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比蒂.麦克洛德,扛着一挺和他自己一般高的机关枪,跟在乔尼的后边,来到了布利岗提的营地总部。

乔尼两次把他送回去,他都坚持跟了回来。比蒂承认这地方是危险,难道一名侍从不应该带着武器保护自己的骑士,到达危险的环境吗?

在这块密林深处的林间空地上,散居了约二千五百到三千人。

比蒂和乔尼他们是开着那架巨型战斗机飞到这儿来的,将那些布利岗提俘虏全载来了--整个飞机被他们弄得恶臭难闻,他们已被搜去了全部的武器。飞机降落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开阔地方,把俘虏押下来之后,罗伯特巡视了整个地带,布置好了防御措施,并且找好了撤退路线,这是他作为战争部长的好习惯。

比蒂趁这机会劝说乔尼换了身干衣服,其他的俄国士兵们也都没闲着,见到下着这么大的雨,他们砍了些大树叶子护在身上,既是伪装,又可遮雨。

坑坑点点的水洼布满了这块聚集着人的林间空地。地上有一批黑色的树桩,一定是有人伐了好多树点过火留下的。

比蒂透过雨幕看着周围的景象,他读过许多书,也非常喜欢古老的传奇故事,但他从未想到过还有眼前他正看到的这种情景,这些布利岗提简直不是人!

他们中没有老人,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孩子,全都穿得非常破烂,带着不健康的样子--肚子凸出来,结满了痂,脏乎乎的,看着叫人极不舒服,难道就没有人给这些孩子做饭吃,给他们清洗吗?

见到的男人个个丑陋无比,脸上满是污垢,混合了各种颜色,衣服是一种可笑的制服,没有什么风格,斑斑点点,污秽不堪。

他们说一种奇怪的英语,好像口中含着麦片粥一样。比蒂想,自己虽然英语说得不如罗伯特和乔尼一样标准流畅,但至少可以让别人听懂,而且他还忙着教伊万上校,使伊万上校的英语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可是这些布利岗提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脏嘴里吐出的话别人是否能听懂。

想着想着,比蒂差点撞到了乔尼身上。乔尼正在跟一名布利岗提人说着什么,那位布利岗提人向西一指,用塞库洛语回答了乔尼用塞库洛语进行的提问。原来,乔尼并非想打听什么,只是想知道布利岗提人是否说塞库洛语。真是聪明!

这是在往哪儿走?是朝着一个大房子走过去,那是一所单坡屋顶的房子,上面插着一面类似豹子皮的旗子。比蒂看出来他们一直在跟着那几名俘虏,大概是押着他们去找他们的总司令吧。

这个地方的人真是可怕。他们随处停下来大小便,真不知羞。那边,一个年轻人将一位姑娘掀倒在地,接着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私通!

比蒂转过头,努力想把这些污秽的景象从自己脑中赶出去。就在他转过头去的方向,又一幕情景更使他恶心:一个男人正按着一个孩子鸡奸。

比蒂觉得很不舒服,紧紧地跟着乔尼的脚后跟走着,一边恨恨地想,布利岗提人不是人,连禽兽都不如,太坏了!

比蒂跟着乔尼走进了那所房子。房子里真是恶臭难闻!有个人正坐在一棵树桩上,他胖得可怕,皮肤是麦克肯瑞科医生所说的那种得了疟疾的病态黄,身上的各种皱褶里都塞满了污垢,戴着一顶皮制的帽子,帽子上别着什么东西,不知是妇女用的饰针?还是一种石头--抑或一枚钻石?

他们抓到的那名上尉,阿夫,站在胖男人面前,一只手捶打着胸脯,向胖男人汇报。他管那胖男人叫什么?史尼斯将军?那胖将军正大吞大嚼着什么,好像是什么羊蹄猪腿一类的。

最后,那胖将军说话了,“这么说,你没取回交换物,没取回那些硫磺?”

“没有。”阿夫回答道,然后又试图现复述一遍经过。

“你把那些人都带回来了吗?”将军又问。

什么人?比蒂想,啊,那胖将军是指那些人的尸体。

阿夫上尉感到害怕,直了直身子。胖将军将他大嚼的那东西砸过去,正砸在阿夫的脸上!“你这混蛋,往后吃什么!”胖将军高声嚷道。

吃?人?尸体?吃?天啊,他们居然食同类的尸体?

比蒂往地上看看,那被胖将军砸出的东西是人的一条手臂!

比蒂迅速跑开了,跑到房子后面,他觉得胃里翻绞,极不舒服。

乔尼一会儿跟了出来,搂着比蒂的肩膀,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然后找了名俄国士兵,要把比蒂送回到战斗机上,比蒂坚决不愿意,乔尼只好让他继续跟着。

乔尼往树林边的小房子望着,显得很兴趣,比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架非常陈旧的机器,好像这对乔尼意味着什么。

要找什么呢?比蒂想。雨还在下着,他们在雨中奔走,枪很重,而且变得越来越重。是在寻找协调人,比蒂想明白了。

他们在另一间小房子里找到了两名苏格兰协调人……那不是印沃内斯来的麦克肯德斯吗?比蒂认出了其中一个。他们俩坐着,脸色有些苍白,尽管穿着雨披,全身也已湿透,头上戴的帽子已经不成样子了。

乔尼问他们是怎样到达这里的,他们指指地上的一堆缆绳,说是被飞机投落下来的。

乔尼让他们跟着一起离开,他们不愿意,说委员会命令将这些布利岗提人运送到美洲的营地。

经过一番争论,乔尼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先跟着回飞机上取些食物和武器。接着他们和乔尼等一起穿过这帮散乱的人群,回到防御地带,上了飞机。

罗伯特将两名协调人安排坐在一个大凹背座位上。

“就你们俩吗?没有另外的人?”罗伯特很想知道。

“还有一个,名叫埃利森,”麦克肯德斯说,“但是两天前,他掉到河里,被一只野兽抓去了。”

“你们亲眼见到了吗?”罗伯特问。

“不,不是亲眼见到的,是将军告诉他们的,将军说这儿有很多河,河里有许多带鳞的野兽。”

乔尼说话了:“埃利森是不是会说塞库洛语?”

“他曾经受过飞行训练,”麦克肯德斯说,“统一联盟有时需要自己的飞行员,我猜想他会说塞库洛语。”

“是的,他会。”另一个苏格兰协调人说,“他因为会说塞库洛语,所以被选出来送到这里。委员会突然下命令,让把这儿的布利岗提人运送出去,可是人手不够,就临时抽调了一些人。”

罗伯特说:“你们听到他在这儿跟这些恶棍用塞库洛讲过话吗?”

两名协调人认真地想了想。雨扔下着,敲打着战斗机的顶部,天气异常地闷热。

“想起来了,”麦克肯德斯说,“我听他跟这儿的一名军官聊过天,那名军官称赞他的塞库洛语讲得好。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我们就想知道这些。”罗伯特说,眼含深意地看着乔尼。“审讯!他们抓走他是为了严刑审讯!”

乔尼点了点头。

罗伯特抽出一样东西,比蒂以前没见过,那是一顶帽子,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罗伯特递给两位协调人。

协调人在帽子上看到丝线绣的缩写字母,没错,这帽子是埃利森的,罗伯特从哪儿发现的?

罗伯特的话使他们吃惊,比蒂更是受到震动,布利岗提人将埃利森卖给了塞库洛人!塞库洛人买他就是为了严刑审讯,上帝保佑埃利森。卖了埃利森?把人卖给怪物?比蒂和那名协调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布利岗提要这样做。

问题严重了,罗伯特命令两名协调人必须跟他们留在一起,协调人仍然强调自己的责任要把人送出去,要执行委员会的命令!罗伯特发怒了,他大吼说自己是苏格兰战时总司令,不能让他俩留在这危险的环境里。两名协调人试图离开,乔尼和罗伯特只好用比蒂急切间找到的绳子将他俩捆起来,放在机舱后部军需品的货箱上。

他们离开了防御带起飞了。一名飞行员请求从空中向这群布利岗提人扫射,比蒂听到这一点不吃惊,可是罗伯特说不,如果扫射,布利岗提人可以躲到树下去;他们现在还没法对付布利岗提人,何况又有别的事要做,但血债总要血来还,总有一天会跟这群野兽算账。大家都对埃利森的处境感到忐忑不安,焦虑得很。

飞机向营地方向飞回,路上,比蒂又想到了那帮布利岗提,他附在乔尼耳边问:“乔尼,那儿天天下大雨,他们怎么就能脏成那样?”

