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一件事。”珍妮-赫利尔说。

她那张漂亮的脸,带着小孩想得到大人肯定时流露出的那种微笑,光彩四溢。这种笑每天晚上都感动着伦敦的观众,也给摄影师们带来了滚滚财源。

“事情发生在……”她小心翼翼地接着说,“我的一个朋友身上。”

大家都嚷着鼓励她说下去,语气间都透着虚伪。班特里上校、班特里太太、亨利-克林瑟林爵士、劳埃德大夫以及马普尔小姐都认为她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她自己。她的小脑袋里从不会记住或者关注其他人的事情的。

“我朋友,”珍妮接着说,“我不想提她的名字,是个演员,一个知名度很高的演员。”

没有人表现惊讶,亨利爵士暗自思量:我倒要看看她在把虚构的第三人称换成第一人称之前能坚持多久。

“我朋友到外省去作巡回演出,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我想我最好不要把这地方的名字说出来,这是一个离伦敦不远的傍河小城,我把它叫作……”

她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想,好像给这地方取个名字实在是难为她了。

“叫河贝里怎样?”亨利爵士小声建议道。

“啊,好的,太好了,河贝里,我得记住这个名字。我刚才讲过了,我朋友与她的剧团一起在河贝里作巡回演出,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她又皱起了眉头,用一种痛苦的语调说:

“要达到你们的要求实在是太难了。各种事件搅和在一起,我可能会把不该放在前面讲的先讲了。”

“你干得很漂亮。”劳埃德大夫鼓励道,“接着往下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朋友被叫到警察局,到了那儿之后,她才知道,好像是河边的一座房子遭盗,警察抓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他跟警察说了他的奇遇,就这样,警察把我朋友叫了去。

“她以前从未进过警察局。但他们对她很友好,实际上是非常的好。”

“他们会的,我相信。”亨利爵士说。

“那个警佐,我想他是个警佐,也可能是个警督,拉了张椅子请她坐下,然后给她说明情况,我马上发现是一场误会。”

“啊哈”亨利爵士想,“用‘我’了,她也只能坚持到这里。”

“我朋友是这样讲的。”珍妮接着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卖了。“她跟他们解释说,她与她的替角在旅馆中排练,福克纳这名字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个警佐说:“海……”

她停了下来,脸在发烧。

“海曼小姐,”亨利爵士建议道,朝她挤挤眼。

“是的,是的,就这名字,谢谢。那警佐说:‘那么,海曼小姐。既然你一直呆在布里吉旅馆,我想这肯定是场误会,他还问我是否反对与这个年轻人对质,还是已对过质了,我不记得了。”

“这无关紧要。”亨利爵士说,好让她放心。

“与那个年轻人对质,我说:‘当然没有了’。于是他们把那个年轻人带了来,给他介绍说,‘这是赫利尔小姐。’噢!”

珍妮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

“亲爱的,没关系。”马普尔小姐安慰她说,“我们有义务去猜。你并没有把真正有关的地名等讲给我们听。”

珍妮说:“我本来打算以旁人的身份来讲述的,实在太难了,对吧?我是说一个人总会说着说着就忘了。”

每个人都肯定她的说法,确实很难,给她打气,让她放心。这样,她才继续她那有些复杂的故事。

“他是个相貌堂堂的小生,英俊、年轻,微红的头发,看到我的时候,他张大了嘴。那个警佐说:‘是这位女士吗?’他说:‘不,不是的。我真是头笨驴。’我笑着告诉他说,‘没关系的。’”

“我能想象当时的情景。”亨利爵士说。珍妮-赫利尔双眉紧锁。

“让我想想,接下去该从何说起。”

“一古脑都端出来,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语气是那样的温和,没人会怀疑她是在嘲弄她。“那个青年误会什么了?还有那桩盗窃案的事?”

“对了。”珍妮说,“这年轻人叫莱斯利-福克纳,写了一出戏。他曾写过好几个剧本,尽管都没被采用。他曾经送过几本让我读,我连翻都没翻过。因为有成百上千的剧本送到我手里,只有很少一部分我读过,都是些我大概了解些情况的本子。然而,问题是,福克纳先生说他收到我的一封信,最后查出来不是我写的,你们都知道……”

她焦急地停下来,他们让她放心,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

“信上说我已经读过那剧本,并且很喜欢,因此,请他来与我谈谈,还给了会面的地址:河贝里,班格楼。一个女仆开了门,他说要找赫利尔小姐。女仆说赫利尔小姐正在等他,把他引进客厅。客厅里一个女人接待了他,他自然把她当成了我,这似乎有些讲不通,毕竟他是看过我的演出的呀,况且我的照片到处都是,对吧?”

