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光义自和刘婉容勾搭上手,志愿已偿,心中十分快畅!

便日夕在宫内与韩惠妃、方婉仪、刘婉容、陈修嫒、王贵人、李才人、潘美人等,朝欢暮乐,纵欲无度,只避着坤宁宫王皇后和长春宫宋贞妃的眼目。因为王皇后执掌昭阳,秉性端庄,阃法森严;宋贞妃系出世家,深明礼教,不可干犯,所以光义很是惧怕这两个人,非但不敢失礼,而且到处小心谨慎,防备着皇后和贞妃;惟恐自己的事情,落在她们眼内,倘基告知太祖,如何得了!因此,光义虽然胡为,却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不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憧。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光义的罪恶,始终被他弥缝着,没有败露。这也是光义的福命,应该享有宋朝的天下,所以如此。

这日光义办罢了政务,正要悄悄的回宫中去取乐,忽报内侍王继恩,从潞州赍着旨意回朝。光义听了,连忙预备香案,跪接圣旨,方知太祖已经平定了潞州,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光义奉了这道旨意,好似半空中起了一个焦雷,震得他几乎失色。

只因光义与韩惠妃、刘婉容等一班妃嫔,正打扰得火一般热,巴望太祖永远在外,不要回朝,方合他的心意;如今忽然平定了潞州,不日班师。太祖回朝之后,哪里还能出入宫禁,图取欢乐呢?所以一闻这个消息,不觉慌得面色改变起来。惟恐自己惊慌的形状,被旁人瞧了,识破内中的秘密,连忙镇定心神,故作欢容,以手加额道:“反贼已平,真乃国家之幸,社稷之福也。”当下捧过了圣旨,便向王继恩询问征讨李筠的情形。

王继恩遂将前敌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光义方知王师所至,势如破街,李筠力竭,举火自焚而亡,不觉喜形于色,对王继恩道:“你行路辛苦,且去休息罢。”王继恩拜谢了,自去休息,不在话下。

单说太祖究竟怎样讨平李筠,也须叙述一番,以免遗漏。

原来太祖自命石守信、高怀德,进讨李筠,又遣慕容延钊、王全斌,出兵东路,两面夹击以后,也就亲自统率御林军,向前进发。途中接到前军捷报,高怀德与石守信,兵抵长平,大胜李筠,斩着三千余级,贼兵望风而遁;现在石守信与高怀德,已率兵追赶,直攻大会寨了。太祖闻报大喜道:“有此一捷,贼人锐气已坠,见了官军,心惊胆战。大会寨虽然除峻,已有慕容延钊、王全斌,前往夹击,想也不难破了。”说罢,催军前进,以便接应前锋军队。

果然不出太祖所料,又接到石守信、高怀德夺取大会寨的报告。太祖更加喜悦,便传来人入帐,亲自垂问攻战情形,来人细述一遍。方知石守信自长平获胜之后,便与高怀德商议道:“慕容延钊与王全斌,已绕道直捣泽州,我等急宜前往接应。”高怀德点头道:“元帅之言不差,我们从速进兵,不可迟缓。”当即传令拔营前进,直薄大会寨。那大会寨,倚山为固,势极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状。李筠自长平战败,知道锐气已坠,便收集了败残人马,紧紧的守住大会寨,不敢和宋兵交战。石守信见李筠坚守不出,便鼓励士卒,悉锐往攻,接连猛扑数次,都被寨中发出矢石,打了回来,非但不能攻入寨内,倒反伤损了好些士卒。高怀德不胜忿怒!就要亲冒矢石,引兵攻打。石守信却阻住他道:“将军休要发怒。王全斌的兵马,若至泽州,寨内得了消息,必然惊慌。待他军心一乱,便容易攻打了。”高怀德听了此言,只得忿忿的收兵回营。

到了次日,再去攻打,寨内依然箭如蝗飞,滚木炮石,相继打下,军士不能上前,哪里攻打得破?只得仍又收兵回营。

接连数日,总是攻他不下。高怀德便与石守信说道:“寨中坚守如故,并无惊惶之意,难道王全斌的人马,还没有到泽州么?”石守信道:“这也难以逆料,我们不论王全斌到与不到,且设计攻破此寨,再说旁的事情。”高怀德道:“他坚守不出,如何攻得破呢?”石守信道:“李筠为人,刚愎自用,使性负气,不能忍耐。明日将军同了王景,率兵直抵关前搦战,如此如此,辱骂一场,必将李筠激怒,开寨出战。我却与罗彦环,左右埋伏;将军诈败,诱他追赶。伏兵齐起,两下夹攻,此寨不难破矣。”高怀德闻言大喜!

