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两点钟,布瓦不在家,看样子是去图书馆了,德·阿芒得借此机会,反复向巴蒂尔达表示,他只爱她,永远不会爱别的女人。这时,纳涅塔走进来对骑士说,有位先生在家里等他,说有重要的事情。德·阿芒得想知道是哪个讨厌的家伙甚至追到爱情的天堂里来,遂向窗前走去,一看是布里戈神甫正在他的屋里来回踱步。于是骑士对受惊的巴蒂尔达粲然一笑,叫她放心,随即在她那处女的额头印上一记纯洁的亲吻,便上楼回到自己寝室里去了。

“看吧,”神甫一见他就说,“闹出好事来啦,我亲爱的学生,您还有心跟女邻居亲热呢。”

“出了什么事?”德·阿芒得问道。

“怎么,您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提醒您,您想告诉我的消息要是并不重要,我就把您掐死,因为您打搅了我。好吧,您可当心,要是没有重要的消息,那最好现编一个。”

“不幸的是,亲爱的学生,”布里戈神甫说,“真实的情况没有留给我瞎编的份儿。”

“说正经的,亲爱的布里戈,”德·阿芒得仔细看了看神甫说,“您确实是一副丧气的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讲呀!”

“出了什么事?噢,我的上帝,倒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有人出卖了咱们,德·维力鲁瓦元帅今天早晨在凡尔赛被捕了,他应该呈交国王的菲力浦五世的那两封信已落在摄政王的手里。”

“您再说一遍,神甫,”德·阿芒得说,在此之前,他尚陶醉在幸福的天堂里,一下子回到地上实在不容易,“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您说的是什么。”

于是神甫逐字逐句重复了一遍他给骑士带来的那个消息。

德·阿芒得一听布里戈所讲的,便明白了形势不好。然而不管这个消息使他产生怎样沮丧的心情,骑士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实感,而是显出一种坚强镇定的神态,处在危难时刻他常常是这样的。后来,当神甫把话讲完,德·阿芒得问了一句:

“就是这些吗?”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点惊慌的意思。

“是的,暂时就是这些,可是,我觉得这些就够受了,如果您还嫌不够,那就难于叫您满意了。”

“亲爱的神甫,当初我们筹划密谋时,就估计到成功和失败的两种可能性。开始时成功的希望很大,现在希望小了。昨天成功的希望是百分之九十,今天剩下了百分之三十,如此而已。”

“好啊,”布里戈神甫说,“我很高兴看到您不轻易着急。”

“您想怎么样,亲爱的神甫?”德·阿芒得说,“我现在是幸福的,看见什么都顺眼,假如您遇到我倒霉的时候,那么我看什么都讨厌,对于您的《De Pro-fundis》①我会回答阿门”。

“是这样,那么,您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是,这场牌复杂化了,但是绝对没有输掉。德·维力鲁瓦元帅没有参与密谋,德·维力鲁瓦元帅也不知道密谋者的名字,据我所知,菲力浦五世的信里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实际上在这件事情上受连累的只有德·赛拉马尔亲王。但是,他在外交上不受侵犯的特权保证他实际不会有任何危险。此外,如果我们的计划被红衣主教阿尔贝罗尼得知,德·圣艾利扬先生就会成为他的人质。”

“您说的有一点儿道理,”布里戈神甫稍为放心地说。

“可是,您听谁说的这些消息?”骑士问道。

“从德·瓦勒夫那里。杜孟公爵夫人把这些都告诉他了,他又去德·赛拉马尔亲王那里讲了全部情况。”

“这么说,咱们还是见见德·瓦勒夫才好。”

“我已约他在这里见面。来您这里之前,我顺便到过德·蓬帕杜尔侯爵那里。可是他还没有来,这真使我感到奇怪。”  “拉乌利!”楼梯上有人喊,“拉乌利。”

“噢,他来了!”德·阿芒得喊道,接着便向门口跑去,打开了门。

①天主教举行葬仪时唱的安魂曲,以曲子开始的几个字命名。原文为拉丁文。

“谢谢,亲爱的,”德·瓦勒夫男爵说,“您来得正好,因为我以名誉担保,我已经准备走了,我以为布里戈把地址弄错了,而且任何一个基督教徒都不能住在这种鸽子窝里。啊,我的亲爱的,”他用脚跟画了一圈,环视一遍德·阿芒得这间阁楼,接着说,“我应该把杜孟公爵夫人带到您这儿来,好让她知道,您为她所受的苦。”

“上帝保佑,男爵,”布里戈神甫说,“但愿几天以后,您、骑士和我不要搬进更糟糕的住处。”

