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龟元年(一五七零),春。

耀眼的阳光洒满了走廊和庭院,布谷鸟的叫声时近时远。

织田信长穿戴得格外整齐,端坐于卧房。送往伊势各神社的安抚状上,都由他亲自盖上“天下布武”的大印。木下秀吉——曾经的那只“猴子”表情有些骇人,在一旁微微地笑着。

信长已不再是以前的信长,他平定了近畿和伊势地区,正如他的大印“天下布武”所宣称的那样强大、威严。而秀吉亦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藤吉郎。经过数次大会战,凭借他杰出的才能和表现,秀吉步步高升,如今已在今滨地区领有三万石俸禄。

“家康还好吗?”信长问。

秀吉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呵呵笑了。

“古怪的家伙,笑什么?”

“主公在二十二三岁时考虑的事,家康现在似乎也在考虑。”

“你所指为何?”

“繁衍后代之事啊。”

“哈哈哈。原来是他染指侍女之事呀。对了,家康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九岁。他比您小八岁。”

“二十九岁,稍微晚了些。”信长不再言语,继续盖着印章。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问道:“结果如何?”

“此事不像打仗,可速战速决;更非攻城略地,可立刻溃决如堤。”

“你恐不知其中原因,可以将那理解为上天对他违背我信长的惩罚。”

“不,他哪敢违背您。总是有女人前去游说,大概不久就会——”秀吉其实有为自己辩护的意思。当初他背着信长,排除了众人的阻碍,神不知鬼不觉娶了足轻武士头领藤井又右卫门之女八重。

想起当时情景,信长至今为秀吉的才能折服。猴子明知直接向又右卫门挑明定会遭到拒绝,便央求好友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先收八重为妾。

藤井又右卫门一听,又惊又喜。对方出身名门,又刚被信长提升为统领七田町的大将。

“前田大人,您在说笑?”

“你看我像在说笑吗?”

“在下明白了。我一定会说服八重,一定……”藤井痛快地应了下来,但早已和藤吉郎私订终身的八重却毫不领情。“前田大人已经有了贤惠、聪明、美名远扬的阿松夫人。请您坚决拒绝这门婚事。”

听到女儿的话,又右卫门不禁脸色发青。一看他神色异常,利家就催逼得更紧。如此一来,能够从中调解的,只能是又右卫门以前的部下、当时的厨监木下藤吉郎。

猴子听到藤井又右卫门向他拜托此事,在厨下锅台旁装模作样地双手交握。

“你和前田大人是至交,能否替我向他道歉。八重死也不从呀。”

“啊呀,那可不好办。这本是桩不错的婚事,大概她是因为害羞,你再去问问。”

又右卫门只得颓然回去,但得到的答复仍然如前。

其间,藤吉郎则又跑到利家处,央求他“请再催逼一次”。于是在又右卫门劝说八重时,使者到了。“前田又左大人再无面目见人。即使刀兵相见,也要娶八重为妾。”又右卫门听到使者的话,不禁起了切腹的念头。

正在此时,猴子前来拜访。“怎么样,她回心转意了吗?”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老实的又右卫门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没办法。前田大人暴跳如雷,我准备切腹谢罪。”

“什么,切腹……那可不是个好办法。你不如说你女儿已私下与人定下终,然后向他道歉。”

“那不行,不能撒谎。前田大人是个明察秋毫之人。”

“但也别无他法了。不如这样,他若问那个人是谁,你就说是在下。之后的事,由在下来应付就是了。”

“你?你可是当真的?”

“不管认真与否,也别无他法。”

又右卫门只得再次去拜访利家,利家当然不会相信。“嗯?原来她已经与人私订终身?那就没有办法了。但为慎重起见,我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是木下藤吉郎。”他真担心利家会大光其火。

“什么?猴子?不是开玩笑吧?”

“是……是。我也非常意外……”又右卫门不由吞吞吐吐。

“我又左也是堂堂武士,罢罢,我也不强人所难。就让我来做八重和猴子的证婚人吧。你有意见吗?”

一切都在猴子的预料和掌握之中。又右卫门根本无力提出抗议,只能心事重重地回来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前田又左都不愿意嫁的八重,又怎么可能答应嫁给猴子……然而当又右卫门忧心仲忡道出事情原委,八重却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这猴子,不但会作战,对待女人也有一套,不可小觑啊!”信长得知这一切,不禁捧腹大笑。

“你和家康谈话时,斥退众人了吗?”信长盖完印章,对秀吉道。

“当然屏退了……”秀吉环顾了一眼四周,才继续道,“老臣们都认为,此次进京实为讨伐朝仓。”

“有人发现这一点了?”