2

巨型战斗机晚上飞回到了支矿区营地,营地仍然没有人,雨还在下着,远处时隐时现地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

他们走时停在机库的平板卡车以及装备好的飞行平台车和迫击炮都原样未动。另一辆派去尾随护送队的卡车还没有撤回,看来它仍然跟踪着护送队。

乔尼又整个地环顾了一下这荒凉的营地,灯都在亮着,远处矿里的气泵仍在抽动着,如果没有什么外力阻止,那气泵和类似的机器将一直响下去。

那台打印机还工作着,将刚刚接收到的有关交通信息输出来。“麦克伊沃。你能多装些燃料到莫斯科吗?”“伊萨克,请到这儿来,请听好,伊萨克,是否有货机停留在格罗尼矿区?能否载客?早晨以前通知我。我们急需一架客机。”“伦迪,我们取消了你的西藏之行,请你和你的副驾驶把飞机开回来。”大部分信息都是飞行员所使用的塞库洛语的。

乔尼猛然间意识到,这些信息确实是为袭击者提供了情报,指引着袭击者去攻打最繁忙最紧要的区域,这些信息里提供的飞机及其路线很可以成为那批马克32号射击的目标。

假如护送队突围出去了,塞库洛进行一场大反攻,他们很可能会重新占领地球。

乔尼想到这里不寒而栗,考虑着要不要将无线电通讯中断七十二小时。转念又想,反正已经这样了,相同的信息肯定也已人维多利亚湖矿区的打印机里打印出来;他在这儿发送的任何命令都有可能被护送队获悉,反倒使他们更加警惕。那么,只好等着把护送队打个一败涂地了,必须得打赢他们,乔尼想。

乔尼走回到空荡荡的,有脚步回音的房子里。乔尼观察到,塞库洛人把所有能带走的武器设备全带走了,没有剩下一枝枪或便携式武器给布利岗提人。唯一幸运的是他们匆忙之中忽略了那批迫击炮。

平板卡车已开出了机库,在黑暗中等候着。乔尼出来把营地的门关上了,他不想让什么豹子、大象和蛇进到里面去。

乔尼回到战斗机上,迅速把将要发生的事在头脑中预演了一遍。他告诉士兵们尽可能地低飞,贴着地飞,向东飞到埋伏点后面。乔尼希望这架飞机不被护送队的视屏发现,等到了山脊,沿着那条路……趁护送队完全进入山谷的时候,从侧面向他们开火。假如护送队掉过头去,向后退怎么办?那他就带着迫击炮利用飞行平台向他们炮击,阻住他们后退的去路。

什么?罗伯特不相信地反驳道,一架迫击炮来对付几辆坦克?那是不可能的。护送队一旦撤回了密林,就很难再把他们抓出来。你说用这架飞机帮着阻截?好,这还比较妥当,这毕竟是架战斗机。

“尽量把塞库洛人的坦克和卡车打翻而不要炸毁它们,”乔尼说,“别用辐射子弹,用普通枪弹就可以,我们的目的不是为杀人来的。等他们在山谷里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前面的埋伏点把守住出路,我从后面堵住他们的退路,其余的人沿着山脊从侧翼盯牢他们。这架战斗机负责防止他们向森林里溃逃。明白了吗?”

原有的那名俄国协调人随伊万上校走了,现有的协调人不太懂俄语,费了半天劲也没解释清楚,只好对乔尼说:“等我碰到那名俄国协调人时,一定让他向士兵们说清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到时候我会转达给他们的。”

“一定记住,”乔尼说,“埃利森说不定被押在护送队的队伍里,注意一下,千万别向他射击。”

“好的好的。”协调人答应着,等他们追上了伊万上校,一定让伊万上校给士兵们讲清楚。

“希望一切顺利,这将是一场多么惊人的了不起的战斗啊!但愿我们能幸运。”罗伯特说道。

乔尼说:“可别忘了塞库洛人数远远超过我们。”

罗伯特说:“他们有一百多人,我们只有五十人。”

“也就是说,敌我双方的人数比例是1.5:1。”乔尼又接过去说。

有几个英语程度稍好的俄国士兵把这段对话解释给其他的士兵们,他们听了都笑起来,原被雨淋得沮丧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乔尼走到平板卡车那儿,四个士兵和一名司机正等在那里。忽然间乔尼看到了比蒂,他全副武装,显然已经做好了跟着乔尼作战的准备。

乔尼不想让比蒂跟着,即将来临的战斗太危险,不能让这孩子牵累进去。但是怎样才能不让他去,又不伤害他的自尊心呢?乔尼苦恼地想着办法。

乔尼情急之下从座位下抓起一部无线电接收机,塞给比蒂,然后轻轻敲了敲自己腰间跨着的那部,他附在比蒂的耳边说:“我需要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在这架飞机上跟我联系,等战斗打响之后,告诉我哪儿出了问题,哪儿的漏洞需要补救。但是一定要记住必须在战斗机第一枪打响之后才能使用。”说完乔尼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比蒂不要声张。

比蒂脸色又开始明亮起来,他点点头,说:“服从命令,乔尼。”然后走进了战斗机里。

乔尼上了平板卡车,卡车的车灯刺透了重重雨帘。乔尼检查了一遍机组人员及装备情况,然后向司机点点头。

平板卡车,装载着飞行平台车和迫击炮,呼啸着穿过密林,向战场奔驰。他们就将在这样的卡车里与塞库洛人的坦克作战。

3

布朗.利穆普.斯塔夫坐在他的宫殿般的办公室里,眼睛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件东西,那东西惹得他非常生气。

最近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斯塔夫比较满意。圆形的政府大厦--有人说它曾经是国会大厦--已经修复,圆形的穹顶粉刷成了白色,大厅重新经过布置,有一个会议室辟出来专门供委员会搜集会议使用。那是一间很理想的会议室,在一端有一个高台和一排长凳,台下是木制的座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这所大厦里,还有许多为委员会成员准备的办公室,里面摆放着气派的塞库洛人用的那种带垫子的办公桌(他们坐在桌后显得有点矮,不过可以在椅子下面垫上箱子,那样就合适了)。一家豪华酒店开张了,为体面人物和重要来客提供食宿,据说厨师是西藏来的,菜做得别有风味,很值得一尝。

斯塔夫很感激特尔,那天晚上营地柱子旁的阴影里所受到的启发太有价值了,尤其是关于政府的有关理论颇为珍贵。真不该把特尔这样一个人关在那样的笼子里,塞库洛人那样懊悔过去的所作所为,现在又尽一切力量帮助人类,可是他们被误会得多么深啊!

特尔曾环游宇宙,担任星际矿业公司的行政长官,他对于政府与政治的认识和经验远比其它一切更有价值,斯塔夫在他那儿所受的启迪开始初见成效,当然这跟斯塔夫本人的政治才能也有关系,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成效会越来越显著。

就拿委员会的构成人员这一事例来说吧。各部落首领都抱怨因为到这儿来开会而耽误了自己部落的事务。何况人数太多了,大约有三十位部落首领,决定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需要大费唇舌地说这个,劝那个。后来想了个办法,把世界分为五大洲,每个洲派一名代表参加会议,这个办法得到了各部落首领的一致赞成。这样,委员会的成员人数一下减至五人,人数少了,委员会容易操纵得多了。斯塔夫这进又劝他们,说各自部落的事务远比闷在委员会里看文件重要,越是有能力的人越应该留在各自部落里。那几位成员听罢各自兴奋地回到家乡,分别把自己的兄弟侄子派到了这五人组成的委员会。

五人委员会仍然让斯塔夫觉得不够精简,有时未免难以驾驭,他现在正忙于计划成立两人组成的常务执行委员会。根据特尔的提示,斯塔夫再加把劲多做些思想工作,那么很快他就将以委员会的名义独自工作,成为委员会的唯一权威代表,他将任命一名委员会秘书长协助工作,但委员会秘书长无权投票表决,只需在某些文件上签字。这样一切程序就都简洁了。

苏格兰人闹了点小麻烦,他们反对把苏格兰划归到欧洲,尽管历史上一直是这样划分的。结果是,欧洲的代表推举了一名阿尔卑斯山区部落首领,一名德国人,加入了五人委员会。这样委员会里再也没有可恶的苏格兰人对布朗.利穆普提出的明智的措施与建议提出质疑与挑战了。

各部落都很满意,根据委员会颁的文件,各部落对自己周围的土地享有绝对自主权,可以自由分配;每个部落对自己部落的古城及古城中的一切拥有所有权。这文件的颁使得布朗.利穆普扬名世界,在各地人民心目中受到爱戴与欢迎,当然不包括苏格兰各氏族。苏格兰已有人敏感地指出,这份文件的实质是将整个的美洲及其财产全部划归了布朗.利穆普。布朗.利穆普矢口否认,他说美洲现已有四个部落:两人构成的英国哥伦比亚部落,四人组成的内华达部落,南部的一小撮人构成的印第安部落以及他自己的部落。他们四个部落居住在一起。这应算问题的另一个方面,与上面文件所述并无矛盾之处。

至于选定首都的问题,斯塔夫认为自己也打了胜仗。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许多部落都希望首都定在自己所在的区域。有些部落甚至提出来,让首都定时迁移。斯塔夫于是指出,维持一个首都的运行需要巨额的费用和无穷尽的担忧,他自己出于善良的心地和慈善的动机,愿意不辞辛苦地承担这一切,提供所有的费用,于是各部落都不再反对。由此,世界之都定在“丹佛”,实际上这些天来,城市名字改为“斯塔夫”,会让人觉得更恰当。

原委员会,也就是缩减为五人委员会之前,决议通过了成立地球星球银行,这也就是斯塔夫现在生气的原因所在。

名叫麦克埃德姆的苏格兰人被召集来,他指出,星系银行的钞票目前对地球人毫无意义。他建议由他和另一名德国人承担发行钞票的特许权,印制地球上人类自己的钞票。那名德国人居住在瑞士,拥有成群的牛羊和自己的家庭乳酪场。他们将根据各氏族拥有生产能力的大小和土地的多少发给他们相应数额的钞票。如果哪个氏族想多得到些钞票,就必须提高生产能力,扩展耕作土地;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好主意。该银行全称为地球星球银行,得到的特许权范围很广泛。

