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门

导引

《保生秘要》曰:中风因腠理不密,风邪乘虚而入。始于中风,或起四肢麻木,或不觉疼,或时疼者,皆因受风湿之过耳。其有口眼歪邪,风中经络,左身不遂,血死为瘫;右身不遂,湿痰气弱为痪;而左右瘫痪,为气血两虚也。口喎语濇,皆因血虚火盛,而心气不润,宜当养心运动。

如患左手,以右手指右回头,目左而视;左患亦如之。各运气二十四口。如患左足,坐平凳子上,以左足踏右膝上,左手托脚跟,右手扳脚尖,转头向左;患右亦如之,用力扳之。能除风寒暑湿,远年近日瘫痪之证,无不应验。

运功三提三咽,返念归元,气积一九,斡旋周天。左边气不通,于右手行功,着意引在左手;右亦如之。各运五口专气,须百日候到气脉全。

偏风导引:左偏,于左内关穴,搯之九九,擦之九九,亦搯五指尖;右亦如之。

运功取效全,用周天通关法。

周天法:先立安土守中得诀纯熟,后行周天,流通一身,散彻四肢滞气。其法从前运于脐轮,由小而大,大而收小,依次而上,至璇玑穴,向左臂打圈而下,至曲池,经内关,遡掌心及指尖,圈出手臂外关,而上肘后肩井,及大椎而下,运于尾闾,由下复上,过玉枕,逾昆仑泥丸面部,上鹊桥而降重楼,达胃口,过脐,至玉柱,复气海,行入右腿,历膝关,由鞋劳穴穿足背至指尖,转涌泉踵后上运,过阴谷通尾闾,又圈至顶门,如前下鹊桥,依次送左腿似右法,而落涌泉,又升泥丸及璇玑穴,右行照左手转过肩背,贯昆仑而下摄元海。如此将周身经脉宣畅,徐徐迥转,但意至而气自相随,是为有作之周天法,亦可与造化参。

通关法:从北极定枢斗柄,大旋三遍,天地包罗,行于脐下,分开两路,旋下两腿之前,联络不绝,双行转脚底,向后绕圆海,上至命门会合,从右转左,大旋三遍,从椎骨下分行两肩,经肘后外关达掌心,循内关过肩井,由项后透泥丸,行明堂渐落双瞳,自面部下胷膈会心窝,从左转下降,大旋三遍如前,脐下分开,循环遍体,周流运用。卯酉二辰行之,或九度或二十一度而止。慎勿执着,若有若无。此所谓炼其形和其气也。

中风病,先饮热茶或热汤,项要直,舌卷托之上腭,两手作拳状,两足指亦缩紧,自然汗发而病愈。

中风口歪右,就右肾下肋头拔过左,左拔上至口,又从口处拔回至左肾;左同。

医案

《史记》扁鹊传曰: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积畜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蹷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渤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于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杌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未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澘,忽忽承(目夹),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蹷者也。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路,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之色,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脏蹶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适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放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仓公传曰:阳虚侯相赵章病,召臣意。众医皆以为寒中。臣意诊其脉曰:迵 【 音洞,言洞彻五脏也。】 风。迵风者,饮食下嗌而辄出不留,法曰五日死而后十日乃死,病得之酒。所以知赵章之病者,臣意切其脉,脉来滑,是内风气也。饮食下嗌而辄出不留者,法五日死。皆为前分界法。后十日乃死,所以过期者,其人嗜粥,故中藏实;中藏实故过期。师言曰:安谷者过期,不安谷者不及期。

济北王病,召臣意诊其脉,曰:风蹷胷满,即为药酒尽三石,病已得之,汗出伏地。所以知济北王病者,臣意切其脉,时风气也。心脉浊病法,过入其阳,阳气尽而阴气入,阴气入张,则寒气上而热气下,故胷满。汗出伏地者,切其脉气阴,阴气者病必入中出及瀺水也。

齐淳于司马病,臣意切其脉,告曰:当病迵风。迵风之状,饮食下嗌辄后之。病得之饱食而疾走。淳于司马曰:我之王家食马肝,食饱甚,见酒来,即走去,驱疾至舍,即泄数十出。臣意告曰:为火齐米汁饮之,七八日而当愈。时医秦信在旁,臣意去。信谓左右阁都尉曰:意以淳于司马病为何?曰:以为迵风,可治。信即笑曰:是不知也。淳于司马病,法当后九日死。即后九日不死,其家复召臣意。臣意往问之,尽如意诊,臣即为三火齐米汁使服之,七八日病已。所以知之者,诊其脉时切之,尽如法,其病顺,故不死。

