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尊     

唐甄

圣人定尊卑之分将使顺而率之非使亢而远之为上易骄为下易谀君日益尊臣日益卑是以人君之贱视其臣民如犬马虫蚁之不类于我贤人退治道远矣太山之高非金玉丹青也皆土也江海之大非甘露醴泉也皆水也天子之尊非天帝大神也皆人也是以尧舜之为君茅茨不翦饭以土簋饮以土杯虽贵为天子制御海内其甘菲食暖粗衣就好辟恶无异于野处也无不与民同情也善治必达情达情必近人陈五色于室中灭烛而观之则不见奏五音于堂下掩耳而听之则不闻人君高居而不近人既已瞽于官聋于民矣虽进之以尧舜之道其如耳目之不辨何哉人君之于父母异宫而处朝见有时则曰天子之孝与庶人异人君之于子孙异宫而处朝见有时则曰天子之孝与庶人异人君之于妻异宫而处进御有时则曰天子之匹与庶人异骨肉之间骄亢袭成是以养隆而孝衰教疏而恩薄谗人间之废嗣废后易于反掌不和于家乱之本也亲虽至昵亦有难谏友虽至私亦有难语师虽善诱亦有难教而君乎人君之尊如在天上与帝同体公卿大臣罕得进见变色失容不敢仰视跪拜应对不得比于严家之仆隶于斯之时虽有善鸣者不得闻于九天虽有善烛者不得照于九渊臣日益疏智日益蔽伊尹傅说不能诲龙逢比干不能谏而国亡矣蜀人之事神必冯巫谓巫为端公禳则为福诅则为殃人不知神所视听惟端公之畏而不惜货财以奉之若然者神不接于人人不接于神故端公得容其奸人君之尊其犹土神乎权臣嬖侍其犹端公乎无闻无见大权下移诛及伯彝赏及盗跖海内怨叛寇及寝门宴然不知岂人之能蔽其耳目哉势尊自蔽也直言者国之良药也直言之臣国之良医也除肤疡不除症结者其人必死称君圣谪百官过者其国必亡所贵乎直臣者其上攻君之过其次攻宫闱之过其下焉者攻帝族攻后族攻宠贵是疡医也君何赖乎有此直臣臣何贵乎有此直名是故国有直臣百官有司莫不畏之畏之自天子始昔者明显帝食庖人进显帝食而甘之舍箸而问曰吾闻刘光缙禁之安所得此也左右对曰取之远郊显帝曰自今勿复进此恐犯御史禁也以万乘之尊下畏御史可以为帝王师矣位在十人之上者必处十人之下位在百人之上者必处百人之下位在天下之上者必处天下之下古之贤君不必大臣匹夫匹妇皆不敢陵不必师傅郎官博士皆可受教不必圣贤闾里父兄皆可访治尊贤之朝虽有佞人化为直臣虽有奸人化为良臣何贤才之不尽何治道之不闻是故殿陛九仞非尊也四译来朝非荣也海唯能下故川泽之水归之人君唯能下故天下之善归之是乃所以为尊也

纳谏     

熊伯龙

立国者不可以慎也谏官国之威神也凡天下大奸大害之所伏其始也以谏官折之而有余其后也以君相制之而不足故谏官有弹压而后朝廷有纲纪而后天下有风俗人君有正一官而百官莫不正者其惟台谏哉我  皇上宵衣旰食励精唯勤凡内而宫庭外而临御其所以昭德塞违者毖饬不惜余力而天下亦未尝有大奸隐害之不可诘也宜若无需于犯颜敢谏者虽然贾山之至言陈于露台惜费之主魏征之十渐陈于道不拾遗之世其时皆英主也治朝也而两臣至秦之隋之岂其迂戆而过计乎天下政事之修救唯可望之治朝唯可望之英主彼蔽明而觌祸者奚用以说为矣然则君之畜犯颜敢谏者诚莫此时若也然而致此则又有道矣苏轼曰人主能听言而不能使其臣之必言不可谓真能听言之主人臣能进言而不能使君之必听其言不可谓真能进言之臣言乎上与下之相感以诚也以愚论之臣之进言其遇主诚有命殊不可强所可自主者听言者耳楚庄王出而谋其臣其臣不逮退有忧色唐太宗神采英毅群臣对之多畏沮者每遇言官必霁色以待之夫不得其言则为忧得其言则为霁二君之性情过于鼗铎矣此申臣之所以贺而贞观之治之所以成也此其道人主莫不知而卒不为者则以顾忌之心中之耳夫人非尧舜岂必每事尽善汉高非创业之君哉以郦生之言而刻印以张良之言而销印一销一刻有同儿戏而后世称之者不足累高帝之知人适足明圣人之无我也后之人君问宏农则喜问南阳则怒问府中则喜问宫中则怒内外彼此之形胶结而不可解虽百汲黯其能争之乎则请进一箴曰夫如荼之闷肠者不少也石其性可以攻玉愿  皇上察迩言则又进一箴曰康庄之仁我也是不如太行愿  皇上明诏臣工朕不似汉文帝命释之卑之勿甚高论也则又进一箴曰夜行者前其手然而桥足也开明于东不圭窦而万卷皆烛愿  皇上穷理以知人知人以知言而四聪廓如也

三习一弊疏乾隆元年     

左都御史孙嘉淦

臣一介庸愚学识浅陋荷蒙风纪重任日夜悚惶思竭愚夫之千虑仰赞高深于万一而数月以来捧读  上谕仁心仁政恺切周详凡臣民之心所欲而口不敢言者皆已行之矣事无可言所欲言者  皇上之心而已我  皇上之心仁孝诚敬加以明恕岂复尚有可议而臣犹欲有言者正于心无不纯政无不善之中而有所虑焉故过计而预防之也今夫治乱之循环如阴阳之运行坤阴极盛而阳生干阳极盛而阴始事当极盛之际必有阴伏之机其机藏于至微人不能觉而及其既着遂积重而不可返此其间有三习焉不可不慎戒也主德清则臣心服而颂仁政多则民身受而感出一言而盈廷称圣发一令而四海讴歌在臣民原非献谀然而人君之耳则熟于此矣耳与誉化匪誉则逆故始而匡拂者拒继而木讷者厌久而颂扬之不工者亦绌矣是谓耳习于所闻则喜谀而恶直上愈智则下愈愚上愈能则下愈畏趋跄谄胁顾盼而皆然免冠叩首应声而即是在臣工以为尽礼然而人君之目则熟于此矣目与媚化匪媚则触故始而倨野者斥继而严惮者疏久而便辟之不巧者亦忤矣是谓目习于所见则喜柔而恶刚敬求天下之士见之多而以为无奇也则高己而卑人慎辨天下之务以为阅之久而无难也则雄才而易事质之人而不闻其所短返之己而不见其所过于是乎意之所欲信以为不踰令之所发概期于必行矣是谓心习于所是则喜从而恶违三习既成乃生一弊何谓一弊喜小人而厌君子是也今夫进君子而退小人岂独三代以上知之哉虽叔季之主临政愿治孰不思用君子且自智之君各贤其臣就不以为吾所用者必君子而非小人乃卒于小人进而君子退者无他用才而不用德故也德者君子之所独才则小人与君子共之而且胜焉语言奏对君子讷而小人佞谀则与耳习投矣奔走周旋君子拙而小人便辟则与目习投矣即课事考劳君子孤行其意而于言功小人巧于迎合而工于显勤则与心习又投矣小人挟其所长以善投人君溺于所习而不觉审听之而其言入耳谛观之而其貌悦目历试之而其才称乎心也于是乎小人不约而自合君子不逐而自离夫至于小人合而君子离其患岂可胜言哉而揆厥所由皆三习为之弊焉治乱之机千古一辙可考而知也我  皇上圣明首出无微不照登庸耆硕贤才汇升岂惟并无此弊亦并未有此习然臣正及其未习也而言之设其习既成则有知之而不敢言抑或言之而不见听者矣今欲预除三习永杜一弊不在乎外惟在乎心故臣愿言  皇上之心也

语曰人非圣人孰能无过此浅言也夫圣人岂无过哉惟圣人而后能知过惟圣人而后能改过孔子曰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大过且有小过可知也圣人在下过在一身圣人在上过在一世书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是也文王之民无冻馁而犹视以为如伤惟文王知其伤也文王之易贯天人而犹望道而未见惟文王知其未见也贤人之过贤人知之庸人不知圣人之过圣人知之贤人不知欲望人之绳愆纠谬而及于所不知难已故望  皇上之圣心自懔之也危微之辨精而后知执中难允怀保之愿宏而后知民隐难周谨几存诚返之己而真知其不足老安少怀验之世而实见其未能夫而后欿然不敢以自是不敢自是之意流贯于用人行政之间夫而后知谏诤切磋者爱我良深而谀悦为容者愚己而陷之阱也耳目之习除而便辟善柔便佞之态一见而若免取舍之极定而嗜好宴安功利之说无缘以相投夫而后治臻于郅隆化成于久道也不然而自是之根不则虽敛心为慎慎之久而览其无过则谓可以少宽励志为勤勤之久而觉其有功则谓可以少慰夫贤良辅弼海宇升平人君之心少慰而欲少自宽似亦无害于天下而不知此念一转则嗜好宴安功利之说渐入耳而不烦而便辟善柔便佞者亦熟视而不见其可憎久而习焉忽不自知而为其所中则黑白可以转色而东西可以易位所谓机伏于至微而势成于不可返者此之谓也是岂可不慎戒而预防之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又曰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大学言见贤而不能举见不贤而不能退至于好恶拂人之性而推所由失皆因于骄泰满与骄泰者自是之谓也由此观之治乱之机转于君子小人之进退进退之机握于人君一心之敬肆能知非则心不期敬而自敬不见过则心不期肆而自肆敬者君子之招而治之本肆者小人之媒而乱之阶也然则沿流溯源约言蔽义惟望我  皇上时时事事常存不敢自是之心而天德王道举不外于此矣语曰狂夫之言而圣人择焉臣幸生 圣世昌言不讳故敢竭其狂瞽伏惟  皇上包容而垂鉴焉则天下幸甚

