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宗端皇帝(八)

崇祯八年春正月壬子朔,左良玉于汝州、南山逐贼,斩获甚众。

甲寅,兵部职方主事贺王盛再劾温体仁奸庸误国;谪外。

叛兵焚五台,流盗掠沔、洋、城固、南郑。唐通战沔县,斩二百余级;左光先战城固,斩百四十五级。

丙辰,命吏部京察。

丁巳,贼至固始——明日,城陷。

己未,洪承畴以河南贼炽,率标(?)三千赴之。而西安贼南至盩厔,过渭掠西安、干州;又河南逸贼复入兴安、汉中,陷宁羗,自沔、略阳转入临洮、巩昌。

以姜逢元为子太保、礼部尚书。

庚申,夜,贼自固始薄霍丘——明日,内溃,入杀县丞张有俊、教谕倪可大、训导何炳若。郾城土寇万余人,又汾州、临县、彰德、林县各土寇应之,燹掠四闻。兵部议调西兵二万五千人、北兵一万八千人、南兵二万二千人——更铁骑二千,以张外嘉及总兵尤世威统之;天津兵三千人,以徐来朝统之:自临清、济宁赴归德、陈州。又征白杆罗网坝兵三千,谭大孝统之;由夔门赴郧阳、河南。时南北济师,共兵七万二人;饷七十八万六千外,留湖广新饷十三万、四川新饷二万。

吴甡荐张全昌、曹文诏,从之——释伍自效,出太原。

汝宁贼趋颍州。时河南贼分三道趋六安、趋凤阳、趋颍,掠濮州。

辛酉,巡按四川御史刘宗祥上吏部左侍郎张捷嘱托私札;上命捷回奏。

壬戌,贼陷颍州,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俱阖室死之;杀故兵部尚书张鹤鸣、云南按察副使张鹤鹏、中书舍人田之应,诸生遇害百余人。

礼部尚书李康先罢——以徇庇试卷也。

蠲保定、真定等府及景陵卫逋租。

颍川贼分攻六安、寿州。

甲子,修南京文庙。

丙寅,贼陷凤阳。诈树旗进香,前骑后步,贼大至而无(?),城遂溃。毁公私庐舍,光烛百里;杀知府颜容暄、推官范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横尸塞道。焚皇陵楼殿,燔松三十万株,杀司香太监六十余人;高墙罪宗百余人、卫军皆伏迎道左,呼「千岁」。闻玄宫且不戒,守臣秘不以闻。留守朱国树巷战,斩二十七人,立力竭死;恣掠三日。

己巳,凤阳贼连营红心、池河二驿,杀守卒,大掠。南京兵至,贼奔西南定远焚藕塘,距全椒十八里曰石碑桥,以筳蓴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村落为墟。又大贼西返归德,睢州总兵骆举驻师红心驿——去凤阳六十里,竟按兵不进。巡按御史吴振缨隐败,不以实闻。

许朝鲜参货售半,后不许携——次年,携参货至,不索值,不应命;留其货于关外。自是,贡臣不至。

哨卒出塞至五蓝把喇素之地,插汉虎墩妻台户同夷目结力麦宰生、乞庆宰生、台什宰生驻牧约三千余人、马五百余,台户以前乞市不许,再求款;大同内中军孙良弼以闻。有旨:不得轻信,致有疏虞。

辛未,洪承畴至潼关。有旨:命承畴既定西事,即(□)。

癸酉,巡按真定御史吴履中劾大学士温体仁、王应熊及监视内臣等;上切责之。

乙亥,议湖广加派。

出帑金二十万助剿饷,贮开封;以援兵会集于此。出太仆寺金十万输西安,又截本省饷十万贮淮、扬,以防寇逸。

上遵祖训,命郡王子孙有文武才能堪任用者,宗人府以其名具闻;朝廷考验换授官秩,其陞转如常法。

贼陷巢县,杀知县严彦芳;攻舒城,知县章可诚开西门诱贼,坑千人。因掠霍山、合肥、怀远、临淮,抵庐江;邑人具币求免,伪许之。夜袭城,城陷。

己卯,黄梅贼陷无为州,又掠宿松;以潜山、太湖、宿松俱无城也。

洪承畴抵河南。时南阳及庐氏、嵩县等盗知承畴至,又入潼关渭华、南山及商、雒间。承畴遣副总兵来胤昌以千二百人往戍西安;又令总兵秦翼明、游来朝间道向山东径趋徐州,扞江北逸寇。

