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尚木 周立勳勒卣選輯

  徐桓鑒惠朗參閱

  章楓山文集(疏 書 記)

  章懋

  ◆疏

  諫元宵燈火疏

  議處鹽法事宜奏狀

  ○諫元宵燈火疏 【 元宵燈火】

  翰林院編修臣章懋臣黃仲昭、檢討臣莊日?永、謹奏為培養 聖德事、成化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內閣遣郎中韓定、持小揭帖、到於東閣、及史舘、分與太常寺卿、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吳節等、令各賦烟火等詩、以為上元賞翫之具、臣等各授一帖、內開烟火花燈等項、面貼詩讚題目、仍令照依舊詩格式、擬述進呈、及觀舊式、俱是玩好之物、鄙褻之詞、甚非所以養 聖心、崇聖德也、臣等竊議、以為此事、必非 陛下所為。陛下以天縱之聖。日新之學。遊心經術。邁跡堯舜。凡所舉動。必欲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方即位之初。首下溫詔。赦田租。絕貢獻。蠲逋負。停不急之務。與民息肩。又開言路。凡 朝廷政治得失。軍民利病。許諸人直言無隱。天下欣然以為 陛下應天心。承祖德。而所以太平萬世者。在是矣。及觀去年以來。如遣人造楮。國家舊制也。一聞大臣之言而遂寢。節令宴樂。每歲常例也。一聞廷臣之疏而隨罷。頃因災異、敕諭群臣、同加修省、凡此數事 臣等目擊耳聞、未嘗不拜手稽首、稱頌以為 陛下從善如流、改過不吝、自禹湯以來、未之有也、在彼者既皆 陛下所不為、則烟火之事、臣等又决知 陛止之不樂於此也今日之舉。或者 兩宮皇太后在上。 陛下欲極孝養。奉其歡心。非為一身娛樂之計。然大孝在乎養志、不可徒供耳目之玩好。以為養也。臣伏覩 兩宮母后恭儉慈仁之德。著於天下坤儀真靜。舉天下之珍奇玩好。皆不足以動其心。豈以烟火為樂哉。况今兩廣弗靖。四川未寧。遼東雖云告捷。然虜情難測。尚費區處。不可置之度外。北虜毛里孩。包藏蛇豕之心。窺伺間隙、尤當深慮。江西湖廣。一旱數千里。民不聊生。其他災傷處所尤多。未易悉舉。生靈嗷嗷。張口待哺。雖蒙優詔賑恤。然公私匱乏。計無所出。可為寒心。此正 陛下宵旰焦勞。不遑暇食。 兩宮母后。同憂天下之日。臣等又知 陛下之不暇為此也至如翰林之官。以論思代言為職。雖曰供奉文字。然鄙俚不經之辭。豈宜進于君上。若不取法于聖賢。而曲引宋祁蘇軾之教坊 語以為之、皆是以三代以下之君望 陛下。而不以三代以上之君望 陛下也。臣等遭遇 聖明。叨與庶吉士之選。 陛下養之翰林。教之誦習六經。師法孔孟。二年于茲矣。近又授以今職。感冐 國恩。至隆極厚。夙夜惓惓。相與戒飭。惟恐曲學阿世無以補報於萬一。何敢為此鄙詞。上瀆 天聽。以自取侮慢不敬之罪哉。臣等又嘗伏讀 宣宗章皇帝御製翰林院箴有曰。啟沃之言。惟義與仁。堯舜之道鄒孟以陳。若今烟火之舉。恐非堯舜之道。烟火之詩。恐非仁義之言。臣等知 陛下之心。即 祖宗之心。故不敢不以是妄陳于 陛下之前。且知其不可。猶順而為之。是不忠也。知不可為。而不以實聞。是不直也。不忠不直。臣罪大矣。古之帝王。盤盂有戒。几杖有銘。目不視非禮之色。耳不聽非禮之聲。兢兢業業。惟懷永圖。雖在紛華靡麗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戒謹恐懼。操存省察。以致其精一之功者。無所不用其極。誠以人主一心。攻之者眾。一惑于耳。則凡侈靡之聲。皆乘。間而入矣。一惑于目。則凡侈靡之色。皆抵隙而進矣。人心愈危。則道心愈微矣。天理人欲。不容並立。若曰上元之樂。乃微事耳。烟火之舉。乃細故耳。此不足為聖明之累。是殆不然。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又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若于此一事。厭常喜新之念興。則他日之甚于此者。將無不至。不可以微事細故而不之謹也。且漆器之作。何損於德。而舜則止之。旨酒之甘。何害于事。而禹則絕之。露臺之費。不足為奢。而漢文則巳之。彼聖賢之君。何汲汲于是哉正以欲不可縱。漸不可長故耳。臣等伏願陛下寬斧金?戊之誅、採蒭蕘之語、將此烟火等事、一槩禁止。不使接于耳目。而移此視聽。為文王之視民如傷。為大舜之聞善若决江河。省此冗費以活流離困苦之民賞征伐勞役之士則干戈可息災旱可消。百姓可以富庶。四夷可以賓服、億千萬年享太平無彊之休。則 陛下之所以奉養 兩宮者其孝豈有大於此哉 陛下深思而力行之。不以臣言為沽矯。不以臣等為迂濶。使天下後世知 大聖人之作為。出於尋常萬萬。是非臣等之幸、實宗社生靈之大幸也

