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叔孙通奏霸王曰:“臣虽居汉,每被汉王谩骂,受辱不过,情愿欲归事陛下。昨因说王陵降楚,以此托名为汉使,实欲归降陛下也。王陵为人最孝,臣入城陈说母尸未葬,陵归葬其母,就同归楚也。”霸王曰:“汉王兵有多少?将有几人?久困而不降者,何也?”通曰:“汉兵在城者尚有二十余万,汉将有六七十人,昨新开仓廒,粮食亦足。迁延不出战者,因闻韩信已攻破魏豹,意欲调转人马赴彭城,乘势劫夺太公、吕后还汉,并取代州,破燕齐,使陛下进无所往,退无所归,因此只待韩信大兵到来,欲里应外台,两下夹攻,以图必胜。陛下不可不预为提防也!”霸王曰:“汝入城,几时同王陵出降!”通曰:“但得便即逃出矣。陛下当急差人防守彭城。”遂辞霸王。入荥阳见汉王,备将陵母之言细说一遍。王陵听说,大叫一声,哭倒在地。诸将急救醒,陵曰:“吾与楚誓不共戴天日!”叔孙通将归葬一节,隐而不告,欲王陵死心事汉室也。张良、陈平曰:“叔孙通既以言约项王,项王必以韩信决赴彭城,不日即离荥阳矣。但恐在外等候王陵出降又生他变,当以荥阳狱中有死囚斩首,假传说汉使叔孙通因交通西楚,欲说王陵归降,今被识破,斩首示众。”汉王曰:“此计甚妙。”即查狱中重囚,当即斩首悬于城上,传示城下。

早见人报知霸王,霸王曰:“计又不成,城久不下,倘韩信果然乘机袭取彭城,两难救应,朕进无所往,退无所归,诚如叔孙通之言也。”龙且曰:“既陛下要回兵,须徐徐缓行,不可大急,以防汉兵追袭。”一昼夜,楚兵退尽。城上巡哨军探知来报汉王曰:“楚兵已退尽矣!”王曰:“当遣兵追赶。”张良曰:“不可!退缓必有大将断后,若我兵追赶,反中其计,不若遥为之势可也。”遂遣大将周勃、周昌领一枝人马,离城五十里下寨。

一日,楚兵退回彭城,范增接见,备问荥阳消息,霸王将叔孙通欲降一节说知范增,增曰:“叔孙通乃汉之谋士,从刘邦日久,岂有归降之意?此必因陛下困荥阳甚急,韩信大兵未回,内实空虚,以此奸计使楚兵解围,故假斩叔孙通以惑军心。不意陛下果退兵,实中彼计也!”霸王始悟,大怒曰:“匹夫乃敢戏吾如此!今再起兵复取荥阳如何?”增曰:“若复去,倘韩信回,内外夹攻,又非长策。不若暂且休兵,打听韩信果远去,再取荥阳未晚也。”霸王从其言,暂屯兵,差人打听不题。

却说韩信擒魏豹,兵回荥阳见汉王,王曰:“将军已伐魏,今复何往?”信曰:“代州夏悦、张仝不宾服,且此去取代州,顺路伐赵、破燕、下齐,兵势稍振,即破楚,以成一统之业。”王大喜。遂将魏豹并家眷押见汉王,王见豹妻薄氏、管氏有国色,甚悦之,遂畜后宫;押豹近前,王曰:“尔领兵四十五万,睢水一阵,被汝折兵三十余万,赖上天护佑,得脱虎口。不然,吾君臣岂有今日?吾念汝一国王爵,姑免汝死,复命汝守平阳,汝当感我厚恩,益加策励可也,乃敢遽起异心,希图侥幸。今被擒来,有何理说?”豹曰:“愿乞一死。”有豹母年近八旬,哀告曰:“魏豹无知,误犯逆悖,本当诛戮,以正国法,但妾止生此子,为西魏后裔,望大王留一命以奉祀先王,乃大王盛德也。”汉王闻母言叹曰:“豹为男子,反不如老母之贤也!”遂看豹母之面,饶豹之罪,削其兵马,废为庶人,发荥阳安置。仍遣使传命与周叔,领平阳,暂管郡县。