“哦,您是想说搬进巴士底狱吧?这是可能的,神甫,不过咱们对此是无能为力的。再说,巴士底狱到底是皇家的房产,反正总得装饰一下,好能让贵族住在里面而不致降低了身份。可是这个住处……呸,神甫!说实在的,从一哩之外就能闻到诉讼办事员的气味。”

“不过,您要是知道我在这儿发现了什么样的人,瓦勒夫,”德·阿芒得不由得被男爵这番鄙薄的话所触怒,说道:“您会象我一样,就不想离开这里了。”

“啊呀!真的吗?发现了什么人?是个什么小户人家女人吧?还是什么米什林太太?您当心点,骑士,只有黎塞留那种人可以干这种事,咱们虽然可能比他高贵,可是现在要达到这种成功还不是时候,这种事对于咱们再有害不过了。”

“您的见解虽然轻薄,男爵,”布里戈神甫说,“我听了还是非常满意,因为您的说法证明,我们的事情根本不象想象的那样糟糕。”

“恰恰相反。说起来咱们的密谋已经彻底完蛋了。”

“您说什么,男爵?“布里戈叫了起来。

“我甚至以为没有可能向你们报告这个消息了。”

“您是差一点没被逮捕吗,亲爱的德·瓦勒夫?”德,阿芒得问道。

“真是千钧一发。”

“这是怎么回事,男爵?”

“怎么回事?是这么回事。神甫,您知道,我离开了您那儿,是要去德·赛拉马尔亲王那里的。”

“是呀。”

“就这样,我在他那儿正赶上人家来查抄他的文件。”

“怎么,亲王的文件都被查抄了?”

“除了我们烧掉的那些,可是不幸得很,那只是一小部分。”

“那么,我们全都完啦!”神甫说。

“噢,亲爱的布里戈!这是怎么啦,您己经对咱们的事业不抱希望啦?真见鬼,难道我们不能搞它个小小的反击吗?莫非您以为,杜孟公爵夫人抵不上德·朗格维尔公爵夫人?”

“可是究竟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亲爱的瓦勒夫?”德·阿芒得问道。

“亲爱的骑士,真是世界上最滑稽的场面。但愿您能在场才好。那咱们就得笑得象发疯。倒霉的杜布亚就得气炸了肺!”

“怎么,”布里戈问道,“杜布亚亲自到大使那里去了。”

“亲自驾临!您想想看,我正同德·赛拉马尔亲王坐在壁炉旁,正闲谈着咱们的事情,一边在那个装满重要的和不重要的信件的小匣子里翻寻,把应当焚烧的信件烧掉,突然亲王的仆役来了,向我们报告说,火枪手包围了院子,杜布亚和勒布朗要见大使。他们的来意当然不难猜到。亲王不再化工夫去挑选应当焚烧的文件,便把那匣子扔进了炉火里,顺手把我推 进了盥洗室,并且吩咐侍从把客人领进来。但是这个命令已无必要:杜布亚和勒布朗已经站在门口了。万幸的是,杜布亚和另一位都没有看见我。”

“就您说的这些,我还看不出有什么可笑的。”布里戈神甫摇摇头说。

“马上就要出现可笑的事情了,”瓦勒夫说道,“您先想想我在盥洗室的情形,我从那儿什么都能看得见,听得到。杜布亚来到门口,他后面跟着勒布朗。杜布亚向前探着他那张狐狸般的嘴脸,两眼带着询问的神情看着德·赛拉马尔亲王。亲王身穿一件长袍,站在壁炉前面,用身子挡住那些尚未烧完的文件。

“‘阁下,我能否得知,’亲王带着他那固有的冷静神情说,‘本人有幸在敝处见到诸位,不知有何见教?’”

“‘哦,我的上帝,先生,是德·勒布朗先生和我不过想来看看您的公文,’他拿出菲力浦五世国王的信件又说,‘其中有两件我们急于想要拜读一下。’”

“怎么,”布里戈说道,“这些信件,是上午十点钟在凡尔赛刚从德·维力鲁瓦元帅那里搜去的,中午一点就已经送到巴黎,落在杜布亚手里了?”

“正是这样,神甫。您知道,这两封信走过的路程,要比邮寄长得多呢。”

“亲王对此说了什么?”德·阿芒得问道。

“哦,亲王要大声抗议,亲王想援引国际法,但杜布亚并不拒绝讲道理,向亲王指出,他以大使的身份作掩护进行阴谋活动,已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这种法规。长话短说,因为亲王处于被动地位,所以不得不忍受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不仅如此,勒布朗未经允许便拉开了书桌,开始查看里面的东西,与此同时,杜布亚搬出写字台的抽屉,也在公文堆里翻拣起来。这时赛拉马尔蓦地离开自己的位子,拦住了勒布朗,他正伸手取一束用粉红绦带捆着的信札,赛拉马尔对他说:‘对不起,阁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权利。这是女人的信,这些信件只能由公爵的朋友检查。’