银行以惊人的速度发行了第一期货币。那德国人有一个兄弟,保存了木刻印刷的手艺。他们在一个古老的废墟城市“伦敦”找到了一个作坊,里面存着满满的未经流通的专门印制钞票的纸张,又在名叫“慕尼黑”的一座小城里发现了了手工印钞机,因此一点没费工夫,钞票就顺利地印制出来了。

钞票只有一种面额:一地球元。显然这一期货币是试验性,也确实没有流通开来。人们不知道钞票有什么用处,不知道怎样使用钞票;他们买卖东西向来以马为等价交换物,觉得没必要使用钞票。这样,第二期货币又印刷出来了。

布朗书桌上的东西,就是这第二期印制出来的一张钞票,也是这张钞票惹得布朗恼怒万分。这期木版印刷的钞票纹路很清晰,图案非常精致。钞票上赫然印着地球星球银行,每个角落有“1”字样,“一元”的字样用各种现存的部落语言拼出来,印制成了种种笔迹构成的美丽图案,上面还印有“可用于偿付各项公共及私人债务”的字样,也用各种语言标明了。除此以外,钞票上的文字还有“在慕尼黑银行办事处和伦敦银行办事处及其他的地球星球银行支付均可汇况”,“据地球全球委员会特许发行”等以及两位银行负责人的签名。所有这些都没什么不好。

唯一令斯塔夫恼怒的是钞票中间的人头像图案,在椭圆形的框架中,显现出乔尼.泰勒英气无比的形象!

这幅相片是某个人从一架录音摄影器中剪取出来的,麦克埃德姆和德国人便采用在新印制的钞票上。钞票上的乔尼,身着鹿皮猎装,英气逼人。但在斯塔夫的眼中,照片上的乔尼简直傻透了,光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分明透着愚钝,绝对不是人们所赞扬的高贵或者勇猛什么的,手里还挎着枪,除了愚钝还显出他的蛮横粗暴。

真差劲,上面还用流畅的美术体标明了他的姓名“乔尼.泰勒”,更糟的是,图像下面的卷轴上题着“塞库洛的征服者”字样。

真让人恶心,可恨可怕!斯塔夫想,银行怎么能犯这样重大的错误?

十五分钟前,斯塔夫用无线电通讯跟麦克埃德姆进行了谈话。麦克埃德姆解释说,第一期货币不太受欢迎,流通不开,因此才发行了这第二期货币。结果,人们虽然不知道货币有什么用,却能辨认出钞票上的乔尼.泰勒。有些地方不把这钞票当钱用,而是把钞票当作画贴在墙上,甚至有人还装上了画框。这期货币已经流通开了,向各部落都发行了大量钞票;已经不能再收回了,否则会严重影响银行的信誉。

布朗.利穆普试图解释,这期货币的发行是委员会给予银行特许权的意思相违背的。委员会一致决议反对进行战争。其实决议中说的是“禁止各部落间的一切战争”,布朗.利穆普情急之下,把决议的内容推而广之为“一切战争”,把星际之间的战争也包括进去了。布朗.利穆普挖空心思地用他所能列出的任何理由指责这期钞票违背了反战决议,钞票上的人挎着枪会挑起各种人类之间的战争。

麦克埃德姆与慕尼黑的德国人都说很抱歉,可听起来他们并非真的觉得抱歉,他们是经过委员会特许发行钞票的,如果委员会收回钞票,只会使自己名誉扫地。再说,将来发行钞票的时候,缩减美洲应得的份额,那就更糟了,斯塔夫想。目前世界法院正在筹划召开第一届会议,可不要接手的第一件案子就是银行成员状告委员会自毁信誉,违背支出原则。

布朗.利穆普越想越沮丧,他决定不再向委员会成员们谈及取缔第二期货币的建议。他想到笼子附近的柱子旁的阴影里站一会儿,去听取点什么,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兴趣。

“乔尼.泰勒,塞库洛的征服者。”布朗.利穆普念叨着,往钞票上啐了口唾沫。他猛地将钞票抓起来,疯狂地撕成碎片,然后恼怒地随手一扬。然后他又一点点地把碎片全拣起来,带着一副刻毒无比的表情,一把火烧了。

4

平板卡车在滂沱的雨中,在泥泞的路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行驶。在这种密林深处的地面上行驶,感觉一会像漂浮于地面之上,一会又被颠碰得骨头疼。想必远距传物运输会自动调节,适应地面运输状况,不会像这样磕磕碰碰。

相信没有什么其他车辆能够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沟密布,岩石散落于各处,这种路只适合各种野兽的穿行巡视。在这儿运行了几百年的运矿卡车不仅没把那深厚的腐殖质碾走,反而使得道路变得更糟。

乔尼努力想让自己睡一会儿,他累得精疲力竭了。由于长时间地拄着拐杖,他的右臂又酸又疼。手掌虽然早就有茧子,但不是被磨得疼痛难忍。四天来在森林中连续摸索行进,四天来拄着拐杖马不停蹄地工作,四天来在闷热的雨中汗流浃背,四天来每个夜晚忍受昆虫们无情的叮咬。什么样的人会不觉得累呢?要想打赢即将开始的战斗,必须得稍事休息。

座位很宽,只是没有垫子。好不容易车不颠簸的时候,又是需要停下了。就像现在这样。

乔尼睁开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看过去,正好看到车灯前的大象屁股,尾巴一摇一摇的,这些大象正淋着雨,悠闲地散步。习惯了卡车的骚扰,大象们自顾自地在路上踱着步。塞库洛卡车上没有喇叭,有的是电子扩音器。司机按响了扩音器,想让大象让让路。乔尼又闭上了眼,不再管大象还是干什么别的。

再一次停下的时候,乔尼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只豹子,它刚捕获了一只小鹿,把道路当作了自己的餐桌,它似乎不愿意自己的晚饭受到打扰,伸着尖利的牙齿,瞪着幽幽发出绿光的眼睛,恨不能把开来的任何一辆卡车赶到一边去。司机按响了电子扩音器,不知在什么地方换了司机,一名苏格兰人坐在了驾驶盘那儿。豹子似乎听出了苏格兰司机战斗的号角,赶忙跳起身走开了。卡车从死去的小鹿旁开过,继续赶路。

一辆平板卡车的正常速度是八十公里,而在这样的的路上行驶,使足了劲也超不过每小时八公里,难怪从支矿区到矿区总部需要几天时间!每隔几英里便能见到路旁现出一所圆顶小房子,这说明塞库洛人在这儿穿行的时候也并不比乔尼他们速度快,因此时不时需要停下来休息。

还没发现另一辆平板卡车及车组人员的踪迹或信号,他们一定还在跟着护送队向前行驶。

快到早晨的时候,乔尼醒来发现卡车又停下了,灯还亮着,雨仍在下着。司机轻轻拍拍乔尼的肩膀,让他往前面的路上看去。乔尼坐了起来。

有人在前面的路上用砍下的藤条做了记号,看上去像一支箭的形状。从藤条被砍下的痕迹判断,是使用剑砍的,而塞库洛人只用枪不用剑,看来这记号是自己人留下的。箭头指向路边的一所小房子。

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之后,士兵们带好了武器从车上下来。乔尼拉了件雨披遮住身子,检查了腰间的枪,提着一盏灯,拄着拐杖走向小房子。

小房子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房前有最近留下的脚印,门也微微开着。乔尼用拐杖轻轻一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乔尼把灯提起来照着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靠在远处那面墙上,乔尼没能马上辨认出那是什么,于是向前走了几步,猛然间发现自己脚下是一滩滩血迹。

乔尼把灯拿近了照着墙上的物体,他走得更近些,很难说清那是什么,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堆鲜血淋漓的碎肉块。接着乔尼看到一块布片,啊,是苏格兰式裙上的布片!

那就是埃利森。

苏格兰士兵和两各俄国士兵惊呆了,僵立在那儿。

经过仔细检查发现,埃利森身上的动脉静脉没有一条是完整的,已全部被割断了。残忍的塞库洛用爪子把肉一条条地撕扯下来,直到把一个活人撕成了眼前这样一堆碎片。

这个过程肯定持续了几个小时。他们一直把喉管的下巴留到最后,也只有这两个部分位还能辩认出形状。严刑审讯,典型的塞库洛风格!

