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陳子龍臥子 宋徵璧尚木 徐孚遠闇公 李雯舒章選輯

  謝廷楨提月參閱

  楊石齋集(疏 序 記 雜著)

  楊廷和

  ◆疏

  請遵祖訓以光聖德疏

  議處江西事情疏

  論居守疏

  請免禁殺猪疏

  請拆毀保安等寺疏

  請慎選左右速停齋醮疏

  請一法令以息羣議疏

  請停止織造疏

  ○請遵祖訓以光聖德疏 【 遵祖制】

  禮莫重于視朝、禁莫嚴于官衛、自古帝王之治天下、必謹視朝之節以觀示臣民、嚴官衛之防以消弭禍變、我朝 列聖、尤致謹于斯、伏覩 皇明祖訓所載有曰、朕以乾清宮為正寢、晚朝畢而入、清晨星存而出、除有疾外、平康之時、不敢怠惰、此所以畏天人而國家所由興、葢言視朝之當謹也、又曰凡帝王居安常懷警備、日夜時刻不敢怠慢、雖親如骨肉、朝夕相見、猶當警備于心、葢言宮衛之當謹也、此皆憂深思遠、制治保邦之言、聖子神孫、所當時時誦讀、守為家法者也、恭惟 皇上聰明天授政令之施、動遵 祖訓、近年以來、朝會慶賀、或至遲暮、其初葢因一時起居違和而然積習既久、遂以為常、傳之外朝將謂縱耳目之玩、極心志之樂。觀聽之間、不無惶惑、去歲以來、揀選人馬、親自校閱、其事葢因一時虜寇犯順而然、意在禦侮、實非有他、傳之天下、皆謂邊兵非宿衛之人。禁禦非操練之所。疑似之間。未免驚駭。臣等職居輔導出入禁闥雖隨事納規時有陳請、緣議論不足以發明事體、誠意不足以孚契聖心、尸素有年、愧悚無地、伏望 皇上鑒 皇祖之訓典、察臣等之愚忠、自今以後、夙興視朝、躬親祀事、乘清明之氣以裁決萬機、竭享獻之誠以昭格 九廟、仍選用方直以為待從、信任老成以為腹心。軍務操練。必於演武之所。朝夕督勵。付之將領之官。推恩左右。體悉勤勞。啟處以時。庶不有勞于聖體關防既謹。亦可盡釋於羣疑。將見聖德日新。天心悅豫、神人胥慶、和氣致祥、 宗社萬萬年無疆之休、端在此矣、

  ○議處江西事情疏 【 寧藩】

  謹題本月十四日早該司禮監太監蕭敬等同到內閣送下御史蕭淮所奏一本傳諭聖意、令臣等看詳議處、臣看得本內開稱寧王聽信奸人、出入王城、撥置主使、陵轢官府、強脇郡王、虐害忠貞、招納亡命、打死平人、霸占官民田土、差來內官旗校人等潛住京師、經年累月、前後踵接、不知何所營謀、及江西鎮廵官太監畢真都御史孫燧御史林潮不能以理規正、卻又過為推美等情、其撥置主使之人、各有指名、又與前次本府典寶副等官閻順等所奏大略相同、事關 宗社大計、宜存遠慮、臣等查得宣德初年趙府被人訴告不法事情、我 宣宗皇帝遣駙馬都尉袁容都御史劉觀齎捧敕書前去戒諭、趙府隨即獻還護衛及羣牧所、朝廷待之如初、合無照依前例寫書一道、遣司禮太監駙馬都尉御史各一員領敕前去宣諭 皇上保全宗室至意、姑從寬貸、令其獻還護衛并屯田、仍屬江西都司管轄、其所奏占種官民田土等項、亦各退出、先年聽招賊首凌十一閔念四等、及其徒黨、逐一散遣、一應撥置人員、不許仍前在府出入、仍敕江西鎮守廵撫廵按三司等官并護衛指揮千百戶總旗等其後使者在途寧庶人誤傳遣官即□遂發兵□一一遵奉施行、如此庶幾朝廷親親之情、 祖宗世守之法、兩盡而不廢矣、臣等未敢擅擬、伏乞聖裁、