二月壬午朔,趣洪承畴入河南督剿。

贼陷潜山;募县官,千金得之,刺不死。又至太湖,县城东有大濠,知县金珩据之以守;奸人导贼渡河,执知县,刺之未殊,自经。丙戌,城陷。贼至宿松,守臣遁;民畏贼,迎之;复杀掠无算。

洪承畴至睢州击贼,斩首甚众。

时湖广兵扼贼,贼仍走太湖。而河南贼迫于诸路兵,以南阳则过应山、随州、枣阳,以汝宁则入麻城、黄州。凤、颍之贼入英山、霍山,蕲、黄梅、潜山、广济、黄陂以及黄州皆扰;镇筸茅冈兵二千余人、施南女官冉氏兵五千余人先后至,俱分戍护显陵。官兵既东,其在嵩、庐氏、灵宝、陕、邓、淅川诸寇密迩潼关、雒南者,又折入秦中;雒南贼约六、七万人,咸阳、长安、盩厔等县并遭蹂躏。有四大营屯湿阳,且北渡渭河,东突三水、淳化,出耀州、富平、蒲城,恣剽掠。其河南贼老■〈犭回〉■〈犭回〉、张献忠等续过商州,至于秦州。

命被寇州县免崇祯七年、六年逋租,和、滁、含山、全椒量蠲。

张其威率官兵救宿松,贼伏发,败走;把总包文达、项鼎镛、朱士胤俱没。吴志葵力斗,杀四十余人;贼引去。

癸巳,上传免经筵——时凤阳失事报至。

甲午,逮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左副都御史杨一鹏、巡按御史吴振缨。

倪元璐上言:『盗贼之祸,震及祖陵;国家大辱,可谓极矣!但以今日人心,所在思乱;若陛下求其本谋,愿首发罪己之诏,痛切撝谦,布告天下。然此非徒空言也,因是以广宣德意,除民疾苦。今民最苦,无若催科。未敢兴言冀停加派,惟请自崇祯七年以前一应逋负悉与蠲除,断自八年督征。有司考成,亦务少宽;繁瘠之乡,量以九分为率。又东南杂解,扰累无纪;其诸一切苟非至急——如绢布、丝棉、颜料、漆油之数,悉可改从折色。此二者,于下诚益、于上亦未之损也。民之脱此,不犹释汤火乎!至发弊而远追数十年之事,纠章一上,蔓延不休;扳赃而旁及数千里之人,部文一下,冤号四撤。所以海内安分守株之民,一夕数惊。嗟乎!谁有以民间此苦告之陛下者乎?今请发弊止推现前,追赃但严本犯。苟是数者悉行臣言,天下大悦,贼气自夺。及今不图,日蔓一日,必至无地非兵、无民非贼;刀剑多于牛犊,阡陌决为战场:陛下亦安得执空版而问诸磷燹之区哉!故以今日之势,为殄贼之谋;即使良、平复起,不能易臣此言也』。上深然之,命部酌奏。

己亥,命百官修省。工部主事郑尔说上言:『修省之实,刑狱太盛、赋役太繁、摧折太甚,鼓舞未尽神、言路未尽输、焦劳未尽当』。上责其轻率。

庚子,御史邓■〈金弘〉言:『治乱根原,间不容发。今者边塞虐而叛人助之,寇盗虐而客兵助之,水旱虐而掊克吏助之,时而搜括时而助,皇上或谓润橐之羡;而不知皆敲骨吸髓以尽人之财者也。豫征、带征,力办催科,皇上或谓急公之效;而不知析骸易子以尽人之力者也。至于告密渐开,已非杀不辜、失不经之道;谳狱屡驳,岂是辟弗辟、宥弗宥之心!请按崇祯七年以前官民赃犯,一切平反之;而且鞀铎无虚悬,谪籍无永锢:拨乱反治之道,莫亟于此』!上是之。

