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上尉,测量工作进行得怎样了?"

“我认为马上就要结束了,先生,”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回答说。“可是谁能够料想到离陆地这样近,在离美国海岸只有一百多法里的地方,海水竟然这样深啊?"

“说实在的,布朗斯菲尔德,这儿是一条很深的海沟,”布鲁姆斯伯里舰长说。“这个地方有一条被亨搏德海流冲出来的海谷,这股海流沿着美洲海岸拖迈南下,直到麦哲伦海峡为止。”

“这里海水大深了,不适宜放海底电缆,”上尉接着说,“最好象瓦兰西亚和纽芬兰之间的美国电缆那样,把电缆放在平坦的海底高原上。"

“我同意,布朗斯维尔德,如果你同意的话,请告诉我,上尉,探锤已经放出多少英尺了?”

“外线两万一千五百英尺,先生,”布朗斯菲尔德说,“牵引探测器的炮弹还没有碰到海底,因为探测器总是要浮上来”

“这个布鲁克装置可是一件精密的仪器,”布鲁姆斯伯里舰长说,“它测量出来的数据总是非常精确的。,’

“碰到海底了!”这时候,一个监督操作的前舵舵手突然叫了起来。

舰长和上尉走上前甲板。

“水深多少?”舰长问。

“两万一千七百六十二英尺,”上尉回答,一面把这个数字记在工作手册上。

“很好,布朗斯菲尔德,”舰长说,“我把这个结果写在我的地图上。现在,你们把探测器拉到船上来吧。这个工作需要花好几个小时。工程师现在就去生炉子,你们的工作一结束,我们就准备起航。现在是晚上十点,上尉,如果你同意,我去睡觉了。”

“你去睡吧,先生,你去睡吧!”布朗斯菲尔德上尉亲切他说。

苏斯奎哈那号舰长是天下最正直的人,也是他的军官们最谦逊的仆人,他回到船舱里,喝了一怀掺了热糖水的白兰地,一再对他的厨师表示他非常满意,接着,他又对他的佣人的铺床法称赞一番,才安然入睡。

这时候正是晚上十点钟。十二月份的第十一天就要在这个美丽的夜晚结束了。

苏斯奎哈那号是合众国海军的一艘五百匹马力的小护航舰,它目前正在新墨西哥南面一个狭长的半岛附近,离美国海岸大约一百法里的太平洋上进行测量。

风渐渐息了。大气层一片平静。舰旗纹丝不动地悬挂在顶桅桅杆上,没有一点儿生气。

对于很好地完成乔纳森·布鲁姆所伯里舰长——大炮俱乐部最热情的会员之一,布鲁姆斯伯里上校的堂弟兄,他娶的是他的表妹,一个姓霍尔施比登的姑娘,肯塔基州一位可敬的批发商的女儿——的这种微妙的测量工作来说,没有比这更理想的天气了。至于那场扫清了落基山乌云,因此得以对那个有各的抛射体的运行进行观测的大风暴,他的护航舰甚至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在这里,一切都称心如意,因此他没有忘记怀着长老派教徒的那种热忱感谢上帝。

苏斯奎哈那号进行的这一系列测量工作,目的在于寻找适当的地点,安放夏威夷群岛到美国海岸的海底电缆。

这是一个有实力的公司提出来的一个庞大的计划。这家公司的经理,精明强干的赛勒斯·菲尔德,甚至主张铺设一个联系大洋洲所有岛屿的庞大的电报网,这个伟大的事业真无愧于美国人的天才“。

委托给苏斯奎哈那号的就是这个计划的初步探测工作。十二月十一日夜,护航舰恰好位于北纬二十七度七分和华盛顿西经四十一度三十六分①。

这时候,已经进入下弦期的月亮,刚刚从水平线上升起。

布鲁姆斯伯里走后,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和几个军官聚集在船尾甲板上。月亮一出现,他们的思想就转到半球所有的人都在凝视着的这个天体上去了。最好的海军望远镜也不能发现抛射体在环绕月球运行。然而所有的望远镜仍然对准了光芒四射的月盘,千百万双眼睛也在紧紧地盯着它不放。

“他们已经走了十天了,”布朗斯菲尔德上尉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我的上尉,”年轻的少尉大声说,“他们正象所有的旅行家到达一个新的地方一样,正在到处溜达呢!”