  ○論居守疏 【 居守】

  看得京師居守、關係甚大、古云居守、一云留守、本朝永樂七年 太宗皇帝自南京廵狩北京、不言南征之非而危見乎辭可為諫法命 皇太子留守南京、次年駕還南京、又命 皇長孫留守北京、宣德元年 宣宗皇帝親征漢庶人、命鄭王襄王居守、此 祖宗累朝居守故事、人所共知、今 聖駕親征京師。根本空虗。無人居守。伏望聖明留神裁處宗社幸甚。

  ○請免禁殺猪疏 【 免禁殺猪】

  謹題近日傳聞直隸及山東等處鎮廵等官欽奉聖旨、禁約地方人等、不許養豕及易賣宰殺、違者發極邊衛分永遠充軍、遠近流傳、旬日之間、各處城市鄉村居民、畏避重罪、隨將所養之豕、盡行殺賣、減價賤售、甚至將小豕掘地埋棄者有之、人心惶駭、莫測其由臣等切思民間豢養牲豕、上而 郊廟朝廷祭祀宴饗膳羞之供。下而百官萬姓日用飲食之資給皆在於此。不可一日缺者。孟子曰雞豕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五十者可以食肉矣、古先哲王之治天下、所以制民之產、其道如此、且八年五十非肉不飽、則豚豕之畜、正養生之具、而非所以致疾也、人生瘡痍、乃血氣內傷、風濕外感所致、是食豕肉而致然乎、况小民畜養貿易、以此為生理之資、正宜教之孳息蕃育、是可禁乎、至于十二支生辰所屬物畜乃術家推算星命之說、鄙俚不經、不可為據、若曰國姓字音相同、古者嫌名不諱、葢以文字之間。雖當諱者。尚且不諱嫌名。今乃因其字之音。而并諱其物之同者。其可乎。又况民間日用牲豕。比之他畜獨多。牛以代耕亦非可常用之物。私自宰殺。律有明禁不可縱也。此事行之雖若甚微。而事體關係甚大。如此傳之天下後世亦非細故。誠不可不慮也。伏望 皇上洞察物情、詳審命令、亟敕所司追寢前旨、仍通行曉諭各處地方人等、各安生業毋致驚疑、則事體不乖而人心慰悅矣、

  ○請拆毀保安等寺疏 【 保安寺】

  臣等看得近年以來。京城內外創建寺院。窮極土木侈用金碧。委係侵盜國家財用。剝削小民脂膏。有傷治化。有失人心。至于冐請名額。奏求護敕。甚非 祖宗舊制。仰惟 皇上新政之初。剗弊除奸。闢邪扶正。此亦其一端也。所以言官論奏、該部覆議、皆欲將保安等寺遵照詔旨通行拆毀其于聖政、深為有助、臣等擬票封進、未蒙俞允、切惟前項寺院之設、萬一有益于國。無損于民。則留之可也。奉之可也。然此乃異端邪說之流。凟經亂紀。上焉無益于國。傷風敗俗。下焉有損于民。自古聖王之所必誅而不容以並立者。或以種福田求利益為說。則他未暇論。取喻切近姑舉近日劉瑾之玄明宮。錢寧之石經山祠亦非本欲求禍也。皆身被顯戮。家底淪亡。而略不蒙其庇佑焉。由此觀之。則其不足信也明矣。臣等心知其非。不敢隱默。伏望聖明斷而行之。世道幸甚。臣等幸甚。