“是的,英格兰的四面八方都知道你赫利尔小姐。”班特里太太直率地说,“但照片与本人是有差别的,亲爱的珍妮,请记住,舞台灯光下的演员和舞台下的人是有很大差别的,不是每个女演员都像你一样经得起检验的。”

“是的。”珍妮小姐的语气平静了些,“也许吧!他说这个女人个子高高的,有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如花似玉,我想大概就这些吧:他当然丝毫没有怀疑。她坐下来,谈他的剧本,并说她想尽快开始准备角色。谈话间,鸡尾酒端了上来,福克纳喝了一杯,他记得的就是喝了一杯鸡尾酒。当他醒来的时候,或者说是恢复知觉后,你们管它叫什么都行,他躺在路边的树篱旁,这样他不致于有被车碾过的危险。他感到头昏沉沉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着走在路上,自己也不知道在朝哪个方向去,他说如果当时他头脑清楚的话,他就重新返回班格楼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当时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木头木脑的,只知道往前走,不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当警察抓住他的时候,他才多少有些清醒过来。”

“警察为什么抓他呢?”劳埃德大夫问。

“我没告诉你们吗?”说这话时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真笨,是为了桩盗窃案。”

“你是提到过盗窃,但你没说是在哪儿,偷了什么。”班特里太太说。

“他去的这座房子当然不是我的。它的主人是一个叫她的双眉又挤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想让我再次充当教父?”亨利爵士问,“取一个假名是免费的,描述一下这房子主人的样子,然后我给他取个名字。”

“一个有钱的城里人买下了这所房子,他是个爵士。”

“赫尔曼-科恩怎样?”亨利爵士说。

“这名字太美了。他为一个女士买下这房子,这位女士:的丈夫是个演员,她自己也是演员。”

“我们把那演员的丈夫叫克劳德-利森。”亨利爵士说,

“我猜那位女演员总有个艺名,姑且叫她玛丽-克尔吧。”

“你简真聪明透顶,”珍妮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一切都解决了的,这是赫尔曼的周末度假别墅。你是叫他赫尔曼,对吗?他和那位女士周末都会到这儿来。当然,他妻子并不知情。”

“这是常有的事。”亨利爵士说。

“他送这位女演员许多珠宝,其中有一些上乘的祖母绿。”

“哦:“劳埃德大夫说,“我们在向主题靠拢了。”

“这些珠宝就在这座房子里,锁在一个首饰盒中,警察说这么做太太意了,任何人都可轻而易举地把它拿走。”

“你看看,多莉。”班特里上校说,“我平时是怎么给你说的?”

“就我的经验而言。”班特里太太说,“越是小心的人,越是要丢东西。我的首饰就不锁在首饰盒里,我把它放在抽屉里的袜子下面,我敢说,如果这个,她叫什么来着?啊:玛丽-克尔像我一样,那些珠宝就不会被盗。”

“这可不一定。”珍妮说,“所有的抽屉都可砸开的,里面的东西就会翻撒一地。”

“也许他们不是来找珠宝的。”班特里太太说,“他们是来找秘密文件的,书上都这么写。”

“我不知道有什么秘密文件。”赫利尔满怀疑惑。“从未听说过。”

“别听她瞎说,赫利尔小姐。”班特里上校说,“别把她那些胡思乱想当真。”

“还是回到盗窃的事上来吧。”亨利爵士说。

“对了,警察接到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玛丽-克尔。她说她的房子遭盗,并描述了那个年轻人的模样。说这个年轻人有一头红发,那天早上去过她的家。家里的女仆觉得他有些怪,没让他进屋,但后来他们看见他从窗户爬了进去。她给警察详细描述了这个年轻人的相貌特征。因此警察只用了一小时就抓到了他,他则把他的遭遇告诉了警察,并向他们出示我给他的回信。后来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讲了。警察找到我,那小伙子看到我时的那种表情我也已给你们讲过了。”

“是有些不同寻常。”劳埃德大夫说,“福克纳先生认识克尔小姐吗?”