臣意尝诊安阳武都里成开方,开方自言以为不病,臣意谓之病苦沓风,三岁四肢不能自用,使人瘖,瘖即死。今闻其四肢不能用,瘖而未死也,病得之数饮酒,以见大风气。所以知成开方病者,诊之其脉法奇咳,言曰脏气相反者死,切之得肾反肺,法曰三岁死也。

《千金方》曰:仁寿宫遍身患风,脚不能行,奉敕治之。针环跳一穴,阳陵泉一穴,巨虚下廉一穴,阳辅一穴。凡针四穴,即能起行。

大理赵卿患风,腰脚不随,不能跪起,针上髎一穴,环跳一穴,阳陵泉一穴,巨虚下廉一穴。凡针四穴,即能跪起。库狄钦患偏风,不得挽弓,针肩髃一穴,即得挽弓。

《儒门事亲》曰:桑惠民病风,面黑色,畏风不敢出,爬搔不已,眉毛脱落,作癞。医三年。一日,戴人到棠溪,来求治于戴人。戴人曰:非癞也。乃出《素问》风论曰:肾风之状,多汗恶风,脊痛不能正立,其色炲,面庬然浮肿。今公之病,肾风也。宜先刺其面大出血,其血当如墨色,三刺血变色矣。于是下针,自额上下(金非)针直至颐项,皆出血,果如墨色。遍肿处皆针之,惟不针目锐眦外两旁,盖少阳经,此少血多气也。隔日又针之,血色乃紫;二日外又刺,其血色变赤。初针时痒,再刺则额觉痛,三刺其痛不可任,盖邪退而然也。待二十余日,又轻刺一遍,方已。每刺必以冰水洗其面血,十日黑色退,一月面稍赤,三月乃红白。但不服除根下热之药,病再作,戴人在东方,无能治者。

高评事中风,稍缓,张令涌之,后服铁弹丸,在普济加减方中。或问张曰:君常笑人中风服铁弹丸,今亦用之,何也?张曰:此收后之药也。今人用之于大势方来之时,正尤蚍蜉撼大树,不识次第故也。

新寨马叟年五十九,因秋欠税,官杖六十,得惊气,成风搐,已三年矣。病大发,则手足颤掉,不能持物,食则令人代哺,口目张睒,唇舌嚼烂,抖擞之状,如线引傀儡。每发,市人皆聚观。夜卧发热,衣被尽去,遍身燥痒,中热而反外寒。久欲自尽,手不能绳,倾产求医,至破其家而病益坚。叟之子,邑中旧小吏也,以父母病讯戴人。戴人曰:此病甚易治,若隆暑时,不过一涌,再涌夺则愈矣。今已秋寒,可三之。如未愈,更刺腧穴,必愈。先以通圣散汗之。继服涌剂,则吐痰一二升,至晚又下五七行,其疾小愈。待五日再一涌,出痰三四升,如鸡黄成块,状如汤热。叟以手颤不能自探,妻与代探,咽嗌肿伤,昏愦如醉。约一二时许,稍稍省,又下数行,立觉势轻颤减,热亦不作,足亦能步,手能巾栉,自持匙箸。未至三涌,病去如濯。病后但觉极寒。戴人曰:当以食补之,久则自退。盖大疾去,卫气未复,故宜以散风导气之药。切勿以热剂温之,恐反成他病也。

吕君用妻年三十余,病风搐,目眩,角弓反张,数日不食。诸医皆作惊风、暗风、风癎治之,以南星、雄黄、天麻、乌附用之,殊无少效。戴人曰:诸风掉眩,皆属肝木。曲直动摇,风之用也。阳主动,阴主静。由火盛制金,金衰不能平木,肝木茂而自病。先涌风痰二三升,次以寒剂下十余行,又以(金非)针刺百会穴,出血二杯愈。

一衲子因阴雨卧湿地一年,手足皆不遂,若遇阴雨,其病转加。诸医皆作中风偏枯治之,用当归、芍药、乳香、没药、自然铜之类,久服反加大便濇,风燥生,经岁不已。戴人以舟车丸下三十余行,去青黄沫水五升;次以淡剂渗泄之,数日手足能举。戴人曰:此风寒湿三气合而为痹。水湿得寒而浮,蓄于皮腠之间,久而不去,内舍六腑,宜用去水之药可也。水湿者,人身中之寒物也。寒去则血行,血行则气和,气和则愈矣。

《丹溪心法》曰:一妇人手足左瘫,口不能语,健啖,以防风、荆芥、羌活、南星、没药、乳香、木通、茯苓、厚朴、桔梗、麻黄、甘草、全蝎为末,汤酒调下,不效。时春脉伏,渐以淡盐汤、虀汁,每早一碗,吐五日;仍以白朮、陈皮、茯苓、甘草、厚朴、菖蒲,日二贴。后以川芎、山栀、豆豉、瓜蒂、菉豆粉、虀汁、盐汤吐之,吐甚快,不食。后以四君子汤服之,以当归、酒芩、红花、木通、黏子、苍朮、姜南星、牛膝、茯苓为末,酒糊丸,服而瘥。