请缮进经史以资圣治疏乾隆二年     

给事中毕谊

臣猥以空疏备给谏  圣明在上图治方殷臣日夜思竭驽钝以仰答  圣主求言之诚下尽人臣补之义而学识浅陋不能尽知当世之切务其薄物细故则又不敢苟为摭拾烦  宸衷谨就心得之愚一效刍荛之献窃惟圣王之治皆本于心而圣王之心必求诸道道本无穷是惟充之以学问则日进学亦无穷惟持之以不息则日纯三代之治美唐虞贤圣之君靡不由学治得其本故化极其神而事本至庸则人每易忽是以秦汉而降世变风移儒者则区文章经济为两途人主则视天德王道为二事但务求治而不言向学不知谊未深乎原本则政多苟且以自安志不期于化神则功以小成而自足治不古若职此之由伏惟  皇上万几在御非若青宫无事之年卷帙至繁岂有秘殿翻书之暇窃思一日之间延接臣下之时多晤对圣贤之时少兵刑钱谷所以纷  睿虑者多往行前言所以益圣心者少则功忧间续即治恐纯疵且夫社稷民人何者非学而圣德大业咸备于书若欲希美于神圣固必借资于典籍即思收效于广听亦当参考于成编臣愚欲乞  特史臣取经史诸书及来古奏议不论卷帙亦毋拘忌讳日派二人缮写数幅依时进呈伏乞  听政之余必赐披览率以为常更不间断昔千秋金鉴唐臣以之称觞陆贽奏疏宋臣以之进御凡皆欲弼成君德是以借助前言然足备乙夜之览观难免深宫之作辍如臣所论每日奏进不异披览章疏无记诵之案牍之烦然而是非得失之林治乱兴亡之故苟一经乎  御目必有动于  圣心日就月将固必见日起有功之象即习见旧闻亦足收温故知新之盛以臣愚陋退食之余偶一展卷犹必有所感触  皇上秉上圣之资日新之学则所以发圣性之高明致治功于尧舜者理有可必效亦不迟也

请开言路疏康熙三十六年     

御史胡德迈

奏为请宽言路之处分并  赐召对诸臣以收听言之实效事惟 朝廷慎选台垣以资谏诤原欲其启迪  皇躬匡弼国政也恭读   太宗文皇帝谕谏官朕躬如有不德即行规谏如实允行如虚亦不加尔罪并不令尔等质对   世祖章皇帝令言官各据见闻极言无隐所言果是即与 采用若未当不必加罪煌煌   祖训已垂法万世矣近来吏风逾坏宠赂日章  圣心业已洞晓诸臣岂皆聋聩总以夤缘行贿事最暧昧明知而无确据不敢妄且与受同罪定以发觉者为虚诬公然行私实无可如何皆因臣等不肖顾忌畏缩不能冒例纠劾缄默之愆抑又何辞兹当  圣主省己求言之日亦诸臣实心悔过之时合无宽其处分之定例俾得率臆直陈发奸剔弊其有骨鲠无私者励一二过于戆直者亦曲示优容两班诸臣日侍  御前秉公挟私何难立辨惟在  皇上平素留心黜 时自有甄别臣闻古帝有鼗铎之求汉世设极谏之科求之如此其切尚有不敢尽言者岂拘以处分之例犹望其直言无隐乎至各衙门三品以上官或即系科道内升或历事中外最久此皆谙练之岂无识见但定例开载非系言官条陈者降调等语因而忠君爱国之念不胜其爱功名之念者有之凡遇灾异修省便许直言事过即止夫有闻必告臣谊当然岂得分灾异与平时为二致乎合无以后但听一例条陈则言路愈宽而人心愈奋矣若夫治道之大贵通上下之情我  皇上忧勤政每日令部院各衙门堂官及科道等官以次近前奏事原于宵衣旰食之中寓鉴别人材之法也但进趋唯诺不过片时一二语即章疏彻览亦或不能尽悉隐情窃观历来督抚提镇诸臣皆得  特谕升见面谘方略口陈利弊岂在京近臣独不可瞻对  天颜尽抒胸臆乎伏乞  皇上于万几之暇不拘在京衙门大小官  圣衷所稍知者皆得不时  召对询以政事阙失民情疾苦并令各举所知以备擢用夫独听则私合听则公进见人少则被召者或得挟偏私之见以干冒  宸聪惟  圣听既广自可折衷至当而人亦难逃  洞鉴之中矣语云刍荛之言圣人择焉此皆股肱耳目之臣宁无一得自献乎大凡条奏或有虚实可否至于口陈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则诸臣才具之短长心术之邪正品行之优劣皆为  皇上渊衷所默识会推简用之际可以立断无疑不但通达下情而且周知举朝之贤否矣至于容貌辞气人各不同  天威咫尺或恐有畏惮忌讳而不敢言者惟望假以  霁颜诱之纳诲以壮敢言之气是又在  如天之涵覆非微臣所敢知也更有请者明良交儆乃盛世吁咈之风近诸臣章疏每多浮泛誉词是不以尧舜期望吾  君虽白简时陈夫亦何益今后关切  皇躬一遵   祖制许令规谏其颂美浮词相应饬禁臣言官也惟知以言效忱而管见有限伏愿我  皇上集思广益兼听并收则忠告日闻太平可立致矣

请召对臣疏顺治六年     

给事中魏裔介

窃观今天下时事亦孔亟矣民不聊生亦日甚矣山左之雈苻遍野畿辅因以燎原江右之叛将甫擒云中忽而豕突又若巴蜀游魂湖湘遗孽何在非劳  圣主宵旰者臣以为此皆不足虑也所虑者上下之情未通满汉之气中格或阘茸以保富贵或钳结以惜功名纲纪日弛法度日坏贪官墨吏转相吞噬鸱张以鸣得意惟我  皇上独立于上日夜焦心劳思不得与天下生民共一日太平之乐也臣实忧之昨者撤卖参之役正朱罗江之罪  传谕满汉官同寅协恭勿得彼此偏向远近欢呼兹又特奉  上传痛念生民之不得已博求除弊兴利长策自非  天纵如神乌能洞见万里如此臣虽至愚结草有心不忍不言而负  陛下也窃以为督抚镇按不得其人有司朘削民难自存蠲免税赋有名无实此皆驱民为盗之由我  皇上亦既知之稔矣即谓此数者不足尽天下之务然更弦易辙尽反其平日所为固足以致太平而无难要此数事非精思熟虑未有能得其要领者昔唐太宗励精图治开馆阁引用房杜等一十八人更日直宿暇则从容燕见讲求治道或至夜分然后就寝是以当时君臣便殿问答如家人父子相见于一堂之间君愿闻而臣无不言臣尽言而君无不纳所以贞观之治至今脍炙人口也臣敢请  皇上朝罢之时或  御干清门或  御便殿大霁  天威特召汉满大臣俯赐  清问凡政治之得失生民之疾苦官评之淑慝以及某省尚可支持某省灾荒特甚盗贼如何可清贪风如何可息部院督抚如何可以得人河工重运如何可以不误令各条答事宜必言救时切务在诸臣留心 国家利弊生民休戚岂无补救一时之术与久安长治之道借箸前筹者乎至部院诸臣各有攸司于启奏之时  皇上亦当召问果能谙练政务通达民隐者方为不负职掌如此则足以明目达聪而民间利病无不周知矣

恳勤召对疏顺治二年     

御史赵开心

从来治天下者将欲求君民一体必先由君臣一体乃疏通一体之脉则莫如言路此不徒在章奏也古来明目达聪敷求谠言必朝夕接见谏臣盈廷天子咨询百官献纳而后下无不达之隐君无不善之施我 朝御极以来用贤纳谏言路亦既广矣前偶以事归六部内外顿成隔绝乃不久旋复旧制诚  圣明举动大快舆情但立政之始凡一事之得失一言之通塞关天下万世之利害其中大纲大法固须讲求即细节隐情尤须洞晰惟是有奏疏不能尽陈而封章不敢频者伏祈  皇上开怀延纳时  垂清问不拘 朝见燕见不分满州汉官不拘内院及九卿科道时假  召对霁以温文一切用人行政与民间利病所关许各官随事条议一臣言之群臣商之  皇上听之或可或否或行或止斟酌立断仍命史臣立书记注如唐太宗召宰相入内平章国计史官入预闻政事元仁宗曰言事者当直至朕前如是则人情以此而上达恩泽以此而下施所补救者非一人一事所励精者非一朝一夕也抑臣更有请者科道职在陈言辅臣悉心襄崇卑虽殊而致  主之心则一臣考前代凡入内阁预机务者点检题奏拟议批答随时启沃因事纳忠是进言初不专在言官也今阁臣学士等官俱改兼殿阁诸衔体制既备职务宜修伏乞  皇上查复旧制令内阁诸臣赞理机务之余每遇事关重大随宜具疏敷陈可否取自  上裁则臣不虚贵上下交而治乃可图矣