手臂的残留部分似乎抓着什么东西,是一把尖刀,是塞库洛人常带在身上用来清洗发动机零件时用的那种尖刀。腿内侧的主动脉被割断了。

埃利森大概自己促成了自己的死亡,他一定是从毫无防备的塞库洛人口袋里抢出了尖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能获救吗?不,在这样的密林中,这样的道路上,谁也不可能获救,乔尼沉痛地起。塞库洛人一定是在营地就开始折磨他了,见他快死去了,就在这儿结果了他。他们肯定没从埃利森嘴里得到丝毫对他们护送队有帮助的消息。

埃利森根本不知道乔尼等人的探险活动,但他完全可以告诉塞库洛人人类现在拥有的基地的数量及各自的位置,毕竟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但是,从剩余的几乎被磨碎的牙齿看,从紧紧绷住的上下来看,埃利森一定是什么也没说。

不管埃利森说或没说,护送队的命运是注定了的。瞧俄国士兵们紧紧眯住的双眼,看苏格兰人攥得喀嚓响的愤怒的拳头,就知道护送队的末日来了。

5

在林间清晨的微光中,乔尼他们赶上了另一辆平板卡车,开始了那一天的一连串遭遇。

那辆平板卡车天黑的时候开到了一条河边。其实像这样的河在森林里不计其数,河多数是向西流动的,卡车行驶的方向是朝着东南。开车的司机,大概过度劳累,没有放慢速度。按说这种平板卡车可以在水上行驶,只要道路还说得过去,没有太深的坑洼,因为卡车下的传感器能够识别水面与陆地。远距传物运输车的重心不在地面上而是悬浮在地面以上,可惜的是司机把车撞在岸边出的什么东西上,到达水面的时候,车身是不平衡的,往一边倾斜,结果一头栽进了水里,动弹不了了。

乔尼他们赶上来的时候,那辆卡车的机组人员都坐在飞行平台车上。他们把飞行平台车开到树下,把迫击炮搬了下来,摆开了防御阵线。看到乔尼,他们都非常高兴。河流沿岸有很多锷鱼,沿飞行平台车周围站了一圈野兽,可是没人敢开枪,怕把护送队引回到这里。

乔尼在自己那辆平板卡车上为这架飞行平台车腾出地方,搬运迫击炮的响动与挪动飞行平台车的声音都震得人耳朵发麻。乔尼担心会不会跟护送队尾翼离得太近,被他们听到,引起他们的注意。

乔尼一行人把载到河里的那辆平板卡车就扔在那里,在另外的这辆车上装载了双倍的货物,两辆飞行平台车和两架迫击炮。他们把车开过河,继续追踪护送队。

过了一段时间,路开始变得好走了,水越来越少,土地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加速行驶。他们与护送队之间有十二至十五小时的路程。护送队行驶的速度肯定不如单独的一辆平板卡车快,尤其是在这样不平的地面上行驶。

乔尼他们一直行驶得很快,根本没注意到天色越来越明亮了。下午的时候他们猛然发现已开出了森林,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平原上。

前面三英里处,他们看到了护送队的尾部。

谢天谢地!他们没有被发现!立即U形转弯,开回到森林中。乔尼指挥着他们在森林的边缘地带向东移动,然后停止了动作。隐藏着等待时机。

眼前的平原覆盖着青草和灌木丛,这儿那儿星星点点地点缀着些仙人掌植物。

为了看得更清楚,乔尼在车上站了起来。天啊,埋伏点就在护送队前面,护送队的前锋坦克已进入了埋伏区。山谷就像是砍在山脉南部肩膀上的一个缺口。瞧那山脉向东北方向延伸,山峰高耸入云,其中的两座山峰简直像两把利刃向上直插,那峰顶亮亮的,不知是雪还是冰?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乔尼想,后来一下明白过来,原来雨停了!云彩很重,天气仍然潮湿闷热,几乎没有太阳,但雨毕竟是停了。

俄国兵看着护送队,唧唧咕咕地议论着。护送队约有五十辆运输车,多数是平板车,满载着弹药、燃料和呼吸气,每一辆车的承载量都达到了极限。几十辆车向前行驶的样子就像是巨大的黑色蟒蛇在移动。运输车中间跟着五辆坦克!打头的一辆是“辉煌无敌”坦克,另一辆坦克居中,三辆坦克断后。这些坦克可都是牢不可破的重型装甲车。车辆行驶的呼啸声这么远听都像是雷声隆隆。

埋伏就绪了,只等护送队全部进入山谷要隘,迫击炮在前面封住他们的道路,战斗算开始了。

乔尼转向跟随着他的一名俄国军官,那俄国军官不会说英语。靠着手势和在地上面画出的图示,乔尼使明白了需要他做的事。山谷的南面左边是一个圆丘,右边是一座陡峭的山峰,实际上是一个悬崖。如果把飞行平台车开到圆丘后面,等护送队完全进入山谷时,就可以用迫击炮向悬崖那边轰炸,使山崖上的岩石大批崩落,阻住后退的云路。

俄国军官明白了乔尼的意图,他和他的战斗小组上了飞行平台车,沿着森林边缘,向圆丘飞奔而去。

乔尼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护送队,护送队正以全力开进山谷。“瓮中捉鳖”这个词形容这场战斗是再恰当不过了,乔尼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种兵法。只要护送队一进入山谷,前面的埋伏就会炸毁道路堵住他们,他刚刚派出的迫击炮火力会在后面封住他们的退路,他们的右边是高耸的斜坡,左边是陡峭的悬崖,根本就没有可逃之处,没有可退之路。到时候只须驾机在他们的上空警告他们投降,否则将是死路一条。但这战术很少被采用,因为太容易被识破。

乔尼等待着护送队完全进入山谷,他瞥了一眼,发现刚刚派出的飞行平台车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准备就绪。太好了,无一差错,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护送队的最后一辆坦克开进山谷。护送队的前锋现在已看不见了,护送队马上就要全部进入山谷了。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前方的埋伏炮打响了,“轰轰轰”的炮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可是最后的三辆坦克还没有开进山谷。

乔尼一下跳到飞行平台车的控制盘前,他的四人小组迅即跟了上去。

飞行平台车呼啸着飞上了天空,乔尼的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地操动着,他把飞行平台车固定在森林边缘路南一千英尺的高度。

现在他能看到护送队的前锋了。呼啸的炮弹炸药以及岩石山崩地裂般地在“辉煌无敌”坦克前面的道路上爆炸崩落。乔尼还能看到几名俄国士兵隐藏在伏击点后作为后备力量等待着。乔尼还辨认出三名俄国士兵,他们正伏在护送队右边的山峰上,从几百英尺高的地方俯视着下边的运输车。

“辉煌无敌”坦克试图攀到道路上的阻碍物上,坦克上的枪炮没法升得很高,因此发挥不了威力。那坦克后退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一个石堆开上去,炮鼻子一挺,猛烈地喷射起来。

一枚枚炮弹从坦克里发着火光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落到伏击区的位置。在那儿埋伏着的迫击炮也不停地喷射着火舌。

最后的三辆坦克开始后退了,怎么样才能把这一头封死呢?真是没办法。

乔尼把飞行平台车开到护送队尾部的森林之间,尾部的坦克正在掉转方向,假如放跑了这三辆坦克,让它们跑出平原外,那可就没办法收拾了。这几辆也是“无敌”坦克,即使用飞机也对付不了它们。

护送队的前锋坦克又一次冲上了石头堆,大概也是为了提高射击的高度范围。居中的坦克也在向伏击点射击,但苦于射击高度有限,打不到斜坡的顶部。

乔尼向苏格兰士兵大叫:“快炸倒些树把路堵死!”

苏格兰士兵一听立即掉转的迫击炮的枪口,俄国士兵们也紧跟着,立即向炮管里填入了炮弹。他们对准靠近道路的一棵巨树开炮,那树正好倒下挡在了路间。一发发炮弹在森林边缘爆炸,树木倒地溅得尘土飞扬。

三辆坦克见后退的路已被堵死,知道是过不去也回不了森林了,他们开始呈扇开在平原上散开,分别向乔尼所在的飞行平台车射击。

乔尼驾驶着飞行平台车躲闪着坦克的炮击,飞行平台车没有装甲保护层,只是普通的平台飞行装置,甚至没有什么配套武器设备。

丹那迪恩猛然驾驶着战斗机俯冲了下来,刚才一定是飞得太高,大家没看见他。立即电光火石般绕着三辆坦克将它们围在里边。

不知什么原因,山谷中的护送队开始合拢,三辆坦克转个弯,又跟到了护送队的后面,大概想到了自己有保护护送队的责任。三辆坦克终于还是开入了山谷,它们向周围的伏击点不停地射击,仍然打不到左边斜坡的顶部。

另一辆飞行平台车开火了。迫击炮的炮弹不停地击中悬崖,将岩石炸裂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被得粉碎的岩石沫。悬崖的崩落堵死了护送队后退的门。

先锋坦克又冲上了一个阻住他们出路的乱石堆,却被一挺迫击炮正好击中了坦克下面的地面。

这辆坦克先锋飞了起来,来了个后滚翻,然后底朝天地停在路上,一动不动了。

乔尼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告诉丹那迪恩让他按响扩音器,命令塞库洛人投降。他伸手去腰间拿无线电通话机下通知,就在这时,他们的运气一下倒转了。

6

山崩海啸!战斗在进行着。

就在护送队的阵阵喧嚣声中传来比蒂童稚尖厉的声音,他说:“这儿没人讲俄语了,乔尼,没人能告诉俄国士兵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乔尼焦急地大叫。

“乔尼,坦克射中了这儿的指挥部,罗伯特、伊万上校和协调人都被打伤错过去了!我躲在油布卷下面,本来想早告诉你,”传来一声压抑住的抽泣,“可我没找到无线电通话机。”

接着通话机里传出几声塞库洛人的说话声,然后是一阵静默。

乔尼驾驶着飞行平台车到达山谷北面,隐在山谷后,利用山峰作为屏护。

下面的山谷中,护送队的运输车把道路塞得很拥挤,它们转动不了,也无法逃跑。但乔尼他们也不敢轻易对着车上的弹药、炸药和呼吸气开火,那样的话,将会把两边的山峰都炸上天去。

现在射击逐渐稀疏下来,只剩下俄国士兵向下开炮的射击声。山峰上只有三个俄国士兵,塞库洛人一定以为那山峰要守住了。

乔尼在无线电接收机里听到了塞库洛人传达出的命令。

塞库洛人忽然之间从运输车里跨出来,个个怀抱冲锋枪,沿着斜坡底部散成一条线,他们都戴着呼吸气面罩。

塞库洛人又传达了一些命令。

他们从斜坡下潮水般地向上涌来,斜坡约有四百码高,比较陡峭,显然他们想攻下斜坡。

其实毫无危险,丹那迪恩就在上空飞行巡视着,只等这些塞库洛人爬到斜坡半中腰时,扔上几枚炸弹,把他们打晕打错过去就是。

比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俄国的士兵们听不明白,他们往斜坡上冲去了!”