  ○議處鹽法事宜奏狀 【 兩浙鹽法利弊】

  謹題為議處鹽法利弊、以禆國用事、臣聞鹽之為用、乃生民食味之所急、而國家經費之所資、為物雖微。其利甚愽、不可以一日而缺焉者也、然在虞夏之時、不過以鹽充貢、而未嘗為專利於上、成周之盛、雖或以鹽名官、而未嘗不同利於民、因齊相管仲而鹽筴始正、漢用桑孔、而鹽禁始重、其源一開、末流無所不至矣、臣以菲材、叨官臺察、欽蒙 聖恩、差往兩浙等處、廵視鹽課、按行屬郡、訪求民隱、得其所當行者數事。一曰存恤竈戶。塩之為道各有利害就浙言浙也夫鹽之所出。雖由土產。而其成用必資人力。海濱之民。以煎鹽為業者。謂之竈戶。其採辦薪蒭。朝夕烹煉不勝勞苦。固皆在所當恤。而單丁老弱。家計貧難者。煎辦不前。課入不敷。屢遭鞭撻之苦。而鹽入於官。或被雨水銷鎔。又有追賠之患。此窮戶之尤可哀矜者也。若蒙輕其歲課。使納折色。庶幾寬民一分。使之稍可存活。是即生死骨肉之恩也。其有丁力眾多。家道殷富。為總催大戶者。煎鹽既多。私賣尤廣。亦宜有以處之。合照黃冊事例。凡民戶之里甲有缺。就將?內丁糧高大者。析戶當差。以補其數。若以竈戶之丁多家富者亦行析戶充役。照丁辦課。以補竈籍迯絕。皆免雜派均徭。則差役均平。而歲課不虧矣。二曰輕减鹽糧。國初嘗命鹽司。以掣下餘鹽。行令各縣差人赴司關領。回縣分給小民。計口食鹽。而納鈔以償鹽價。民感 上恩。得鹽而納鈔。固所樂也。厥後鹽司。久無餘鹽關給。而鹽鈔又改為鹽糧。惟市民仍許納鈔。而鄉民皆納鹽粮。又使之遠輸外郡。則不惟米價高貴。而遠輸勞費。十倍於納鈔。則鄉民之受困甚矣。若得照依市民。一體納鈔。固為大幸、如或不能即改。亦乞照依秋糧折色事例。納銀准鈔。使民受一分之賜。又若大旱之遇時雨。亦為幸矣。三曰申禁鹽窩。昔我 聖祖。以邊城險遠。兵餉不充。而糧運勞費。乃命商人輸粟邊倉。而多給引價。以償其費商人喜得厚利。樂輸邊餉。公私兩便。最為良法。近年以來。法久弊生。每遇開中之時。權豪勢要之家。詭名請托。占窩轉賣。商人不求於彼無路中納。以故中鹽者少。邊餉不充。而國家失利。為害非輕。先朝雖有禁例。而權豪玩法。仍襲前非。未能盡革。伏望特賜宸斷申嚴前例。有犯必誅。使人知警。懼。則其害可除。而邊餉無不足矣。四曰鹽商挾私。夫商人輸粟餉兵。受鹽于官。出外平賣。利亦厚矣。而有貪得無厭者。乃於正數之外。賄求塲官。私加斤數。有一引至三百餘斤者。而掣鹽之後。運入江船。又買私鹽。夾帶在船。混同發賣。亦有經過關津。賄求批騐盤詰人員。不行照引截角。或十中止截一二。徑自越關。到於所往扡方發賣而賣鹽巳訖。不即繳引。再買私鹽。仍將前引影射過關。隨處發賣。往復數次。多取價利。直待上司催取。然後繳引。其載鹽船戶。亦買私鹽夾帶前去。混同貨賣。此皆商人之倚官挾私。所當禁治者也。臣於前項奸弊雖聞人言。未得實跡。難便究治。律中巳有夾帶餘鹽。及舊引影射之文。則必先嘗有是事矣與其治之於巳然。孰若禁之於未然。乞敕該部移文各處廵鹽風憲。選取廉能官員。照依出塲鹽數。從實稱掣。就行責取商人。重甘結狀。如有前項奸弊。甘當重罪。盡將財本沒官。而載鹽船戶。有犯者。亦將船隻沒官。各行訪察。沿路関津。經該官吏。凡有容令引不截角。及舊引影射。不行舉覺者。皆問賍罪。則人知警懼。不敢挾私。而官鹽不至於阻滯矣。五曰禁治鹽。徒鹽商之倚官挾私。而夾帶影射者。臣既巳言之矣。其有肩挑步擔。而沿街貨賣者。亦私鹽也。又有座船紅船。水夫及各處船戶。到於杭州攬載欽差內外官。及各處經過官員。行李在船。昏夜收買私鹽。藏在船內經過関津。不敢盤問。隨其所住地方貨賈。此皆所得不多。為害亦小。若嚴加廵察。則不敢為矣。惟有一種游手無賴之徒。不守本等生理。什伍為群。乘駕小船出沒江上其船多置篙楫。滿載私鹽。沿江上下。賣與往來客旅百雜人等。有不肯買者。則將私鹽一包。丟入船內。口稱廵捕。恐嚇取財。得財即去。其私鹽賣盡浮游江中。遇有客船。遭風著淺、不能行動。窺見船中人少。孤舟無侶。即便擁眾上船。肆行搶掠舟人見。其勢兇。力不能敵。任其所取。不敢與抗。抗則必被傷害。掠得財物回船。眾手舉棹。運船疾行。江面闊遠。頃刻之間。不知行往何處。失其所在。無處跟尋。惟有呼天痛哭而巳又有船行遇晚。未及止宿。或船行太旱。天色未明。亦與遭風遇淺者。同皆被刼奪。此等鹽徒。肆無忌憚。積習成風。恐生他變。若唐末之王仙芝黃巢。元末之張士誠皆鹽徒也。不可不早為之所。乞敕廵鹽御史。選差府衛佐貳官各一員。帶領廵捕軍餘。及應捕人等。以廵江為名。沿江上下。往來廵察。上至桐江。下至曹娥。及江之兩岸小港。一皆通歷。務使鹽徒盡散。官鹽流通。而國家常獲其利矣。凡此數事。皆為國之要務。其前二事。見民患之不可不恤。葢以民為邦之本也。其後三事。明財用之不可不理。葢以財為民之心也。能舉仁民之政。使民無失所。則尊君親上。事必有終而國本固矣。能盡理財之道。使財無散失。則聚人得眾。生財有道。而國用足矣。長治久安之道。豈有外於是哉