一人体肥中风,先吐,后用化痰胜湿之药而愈。

《卫生宝鉴》曰:真定府临济寺赵僧判于至元庚辰八月间患中风,半身不遂,精神昏愦,面红颊赤,耳聋鼻塞,语言不出,诊其两手,六脉弦数。尝记洁古有云:中脏者多滞九窍,中腑者多着四肢。今语言不出,耳聋鼻塞,精神昏愦,是中脏也;半身不遂,是中腑也,此脏腑俱受病邪。先以三化汤一两,内疏三两行,散其壅滞,使清气上升,充实四肢。次与至宝丹加龙骨、南星,安心定志养神治之,使各脏之气上升,通利九窍。五日音声出,语言稍利。后随四频率证加减用药,即稍能行步,日以绳络其病脚,如履阈或高处,得人扶之方可踰也。又刺十二经之井穴,以接经络;翌日不用绳络,能行步。几百日大势已去,戒之慎言语,节饮食,一年方愈。

太尉忠武史公年六十八岁,于至元戊辰十月初,侍国师于圣安寺丈室中,煤炭火一炉在左侧边,遂觉面热,左颊微有汗。师及左右诸人皆出,因左颊疏缓,被风寒客之,右颊急,口喎于右,脉得浮紧,按之洪缓。予举医学提举忽君吉甫专科针灸,先于左颊上灸地仓穴一七壮,次灸颊车穴二七壮,后于右颊上热手熨之。议以升麻汤加防风、秦艽、白芷、桂枝发散风寒,数日而愈。或曰:世医多以续命汤等药治之,今君用升麻汤加四味,其理安在?对曰:足阳明经起于鼻交頞中,循鼻外入上齿中,手阳明经亦贯于下齿中,况两颊皆属阳明。升麻汤乃阳明经药,香白芷又行手阳明之经,秦艽治口噤,防风散风邪,桂枝实表而固荣卫,使邪不能再伤,此其理也。夫病有标本经络之别,药有气味厚薄之殊,察病之源,用药之宜,其效如桴鼓之应。不明经络所过,不知药性所主,徒执一方,不惟无益,而又害之者多矣。学者宜精思之 !

顺德府张安抚字耘夫,年六十一岁,于己未闰十一月初患风证,半身不遂,语言蹇濇,心神昏愦,烦躁自汗,表虚恶风,如洒冰雪,口不知味,鼻不闻香臭,闻木音则惊怖,小便频多,大便结燥。若用大黄之类下之,却便饮食减少不敢用,不然则满闷。最苦者昼夜不得瞑目而寐,约有三月余。凡三易医,病全不减。至庚申年三月初七日,又因风邪,加之痰嗽,嗌干燥疼痛不利,唾多,中脘气痞似噎。予思《内经》有云:风寒伤形,忧恐忿怒伤气。气伤脏乃病,脏病形乃应。又云:人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此风气下陷入阴中,不能生发,上行则为病矣。又云:形乐志苦,病生于脉,神先病也。邪风加之,邪入于经,动无常处,前证互见。治病必求其本,邪气乃服。论时月则宜升阳、补脾胃、泻风木;论病则宜实表里、养胃气、泻肝木、润燥、益元气,慎喜怒,是治其本也。宜以加减冲和汤治之。自汗加黄芪半钱,嗽加五味子二十粒。昼夜不得睡,乃因心事烦扰,心火内动,上乘阳分,卫气不得交入阴分,故使然也。以朱砂安神丸服之,由是昼亦得睡。十日后,安抚曰:不得睡三月有余,今困睡不已,莫非他病生否?予曰:不然。卫气者,昼则行阳二十五度,夜则行阴亦二十五度。此卫气交入阴分,循其天度,故安抚得睡也,何病之有焉!止眼白睛红,隐濇难开,宜以当归连翘汤洗之。十三日后,至日晡,微有闷乱不安。于前冲和汤中又加柴胡三分,以升少阳之气。饮三服,至十五日,全得安卧,减自汗。恶寒躁热,胷膈痞满,小便多,服药之后,小便减少,大便一二日一行,鼻闻香,口知味,饮食如常,脉微弦而柔和,按之微有力。止咽喉中妨闷,会厌后肿,舌赤,早辰语言快利,午后微濇。以元参升麻汤煎去滓稍热噙漱,时时咽之,前证良愈。止牙齿无力,不能嚼物。用牢牙散入麝香少许研匀,临卧擦牙后,以温水漱之愈。安抚初病时,右肩臂膊痛无主持,不能举动,多汗出,肌肉瘦不能正卧,卧则痛甚。经曰:汗出偏沮,使人偏枯。予思《内经》云:虚与实邻,决而通之。又云:留瘦不移节而刺之,使经络通和血气乃复。又言陷下者灸之。为阳气下陷入阴中,肩膊时痛,不能运动,以火导之,火引而上,补之温之。已上证皆宜灸刺,谓此先刺十二经之井穴,于四月十二日右肩臂上肩井穴内先针,后灸二七壮,及至疮发,渐于枯瘦处渐添肌肉,汗出少,肩臂微有力。至五月初八日,再灸肩井,次于尺泽穴各灸二十八壮,引气下行,与正气相接,次日臂膊又添气力,自能摇动矣。时值仲夏,暑热渐盛,以清肺饮子补肺气,养脾胃,定心气。