乔尼把飞行平台车开得更高一些以便看清楚。比蒂显得很迷惑地瞧着发生的这一切。

一些俄国士兵到达山谷左边,沿着长长的山脊排列开,各就各位了。没错,就该这样。

约有三十名俄国士兵组成的后备力量从斜坡另一面向斜坡最高点全速跑去,个个端着冲锋枪,塞库洛人已爬到一百码的高度,仍在向上攀登剩余的三百码距离。

再过一小会儿,塞库洛离他们自己的运输车再稍远一点儿,丹那迪恩就可以从空中向下射击,把他们都打昏过去了。

比蒂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这些俄国兵们简直发疯了,他们认为伊万上校被打死了,他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乔尼把飞行平台车降落在俄国士兵们的后面,他从里面跳下来,向着顶峰走过去。俄国士兵们已到了那里,有几名开始向下对着塞库洛开火。

“停住!”乔尼冲他们大叫,“那架飞机会阻止他们,把他们炸昏的,让飞机去收拾他们好了!”

没有一名士兵转回身来听他说话,乔尼着急地寻找他们的军官,终于发现了一个,但这名军官正冲着下面的塞库洛人高声叫嚷,且枪向下猛烈扫射。

军官向士兵们叫了句什么,士兵们立刻一跃而起,天啊,他们居然向下冲锋了!

丹那迪恩还没来得及向下俯冲扫射,斜坡上就布满了大声叫喊着向前冲锋的俄国士兵。整个的山坡被上扑下跳的火舌吞没了。

塞库洛拚命想阻止俄国士兵们的冲锋,他们用机关枪连续猛射,枪炮齐发,子弹呼啸着密如雨点般发射出来。

丹那迪恩在空中无可奈何地看着下面的情景,假如不是害怕杀伤俄国士兵的话,飞机的一次俯冲扫射便可把那些塞库洛人统统炸昏过去。

俄国士兵已经冲到塞库洛中间去了,他们还在不停地扫射!塞库洛的残兵试图回到运输车里,但没想到上方也有俄国士兵正虎视眈眈地向下俯视着他们,端着冲锋枪严阵以待。

塞库洛人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了,他们庞大的身躯向斜坡下滚去。最后的一名塞库洛向卡车方向跑去,一名俄国士兵单腿跪地,瞄准,射击,这名塞库洛应声倒下。

欢呼声从俄国士兵们中间传出来。山坡上静了下来。乔尼在这战斗的废墟上视察着。有一百具塞库洛人的尸体,三具俄国士兵的尸体。烟雾还在从烧焦的衣服上腾腾地冒出来。真是场灾难!他们来本是要活捉几个塞库洛,现在却搞成了这样!

乔尼走下山坡,见那名俄国军官站着,寻找是否有活着的塞库洛,再补上一枪。乔尼对他大叫一声:“找几个活的,别把受伤的打死,让他们活着。”俄国军官眼睛莹莹地亮着,大概是来自于战斗的兴奋,见说话的是乔尼,他费劲地迸了几个英文词。“该死的塞库洛,他们杀了伊万上校!”

乔尼努力地让他明白,需要找几个活的塞库洛。那名军官与其他俄国士兵都认为不可思议,为什么要让塞库洛活着?但他们最终还是明白了乔尼的意图。他们散开来,在塞库洛人的尸体间搜寻着,看躺着的塞库洛是不是还没停止呼吸的,有无呼吸从塞库洛人面罩上阀门的翕动便能看出。

最后找出了四个受伤但还活着的塞库洛。要挪动塞库洛人近千磅重的身体很不容易,士兵们只是把这四个活着的塞库洛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在地上放平了。

麦克肯瑞科医生从山坡上半是跑半是滑地走下来,他看着地上的四个塞库洛,摇摇头说:“我对塞库洛解剖学知道得不多,不过可以把血先目住。”绿血的血液正从四名塞库洛人身上往外流。其中有一个穿着与其他三名塞库洛不同的紧身短上衣,不知他是不是一名工程师。

“你在这儿先干着!”乔尼对麦克肯瑞科医生说,他自己向斜坡上的伏击点走过去。

比蒂正在那儿的一块岩石后面向他挥手,乔尼走过去,指挥部是在岩石里面的一块地方,现在已变得一团糟,“无敌”威猛坦克的一枚炮弹曾正好砸在上方,把各项装置和无线电都炸成了碎片。

比蒂跪在罗伯特身边,用手托着他的头,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兵眼睛眨动着,逐渐醒转过来。

大概是受到了太强烈的震动,这儿的好几个人耳朵鼻子都流着血。乔尼走近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并不严重。

乔尼拿着水壶,轮番地给罗伯特、伊万上校,两名协调人以及一名苏格兰无线电技师喂了水。

乔尼跨上一块岩石,向山谷望去。护送队全在里面。俄国士兵们使用的是普通子弹,不是放射性的,因此没有什么被炸毁。但我们不是为猎获这些武器装备而来呀,是为了要活捉塞库洛才来的,乔尼想。

安格斯和三名俄国士兵正想办法打开那辆先锋坦克,坦克底朝天地躺着,门被紧紧地盖住了。安格斯举着一只手电筒,弄开了坦克侧面的一个小孔,俄国士兵向里瞧了瞧。乔尼立即问道:“人还活着吧?”

安格斯见乔尼站在高处,他察看了坦克里边,然后站起来对乔尼摇了摇头,说:“挤扁了,闷死了。”

罗伯特脸色苍白,脚步踉跄地向乔尼走过来,乔尼端详了他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空前绝后的计划,最周密的偷袭!”

7

乔尼他们经过三天的努力工作才把战场清理好并占领了维多利亚湖矿区。

运矿的路线向南沿着山脉蜿蜒,向北延伸到矿区里边。

晴朗无云的时候,从矿区往西北看去,能看见整个的月亮山区。月亮山绵延起伏,至少有七座山峰超过一万六千英尺高。山脉位于赤道上,在这样炎热潮湿的气候环境里,本是不可能有积雪冰块的,可是那些山峰太高了,上面不仅有积雪寒冰,甚至还有冰川,高耸入云的峰顶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古时候的某段时间,山脉曾是二个或三个国家之间的分界线。在塞库洛入侵前和入侵期间,山脉的各个隘口被原子能战术武器破坏掉了。因此,塞库洛人的矿区虽然离得很近,但他们从没进入过山区。月亮山区有七个部落,有棕色人,黑人和白人。他们生活得不好,经常挨饿。尽管现在他们可以出山了,长期的传统习惯却使他们不愿踏入矿区。

一个古老的水坝被称做“欧文斯瀑布水坝”,为矿工提供电力资源,水坝电力充足,塞库洛总是让所有的灯亮着。

这个矿区很大,地下有七层工作间,有许多工作间专门用于提炼钨和钴,有很丰富很精密的仪器和设备。遗憾的是麦克阿德在最初偷袭的时候燃毁了他们的燃料、弹药工厂和弹药堆集处。

四名受伤的塞库洛被安置在一间密封的房子里,呼吸气正由气泵送到房子里。麦克肯瑞科医生对他们不太抱希望,但还是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其他的塞库洛尸体已经处理好了。在赤道炎热的战场上是不可能有停尸所的,乔尼他们急忙地找了些叉车和矿石运输机,将尸体运到了冰雪常年不化的“埃尔岗”山峰。现在那九十七具尸体整齐地排列在那寒冷的峰顶。

丹那迪恩在处理完尸体后,从令人目眩的峰顶注视着山下的平原,开玩笑地说道:“我们都没从事过殡葬业,但似乎对塞库洛人的丧葬事宜处理得相当不错。”

他们清理了道路,把“无敌”坦克也转了过来,把所有的运输车送回到矿区里,把燃料、弹药和呼吸气都贮存在地下不会受到攻击的地方。

索尔回来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说部落里有许多人看到了战斗时的光亮,当他们听说塞库洛全部被歼灭了,激动地把那天定为泰勒战斗日。索尔刚从平原上的欢庆队伍中回来,他激动地说:“大家把我当成了你,我可跟你沾便宜了。不过打仗那天,我不得不从部落里失踪,一个人哪能同时在两处出现。”索尔那天就在护送队出森林的出口处独自站着,从两百英尺的高度向下俯视,一旦需要他就会冲出来。他用一架录音摄影机把战斗的全过程录了下来,但他发现没有人急着想看。

士兵们都疲倦了,他们坐在塞库洛娱乐厅内巨大的椅子里,庆幸雨终于停了。乔尼翻出打印机里送出的飞行信息单,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又扔下了。

“我们最好开始工作。”乔尼说。

他们不是一直在工作吧?不是在工作又是在做什么?罗伯特晃动着脑袋,安格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由于擎举沉重的火把和扭动坦克上的巨型钢锁,他的手臂上伤痕累累。丹那迪恩目光直直地,脑海里浮现着将塞库洛尸体运送到雪峰的情景。伊万上校举着缠着绷带的手,扭头问协调人乔尼在说什么,协调人复述了一遍,伊万上校皱皱眉扭回了头。他们所有的人不是歼灭了塞库洛,又清理了战场吧?不是都在刻苦工作吧?