  ○請慎選左右速停齋醮疏 【 近侍齋醮】

  竊惟人君一身、天下根本、欲令出入起居、事事盡善、惟在左右前後、皆用正人、日聞正言、日行正道、則奸佞之徒、不須斥逐、自然遠去、異端邪妄之說、何從而生、臣等先于正德十六年四月初間、巳嘗具啟請于昭聖慈壽皇太后命司禮監官將尚冠尚衣等四執事、及膳房茶房殿內答應掌管侍衛牌子等項人員、逐一豫選老成重厚、慎密小心之人、以待 陛下任使其曾經先朝隨侍壞事人員、不許濫與即蒙懿旨施行、暨 陛下登極之初、臣等又嘗極言異端邪說、凟經亂倫、傷風敗俗、亟宜痛絕、又條奏慎始修德十二事寫成牌匾、懸置殿壁、其一事謂齋醮祈禱必須豫絕其端、世宗初年巳有齋醮之事不可輕信不意近來無故、不時修設齋醮恩寵賞賚、過于尋常、遠近傳聞。無不驚駭、推求其故、皆因先年壞事之徒。各名下掌家管家等項人員。計引番漢僧道人等。巧言誑惑。以致 陛下不察。誤蒙信用。各該名下人員。從來壞事。非止一端。至于今日。猶以齋醮一事。試探聖心。夫齋醮之事。乃異端邪說誑惑時俗。假此名目以為衣食之計。佛家三寶。道家三清。名雖不同。其實同一虗誕誣罔。聖王之所必禁。在昔梁武帝宋徽宗崇信尊奉。無所不至。一則餓死臺城。一則纍繫金虜廟社丘墟。生靈塗炭。求福未得。反以召禍。史冊所載。其跡甚明。若使二君當時。左右隨侍。皆得正人。何至受禍如此哉。二君且未暇詳論。只如近日劉瑾建玄明宮。錢寧建石經山祠。張雄建大慧寺。張銳建壽昌寺。于經建碧雲寺。張忠建隆恩宮。所費金銀。不可勝計。其心本欲求福也。然皆被誅竄。家底敗亡。略不蒙佛與天尊之庇佑。由此觀之。則其不足信也明矣。夫何讒邪小人。公肆眩惑。不遵 祖宗法度。不畏天下議論。至使宮闈之內。修建齋醮。萬乘之尊。親蒞壇塲。上惑宸聰。下誑愚俗。以為福田可種、利益可求、災患可除、祥瑞可致、不知年來遠近亢旱。風霾災變。彼何不誦一經。不念一呪。以消弭之乎。南北直隸山東河南流賊往來。焚劫殺戮。彼何不驅神兵鬼將以掃平之乎。 陛下試以此驗之。則其無益有損。不待辯矣。况 陛下親蒞壇塲。行香拜籙亦甚勞矣。何不移之以御講筵。修設齋醮糜費錢糧亦甚多矣。何不移之以賑窮困。正道異端。不容並立心既繫于彼。則必不繫于此。邪說既入。聖賢之經訓自疏。播之天下。傳之後世。其為 陛下聖德之累不少。非止虧損聖治耗蠹民則而巳。臣等職在輔導。陳善閉邪、培養君德分所當然、第以積誠未至言雖諄諄未蒙嘉納今不得巳、形之章奏揚言于延、以為不如是。則不足以聳動天聽故不避干犯。率爾上塵。伏望聖明亟納臣等所言、特命司禮監官將前項有名蠱惑引誘人員、遂一查出、先將首惡從重究治、其餘夤緣阿附者、盡數斥逐、不使仍前隨侍、再命禮部查訪在外寺觀、同惡相濟表裏售姦僧道、一體治罪、又命光祿寺備查近來每次齋醮取用米麵蔬菓等數又命內庫查報各該人員賞過襯施銀兩等物各開數進呈究問追奪、以杜冐濫、更乞大施乾斷于凡無益齋醮、一切停免、惟日以敬天法 祖修德保身為先務則聖治益隆 聖壽自延、而聖德愈光、所以綿國祚于千萬年、而無疆者、端有在于是矣

  ○請一法令以息羣議疏 【 法令】

  近日廵城御史劉黻題參并工部作頭宋鈺等具告被革役充軍匠李陽鳳等。撥置科歛事情巳該刑部將各犯行提到官問理、間續該太監崔文題節奉欽依宋鈺李陽鳳等拏送鎮撫司打問既而刑部尚書林俊等具奏要將李陽鳳等仍從本部問理、復奉欽依宋鈺李陽鳳等還送鎮撫司問、臣等聞之、切恐法令不一、異議紛起、有傷治體、大為聖德之累、夫朝廷設三法司衙門、凡大小刑獄之事、皆其職掌、間有機密奸宄重情、則令鎮撫司追問及其問畢俱送法司擬罪發落、此乃 祖宗舊制、行之百餘年、法有定守事咸歸一、莫之敢變、近來大獄法司未肯定罪亦有送鎮撫司者雖懲一時非正法也未有法司提問人犯。事未歸結而復改送鎮撫司問者。葢雖正德年間、權奸亂政、亦無此事、今聖政維新、可復有此舉措乎、且其事之虗實罪之輕重。自有公道。固不容以一人之私而遂廢天下之大法也。今林俊等特具奏本至以去就為決葢欲以此感悟聖心。正其、法守。亦甚不得巳之情也皇上若加省覽。則其事非可否。必能洞見。而 聖意于此猶未釋然者。豈鎮撫可信。而法司獨不可信乎。况前日崔文之本、不蒙發下、 旨從中出、臣等既未與聞、昨林俊等之奏、臣等擬票、欲將各犯俱送法司究問、而不復商確、徑從中改、豈一人之言可聽、而眾人之言顧不可聽乎此事甚微、所損甚大臣等心知其非不容緘默、輒敢冐昧言之、伏望聖明俯賜鑒納亟將李陽鳳等并陳泰等仍令法司一併問擬、取自 上裁、庶幾法令均一、事體允當、而天下之議自息矣、