《医学纲目》曰:唐王太后中风不能言,脉沉而口噤。医人许胤宗曰:既不能下药,宜汤气熏之,药入腠理,周时可瘥。乃煎黄芪防风汤数斛置床下,气如烟雾熏之,其夕便得语。药力熏蒸,其效如此。按丹溪云:人之口通乎地,鼻通乎天;口以养阴,鼻以养阳。天主清,故鼻不受有形而受无形;地主浊,故口受有形而兼乎无形。王太后病风不言而脉沉,其急非大补不可也。若以有形之药汤,缓不及事。今以黄芪防风煎汤熏之,气如烟雾满室,则口鼻俱受。非智者通神之法不可为也。

一妇人年六十,左瘫手足,不语多痰。以防风、荆芥、羌活、南星、没药、乳香、木通、茯苓、厚朴、桔梗、甘草、麻黄、全蝎、红花为末,酒调下,不拘时,春脉渐伏。以淡盐汤虀汁,每早一碗,吐五日,仍以白朮、甘草、陈皮、厚朴、菖蒲,一日二贴。后以川芎、山栀、豆豉、瓜蒂、菉豆粉、虀汤吐了,用苍朮、南星、生姜、牛膝、茯苓酒糊丸,服十日后,夜间微汗,手足动而能言。

《医学正传》曰:予长嫂何氏年五十七,身肥白。春初得中风暴仆,不省人事,身僵直,口噤不语,喉如拽锯,水饮不能入,六脉浮大弦滑,右甚于左。以藜芦末一钱加麝香少许,灌入鼻窍,吐痰一升许,始知人事,身体略能举动。急煎小续命汤倍麻黄,连进二服,覆以衣被,得汗,渐苏省,能转侧,但右手足不遂,语言蹇濇。后以二陈汤加芎、归、芍药、防风、羌活等药,合竹沥、姜汁日进二三服。若四日大便不去,则不能言语,即以东垣导滞丸或润肠丸微利之,则语言复正。如此调理至六十四岁,得他病而卒。

《医宗必读》曰:徽商汪华泉忽然昏仆,遗尿手撒,汗出如珠。众皆以绝证既见,决无生理。余曰:去撒脾绝,遗尿肾绝,法在不治,惟大进参附,或冀万一。遂以人参三两,熟附五钱,煎浓灌下,至晚而汗减。复煎人参二两,芪、朮、附各五钱,是夜服尽,身体稍稍能动。再以参附膏加生姜、竹沥盏许,连进三日,神气渐爽。嗣后以理中、补中等汤,调养二百日安。

延平太守唐东瀛多郁多思,又为府事劳神,昏冒痰壅,口喎语濇,四肢不随,时欲悲泣,脉大而软。此脾肺气虚,风在经络。余以补中益气去黄芪,如秦艽、防风、天麻、半夏,十剂,证减二三;更加竹沥、姜汁,倍用人参,兼与八味丸,两月乃愈。

吴门太史姚现闻中风昏愦,语言不出,面赤时笑,是心脏中风也。乙亥孟秋,延余诊之,六部皆得石脉。余归,谓唐名必曰:石者,冬令之脉也。新秋见之,非其时矣。其象先见于非时,当其时岂能再见耶?果至冬月而殁。

钱台石年近六旬,昏倦,不能言,鼻塞,二便闭。此心脾二脏中风也。服顺气疏风化痰之剂,已濒于危矣。比余诊之,六脉洪大,按之搏指,乃至虚反有盛候也。宜补中为主,佐以祛风化痰,方可回生。举家惶惧,两日不决。余瞋目而呼曰:今日无药则毙矣!若服参而病进,余一人独任其咎。乃以大剂补中益气,如秦艽、钩藤、防风、竹沥,再剂而神爽。加减调治,五十日始愈。

燕邸张可真远归,忽然中风昏昧,牙关紧闭。遂先以牙皂末取嚏,次以箸抉开灌苏合丸,二丸后,以防风散投之,连进三服,出汗如洗,此邪自外解也。去麻黄、独活、羚羊角,加秦艽、半夏、胆星、钩藤、姜汁,十剂,痰清神爽。服六君子加竹沥、姜汁、钩藤,六十日而痊。