请诏令宜信疏康熙十二年     

御史魏双凤

臣闻人君所以鼓动天下者在乎诏令而诏令之敷布于天下者尤贵遵行苟发之不妄而持之必行坚如金石信如四时则敷天之下莫不竦听而悦服书曰令出惟行传曰令重则君尊故诏令不可不信也臣阅邸报见今日已经奉  旨定例之事奉行不力者有之臣以为当慎持于未发之前不宜轻格于既发之后否则  诏甫下而不遵令未及而辄变不特各官阳奉阴违有负职掌揆之 国体 王章诚未见其可也如征收杂项钱粮银七分钱三分之例奉有  旨矣今直省州县存留收放未尝力行也如每钱十文作银一分之例奉有  旨矣现在户部每发钱一千作银一两而市肆贸易每钱一千竟作八钱一二分不等也如不许行使旧钱之例奉有  旨矣今各直省贸易旧钱闲杂如[故](攻)也夫旧钱搀和则制钱壅塞制钱价[贱](钱)则钱法不通岂非奉行之不力乎如禁滥留衙役之例奉有  旨矣今各直省大小衙门衙役蜂拥或改换名色或几人朋充未尝遵定额也如禁聚会烧香之例奉有  旨矣今直省各处鸣锣张帜敛钱号佛未止也如禁服饰奢侈之例奉有  旨矣今街衢微贱云绮奢华自若也如擅用非刑之例无辜毙狱之例擅索夫马之例俱奉有  旨矣今职官故犯列之弹章者比比也凡此之类难以枚举皆因内外臣工积玩成风全不实心担当实力遵守是以  皇上有不忍人之心无人代为宣播百姓何由而得知  皇上有不忍人之政无人代为奉行百姓何从而得所夫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煌煌  天语炳若日星而官不遵令民不守法何以示信于天下伏乞  严内外部院督抚大小诸臣嗣后洗心涤虑精自承休凡一切奉  旨定例之事有益于民生有利于风俗者实心举行一体恪遵内而五城外而有司如奉行不力当即题参弊在必剔勿计考成奸在必厘勿畏强御事当为即为之勿事苟且以塞责事当言即告之勿存避讳以误公则法令永遵而人心大定天下共仰  皇上之明且断矣

请行实政疏嘉庆六年     

御史茅豫

奏为  释服届期敬陈下悃事钦惟我  皇上亲政以来敬以  饬躬诚以御下臣管窥蠡测不能上拟  高深窃以为主敬则有常至诚则无息自古治功之极盛皆由初政之不移臣谨就三年中  皇上已行之实政约举数大端而久道化成即在是矣从来君以知人为明臣以尽职为良君知人则下情上达臣尽职则百废具兴  皇上亲政以来整饬官常振兴臣节彰瘅悉符舆论陟黜一秉至公是以三年中大法小廉各勤职守而揣摩趋附一变为砥节励公吏治蒸蒸日上臣愚以为用人之道逾时觉其艰惟浚哲之原常裕于 任使之先则虽情伪百出而清明在躬自可收兼听并观之益此慎简贤僚伏愿  皇上永念于释服以后者也人主赏罚并用使罚不及恶何以戢奸暴而安善良自承办之加等问拟而刻核浸成为风气  皇上亲政以来饬法务在准情科罪悉依本律法无可贷未尝稍事姑容罪有可矜必使量从末是以三年中吏守规条案无枉纵治狱固极为明允矣臣愚以为立法之初皆原于厚而奉行之久每致于严惟好生之德常深于弼教之中则虽狱讼繁兴而持衡益谨自有以握移默化之权此钦恤庶狱伏愿  皇上时于释服以后者也至于世风之奢俭每随君德为转移各省呈进方物原为日用所需从古皆然行之无弊自臣下好言进奉往往踵事增华而民力始疲于下矣  皇上俭朴性成亲政之初即严禁办贡违者照例治罪诚不欲以无益害有益也是以三年来封疆大吏不致藉端派累其余逢迎馈送各陋规均已一律革除风气之厚实未有过于此时者也臣愚以为人情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伏愿  皇上释服后黜华崇实杜渐防微庶人心益安古处而风俗长此敦矣 国家财赋所入费有常经军兴至今支用浩繁现届大功将次告竣自应宽筹善后  皇上以君民为一体亲政之初惟期藏富于民不欲操之自上故诸臣调剂有意近加赋事涉病民者必深拒勿纳而且酌裁官欠核税银查办漕粮增修河务蠲缓以苏歉收之困赈济以恤一隅之灾不惜 内帑之频颁惟恐一夫之失所是以三年来民安畎亩户有藏百姓之乐业实未有过于此时者臣愚以为臣下之言利既明禁于筹之时  圣主之惠民益有加于蒇功而后伏愿  皇上释服后仍当以撙节爱养为良图损上益下为盛业则民力舒而国用愈足国本固而贻泽孔长矣凡此实政之在民业于三年中次第施行者也臣伏愿我  皇上圣德日新励精于已治已安之后  慎修思永勤求夫可久可大之谟处之以恒而被于物者洽行之以渐而入于人者深常存初政之  渊衷即是万年之景佑矣

切务五事疏咸丰二年     

胜保

窃臣性本颛愚情殷献纳蒙 皇上不加斥责屡赐超迁念 隆天重地之恩难酬万一惟爱 君忧国之悃仰答 九重此心自信无他所言容有可采苟 圣明之俯纳虽斧锧以何辞谨拟切于时务者五事为我 皇上陈之自古帝王莫不修人事以回天变我 朝 圣圣相承偶遇天变则责躬省过求言膳一诚感孚故能转灾为福我 皇上天授英明聪听 彝训即位以来孜孜求治宜足以感召祥和乃臣默观天意一若甚有所儆者前年地震川西伤亡人畜无数去岁河丰北淹没生民千万闻本年冬月又有月食之异伏读 圣祖仁皇帝圣训云凡此皆阴盛之象不得谓无与人事又曰自古帝王皆因此而戒惧所以敬天变修人事也若庸主则诿诸气数矣臣不习占验窃以理论之日者君象也传曰天子当阳义取诸此易曰坤为地为阴水附于地亦阴象也宫闱邃密非臣所敢知天其或者儆溺职而戒侵官乎今春雨泽愆期麦收歉薄 皇上銮辂所经实亲见之自 奉安礼成后风霾特甚连日浃旬寒燠不时禾稼为损安知非 成皇帝在天之灵欲以是昭示我 皇上乎初十日以后屡觉云合欲雨辄被狂风吹散似天气下降地气不能上腾之象洪范恒风曰蒙恒寒曰急臣下蒙蔽虚词饰美国事急迫治理需人故有是应 世宗之训曰应天以实不以文又曰天道至近时刻照临于前后左右举首即是动念即是无须臾离也 皇上圣由天锡 嗣统之日适值时事多艰天岂以是苦我 皇上哉将以玉成 圣德怀永图受多福也广西贼匪起事以来未尝挫视官兵如儿戏且闻潜蓄奸谋久而后发虽云乌合实已鸱张其始犹怵 天威偶得城邑旋即遁去自李星沅出而[贼](赋)始肆周天爵出而贼更肆赛尚阿出而贼益横行无忌公然封伪官散伪檄狂悖之情令人发指日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兵家之大忌也贼自出永安猖獗尤甚桂梧平浔在在堪虞且以小丑跳梁乘全胜之威合天下之力不足制之将何以伸挞伐而绝觊觎此广西之忧也贼伏永安数月养精蓄锐谋定而后出必有注意之所非挺而狂走如从前川楚教匪比梧州一府为两省咽喉若贼据梧州分掠桂平等处俾我师备多力分潜结东粤奸徒再犯肇庆旁煽南赣远结漳泉近纠海寇则自岭东将不靖且粤东奸徒狡然思逞者亦起矣此广东之忧也

