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儿:

这是第三封信,我很不愿意写的。因为要报告你的失望消息。

我今天会着斯温哈丁了。他极高兴得你做同伴,然而事实上绝对办不到,因为他们三个礼拜内就动身了。你无论如何赶不上同行,然而单独行断断乎不可,从包头(京绥路终点)到哈密约摸要骑三个月骆驼。那条路大概自玄奘以后没有单人独马走过的,这回这个冒险队,中外人连夫役合共六十一人,带机关枪一架,手枪二十多枝,饶是这样还要和那边的马贼疏通好,花了不少的保镳钱才能成行,你一人赶上去万万来不得的。哈丁说盼望你从西伯利亚铁路赶到迪化去。但这事谈何容易。无论钱要花得很多,而且中俄邦交已断,在俄国找护照也找不出,这事完全绝望了。令我白高兴几天(若早两个月发动,当然是赶得上,但这并不是我怠慢,因为我们和哈丁的协定,昨天才签字,我在签字前五天已经打主意了。所以我并没有一点可懊悔处),其实难怪,本来第一封信原是我一厢情愿的话,完全没有把实际情形研究清楚,你前后几天工夫连接我三封信,前头所讲的话立刻取消,你们谅也觉得好笑。不过,这也算是我替你们学问前途打算的一段历史!我这几天的热心计划和奔走,我希望在你将来学问的生涯中也得有相当的好印象。

这回失望并不必灰心,因为我和哈丁谈话的结果又得了新希望,他们这回大举旅行,我探问他的费用,也不过预备三十万元便够两年。这点钱我们中国也不至拿不出来。这回我们加入那团体,原旨为带一点监督的意思——怕他们把古物偷运出境——也带有跟着学习的意思。所以我和袁复礼说情,他将这回作为我们独立探险考古的预备,细细留意哪些地方可以采掘,而且学得些经验(采掘和旅行两种经验),预备第二次自己来,那时你或者够上当一员发起人,也未可知哩!

这事既不成,李济之却是还盼望你回来和他合作。据他说,山西的希望也许比新疆还大,他这回所以不肯加入哈丁团体(本来我们清华要派他的),就因为舍不得山西。他说,无论如何今年总要出去。打算七月底就到山西,在那边等着你,所以我还是愿意你回来的,来不来请你斟酌罢。若回来要钱用,可问姊姊要。现已不赶新疆的路,那么虽回来也不必赶忙了,还是卒业后从从容容、摇摇摆摆回来就是。我在北戴河等着你。

爹爹 四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