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耳戈斯城中,阿伽门农王的宫殿的屋顶上,有一个守望者坐在那里。他那样坐着,一夜又一夜地,整整地过了一年,天上的星辰们几乎没有一颗他不曾见到它们的起与落的。当他守望着时,他的眼睛是固着在北方,等着要看见那个烽火的记号的发出。这个火号将带来了好消息给王后并给所有的阿耳戈斯人。因为现在特洛伊的坚城是摇撼着快要陷落了,十年的苦战已经是快要告终了。

看呀!正当天色快要黎明时,天空中却现出一缕红光,这光并不是朝阳的光,守望者高叫道:“现在恭喜,我已见到我所久在守望着的火光了,这阵光将带了好消息来给我们的国家了。我要立即去报告王后,使她将这个消息布告全城。愿天神们垂恩,当我的主人回到他宫中时,允许我和他见面握手。这宫中如今虽是风纪荡然,我是谁,怎么敢泄漏出来呢?让墙壁喊叫出来,如果他们要喊叫,我却是要守着沉默的。”

于是他匆匆地跑去禀告王后,王后便遣使者们去通告阿耳戈斯全境,并吩咐他说,男人们应要在每个神坛上上香叩谢。她还命令道,长老们,即城中的领袖与元老们,应要会集在宫殿之前,使他们得以知道事实的真相。当他们,长老们,在王宫前等待着王后时,他们高谈阔论地在讲着过去的事,他们谈起,在十年苦战的开始,当国王阿伽门农与他的兄弟,国王墨涅拉俄斯,从这里阿耳戈斯航行出发,为了要对王后海伦报仇,一个长老说道:“你们不记得大军从城中出发时所见的情形吗?当他们前进时,怎样地在右手出现了两只大鹰,一只鹰全身黑色,一只鹰则于黑毛之中杂有白毛,它们在吞食一只孕着小兔的大腹便便的巨兔的吗?怎样地先知卡尔卡斯解释着这件兆头,说道:‘那两只鹰便是两位国王,正如这些鹰吞下了那只兔,我们的国王也将毁灭特洛伊城和她的孩子们!不过我们必须祷求,没有神道们会加大军以愤怒。因为女神阿耳忒弥斯并不爱她父亲宙斯的这两只狗,即大鹰们的。如果她对于我们的愤怒燃着起来,则我们除了献给她以一个可怖的牺牲之外,是别无他法的;但为了这个牺牲,又将在后来发生了一场大大的愤怒的。所以,但愿阿波罗帮助我们,他乃是一切罪恶的医治者。’先知卡尔卡斯在那时诚然已先知道阿耳忒弥斯是和国王阿伽门农发怒着的了,因为他乃在她自己的圣林中,猎杀了一只她所爱的美丽的牡鹿。”

于是另一个长老又说道:“不错的,那位女神的愤怒也并不曾延迟下去。因为当大军云集在奥利斯时,她送海风从北方吹过来,阻止了战船的开行,于是军士们便为饥饿所困、疾病所苦。而先知卡尔卡斯说道:‘这乃是我所曾说的事发生了;女神要求着你们所已知道的牺牲呢。’但当国王们听见了这话时,他们哭了,频频以他们的王杖顿击地上。国王阿伽门农说道:‘我将怎样办着这场牺牲,而杀死了我自己的女儿伊菲革涅亚,我家中的快乐与美丽呢?然而不忠于那些公推我为这次大战的主将的领袖们,也是一件卑鄙的事。所以,只得任听神道们如愿地实现他们的所欲吧!’他怎样地硬了心肠,去做这件犯罪的事;诸位领袖们也并不因她的那么年轻美貌而生了怜恤心。所以,当祭师们念完了他们的祷辞时,她父亲便命执事们举了她上神坛,有如人们举了一只小羊杀来做牺牲一样,在她嘴里塞上一个嘴勒,使她不能高喊。然后,她将红色的面网抛落在地,看来有如一幅绝顶可爱的美画;立刻给站在旁边望着的一切人以一种绝可怜恤的容色;是的,她还渴想要对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曾常常听见过她的声音,当她在她父亲客厅中歌唱着时。但说话有什么用处呢?谁不知道她呢?因为诚然地,卡尔卡斯的话是必须实现着的。”

正当他们互相谈论着这些事时,王后克吕泰谟涅斯特拉从王宫中走了出来,他们问她:“你听见了好消息吗,啊,王后,你乃吩咐着他们到神坛上焚香叩谢?”

