钦定四库全书

古灵集卷十五

宋 陈襄 撰

常州请顾临秘校主学书

某窃以东南之学废而不振也已久安定先生之去吴兴盖十余年矣天下学者之兴较之当时固已寖盛而东南之士又常倍之然而魁奇特起之才礼乐恺悌之风反不如吴兴昔时之盛何也岂非庠序之敎所由废兴也欤某之不肖领郡於兹虽不敢以斯道爲已任然常患近世之士溺於章句之学而不知先王礼义之大上自王公下逮士人其取人也莫不以善辞章者爲能守经行者爲迂濶而士之荣辱亦从而应之以是天下之士习非舍是固已涂瞶其耳目而莫之能正矣某自莅事以来惟日孜孜以兴学养士爲先务以明经笃行爲首选其心如是直将以待夫有志之士焉耳彼州人之子弟与夫四方之学者轻千里而至其亦有望於兹也虽然德薄任重知不足以独当其责思得先生老成之士爲之表率而未能也伏惟足下才足以宰制於人义足以矫厉於时其所爲文又有以惊动时人之耳目今将表一学之生徒而敎之以德行道艺之术所宜无让也谨遣诸生躬诣门下以请

与富观文书

某昔者尝以兴水田之利除透槽之害闻於执事者继有犬马之疾不克以请今兹愁卧无聊中夜不寐思念及此未能有成将俟安而後言之又虑因循後时无益於事是敢不避僭越再毕其说焉夫济水之出其源甚壮自昔故河十里由千工堰合流于沮其河寛广皆不啻一丈而深数尺水之小大明可知矣自後道河入於府署则两堤寖狭自千工堰减水四分至於河内县龙港沟又减其半抵今谷逻透槽之北复有减口是过槽之水十才得其二三耳自余数分水利皆决而无用某去年因视透槽至於河上税马良久叹息不能去惜济水之遗利不泽於民因访透槽利病而且求其策有谓漕之爲害非改易河道则不能无患於後昔有人议开新河自洪道历顺政二管至於苗家庄遇溴河而爲槽西入宋村直抵晦鸡神庙合於旧河则可以去谷逻梧桐二槽之患故老相传无如此策但细民愚弱不能有诉於上某常从而视之虽地历三管有二十里而近然地势平顺无开濬之劳筑堤爲河水自趋下故两堤之旁良田数百顷不劳力而可耕是新河之作则水田之利兴透槽之患除一举而两得矣然则水之势不尽则二者之利不济必欲上自河源辟其故道可皆寛广一丈而深四尺抵於苗家庄即於干工堰龙港沟遏塞二口并归新河过槽之余分溉田亩则水之利无遗矣向者公尝语某曰夫建大利者不无小害某退而思之谓新河之成其利则百其所爲患需至济渎事若得请已在春夏之交俟河而田已不及矣诗曰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谓民事不可缓也某昔尝以其事可行而有所待告诸友朋者曁公之来友朋闻之以书爲贺谓此乃天藏而与贤者发之时也非明公之在上则不能行非小子之在下则不能承其不然乎不尔一旦明公入爲保衡上无其应某虽营营於棘其何能爲是斯民者不复蒙被斯利可不惜哉古者韩以郑国引泾爲渠欲以疲秦卒爲秦国之利漑田万顷关中爲之沃野史起爲邺令谓西门豹不知漳川之利起请引之溉邺以富魏之河内人爲歌之文翁爲蜀穿煎溲以溉繁田千七百顷民获其饶今纵利不及是亦斯民百世之福刺史县令职所宜举尔今之从政者可与乐成而不可与虑始彼徒知劳民改作之爲患而不知与民兴利除害爲长远之福先劳後逸之义也伏惟明公深念而独裁之某卧病困蒙辞无伦理不克躬诣门下尘献冒凟台严无任惶恐之至