  ○請停止織造疏 【 織造】

  先年各處織造內臣、仰惟 皇上登極之初、各行取回京以甦民困。天下之人。方稱頌聖德不巳。近者不意一時誤聽內織染局所奏差官前去蘇杭提督織造、命臣等撰寫敕書、臣等看得南直隸蘇州并松江常鎮等府、浙江杭州并嘉湖寧紹等府、今年四月以後、亢陽為虐、入秋以來、大雨不止、旱澇相繼、災異非常、委的地方十分狼狽本等錢糧不能辦納、尚要奏求蠲免、若又差官織造、一應物料工匠、何從出辦撥給、非惟逼迫逃亡、抑恐激成他變、又况經過地方淮揚等府邳徐等州、見今水患非常高低遠近、一望皆水、軍民房屋田土、盡被渰沒、百里之內、寂無一爨一煙、流徙死亡、難以數計、所在去處、白骨成堆、幼男稚女、稱斤而賣、十餘歲者、止得銅錢三十餘文、有經數日賣而不得、母子相視痛哭、投水而死者。各該地方官員要賑濟、該部為因公私匱乏錢糧無從出辦、方且晝夜憂惶、計無所措、自今至于麥熟之時、尚有數月、各處飢民、豈能俯首枵腹、坐以待斃、其勢必將起而為盜、傳聞鳳陽所轄泗州地名洪澤、飢民聚集舟中者巳不下二千餘人、劫掠過往客商船隻、莫敢誰何、所聞果實、未知何日始得勦平、將來時勢、尚有不可預料者、臣等職叨輔導、實切驚懼、所有前項敕書、臣等決不敢寫、伏望 皇上俯從六科十三道各官所言。憫念地方災傷重大、收回成命、停止織造官員不差、 宗社生靈不勝慶幸、如果袍服缺乏、止照工部題覆著鎮廵三司官計處物料人匠。織造領于有司而不遣內臣地方之費稍省鎮守官提督織造。則地方既免重困。而供應亦不至于有誤矣。伏惟 聖明留意、

  ◆序

  送參師白廷圭分鎮松潘序

  頌德餘音詩序

  贈都御史邃菴楊公序

  ○送參師白廷圭分鎮松潘序 【 松潘參將】

  昔漢通西南夷、立郡縣、以筰都為沈黎郡、今松潘以南是也、冉駹為汶山郡、廣漢西白馬為武都郡、今松潘以東北是也。自是代為中國邊患叛服不常、僅自保就、斯亦善矣、乃若窮兵致遠、欲以蹷其牙、犂其庭一舉而釋我外憂、則非善謀者所及知也、我朝 列聖繼作、文命四敷、內治既修、不忘武備乃眷西顧、每簡文武才智者授之兵柄、鎮撫松潘。仍以二偏將參之東南用戒不虞、今上登極初、大明黜陟文武臣僚各稱位置、於是松潘參帥李侯、晉總鎮而以都指揮白廷圭代之、且行、與之常所來往者、謂余曰、子蜀人也、習、知邊事、其為廷圭言之余居鄉未久、不能知無以應命、則據往牒所載。參之時論。以告之。夫羌地剛鹵、不生穀粟、時出鼠竊以自全活。固無他異圖也。先是為將者。欲以多殺人。貪天之寵。此致釁之本每因其來會盟時醉之以酒盡殺之無一得脫者其父子兄弟怨入骨髓兵連禍結將無巳時於乎。羌亦人耳。獨無好生之心邪若人者亦獨無人心邪。或及以是加之。其心當何如耶。愧予少且賤、不能達之九重。論以法耳。抑又聞之。諸道餽饟。皆取之六郡貧民。往往親負戴走百千里而致之官、峭危峻險。且行且息日不能三四十里。米以斗筲計者、多才五六、出入氐羗聚落中、或剽而取之。輒拱手以聽。莫敢誰何。戍卒亦盡出月所得既廩為之取道否則鼓角之聲。不得一時息也。典守者又何為而坐視其然耶。誠能嚴守備。明賞罰。申號令。卹兵士。時時宣上威德。招來酋長諭之禍福。間一賞勞之。使知恩之所自。不敢例視之。或少犯我。則親提一旅。往問其罪。勿弛以玩。勿黷以逞。彼將畏威獻欵之不暇復何能為哉。亦何敢為哉。在漢時氏人慕義。曾上樂詩三章曰、多賜繒布、甘美酒食、蠻夷貧薄無所報嗣、傳告種人、長願臣僕、近世守臣建議亦謂宜撫之以恩信。與之以酒食。施之以小惠。由是觀之。則其所志可知矣。吾固以為無他異圖也。或者必欲殺之以貪賞。何邪。李侯守之數年。靜重嚴武、兵不告勞、而邊境寧謐、廷圭試往問之、又從而損益其所行者亦足矣。廷圭能讀儒書、嘗應武舉中選廷臣、又以將才薦、遂總京總號令、至是復用羣議受命。且與李侯同事。將領和則士豫附。繼自今蜀之邊事。可無憂矣廷圭聞予言、喜而再拜、明日遂次第之、以贈其行、