乔尼见大家这样一副迷惑的样子,着急地说:“难道还要我再告诉你们一遍?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不是仅仅完成这些工作。”

那是为了--?

“我们到这儿来,是为了揭开钱姆科兄弟自杀之谜。”乔尼说。

该死的钱姆科兄弟,他俩是塞库洛,妄图杀害乔尼,他俩的死还能有什么谜?

乔尼只好详细地对他们说起来,时不时地停下来,让协调人给俄国士兵们翻译过去。

乔尼说,不知道塞库洛星球是否还在运行着,他告诉大家关于星系银行钞票的事以及上面所列出的各个种族,忽然想起来他自己带着一张,于是拿出来,让大家传看。

士兵们明白了乔尼想要表达的意思。地球的命运很危险,时刻有受到攻击的威胁。如果那种透视器安装起来,我们用它来透视塞库洛人的脑袋。如果能从他们脑中有所发现,如果他们中的一个经过治疗能活下来,我们就能有办法重新造出远距传物运输机,就可以去发现其他的文明种族,就能知道我们自己的真实情况。如果什么也不知道,像现在这样,那我们必死无疑。

“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关远距传物的数学书籍,”安格斯说道,“我手头上就有。”

“但是看不懂,”乔尼接着说道,“我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想弄清楚,可惜我不是数学家,里面的理论就是搞不明白,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有问题。我们需要找个塞库洛问问,不要让他自杀。”

“乔尼,我怎么看不出他们脑子里有什么,没有任何显示,用X光机什么也透视不出。”麦克肯瑞科医生说。

“我猜想,塞库洛人在婴儿时期,脑子里就被植入了什么东西,以保护他们的技术不被外人学去。”乔尼说道。

麦克肯瑞科医生和安格斯都变得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

“那我们快点着手搞清楚这个问题。”罗伯特说道。

安格斯回到飞机上去安装透视仪。麦克肯瑞科医生找了个房间支起了他的手术台。丹那迪恩和索尔又回到雪峰般下来两具尸体。

无论乔尼的猜测是对是错,他们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罗伯特走出去,组织了一个炮兵组防止空袭。飞行员们也处于战备状态,随时可以紧急起飞。布置完二十四小时的安全警戒措施,罗伯特想,就凭他们这四五十人的队伍,只有四五个飞行员,一个防空袭炮兵组,就能保卫整个星球?简直是笑话!但罗伯特还是尽了自己的努力去做,至少应该把他们所在的地方防御好,保护好。

8

“你是谁?”特尔问。其实特尔毫不费力地就能看出清站在柱子旁暗影里的人。这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连落基山脉的雪峰都在月光下幽幽闪亮。

根据委员会首席委员斯塔夫的要求,拉兹.索瑞森把这位新来的人带到了特尔的笼子前。在一次战斗飞行演习中,拉兹撞毁了一架飞机,摔折了自己的脖子。之后,他从飞行学院退了学。在斯塔夫的提拔下,他被聘为委员会的语言助手。他脖间的石膏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语言才能。斯塔夫要求他把新来的人带到笼子前,把电断掉,给特尔递进一个无线电通话机。拉兹一项一项照斯塔夫的话做了。这个新来的人把车弄得腥臭难闻,忽然拉兹又想起来要让值班的学员到别处去,闪开那个地方,他又冲回去找到学员告诉了他。拉兹对自己目前的职位很满意,他又可以在各部落间宣扬法西斯主义了,他的父亲也跟他一样高兴。

特尔看着眼前新来的人,希望自己对他的蔑视不要透过面罩显示出来,或从声音里被听出来。他对布利岗提的史尼斯将军知道得很清楚。作为地球上的保安总部长、战争部长和政治部长,他对布利岗提人做过深入细致的了解。特尔默许了布利岗提人在雨林中的存在。他们从未被别的人类发现过也不可能被发现。他们与塞库洛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布利岗提人不容许森林中其他种族的存在,曾向塞库洛支矿区输送过数以千计的班图人和俾格米人。那块密林唯一吸引特尔的地方是他可以时常买到一个人供他折磨取乐。特尔不仅了解布利岗提人的底细,而且对这名布利岗提人被运送到这儿起了直接作用。

特尔曾劝告斯塔夫,说他需要一支真正强劲的可信赖的军队来保护这个地方。斯塔夫立刻表示同意--苏格兰人不值得信赖,他们太狡猾善变;更不能相信飞行学院的学员们,他们疯狂崇拜乔尼.泰勒。

布利岗提人到来之后,斯塔夫与他们谈判,但未达成协议,因此特尔建议他把布利岗提人的首领送到这儿来。

“你是谁?”特尔通过无线电通话机又重复问了一遍,这个动物是像汇报的那样会说塞库洛语吗?

是的,下面的话是塞库洛语,但口齿极不清晰,嘴里就像含了东西。“那么你是谁?”史尼斯将军问。

“我是特尔,这个星球的保安总部长。”

“那你怎么被关在笼子里?”

“这是观察台,能防止人进来。”

“明白了。”史尼斯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因为一点小事没有谈成。”(特尔恨恨地想:你这个猪脑袋,蠢货,我把你从密林里拉出来,你却不知道我的能量!)

“是因为报酬问题。”史尼斯说。看起来史尼斯通过通话机跟特尔讲话显很自然,他习惯了这种方式,他从没有用别的方式跟人讲过话。

“报酬问题?”特尔疑惑地问。特尔明白史尼斯此时的心情,他以为史尼斯所提报酬不过是人类之间用来交换的炸药燃料等货物。

“我们是被国际银行雇佣的。”史尼斯说。他知道自己民族的传说,知道自己的权利,也很会讨价还价。“每人每天一百美元,可我们至今没有拿到报酬。”

“多少人?多少时间?”特尔问。

“大约说起来,一千人,一千年。”

特尔迅速地算出了精确的数字,每人每年36500美元,千人每年36,500,000美元,十年共36,500,000,000美元。特尔故作震惊地说:“啊,那可是超过一百万美元了!”

史尼斯非常沉痛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可他们不同意付款。”特尔看出史尼斯就要陷入设置的圈套了,他决定跟史尼斯谈谈他们之间的生意。

既然这个蠢货连简单的算术都搞不清,特尔开始放心大胆地唬他。“你们是被雇佣的,这不假;国际银行让你们捉拿霍特-扎伊尔的凯莎格尼和肯莎萨,然后推翻那个政府;工作完成后,银行会派代表和你们商谈付款方式。我说的没错吧?”

史尼斯没说什么,他所听说的传说流传到现在已经很模糊了,其中根本没有这样的细节。史尼斯意识到面前的人非常了解他的底细。

特尔对自己要办的事总是很有把握。这个传说在地球上已流传了一千多年,他们经过严刑审讯,从一个被捕的雇佣兵的嘴里掏出了所有的细节情况。特尔接下去说:“你们的祖先,只抓住了凯莎格尼,就没再继续去抓肯莎萨。”

史尼斯隐隐约约知道这事,但没想到会被特尔说出来。他的祖先是因为塞库洛的入侵才没有完成任务。史尼斯不知道特尔下面还会说什么。

“你瞧,国际银行已被我接管了。”特尔希望眼前这个傻瓜能够相信他所编造的谎言。“是星系银行把它买下来了。星系银行座落在格里戴地斯星系。”

“格里戴地斯星系?”史尼斯瞪大了眼睛。

“是在第八宇宙。”特尔说。关于星系银行的位置,特尔倒没说假话。谎言总是需要拌上些真话才容易被人相信。

史尼斯有些茫然,他想,这个塞库洛很可能是在行骗,最好再观察他,提高警惕。

“下面的话你听了肯定高兴。星系银行接管了国际银行的一切业务,包括所有的债务,当然也包括你的。”

这一句急转直下的话使史尼斯兴奋得呼吸急促起来。

“作为星系银行的代理人之一,我被授权偿付给你们应得的报酬,你们的祖先只完成了任务的一半,所以你们只能得到一半报酬,也就是50万美元。”特尔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美元是个什么样子。“我觉得这个数字你们应该能够接受。”

史尼斯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没有期望过能够收回这样一笔酬金。“是的。”他故作深思熟虑地说。“我会劝说我们的人接受。”史尼斯已经打好了算盘,每人十美元,其余归他个人。啊,要发大财了。

“啊,现有还有问题吗?别的问题?有住的地方吗?”特尔问。

史尼斯回答说有,他们被安置在那边镇上,专门在郊区为他们辟出了一块地方,房子很古老但都被重新修过了。

“你们应该统一制作些服装。”特尔说,他看到史尼斯穿着件猴皮,浑身上下污秽不堪,装满毒箭的子弹袋随意地横在胸前。“把自己洗洗干净,梳梳头发,看起来像个军人的样子。”

听着这话,史尼斯有些恼怒。他和他的军队多么文雅大方,竟遭受这样的批评。他的二十个突击队,每小队五十人,领导有方,训练有素,是天下最强劲的一支军队。(又一想,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大概每队也就剩了三十五人吧,主要是因为食物问题。)

“吃得怎么样?”特尔又问。

史尼斯有些吃惊,难道这个塞库洛能够看到他的心里去?“吃得很差劲。那些房子里倒是有很多死尸,但都老了,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以后再签合同一定要增加提供良好食物这一条款!”