与太原韩丞相手书

某近承相公询及士人许令纪录以闻左右不敢隐蔽辄取其素所相知而其行可保者谨以爲献有文行经术之士如劒南节度推官知绵州龙安县刘载新授?州节度推官吴贲前澧州澧阳县令监泰州如臯县盐仓盛侨处州松阳县令余京越州上虞县令丁隲新授江陵府监利县事管师常开封府长垣县主簿孙路此数人者皆尝兴学讲艺爲东南士人所共推服使治一州之学足以表率多士固不待量其艺业与夫新进无闻之士雷同取舍必虑其经义穿凿此天下学者今日之公患非独数子而已在朝廷选举之法舍非取是则彼将自正矣然则爲人师法固当先德行而後文学则士知务本矣若强志力行之士则有前沂州防御推官宋希元新汝州叶县尉吴道此二人者有志於民事而勇於敢爲希元才器周通有经济之志而道内刚无挠知无不爲可属之以难事郓州观察推官许安世文辞理识出於流辈远甚真奇伟之材也雄州防御推官监池州酒务杨国宝学行素修临事有守不厌小官身先劳苦之役前泾州观察推官王岩叟与人交卓然节义明州鄞县尉陈颐行义端良仍通吏干此三人者皆一时之美材也如置之长育之地以成就之未可量也若干能之吏则有着作佐郎在京左军巡院判官黄颢有才通逹人情尝爲掾官得上下之誉大理寺丞黄默器识沈敏兼有谋画节度推官曾华旦吏干精强可以济务可任以事新授建州松溪县令贾易才美有文敏於爲政方今相公辅相以来搜罗殆尽如十数子者贫贱汩没犹未爲朝廷所知此亦公议之所共惜不可遗而失之也固亦未敢冀其必用在相公择而取之耳僭易惶恐伏赐裁察

与福州蔡学士书

某闻有道之士不假言辞而後通非有道之士言辞虽亟通而其志愈辱而穷长乐小人父母之邦也太守长民也治其土以保安先人之坟墓而已又爲之氓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假使至者絶庸常人苟不一候其起居通其言辞尚爲废礼矧遇执事礼宜如何今反钳口嘿嘿无一字以通左右岂无说焉窃念古人之相待苟其心相通其道相同虽去之千百年立言行事和合如一况生而同俗学而同道仕而同时哉则其所相待宜愈昵也夫道者所以冒天下而非私於一身先进之於人与已同道虽往者呼之不与已同道虽来者拒之固不必言而後通不言而後以爲不同也至於後进亦然与已同道则合而不求不与已同道虽求而不合亦不必言而後从不言而後爲不恭也小人之待执事持此说焉二者又自患乎已之道未有所立非进取之时言之无益兹固弗言皆所以解执事也方欲引退林壑求其二三友生终始力学以成其志其庶又得朝夕继见执事爲之师资可进而後进焉今兹尚縻於官不得即去言念君子忧心不遑岁晏伏惟起居万福谨先奉书以闻左右伏冀怜察