“不认识,他是这么说的,我还没告诉你们这起事件中最离奇的地方。警察要去那所房子作现场调查,他们发现每样东西都跟报案人说的一致,抽屉被拉了出来,珠宝不见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几个小时后,玛丽-克尔才回来。她说她根本就没给警察打过电话,她还是刚听说有这么回事。好像那天早上她收到一份电报,说有一个制片人要提供她一个重要角色,约她见面。她自然就匆忙赶到城里去赴约,可她到了城里之后。发现是一个骗局,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

“司空见惯的调虎离山计。”亨利爵士评论道,“那些仆人呢?”

“中了同样的计。那屋里只有一个女仆,她也接到电话,说是玛丽-克尔打来的,她说把一件重要的东西忘了,要女仆到卧室的某个抽屉里找到某只手袋,她忙着赶头班车。女仆照她的吩咐做了,临走时当然锁好了门,她按照女主人告诉她的地方及时赶到了那个俱乐部,可到了之后,发现女主人根本不在那儿,她空等了一场。”

“嗯……”亨利先生说,“我开始有些明白了,屋里的人全被支走了,留下一座空房子。这样从某个窗房翻进去就不是什么难事了。这一点我能够想象得到。但我想不出,福克纳是从哪儿进去的。如果不是玛丽-克尔给警察打的电话,那么又是谁呢?”

“没人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真是怪事,”亨利爵士说,“最后证明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了吗?”

“是的,他说的全都属实。他确实收到一封自称是我写的回信,实际上根本不是我的笔迹。然而,他怎么会知道那信不是我写的呢?”

“现在我们来把线索理一理。”亨利爵士说,“我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加以纠正。那位女士和仆人被人欺骗,离开了那所房子。这位年轻人也被一封伪造的信诱到那儿。之所以用这封伪造的信作幌子是基于那个星期你的确在河贝里演出。那个年轻人麻痹了。警察接到电话,把他当成了嫌疑犯,因为确实有一桩盗窃案。我相信那些珠宝确实是被偷了,对吧?”

“哦,是的。”

“后来找到了没有?”

“没有,一直没有找到。事实上,赫尔曼想尽量不让此事张扬出去,但他没能办到。我猜其结果是他太太准备跟他离婚。猜猜而已,我也不知道起初的情况是什么。”

“莱斯利。福克纳后来怎样了?”

“他被放了,警察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你们不认为整个事情有些蹊跷吗?”

“太蹊跷了。首要的问题是该相信谁的话。赫利尔小姐,在你的叙述中,我发现你倾向于相信莱斯利,福克纳。除了你的直觉外,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他吗?”

“没什么理由,”珍妮很不情愿地说,“我想我没有理由相信他,只是他看上去很不错。把别人错当成了我。对此深表歉意,因此我才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明白了,”亨利爵士笑着说,“但你得承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编出那个故事的,他自己写封信声称是你写的,盗窃得手后,他照样可以为自己开脱。但反过来说,他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大摇大摆地进去,把东西弄走,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除非他自己怀疑有可能被邻居发现,或被其他人看见。这样的话他才会匆匆改变计划,把祸水引向别人。如果邻居揭发他的话,他也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他富有吗?”马普尔小姐问。

“不,”珍妮说,“我相信他过得很艰难。”

“整个事件都令人不可思议。”劳埃德说。“我想,如果我们认为那个年轻人的话是真的,案子就变得复杂了,为什么那个自称是赫利尔小姐的人要把这个不相识的年轻人拖进去呢?她为什么要导演这么一出精心策划的喜剧呢?”

“告诉我,珍妮,”班特里太太说,“那个年轻人有没有在这出喜剧中与玛丽-克尔对质过?”

“我不太清楚,”珍妮慢慢地说,锁住双眉,在挖掘记忆。

“如果他没有与她对质的话,问题就了结了。”班特里太太说,“我的推断肯定是对的,有什么比装着被召进城去更容易呢?你从帕丁顿车站给你的仆人打电话,她进城的时候,你返回来,那个年轻人应邀而来,他给骗了,接着导演了盗窃,尽量表演得过火些;再打电话给警察,详细地描述你的替罪羊;最后又重新离开此地去城里,乘晚班车再回来,装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为什么她要偷自己的珠宝呢?多莉!”