次日便与王景带领人马,直抵寨前,排开阵势,大声辱骂道:“李筠逆贼,被老爷杀得不敢出头,如鼠子一般,躲在寨中,若敢出来与王爷战三百合,方是英雄。”高怀德与军士,齐声辱骂。李筠听了,哪里忍受得住?便披挂上马,率领劲卒,冲出寨来与高怀德交战。高怀德也不答话,抡刀便砍。李筠用枪架住,两人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败。宋阵上王景一马飞出,大呼:“高将军且自歇息,待我来杀这逆贼。”说着,举刀跃马,来战李筠。怀德回马,立于旗门之下,瞧他两人厮杀。李筠见王景前来,愈加忿怒,奋枪直刺;王景用刀架开,回手砍来。李筠也隔开了,一枪向王景肋下就刺。王景将马一带,闪过了枪,一刀往李筠当头直劈。两人搭上手,也战了二十余合。

王景假作力乏,虚砍一刀,回马败走。高怀德又勒马出阵,让过王景,故意邀住李筠,奋力迎战。李筠杀得性起,大叫道:“你们两人一齐上来,我也不惧。”说着,那条枪舞得如飞花滚雪一般,十分勇猛。怀德渐渐抵敌不住,王景拍马上前助战。

那卢赞、伟融,在寨上见宋将军双战李筠,惟恐有失,便带了寨兵,飞马而出,帮着李筠,力战宋将。怀德、王景双战李筠,尚难取胜,又添了卢赞、伟融,如何抵挡得住?两人只得勒马而走。宋军见主将败走,也就一齐向后奔逃。李筠见已得胜,哪里肯放宋军逃生?挥兵紧紧追赶,怀德、王景带了败兵,只管奔走。李筠同着卢赞、伟融,奋力追杀,直杀得宋军弃甲抛戈,奔避不及。

追了有六七里路,忽听一声炮响,石守信、罗彦环两支伏兵,分左右杀出,将敌兵冲成两截。李筠方知中计,正要回身迎敌,那高怀德、王景又回兵杀来,两下夹击。李筠吓得几乎落马,哪里还敢迎战?同着卢赞、伟融拼命杀出重围,带了手下的败兵,向寨中奔去。哪知刚到寨前,已见寨上竖了大宋的赤帜,早有一员金盔的大将,领着宋兵,从寨中杀出,拦住去路。此时把个李筠,弄得不知所措,只得大吼一声,向西北角上遁去。那将也不追赶,便迎接石守信等进寨。你道这员大将是谁?原来就是王全斌。他同了幕容延钊,本要潜赴泽州,却因沿路多是高山,羊肠小径,崎岖异常,深恐孤军深入,误了大事,所以和慕容延钊商议,半途回兵,绕出大会寨,来会石守信。恰巧石守信用诱敌计,把李筠引诱出寨,卢赞、伟融又集起寨内精卒,帮着李筠,追杀宋军,只留些老弱残兵守寨。

王全斌便乘势袭了大会寨,闻得李筠败回,便留慕容延钊守寨,观自率领人马,出寨阻挡李筠。这时与石守信等会合入寨,说明袭寨情由,彼此大喜!石守信便遣人至御营报告。太祖问了备细,龙心大悦!传旨即日拔寨,向前往发。不日将抵大会寨。

石守信闻知太祖御驾将至,便率领众将,出寨十里迎接。

见了太祖,行了朝见的礼。太祖慰劳一番,即由众将,拥护入寨,驻跸一宵;次日下旨,进取泽州。途中山岭复杂,乱石嵯峨,甚是难行。太祖亲自下骑,先负数石而行。众将见太祖亲自负石,哪敢怠慢!便各个争先,负去大石,士卒随之,顷刻之间,将一条崎岖山路,平为大道,军队欢呼进行,十分迅速。