答徐洪秀才书

某辱书言昔之善爲政者不以其势之高下各尽其所致而後已所以异於今者其体有四云云又云今之所谓县邑之吏其异於民才一等耳然而方古之所谓各尽其所致者今亦难其人矣足下之言诚是也然谓仆之心亦将以骛乎古之人而行乎古之政此非在仆所宜言也夫古之人古之政士之聪明高智老於文学仅能议之子产古之仁人孟子犹谓惠而不知爲政诸侯如费誓仅能载之於书仆固不敢当此也足下云每闻其人砥名立行坚高而不可磨者则往往吁嗟涕洟舍身掷书冀得速死以利其掩盖又云闻仆之风则其中恻然不啻若挞诸市朝虽然愿得采仆之遗踪逸迹求而纂之企而效之虽然足下自责乎已诚多而犹恐待仆与古之人诚未厚也仆少愚朴长而粗知读书未有树立家贫无所取资汲汲於禄利非所以由道也顾自知羞愧如疾在首但未能劀剔而去之是足爲贤人君子之观采乎古之人四十而仕道学如仲尼孟轲然後有意於天下冉求如五六十里之国可以足民公西华端章甫愿爲小相而夫子尚不与焉仆但此一事知生当时其必见絶於夫子余可知已仆尝苦圣人之学难至非不可至难而後能至凡人生而与万物俱生长而与万物俱化终身与万物浮沈而不能无物有心志直以爲性喜怒也有耳目直以爲性声色也有口鼻直以爲性臭味也六者之等循环而交来罗列於心胸中胶固而不知解以是而求至於圣人不曰难哉昔者圣人之徒惟顔渊爲好学故孔子语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如此然後天下归仁焉故曰非不可至难而後能至之也天非与吾富贵寿命而正与吾以此也吾不可不学也今有人於此祼衣而倒行目之者则必指之曰此狂惑丧心之人至於学者丧其本心不惟不自知抑又无目而指之者岂得不宜大自惊惧持循而修省哉方将爲谋生之地以活数口庐于山林之中歗謌古人诗书之遗余以求见其志将俟四五十然後观其所自养如何耳抑非敢爲物观也抑未知果能决去已否承足下相爱故略书所怀足下亦宜勉旃

答吕寺丞书

迩日伏惟起居万福十一日壮丁吴逸至承赐书陈列事序之始末激之以仕进要之以知已至忠至诚某跪读之四五周不能释手窃有感发近世之士轻义而重利悲忧愉乐苟不系乎巳则虽父母兄弟有不得者犹且强爲心顔不肯一出意爲之忧其肯爲他人谋乎某虽愚不肖不敢妄有所图然美君子之与人终始信厚能如此也虽然某之心其所以爲君子谋者恐犹有未悉故不敢不尽白焉某凡在仕流间有与言语窃自谓吾师古人至於古人之言行非求知之亦求信而蹈之者也但学之有未及行之有未至耳然则干时进取之事粗尝思之虽未能脱合於正然亦庶几无大过悔昨者太守谢侯与其从事皆相贤善不自揆度求爲狱官亦君子亲敎诲而使之云耳始者尚不乐爲既而思之无害也司刑狱亦吏之贱职已爲之未爲僭忝又被举者得其人有罪与否举之者无赏罚故举者不辞焉遂以行之果行若县令则不然国之政敎始乎邑民之生死系乎令天子责公卿选举得贤爲人父母被举者苟非其人不屑有罪则连坐举者不敢不愼择焉非可求也县令所治之土小大与古诸侯之地相等古者以郎官出宰百里由也圣门之高弟材而勇者也夫子以为可以寄百里之命如某则焉能前年至官承其县令之阙始者屡以言白於州请辞不获遂不得已爲之一年无所开明听讼折狱尽力而後止忧劳成病不能饮食士人百姓但以一命从事怜其如此往往相谈以爲已能退而反求诸心配诸古人固知怀慙负愧无所容於天地实不敢妄以爲能也夫动不可妄妄而动物不与也虽与之必有尤悔益之上九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谓不可益而益之故或者必击之天道有常数君子有常心数不过则天道无失其行心不常则君于有致凶子曰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爲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某岂敢废是言哉夫爲贫而仕充此一职数口之家可以无饥今日之分止可如此耳鬼神临之非敢妄说也更将终始强学以求成就其志内可求於心外可求於人将席不暇暖爲之而不辞岂在劝而後行激而後爲哉某是言也未尝敢发感君子之相爱谨书之爲谢惟怜察之