“她们都是这么干的,”班特里太太说,“我可以说出一百个理由来。也许她急着钱用,老赫尔曼不给她现金,她就说珠宝被偷了,然后悄悄地把它卖掉。也许有人敲诈她,要把她与赫尔曼的事告诉她丈夫或他太太;也许是她早已把珠宝卖掉,而现在赫尔曼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些珠宝,她只能干点什么来掩盖。书上有大量此类描述;也许她想重新镶嵌这些宝石,找些人造宝石作替代品,或者一个好主意,书上没有这种描写,这些珠宝被偷之后,她装出路然伤神的样子,他就会重新给她买一套,这样她就拥有了两套。这种女人,太可怕了。”

“你真聪明,多莉。”珍妮说,羡慕不已,“我从来就没想到这些。”

“她只是说你聪明,并没有说你是对的。”班特里上校说,“我倾向于怀疑那个城里来的绅士,他可以用电报把那位女演员骗走,而在一位新女朋友的帮助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剩下的事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没有人会想到去问他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你怎么看,马普尔小姐?”珍妮问道,转向那位一直坐在那儿,双眉紧锁,满脸困惑,一声不吭的老小姐。

“亲爱的,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亨利爵士会笑话我的。这次我再也想不起那些发生在村里的事情中有哪一件是与此类似的了。当然了,这事本身就有好几个问题:比如,仆人的问题。啊哼!”她清了清嗓子。“在你所描述的那种不正当的家庭山中,毫无疑问,被雇用的仆人知道家里所有的情况。再说了,一位真正的好女孩是不会受雇于这样的家庭的。因为她母亲一刻也不会放心把女儿放在这样的家庭中的。因此,我们就能推测那女仆的话纯属虚构,她也许与盗贼是一伙的,她有可能为盗贼把门开着,真去了伦敦,好像去完成那个假电话的吩咐,以转移别人对她的怀疑。我得承认,这是最合理的结论。除非是惯贼们所为,否则就太奇怪了,一个女仆是不可能这么内行的。”

马普尔小姐停了一下,然后神游般地念道:

“我总感觉到有些,我该把这称作个人对整个事件的感觉。假设某人出于恶意,举个例说怎样?嗯,一个他没有善待的年轻女演员,你们觉得我这样讲行吗?蓄意给他制造麻烦,情况看上去就是这样。不过,这也不能完全令人信服。”

“大夫你怎么了?到现你还什么都没说呢?”珍妮说,“我把你给忘了。”

“我总是被人遗忘的。”头发灰白的大夫伤感地说,“我就是这么不引人注目。”

“哦!不是的。”珍妮说,“告诉我们你的看法。”

“我基本上同意大家的看法,也可以说谁的看法我都不同意。我有个与大家相距甚远也可能完全是错误的想法。我觉得他太太与此事有染,我是指赫尔曼太太。我拿不出证据,但只有那种受了委屈的太太才会做出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来。”

“啊:劳埃德大夫,”马普尔小姐激动地叫了出来,“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把可怜的佩布马什太太的事给忘了。”

珍妮凝视着她。

“佩布马什太太?谁是佩布马什太太?”

“嗯……”马普尔小姐有些犹豫,“我不知道她真的会起作用,她是个洗衣女工,她偷了一枚别在一件外套上的蛋白石别针,把它放在另一个女人的屋里。”

珍妮看着她,云里雾里的更搞不清楚了。

“这让你把一切都搞清楚了!马普尔小姐。”亨利爵士说道,眼睛眨动着。然而,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马普尔小姐摇了摇头。

“不,恐怕没有,我承认我无能为力了。我的认识是女人总是帮着女人的,特别是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女人总是站在自己同胞这一边的。我想珍妮小姐给我们讲这个故事的寓意就在于此。”

“没想到这案件还有这么深的寓意。”亨利爵士平静地说,“也许只有当赫利尔小姐把谜底说出来之后,我才能真正理解你所说的意义。”

“嗯?”珍妮有些不解。

“我注意到,用孩子们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投降了,你、赫利尔小姐,你有幸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居然让马普尔小姐都认输了。”