“是。大多数人都已意识到了。”

“那么,是箭在弦上了。你现在做了些什么?”

“在下在滨松至冈崎沿途安排了二十三个小商贩,让他们散布谣言。”

“什么谣言?”

“我让他们四处宣扬:京城今年春天将很热闹,二条城烧毁后,将军的府邸落成,皇宫建设也在进行之申。三河守将进京去赏樱花。”

“赏花之行当然甚是隆重。”

“是。要让百姓相信,三河、伊势、尾张、美浓、近江地区,已是一派太平气象。这是因为天下布武的荫庇。”

信长不禁皱起眉头,训斥道:“休要吹捧!这不像是你的习性。但离进京赏樱花的日子不远了。不,我们应该让它早早到来。”说到这里,信长吐了口气。

足利义昭被拥为征夷大将军后,信长开始转战伊势,让次子信雄领受伊势国司北畠(zai)具教的家业,三子信孝继承神户家。顺利平定这两个地区后,信长前去参拜了山田的大神官,“天下布武”的印章就是那时定制的。

皇宫的衰败自不待言,就是大神宫,也破落不堪。如果任由民心涣散,无论多么强大的武力,也不能平息乱世——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信长才在定制“天下布武”印章的同时,开始修复皇宫。考虑到黎民百姓的困苦,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信长命岛田弥右卫门和朝山日乘负责修复事宜,在两三年内完成。

实际上,皇宫比信长想象中更加衰落。宫墙崩坏,四周围着竹篱和蔷薇。正亲町天皇和皇太子诚仁亲王带着两位公主、五个女官,不到十个人,住在破败的皇宫里。其实天皇还有两个女儿,但因为无处可栖身而让她们住进寺院。据说经常有百姓家的孩子从崩塌的围墙钻进皇宫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影,只有一些葫芦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信长的勤皇之心受到其父信秀的影响,但也和现实中的衰败之景不无关系。怎能让这种景象继续下去?无论翻到历史的哪一页,都会清楚地发现:皇室的衰败和天下的衰败是紧密相关的。首先要正本清源!

正因为了解信长的抱负和志向,秀吉更能捕捉到信长那一声长叹隐藏的意义。

“眼下有碍赏花之行的是越前,要首先进攻那里。”

“是。我让人散布传言:此次进京,是为了收集古物茶器,而且会不吝钱财。”

“收集茶器?”信长苦笑。足利义昭在信长支持下成为征夷大将军后,立刻推荐信长为副。他却坚拒了。如果他成为副将军,越前的朝仓义景绝对不会服气。义景也希望通过支持流亡中的义昭,为日后谋些好处。作为斯波氏之守,他的出身比信长高贵。

“那个浑蛋看不清时势。”

“你是说义景?”

“嗯。如果体谅您坚辞副将军封号之心,他就该迅速进京才是。”秀吉笑道。

信长仍然紧皱眉头,撇了撇嘴。“你大概还没猜中义景的心思。他以为我和将军最近势必发生冲突,才故意不进京。”

“正是。一旦产生冲突,将军显然会去越前寻求义景的支持。那时,义景就能以拥护将军为名与您一战,但这正是他没有看清情势的表现。”

信长打量了一眼秀吉,道:“猴子,我们到院中走走。”

含苞欲放的樱花上,洒满春天的阳光。出了庭院,信长立刻登上假山的亭子。那里视野开阔,城内景象一目了然,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家康进京之事可以确定吗?”

“千真万确。”

“武田已不必担心,伊势也已平定……”信长自言自语地掰着手指头,“猴子,你认为征讨朝仓最应注意什么?”

“攻进北陆时,万一浅井……”秀吉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信长凝视着天空。猴子又道:“本愿寺虽和比睿山有来往,但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防备浅井的偷袭。”

信长半晌无语,然后咧嘴笑了。信长的幼妹——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市姬嫁给了浅井长政。夫妻二人如胶似漆,已经生下了两个女儿,信长也一直在尽力关照他们。浅井会和朝仓勾结起来,偷袭织田氏吗?

“还有呢?”

秀吉笑着施了一礼,道:“在下认为,不必从岐阜城带去过多兵力,而应当设法在途中募集壮丁……”

“在途中?你的想法是……”信长的声调突然变得尖锐。此次进攻朝仓,他最忧心的就是军队的调度。既已让人四处宣扬此次进京的目的,是为了检查皇宫修复工程的进展和搜集茶器,那就不便领大军前去。

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人察觉此意。因此,应该悄悄进京和家康汇合,等到北陆地区的积雪融化,趁其不备,一举击溃朝仓。此计如能成功,那么秀吉担心的浅井和朝仓家的勾结之事也就不成了。因此,如何巧妙地调兵遣将,一直让信长头疼不已。秀吉看透了信长的心思和苦闷,于是提出在中途召募兵力。

“说说看,究竟该如何做?”信长催促道。秀吉展颜一笑道:“您从小就很喜欢相扑吧?”