刑部主事胡江劾温体仁误国;镌一级。

丙午,陈子壮上言宽恤实政,曰蠲租、曰清狱、曰束兵、曰恤宗、曰宥罪、曰豁赃、曰使过、曰改折、曰宽驿、曰省工、曰旌叙、曰事例。上从之;惟事例不开。

清兵四万——号十万自渖阳西趋河套,收插汉余部。

是月,洪承畴请四川抚镇移夔门、达州,进援郧、襄、汉中;湖广抚镇分驻承天、襄阳,进援河南、南阳;郧抚移驻郧、襄,总漕移驻颍、亳,近援汝宁、归德;山东抚臣移驻曹、濮、沂州,近援江北、河南;山西抚臣移平阳、蒲州,近援灵宝、陕州;陕西抚臣移商州,并调度兴安、汉中;河南抚臣移汝阳、南阳、河南间,保定抚臣总兵移驻邯郸、磁州,可南北策应。从之。

三月辛亥朔,大霾,晦。甲寅,以天变,谕修省。

贼陷麻城。

候补给事中刘含辉乞蠲陕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许。

先是,江北安庆贼奔蕲、黄。洪承畴次汝宁,虑其再入江北,令邓玘、尤翟文扼之;曹文诏邀于光山、应、随间,贺人龙、刘成功移凤阳之戍分驻信阳、泌阳,恐其入豫也。是日,贼入襄阳双沟镇,欲寇樊城;会雨唐、白二河溢,阻渡,从松林寺窥郢中。总兵许成名观望,不敢进。

丙寅,清兵二十余骑攻宣府水泉口。

乙亥,虎墩兔憨妻囊囊台户率其部二千余人归于清,谋入张家口。时虎墩兔憨已死;初,诸部皆在辽西领赏,丁卯、戊辰西徙,部众败散。

贼犯应山、随州;是日,总兵邓玘为叛卒杀于樊城。玘素无纪律,所领蜀兵好淫掠;俄骑营叛,玘避楼坠火死,举营北窜。惟步卒未动,仍命副总兵贾一选、周继元领之。

是月,兵科给事中常自裕上言:『皇上赫然震怒,调兵七万,发饷九十三万。然兵七万,其实不过五万;且分之各处,未足遏贼。凤阳焚劫四日而马爌至,归德围解三日而邓玘来;颍、亳、安、庐之贼返旆而北,尤世威等信尚杳然。至贺人龙过尉氏,以县令闭门,焚其关厢,县令馈数百金而去各处淫掠:所谓「贼梳军栉」也。唯皇上严饬之,以信军法』!

夏四月乙酉,援剿总兵官曹文诏追贼于商州。初,洪承畴嘱文诏「寇必走商州,宜自新安、宜阳、渑池扼之」。贼果屯商州城外二十里,文诏逐之金岭川;贼据山以千骑逆我,参将曹变蛟力斗、各营夹击却之,斩九十九级、获十九人。

时承畴至汝州,知贼必入秦,令张应昌、尤文翟自郧阳征凤县、两当;徽州、吕阳之贼转赴兴安、汉中,自率贺人龙等自汝入秦,檄文诏以会师。

丁亥,福建游击郑芝龙合兵击刘香于田尾远洋,香胁兵备道洪云蒸出舡止兵;云蒸大呼曰:『我矢死报国,亟击毋失』!遂遇害。香势蹙自焚,溺死。

承运库太监周礼言:崇祯六年、七年省直金花银共负八十九万;命趣之。

丙申,寇万余自肃州金里池沟——距兰州四十里,焚先肃王享殿。明日,掠东冈镇——距城二十里,过皋兰山。

丁酉,官兵自兴平抵干州之扬河镇击贼,败之;斩一金龙衣者——云李自成之弟「过天星」也。

予故辽东总兵官宁远伯李成梁祭葬。礼部右侍郎陈子壮上言:『成梁驰驱疆埸四十余载,先后血战,斩馘首功一万五千级,拓地七百余里,威震烜赫;或以其弃地,大抵谓宽奠六堡耳。臣访辽东宽奠边外百余里——地名张其哈喇海子,中外接壤,一望膏腴;时边地稍宁,汉人往□出塞掘参,生聚日繁。成梁再镇辽东,恐奸徒勾引为孽,遣参将韩宗功收回汉人;人皆重迁,遂纵火焚其庐舍。催督过峻,值春冰未泮,人渡冰裂,溺死甚众:中朝遂有弃地之说。岂可以忠谋之未善,遂没其大功乎!古有千金市骏;如此勳伐,其骨虽槁,其气犹烈。若出自恩命,所以作士气而厉忠良者多矣』。上从之。

