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船已开行,也不知是何时出港的。大浪起伏,船甚颠簸。上午尚好,下午则加之以狂风,甲板上几乎立不住。看布告,板上所示,我们离亚丁尚有二〇三〇哩,至少印度洋上生活再要过六天以上。终日是黑色的海,重浊的天,真是太单调了。我甚至不敢把眼去望海水;只好常闭着眼。有人说,清闲是福。我在此,连书都不能看,字都不能写,终日躺在椅上闭目养神,真是清闲极了。然而我觉得是无边的厌倦,是时光的太悠久;吃了早点,等着早餐的铃声,吃了早餐,又要等着吃午饭的铃声……吃了晚餐后,再盼的早早的到了九点十点,好去睡。(早睡怕半夜醒来更苦)并不是为吃,为睡,为的是好将这一日度过!然而这其间的一分一秒,一点两点是如何的过去的慢呀!真的,我是没有以前的好兴趣了。幸而,还不至大晕船,饮食还照常。唯一的足以鼓动兴趣者是远远的见了一缕烟,是望着来舟渐近,渐渐的过去;然而这是一日至多不过一次而已。偶然的倚在船栏上,望着船头所激起的白浪,有时竟溅及甲板,气势雄伟而美丽,较之在中国海上所见者大不相同。这才可算是海浪!印度洋之足以动人者唯此而已。然而这是天天见到,刻刻见到的,久看也觉得淡然了。下午,看戈公振的《欧游通信》,觉他所见与我们略有不同。他说过Djebont时,要经流泪岬,浪头极大。我不禁为之凛然。夜,读春台的《归航》,其中《船上的小孩子们》一篇,很使我感动。他对于印度洋的浪并不十分觉得可怕,到是出西贡向东时的风浪使他晕船了(香港海也使他害怕);这是与我们的经验,完全不同的。大约他回国时是冬天,所以海上情形不同些。夜睡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