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一九二八年以前——的革命底运动中,我们的“文学家”大半都站在超阶级以及超世界的立场上,把现代底十分膨胀的社会诸问题当做无所关心的事件,完全忽视这阶级斗争底社会的现实。这观念的错误,是暴露了受了资本主义影响及封建残余的艺术观,以为文学家是超乎一切,而这思想,是资产阶级所特有的个人主义底生活的产物。所以,充满于文坛上的大量产物,不得不反映着资产阶级的意识,这的确是我们过去的文坛上底一个显著的缺陷。甚至于,经过暴风雨的大革命时期之后,而这缺陷还在文坛上继续地暴露着。

在一切新文学的作品之中,能够代表这斗争底时代的,竟是如此之少。这是什么缘故呢?基本的原因,便是我们的“文学家”虽然眼看着时代的新开展,却没有胆量跨出他们的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也就是,他们一面创造新文学的作品,一面还贪恋地照样过着个人主义底生活的。这样,我们的真正的新文学的产生,怎么能够呢。

这里,对于我自己底以前的作品,也是深切地感到不满的。

要使我们的文坛开展一种新局面,第一,我们不根本底地改变过去生活,是没有希望的。换句话说,如果献身为新文学工作的我们,不完全弃掉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意识,要创造新文学是不行的。再显明的说,如果我们不着实地抓住这斗争底时代的现实,也就是如果我们不深入于无产阶级的社会而经历他们的生活和体验他们的意识,那我们的新文学是无从产生的。

我自己,我希望我将来的作品能够作为这种主张的实践。

至于我们现在的这一本《到莫斯科去》(作于去年四月间),虽然我认为比起我以前的作品,在思想上虽较为进步,但是,如果用严格的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而指示出错误的地方,还是很多。不过,这本书,能够作为我将来作品底转变的一个预兆,便使我十分感到满足的。所以,我极盼望批评家给我严格的批评和读者给我忠实的意见。

我们的无产者出现于我们的文坛,这是超于我对于我自己期望底一个热诚的期望!

1930年5月19日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