特尔这时才想起来,布利岗提人是臭名远扬的野人,喜欢吃人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几个世纪以来,他们跟采矿区的贸易往来越来越少了。特尔曾在一本神州书中读到过,说有的人类专门嗜人血,吃人肉。特尔真担心自己的计划不会被这些野人给搅乱了。想到这里,特尔严肃地说:“不能订立这样的条款,在现合同有效期内,你们就暂以牲畜为食吧。”

“听起来倒是有趣。”史尼斯说。他很愿意接受这一点,他的突击队队员们能吃下惊的人数量的水牛、大象和猴子。但不能显得太好说话。否则就不好讲价了。“好吧,可以答应,但报酬一定要优厚。”

特尔告诉他,他自己打算最近回到塞库洛去,以个人名义从星系银行惧到这笔钱,然后送回到史尼斯这里。但同时,布利岗提要接受营地和委员会的雇佣,担当看守和保卫人员。

“你真的能把我们的报酬带回来?”史尼斯问,“五十万美元,都能带回来?”

“是的,我保证,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想念一个塞库洛的话?史尼斯说:“我挑六个人跟你一块去取!”

特尔不知道帝国政府是否有兴趣审讯这六名布利岗提--帝国政府希望的是找一个重要的知识渊博的人进行审讯,但他还是六刻答应了。只要计划能够实施,管他史尼斯会怎么样呢。

“当然,欢迎你到我们星球去。条件是在我们去以前,你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帮助我。还有别的事吗?”特尔微笑着说完又问道。

“是的,有一个小问题。”史尼斯摸索出什么东西,小心谨慎地走近笼子。笼子的栅栏暂时被停电了。史尼斯把那东西放在两根栅栏间的地上,然后退了回去。

特尔拖着链子走过去捡了起来。

史尼斯说:“他们用这个来支付我们,只印了一面,会不会是假的?”

特尔拿得离灯光近些,看着那东西,他不认识那上面的任何文字。“我真怀疑你能认识这上面的字。”特尔狡猾地说。

“是的,我认识。”史尼斯有些得意。其实他并不认识,是有人告诉过他。“这是一元钞票,上面写着的是可以偿付任何债务。画像下面的字是乔尼.泰勒,塞库洛的征服者。”正是这后一句话使史尼斯很不安,怎么说塞库洛已经被征服了呢?

特尔脑筋飞快地转着,说:“这是假钞,说的全是谎话。”

“我想也是。”史尼斯觉得自己很精明。人们总是在互相欺骗,他的祖先就已深深知道这一点,并且教育他们,要在别人骗你以前,先去骗他们。

“你自己知道是为谁工作,不要说出去;他们支付你这个,你就拿着,也别说什么;等我们到了星系银行,我给你兑换成真的。”

史尼斯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真正为之工作的人是谁了。这样也好,付钱是一个人,工作是给另一个人。这个塞库洛相当直率。

“好吧,就这样了。我还知道上面的那个人是谁。”史尼斯说道。

特尔凑得更近地看了看,灯光很暗,看不很真切,但的确像他的动物!特尔努力地想着自己是否听到过他的名字。是的,特尔隐隐地想起几个陌生的词,就是他,那该死的动物。

“那家伙消灭了我的整整一个突击队,就是在不久前。他们没发任何讯号,偷袭了那个袭击队,把人全打倒了。然后搜了队员们的身,并且把一卡车货抢走了。”

“这事在哪儿发生的?”

“当然是在森林里,还能在哪儿?”

这可是新闻!特尔的脑子里立刻瓜的是乔尼到处巡访各个部落。乔尼就是以这种方式巡旋部落的吗?很有可能,特尔认为自己也会这么做。斯塔夫听到这消息一定会很非常高兴,乔尼并没呆在他所设想的地方,而是忙着在和平相处的部落间制造战争。斯塔夫在政治方面很有天资,现在特尔开始考虑再挖掘一下他的军事方面的才能。

特尔把钞票放回到栅栏间,史尼斯取了回去。

“现在我们已谈好了合同,你可以继续跟他们谈判,达成协议;几星期后,协议生效,你就到这儿来值班,对吗?”

“是这样。”史尼斯回答。

“那么作为对你的奖赏,”特尔说,“我会劝说有关当局授权你去杀掉那个使你蒙受羞辱的人。”

史尼斯很高兴,他被拉兹送回到镇上。而拉兹,为了宣传他理想中的正义的法西斯主义和伟大的领袖希特勒,又一次忍受了他身上的阵阵恶臭。

9

维多利亚矿区的地下室里开始凉爽下来,安格斯在房里沿着墙安装了一台大功率的电动降温器,水珠不停地从那上面滴落下来,地板被滴湿了一大块。

那架矿石分析透视仪嗡嗡响着,视屏将可怕的绿色光线投注在附近的物体上。五张脸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屏幕;麦克肯瑞科医生、安格斯、罗伯特、丹那迪恩和乔尼。

一具塞库洛尸体上的头颅,丑陋不堪,直径有十八英寸,被安置在仪器的平板上。那头颅几乎全是骨头,外观与人头非常相似,在暗淡的光线里有可能被误认为是人头。所不同的是,人头长头发、眉毛、嘴唇、鼻子和耳朵的地方,那脑袋上全长成了骨头,只不过形状还是头发、眉毛、嘴唇、鼻子和耳朵的形状。各器官的颁与距离和人类相似。如果不亲手碰触,看不出那颗脑袋上全是骨骼,但只要一摸就觉出那是硬的,坚硬无比。

分析透视仪还没有透视出那颗脑袋的内部,不仅那脑袋上的器官是骨头的,就连颅骨的整个上半部分也全是骨骼。结果跟从前好位牧师非专业的解剖发现一样,大脑位于颅骨底部靠后。那位牧师没发现大脑里有什么,他根本就没能打开颅骨。

“全是骨头,”安格斯嚷道,“简直跟金属一样难以穿透!”

乔尼联想到从前停尸所,他的夺命棍对特尔颅骨后盖的一击根本就没有使特尔受到任何伤害,按说他的夺命棍应该是相当有力量的。

安格斯转动着调节控制盘,上面的塞库洛字母代表着各种不同的金属或矿石。安格斯把强度控制盘“咔嗒咔嗒“转了五下。

“停!”麦克肯瑞科医生叫道,“往回转一下,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

安格斯把强度控制盘往回转了一下,然后又转了一下,定在“石灰”一档上。

屏幕上的密度开始发生变化,先是雾状,然后聚成了一个小点,安格斯把光束定在“深层透视”功能键上,使之凝聚;渐渐地颅骨的内部骨骼和裂纹越来越清晰地显现在屏幕上。五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安格斯的手指又敲了一下另外的键,接着另一道光束出现了,扫描着头颅里的各个部位。

“等一下,”麦克肯瑞科又叫起来,“把光束停在口腔后两英寸处;就是那儿,把光束固定住。”稍微一停之后,麦克肯瑞科说道:“对,找到了,就是这儿!”

那儿是有件东西,非常坚硬,在屏幕上显示为黑色。安格斯按了一下记录键,图片录制仪大声响了一下将图片打印在卷筒纸上。

“看来他们颅骨里真的有东西!”罗伯特感叹地说。

“别那么着急下结论,说不定是一处旧伤的碎片,或者是矿区爆炸时飞进去一只金属片。”麦克肯瑞科说。

“那,要是这样的话,”罗伯特马上说,“就没啥稀奇的了。”

乔尼把录制的图片抽出来,又从机器另一边抽出金属分析图录。他把一本《塞库洛金属分析破译集》放在了外面,房间里又潮又冷,还带一股臭味,正好借此机会,乔尼走出了房间,去查那本书。

乔尼一页一页地翻找,把自己手中的图片分析曲线与书中的插图一一对比。这费了乔尼好长时间,在这方面,乔尼可算不上专家。后来乔尼聪明一点,开始对比两种图象分析的曲线合成。

塞库洛工程师完成这种工作肯定不需要从破译集上查找。乔尼心里暗暗埋怨那些俄国士兵,他们为了给上校报仇,把塞库洛几乎全杀死了。剩下的四名塞库洛情况很不好,其中两具是普通矿工,一个是行政长官,还有一个是工程师。这是根据他们的着装判断的。麦克肯瑞科没把握能否把他们治疗好,他们身上的子弹已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合了。但都还昏迷不醒。目前他们被关在一间呼吸气体流通的房间里,每个人都被链条锁在床上,有士兵严密看守着。乔尼自始至终没发现一本塞库洛急救手册,大概塞库洛人根本就没发行过这种书。公司要求所有的尸体被运回,却从没要求谁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这种现象证实:塞库洛尸体被送回的唯一原因是防止外族窥探他们的秘密。这种解释决不是来自多愁善感,所有塞库洛人的营地里一家医院都没有,矿区事故却是频繁发生的。

乔尼忽然间在书中翻到了一页与目录分析相近的插图,见下面注明的金属是铜。乔尼把两页叠在自己的图像上,发现越来越接近了,那么是铜还是锡?都不完全是,仍然有不符的地方。乔尼又翻下去,终于找到了,是铅!