  ◆書

  與韓侍郎

  與許知縣

  再與許知縣

  ○與韓侍郎 【 經用】

  曩承手教、深以國計為慮、足見大臣身任天下之重、得大易由頤厲吉之義、良用嘉嘆、某竊以為時方多故、財用匱乏、欲求足國之道、別無奇術、須是力勸聖明、躬行儉約、裁省冗費、而量入為出、則經常之賦、自無不足、若侈費無節、則雖頭會箕歛、亦無益也、其次莫若訪求善理財之人修劉晏之法。變通有無。亦可以濟一時之急。宋人有用淮東一路之鹺息。足沿邊三十萬之軍餉。而連年不煩 朝廷調度者。亦惟用得其人耳但今以資格用人豈能濟事若求之資格之外未必無其人也又今天下之財。取於民者。錙銖不遺。不可以萬計。名為官用。實無分。毫入於公府。而悉歸私室。苟能得人而鉤考之。皆可以充國用但非其人則不足以革弊而反以病民區區未敢悉陳之也。先生開誠布公、廣益集思、以古人之心為心、故敢布其愚慮如此、

  ○與許知縣 【 救荒】

  來教詢賑濟事宜此君子愛人之要務也、但昔人謂救荒無善政、雖以朱子大賢、浙東荒政、其功德及民甚大、然猶自謂不過討幾本青綾冊子。不能盡如其意。則其他可知矣。况淺見薄識、豈足以仰承下問、姑就舊日所親歷者、略陳一二、以備高明之采擇焉、