“好消息,”她说道,“因为希腊军已经攻下特洛伊的坚城了。”

当他们还疑惑着这事是否真实,要知道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怎样会知道得那么快时,她便将那事实对他们披露了,这原是国王吩咐她这样办的。“因为第一,”她说道,“他们在伊达(Ida)山上烧起了一个大火,这山是临近于特洛伊城的;这烽火从伊达山上传达到了楞诺斯岛,又从楞诺斯岛传达到了亚助斯(Athos)山。但亚助斯山却传达它向南而去,渡过大海,在如太阳光似的一条金路上,传它到欧玻亚的马克士托斯(Makistus),从马克士托斯到米沙辟斯(Messapius),又从米沙辟斯燃着了一个大草堆,传送了它,如明月似的明亮,经过了阿索波斯的平原而到了喀泰戎山的岩上;从喀泰戎,这烽火又较前更明亮地传过哥果辟士(Gorgupis)湖,而到了爱琪卜兰克托士(Aegiplanctus)山,这山临于沙洛尼克(Saronic)海湾上,因此便传到了近城亚拉克纳斯(Arachneus)。国王是如此地传送了这个消息给我的。”

“请你再详细地告诉我们,”老人们说道,“我们不很能相信这件事。”

“一点也不假,”王后说道,“今天希腊军是占据了特洛伊城了。我想,在这城中,一定发生了许多惨事。因为妇人们是在哀哭着他们被刀所杀死的丈夫们与兄弟们,而同时,那些战胜者们则恣意地大宴着,安舒地生活着,离开了饥饿、寒冷与看守之苦。但愿他们能敬重城中的诸神,不要为了好利贪得而掠劫到神圣的东西,那么,他们便将平安地归来了。但如果他们和神道们违抗着时,那么,被杀者的怨仇便也许要在他们身上报复着了。”

于是王后离开他们,而老人们复又纷纷地议论着:“现在那些犯罪者,特洛伊城的人们,是被捉获的毁灭的网中了;宙斯是久已弯了弓预备向违神律者放射的了;而现在,这支箭已经中了鹄的!不幸的日子,真的是,当帕里斯沾羞了他主人的宴席,偷窃去了他胸前的妻!不幸的时辰,真的是,当她漫不经意地走进特洛伊城门,带来了毁灭与死亡的嫁奁。她在她宫中留下来乃是忧愁;这里是寂寞的床,空虚的厅;连着厅中美丽的石像也以它们的不可爱的双眼讥嘲地凝固地睁视着她丈夫的悲哀,仅仅留有空幻的快乐,住于夜间的梦境中。唉,她还遗留下较此更巨更大的一个忧愁呢,因为英雄们为此而从希腊国土出发,勇猛,聪明,真诚;看呀!所有那个兑换者——但不是金钱的兑换者——阿瑞斯送回来的却是闭在一个铜钵中的一握的灰烬!所以,城中尽有人在愤愤地反对着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大军的主将们;天神们的复仇也不会忘记了那杀人流血者。”

但当他们这样互相谈论着时,还有人疑惑不定,不知这事是否真确;其中的一个却高叫着:“现在我们知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了,因为那边来了一个使者,头上戴着橄榄树叶制的冠,他的衣上染着灰尘,而他的足下也沾着泥土,有如从远路走来的。”

于是,那位使者太尔西比斯走到他们所聚集的地方,当他敬礼了宙斯以及对于特洛伊原欲为友然而反成为仇的阿波罗,还有神的使者赫耳墨斯,然后,他说道:“你们都要知道,国王阿伽门农,因了宙斯的帮助,已经实行尽心地判罚于特洛伊城和它的孩子们,为了他们的对于天神们及此土所犯下的罪恶。”