主要是铜,加了点锡,又混入了微量的铅!乔尼把三幅插图叠在一起,这下与他手中的图像分析完全相符合了。

乔尼还有别一本破译集,书很厚,书名叫作《矿石构成的校验分析》,由于内容繁杂,乔尼一直没有翻看过。既然大致的构成知道了,再从里面查找就简单多了。乔尼翻到《铜矿》一章,然后翻到标题为“锡矿”的那一小节,再找一“铅矿”条目下,终于查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而且发现了与其他合成物所不同的构成比例,即铜五锡四铅二,正好合起来构成塞库洛最常用的整数十一。

乔尼又翻阅了一本人类有关矿物合成的书,其中把他要找的合成金属定义为“青铜”,那是一种非常耐用的合金,能经几个世纪。历史上曾有过“青铜时代”,那时的器具几乎都是用青铜制作的,真是有意思,塞库洛这样一个科学发达技术先进的种族,居然把古代的青铜放入颅骨中。太有趣了。

乔尼带着自己的发现回到房中,见麦克肯瑞科医生正手持锤子和凿子一样的工具开凿那颗塞库洛人的头颅,乔尼很庆幸自己没有一直呆在这儿目睹这可怕的景象。

安格斯对他说:“我们用仪器又检查了颅骨的所有其他部分,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罗伯特说道:、我搜了一下他的衣袋,他是最低级的矿工,他的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克拉,在公司服务已有四十一年了,他在塞库洛星球有三个妻子。”

“公司会付给她们保险赔偿金吗?”丹那迪恩问道。

“不付。”罗伯特说,一边拿出一张揉皱的记录给他看。

“好了,别开玩笑了。”乔尼说,“脑壳里的物体是一种叫做青铜的合金,不是磁性的,没法用磁铁往外吸,只好切开颅骨把它拿出来了。”

麦克肯瑞科把脑子剥了出来,然后把它整理得看起来像根带子。

那个奇怪的东西显出来,形状上是两个半圆形背靠着背,几乎合成为一个圆,每个半圆连着一根带子。

“这应该是神经,”麦克肯瑞科说,“很快就能知道。”他很小心很仔细地把那东西从带子上取下来,把上面的绿色血液擦去,然后把它放在桌上。“别碰任何东西,尸体剖检有时会使人丧命。”麦克肯瑞科对座的人说。

乔尼看着桌上的东西,是暗淡的黄色,最宽的地方有半英寸。

安格斯用镊子把它夹在分析仪的平板上,他说:“是实心的,不是中空的,是一块金属。”

麦克肯瑞科拿出一个装着电线和接线柱的盒子,盒子里的小燃料箱能够发电。麦克肯瑞科戴着手套,刚要把盒子里的线路连接起来,忽然那脑壳里带子状的大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脑子,却跟人脑大不相同。

麦克肯瑞科从带子未端切下一段,又从尸体的爪子上切下一块皮,然后拿到一架古老的临时凑合的显微镜下。

透过目镜观察了一阵,麦克肯瑞科吃惊地吸了口气。“塞库洛人休不是细胞组成的,不知道他们的新陈代谢情况怎样,但结构绝不是细胞结构。病毒!”他转向乔尼说:“你,塞库洛人身躯如此庞大,基本结构却像是病毒凝块。”见乔尼疑虑地看着他,他补充说:“这是纯学术问题,意思是说,他们的身体结构要紧密得多,密度很高。你大树对此不会感兴趣。现在还是让我们来研究研究这些带子吧。”

麦克肯瑞科把一个接线柱同一条带子的一端连起来,把另一个接线柱接在一条胳膊上,用仪表测量了大脑对电流的承受力。测好之后,他站远一些,接了按钮,开始给那带子通电。

其他人的头发竖起来了!真恐怖!

塞库洛尸体移动了一下左脚。

“对了,是神经。”麦克肯瑞科说。“这些尸体,死后没有僵直,所以还能使它们活动。这条是发布行走命令的神经。”麦克肯瑞科在那根神经上放了个小标签。他在取出小块金属的地方染了色作为标记,他还没有检查过那两根染了色的神经。

其余的人对这场景感到恐怖异常,他们看着麦克肯瑞科很有条理地测试一根根神经,然后放上一个个标签,塞库洛尸体在人的操作下顺次的移动爪子,咬紧下巴,动动耳朵,伸出舌头。

麦克肯瑞科医生看到了大家的表情,安慰道:“没什么,不过是用电流刺激来模仿大脑下命令。早在一千三百年前,人类的科学家们就已经这样做了,并且认为发现了人类思想的秘密,从而形成了一门学科,叫作“心理学”。当时颇受崇拜,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其实那不是什么思想的秘密,只不过是人体的构成法。那时的解剖是从青蛙开始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把这具尸体的通讯渠道归归类。”

但这幕场景实在是太怪诞了,不能不使人恐怖。看到一具尸体移动,呼吸甚至心脏跳动,在座的人内心深处的迷信念头又泛了上来。

麦克肯瑞科医生戴着手套的手被绿色的血液弄得又粘又滑,但他的动作却一直灵巧熟练,他已经在那堆神经上做了五十个标签了。

“现在可以找到答案了。”麦克肯瑞科说道。他给刚才做记号的那两根神经通上了电。

房子里很冷,尸体散发着臭气,而且是一种非常强烈的霉臭味,跟活着的塞库洛人的气味不相上下。这项工作真够艰苦。

麦克肯瑞科直了直身子,感觉有点累。他说:“非常抱歉,我不认为那块金属能够造成这些怪物们的自杀。我能大致猜出那块金属所起的作用。”

他指着标签说:“味觉和性冲动都是那根神经发出的,感情和动作是靠那边那根神经指挥。这小块金属是在婴儿时期放进脑中的。你们瞧上颅骨上这道疤痕,非常不明显,在婴儿时期,骨头很软,所以很快就长好了。”

“那么它到底起什么作用呢?”安格斯急切地问。

“我猜想,”麦克肯瑞科回答说,“是为了用动作来阻碍兴奋。他们大概是想让每一个塞库洛人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感到快乐。我还不能说得很肯定,我必须把这些神经再进一步分开,但我想它实际已起的作用是使塞库洛人以残忍为乐,专门喜欢折磨人,虐待人。”

乔尼忽然想起了特尔的一个事例。有一次他看到特尔一边施虐一边兴奋地咕哝着,“啊,太棒了!好美啊!”

麦克肯瑞科继续往下说道:“我想他们的本意是让每个塞库洛勤奋工作,但是古代的金属专家们算错了数量,把所有的塞库洛都制造成了残忍的怪物。”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罗伯特说:“这么说,那块金属不会使他们为了保护工艺技术而自杀。你再解剖一具尸体看看,这是个矿区经理助理,工资比刚才解剖的那个高一倍。来,把它放在桌子上。”

麦克肯瑞科又要来一张桌子,他得把刚才所做的那些工作和结果都录制下来。

第二颗硕大的头颅被放仪器上。

刚才变得失望沮丧的乔尼这时忽然微笑起来,他看到这颗脑袋里有两块微小的金属。

分析透视仪的记录键一响,乔尼就把图像分析抽出来,冲出门外,去查那本书。

找到了,是银,明亮又清晰!

当他走回来的时候,麦克肯瑞科经过刚才的练习,已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大脑。他正在把第二块金属所在的位置染上颜色。

那金属块有3/4英寸长,由于塞库洛人的绿色血液里不含氧,金属块未经氧化,闪着亮光,金属块是圆柱体。

安格斯将金属块放在仪器上检测,发现是中空的。乔尼让安格斯把仪器调得更清楚些,见圆柱体内有一根细丝状的东西。

麦克肯瑞科将圆柱体消毒之后,乔尼非常仔细地把它从中间切开。里面可能是一种遥控装置,但不是无线电接收机。

大家都猜测,其他的塞库洛行政官员的脑壳里肯定也有这种圆柱体金属块。

“我还没确定这是些什么神经,让我再仔细看看。”麦克肯瑞科说。

“会不会是思维波长振动器?”乔尼问。

“是不是差异测量器?比如让它显示两个种族之间的思维差异?”安格斯也问。

乔尼等着他们工作继续往下做,他自己头脑中却已有了一个很合理的设想。那金属块是被设计用于在某种环境中释放冲动,正是由于冲动才导致了攻击和自杀。

“就是有一点不好,”麦克肯瑞科遗憾地说,“这些金属块都是婴儿时放入脑中的,现在要从活着的成年塞库洛脑中再取出来,从这么坚硬的颅骨中往外取,可不是件容易事也不敢保证能够成功。”

他一见大家面露失望之色,只好鼓一鼓勇气说:“我会努力,让我试试吧。”其实他心里不认为会成功。只有四个塞库洛,而且都奄奄一息了,怎么可能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