将近泽州,见有数座敌寨,据住要隘,阻住宋兵,不得前进。

原来李筠自大会寨失守,领了数十骑逃奔泽州,半路上遇着卢赞、伟融,会合一处,互相说道:“大会寨已失,宋兵必然直逼泽州,倘若泽州也失,如何是好?”卢赞、伟融面面相觑,一无计较。还是李筠说道:“现在别无他策,只有择险扼守,使宋兵不能逼近泽州,待他军心稍懈,然后设计破之。”

两人听了,齐声称是。李筠立刻调取精兵,把各处要隘严行据守,扎下数座大营,互相联络,声势倒也不弱。

宋兵到来,被李筠的大营阻住,不能前进。太祖便命择地安营,亲自策骑,观看李筠的营寨,却向众将笑道:“李筠竖子,深恐我军进逼泽州,不能保守,所以据住要隘,阻我前进。

现在只要攻破他的营寨,泽州守兵,便可望风瓦解,不难垂手而得矣。“当下便传令进攻。李筠与卢赞,并马出营,迎敌宋军。这里慕容延钊、高怀德两骑马飞出阵来,向前厮杀。李筠接住延钊;卢赞接住怀德,四骑马,八条臂膊,杀在一处,拼命相争,搅作一团,盘旋不已。两边阵上的将官,见这四个人杀得难解难分,都看得呆了,却见高怀德杀得性起,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将卢赞挥于马下。正要割取首级,回营报功。忽闻敌阵有人大喊:”高怀德不得猖獗,我来取你的狗命了。“怀德抬头看时,乃是河阳节度范守图,他同李筠通连一气,帮同谋反,见怀德斩了卢赞,心下气忿不过,飞马出阵与怀德交战。

怀德大骂:“范守图背君鼠子,谋反逆贼。圣上不曾待亏于你,胆敢跟随李筠,一同造反,今已死在眼前,还敢口出大言,不要走,吃我一刀!”举刀直向顶门砍去。范守图被导德骂得暴跳如雷,也就举刀相迎。宋阵上王全斌已看了多时,便拍马舞枪,前来帮助怀德,双战守图。守图与相争,已非敌手,再加上个王全斌,早已累得手慌脚乱,一个破绽,被怀德拖住甲绦,活擒下马,掷向阵前;小军一拥而上,捆捉而去。

李筠见连失两次,不敢恋战,便抛了延钊,与伟融一同逃进泽州。宋军追至城下,四面围攻,早有都校马全义,率领敢死士数十人,打从城南,缘堞而上,城内立即大乱起来。李筠闻得儋珪逃走,宋兵已经上城,直急得手足无措,面容失色。

他有个爱妾刘氏,随侍军中,便向李筠说道:“事急矣,令公速速备马,逃出城去,返守潞州,还可背城一战,不致束手就擒。”李筠听了,尚在犹豫未决。左右道:“令公一至城门,部下或劫公出降,以图富贵,那时悔之晚矣。”李筠叹道:“我本自誓,以死报周。今已势穷力尽,舍一死外,尚有何法?”即命左右,取薪自焚。其妾刘氏,亦欲从死。李筠忙阻止道:“你现怀孕,倘得生男,或可为我复仇,快快逃生去罢。”刘氏号泣而去。李筠便命纵火,顷刻之间,火随风势,烈焰飞腾,红光耀眼。李筠已化成飞灰了。后人读史至此,有诗叹道:拼将一死效孤忠,臣力穷时恨不穷!

厝火积薪甘烬骨,满城烟雾可怜红!

李筠既死,守兵尽皆逃散。马全义斫开城门,放进宋兵。

王全斌首先冲入,恰遇伟融,匹马逃奔,当即喝声:“休走!”将伟融擒下了马,命小卒捆绑起来,其余兵将,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太祖御驾入城,首命救灭余火,出榜安抚百姓。

王全斌解上伟融,太祖责道:“你何得帮助反臣,抗敌我兵?”伟融道:“桀犬吠尧,吠非其主,我为汉臣,但知有汉王之命,不知有宋。”太祖怒道:“今既被擒,还不速降,岂谓我刀不利耶?”伟融愤然道:“你敢负周,我不负汉,速速杀我,必不为你所用也。”这几句话,更加恼怒了太祖,立命卫士,用铁挝猛击伟融之头,血流满面。融犹大呼:“死不负主,我今得死所矣。”太祖嘉其忠烈,即令卫士停击,释融之缚,善言劝慰,命为太府卿,伟融乃降。太祖吩咐驻军一日,进取潞州。