“你们都放弃了?”珍妮说。亨利爵士等着其他人开口,一分钟后,他看看其他人都不说话,又把自己放在了代言人的位置上。“那就是说,我们不得不停在我们前面作出的暂时的结论上-?男士们各下了一个结论,马普尔小姐有两个,班太太约有一打。”

“不是一打,”班特里太太说,“他们是一个主题的几种情况,我不知给你讲过多少次不要叫我班太太。”

“也就是说,你们都放弃了?”珍妮想了想之后说,“这到很有意思。”

她倒在椅背上,开始心猿意马地打磨自己的指甲。

“行了,”班特里太太说,“告诉我们,珍妮,结局怎样?”

“结局?”

“是的,后来怎样了。”

珍妮瞪着她。

“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我认为你们都那么聪明,总有人会告诉我结局的呢!”

每个人都觉得恼火,长得漂亮固然很好,但此时她表现出来的愚蠢也太离谱了,即便是超级的可爱也不能作为借口。

“你是说一直没找到真相?”亨利爵士说。

“没有,我说过,那就是我把问题讲给大家听的原因,我原以为你们会告诉我的。”

从珍妮的声音中听得出来她是被伤害了,看得出她感到很难过。

“嗯,我是……我是……”班特里上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珍妮,你这姑娘真让人恼火,”班特里太太说,“无论如何,我现在肯定,将来也肯定我是对的,你能把这些人的真名实姓倒出来的话,我更能证明我是对的。”

“我觉得我不该那么做。”珍妮慢吞吞地说。

“别说,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赫利尔小姐不该那么做的。”

“她当然应该。”班特里太太说,“珍妮,别那么品格高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需要知道一点丑闻的,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们城里那位阔佬是谁。”

珍妮依然摇摇头,马普尔小姐则以她那过时的老脑筋继续支持她。

“那准是件让人十分苦恼的事。”她说。

“不,”珍妮真诚地说,“我想……我倒觉得挺好玩的。”

“是的,也许你有这种感觉。我猜那倒不失为打发单调日子的小插曲,你在演一部什么样的戏?”

“《史密斯先生》。”

“哦,那是毛姆的作品之一,对吗?他的所有作品都充满了睿智,我几乎读过他的全部作品。”

“明年秋天,你还将继续你的巡回演出,对吗?”

珍妮点点头。

“好了,”马普尔小姐说着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已经这么晚了,今晚过得很开心,这种聚会不是常有的,我想今晚的获奖者应是赫利尔小姐,诸位同意吗?”

“很抱歉让你们扫兴了,”珍妮说,“我是指我不知故事的结局,我该早说的。”

她的语调中满是郁郁,劳埃德大夫殷情地及时地站了起来。

“亲爱的女士,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出了一道磨炼我们智慧的题目,我只为我们当中没人能找到答案而深表遗憾。”

“那只代表你自己。”班特里太太说,“我是有答案的,我相信我的答案是对的。”

“你知道吗?我真的相信你的推测。”珍妮说,“你所说的可能性最大。”

“你是指她的七个推测中的哪一个?”亨利爵士戏言道。劳埃德大夫主动帮马普尔小姐穿上她的高统橡胶套鞋。“只是以防万一。”老小姐解释道。大夫要送她回到她的老房子去。围好围巾之后,马普尔小姐再次向每个人道晚安,最后来到珍妮-赫利尔这儿,俯下身去,对着这位女演员的耳朵嘀咕了几句,“啊!”珍妮抑止不住地一声惊叫,声音太太,每个人都把头转向她。微笑着向各位点点头,马普尔小姐走了出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珍妮。

“你准备就寝了吗?珍妮。”班特里太太问,“你怎么了?像见了鬼似的。”

长叹了一声之后,珍妮恢复了常态,在给两位男士留下漂亮的,令人不解的微笑这后,她随女主人上了楼,班特里太太与她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壁炉里的火快熄了。”班特里太太说着,用力地拨了一下火,没起什么作用。“他们总是把它搞得奄奄一息,这些仆人真笨。我想我们今晚是结束得晚了些,哦,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你认为有许多像她那样的人吗?”珍妮,赫利尔问。她坐在床沿上,还在沉思。

“像那些仆人吗?”

“不是的,像那个有趣的老小姐,她叫什么?马普尔?”