《薛己医案》曰:车驾王用之卒中昏愦,口眼喎斜,痰气上涌,咽喉有声,六脉沉伏,此真气虚而风邪所乘,以三生饮一剂加人参一两,煎服即苏。若遗尿、手撒、口开、鼾睡为不治,用前药亦有得生者。夫前饮乃行经络治寒痰之药,有斩关夺旗之功。每服必用人参两许,驾驱其邪而补助真气。否则不惟无益,适足以取败矣。观先哲用芪附、参附等汤,其义可见。

州判蒋大用年五十,形体魁伟,中满吐痰,劳则头运,所服皆清痰理气。余曰:中满者,脾气亏损也;痰盛者,脾气不能运也;头运者,脾气不能升也;指麻者,脾气虚而不能周于四末也。遂以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以补脾土,用八味地黄以补土母而愈。后惑于《乾坤生意》方云:凡人手指麻软,三年后有中风之疾,可服搜风天麻二丸以预防之。乃朝暮服,致大便不禁,饮食不进而殁。夫预防之理,当养气血,节饮食,戒七情,远帏幕也。若服前丸以预防,适所以招风取中也。

一男子卒中,口眼喎斜,不能言语,遇风寒,四肢拘急,脉浮而紧。此手足阳明经虚,风寒所乘,故舌本强而不能言,用秦艽升麻汤治之。稍愈,以补中益气加山栀而痊。若舌瘖不能言,足痿不能行,属肾气虚弱,名曰痱证,宜用地黄饮子。然此证由将息失宜,肾水不足,而心火暴盛,痰滞于胷也。轻者自苏,重者或死。

吾师佥宪高如斋自大同回,谓余曰:吾成风病矣。两腿逸则痿软而无力,劳则作痛如针刺,脉洪数而有力。余告之曰:此肝肾阴虚火盛而致。痿软无力,真病之形;作痛如锥,邪火之象也。用壮水益肾之剂而愈。先生曰:向寓官邸,皆以为风,恨无医药。若服风剂,岂其然哉!乃吾之幸也。窃谓前证往往以为风疾,辄用发散而促其危者多矣。

大尹刘孟春素有痰,两臂顽麻,两目流泪,服祛风化痰药,痰愈甚,臂反痛不能伸,手指俱挛。余曰:麻属气虚,误服前药,肝火炽盛,肝血干涸,筋无所养,虚而挛耳。当补脾肺滋肾水,则风自息,热自退,痰自清。遂用六味地黄丸、补中益气汤,不三月而痊。

一儒者素勤苦,恶风寒,鼻流清涕,寒禁嚏喷。余曰:此脾肺气虚,不能实腠理。不信,服祛风之药,肢体麻倦,痰涎自出,殊类中风。余曰:此因风剂耗散元气,阴火乘其土位。遂以补中益气加麦门、五味治之而愈。

外舅年六十余,素善饮,两臂作痛。余曰:此脾虚有湿也。不信,恪服祛风治痰之药,更加麻木发热,体软痰涌,腿膝拘痛,口噤语濇,头目运重,口角宽纵流涎。两月后,身如虫行,搔起白屑。始信,谓余曰:何也?余曰:臂麻体软,脾无用也;痰涎自出,脾不能摄也;口斜语濇,脾气伤也;头目运重,脾气不能升也;痒起白屑,脾气不能营也。遂用补中益气汤加神曲、半夏、茯苓,三十余剂,诸证悉退。又用参朮煎膏,治之而愈。

秀才刘允功形体魁伟,素不慎酒色,因劳怒头运仆地,痰涎上涌,手足麻痹,口干引饮,六脉洪数而虚。余以为肾经亏损,不能纳气归源而头运,不能摄水归源而为痰,阳气虚热而麻痹,虚火上炎而作渴,用补中益气合六味丸料治之而愈。其后或劳役,或入房,其病即作,用前药随愈。

宪幕顾斐斋饮食起居失宜,左半身并手足不遂,汗出神昏,痰涎上涌。王竹西用参芪大补之剂,汗止而神思渐清,颇能步履。后不守禁,左腿自膝至足肿胀甚大,重坠如石,痛不能忍,其痰甚多,肝脾肾脉洪大而数,重按则软濇。余朝用补中益气加黄蘗、知母、麦门、五味煎送地黄丸,晚用地黄丸料加黄蘗、知母,数剂诸证悉退。但自弛禁,不能全愈耳。

一妇人元气素虚,劳则体麻发热,痰气上攻。或用乌药顺气散、祛风化痰丸之类,肢体痿软,痰涎自出,面色痿黄,形体倦怠,而脾肺二脉虚甚,此虚而类风也。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十全大补汤渐愈;又用加味归脾汤调理,寻愈。