桂林接壤湖南平日奸徒本通声息若据桂林浮湘而下盗衡永犯长沙即唐贼黄巢蹂躏中原之路此湖南之忧也河未复数郡流离所不待言而数十万赴江之人非失业之徒即游手无赖入春以来以工代赈故亦粗安今工歇而田庐犹然巨浸穷无所归岂能待毙现闻沿河饥民人皆相食兼之粮帮水手素非良善今岁南半由海运半阻河干此皆赀生无策岂免冒死犯科脱枭点之魁起而倡之指臂一呼豺狼四合恐朝廷旰食南顾不遑沿河风气顽悍前代之乱多起于是此淮徐之忧也海寇去年窥伺山东逍遥闽浙沿海兵将未能扼其吭而蹙其势招抚之局止縻贼心未改能保不翻然复动乎近来营伍习气于无事则燕雀处堂有事则鸟兽骇散水师尤甚此海疆之忧也如直隶山东山西等省春雨不时价顿长近闻盗贼猬起抢掠频仍甚至都城内外公然械倘赖 圣主如天之福与极天之诚此后雨泽应时秋成丰稔则民心尚可渐就安贴不然从来大盗无不起于小盗者如明季张李悉饥民此畿辅之忧也自 皇上御极以来训饬督抚无虞数千字如果实力奉行地方自有起色乃始尚畏 皇上沈毅不敢过懈后则窥测渐深泄沓如故当此事势艰难若不严切申儆使之各怀寅畏必不能痛改丛脞积习则堵墙抚循均无可恃臣因思广西已成之祸犹小而各省将萌之患恐滋不可不早为之所也伏愿我 皇上严责成以弭祸患康熙初年丕基肇造反侧未安 仁皇帝冲龄践祚是时东岸河决台湾用兵加以三藩叛逆关陕继变其势节节不安赖 圣祖天地之德日月之明雨露之恩风雷之威制胜决策于庙堂之上知人善任于帷幄之中有功则赏疏远不遗有罪则罚亲贵不贷得策辄行得人辄用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一时任事之臣亦皆感激矢报竭忠尽诚用能 除巨憝奠安社稷我 皇上善继善述动遵 成宪 列圣谟训法守常昭固无俟管窥之见仰述于 圣主之前然而发号施令行政用人似尚未有与 列圣若合符节者得非以 皇上有尧舜之赀大臣无皋夔之佐欤我 皇上孝思不匮念大小臣工皆 先皇帝贻留往往曲加恩礼此即古帝王谅闇之道与圣言不善不改之义臣何敢妄参末议然予夺者人主之大柄也宽猛者驭世之大权也子产治尚严而孔子以为惠 人知畏法则所全者多也诸葛亮曰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极则慢吾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予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故圣王之世赏罚不偏重赏一人而天下劝者赏之罚一人而天下惩者罚之赏明罚信故臣庶畏其威而怀其德怀德则不忍负君畏威则不敢负国今如赛尚阿久任京秩清勤公正朝野共知处之揆席足以仪型至于将略本非所长以致师久无功溃围失利然已使之典兵似不宜废军纪若因其人可惜 国家自有权衡但使待以不死 天恩尚可仰承 祖宗处置从前珠勒保阿桂岳锺琪诸人成法具在庶失律之军咸惕然于 朝廷之法制而不敢轻以期奋勉图功迅速蒇事岂不善欤

上年河决 皇上特宽河之罪原冀其感奋知恩乃至再误事机尚复饰词委过此次河口不合该督等并未自请治罪以为无罪耶抑非其罪耶宋臣司马光上仁宗疏曰致治之道曰任贤曰信赏曰必罚伏愿我 皇上明赏罚以振纪纲复读二十一日 谕旨以雨泽愆期命察滞囚仰见 皇上敬天勤民恫在抱之至意但臣窃观近来刑曹鞠狱往往故为轻纵以博宽厚虚名夫廷尉持天下之平或重或轻视其人之自取而己不与焉若意为轻重则必有不得其平者矣 列祖圣训谆谆谕刑部以平情执法不可存揣摩迎合之见盖人主之庆赏刑威即天之雨露风霆也用当其可皆造化之仁用不当其可非特风霆足以肃杀即雨泽过多亦足为灾害礼曰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前年 皇上登极恩诏所赦无数果皆洗心革面乎若平时又曲从宽宥非所以儆凶顽也且此辈本系紊纲乱纪被害者不一而足其所害皆良懦也奸盗尚思曲宥而良民独不当保护乎即上年曹七一案应照光棍拟决而仅照棍徒拟军光棍之例遂废又如上年钱局滋事彼时若办一二人自当小惩大诫乃徒欲结之以恩恐遭小人之怨谁知愈纵愈骄今又公然生事矣与其使之无所忌惮而卒罹重法何如使之有所警畏而免于大戮乎至于抢重案首从均应大辟乃近来仅坐为首一二人余皆以接赃开脱屡遣屡逃仍为民害盗风日炽由于法网太疏但使情有可矜自应避重就轻改从宽典若果罪在不赦安可坏法乱纪以长凶残书曰辟以止辟郑子产曰火烈民望而畏之则鲜死焉钦惟 皇上至仁至圣以德服人臣具有天良曷敢以操切之说进然尝间之孔子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救敝补偏当权轻重伏愿 皇上明敕法以肃典常臣又闻天不言而日月星辰着于两间圣不言而焕号文章炳于宇宙窃见 皇上于臣工折奏时或留中臣亦知 皇上必有深意或留备观览或徐俟施行但此中流弊有不可不防者进言之人岂必皆公忠若逆知必留则报私恨而中伤沽直节而攻讦恐所不免至于天下大计反不肯剀切指陈意见已有偏私毁誉岂无真伪揣摩侥幸之风每由此起 皇上深居九重即能明目达聪欲求浸润不行是非有据亦难矣又见一切机务似 朱批多而 谕旨少夫果事关机密自不可预为传布若寻常 训诫之词似不妨明白宣示以省猜疑而杜私冒自古人主一言一动必天下共见共闻以成道一同风之盛 宪皇帝朱批万代模楷然明发之 旨连篇累牍四海传诵非好名也所以一天下之心志也

伏思 国家多事之秋正 皇上日昃不遑之会然处高而听卑者天也至愚而难欺者民也往往宫闱深秘搢绅所未及知里巷已播之齿颊近日市井细民时私论 圣德臣虽愚亦知其语出于无稽 皇上嗣统以来清心寡欲躬行节俭 内廷无私耗之费 后宫鲜声色之妨耳目绝玩好之营台榭少游观之饰斯非佥壬所能摇夺者然人言如此亦足见为君之难而防川之不易也昔大禹拜言帝舜取善 列圣虚衷纳谏遂成郅治 皇上日新又新远轶千古今释服在即正古人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之候伏愿 皇上以宽大和平养天下之福以英明果断济天下之难以任贤简能尽天下之才以信赏必罚振天下之气勿狃于所安勿怠于所急吏治日坏思所以整之祸患未平思所以定之天变未消思所以弭之兵威未立思所以厉之人才未盛思所以培之财用未裕思所以生之 先皇干惕之志思所以继之 祖宗功业之隆思所以之急其所急缓其所缓乐民之乐忧民之忧数年之内朝野气象不蒸蒸日上者未之有也惟 皇上圣明俯垂 鉴察臣幸甚天下幸甚

三渐宜防疏咸丰二年     

徐继畬

一土木之渐宜防也我 国家 列圣相承崇尚俭朴 大内宫殿一仍前明旧贯无所改作惟 圆明园为三时听政之地 避暑山庄为秋狝驻跸之所两处规模至乾隆年间而大备嘉庆年间有岁修而无增益 宣宗成皇帝夙崇俭素笃于 孝思暂停秋狝热河一切工程悉行报罢惟 圆明园澄爽静穆 圣性所安自正月至十月恒驻于此然三十年中未尝增一堵一椽其游观不及之地座落或报应修辄令拆毁以故 内府之帑前后拨发外库者凡一千数百万此节省之明效也昔汉文帝惜中人十家之产不筑露台史臣美之唐太宗因宰相询问北门小营缮加之诮让魏征以正言争之即省悟自古帝王未有不以裁省土木为盛德者也我 皇上节俭性成 前徽克绍即今移跸 园居不闻有增修座落之事凡在臣民胥深钦仰臣见数年以来园亭久旷可修之工必应不少一切管理之人未必咸知大体或以有事为荣或以沾润为念且谓为黯淡无华观瞻未肃荒芜不葺神爽未怡甚或谓 先朝堂构不应坐听凋残[凡](九)有富繁不必计较悉方今军务未完河工未毕人知帑藏之空虚料其无暇及此将来两事告蒇内库稍充难保无以营缮之说窃行尝试者臣所谓土木之渐宜防者此也一晏安之渐宜防也孔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言得其性情之正也汉儒匡衡曰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燕私之意不形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纲纪之首王化之端也主德之或昏或明君身之或强或弱政治之或怠或勤民瘼之或通或隔揆厥本原皆肇于此齐风曰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言贤妃心常恐晚也是故姜后脱簪珥而周宣赖以中兴班姬辞同辇而汉史嘉其知礼顾以事涉宫闱绝于听睹非外廷之所能悉亦非臣子之所敢言虽有折槛之忠牵裾之直止能言得失于殿陛之间岂能争是非于宫壸之际是故圣帝明王即以是为修省最切之地使清明之志气在宫无改于在廷肃穆之风裁在内无殊于在外所谓衽席之上天命流行而盛德大业胥于此乎审端也我 皇上健法天行至刚无欲迩者释服礼成将备周官九御之制衍大雅百男之祥窃以为 圣德之日新又新 圣政之久安长治皆将肇基于此臣谨胪往古之陈言以当朦瞽之讽诵所谓晏安之渐宜防者此也一壅蔽之渐宜防也自古壅蔽之患由于言路之不通然言路既通而壅蔽之患转有生于不觉者不可不防其渐也系此言事之人学识不同贤否亦异其切中事理有益于国计民生者固不乏人然亦有本无卓见未悉事情拾残说于邸报之中论事机于已成之后又或意在沽名故为激聒鼓其矜张之气不顾事理之安以廷争为伸节以获罪而成名前明中叶此风最甚究其用心岂曰纯臣甚至不肖之徒隐藏欺诈或怀挟恩怨以公济私或受人指挥以言为市诸如此类难保必无