然后,他乃告诉长老们,他们所身受的一切困苦;起初,在海上时,大众都拥挤在船板上;后来,到了岸上,他们的住所,迫近敌人的城下,上无蔽盖,受着雨露的沾淋,且为伊达山来的白雪所冻冷,为夏天无风的太阳所曝晒。“但现在,”他说道,“这些困苦都已成了过去的了。我们要挂了从特洛伊城中掠劫而来的东西于天神们的神殿中,作为后代的人们的纪念。但现在且任人民欢乐着,歌颂他们的国王与他们的领袖们。”

于是王后克吕泰谟涅斯特拉又从宫中走出来,说道:“你们疑惑不定的人,现在要记住,一切事不都如我所说的一模一样的吗?现在,使者,你且去告诉你的主人说,我在等候着,要以极隆重的礼节迎接他归来;因此,让他竭其所能地快快归来吧;所以,他将在他家中见到一个忠心的看守者,她守护着他所留下的一切,一点也没有疏失。”

于是长老们的领袖说道:“听她的话,使者。但现在,告诉我,墨涅拉俄斯也平安地归来了吗?”

“但愿,”他说道,“我能告诉你以较好的事!但欺骗有什么用处呢?真的,墨涅拉俄斯和他的船,都已消失在我们视线之外了。”

“那么,他是先于你们而开行的吗?”长老说道,“或者他是在一阵大风浪中才和你们相失的吗?”

“是在大风浪中相失了的。”使者答道。

“大众以为他是死了呢,还是尚活着呢?”

“那诚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恐怕只有照临一切的太阳知道罢了。但听我说,我将说出前后的事来。那是从天上来的愤怒,降临于我们身上。因为,当我们扯帆开行之后,在黑夜中,忽然浪头涌得极大,狂风从北方吹来,竟使我们的船只互相冲碰着;所以,当第二天黎明,风涛已息时,看呀!海面上乃满蔽着人的尸体与破板。但国王阿伽门农的船只却不曾受到危害;因为一个神道的手,我想,并不是一个凡人的,握住了他的舵。但你们不要灰心,因为无疑地,他们也要以为我们是已溺死在海中了,正如我们之以为他是的一样。至于墨涅拉俄斯呢,我相信他一定会归来的,因为宙斯的意思是不欲这个王家的灭亡的。”

于是一个老人说道:“他们名她以海伦真是不错,因为像地狱一样,她吞下了人与船,唉,还有这个坚城特洛伊。我曾听见人说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在他家中养育着一只小狮,它在起初是很可爱的,因为孩子们和它玩着,老人们也和它嬉戏着;但当它长大了时,它却放出它的本性来,染满这家以血了。海伦的前去特洛伊也是那样的,去时是姣美而且微笑,现在且看其结果!但国王阿伽门农这里来了,让我们恭迎他。”

当他说着时,国王阿伽门农已走近了王宫门前,乘在为马匹所拖的车上;在他身边的是卡珊德拉(Cassandra),她乃是特洛伊王普里阿摩斯的女儿,当战胜者们分配着特洛伊的掳获物时,他得到了她。阿伽门农先去拜谒了神道们,叩谢他们帮助他惩罚了特洛伊人;他还想召集一个正式的会议,以处置一切事件,假如在他离国之时,有什么事做错了。王后走出来欢迎他,说道:“阿耳戈斯人们,我并不羞涩地自认我迎接我丈夫时,心里是异常地快乐的。一个妇人诚是不幸,当她丈夫出去了,而她独自留在家中,不断地听见谣言与不幸的消息。常常有传说,说我王受了伤,他的名誉因之而益高,这些同样的受伤的传说,要数起来,已不止一个网的网眼之数;他也死了好几次,如谣传所报告的他的死耗故事中说道:巨人革律翁是有三个身体的,即使他如革律翁,也还不够他死呢。为此之故,啊,吾王,我们的儿子俄瑞斯忒斯之所以不在家中,为的是,我送他到史特洛菲士(Strphius)那里去,你知道,他乃是我们家中的一位老友,我生怕,假如你在特洛伊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百姓们也许会有什么扰动,也要危害及他。我往往夜不安睡,我望你归来,眼泪难得有干时。现在你是终于归来了。这个人,诚然地,对于我,乃是如屋顶的一根坚固的横梁,如一个父亲的独养子,如水手们航行已久在绝望中见到的陆地,如大风雨后的晴天,如一个人在干燥无水的陆地上旅行时所遇的一道清泉一样。现在,我王,我愿你从我的车上走下来,你的足并不踏在地上,因为它已践踏在特洛伊的坚城之上。你们为何逗留不前呢,你们女郎们?快把红毡铺遍了过路的地方!”