先母七十有五,遍身作痛,筋骨尤甚,不能屈伸,口干目赤,头运痰壅,胷膈不利,小便短赤,夜间殊甚,遍身作痒如虫行,此肝经气燥而风动也。用六味地黄丸料加山栀、柴胡治之,诸证悉愈。

一男子时疮愈后,遍身作痛,服愈风丹,半身不遂,痰涎上涌,夜间痛甚。余作风客淫气,治以地黄丸而愈。

一妇人四肢挛屈烦痛,自汗,小便短少,畏见风寒,脉浮弦缓,此气血虚而风寒湿热相搏。先用东垣清燥汤渐愈,再用加味逍遥散,及八珍汤加牡丹皮而痊。

一妇人因怒发搐,呕吐痰涎,口噤昏愦,气口脉大于人迎,此气滞而食厥。用平胃散加茯苓、半夏、木香治之而苏,更以六君子加木香渐愈,乃去木香,又二十余剂而痊。

一妇人脾胃虚弱,饮食素少。忽痰涌气喘,头摇目札,手扬足掷,难以候脉。视其面色,黄中见青,此肝木乘脾土。用六君加柴胡升麻治之而苏,更以补中益气加半夏,调理而痊。

一妇人怀抱郁结,筋挛骨痛,喉间似有一核。服乌药顺气散等药,口眼歪斜,臂难伸举,痰涎愈甚,内热晡热,食少体倦。余以为郁火伤脾,血燥生风所致。用加味归脾汤加丹皮、山栀二十余剂,痰热少退,喉核少利;更用升阳益胃汤数剂,诸证渐愈;但臂不能伸,此肝经血少,用地黄丸而愈。

一妇人素有痰火,忽然昏愦,瘈瘲抽搐,善伸数欠,四肢筋挛,痰涎上升,此肺金燥甚,血液衰少而然也,用清燥汤六味丸兼服,寻愈。

一妇人肢节作痛,不能转侧,恶见风寒,自汗盗汗,小便短少,虽夏亦不去衣,其脉浮紧,此风寒客于太阳经,用甘草附子汤一剂而瘥。

一妇人善怒,舌木强,手臂麻。余曰:舌本属土,被木克制故耳,当用六君加柴胡、芍药治之。

一膏粱之人,素不慎起居,忽失音不能语,神思昏愦,痰涎上壅。余谓河间云:夫瘖属肾经虚寒,其气厥不至。《医学纲目》曰:少阴气至则啮舌,少阳气至则啮颊。今失音,肾气不能上接清阳之气也。不信,仍用风药。后啮舌,始信余言。先用地黄饮子及六味地黄丸而愈。

仪部袁补之患前证,不信余言,数服祛痰之剂,后啮舌而殁。

靳阁老夫人先胷胁胀痛,后四肢不收,自汗如水,小便自遗,大便不实,口紧目瞤,饮食颇进,十余日。或以为中脏,公甚忧。余曰:非也。若风既中脏,真气既脱,恶证既见,祸在反掌,焉能久延?乃候其色,面目俱赤而或青;诊其脉,左三部洪数,惟肝尤甚。余曰:胷乳胀痛,肝经血虚,肝气否塞也;四肢不收,肝经血虚,不能养筋也;自汗不止,肝经风热,津液妄泄也;小便自遗,肝经热甚,阴挺失职也;大便不实,肝木炽盛,克脾土也。遂用犀角散,四剂诸证顿退;又用加味逍遥散调理而安。后因郁怒,前证复作,兼发热呕吐,饮食少思,月经不止,此木盛克土,而脾不能摄血也。用加味归脾汤为主,佐以逍遥散,调补肝脾之气,清和肝脾之血而愈。后每遇怒,或睡中手足搐搦,复用前药即愈。

大参朱云溪母于九月内忽仆地,痰迷不省,唇口喎斜,左目紧小。或用治痰调血之剂,其势稍缓。至次年四月初,其病复作。仍进前药,势亦渐缓。至六月终,病乃大作,小便自遗。或谓风中于脏,以为不治。余诊之,左关弦洪而数,此属肝火血燥也。遂用六味丸加五味、麦门、芎、归。一剂而饮食顿进,小便自调。遂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山栀、钩藤、丹皮而安。至十月,复以伤食腹痛作泻,左目仍小,两关尺脉弦洪鼓指。余以六君加木香、吴茱萸、升麻、柴胡,一剂而痛泄俱缓;复以六君加肉果、补骨脂,一剂诸脉顿平,痛泄俱止。余谓左关弦洪,由肝火血燥,故左目紧小;右关弦洪,由肝邪乘脾,故唇口歪斜;腹痛作泻,二尺鼓指,由元气下陷。设以目紧口喎,误作中风,投以风药;以腹痛泄泻,误作积滞,投以峻剂,复耗元气,为害甚矣。后卧火箱热蒸太过,遂致痰喘,误服寒凉之剂益甚。后请诊,辞不治,果殁。