壬寅,免掖县、平度田租。

洪承畴次灵宝,曹文诏自南阳至;以商、雒为贼薮,汉中、兴平其寄径也,入潼关恐后。于是以文诏兵出阌乡,直捣商、偻罗;仍自山阳、镇安、洵阳驰兴安、汉中,遏其奔轶。

五月甲寅,曹文诏夜至五峪;寇伏险诱我,文诏击败之。张全昌自咸阳出兴平之东。明日,老■〈犭回〉■〈犭回〉等距我营五十里,贺人龙南入子午谷,夺其南径;刘成功及游击王永辉往东南,遏其北走:遂解醴泉之围,斩二百六十四级。贼连夜渡渭河、走郿县,承畴恐其东奔,即举兵渡河走。

丁卯,祖大寿闻清兵五、六千骑屯九华山,即率兵至吴锦庙迎战,却之。

乙亥,大学士吴宗达致仕。

六月己卯朔,朵颜三卫长昂等三十六家至会州杨树川,执哨总陈尚义求款。

兵科给事中宋学显、御史张缵曾各劾大学士温体仁贪擅,并及王应熊。先是,杨一鹏议移镇,应熊以为不必;故学显劾之。

刑科给事中何楷劾首辅温体仁私比吴振缨、次辅王应熊私比杨一鹏;于是体仁、应熊各疏辨。楷又奏:『臣奉旨于十四日,而应熊疏辨先于十三日;且应熊又休沐私第,是旨未下而家中得旨,必有交关侦伺之由:尤宜严诘』。上以泄旨,诘应熊家人擅入阁禁,并逮直日中书舍人刘天锡等各下狱,降二级;仍戒纵人私窥章奏者。时何吾驺不满应熊,思倾之;幸钱士升力剂其间,得解。

戊子,西人四、五万骑出套屯花马池兴武营,分三千骑掠盐池、常州、下马关。

庚寅,插汉虎墩兔憨妻及陕西土霸土囊等部约万余人俱归于清,遂率之东行;其精骑仍留黄河东岸,自趋朔州攻平远路铁山堡。

戊戌,诛故总督尚书杨一鹏。巡按御史吴振缨论死,既而减戍。时振缨巡视皇陵,反得末减;温体仁内援力也。

丙午,上御门,召廷臣于阶。谕诸臣才品,朕未遍知;今试各拟其人。于是廷臣各拟进,并推在籍诸臣堪任阁员者,共举林钎、孙慎行、刘宗周;命特召之。

曹文诏至娑罗寨,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诏敢斗,杀贼甚多,为贼所畏;官军闻之,夺气。

秋七月己酉朔,山西临县大冰雹三日;种二尺余,大如鹅卵,伤稼。

辛亥,平谷、遵化蝗。

清兵出宣府,引还。

甲子,御制「小学新序」,以「小学」颁天下。

甲戌,以少詹事文震孟为刑部右侍郎、张至发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时震孟引疾不出,盖上特简也。体仁荐蔡奕琛、陈子壮,不听。

八月戊寅朔,总督漕运刘荣嗣以骆马湖阻运,请挽黄河自宿迁至邳州开河注之,计二百十里,估费五十万;上切责之。

命科部各官分地督运——从太监张彝宪之言也。

丙戌,命諡理学逊国诸臣。

户部奏:江西大水,乞改折。不许。命抚、按加意轸恤,夺俸二月。

己亥,刑部浙江司员外郎胡江以撤税监,因劾体仁尤当罢斥;上怒,下狱,削籍。

命巡抚卢象升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等处军务,洪承畴剿寇西北,象升剿寇东南;如寇入秦,象升进兵合击。其监军道河南戴东旻、湖广苗胙土、南直史可法,各往来催运各营粮饷。

丙午,上谕:『致治安民,全在守令。命两京文职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各举堪任知府一人,亡论科第贡监;在内翰林科道、在外抚按司道知府官各举州县官一人,亡论贡监吏士。过期不举,议处;失举,连坐』。

九月戊申朔,逮总理河道工部尚书刘荣嗣。初,荣嗣以黄水济宿迁之运;既凿,而黄河故道朝暮迁徙,不可以舟。于是南京刑科给事中曹景参劾之,被逮。中河工部郎中胡琏坐赃多论死,始首事侵费俱不由琏;人颇惜之。