韩信整点人马征代州,汉王仍以王陵为将。差人传命与相国萧何,奉侍太子守关中,昭布法令,约束军民,立宗庙社稷;事有不及奏决者,辄以便宜施行,侍积有条件,类总上闻。萧何领王命,夙夜孜孜,惟恐不及,总计关中户口,调转漕运,以给军饷,是以汉兵西征,未尝乏绝,萧何之功也。

不说汉王驻兵荥阳,且说韩信人马到代州,离城三十里下寨。夏悦、张仝正议事间,有人来报韩信人马已到代州,离城三十里下寨,悦曰:“韩信以得胜之兵,乘锐而来,气骄意惰,吾兵以逸待劳,正当急出,使彼不能预备,决获全胜。”仝曰:“此论甚妙。”

且说韩信安营毕,召诸将曰:“夏悦、张仝素知用兵,料我远来,决乘其蔽而急攻之,使吾不作预备,易得取胜。尔等当以智取,不恤辛苦,庶夏悦可擒也。”诸将曰:“愿闻将令。”信曰:“曹参引一军如此诱战,灌婴、卢绾各引一军如此截杀,樊哙引一军如此埋伏。”诸将各依令而去。韩信后领精兵五百,绕平山小路抄到白石口驻扎。

却说夏悦领兵一万,径杀奔韩信大寨来,时已过午,排开阵势,搦韩信答话,汉阵上曹参出马,旗上大书“汉大将曹参”。夏悦见汉阵上旗帜欠整,队伍交错。大笑曰:“人言韩信善能用兵,观如此行师,何足惧哉!”便问:“胯夫如何不来受死?遣汝无名小将先来试刀耶?”参大怒,举刀直取夏悦,悦就举刀交还。战未十合,曹参诈败,悦驱兵大进,迤后追赶,参且战且走。约近二十里,正追杀之间,忽喊声大起,左有灌婴,右有卢绾,两路兵杀出,截断归路,曹参却引兵杀回,三路夹攻,夏悦兵大败。日将落山,见四面火炮人把齐起,况又平山小路无人防守,须百十骑,望平山而逃。才行一里远,背后三路兵杀来,正在奔走之间,前面喊声大振,一彪军拦住,为首大将乃舞阳侯樊哙也。悦见了大惊,无处逃命,见山傍微露天光,想有出路,急奔入山谷时,哙兵亦随悦追入谷口。两边俱是夹石,鱼贯而进。悦见难行,遂弃马步走,爬山越岭而逃。忽然山谷中一声炮响,乃是韩信伏兵于此,把夏悦即时擒了,押回大寨,鼓已三更矣。

城中张仝闻夏悦身入重地,不见回军到来,便点起火把,领兵五千杀出城来救应。有代州败残军逃回者,尽说夏将军被汉兵杀入山谷中,不知存亡,我等被三路人马杀得七断八截,只逃得数十回来,将军不必前去,恐伏兵一起,夜深如何防备?张仝听说,急领兵入城,严加防守。

韩信回到大营,升帐坐定,两边掌起灯烛,陈列刀枪剑戟,十分威武。小校押夏悦过来,信曰:“汉王盛德播于海内,汝等如何久不宾服?远劳王师,立擒军前,汝须委心归附,勿再抗违!”悦曰:“吾意本欲图王,今既不成,有死而已,决不归降!”信怒曰:“夜深诛戮,难以号令三军,且牢囚监押,待明日捉了张仝,一并斩首示众。”次日,韩信领兵至城下。张仝只是严加防守,坚闭不出。信将夏悦提至城下,传示城上,急早归降,张仝上城见夏悦绑缚囚于陷车,大哭而言曰:“不忍见公如此被虏,我心如碎!”悦大叫曰:“宁效死固守,不可以我一人,遽尔归降也!”韩信闻说大怒,即将夏悦向车内取出,斩首于城下。张仝见夏悦斩首,大叫一声,自城上一跃而下,遂坠城而死。城中副将王存,谋士单忠计议曰:“内无强兵,外无救应,虽固守无益也。”遂开城归降。韩信引大兵入城,养抚百姓,就令王存守代州,差人向荥阳报捷。计点西魏代州二处新降人马,总汉兵三十万,前来取赵。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