一妇人因怒仆地,语言蹇濇,口眼喎斜,四肢拘急,汗出遗尿,六脉洪大,肝脉尤甚。皆因肝火炽盛,肝主小便,因热甚而自遗也。用加味逍遥散加钩藤及六味丸,寻愈。

一妇人素性急,患肝风之证,常服搜风顺气丸、秦艽汤之类。后大怒吐血,唇口牵紧,小便频数,或时自遗。余以为肝火旺而血妄行,遂用小柴胡汤加山栀、牡丹皮,渐愈。后大怒吐血,误服降火祛风化痰之剂,大便频数,胷满少食;用清气化痰之剂,呕而不食,头运口干,不时吐痰;用导痰降火之类,痰出如涌,四肢常冷。余曰:呕而不食,头运口干,胃气不能升也;痰出如涌,脾气不能摄痰也;四肢逆冷,脾气不能运行也。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治之,诸证渐愈;又用加味归脾汤兼服而安。

举人于尚之素肾虚积劳,足痿不能步履,后舌瘖不能言,面色黧黑。余谓肾气虚寒,不能运及所发,用地黄饮治之而愈。后不慎调摄而复作。或用牛黄清心丸之类,发热痰甚,诚似中风;用祛风化痰之类,小便秘濇,口舌干燥。仍用前饮及加减八味丸渐愈;又用补中益气汤而痊。

一妇人口眼歪斜,四肢拘急,痰涎不利,而恶风寒,其脉浮紧。此风寒客于手足阳明二经。先用省风汤二剂,后用秦艽升麻汤而愈。

一男子舌下牵强,手大指次指不仁,或大便秘结,或皮肤赤晕。余曰:大肠之脉散舌下,此大肠血虚风热,当用逍遥散加槐角、秦艽治之。

知州韩廷仪先患风证,用疏风化痰养血之药而痊,其腿膝骨肉发热作痛,服十味固本丸、天麻丸益甚,两尺脉数而无力。余以为肾水虚不能生肝木,虚火内动而作,非风邪所致也。不信,又服羌活愈风丹之类,四肢痿软,遍身麻木,痰涎上涌,神思不清。余曰:皆脾气亏损不能荣养周身,又不能摄涎归源。先用六君子加木香、川芎数剂,壮其脾气,以摄涎归源;又以八珍汤数剂,以助五脏生化之气,以荣养周身,而诸证渐愈。乃朝以补中益气汤培养脾肺,夕以六味地黄丸滋补肝肾,如此三月余而安。

一妇人因怒患痰厥而苏,左手臂不能伸,手指麻木,口喎眼斜,痰气上攻,两腿骨热,或骨中酸痛。服乌药顺气散之类,诸证益甚,不时昏愦,更加内热晡热。余以为肝经血虚,内热生风,前药复耗肝血,虚火炽盛而然也。先以柴胡栀子散调养肝经气血,数日后,用八珍汤加钩藤钩散,诸证稍愈。又用加减八味丸料少加酒炒黄蘗、知母黑色者数剂,诸证顿退;乃服八珍汤、柴胡栀子散半载而痊。后劳役即有复作之意,服柴胡栀子散遂安。

一老妇两臂不遂,语言蹇濇。服祛风之药,反致筋挛骨痛。余谓此肝火血虚所致,用八珍汤补气血,用地黄丸补肾水,佐以排风汤,年余而愈。

太宜人年七十五,遍身作痛,筋骨尤甚,不能伸屈,口干目赤,头眩痰涌,胸膈不利,小便赤濇而短少,夜间痰热殊甚,遍身作痒如虫行。此肝经气燥而风动也,用六味地黄丸料加山栀、柴胡治之而愈。