壬申,阁臣捐助陵工。工科给事中范淑泰奏言:『陵寝失事,实由杨一鹏;一鹏撤防,实由王应熊。使应熊不拟此旨,何至失事!他人可捐助,在应熊不宜捐助也』。应熊大沮,上揭引罪——丙戌,罢。

荧惑犯太微。

冬十月辛巳,巡抚登莱东江、备兵援辽恢复金复海盖赞理军务兼管粮饷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德元罢。廷推山东布政使劳永嘉,会吏部请裁登抚,遂并罢永嘉。时永嘉欲归,计得巡抚衔,温体仁许之;知登抚且罢,遂以永嘉名上。永嘉为巡抚三日,解任去。

体仁因机纳贿,类如此。

先是,吏部尚书谢陞拟陞工部都给事中许誉卿为南太常卿,温体仁难之;何吾驺、文震孟在直,拟旨「不必注定南北」,部执如初。誉卿请告,吾驺语震孟曰:『还以太常卿而去』。陞遂劾誉卿。卿家居已久,迁除非过格于铨辅,而震孟未之知也。庚戌,吾驺以誉卿事奏辨云:『皇上询钱士升,士升当必实告』。士升因言『十月十六日,谢陞参许誉卿疏,御批「改票诸臣共商」;臣果曰:「塚臣参疏过重」。已复述同官意于温体仁,听首臣议。当日情事如此。今吾驺乃云首臣私询士升,臣在直几二载,与首臣公见外,无交语;而忽以私之名相加,臣不受也』。癸丑,大学士何吾驺致仕、文震孟免,许誉卿削籍。震孟自恃特简,于体仁无所依附;尝与体仁论庶吉士郑鄤当迁除,拂体仁意。已拟谢陞参疏,欲夺誉卿俸,体仁难之;震孟作色掷笔曰:『削籍,科道之荣也』。体仁夕揭上,明日二相同罢——由在阁时相持激也。震孟素负时望,上知遇甚厚;乃入相仅两月,而龃龉同官,不竟其用,议者惜之!

上下诏罪己,避殿彻乐。诏曰:『朕以凉德,缵承大统。不期倚任非人,遂至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绌,而征调未已;闾阎雕■〈支力〉,而加派难停:中夜思维,不胜愧愤!今年正月,复致上干皇陵,祖恫民仇,责实在朕;于是张兵措饷,勒限责成。不期诸臣失算,再令溃决;地方复遭蹂躏,生灵又罹汤火:痛心切齿,其何以堪!今再调援兵、留新饷,立救元元,务在此举。惟是行间文武、主客士卒劳苦饥寒,深切朕念!念其风餐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宫;念其饮冰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念其披艰冒险,朕不忍独衣文绣。兹择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减膳彻乐;除典礼外,唯以青衣从事,以示与我行间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太平之日为止。文武亦各省察往过,淬励将来;上下交修,用回天意。总督、总理遍告行间仰体朕心,共救民命』。

十一月丁巳,逮前庶吉士郑鄤。鄤继母,大学士吴宗达女弟;而鄤薄于宗达,尝揭其杖母、蒸妾事。文震孟既以鄤故忤温体仁,体仁遂发其事,以宗达揭入告;下鄤狱。

壬申,礼部右侍郎陈子壮奏言:『宗秩改授,适开侥幸之门』。上以其阻诏间亲、欺妄恣肆,遂下子壮于刑部狱。

十二月戊寅,城凤阳。

甲申,前礼部尚书孙慎行应召至京,疾甚;命免陛见。

先是,李自成入汝州,自鲁山、叶县越光山、固始;乙酉,陷光州、南城。

己丑,吏部尚书谢陞奏乞起废,遂列荐张士范等一百六人云:『四方多警,人才实难。或情罪微有可原,抑才力尚堪驱使;倘蒙湔洗,策励新图』。温体仁力沮之,事遂中止。

辛丑,清兵二十五骑自昌城渡江至朝鲜,胁其兵三千人。

癸卯,赐唐王「祖训」、「会典」、「五经」、「四书」、「二十一史」、「通监纲目」、「忠经」、「孝经」。

李自成陷和州,杀知州黎弘业、御史马如蛟等;直趋江浦,焚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