  ○頌德餘音詩序 【 救荒】

  吾蜀號稱富庶之國、自成化間都御史孝感張君瓚蒞之、造為邊釁、勤民于兵於是乎財力俱匱、公私一空矣、葢先是公府多積、貯、每歲常賦之入、大較數千萬石、以十餘年計之、必有三四年之積、諸州縣義倉、歲所收、多者數萬石。少者數千。其又少亦無慮數百石。如是者在在有之。當是時、屢豐年。公廩陳陳相因。民亦少所請于官也張君廉知之、欲因兵事為奸利遂属有司今民常賦毋入粟、諸義倉所積盡糶之、得銀若千萬兩。致之軍中曰。將以是犒諸有事于邊者。守土諸公承旨趨風。莫敢誰何。州縣之吏。習於耳目所聞見。以為久無水旱疾疫之變。亦安然應之。若州縣之吏爭之則禍且不測矣徒以取容一時。而不虞後之及于患也比年以來、旱魃為虐、災沴薦臻、五穀不登、公私無所仰給、死徙者幾及大半、然則謂非張君之遺患歟。于時告亟者屢上、 當宁憂之、遂出太府銀若干萬兩。截綱米若干萬石、遣廷臣分道往振之、百萬生靈嗷嗷待哺、然西蜀道遠、不利轉輸、欲取之關中、則有棧閣之險。取之荊襄。則有瞿塘之限。智者不能無扼腕之嘆顧在良有司。各圖方略耳。今年有自重慶來者、語余曰、使諸救荒者、皆若吾郡守某君之為。則垂死之民其庶幾有瘳乎。余亟問之。則曰初君下車時、斗米銀半兩君亟會計属邑所積粟。減價糶之。力不足糴于官者。計口貸之有差。仍即各寺觀授粥招流徙者。各以便來就食責徤吏主之。而命私相覺察不共事者抵罪。又以所糶銀遣人四出易蕎若麥數千石給民有種無牛者。使保伍勸相從事。荒田棄地。則以属之庶人在官者。而收其租。百爾所為。詳審周密。幾無遺策。救荒者不當如是耶葢其為心也若治絲其任人也若擇毉其用力也若奉漏甕沃焦釜乘奔馬下峻坂而疾、馳所全活不啻數十萬人矣。重慶之民。何其幸歟。雖然、其亦幸而得君以救之於今日。其亦不幸而不得君以備之於當時也。余意誠使君遇張君。必將開陳利害。以格其所令。縱不能盡違之。獨不得止其已甚者乎。縱不能行之他郡。獨不能庇其所部乎。此余所以為重慶之人幸。而又竊嘆其有不幸者多也。昔宋鄭富公一代偉人、契丹之使、以口舌代甲兵、使數十年虜人無南牧之患。其功葢不下澶淵之役。而公每不以自足、獨於青州之政以語人。且曰。過于中書令二十四考矣。然則君今日所行。其所稱述當何如耶。君嘗為戶部郎中時常總遼東軍餉奏議甚多、余間從史館閱之、而知其用世之志、今其所為又如此、非達於治體、而勤于職業者、能之乎。郡人之懷惠者、相與形於歌頌、凡數十篇、傳來京師、聞而和之者、又數十篇、題曰頌德餘音、余因感張君之事不可追而喜君輩之能善其後也、特書之以勵其成、并以告夫來者、