“哦,我也不知道,我想她是那种小村子里很普通的一员吧。”

“噢,天啊:“珍.妮小姐说,“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什么事?”

“我担心。”

“担心什么?”

“多莉,”珍妮-赫利尔特别严肃地说,“你知道那位不可思议的老小姐在她离开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说什么呢?”

“她说‘如果我是你的话,亲爱的,别把自己完全放在另一个女人的掌心中,即便当时你觉得她是你朋友。’你要知道,多莉,她说很大对了。”

“这是格言吗?是的,也许吧,但我看不出来它可用在什么地方。”

“我想,你不能完全相信一个女人。我可能会在她的控制之中的,我从设想到过这一点。”

“你说的是哪一个女人呀?”

“内塔-格林,我的替角。”

“关于你的替角,马普尔小姐究竟知道些什么?”

“我想她是猜的,但不知道她是怎样猜到的。”

“珍妮,拜托了,快告诉我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那个故事,我今晚讲的那个故事。多莉,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人,那个把克劳德从我身边夺走的女人,还记得吗?”

班特里太太点头,迅速把记忆翻回她的第一次不幸的婚姻上,珍妮的第一任丈夫是克劳德-艾夫伯里,一个演员。

“他娶了她,我提醒他会有什么结果。克劳德蒙在鼓里,她继续与约瑟夫-索尔曼在我告诉你们的那座房子共度周末。我想揭露她的真面目,我要每个人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瞧,一桩盗窃案就能把一切都暴露出来。”

“珍妮,”班特里太太气呼呼地说,“你刚给我们讲的故事是你设计出来的?”

珍妮点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在出演《史密斯先生》一剧的原因,在剧中我扮演的角色是女仆。我这也是信手拈来。当他们传我到警察局时,说我和我的替角在旅馆排戏最简单不过了。而事实上,我们在那房子里,我去开门,端来鸡尾酒,内塔扮成我,福克纳先生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因此,不用害怕他会认出她来。穿上女仆的衣服,我能让自己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再说,任何人都不会去留意一个女仆的,尽管她们也是人。事后,我们打算把他拖到马路外面,把珠宝掳走,给警察打电话,然后再回到旅馆。我不想把那可怜的小伙子扯进来的,不过亨利爵士是认为他无罪的,对吗?那女人会上报纸的头版的,所有事都会登在报纸上的,克劳德就会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了。”

班特里太太坐了下来,不断地叹气。

“哦,我的小可怜,珍妮-赫利尔,从头到尾你真会骗人,用演戏的方式跟我们讲了这么个故事:“

“我是个好演员,”珍妮-赫利尔自鸣得意地说,“一直都是个好演员,不管人们怎么说,我没有一次演砸过,对吗?”

“马普尔小姐是对的。”班特里太太小声说道,“人的因素,啊,是的,人的因素。珍妮,好孩子,你得认识到,盗窃就是盗窃,弄不好会被送进监狱的,知道吗?”

“可你们谁都没有猜到,除了马普尔小姐。”那种忧虑的神情又回到了她脸上,“多莉,你真的认为有许多像马普尔小姐这样的人吗?”

“坦率地说,我不认为。”班特里太太说。又是一声叹息。

“尽管如此,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当然,我也不会受制于内塔,这不用怀疑。她可能会与我反脸,转而敲诈我或者干点什么别的。她帮我谋划,并心甘情愿地帮我。但有谁真正了解一个女人呢?不,我想马普尔小姐是对的,我最好别冒这个险。”

“但是,亲爱的,你已冒险了。”

“哦,不,”珍妮把她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明白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我只是在走台,仅此而已。”

“我不善理解你的戏剧术语,”班特里太太严肃地说,

“你是说这只是一个将要实施的计划,而不是一桩已发生过的事,对吗?”

“我原本打算在今年秋天实施这一计划的。九月份,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简-马普尔猜到一切而不告诉我们。”班特里太太怒气冲冲地说。

“我想,她说女人总是护着女人的用意就是暗示我,她不会在男士们面前出卖我的,她真是太好了,我不介意你知道我的计划,多莉。”

“打消这个念头吧,珍妮,求你了。”

“我想也是的,”珍妮小姐低声道,“说不定还会有很多别的马普尔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