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比尔并没什么困难。疾如风第二天早上驱车进城——这一次一路平安——然后打电话给他。比尔马上接起电话,提议一起吃午餐、喝午茶、吃晚餐、跳舞等等。这一切提议疾如风一听之下立刻一概予以拒绝。

“不过一两天之后,我会来跟你虚度一些光阴,比尔。可是目前我有事在身。”

“噢,”比尔说,“真是无聊透顶。”

“不是那种无聊的事,”疾如风说,“一点也不无聊。比尔,你认不认识个叫杰米-狄西加的?”

“当然。你自己也认识。”。

“不,我不认识。”疾如风说。

“你认识,你一定认识。每个人都认识老杰米。”

“抱歉,”疾如风说,“就这一次我好像不在你所说的每个人之中。”

“噢!可是你一定认识杰米——脸色粉红的家伙。看起来有点像个笨小子。不过他其实跟我一样有头脑。”

“你别这么说,”疾如风说,“他走起路来一定自己觉得头重脚轻吧。”

“你这是在挖苦?”

“这还算不上什么挖苦。杰米-狄西加做什么?”

“你这话怎么说,他做什么?”

“难道你身在外交部就把你搞得连自己国家的语言都听不懂了吗?”

“噢!我明白,你是说,他有没有工作?没有,他只是一天到晚悠哉游哉的。为什么他一定要做什么?”

“这么说,他是钱比头脑多?”

“噢!我可不会这么说,我刚才告诉过你,他比你所想的还有头脑。”

疾如风沉默下来。她感到越来越怀疑,这位大少爷似乎不怎么可能是同道。然而那垂死的人首先讲出的话却是他的名字。比尔的声音突然适时地传过来。

“龙尼一向看重他的头脑。你知道,龙尼-狄佛鲁克斯。

狄西加是他最好的朋友。”

“龙尼——”

疾如风停了下来,犹豫不决。显然比尔对他的死亡毫不知情。疾如风突然首度感到奇怪,怎么早报上没有那件悲剧的消息。那当然是报纸不会错过的热门消息。有一个可能的解释,而且只有一个解释,警方为了他们自己知道的理由,保守秘密。

比尔的话声继续传过来。

“我很久没见过龙尼了——自从上次到你家去度周末以后。你知道,可怜的老杰瑞-卫德就是那时候昏死过去的。”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下去。

“那件事倒有几分不愉快。我想你听说了吧。疾如风——

你还在听吗?”

当然我在听。”

“哦,你这么久都没说一句话。我以为你挂了。”

“不,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该不该告诉比尔有关龙尼死去的事?她决定不说——

那不是电话中说的事。不过不久,她必须跟比尔见次面。目前——

“比尔?”

“喂。”

“我明天晚上可以跟你一起吃饭。”

“好,然后跳舞。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谈。老实说我一直有点受到打击——运气坏透了。”

“哦。明天再告诉我吧,”疾如风有点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说,“现在,先告诉我杰米-狄西加的住址吧?”

“杰米-狄西加?”

“我是这样说的没错。”

“他住在泽明街——是泽明街或是另外一条街?”

“把你的甲级头脑发挥一下吧。”

“是泽明街。等一下,我把门牌号码告诉你。”

一阵停顿。

“你还在吗?”

“我一直都在。”

“哦,这些鬼电话线路靠不住。号码是一零三。记住了吧?”

“一零三。谢谢你,比尔。”

“不错,可是,我说——你要这个干什么?你说过你并不认识他。”

“我是不认识他,不过半小时之内我就认识了。”

“你要去他那里?”

“不错,福尔摩斯。”

“可是——呃,他可能还没起床。”

“还没起床?”

“我想八成还没有。我是说,如果不是不得已谁愿意起床?

就这个角度去看吧。你不知道我每天早上十一点到这里来有多么费力,还有如果我迟到了,那条老鳕鱼的脸色有多吓人。

你一点也不知道,疾如风,这种生活有多难受——”

“你明天晚上再把一切告诉我吧。”疾如风匆匆说道。

她挂上话筒,斟酌一下情况。首先她望了一眼时钟,差二十五分十二点。尽管比尔熟知他朋友的起居习惯,她倒相信狄西加先生现在应该已经起床,适合接见访客。她坐上计程车前往泽明街一零三号。

一位标准的退休绅士的仆人替她开门。他面无表情,彬彬有礼,一张伦敦那一地区常见的脸孔。

“这边请,小姐?”

他引导她上楼,进入一间极为舒适,摆着皮面大扶手椅的客厅,另一个女孩沉坐在一张奇形怪状的大扶手椅里,比疾如风年轻几分。

“我该通报什么名字,小姐?”

“我不报上姓名,”疾如风说,“我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狄西加先生。”

一脸严肃的绅士一鞠躬,退了下去,无声无息地把门带上。

一阵停顿。

“今天上午天气不错。”金发女孩怯生生地说。

“很不错的天气。”疾如凤同意说。

又一阵停顿。

“我今天早上从乡下开车过来。”疾如风找话题说,“我以为又会有讨厌的雾,结果没有。”

“是的,是没有起雾。”另一个女孩说。她加上一句说:

“我也是从乡下过来。”

疾如风更汗细一点地看她。她为另一个人在场感到有点困扰。疾如凤是个不喜欢谈话时有旁人在场干扰的人,她知道在她能谈起自己的话题之前,必须先把这第二位访客摆脱掉。她想跟狄西加谈的不是个可以在陌生人面前提出的话题。

现在,正当她更仔细地看着那个女孩时,一个不寻常的想法在脑子里兴起。可能是吗?不错,这个女孩是正守着重丧,从她穿着黑色丝袜的足踝可以看出来。这时猜测,不过疾如风深信她的想法正确,她深吸一口气。

“听我说,”她说,“你可不会是罗琳-卫德吧?”

罗琳的双眼大张。

“是的,我是。你真是聪明。我们从没见过面吧?”

疾如风摇头。

“我昨天写信给你。我是疾如风布兰特。”

“真谢谢你把杰瑞的信寄给我,”罗琳说,“我已经回信感谢你。我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来这里,”疾如风说,“你认识龙尼-狄佛鲁克斯吗?”

罗琳点头。

“他那天去找我,龙尼——你知道。他后来又去见了我两三次,他是杰瑞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知道。呃——他死了。”

罗琳惊讶得张开嘴巴。

“死了!可是他好像一向都那么健康。”

疾如风尽可能简明地向她叙述前一天的事件。罗琳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

“那么是真的了。是真的了。”

“什么是真的?”

“我所想的——我这几个星期来一直在想的,杰瑞不是自然死的。他是被人杀害的。”

“你想过?”

“是的。杰瑞从来不会吃药物帮助他睡眠。”她发出一声怪笑,“他睡得太好了,不需要。我一直认为古怪。而且他也认为——我知道他认为。”

“谁?”

“龙尼。而现在发生了这件事。现在他也被杀害了。”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在此。你寄给我的那封杰瑞的信——我一看过之后,就试图找到龙尼。可是他们说他离开了。所以我想到来见见杰米——他是龙尼另一个要好的朋友。我想或许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说——”疾如风停顿下来,“关于——七钟面。”

罗琳点点头。

“你知道——”她话一出口,又停了下来。

这时杰米-狄西加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