  一來教謂每圖貧戶、擇其尤者四十戶報之此意亦可、但不知令何人開報。若付之糧里。適以為其取錢作弊之資。此莫如保甲而貧無錢者。不得報矣愚意只取黃冊圖眼。將該圖里老。親自審問。假如某戶人口若干。田糧若干。以何事為業。其有田產而富實者。不必言矣。或無田產而為商賈工匠僧道毉卜諸技藝之業者。皆可自給。惟無田產無職業。及老幼殘疾者。乃為真貧。所宜賑濟。其或戶有田糧而為他人所詭寄。或同戶各房。有田糧而本身無有。又無技藝營生者亦為貧民。亦宜賑濟。此等事若非為政者先之勞之。而付手下之人。則有無端賣弄作弊不惟無益而反有害矣

  一來教、謂書記號簿、填寫小帖、甚善、甚善、但付之里長分散。則其或散或不散。亦不能無弊。不若令里長呌來。驗其人物飢瘦。衣服藍縷。親自給散。無為弊也

  一來教、欲令里長排定資次。責其彼此相識以防詐冐。不若就依圖眼資次面審。令其彼此相識。又欲以一縣分作五日。亦恐難以定限。若事務忙冗。再加數日亦不妨。但恐厭其煩勞。而付之於人。則未免如昨書所言。前官之弊矣。

  一區區昔年在福建、分廵至浦城、適遇賑濟人、紛紛來告不公、及親到倉中看視、見其手冊開報之人、俱無籍貫、詢問其實、則皆坊長大戶招集四方無賴之徒。來彼間治鐵冶。每一爐多至五七百人。関支倉穀而去。近倉居民不得関支。忿其不平。爭告前來。區區謂彼既不曾附籍在本縣當差。如何該支賑濟。即將各坊長問罪。追還冐支倉穀。人心始帖然而服。及審所告之人。雖係近倉之民。然皆衣服整齊。面帶酒容亦不類乎飢民不該賑濟退此二種之人次日方有十分飢窮之人來告卻與賑濟。其數亦不甚多。以此觀之。則不可不親自審察矣

  一區區昔年分廵至邵武、正值飢荒、米價極貴、本府倉糧、不能完納、小民紛然、告求賑濟、而倉無顆粒之粟、軍士群然告缺月糧、而查軍倉之儲、僅可支兩月、時將五月、青黃不接、分守裴參議、無可處置、避而去之、區區謂其軍士曰、今倉中無糧、與民之飢荒、難以追米、皆汝所知也、吾欲每月給米五斗支銀三錢與汝。則可延至八月。八月以後。則各處有米可糴與銀六錢任汝轉易軍皆樂從。乃謂其民曰。汝欲賑濟而無粟可發。別無可為。汝今徵糧上官每米一石。該銀一兩二錢。於法不該宥免。我與汝减價。止納六錢上官其餘六錢如此乃沾實惠就與作賑濟民皆懽然曰得如此過於賑濟矣其有戶無田糧而貧困者。乃借支布政司銀兩以賑之。上下皆安不然幾於激變矣今本縣科派煩重。又有散鈔散鹽等項。無藝之征。若會計各圖飢民。該用賑濟稻穀若干。就令該圖里長領去糶賣。以代貧民辦納料銀若干。使民皆受其惠。則官欠易完而免於豪猾冐支官穀之患。雖不賑濟。猶賑濟矣。此乃權宜之法。不知如何。

  ○再與許知縣 【 救荒】

  今年荒旱、積年所無、甚為可憂、周官十二荒政、所宜講求、先輩有救荒活民之書、亦宜時常撿看、早為處置、以防後患、近聞官府榜示、不許外郡來此販糴、此乃世俗私小之見、非公平正大之道、既犯五伯之禁亦非 朝廷之法、一言之失、弊端隨起、小民因此、但見有穀船米船來往者。盡行搶奪不巳。將成大盜。先年曾有明鑒矣、不可不謹其始、小民訛言、將謂官府許其搶奪。必不甘休。若往上司訴理來此追捕。縣中將被其擾。易所謂行人得牛。邑人災者。亦所不免。又况今官府催併物料。皆要銀兩設不糶糴銀兩何從而出此皆理勢之必然不可止遏者也。乞早除遏糴之令。及嚴行搶奪之禁。以免數者之患。乃今日為政之急務也。