“这和你的办法有何关系?”

“当然有。主公,您为近畿和伊势地区带来了太平,因此可借庆祝太平为名,在中途举行相扑表演。”

“哦。”

“如此一来,那些怀有一技之长的浪人,定会蜂拥前来。您可以从中挑选有器量、武艺高强的……”

信长不禁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到底是猴子!”

“地点就定在近江的常乐寺吧。立刻通告天下,让那些浪人早早知道;然后假装送运奖品,暗中送去兵器、粮草;接下来就可以欣赏相扑之名,带领亲信过去了。”

“明白了,我明白了,猴子。”

“您挑剩下的浪人,再由我们去接收。那些刚被选中的武士定会争先恐后杀敌立功,而老兵也会毫不示弱。如此一来,北陆之战必已……”

信长听到这里,忽然仰望着天空,放声大笑。他斥责人时声音洪亮,笑起来也令人心惊,吓得周围松树梢上的小鸟扑腾腾飞跑了。“哈哈哈,一边欣赏相扑比赛,一边进京赏花。好主意!哈哈哈!”

谈话结束,信长立刻下令在尾张、美浓和近江一带举行相扑比赛。赛事的主持是颇有威望的不濑藏春庵。

二月二十五,信长一行悄悄从岐阜城出发了。次日,他们进入了常乐寺。二十七、二十八两日,从各地赶来的浪人逐渐聚集过来,整个常乐寺热闹不已。

“听说优者可以被选人伍,这可比得到奖品强多了。”

“无论如何,我要让信长公注意到我。”

大力士们窃窃私语着。

“就要天下太平了。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的确,织田大人乃是洪福齐天之人。”

男女老少议论纷纷。信长耳中听着这些话,悠然自得地在众人中游走。必须时刻倾听百姓的声音——这是信长一贯坚持的为政之道。

相扑比赛于巳时正式开始。

以前用来祭祀佐佐木氏家神的这个沙沙贵神社,如今僧房鳞次栉比。寺庙中央的空地上,划出了一个圈子以举行相扑。四方柱和观赏席上张好了帷幕。这一切无不反映出佐佐木氏(六角氏)的衰败和织田氏的兴盛。

信长穿过人群,正了正衣装,在席上落座。谁都没有发觉他刚才就混在人群中,所以众人一时都有些畏惧,齐刷刷地盯着信长。信长的神思却已经离开了相扑,转往他处了。

此地西临琵琶湖,背靠群山,信长不禁想在安土这天然要塞建起一座雄伟的城池。如果在山麓至内湖一带建起街市,取消一切关卡,允许天下商人自由出入,那么此处无疑会成繁华之地。岐阜城也不错,但这里离京城比岐阜更近。若派水军驻守,依托比睿山,定能号令天下。平定天下应从收拾朝仓开始……想到这里,信长举目向赛场望去,只见长光河原寺的大进和百济寺的雄鹿正面红耳赤地对峙着,交缠在一起。

曾喜好相扑的信长立刻被吸引住了。很快,以腰间力量见长的大进取得胜利。此时,雄鹿的弟弟小鹿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大进的腰带……

当鲶江来的相貌凶恶的又市郎昂然上场后,比赛逐渐进入高xdx潮。浪人宫居眼左卫门被又市郎高高举过头顶,扔出了圈外。此时,青地与右卫门又冲了上来。他人如其名,皮肤青白细腻。二人是今天比赛中最为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微微下蹲,肌肉如铁块般隆起。双方虽然都渴望马上战胜对手,但没能分出胜负,决斗拖到了次日。还有两人——大唐正权和深尾又次郎也是棋逢对手,比赛同样被拖到次日。这两天艳阳高照。因为比赛是在佐佐木氏的一员六角承祯的家神前举行的,信长给百姓带来的震撼非同一般。

“拒任副将军之职的织田大人,真是威猛无比呀!”

“他带过来的奖品可真丰富!”

青地与右卫门和鲶江的又市郎很快被选拔上;深尾又次郎、大进、眼左卫门等则被任命为两人的部下;另外选取了一百八十余名浪人,或作为足轻武士,或作为临时壮丁。一切安排停当后,信长率众离开了安土。就这样,信长与其亲信木下秀吉,使得京城之春热闹非凡。

二月三十,信长走进了典药头半井庐庵的府邸。诸大名纷纷前来问候。松永弹正久秀和细川兵部大夫藤孝试图搞清信长进京的真实目的,不时前来打探。

“主公,现在街面上流言满天飞。”秀吉道。

信长回道:“是说我前来征讨越前的?”