夫人主之开言路欲得嘉谋嘉猷也所闻若此所得若彼虽有纳谏之君亦生厌薄之意既生厌薄之意即无采择之心纵有可用亦将视同一律此后公交车章满不过故纸相仍而耳目之事不能不别有所寄疏远者不可信不得不寄之亲近文墨者不可信不得不寄之粗始则转信而成疑继则废明而用察驯至以言为徒乱人意而无事折衷以众论为各挟私心而每伸独断如是则偏重之势成而壅蔽之患生矣我 皇上御极之初即以开言路为务自倭仁一疏 手诏褒嘉言事者纷纷而起 皇上虚怀听纳一言可采立见施行纵有谬谈亦不深责迩因天旱求言又复谆谆奖诱而空言塞责受人指使激聒沽名之三弊切均实指明使之知所愧悔于渊怀若谷之中寓 教谕裁成之意凡在臣工孰不感激奋兴思所以称塞 明诏惟此臣庶之中大抵中材居半其无识之流本无真知灼见虑陷三者之弊因且缄默以自全即有志之士欲思慷慨发抒其于三者之间亦或疑似之难免臣窃计在京言事之人约有三等其以章奏陈者曰九卿科道以章奏陈而兼得面陈者曰部院大臣不以章奏陈而时得面陈者曰 内廷王公此三者各有所优亦各有所蔽九卿科道数众多爵秩未崇少回翔之意见闻较广多采访之途以风节相摩怯懦者亦思所奋起以弹劾为职贪纵者亦有所瞻顾此其所优者也其有所蔽则前之三弊是也部院大臣久在朝列既历受乎 恩知孰无忠之微念兼明习于时务非比新进之迂此其所优者也然而阶级既崇时虞蹉跌 天颜日近倍益冰兢或有所顾忌而不敢深言或过于矜慎而不敢尽言此则其所蔽者也 内廷王公日侍 禁近或处肺腑之地或膺璜玉之尊外无私交党援之患内无希幸爵赏之心此其所优者也然而 国家法令森严例不准与外人交接廷评固有所不尽闻舆论亦有所不尽晓采访不越近侍听睹不及幽遐其心可保无他而其言不尽可据此则其所蔽者也臣以为听言之道以理为衡揆之于理而是刍荛亦有可采于臣工揆之于理而非亲信亦难曲从于逖因所优而忘其所蔽固虑莠言之杂陈因所蔽而废其所优亦虞嘉言之难达我 皇上明目达聪屡下求言之 诏曲施奖劝之方而臣乃鳃鳃以壅蔽为虞此诚虑言事者之限于才识终未能仰副 渊衷致 圣主察纳之虚怀不免废然而思返恶鸦鹊之鸣噪虽有鸾鹤亦将有所不愿闻厌萧艾之纵横虽有蕙兰亦将有所不愿采然而鸾鹤从此无声蕙兰从此不茁矣臣所谓言路既通而壅蔽之患转生于不觉者此也夫取士之道十得五不为少也求言之道闻十得一不为虚也伏愿我 皇上听纳之勤常如今日则言路永无壅蔽之患而直言极谏之士接踵而起矣臣本拘迂愧无知识前在御史任内一知半解亦尝妄有敷陈上年因奉职无状自蹈愆尤荷蒙 皇上曲予矜全改补京秩自思犬马之齿已迫迟暮常恐蒲柳先衰终无以仰酬 高厚夫才力由于天赋盘根错节非臣之所能胜也愚戆由于性生拾遗补阙犹臣之所可勉也惟 皇上察其迂愚而俯赐采纳焉臣曷胜幸甚

奏陈时事艰难疏咸丰二年     

陈坛

本月二十一日奉 上谕各部院大臣九卿科道等有言事之责者于政治得失民生利病有可补偏去弊力图补救之处各抒见闻直陈无隐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上虚己受人博采周谘之至意臣惟弼违陈善实在臣邻而敬迓 天庥永绥亿兆先归于 主德 皇上御极以来孜孜图治宵旰不遑固宜四时顺序寰宇乂安矣乃自上年以来天象屡异人事亦屡乖其尤可异者如上年二月中旬连日日色黄赤淡而无光本年二月十七日辰刻日下旁侧有黑子并出逾时乃灭查二月十七日正永安州匪徒窜出之日也方今广西贼焰愈炽省城被围则全省之震动可虑闻冯云山系广东教匪李丹系衡州会匪隔省勾结则广东河南之伏莽可虑丰工尚未合龙人夫数十万游手无食则直隶江苏山东河南之骚扰可虑江苏水手逼勒遣散则沿河之滋蔓可虑浙江洋匪委曲招抚则沿海之猖狂又可虑夫祸乱之生天以儆圣人亦将以开圣人也将欲纾多难而收群心必自 皇上遇灾而惧益深惕厉始臣复愿 皇上亟沛 纶音谕广东广西湖南三省士庶将前之被臣欺朦及屡易将帅办理未善现在地方蹂躏伤心惨目等情躬自引咎剀切宣示并自军营将士及本省邻省绅民如有能自相团练保城池者立予破格奖励其已陷贼中或被贼裹胁除著名逆匪国法难宥外苟能自来归或杀贼自者仍即予以赏以散贼党而固人心在事官民读 诏书而涕零必当感奋图功藉以仰 高厚即别有不逞之徒亦将闻而胆落可消患于未萌矣抑臣更有进者 皇上每日之暇将各部院九卿汉满大臣之办事直日者轮流召对考其所办之事即审其人之公私并可各询其本省民生之疾苦吏治之举废参众论以验情伪似亦集思广益之一助也唐臣陆贽有言曰悔过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词不得不尽招延不可以不广润泽不可以不宏宣畅郁湮不可不洞开襟抱洗刷疵垢不可不荡去瘢痕此数语者似于今日时事颇为切近惟愿 皇上先定厥志开诚布公事事与天下相见此尤今日之急务而感格天人其应如响者也 再广西拏获贼匪伪军师洪大全经赛尚阿遴派带司步军统领衙门外郎联芳户部外郎丁守存槛送来京计四月内可到维我 朝故事凡解京正法者皆实系逆首方可示 天威而昭武功今闻洪大全不过供贼驱策并非著名渠魁从前查奏逆首姓名亦并无此人嗣因贼众窜出永安于无可如何之时不得不张皇装点藉壮 国威并以稍掩己过臣愚以为京师之耳目易掩而天下之耳目难欺此端一开恐将来获贼者均不免张大其词希图冒赏且恐逃匪闻而窃笑愈以张其玩侮之心尤可虑者各省盗贼勾结气类原相通一有虞更关国体应请特降 谕旨将洪大全之不值解京明白宣示 饬令沿途督抚无论该犯行抵何处即行就地正法其押解该犯之联芳丁守存想于军营不甚得力听其自行回京毋庸再赴广西庶在事文武咸知警畏而贼匪闻之知 圣意必欲将真正逆首洪秀全等悉数擒获愈足寒贼胆而励军心矣

敬陈治本疏     

倭仁

伏见我 皇上践祚以来敬以饬躬宽以御众求贤纳谏勤政爱民 圣德咸孚固宜自臻美备矣乃中外之玩愒如故人才之委靡依然寰海望治之心犹未能畅然满志者何哉或曰积重难返也辅弼乏人也固也而非本原之论也志不期于远大政以苟且而自安意不极于肫诚事以虚浮而鲜效则欲济当今之极弊而转移一世之人心亦在 朝廷而已矣臣请进一说曰愿 皇上立必为尧舜之志夫志始于思辨于学发端甚微而为效固甚巨也 皇上端居渊默之时深察密省事与唐虞互证危微辨与执中允与知人哲安民惠与必有歉然不自足而皇然不自安者由是因愧生奋因奋生厉必期如放勋重华而后已此志既定然后择同心同德之臣讲求治道切劘身心由穷理修身以至于治平天下此其机操之 圣心而有余即推之四海而无不足所谓志定而天下之治成也承艰巨之任值多事之时使非困心衡虑以激发大有为之气其何以宏济艰难哉志切有为斯虚怀乐善后世人君往往耻闻己过臣下遂唯诺成风吁咈都俞不可复以唐太宗从谏如转圜犹积怒于魏征克己之难也舜命禹曰予违汝弼汝勿面从夫舜岂尚有违道之举禹亦何至如谗谄面谀者流顾兢兢焉惟恐有违且恐禹面从者诚以人心至危修省密故惕厉深而求助于臣工者益切于是禹以傲戒益以息荒戒皋陶以逸欲戒惟当宁乐闻直谏故在廷咸进谠言不然臣方缄口之不遑亦何肯以不入耳之言干雷霆之怒哉伏读 高宗纯皇帝谕旨尔九卿中能责难于君者何人陈善闭邪者何事 高宗皇帝之心即虞帝取人为善之心也 皇帝以法 祖者法尧舜则智益大矣理财为今日急务节用尤理财要图比见礼部议覆通政使罗惇衍崇俭禁奢一折刊刻简明礼仪颁示遵行奉 旨允准诚正德厚生之本计也抑臣更有进者政贵实不贵文民从好不从令以文告之虚词挽奢华之积习科条虽设谁其听之伏愿 皇上以身作则力行俭约为天下先申谕廷臣将一岁度支出入之数通盘筹划自宫府内外大小衙门凡可裁者概行裁省勿狃虚文勿沿故套勿避嫌怨勿畏烦难务量入以为出勿因出而经入服色器用既已明示限制必须令行禁止有犯必惩使朝野臣民共晓然于恐惧修省以实不以文之意 一人震动恪恭于上庶司百僚实力奉行于下自足挽回风气移易人心昔汉文帝身衣弋绨后宫衣不曳地遂至海内从风人民富庶我 皇上秉尧舜之赀体尧舜之德躬行节俭天下有不率从者哉至若人情嗜利廉道亏宜杜言利之门奖洁清之士以及学校不修人材多废无人之患甚于无财尤宜讲明正学兴贤育德以储桢干此皆政教大端所当及时修举者惟 圣志断以不疑斯庶绩可次第而理臣身虽在外心无日不在 阙廷极知浅陋无补高深然区区爱 主之心不能自已惟 皇上恕其狂愚 俯赐鉴察天下幸甚