  ◆記

  蘭谿縣新遷預備倉記

  ○蘭谿縣新遷預備倉記 【 備倉】

  洪惟我 太祖皇帝、以亶聰明、作元后、拯生民塗炭之苦、而措諸袵席之安、其大造之仁蔑以加矣、然猶夙夜憂勤、圖恤民隱、以謂歲不能以無歉、民不可以無食、爰命所司、出官鈔以易穀、而儲之鄉社、以備凶荒、以恤艱阨、謂之預備倉。其即周人之委積。隋唐之義廩。宋朱文公社倉之遺意也豈非所為竭心思。而繼以不忍人之政者乎。于時蘭谿、始有東西南北四鄉之倉、視歲豊歉而歛散之、民是以不飢。 列聖相承年穀屢登。長民者懈於其職、監視弗虔、所儲蓄者、積而不散。往往乾沒於豪猾之手而倉隨以壞矣宣正以來、歲或不收、而生靈嗷嗷、無所仰給。 朝廷始用大臣之議。令天下郡縣。勸募富人入粟於官。以為荒備。其輸粟至千石者。賜以璽書。旌為義民。時無錫薛候理常乃作大倉於縣城之南數里。倉嶺之下。儲穀以數萬計。又謂之義民倉。民固有獲其利者。夫何歷時滋久。奸弊百出而倉非曩時之舊矣弘治壬子之春、崑山王侯倬以才進士兩宰劇縣、皆著能聲、簡自天官、來字吾民、下車之初、歲適大侵、民窮無告、亟發廩以賑貸之、而視其倉屋、皆壞漏弗支。所儲之穀失亡太半。而在庾者。又皆陳腐不可食矣。侯為之太息流涕。訪諸父老。咸謂是倉地處幽僻。四無民居。監臨以政務紛冗。弗遑時至。而主守之人又皆一二十年弗與更代久而易懈至有死亡迯散。而莫之守者。其勢易為侵盜。又在大河之濱。盜者不勞負擔。夜舟滿載。而之四方者。不知其幾。加以水濱卑濕。陰潤所蒸。在倉而腐者。亦有之矣。倉儲虧耗。職此之由。而守倉人役。以虧耗責償。而破蕩其家者甚眾。則是倉雖曰惠民而適以為民害也。侯乃嘆曰法久而弊生。勢所必至不有以變而通之。其可久乎。乃相地於縣治之東。得廢寺焉。其土燥剛。無卑濕也。附城而近。監臨可常至也。去水而遠盜。舟弗能達也。在闤闠中。十手目之所措視。姦宄無所容也。將謀改作。以祛宿蠹。而部使者少參韓公行部至焉。聞侯之議。深以為然。乃具其事以白於鎮廵藩臬諸司得報如其請。侯於是以義勸富人之堪事者。授之規畫。分其程度。俾各以力自占。徹其舊。以即於新。中為廳事。廳事之北為廒者三而左右對列亦各為廒者三。屋之以間計者。凡四十有五其?餘地。又皆可續而廒焉。外則周以垣墻。皆石其址。而覆以瓦。幾二百餘丈。前後重門以嚴出內。而輪奐一新矣。是役之興。人皆懼勞費而難成然公不費官。私不擾民。經之營之。在侯一心。而義以感人。其應如響。凡富室之任其役者。運財効力。如治其私。趨事赴工。爭先恐後。肇始於其年季冬之月。而落成來歲之春。子來之政。何其易耶。守倉之役。前此多以鄉民則往來守視。非其所便。今而易以市人。則朝夕不離乎是倉矣。先以久無更代。則虧耗數多。而難於責償今而定為歲一交盤之法則無久役而民不困矣倉雖既成。人猶懼其儲蓄之弗廣。侯以是歲當重造版籍。推割產稅。而受田之家。皆物力富強者也。隨其所收多寡。計畝而勸之。得白金二千七百餘兩易穀萬有千石。自足當前虧損之數。而倉儲不虗非復向之名存實亡者矣。倉廩既成。而儲蓄不虗。備荒有具。而困窮是賴。邑之父老。欣然而來告曰。我侯涖政之初。小試經綸之業。不遑他務。而汲汲於是倉欲為吾民深長計。其所立之卓偉如是。豈非推廣我皇祖仁覆天下之心。而為政者乎。使其進而羽儀 天朝上佐 天子。以經綸天下。則其他政之仁。大庇吾民者可預推矣。吾儕小人。自今其有瘳乎。將謀伐石以永其功。俾子孫世世。勿忘我侯之仁。愚於是竊有感焉。是倉之成。侯之仁吾民者。固至矣。若是倉能久而無弊。則非所敢知也。繼今為政者。必有我侯至誠惻怛之心。然後可以行是倉之仁。又必有我侯達權通變。發奸擿伏之才然後可以祛是倉之弊而全是倉之仁後之君子。其念之哉。必切切焉視飢猶巳亦以侯之心為心焉。使是倉之仁。久而弗壞。則吾民之蒙其惠者。容有既乎。故為執筆而不辭。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九十五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