答周公辟书

某前月领书及将公仪诗序其文与韩退之相比甚善甚善续承敎命予字曰述古者使之愼取尧舜周孔之作而侈大之甚非余敢当也抑尝闻字者朋友之职大体有激劝则不敢有辞让云比辱书劝谕谆谆以古圣人经籍大旨爲之依归又见吾党发平生交游中所补者大近予亦以闲燕之隙观诗及书以称道尧舜文武之德而愼简之自余三礼书纪纲文章易春秋天人之说犹所未至盖力不足故也予观唐室若子厚辈皆有名於当时至於韩文公未始以一言称誉其道者岂非驳而不纯者乎自秦汉以来去圣日远耼周杨墨释子之说衣被天下故後之习孔子者多闻见之则易愼择之则难自予来居西山穷且病吾道无一相往来独混然与浮屠居幸望其少过不亦难乎足下近以予不助二敎者心诚有之亦尝患今之人不若古故予未易言之前日豫章公来此笃信他道予亦以言排之自时复有书相往来俱以理胜且未尝屈已之道以从彼之欲此足下知予心所处者如何耳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孟子曰生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此之谓也虽然亦岂谓登太山之高不测东海之深哉大抵知名敎有归耳昔人有言曰摧枯朽者易爲力拔深根者难爲功自唐韩退之摈二氏当时盖六百年有余矣殆今历世寖远枝叶延蔓後复有爲退之者虽持独智岂易爲力哉知季甫比日於吾儒有功郑第晦居菌山抑有远志冀足下愼而折衷之天其意者将以有爲也诗云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愿二三故人勉旃足下比眼疾安否盛夏炎燠善自爱某无力书不能多云

答陈户曹书

某闻古之学者爲义今之学者爲利君子成已利无与焉若苟富贵以爲身荣则义不及利故某之所本多爲近世进士者不喜同进而异归诚不足以利於今而仅有得於古者矣夫万物非气类相感召则不能倡应足下若以吾尝从事於斯亦爲是而来则某何辞而不受

与章衡秀才书

自别一得书路远无便未能有书相酬迩来进道外安否深山穷处小人不志於利君子不志於道则不能出意以来子平驱马至之无山路险阻之难而以相见爲事仆愚无所取何幸子平终始之意犹复记忆远来相眎也至慰至喜某尝谓子平年少才俊有大人之具今者不获已寄身无人之乡恐其独居无朋不能大有长益虽然子平之志进而不已吾未闻有不须友而成之者诗云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又曰有斐君子如金如锡如珪如璧皆成於朋友也蒙之六四曰困蒙吝既隂柔不明又居于三隂之中是以困而有吝君子居斯时也不可不动而迁焉然仆亦有是患也所以爲子平谋者莫若移来此羣居丛育以求成就其志舍弟寻常不令作文字惟沈潜於书子明亦非久入山比有信至皆有以相与也诸生之不可舍皆挈而同来可也子平意如何哉若以爲可即先以书来将俟缔构一室可羣诸生然後往告焉然後暂得闲暇於此亦非久计亟图之余日望之也春气尚寒惟自爱因陈秀才行聊具此白

与永城杜谊殿丞书

某庆历中还闽閲书於友人季甫家得黄嵓杜孝子传者乃君子也其时尝以其事与罗源冯孝子事相参较然而冯氏子无传苏子美所传亦不甚详明年官仙居与黄嵓爲邻始得询杜孝子事迹详密自是思欲一见无能得也某尝观古人有孝於其亲者或尽心於其生或致力於其死或终身守节而见於後世如此之类事无钜细苟其诚志有能大过人者虽在百世之上莫不奋然起而慕之恨不及见其人结衣而相从游以老其身矧今有如杜君者耶今日道邑下不幸有疾又不克造门请见以偿其心不知向尝所闻杜孝子者其顔面如何也谨奉啓以通区区

答石长官书

某尝叹先王之泽不被於兹土民不识礼义孝悌之化长民者无敎之爲急学之当务前继後承其间非无贤人哲士莫之能举独圣哲乃能帅先与民光扬至善兴立庠学开其所不知警其所不能贤者之所作不肖者之所勉是圣哲於吾人也有力於吾道也有助兹笃不忘若爲之传记犹有贤者某之文未敢有辱恐其爲之不笃传之不久也非敢爱也惟明智自择