国王阿伽门农答道:“真的,勒达的女儿,你的话也如我的离家的年月一样,真是异常地长。但你为什么铺了这个红毡在我足下,强加我以奢侈之实,或使我为天神们所忌呢?这是不对的,我想,一个人不该践踏在如此富丽的东西之上。”

“不,”王后说道,“你且安心着吧,你且想着,假如不幸而普里阿摩斯成了这次战争的得胜者,他还不践踏在红毡之上吗?”

他们谈论了一会儿之后,她的主张战胜了,不过国王终于吩咐他们把他足上的鞋解了下来,他以为如此耗费他的家物,是很可羞的。他还命令着说,他们要十分客气地对待那位和他同车而来的异邦妇人,为的是,凡人以怜恤心使用着他们的战胜之威者,神道们必加福佑。当他说完了这些话时,他走进了王宫,王后在前引路。

于是一个长老说道:“我心中感到一种无名的恐怖呢;当我应该因国王与军队的归来而欢跃着时,一个不幸的预言却出于我的唇间。如果一个人富裕过度时,让他抛出船外一部分东西,以避免他家中的沉船的危险吧!但鲜血已经溅在地上了,还有什么魔术者能会挽回呢?宙斯不曾杀死了那位救死起生的人吗?最好还是沉默不言一会儿吧!”

于是王后又从宫中走了出来,吩咐卡珊德拉从车上下来,走进宫门。因为,她说道,她为什么要和运命抗争着呢,这运命是要使她成为一个奴隶的?她的运命诚然还是很快乐的,竟使她来到一个富裕的故家之中;只有暴富的人家才会对待奴隶们异常地残酷的。但她的劝说对于这位女郎一无所用,为的是她坐在车中,充耳若不闻,也不开口说一句话;虽然老人们也加入劝她下车,她还是不动不言的。但当王后又复转身入宫时,她便开始高声大叫起来,有如一个为鬼神所附的人一样。她叫道,宫中有一股气味透达到外面来,有如一个屠杀者家中所有的气味一样;她看见残酷的被谋杀了的孩子们的形状,而现在,另一种罪恶是快要犯下了,一盆浴水已经预备好了,一件绉缠着的衣袍,而一柄双刃斧快要举起来砍下去了。然后,她说到她自己,她的结局是到了;国王之带了她来,是要她和他同死的;她也要和她父亲的城邑之毁亡似的死亡了。但过了一会儿以后,她的忿气平息了下来,她开始清楚明白地说着话。起初,她告诉长老们,她怎样地得到了这个预言的特能,她还能看见过去的幻象;这是真的,她已提起过这王家所曾犯过的旧罪恶,她还能预先告诉出以后所有的事。为的是,阿波罗爱上了她,给她以这个预言术;但因为她欺骗了他,他便加上了这个诅咒,即自此以后,将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所说出来的预言。然后,她又告诉他们说,这一家的过去的罪恶,将终结于更要发生的另一个罪恶之中;有一个人在宫中,看来似是一个妇人,但其实乃是史克,一个海中的巨怪。最后,她还明明白白地宣言道,他们将要看见国王阿伽门农在地上。但阿波罗的诅咒还附在她身上,她的话竟没有一个人肯相信。然后,她又叫道,她看见一只母狮取了一只狼为她的情夫。她抛弃了她所带来的预言的表记,她手中的杖,与她颈上的项圈。当她这样办了时,她便向宫门走去,她知道,她是走向死路去。但她先说道,有一个报仇者将会来的,他要为他的被杀的父亲报仇,也要为她报仇。当她走到宫门口时,她起初惊退了回去,为的是血的气息直冲到她的脸上;但后来,她镇定了心,走了进去。她还回转身来,说道:“唉,太阳,你的光明,我现在是最后一次看见了,请你允许,那只为他父亲报仇的手,也为他们所杀的奴妇报了仇——这个胜利是很容易成功的。”