“正是。您看这样如何?让丹羽五郎左卫门陪茶人友闲法师往泉州坍市收集茶器。”

“好主意……”

丹羽五郎左卫门在织田家与柴田权六并重,如果让他特意去坍市收集茶器,肯定会给外人以织田休战息兵的印象。

“好,就派他们二人去吧。但现在为时尚早。等京城里樱花烂漫时再去不迟。”

到三月初七,一直暗中等待的家康也抵达了京城。信长于是去见将军,建议他在二条城的新府邸招待诸将,欣赏能乐。

修建二条城的将军府,也是信长苦苦思索后的决定。自从平定京畿,信长认为重树幕府权威是稳定人心的第一步,于是他在原来的废墟上继续向东北扩展了一町左右,于去岁二月二十七开始动工。经过一年的紧张修建,新的将军府终于落成了。

其中假山泉石最让信长费心。在搬运昔日足利义正将军府里的九山八海石和细川府内的美户石时,信长亲自前来,让人用绫罗绸缎包裹石头,请来鼓乐队,举行了盛大的搬运仪式。这种安排不仅是为了讨将军义昭的欢心,更是出于稳定京城人心的目的。再加上进京后免收赋税,军纪严明,信长立刻赢得了市民的信赖,称赞他不愧为织田上总介。

二条城的能乐表演定于十四日进行。

樱花怒放,通往新宅的大道被装饰得华丽无比。被邀前来的公卿们好像终于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个个面露笑容。出席的武家有伊势的国司北畠(zai)、飞騨(da)的国司姊小路、德川家康、畠(zai)山高昭、细川藤孝、一色式部大夫、松永久秀等,越前的朝仓虽然也在被邀之列,却未作应答。

在木香飘溢的新府,观世太夫和今春太夫轮番起舞。

“真没想到还能在京城看到能乐表演。”有的公卿甚至感极而泣。将军义昭特意来到信长面前把盏:“这些人都希望你能任左兵卫督之职,你此次能接受吗?”

信长赶紧摇头辞谢:“不可不可,信长不过做了该做之事。”

家康不时看看信长,故意没有打招呼。

新府举行的能乐表演,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市民中间流传的征讨朝仓等传言的影响。

四月初一,丹羽五郎左卫门陪着友闲法师,牵着几匹满载金银的骏马前往泉州坍市收购名器。因为事前已经公布了这次行动,所以不断有各地名器汇聚前来。天王寺屋宗及的果子绘、药师院的茶器小松岛和油屋常佑的花筒柑子口等,都是在此时汇聚起来的。

信长一边试图瞒天过海,一边在众人面前急道:“皇宫建得太慢了。”他开始每日来往于工地间。他穿着绛紫色战服,骑着黑色战马,故意每日在街面上驰骋。了解其从前行事风格的人,看到他如此急躁,都不禁大感惊讶。

几万根木材从大坂运到鸟羽,又从鸟羽运进皇宫。监工是大泽大炊介。一切都依古礼进行,木匠都头戴宫帽,身穿朴素的官服,不断往来于鸟羽和皇宫之间,奇异的装扮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织田上总介对皇室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市民们纷纷称道,事实也正是如此。但只是皇宫落成,若缺少点睛之笔的话,将很遗憾。因为皇室的领地都在地方上,地方起了战乱,朝廷也是颗粒无收。所以,信长一边操心皇宫的建设,一边主张重振皇室的收入。其办法是:借米给京城的百姓,所得的利息归皇室。这样一来,皇室就有十五石左右的月收入,应该能保障只有十来个侍从的正亲町天皇的日常生活。

京城的樱花凋谢了。绿意笼罩着古都。为了让古都永远享受太平的阳光,终于到了推行“天下布武”的时候,除了战争,别无他路。德川家康率队驻扎的相国寺里,忽然有密使来访。无疑,北陆山间的积雪已经融化,春日正照耀着那里的山谷。

元龟元年四月十八。家康对外称,既已遍览京城春色,该回滨松了。

转眼到了四月二十日。

“今天没有看到织田上总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工匠们议论纷纷时,信长已紧跟着家康,经近江的坂本向若狭路进发了。队伍前面飘扬着一面枯叶色大旗,其后紧跟弓箭营和火枪营,然后是信长引以为傲的长枪营,共三百人;接着还有先头核心部队,有八角将、九爪将、十二牙将、三十六飞将,率领着五百余骑,径向越前的敦贺而去。

战如疾风,攻如堤溃——一向神速的信长军队,转眼就迈过了若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