“既然你这样告诉我,我也肯定他们到达月球了,我的年轻的朋友,”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微笑着回答。

“再说,我们也不应该怀疑,”另外一个军官接着说。“抛射体应当在五日半夜满月时分到达月球。我们现在是十二月十一日,也就是说已经六天了。六乘二十四小时,而且没有黑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我好象看到我们这三位正直的同胞已经在月球山谷深处的一条小溪边扎了营,旁边就是那个在降落时半截埋在火山灰里的抛射体。尼却尔船长开始进行水准测量,巴比康主席正在誊清他的旅行笔记,米歇尔·阿当的哈瓦那雪茄给月球的寂静凭添了香气……”

“是呀,应该如此,也必然如此,”年轻的少尉大声说,他的上司富有诗意的描写使他突然兴奋起来。

“我也希望是这样,”不大容易激动的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口答说。“不幸的是,我们和月球世界无法直接进行联系。"

“对不起,我的上尉。”少尉说。“巴比康主席难道不会写字吗?"

这个回答招来了一阵笑声。

“我并不是说写信,”年轻人连忙说,“那里的邮政局是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的。”

“也许是电报局吧?”另外一个军官讽刺地问。

“更谈不上电报局,”少尉回答说,他没有被难倒。“但是对他们来说,和地球建立图解联系是轻而易举的。,’

“怎么办呢?”

“可以使用琅峰的望远镜。你们知道这架望远镜可以把月球和落基山的距离缩短到两法里,因此我们能够看到月球表面直径九英尺的物体。好吧!只要我们这三位精明的朋友造几个巨大的字母就行了!但愿他们用一百托瓦兹高的字母,写几句一法里长的话,就能够把他们的消息传递给我们了!”

大家向这个年轻的少尉热烈鼓掌,他倒不失为一个有想象力的人。庄布朗斯菲尔德上尉也认为这个想法是切实“可行的。他接着又补充说,用抛物柱面镜发射光束,能够和地球建立直接联系;事实上,这种光束,不但在金星或者火星表面上我们能够看得见,即使是在海王星上,我们也同样能够看得见。他最后说,在附近的行星上观察到的发光点可能就是给地球发的信号。但是他接着又说,使用这个方法,我们能够得到月球世界的消息,但是不能够把地球世界的消息发出去,除非月球人也拥有进行远距离观测的仪器。

“那当然,”有一个军官回答说,“但是,这三位旅行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们在做什么,看到了什么,这都是我们特别关心的。再说,如果这次实验成功了,这一点我是不会怀疑的,我们将来还要进行第二次实验。哥伦比亚炮仍然留在佛罗里达地底下,只要有炮弹和火药就行了,因此,月球每一次通过天顶,我们都可以给月球送一批旅客上去。"

“很明显,”布朗斯菲尔德上尉说,“梅斯顿再过几天就要去找他那三个朋友去了。”

“如果他要我,”少尉大声说,“我准备和他一起去。"

“啊!到处都不缺少业余爱好者,”布朗斯菲尔德回答说,“如果让他们这样干下去,要不了多久,地球上就有一半的居民迁居到月球上去啦!”

苏斯奎哈那号上的军官们如此这般地谈下去,一直谈到凌晨一点钟光景。我们在这里无法一一叙述当时那些勇敢的人发表那些惊人的学说和令人眼花缘乱的理论。自从巴比康开始进行这个科学试验以来,对美国人来说,好象再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了。他们现在已经在计划不是派遣一个科学家委员会,而是派遣一支包括步兵、炮兵和骑兵的军队去征服月球世界了。

凌晨一点钟,探测器还没有拉到水面上来。还有一万英尺绳子留在水里,还需要几小时才能结束。根据舰长的命令,炉子已经生好,锅炉的压力已经开始上升。苏斯奎哈那舰随时可以起航。

正在这个时候——当时正是凌晨一点十七分——正当布朗斯菲尔德上尉离开船尾甲板,回船舱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突然被一个遥远的、出入意料的呼啸声吸引住了。

他和他的同伴们起初还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漏气的声音,可是,他们刚抬起头,就能够确定这个声音是从高空的大气层里发出来的。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互相询问一声,呼啸声就越来越响,令人毛骨竦然,接着,忽然问在他们迷乱的目光下出现了一颗硕大无朋的流星,由于速度快,受到大气层磨擦,正在熊熊燃烧。

这个烟火滚滚的物体在他们的眼里越来越大,象沉雷一样,轰隆一声撞在前桅上,前桅齐根折断,接着就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沉入波浪里不见了。

如果再偏几英尺,苏斯奎哈那号就要连人带设备全部沉没了。

这时刻,布鲁姆斯伯里舰长光着半个身子出现了,他冲上船首甲板,所有的军官都奔到他面前来了:

“请允许我问一下,各位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少尉的话也许可以说是所有的人的回答的回声吧,他嚷嚷着说:

“舰长,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