但老人们疑惑着,不知她所说的这些话是什么用意,他们还说道,假如对于特洛伊城赢得了那么一场胜利的国王,他自己会被人杀了,那么,将没有人会相信幸运的了。正当这时,宫中传出一声声可怖的怪喊:“哎呀!我不好了!我被人砍中了一下,快要死了!”他们正在迷惑不解时,这个可怖的声音又来了:“哎呀!不好了!我又被砍中第二下了!”于是他们议论着,应该怎么办才好;一个人主张他们要呼唤了市民们来救助,另一个人则主张说,他们应该冲进宫中去;还有人则迷惑着不知现在怎样办才好。但看呀!王宫的大门向后开启了,他们看见了一个可怖的景象:两具已死的尸体,每具都覆以衣被,而王后手执一斧,站立在尸身之旁,开言说道:

“我刚才所说的话乃是投合时机的,现在,我却并不羞耻地要说出与它们相反的话了。因为,我所做的事,实在是久已计划着的。是的,自从那一天,他流了无辜者的血,即是我女儿伊菲革涅亚的血时起,我已决意要杀他了。我抛了一面网在他身体的四周,使他不得逃逸,缠绕他的四肢于一件王袍之内。我砍了他两次,他哀号了两次,然后伸直了四肢死了。唉,我还加上了第三击——我的对于死人的王的叩谢。当鲜血溅在我身上时,我是很喜悦着,其喜悦有如种子对于天上落下来的雨水那样。”

于是那些老人们,即这城市中的元老们,对她高声地羞着她,说道,她不该做下那么可耻的行为;还说道,市民们要诅咒她,罚她驱逐出境。但她却一点也不恐惧或羞耻,她说道,她所杀的那个人,乃是一个血人,且是不忠实的,他和他的情妇所得的都是该受的罚。当他们哀哭着国王,说他乃系被奸谋所害时,她便说道:“你们不要以为我是这个死者的妻,这在表面上似乎确是的;我其实乃是报仇者,为这个王家的旧恶执行公判的。”

当他们哭着“唉,我的国王呀,谁将以王礼葬了你,颂赞你,悲哭着你呢”之时,她便答道:“你们不必操心这些事。我既杀了他,自会葬了他。虽然他家中不会有人为他而下泪,然而无疑地,当他到了死者之居时,他所爱的女儿伊菲革涅亚将会与他相见,双臂环抱了他,吻着他,他对于她是那么亲爱的一个父亲。”

当他们彼此这样对话着时,亲王埃癸斯托斯从宫中走了出来,他的卫队围绕着他,他夸言道,现在他父亲西斯特士的仇是报了。然后,言来语去,他们之间,话愈说愈激烈起来,因为元老们责备亲王,指斥他是奸人,他自己乃与一个虚伪不忠的妇人,联合起来以害他的主人国王阿伽门农;他不仅怯懦,且还卑鄙,因为他自己不敢下手去做这件事,却委之于另一个人的手。而他们还预言道,俄瑞斯忒斯将要归来,对于杀了他父亲的他们执行了神罚的。亲王听了这些话,再也忍受不住,便以捆缚与囚禁来威吓他们。于是实际的冲突几乎要开始了,因为埃癸斯托斯正要指挥着他的卫士们,而元老们也要煽动了市民们起来,但王后却不欲再见流血的事,她便以言语平息了埃癸斯托斯的怒气,她说道:“不必去注意这些喋喋者的言语,你和我乃是这个地方的统治者,将会把一切东西布置就绪的。”

于是这两个人有一个时期是十分光荣而快乐地同居着;但鲜血从地上高唤着反抗他们,而神道们也不会忘记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