“‘谢谢您的信任,’杜布亚大言不惭地说,随后向勒布朗走去,想从他手里接过这束信札,‘我很惯于对待这种隐私,我一定给您保密。’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壁炉上,在那些已经烧完的信件的灰烬中,杜布亚看见一件还没有燃烧的文件,他急忙奔向壁炉,正巧在那件公文刚要烧着的霎那被他抢了出来。这个动作十分迅速,以致大使都没来得及拦他。亲王还没明白过来,那份文件已经到了杜布亚手里。

”‘见鬼!’亲王看着手指被烧痛、正在甩手的杜布亚说道,‘我知道,摄政王先生手下有一批灵巧的间谍,但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勇敢,竟至火中取栗。’

”‘说得是,亲王,’杜布亚说道,一面打开那份文件,‘他们又要为勇敢而获得厚奖了呢!等着瞧吧!’

“亲王向那文件瞥了一眼。我不知道那文件写的是什么内容。但亲王的脸色顿时变得象死人一般苍白。杜布亚哈哈大笑,赛拉马尔在激怒之下把顺手摸到的一件极为精美的雕像摔得粉碎。

“‘还好,您对付的是它,而不是我,’杜布亚瞧着他脚下滚动的碎块,把文件揣到口袋里,冷冷地说。”

“‘谁都有轮到自己的时候,阁下,老天爷是公平的。’大使答道。

“‘可是现在,’杜布亚用他惯常的嘲弄口吻说,‘我们找到了,比如说,我们想找的东西,那么今天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要查封您的书房。’

“‘查封书房!’大使疯狂地喊叫起来。

“‘是的,请您同意,’杜布亚说,‘勒布朗先生动手吧。’

“勒布朗从袋子里取出纸条和火漆。

“他先封了书房和办公桌,然后朝我躲在里边的盟洗室走来。

“‘先生们,’亲王喊了起来,‘我不能容忍……’

“‘先生们,’杜布亚打开房门,让两个火枪团的军官进来,说道,‘这位是西班牙大使,他触犯了国法。请陪送这位大使到等候他的马车上,再送到指定的地点。如果他反抗,你们就叫八个人,下令把他带走。’”

“亲王到底怎么办了?”布里戈问道。

“依我看,您处在他的地位,亲爱的神甫,也会那么办:他跟着两位军官去了。”

“可怜的亲王!”德·阿芒得叫了一声,“活见鬼,您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我这个故事的全部奥妙就在这里了。亲王刚一走,我的门就被火漆封了,我的门是最后封的。勒布朗一干完,杜布亚便把亲王的仆人叫了过来。

“‘您叫什么名字?’杜布亚问道。

“‘拉皮埃尔,大人,’仆人回答,他还在发抖。

“‘亲爱的勒布朗,’杜布亚说,‘请您告诉拉皮埃尔先生,凡私自开启陛下警察加的封条者该当何罪。’

“‘送去服划桨劳役,’勒布朗用自己通常那种可爱的声音说。

“‘亲爱的拉皮埃尔,’杜布亚用甜腻腻的声音接着说,‘您听着,如果您乐意在法国国王陛下的船队当上几年划桨手,那您只要用手指动一下封条和火漆就行了。或者相反,您要是想得到一百路易多尔,那您就象珍惜自己的眼珠一样保护我们加的封条,三天之后您就会收到一百路易多尔。’

“‘我还是要一百路易多尔。’这个坏蛋拉皮埃尔说。

“‘好吧,那就在这儿签个字吧;我们委任您为亲王书房的看守。’

“‘愿为您效劳,大人,’拉皮埃尔答道。他在文件上签了字。

“‘现在您说说,’杜布亚问道,‘您是否了解您所担负的责任?’

“‘是的,大人,承您恩典?’

“‘好极了,亲爱的勒布朗,咱们在这里没有什么事了,’杜布亚说,‘我想要的都得到了。’他指着从壁炉里取出的那份文件补充说。

“他说着便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拉皮埃尔看着他们的后影。后来,从窗户看见他们上了马车,便转过身来对着盥洗室的方向对我说:‘快,快,男爵先生,现在只剩下咱们了,您该走了。’

“‘你这个滑头,原来你知道我在这里面?’

“‘见鬼,不然难道我会同意当看守!我看见您进了盥洗室,便想,您在那儿呆三天是不会很舒服的。’

“‘你说得对,为奖励你这个好主意,我给你一百路易多尔。’

“‘我的天,您这是干什么?’拉皮埃尔喊道。

“‘你没看见,我想出去么!’