这夜太祖便在泽州安息,到了黄昏时候,觉得十分寂寞,欲思安息,又睡不着,正在那里筹思消遣的法儿。早有内监王继恩,窥知上意,便趋至御前,低低说道:“奴婢闻得李筠有妾刘氏,怀孕数月。李筠临死,命她速速逃生,将来养了男儿,可以代为报仇。奴婢听得这话,令人四处搜查,在北城马房内,将刘氏捉住,现已拿来,请万岁爷定夺。”太祖正在无聊,听了此言,即命将刘氏带来见联。

不多一会,已将刘氏带来。此时刘氏鬓发飞蓬,衣裳破碎,见了太祖,跪伏地上,不敢仰视。太祖问道:“你即李筠之妾刘氏么?”刘氏叩头道:“罪妾正是刘氏。”太祖道:“你可抬起头来。”刘氏不敢逆旨,只得秉正向上。太祖见她眉衔千斤之恨,眼含亡国之悲,杏脸凝愁,桃腮带泪,虽在危难之中,仍不减轻盈婀娜之态。太祖看了,不禁暗暗叹赏道:“弱质娇姿,温馨如玉,在这性命呼吸的时候,犹有如此风韵;倘若装束起来,处之金屋银屏之下,岂不更加可人么?”想到这里,心内愈觉怜惜,遂即和颜悦色的说道:“你的夫主李筠,胆敢谋叛,深负朕恩,照例应该灭族。你乃筠之姬妾,亦难幸逃法网。朕因见你生得如花如玉,颇动怜惜之意,不忍煮鹤焚琴,下这毒手。你若顺从朕躬,不但免去叛逆之罪,还要大大加恩哩,你可愿意么?”

那刘氏听了太祖的话,不但没有感谢之意,反倒正色说道:“罪妾失主,世食周禄,身受厚恩,理应图报。事既失败,灭族亦无所恨。至于妾身,生为李家之人,死是李氏之鬼,安敢贪生怕死,怀着贰心哩!况且女子以节为重,陛下初登大宝,正宜振兴礼教,维持风节,使天下之人,知所适从,欲此失节之妇何为?且陛下曾与李筠比肩事周,同为一殿之臣,今乘其危亡,逼其媵妾,不知天下万世,将谓陛下为何如主耶?罪妾自夫主举兵以后,即知潞州一隅之地,难挡大梁之兵,久已拼却一死,只因夫主临殁之时,曾嘱咐道:”汝现怀孕,速速逃生,倘举一男,或可延我宗嗣。‘妾奉此命,不得不暂时苟活。

今既为陛下所获,望速赐一死。臣死君,妾死夫,份也,敢有贰心么?“太祖听了刘氏的言语,不觉肃然起敬道:”不意你是一个妇人,却有这样忠义之心,朕非但不肯逼迫于你,并且看在你的面上,还要免却李筠灭族之罪哩。“刘氏听了,遂即谢恩。太祖吩咐左右内侍,将刘氏带下去,另拨一间房屋给她居住,并要好好看承,不得怠慢,待下了潞州,朕自有办法。

左右应声领旨,遂将刘氏带了下去。太祖此时,经刘氏一番议论,倒反心如止水,毫无他念,竟是安然睡觉。到了次日,传旨各营拔队起行,进取潞州。

那潞州的李守节,得了情报,不觉大惊!要想求救于汉主刘钧,一时间来不及,急得没有摆布,只好束手待毙。直到宋兵已抵城下,太祖传谕守节,速速出降,尚可免死。守节闻谕,即出城迎驾,伏地请死。太祖道:“你父谋逆,你却知忠。平时劝谏之言,朕早已知道,岂有不分善恶,妄事孥戮之班。今特加赦宥,且授为团练使。你须好好的干父之蛊,莫负朕恩。”守节连连叩谢!太祖遂命守节,导入潞州,安民已毕,大宴群臣,并领守节预宴,赐他袭衣锦带,银鞍勒马。守节感激涕零,叩谢不已!太祖又命内侍王继恩,赍着圣旨,先行回汴,谕知光义,以安众心,这便是光义接到圣旨,心中着慌的原因了。