请修实政疏     

倭仁

本月十七日恭读 上谕本日神武门内敬事房水库不戒于火亟应恐惧修省寅畏 天威等因钦此夫所谓恐惧修省者非徒托诸空言所贵见之实事不知 纶音布告将姑为是说饰一时之耳目耶抑诚心感发实欲见之躬行耶躬行则力崇节俭纷华靡丽必捐也辨色视朝逸乐宴安必戒也从谏如流改过不吝忠言谠论必乐闻也召对臣工旁咨博采民情吏治必周悉也是之谓真恐惧是之谓真修省若惟是言焉而已恐天心难革而灾变之来未易弭也人情履患难则惧惧则敬心生处安乐则怠怠则肆心起故善始者繁克终者鲜 皇上御极之初 皇太后垂帘听政维时甫经变乱兢兢业业 宵旰靡遗薄海臣民莫不欣然望治近年以来精勤之意稍逊于前矣是以月食再见冬雪愆期本年次辛 祈谷烈风大作禁城以内屡有火灾此固 天心仁爱不惮殷勤示警使之慎始而图终也伏望 皇太后 皇上常思时事之艰难无忘庚申之忧患不以恐惧修省为诰诫之虚文而以恐惧修省行敬天之实政庶灾变可弭祥和可致矣

请除蒙蔽以迓和甘疏光绪 年     

余上华

伏读迭次 谕旨 皇太后 皇上因天灾流行素食膳 下诏自责并 命内务府裁内用之需天下臣民无不感激涕零谓天灾可立消也及内务府覆奏谓无可裁天下臣民又何不咨嗟太息谓蒙蔽难尽祛也伏溯 世祖章皇帝 圣祖仁皇帝惩明季宫廷滥用举为殷鉴力行节俭昭示来兹自同治以来省 圆明园巨天下以为 内廷用可其半矣乃近闻岁费较之道光咸丰年间更增数倍及细询原委则曰传办过多是以岁用日甚前阅邸抄据奏近年 宫内应修工程概未传作亦无 特传添办物件臣始恍然于 皇太后 皇上恪遵 祖制俭德弥修其用日多消耗于无形者实皆内府诸臣之过虽现奉 谕旨仍令详细查核开单呈览惟若嗜利既深仍必多方掩饰凡用物内库有存者无庸另行采办也牲畜现十不存一喂养可减也其余细项逐类可推即用或无可裁销数岂容浮报试看道光咸丰年间岁用总数与近来岁用总数比较再以近年开销物价与道光咸丰年间开销物价比较其弊自见内务府领项司库者向有扣二三成之说上年经人参奏闻系逼取无扣甘结众人因畏与受同科之罪冀以后当差之利无敢异言至是每遇发遂先取结而其扣成更加矣风闻近来领银千两库扣五百二十两益以各处之需索同列之分肥本之侵蚀开销千两实用不过百两耳虽其中亦有廉隅自饬不思染指者大率牵制于众莫可如何浮冒者众人瓜分与受两相甘心外人无由指实是以肆行而无忌前文锡父子专擅内务府十余年今当可敌国现任内务府大臣及司主要差者无不坐拥厚赀翛然自得日前 谕旨所斥服用宴会侈靡勾引内监购买珍异玩物比比者率皆内务府之人若以千余金纳资进身营谋得差岁获巨万幸得粤海织造等差则又不知所获凡几彼功名非从学问中来未达圣贤之理安知君臣之义故钻营卑惟利是视夫侵吞国帑例有刑章若恃以无恐者以内府之用事备 宫廷外臣不敢发其覆也计一年侵吞之可全活饥民百万哀鸿遍于道路众集于 阙廷人事不平 天和奚至今后痛除积习拟以裁汰冗为先务冗即难免纷杂遇公事则相推不肯破除情面遇私事则相引以冀多树党援至于项出入拟请于 内廷行走王公 特简一人总司查察如内监索费刁难立即置之重典总管大臣选廉洁刚直者一二人主之至司不准兼司不用帮办事有专责利不争分庶皆实用所省自无穷矣 天子玉食万方即岁费千万谁曰不宜今竭空虚之库尽饱臣下之私囊 圣明遇灾修省而左右犹肆意欺朦诸臣章奏屡引蒙恒风若为言 朝廷深加采纳训枢臣责群下迩来恒风如故应 天以实不以文臣愚以为除蒙蔽而迓和甘宜自内务府始先去其耳目以前之蔽庶中外臣工咸知儆惧不敢以库之重肆其贪黩之风将见事事核实归利于公库储自渐充裕何至偶遇偏灾致烦 宵旰焦劳中外束手无策哉

吁恳 慈恩暂缓 归政以懋 圣学疏光绪十二年     

伯彦讷谟祜

窃臣等伏读六月初十日 懿旨以 皇帝典学有成 谕于明年正月举行亲政典礼 诏辞宏远酌古准今寻绎回环且钦且感伏思我 皇太后 躬仁圣之资值维艰之运削平九宇抚定四方史册罕俦 功德莫二兹当 璇闱 归政 颐养冲和既大慰日夕期望之心亦稍释 宵旰仔肩之重凡兹臣庶孰不欣愉然臣等日侍 讲筵深维时局有不得不缕晰备陈者幸 皇太后 垂察焉 皇上 天亶聪明过目成诵六经诸史前数年即能举其辞然经义既深史书极博譬诸山海非一览所穷此讲习之事犹未贯澈者一也天下之颐莫如章奏前者奉 慈谕将军机处近年折 奏抄录讲肄 皇上随时 披览亦能一阅了然大而兵农礼乐细而盐关河漕头绪纷繁兼综不易此批答之事犹未习者二也清语 国书我 朝根本 皇上纪诵甚博书写亦工然切音声义颇极精微固须名物靡遗尤必文义贯串满蒙 奏牍各体攸殊此翻绎之事犹未熟精者三也为君至难万几至重多一日养正即有一日之功加一分讲求即获一分之益天下者 祖宗之天下也 皇太后体 祖宗之心为心二十余年 忧劳如一日倘俟一二年后 圣学大成 春秋鼎盛从容授政以弼我(丕)丕基匪特臣民之福亦 宗社之庆也

治法论     

陆陇其

帝王之道中而已矣惟中故缓狱措刑而不厌其宽诘奸锄暴而不厌其严治具悉而不厌其烦独持大体而不厌其简此唐虞三代之治所以万世莫与京也苟不审其中而徒徇于一偏方其宽也则奸宄肆行而不知诘方其严也则无辜触网而不知恤方其烦也则天下多事而吏弗能纪方其简也则教弛法废而上弗知饬安在其能振风俗而感人心乎汉唐宋之所以有古治遗意者则以其宽严烦简偶合于中也其所以不如三代者则以合而未有尽合也今  皇上绍承先烈思所以整齐风俗和辑人心则宽严烦简之间诚不可不加之意然愚窃谓今日为宽严烦简之说者皆未得其要而徒徇一偏者也故见周礼之委曲烦重则以为宜用烦见太公之三月报政则以为宜用简见汉高三章之约则以为宜用宽见诸葛严峻之治则以为宜用严夫周公之治周诚烦矣然其间岂无简者存乎太公之治齐诚简矣然其间岂无烦者存乎汉高孔明诚一以严而一以宽矣然宽者岂无用严之处严者岂无用宽之处乎宽严烦简者为治之大体因乎时者也宽严并用烦简互施者为治之大要乎事者也故善为政者贵因时而知变又贵因事而知变苟谓时可宽而一乎宽或可严而一乎严犹未知宽严之变者也谓事可简而一乎简或可烦而一乎烦犹未知烦简之变者也  皇上垂统方新比之于周则正成康制礼作乐之会也其道宜用详拟之于汉则又文景与民休息之会也其道宜用宽此今日之时则然也然以其事论之则又有不可概论者愚请得指其一二而其它可以类推焉今日之宜详者莫大乎尊卑上下之差别宜简者莫要乎簿书文移之虚名宜宽者在钱之诖误诏狱之株连宜严者在吏胥之舞法守令之贪尊卑上下之辨所以节淫侈定民志也今胥隶得与搢绅同服商贾得与公卿齐饰而法制不立其间将何所底止乎宜命礼臣酌其等差不厌精详务为定式庶贵贱不踰而 朝廷之名器足为重于天下此以详为贵者也簿书文移上下所凭以为信者也然今上之施于下者非必其尽行也以应故事而已下之申于上者亦非必其尽行也以应故事中而已而徒使奸豪得借以为资而成其所欲此可不思所以省之乎宜务在行不为虚文庶官吏得尽心于职业亦以少损奸豪之虚伪此以简为贵者也钱粮之催征不可宽矣然以分毫之拖欠而遭黜革以限期之稍踰而加谴谪不已甚乎诏狱之审录有不得已矣然以一事之蔓延而累及千官以一人之有罪而祸及亲不已甚乎此宜以宽为贵者也吏胥之舞法亦既屡申饬矣而舞法者自若守令之贪亦既屡申饬矣而贪污者自若岂非舞法贪污者未必尽发觉发觉者未必尽加诛乎此宜以严为贵者也故愚尝论之曰宽而详者为体严而简者为用此今日之中道也致治之谟无踰于此虽然犹有进焉夫宽严烦简者治之而非治之本也治之本在  皇上之一心汉唐宋所以不如三代者非独其政之未尽适中亦其心有未纯焉是故以至仁为心而无杂乎偏私以主敬为心而无入乎怠弛此又  皇上用宽用严用烦用简之本苟无是心而欲施之政事者尽得其中岂有是理哉