“‘可别从门口出来,男爵先生,可别从门口出来。您不是想让我这个可怜的一家之长去划桨吧。何况他们为了保险把房子锁上了,把钥匙也随身带走了。’

“‘那我怎么出去,坏蛋?’

“‘您抬头。’

“‘抬了。’

“‘向上看。’

“‘我在看。’

“‘向右看。’

“‘怎么样?’

“‘您什么也没看见?’

“‘啊,有个小圆窗!’

“‘对了。您蹬上椅子,蹬上桌子,有什么就蹬什么好了。窗口外面是壁龛,好……,现在跳吧,往床上跳。这就好了。您没有碰痛吧,男爵先生?’

“‘没有。亲王睡的床倒是挺软的。但愿带他去的那个地方也有一张这样好的床!’

“‘我希望,男爵先生现在不会忘记我的效劳。’

“‘你是说一百路易多尔,不是吗?’

“‘是男爵先生自己答应给的。’

“‘这样吧,你这个坏小子,我现在不愿意说身边没钱,你把这个戒指拿去,它值三百皮斯托尔,就是说,换成钱你能占六百里维尔的便宜。’

“‘男爵先生是我所认识的老爷当中最慷慨大方的。’

“‘好啦,可是现在我怎么从这里出去?’

“‘顺这个楼梯下去。下楼之后,男爵先生就到了餐室,然后再穿过厨房,爬过栅栏墙,大门可能有警卫把守。’

“‘谢谢你的说明。’

“我按照拉皮埃尔的指点,穿过餐室,厨房,花园,找到了栅栏墙,一会儿工夫就从圣-皮尔街到了这里,于是我就站在了你们面前。”

“可是,德·赛拉马尔亲王在哪儿?”骑士问道。

“我怎么知道!”德·瓦勒夫说,“大概,在监狱里。”

“可恶,可恶,可恶!”布里戈喃喃低语道。

“您对我的历险有什么说的,神甫?”

“如果那份倒霉的文件没被该死的杜布亚从火里抢去的话,您这段历险记倒是挺可笑的。”

“是啊,实际上,”德·瓦勒夫说,“这件事把一切都给弄糟了。”

“您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文件吗?”

“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您不必着急,神甫,它丢不了,我们迟早会知道的。”

这时楼梯上有脚步声。门打开了,露出朋尼法斯那张肥胖的脸。

“请原谅,拉乌利先生,”德尼太太的继承人说,“我不是找您,是找布里戈教父。”

“没关系,朋尼法斯先生,欢迎光临。亲爱的男爵,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布里戈神甫的教子。我尊敬的女房东德尼太太的公子,我来之前他就住在这间房间里。”

“瞧,您竟跟男爵们有来往,拉乌利先生!见鬼,这对于德尼妈妈家真是光荣之至!您真的是男爵?”

“好啦,好啦,淘气鬼,”神甫说道,心里有些不高兴,他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他经常出入这个社会阶层,“你说是找我吗?”

“是的,是的,是找您。”

“你有什么事?”

“我——没有什么事。是德尼妈妈叫您去。”

“她要什么?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怎能不知道!她想问您,为什么明天要召开国会。”

“明天要召开国会?!”德·瓦勒夫和德·阿芒得叫道。

“为什么?”布里戈问道。

“可怜的女人想知道的正是这个。”

“可是,你母亲怎会知道要召开国会?”

“是我告诉她的。”

“您从哪儿知道的?”

“从我那位诉讼代理人那儿听说的,真的:今天儒勒到议长家里去过,当时正巧送来了杜尔里宫的命令。所以如果明天办公房着火,布里戈教父,您可以完全相信,这可不是我放的。想想看吧,他们要穿上大红袍子,简直象一群大虾!”

“好啦,浪荡鬼,告诉你妈妈,我一会儿下楼就到她那儿去。”

“这就够了!我们等着您。再见,拉乌利先生,再见,男爵先生。好了,大虾就要便宜了:两个苏一只!”

朋尼法斯先生走了,他甚至没有注意他带来的消息对这三个人发生了什么影响。

“可能在酝酿什么政变,”德·阿芒得说道。

“我马上去告诉杜孟公爵夫人。”德·瓦勒夫说。

“那么我到德·蓬帕杜尔侯爵那里去,打听打听消息,”布里戈应声说道。

“我留在这儿,”德·阿芒得说,“如果有事,神甫,您知道到哪儿找我。”

“要是您不在家呢,骑士?”

“噢,我不会走远。您只要打开窗户,拍三下巴掌,我马上就跑回来。”

布里戈神甫和德·瓦勒夫男爵拿起自己的帽子,一道下楼来到街上,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去了。他们走后五分钟,德·阿芒得也上楼去找巴蒂尔达了,当时他的心情正在惊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