  ○贈都御史邃菴楊公序 【 馬政】

  天下之事、窮則變、變則通、窮者時也、亦勢也、變而通之者、人也、時之所在、勢不容于不變、而必有待乎其人、若人者必道足以濟時、才足以通變、乃能起而當其任、天固若有意生之以乘其會者也。我國家邊守之務、西北為重、而陜居其半、三邊之用、兵馬為急、而馬居其半。陜之馬。或取之監牧。或取之互市。而互市之利居其半。馬政之弊。自京師以達于天下。在在有之。而陜之監牧為多。其弊尤甚。葢所謂窮而變之時也。執政者、思有以通之、乃議設憲臣一員專理其事、於是南京太常寺卿邃菴楊公、應寧擢左副都御史奉勑以往、初建議時、眾皆難其人、私擬公、或謂公久勞于外、恐非、其好也、則又相與語曰、朝廷為官擇人、當視其能不能。不當問其樂不樂也。已而命下、眾皆以為宜、夫天下未嘗無才、顧用之何如耳、天之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抑其進于前、而大其施于後、宋英宗嘗欲驟用蘇軾而宰相韓琦不可、謂軾之才器終當大用要在培養之。使天下之士。莫不畏慕降伏。然後取而用之。則人人無異詞。公自幼時、以頴異聞于天下、用薦入翰林、讀中秘書、年十五、舉于鄉、十九成進士、授中書舍人、歷三考、待次久之、乃陞山西按察僉事、提舉學政、移陜西、又久之乃晉副使、所至以身為教、兩省士風、為之一變、自是公之名、益重于天下、天下之士、惟恐公之不大用也、尋召為太常少卿、再轉南京、以有是命、臺諫亦交薦公、文章才略、夙負時望、今日當委之專、任之久、以責其成効、公必能講求祖宗立法之意、循名責寔、修舉廢墜、而不負簡任之重、如公者所謂培養之久、天下士畏慕降伏、而惟恐其不大用者非耶。夫此一事也、疑若易然、然當積弊之後、勢巳窮矣、非公之才、則有不能變而通之者、予嘗讀衛風之詩曰、秉心塞淵、騋牝三千、魯頌之詩曰、思無疆思馬斯臧、初竊有疑焉、既而思之、則知賢者之用、無往不宜。以塞淵之心。無疆之思。雖施之牧事。其明効亦至于此。然則公之任此。正朝廷為官擇人之意。公亦何慊於此一行哉公之行也、其門人太常少卿喬君希大、春坊諭德靳君充道、諸君子、喜公之大用于時。而陜之牧政有成也。相率屬予言贈之、予辱知于公最久、且厚、故不敢以不文辭、