《寓意草》曰:杨季蘅翁禀丰躯伟,望七之龄,神采不衰。近得半身不遂之证,已二年矣。病发左半,口往右喎,昏厥遗溺。初服参朮颇当。为黠医簧以左半属血,不宜补气之说,几致大坏。云间施笠泽以参附疗之,稍得向安。然概从温补,未尽病情也。诊得脉体软滑中时带劲疾,盖痰与风杂合之证,痰为主风为标也。又热与寒杂合之证,热为主寒为标也。平时手冷如冰,故痰动易至于厥。然厥已复苏,苏已呕去其痰,眠食自若。虽冬月亦能耐寒,无取重裀复絮。可知寒为外显之假寒,而热为内蕴之真热。既有内蕴之热,自蒸脾湿为痰,久久隔塞窍隧,而卫气不周,外风易入。加以房帏不节,精气内虚,与风相召,是以杂合而成是证耳。及今大理右半脾胃之气,以运出左半之湿痰虚风,此其间有细微曲折,非只温补一端所能尽者。何也?治杂合之病,必须用杂合之药,而随时令以尽无穷之变。即如冬月严寒用事,身内之热为外寒所束,不得从皮肤外泄,势必深入筋骨为害矣。故用姜附暂彻外寒,而内热反得宣泄。若时令之热与内蕴之热相合,复助以姜附,三热交煽,有灼筋腐肉而已。孰谓用药之权衡可以一端尽耶?或者曰:左半风废而察脉辨证,指为兼痰兼热似矣。痰者脾湿所生,寄居右畔,是则先宜中右,而何以反中左耶?既已中左,明系左半受病,而何以反治右耶?不知此正病机之最要者,但为丹溪等方书说病在左血多,病在右气多,教人如此认证,因而起后人之执着,至《内经》则无此说也。《内经》但言,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夫左右既为阴阳往还之道路,何尝可偏执哉?况左半虽血为主,非气以统之则不流;右半虽气为主,非血以丽之则易散。故肝胆居左,其气常行于右;脾胃居右,其气常行于左。往来灌注,是以生生不息也。肝木主风,脾湿为痰,风与痰之中人,原不分于左右。但翁恃其体之健,过损精血。是以八八天癸已尽之后,左半先亏,而右半饮食所生之痰,与皮毛所入之风,以渐渍于空虚之府,而骤发始觉耳。风脉劲疾,痰脉软滑。惟劲疾故病则大筋短缩,即舌筋亦短而蹇于言。小筋弛张,故从左而喎于右。从左喎右,即可知左畔之小筋弛而不张也。若左筋之张,则左喎矣。凡治一偏之病,法宜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从左引右,从右引左。盍观树木之偏枯者,将溉其枯者乎,抑溉其未枯者使荣茂,而因以条畅其枯者乎?治法以参朮为君臣,以附子、干姜为佐使,寒日可恃无恐;以参朮为君臣,以羚羊角、柴胡、知母、石膏为佐使,而春夏秋三时可无热病之累。然宜刺手足四末,以泄荣血而通气,恐热痰虚风久而成疠也。

庚辰冬,于鼎翁公祖园中,识江冲寰先生面。窃见身体重着,行步艰难,面色滞晦,语言迟缓,以为有虚风卒中之候也,因为过虑。辛巳秋召诊间,细察脾脉缓急不调,肺脉劲大,然肝木尚平,阳气尚旺,是八风之邪未可易中。而筋脉掣痛不能安寝者,大率风而加之以湿,交煽其虐所致,以斯知尚可引年而施治也。何也?风者,肝之病,天之气也;湿者,脾之病,地之气也。天气迅疾,故发之暴。益以地气之纡缓,反有所牵制,而不能暴矣。然气别则病殊,而气交则病合,有不可不明辨者。病殊者,在天气则风为百病之长,其来微,则随相克为传次,必遍五脏而始烈;其来甚,则不繇传次而直中。唯体虚之人,患始不测焉。在地气则湿为下体之患,其来微,则足跗肿大,然得所胜亦旋消;其来甚,则害及皮肉筋脉,以渐而上攻。亦惟阳虚之人,势始腾越焉。两者一本之天,一本之地,病各悬殊,治亦异法者也。病合者,天之气入于筋脉,地之气亦入于筋脉。时乎天气胜,则筋脉张而劲焉;时乎地气胜,则筋脉亸而缓焉。两者其源虽异,其流则同,交相酝结,蔓而难图者也。先生房中之风,始虽不可知,然而所感则微也。至若湿之一字,既以醇酒厚味而酿之于内,又为炎蒸岚瘴而袭之于外,是以足患日炽。虽周身筋脉舒展,亦不自如,究竟不若足间昼夜掣痛,疮疡肿溃,浸淫无已也。夫春时之风也,夏时之湿与热也,秋时之燥也,三时之气,皆为先生一身之患者也。而一身之患,又惟一隅独当之,亦良苦矣!设内之风湿热燥不攘,足患其有宁宇乎?所可嘉者,惟冬月寒水司令,势稍末减。而医者不识此意,每投壮筋骨之药酒,以驱其湿。不知此乃治寒湿之法,惟冬月病增者方宜。岂以风湿热湿而倒行逆施,宁不重其困耶?况乎先生肺脉劲大,三四日始一大便,虽冬月亦喜形寒饮冷,而不尝近火,何所见其为寒湿也哉?所以孙真人大小竹沥等方,风湿热燥寒五治之药具备,笼统庞杂,后人全不知用。若识此义为去取,则神而明之之事矣。然则不辨证而用方者,几何而不误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