太祖在潞州休息了数日,方才启跸反汴,临行之时,又传旨于守节道:“你父有妾刘氏,颇具忠义之心,是个难得的妇人,现在身怀六甲。朕已安置在泽州,你可接来同居,好好的看待她,倘能生下一儿半女,也是你父的骨血,不可有负刘氏的一片苦心。”守节领了意旨待太祖去后,果然遣人往泽州将刘氏接来同住。后来刘氏生下一男,守节历任单济和三州团练使,才逾壮年,病殁无子,幸赖刘氏所生之男接承李氏宗祧,不至绝嗣。这虽是李筠孤忠的报应,也赖太祖圣明,不肯逼迫刘氏,才使李筠不致绝后,话休烦絮。

且说太祖班师回汴,光义虽有心事,面上却不敢不做出欢乐的神情,率领文武百官,出城数十里,迎接太祖。太祖入了汴京,朝见群臣,自有一番庆祝。那班臣子,又免不得粉饰太平,讴歌颂扬起来。太祖也以为泽潞平定,其他藩镇知所儆戒,必不敢胡作非为了。哪知过了数日,有南唐使臣入朝,赍表贺平泽潞,并附着淮南节度使一封密书,进呈御览。太祖展开观看,见书上写道:周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奉书南唐主麾下,重进周室之懿亲,藩镇之旧臣,世受先帝深思,不忍背负,今将举兵入汴,乞大王援助一旅之师,联镳齐进,声罪致讨。若幸得成功,重进当拱手听命,还爵朝廷,少效臣节于万一,宁敢穷兵黩武哉。惟大王垂谅焉!

太祖看罢这书,勃然变色道:“重进胆敢谋反么?朕接位之后,因其是藩镇重臣,特命陈思诲前去抚慰他,并赐以铁券,可谓恩至义尽了。如今思诲还没回来复旨,他却潜结南唐,居然要举兵入汴,这样逆贼,安得不加天讨?”一面又慰谕唐使道:“汝主竭诚事朕,朕心甚慰。汝可回去传语汝主,守住要隘,勿令逆兵侵入,朕即日便要发兵平淮了。”唐使领命去讫。

太祖绝不迟延,即饬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宋偓四员大将,分领人马,先行进讨,御驾率着禁兵,随后出发,仍命光义代理政事,部署六官。料理已毕,领兵启行。那石守信等四将,奉了旨意,早已统了劲卒,向淮南进发了。

在下编书到此,却不能不把李重进的履历略表一番。那李重进,乃是周太祖郭威之甥,生长太原,历事晋汉周三朝。周末任为淮南节度使,镇守扬州。太祖篡了周室,加授为中书令,移镇青州。重进与太祖比肩事周,分掌兵柄,乃至太祖受禅,恐为所忌,心常不安,移镇之命既下,重进益觉怏快不快!李筠举兵讨宋的消息传到扬州,重进大喜道:“趁此时机,正可与潞州联络进行。”特遣亲吏翟守珣,往潞州联盟,定议夹攻。

哪知翟守珣早已看出宋朝乃天之所命,李筠与李重进,不知天命,定要败亡。他奉了重进之命,不往潞州,反暗暗的来至汴京,求见太祖。太祖传见,问明情由,便对守珣道:“重进之心,无非怕朕加罪,朕今赐以铁券,誓不相负,他能见信么?”守珣道:“臣料重进,终有异志,愿陛下预为防备。”太祖点头道:“朕与卿相识有年,今特将这个消息,报告朕躬,可谓不负故交了。但朕欲亲征潞州,恐重进乘虚掩袭,很是掣肘,烦卿归劝重进,令其缓发,休使二凶并作,分我兵势。待朕讨平潞州,再征重进,那就易于对付了。”守珣唯唯遵命。太祖厚赐守珣,令归扬州。

守珣回到扬州,面见重进,捏造一派谎话,欺骗重进,止住了他,竟是按兵不动。到了太祖北征的时候,尚恐重进掩袭后路,欲安其心,特遣六宅使陈思诲,赍了诏命,赐重进铁券。

重进留住思诲,只说待太祖回汴,一同入朝,后闻太祖平了李筠,班师返汴,重进大惧,便欲整理行装,随着思诲,一同入朝。却有部将向美、湛敬等人阻道:“令公乃周室懿亲,总不免见忌宋主,此番入朝,适中调虎离山之计了。令公此去,如鸟入樊笼,只恐性命难保。”重进听罢此言,便道:“我不入朝,倘若宋主见责,又当如何?”

未知向美等有何计较,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