答知台州元绦屯田书

某闻古之所谓知已者知已之道也知已之道有爲死者苟爲不知其道虽举爲三公耻也君子之所贵乎身者道焉而已爵命富贵非吾有也吾将假之以行其道而致之民以其有余济其不足者耳目司视也非所以嗜天下之色耳司听也非所以嗜天下之音口司辞也非所以甘天下之味心司仁义也非所以穷天下之欲我之用耶天下之民蒙其福我之不用耶天下之民不幸耳吾何慊乎哉是故不苟利不苟进不苟得惟义而止噫爵禄富贵是人之所欲苟则得之不苟则不得之举天下之人皆苟之矣兹有人焉独爲不苟进以礼退以义是举天下之人弗若也古之君子每闻是人寝不寐食不暇汲汲焉惟恐求而弗得也於是过其闾则式之亲其身则事之听其辞则拜之选诸乡闾则宾兴之荐之天子则师用之苟如是庶几获焉若使其人规规於举者求中程式诎身降志劳而後获是特爲鄙夫耳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是道也君子爲乎昔者齐景公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虞人死不往焉柳下惠爲士师三黜不去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故匹夫身可杀也其志不可夺也今有人学圣人之道十有五年平日则不爲富贵贫贱动其心苟爲见利一朝而遂变是孟轲所谓箪食豆羮则不受万锺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之类也此之谓丧其本心可乎执事亦行古之道也某虽愚敢守是说不如是不足辱执事之举

与富丞相书

某少尝有志於经久以吏事废学未能成就其志昨蒙相公论荐置之书府窃自幸者谓居文字之职别无吏责校雠余暇因得始终其学此其初心之所愿也继蒙差充编定官乃是其职相公乐育之意固可知矣然而四库书籍浩博又多讹谬无有善本要须一一校正然後传写乃爲真书然非一二人之力所能成就向者持举参政虽令供职学士分校定本动皆数月未了一书今昭文楷字自有二十余人惟编定编校二员独当其事早入夜归应副不逮虽有奇书率皆涉猎过目不复记忆平昔读书之心无力可及甚非多病愿学之人所宜久处加以近年心气愈觉衰耗圣人羣经有可发明者未加毫髪之功不於此论着一书以见於世役役从事後无时矣况编书之任能者甚多可以择而使之某欲且备员馆中或兼一优闲之局乘其无事以尝所学诗书春秋发明大义取古人之所未到者纂而爲书一二年间三经之中必有一者成焉然後起而从事进无所苟退无所愧惟义所在苟遂其志则相公敎诲长育不报之恩也近闻鼓院尚有阙员可以陶铸若不可得但得都省一闲曹如司勲司门之类少藉仆俸之给虽非差遣亦已幸愿伏望怜察而终始成之