  ◆記

  水西新建十橋記

  ○水西新建十橋記 【 水西建橋】

  水西十橋、乃貴州宣慰使安氏父子之所建也、橋既成之明年、今宣慰圖其水之源流、并其始終事之歲月、遣人詣京師求予文、刻于石、為之記曰、水西之河最大者曰陸廣、陸廣之西、上流曰稿池、又曰芭蕉、下流、東注曰黃沙渡、曰烏河、又數百里、入於清水江、又東會于涪江、其源之大於眾水者有四、一曰洛浙、二曰西漢、三曰七百方、四曰滴澄洛、浙之水源于卜乍革之、南入于西溪、又達於七百方、又會於鴉池兩溪之源、導于化閣山、轉於西南、合于洛浙、七百方則自普安會于洛浙、入于鴉池、滴澄之源、出于九溪、東北至于威清、又北至于鴉池、達于陸廣、其曰青山、曰老宋、曰卜茫、皆因其地而名隨之、非有二也、大抵四河之水、廻折數百里、而會于陸廣、出入山石崖竇間、一遇峻隘、如退如束、激蕩震掉、若三軍相持、怒不得逞者。及其奔放衍肆。一瀉千里。如自天而下。浩不可禦。每春夏淫潦。其勢彌大。覆舟溺死者亦間有之。秋冬霜降水落。寒可裂膚。病于揭厲。居者怨于室。行者嗟於途。富商大賈。無所為而至雖有魚鹽之利。山林之材。土人居然視之。卒未之能致也。故嘗有橋率架木為之。不踰年輒壞。用力多而獲利少。人亦勞止。良非遠圖宣慰父子、更以石為之。排積沙以定其基。布巨石以貫其底。圜空其下。漏水象月。或三或五或七。視橋之袤廣而多寡焉。款密堅緻。踰于實地。橋有十、一曰頭舖、二曰得烏、三曰烏西四曰西溪、五曰虎塲、六曰朵泥、七曰蜈蚣、八曰秀水、九曰麥架、十曰查覩、西溪虎塲朵泥麥架、皆先宣慰為之、頭鋪六橋、則今宣慰之所經畫者。問石焉取。曰即于山。問役焉取。曰即于傭。問費焉取。曰即于宣慰之私藏而民不與知。葢自成化巳丑始事、至丙午訖工、歷世以再、乃克底績。非先宣慰知不及此、固有待也、歷年十有八、次第告成、不欲速、意羣力畢舉。或勞人也成之日、萬夫懽呼、四境慶幸、鄉里長老、相與舉酒、歌頌二宣慰之偉績。賓旅負販者。往來深谷巨箐中。無分於昏夜。如之東西家焉。休勞夷險。其益亦大矣哉。嗚呼水事之重。自古然巳。周單子過陳。見其道穢而川澤不梁。知其必亡。子產以乘輿濟人於溱洧。孟子譏之。而申以王政徒杠輿梁之說。亦又有以障大澤。勤其官。而受封國者。具在傳記。可覆考也。二宣慰其亦有見於斯歟。余嘗聞西南世祿之家。予□夜郎楊龍友向予輩詳其□系也每以安氏為稱首。既得其家世之詳則知其始封于蜀漢時。上下千五百年。世態之變若罔聞知。意其先世必有大功德于民。今觀二宣慰雖一事之小。而所以用其心者如此。則他所以利于生人。承于前烈。以寬朝廷西顧之憂者從可知矣安氏之世濟其美。固如是哉。昔韓愈記汴州東西水門。至今讀之猶若親見。當時之役。十橋之建。功十倍之。而無如愈者為之記。恐來者末由聞知。則雖或入于圯毀而未有為之一舉手者姑用直述其事以俟、若乃橋之所在、與其歲月之詳、工役之數、請列之碑陰、茲不贅、先宣慰名觀、今宣慰名貴榮、俱誥授昭勇將軍云、

  ◆雜著

  書題奉錄後

  ○書題奉錄後

  題奉錄二卷、廷和備員內閣時所上也、在先帝朝者為前錄、今上初政時者為後錄、自正德甲戌春至嘉靖癸未秋、中間除居憂三年、總八十疏或謂廷和入閣實自正德丁卯冬、而壬申以前、錄未之及者、于、時文正李公當事、凡有建白、皆倡自文正、奏稿盡出其手、廷和小過贊其決耳、及文正致仕、其則不遠、遇事有不可、必與同官執義以爭。爭之不得。乃以疏上。或至再四。多無批荅。亦有不具官不稱名者葢竊比於嘉謀入告之意議擬之頃。倉卒立就。故不暇於潤色。辭或過激。上每優容之無忤也。亦有疏上即允者。外廷皆不及知。嗚呼 二聖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巳矣。雖堯之舍巳。湯之從諫。何以加諸。間有不能回者。則以廷和積誠末至。議論未明。不足以動天聽耳。此意疏中亦嘗及之、而中心恒以自愧、輔導無狀、廷和之負我聖明多矣、今雖退伏林下、時一念之、未嘗不皇恐自訟、汗出而食不下咽也、載念廷和于諸公無能為役、武皇穆駿西馳而天下□晏然者以任相得人也而諸公皆諒其疏直開誠、相與不比以同、不矯以異、有倡斯和、惟義之從、二卷所錄、屬草多出諸公、前錄則敬所蔣公、礪菴毛公、後錄則湖東費公、自辛巳冬、召起與二公更迭為之而廷和附名其間、藉以寡過、昔召公之於周公、或者猶有不悅之疑、富鄭公晚年與韓魏公、容有不合、廷和何人斯、而所遭顧過之、此所以私自慶幸、終身誦之、而不能忘焉者也、集錄既成、謹識其後、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二十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