三代因革论一     

恽敬

三代以上十而税一用之力役用之田猎用之兵戎车马牛桢干刍粮器甲皆民供之而民何其充然乐也三代以下三十而税一力役则发帑田猎兵戎则召募车马牛桢干刍粮器甲皆上给之而民愀然拂然若不终日者然何也韩子曰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虽然未既也一人为贵而数十人衣食之是七民也一家为富而数十人衣食之是八民也操兵者一县数百人是九民也践役者一县复数百人是十民也其数百人之子弟姻娅人数十人皆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是十一民也牙者互之侩者会之是十二民也仆非仆台非台是十三民也妇人揄长袂蹑利屣男子傅粉白习歌舞是十四民也农工商三民为之十四民之是以天不能养地不能长百物不能产至于不可以为生虽有上圣其若之何古者上有田而民耕之后世富民有田募贫民为佣一佣可耕十亩而赢亩八十取四不足以给佣饥岁则亩无入而佣之给如故其赁田而耕者率亩入三取一归田主以其二自食常不足由主得其一又分其半以供税且困于杂徭亦不足此农病也古者工皆有法度程限官督之后世一切自为拙者不足以给身家巧者为淫巧有数年而成一器者亦不足以给身家此工病也古者商贾不得乘车马衣锦绮人逐末为之者少故利丰后世一切侪之士人人不耻逐末为之者众故利减其富者穷极侈靡与封君大僚争胜胜亦贫不胜亦贫此商病也夫以十四民之众资农工商三民以生而几几乎不得生而三民亦病若此虽有上圣其若之何恽子居曰三代之时十四民者皆有之非起于后世也圣人为天下四民日增其数十民日其数故农工商三民之力能给十一民而天下治后世四民之数日减十民之数日增故农工商三民之力不能给十一民而天下敝矣圣人之道奈何曰不病四民而已不病四民之道奈何曰不病农工商而重督士而已夫不病农工商则农工商有余重督士则士不滥士且不能滥彼十民者安得而滥之不能滥故常处不足十民不足而农工商有余争归于农工商矣是故十民不日不能夫尧舜之时曰汝后稷播时百谷曰畴若予工曰迁有无化居所谆谆者三民之生而已殷之盘庚周之九诰皆然此圣人十民之法也曰三代之时二氏未行也十民之说可得闻乎曰太公之华士孔子之少正卯孟子之许行皆二氏也有遣戍则已养兵有庶人在官则已顾役有门子余子则已有富贵之游闲者矣其余皆所谓闲民惰民是也然则有天下之责者其亦于三民之病慎策之哉

三代因革论二     

恽敬

然则三代之养兵可得闻与曰可周制六乡为六军六遂倅之此民兵之制也三代皆同者也夫民兵既同养兵不得不同何也周官司右掌群右之政令凡国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焉郑氏康成曰选右当于中夫选右则皆兵也曰焉必非散之井牧者也非养兵而何虎贲氏虎士八百人郑氏康成曰不言徒曰虎士徒之选有勇力者夫徒皆食于官者也非养兵而何山贲氏主环然武王用之伐殷矣周官八百人而武王三千是必有倅卒也非养兵而何非直此也古者戍皆更代更代必以期期之内皆不耕者也主刍茭之峙有人主粮糗之供有人主兵甲之用有人主壁垒之防有人与养兵何异乎此兵之守者也周公东征至三年之久穆王西征至万里之远皆驱之战者也与养兵何异乎夫司右虎贲氏周之官也则夏殷不能无勇爵不能无环卫之士可知也采薇出车杜周之诗也则夏殷不能无屯守之卒可知也殷余之难荒服之勤周之所由盛衰也则夏殷不能无观扈之讨鬼方之伐可知也是故民兵既同养兵不得不同盖古者大国不过数百里小国不过数十里疆事之争多而越国之寇少耕耘之氓可以战守是故以民兵守其常以养兵待其变至春秋而有踰山海之征连诸侯之役战国之世抑有甚焉秦汉以降万里一家一起事或连数十郡一调兵或行数千里是故以养兵守其常以民兵辅其变二者交用各得其宜不可偏废也且人之受于天也古厚而今薄教于人也古密而今故古者士可以为农农可以为兵后世驱士于农则士坏驱农于兵则农坏泛令之则诡入诡出于二役而无用严束之则积怨畜怨于一役而不安是亦治天下者所宜深计也夫之儒者以汉之南北军为是而八校为非唐之府兵为是而骑为非夫南北军府兵已非三代之制矣何必此之为是而彼之为非耶乎郡兵之法未改则八校无害于南北军屯田之制能行则骑无害于府兵宋之保毅义勇明之箭手矿夫则养兵且借助于民兵矣是在养兵者善其制耳不然取后世之民而日以荷戈责之几何不速其畔也哉

三代因革论三     

恽敬

周官小司徒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以起军旅以作田役以比追胥以令贡赋贡赋之外皆役事也起军旅兵役也田田役也役力役也追胥守望之役也后世兵出召募而兵役废兵役废而田役亦废守望之役亦废所不废者力役而已至并租庸调为两税而力役之征亦废古之役事无有存焉周官乡大夫之比长闾胥旅师党正乡官也遂大夫之邻长里长酇长鄙师遂官也汉曰三老曰啬夫曰游徼皆赐爵同于乡遂之官唐曰里正曰坊正则役之矣宋曰衙前督官物曰耆长曰壮丁捕盗贼曰散从曰承符曰弓手任驱使则役之而且虐用之矣周官宰夫八职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七曰胥掌官序以治序八曰徒掌官令以征令其制历代皆行之夫军旅田役追胥之役民役也府史胥徒之役官役也自民役废而乡遂之官等而降之以役焉至宋而衙前之役如官役之府史耆长壮丁散从承符弓手之役如官役之胥徒其官中之府史胥徒自若也唐自中叶以来天下扰攘官役不足以周乎其事遂取之于民以助之助之既久则各有职司职司既定则各有功过其始以民役代官役之事而视为固然其继以民役供官役之令而亦视为固然其后以民役任官役之过而亦视为固然至熙宁之时而民役不可为生矣是故乡遂之末流变为差役差役之末流变为顾役差役则民劳而财日匮顾役则民逸而业可常天下无无弊之制无不扰民之事当择其合时势而害轻者行之后之儒者以熙宁之法而妄意诋诽非知治体者也且以后世官役之害民为熙宁顾役之弊则尤不可何也熙宁所顾之役民役也后世之官役自周之府史胥徒而已然三代圣人赋之以禄以安其身宽之以时以习其事教之以道以正其向威之以刑以去其私如是而用之岂有虎冠鹰击虿螫蜮射之事哉是故知官役之可顾而官府修知民役之可顾而闾里宁知官役之可而苛扰之事除知民役之可尽罢而海内皆乐业矣

三代因革论四     

恽敬

由是观之圣人所以治天下之道可知矣利不十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此经常之说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此便私挟妄之说也虽然有中道焉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弊此权衡于前二说而知其重轻俯仰者也夫莫大于封域之制莫要于人民之业莫急于军国之务而圣人一以宽大行之乎节目之细寻常之用哉夫人之养生也日取其丰人之趋事也日得其巧圣人节其过甚而已如宫室之度求其辨上下可也夏之世室殷之重屋周之明堂其不同者也而民之荫室何必同如冠服之度求其行礼乐可也夏之毋追殷之章甫周之委貌其不同者也而民之短褐何必同俎豆之华疏不同于庙干戈之琱涂不同于师车旗之完敝不同于朝粟帛之纯量不同于市圣人之治天下有二伦物之纪名实之效等威之辨授之以一成之式齐之以一定之法天子亲率诸侯大夫士以放之于民者必使如丝之在缫陶之在甄无毫黍之溢减而天下之心定焉若其质文之尚奢约之数或以时变或以地更故养生不至于拂戾趋事不至于迂回于是首出而天下归之三代圣人未之能易也彼诸儒博士者过于尊圣贤而于察凡庶敢于从古昔而怯于赴时势笃于信专门而薄于考通方岂足以知圣人之大哉是故其为说也推之一家而通推之众家而不必通推之一经而通推之众经而不必通且以一家一经亦有不必通者至不必通而附会穿凿以求其通则天下之乱言也矣

