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苏轼 撰

周书

文侯之命第三十

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作文侯之命

平王幽王之子宜臼也文侯仇义和其字也以圭爲杓柄曰圭瓒

王若曰父义和丕显文武克愼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从肆先祖怀在位

怀安也

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

痛幽王犬戎之祸也

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

殄絶也纯大也言无以资给惠利下民民莫爲用者故爲犬戎所侵害我国家者亦大矣

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

西周之所以亡者无人也耆而俊者皆不在位春秋传曰恶角犀丰满而近顽童焉

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

诸侯在我祖父行者其谁恤我哉

呜呼有绩予一人

有能致功予一人者乎

永绥在位父义和汝克昭乃显祖

谓唐叔也

汝肇刑文武用防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

汝始法文武之道以和防绍接我使得追孝于前文人奉祭祀也

汝多脩扞我于艰

多所脩完扞衞我于艰难也

若汝予嘉王曰父义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

赐弓矢使得征伐

马四匹父徃哉柔逺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简阅其士惠恤其民

用成尔显德

予读文侯篇知东周之不复兴也宗周倾覆祸败极矣平王宜若衞文公越句践然今其书乃施施焉与平康之世无异春秋传曰厉王之祸诸侯释位以问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读文侯之篇知平王之无志也唐德宗奉天之难陆防爲作制书武夫悍卒皆爲出涕唐是以复兴呜呼平王独无此臣哉

费誓第三十一

鲁侯伯禽宅曲阜徐夷并兴东郊不开作费誓

伯禽周公子费在东海郡后爲季氏邑非鲁近郊盖当时治兵于费

公曰嗟人无哗听命

哗讙也

徂兹淮夷徐戎并兴

成王征淮夷灭奄盖此徐州之戎及淮浦之夷叛已久矣及伯禽就国则并起攻鲁故曰徂兹淮夷徐戎并兴徂兹者犹云徃者云尔

善谷乃甲冑敿乃干无敢不吊备乃弓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

敿锻砺皆脩治也吊精至也

今惟淫舍牿牛马

牿所以械牛马者今当用之于战故大释其牿淫大也

杜乃擭敜乃穽无敢伤牿牿之伤汝则有常刑

擭机槛也敜塞也恐伤此释牿之牛马此令军所在居民也

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复之我商赉汝乃越逐不复汝则有常刑

军乱生于动故军以各居其所不动爲法若牛马风逸臣妾逋逃而听其越逐则军或以乱亦恐奸人规乱我军故窃牛马诱臣妾以发之禁其主使不得捕逐则军自定得此风逃者当敬复其主我当商度有以赐汝若其越逐与其得而不复者皆有常刑

无敢寇攘逾垣墙窃马牛诱臣妾汝则冇常刑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粮无敢不逮汝则有大刑鲁人三郊三遂峙乃桢榦甲戌我惟筑

糗糒也师逺行则用之桢榦皆木也所以筑者徐戎淮夷近在鲁东郊不伐之于郊而载糗粮逺征其国既以甲戌筑又以甲戌行何也古来未有知其説者以予考之伯禽初至鲁鲁人未附韩信所谓非素拊循士大夫驱市人而战者若伐之于东郊鲁人自战其地易以败散筑城而守之徐夷必争使土功不得成故以是日筑亦以是日行徐夷方空国寇鲁鲁侯乃以大兵徃攻其巢穴师兴之日东郊之围自解所谓攻其必救筑者亦得成功也费誓言征言筑而终不言战盖妙于用兵周公之子盖亦多材艺耳

无敢不供汝则有无余刑非杀

汝敢不供桢榦则吾之刑汝不遗余力矣特不杀而已糗粮刍茭不供则军饥故皆用大刑大刑死刑也桢榦不供比刍粮差缓故用无余刑而非杀近时学者乃谓无余刑孥戮其妻子非止杀其身而已夫至于杀而犹不止谁忍言之伯禽周公子也而至于是哉

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汝则有大刑言鲁人以别之知当时有诸侯之师也桢榦刍茭皆重物故独使鲁人供之三郊三遂南西北方郊遂之人东郊以备寇不供也徐夷作难久矣鲁国受其害而以宅伯禽知周公不私其子伯禽生而富贵安佚始侯于鲁遇难而能济达于政练于兵皆见于费誓见周公教子之有方也孔子叙书盖取此也

秦誓第三十二

秦穆公伐郑

秦穆公任好

晋襄公帅师

襄公欢文公子

败诸崤还归作泰誓

秦穆公违蹇叔以贪勤民爲晋所败不杀孟明而复用之悔过自誓孔子盖有取焉崤在农渑池县西

公曰嗟我士听无哗予誓告汝羣言之首

此篇首要言也

古人有言曰民讫自若是多盘

孔子曰人之言曰予无乐乎爲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孔子盖以爲一言而丧邦者此言也民讫自若是民尽顺我而不我违乐则乐矣不几于游盘无度以亡其国如夏太康乎

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

人知声色之害己也然终好之知药石之寿已也然终恶之岂好死而恶生哉私欲胜也夫惟少私寡欲者爲能受责而不责人是以难也

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

已犯之恶既成而不可追未迁之善未成而不可补日月逝而不复反我心皇皇若无明日悔之至也

惟古之谋人则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谋人姑将以爲亲我视在朝之谋人未见可以就问使我敬畏如古人者故且用今之流亲己者而已

虽则云然尚猷询兹黄髪则罔所愆

虽不免且用孟明然必访诸黄髪如蹇叔之流也

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

番番老者虽旅力既愆我犹庶几得而用之

仡仡勇夫射御不违我尚不欲

仡仡勇者虽射御不违我犹庶几疎而逺之

惟截截善谝言俾君子易辞我皇多有之

谝巧也皇暇也仡仡勇夫且不欲而巧言令色使君子变志易辞者我何暇复多有之哉

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

我昧旦而起则思之矣曰安得是人哉得是人而付之子孙黎民我无恨矣

人之有技冒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达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至哉穆公之论此二人也前一人似房龄后一人似李林甫后之人主鉴此足矣

邦之杌陧

不安也

曰由一人邦之荣怀亦尚一人之庆

怀安也

书传卷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