代人与留守相公书

某窃谓士志於道而居屯否未济之时将以求通焉舍仁人何以哉在易之义则有隂者求阳闇者求明贱者求贵其势不得不然也屯之六四与二皆隂柔之爻乘马屯邅不克自济虽寇难久而终通故其辞曰匪寇婚媾往吉无不利何则有阳之应也六三体既隂柔又处两隂之中衆皆求阳之时独无所合虽欲妄进物必不与故其辞曰即鹿无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何则无阳之应也故士之进退必视其应之与否可以舍而舍焉不失其几可以往而往焉不失其明斯可以求通矣若然则某之困于屯否也如是而上之仁人有可以援而应之者其得已乎是故不避进越有所闻於下执事也某愚且蔽於时事无所通暁惟少嗜书闻圣人之言修身治心不敢有懈既获禄仕惟日孜孜必欲上有以致吾君下有以泽吾民虽遇不遇没身而後已此其志之所存也夫何数奇命贱时不之与一爲诏书诖误摈斥不复十有五年于兹矣居穷处困不见知已窃自悲悼幸生兹时主上宵旰求贤如不及士有挟一才名一艺者咸得备位於朝有所设施而独身爲穷人无所用於天下而犹日从士大夫之後偷禄以居反而求其初心则未尝不发愧也且谓士之穷通固有命而无憾其所汲汲者独不忍夫民之穷将蹈水火不得一援手而救之尔时俗好恶随事轻重以其不用人亦从而废之呜呼身虽可废其道又可废乎哉易曰有言不信直以俟知者知之尔窃念今之仁人君子居上位进贤举善非无古人之存心苟不一往而求之遂自默默不惟自废其道是亦不以古人之心期乎今之仁人君子也伏惟相公以盛德茂业爲时元老自柄用以来求贤拔才以备庶位一士不遗其良一吏不失其能如某之穷固已素知而深念之矣比者朝廷亲诏外臣令举属吏之贤者三人以备选用两府旧臣之在藩鎭者不以中外咸得论荐于朝诏下之初朝野之士延首企足希执事之采择迨兹踰时未有与者皆知相公爲国取人其自任以天下之公如此其愼重也故某今日区区之心求明向应实以圣经之义古人之道有所望於左右也如相公哀其穷而收之使复登用於朝洗疵涤瑕道不遂废一旦相公再正钧轴敷求左右之人而某虽老未衰犹能竭犬马之愚听命於门下惟其所驱策以爲报答效也

谢关郎中书

某愚不习於法伏蒙执事恕其不逮三舍其过知所幸诚惶诚恐书曰宥过无大谓人之过失非有其故则当寛於常刑不宜大之是犹未免於无罚也蒙之初六居蒙之始九二临之则发其蒙再三不解至於终蒙上则击之所宜罚而弗罚当所可击而弗击则过矣圣人之法又可过乎惟大人者不然当罚之无罚也当击之无击也处之有义行之有道圣人何过焉不知义者不能如是也今有人之子居童蒙未开之时有所不逮爲之父母者不直怒而谴之隐忍而全之者所以待於後也至於士屯蒙未开有所不逮爲之长者岂得直怒而谴之不隐忍而全之而无所待於後乎然则待於子之贤者不过立身扬名以显父母而能保其祭祀焉尔一身之利也待於士之贤者有能推仁致义以利天下爲生民之福天下之利也大人爲义不亦尚乎夫舍其小而存其大不执一以废於百能知是者其义可胜道哉某十岁而学孔子之道行之二十有三年庶几夙夜至其所至今也困於蒙昩有所不逮之义使得曲而全之道未丧有所用於天下则执事之义何如其小大也谨具书诣门下致谢

与富相公书

某自河阳得趋事于下即蒙相公器遇引荐置之文馆夤缘以至近侍之官区区之怀未尝一得布露于左右尝谓士苟有志壮而仕老而休必有以报称盛德之万一也伏自相公请还印绶而某遂不获瞻望门下于兹有年矣愚陋濶踈於时无补今年六十头白眼昏膂力不前道未有以加诸民文未足以见於世惟恐一旦功名泯灭沦於犬马以辱国士之知虽然今日之仕观其去就之义与其用舍之命略可知矣故自一二年来其心汲汲将勇退之计而犹病未能者生事未备故也今者不免强顔窃食於行列之间俟其有备而後去计亦不久於此矣行与止系乎天进与退存乎已天其或者将以尧舜之道致其君泽其民则不可知矣不然则浩然而归耕乎南海之滨卒其所学着书以见于後亦足以无愧於门下相公以爲如何惟公怜之更赐敎诲某十八日即还都谨此以代面布

答黄殿丞

某昔者以德不比而言近不足以致远是用不敢闻命非敢爲议也阁下乃欲崇大顺於民而知明善於无疆正得古人之用心然于小人之儒何以足授实恐无以发明贤者之业既申受命敢不承敎

古灵集卷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