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粲,字子馀,长洲人。小时候谒见同里王鏊,王鏊惊异地说:“这个孩子一定以文名扬天下。”嘉靖五年(1526)成为进士,选庶吉士。七次考试都是第一。张璁、桂萼将庶吉士全部调出任部曹、县令,陆粲因为才华独得工科给事中。他劲挺敢说话。他上疏说“:我朝太祖到宣宗,大臣造膝陈谋,不啻于家人父子。自从英宗幼冲,大臣为权宜计,常常上朝奏事,先一天拟旨,其余的政事写成文字疏章封进,沿袭到如今。现在陛下锐意图治,希望每日朝罢,即御便殿,延见大臣;侍从台谏轮流不断地奏对;抚按藩臬廷辞入谢,召访便宜;又妙选博闻有道之士,更番入朝面见,讲论经史,像仁宗弘文阁的故事。那么上下情况相通,而天下事都陈述到面前。”皇帝不能采用他的话。既而说讲资格只重进士,致使贡举的人没有上进的仕途,州县教职过轻,王官终身禁锢,都应当进行变通。因而陈述久任使、慎考察、淘汰冗官诸事,最后要求恢复制科,效法唐、宋朝的办法,几年一举,以等待异才:“最好的储蓄在禁近,其次一等的分置诸曹,先有官的人可以递进,这样人才都能显露,在朝廷以外没有被遗漏的贤人。”

不久和御史郗元洪清查马房钱粮。上疏论御马太监阎洪,宿弊为清。与同官刘希简争辩张福达官司。皇帝发怒,将他们都下诏狱。杖击三十,将他释放归还原职。事情记录在《熊浃传》上。

张璁、桂萼并居政府,专权独揽朝事。给事中孙应奎、王准揭发他们的隐私,皇帝还温旨对张璁、桂萼进行慰问。陆粲不胜愤怒,上疏说:

“张璁、桂萼,资质凶险,学问乖僻。过去以小臣赞大礼,被调拔到近侍,不到三四年官位达于宰辅佐。恩隆宠异,自古未闻。他们才敢欺罔君上以逞私欲,专权招纳贿赂,擅自作威作福,报恩复仇。张璁凶狠刚愎自用,执拗多私。桂萼外表看起来宽迂,而内中实际深刻。嫉妒残酷之毒一发于心,就像毒蛇猛兽,侵犯他的人必死。我请求让我姑且列举几例来说明这件事。

“桂萼受尚书王琼的贿赂达上万两银子,于是连连上奏章极力推荐王琼,张璁从中主持这件事,王琼才得以被起用。昌化伯邵杰,本是邵氏的养子,桂萼收纳他的重贿,竟然使奴隶小人滥袭伯爵。桂萼让医官李梦鹤假托进书,攀附受职,居室相邻,中开便门来往,经常和桂萼的家人吴从周等人居间联系。又引荐同乡人周时望任吏部侍郎,勾结卖官。周时望离去,用胡森代替他。胡森和主事杨麟、王激和辅臣是他的同乡亲戚。

“考核部门是政府要地,桂萼等尽布私交之人。掌管选官之职仅只一年,引用乡里亲故人,不可胜数。像退休的尚书刘麟,是他的中表亲。侍郎严嵩是他儿子的老师。佥都御史李如圭,从按察使一转径入内台,南京太仆少卿夏尚朴,从知府期月遂得少卿之职,礼部员外张吾攵假借历律和他结识,御史戴金望风攻击他人,甘心为其鹰犬,都是桂萼的姻亲私党,他们朋比为奸。礼部尚书李时柔和善于逢迎,狡猾多智,南京礼部尚书黄绾曲学阿世,空谈眩人,谕德彭泽攀附而加禄俸,践踏玷污清华之名,都是阴地里帮助张璁而表面上依附桂萼的人。

“张璁等人威权已经盛大,党羽又多,天下的人畏怕他们的凶恶,不敢讼诉言说。不亟将他们除去,凶人的本性不改,将来必定为患社稷。”

皇帝大感觉悟,当即下诏令揭露张璁、桂萼的罪状,罢去他们的宰相,陆粲因为没有早揭发他们,而被降官。

既而詹事霍韬极力诋毁陆粲,说是杨一清怂恿他干的。刘希简说:“张璁、桂萼的离去职位是由皇上决断的。而且使用说犬的词谓‘口族’,这是霍韬将言官比做犬,是对朝廷的侮辱。”但是皇帝竟然采纳霍韬的话,将张璁召回,剥夺杨一清的官职,将刘希简下诏狱,之后释放恢复他的职务,贬谪陆粲为贵州都镇驿丞。

他渐迁永新知县。前后共捕获强盗数百人,奸猾之人销声匿迹。过了很久因想念母亲请求回家乡。推荐他的有三十多篇疏章,都被皇帝宣布作罢。霍韬也推荐陆粲,陆粲说:“天下事大坏于奸人之手,你还想用余波来污我吗?”母亲死后,他特别哀伤,还没服满丧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