拟策五道     

韩菼

问天人相与之际可畏矣人事兆于下则天表应于上灾异者固盛世所宜有而人君强勉之所起与然滋惧矣我  皇上以冲龄嗣历服于天之不假易兢兢焉乃即位以来彗星见于翼轸及娄历十有三宿京师地震河北淮南水暴溢侵庐舍坏城郭陕公元霜降大雨雪偃禾稼杀人民山东西大饥人相食江北旱蝗都城陏土陷十余丈下视水中若庐舍然或讹言佛出相惊恐五六年之间变故多矣我  皇上饬躬斋精思与海内更新求直言赦罪囚已逋责蠲租赋发仓廪赈贫穷恤孤独停不时之繇斥贪酷之吏恩泽及民 厚所以偕大小臣工修省阙失者甚至乃入春以来白气天长数丈如疋练灼烁有光陕西益饥民死相枕河数溃徙淮上州县被水 而畿辅亢旱不雨五月癸卯太白昼见凡三日不灭垂象着明赫然可畏夫变不虚发缘感而起厥咎何占其应云何何修何饬而可使风雨节寒暑时年谷熟星纬顺序川后循职以几于太和之盛其悉意直陈毋以谶纬乱经毋以偏党害公将欲究天人之致明治乱之极焉

问古之圣王皆赖贤臣以共功名一时之臣无大小无远迩咸资其言献其身任与议常兼而亡有顾望怀安之心猗欤其声绩顾不伟与降及后世往往小臣议大臣任发言盈廷而受裁于执政用事之臣任事者之心不坚而议者亦倾摇懈弛无复慷慨言天下事人才敝矣治亦阙焉我国家振厉官方俾官得其职职得其事所以训诫之甚者备然比见事无巨细部院诸臣不任也必督抚议督抚不任也必其议及议上犹不任也复递下以议何任与议交相持也其果有见于民生利害政事得失外吏言之曰无容议也台谏言之曰无容议也何任与议交相左也今何以策任事者之心而并以作议事者之气与比奉  上谕凡文书奏报部院诸臣当以时定毋借端驳察而又谕言事之臣务条利弊毋泛论陈约敕至矣其遂可以破积习而儆惰靡否也夫文移往复纠举细故非议也坚守成例非任也果何以振饬在位肃然更新以共图治理俾文章政事卓然有可观

问古者完要塞备边竟亡敢轻弃尺寸地所以民生而固吾圉也曩以海氛未靖惧奸民之为贼间也而内徙之滨海处所悉斥为旷土民窃至其地者加法此独智远览无穷之计不惜数千里之地而坐消奸宄之萌支解寇盗之具也独是民以迁徙故流冗失业或古于死亡甚可哀伤比年以来贼益衰息议者颇欲令民返故地毋久失佃渔利欲如议予之耶恐为奸者不知法禁或潜与贼市以重为边境忧即勿予是久苦吾民也审何道而可议者或曰今兵多冗食而所弃地故肥饶即劝之佃作所以收地利省厚费甚便然诸军士大夫劳苦于外十余年于今其勤甚矣今巨孽未平猥劳以农夫之事疲其力于久废不耕之地恐非所以慰征夫而恤远役也幸今兵威远届边鄙稍宁甚惜此土田不忍长弃捐而未知所以兴复之宜试条其可者

问国家岁漕东南之粟以实京师令民以道里之费予军而官复定其耗率三锺而致二费亦甚矣而江南省复岁运白粮十五万余石计其僦费二十余万金悉领于县官之经费以粟贱时计之不啻再倍于正额也往者议罢运令民输其直于后则行半运而余输直如故顾粟贱而官不时其值民甚苦之不得已复岁运之旧然官益萧然烦费矣我  皇上念官与民之不可以偏困也而思所以变通之因令于岁漕之数量留十五万石令输其直而即以所余之船与军赍白粮而致之京师此一转移间不益漕不僦船不增一卒之费而坐省大司农金钱十二万余也然此岁漕十五万石者不以漕而以金其将安出与均之出于民也其果能时其直以敛民耶抑不然也方今粟钱不得其平稽诸古制宜出金钱以敛民之粟顾益散粟于民间而敛之以金得无使民重病愿更有以权之期于官民两利无独困此一方民而后可

问货利于刀流于泉钱之为言泉也如流泉而百货通焉往者法钱不行而奸钱日蕃因禁所在无铸钱专令宝泉宝源二局铸作挟铜积笼奇汉而毕归之上宜也然官钱益少而民益得挟其伪钱以自便利权散于下钱货壅于上于法禁未便比者令督抚臣各量其地与应用钱之多寡复开鼓铸其地丁课税民得赋钱率什之三而官之予兵及给诸经费亦如之此故往例而益明厉其法欲使必行庶几乎钱之流通可日月冀与然尝思其制间有未安官钱之直贵民颇不便之一矣以官之直予兵兵转而他售将无所焉二矣吏操造币之势咸殽杂为巧三矣欲毋惜铜爱工使质重而工良又恐采铜日蕃究无所取赢焉四矣钱文不精而直又重则隐屏盗铸者得而乘之五矣凡斯所虑阙而不图何心计之鲜也能商功利者或不乏矣其务有以权之欲使货贿流通下以便日中之市而上为国家收鼓铸之利期于余财贯朽而不校称盛治焉

法令应归简易疏康熙四年     

广东总督卢崇俊

奏为政归简易以端治原事臣闻民生休戚动昭天象国家利弊实系民生使果弊尽革而利尽兴自当有休靡戚矣臣窃以为国之大利在于政治简易而国之大弊在于法令繁多何也夫法令一多则内外衙门在大官惟成例是遵每多查驳之烦在有司惟功令自畏有不遑救过之宪岂能计及民生之休戚而施抚字之仁耶且因丛迫之际以致左右作奸则民生愈受其困矣若政治一归简易则大小臣工各有暇豫之精神衙门各役莫施鬼蜮之伎俩是害不除而自绝利不兴而自溥不必求遂民生而民生自遂故古来止颂宽大之为美政未闻以文法之繁为善治也夫一法立则一弊生故法愈多而弊愈滋夫滋弊缘于法多则救弊惟在减法有不辨而自明者矣向来立法之密其意在于除弊安民奚知弊反从此而滋民又从此而扰乎恭逢我  皇上智仁天纵知大计军政之循陋规知考满等第之恣营求而毅然停之知四部考成之繁琐丛弊而归并户部综核知各关差官之骚扰商民而责成地方征收天下官民商贾已受无穷之福此即多事不如省事之明效也今日求治之法不须远法前王但就  皇上此念而扩充之将六部现行事例命其逐件讲求如书有云刑故无小宥过无大止将贪暴奸私明知故犯者按例处治其余因公获过者概免琐议减之又减直至于必不可减而始存其大且要者则法令简明大官易于综核有司得以展舒始能共讲抚字之术以遂民生而回天象不难矣

请省奏销驳查疏康熙九年     

给事中姚文然

题为请慎奏销之驳查省冗奏以节  睿劳事臣惟章奏之最繁者奏销之驳查但钱粮项未清驳查必不可省言概省驳查则非矣惟有不应驳而驳者以致内外屡题屡覆频  宸聪此等之类实可省臣举一二事言之如湖广省康熙六年兵马买用豆草等项价直共五万余两初经部覆湖北抚刘兆麒湖南抚周召南奏销康熙六年钱粮两疏内俱云草价与定价相符豆价比上年少均应准销于康熙七年五月九月各奉  旨依议钦遵在案乃七年九月部覆湖广总督张长庚报销康熙六年兵马钱一疏内又称豆草价值已浮难以照算请  敕下该抚覆减具题等语臣查康熙六年该督报销湖北湖南之豆草即湖南北两抚所奏销之豆草三疏本属一事项价值相符何为三月之内一允一驳耶至康熙八年二月及五月内湖南北两抚具题该部两疏具覆俱称豆草等价查已于奏销康熙六年钱粮案内准销在案均无容查议等语是康熙七年准销于前康熙八年照旧准销于后则中间七年九月内之一驳减可省也省此一驳而该省该抚两次具题该部两次具覆皆可省矣又如广西省郁林三里全州等营节经经略臣洪承畴该督于时跃等题准该营全支战饷屡年奏销无异乃部覆广西省康熙四年五年奏销钱两疏内将各营所支战饷数万余两俱驳令追扣累经督抚提臣疏请免追部覆不允最后该抚金允祖两疏具题该部于康熙八年八月及十二月内两疏具覆皆称该督卢兴祖于康熙六年具题战兵改为守兵此四年五年战兵支过钱俱系未定之前支给相应免扣等语是顺治十三年康熙元年节次题准全支战饷于前康熙八年题覆照旧免扣于后则中间奏销康熙四年五年钱粮疏内两次驳扣可省也省此两驳而后此抚臣屡疏请免该部屡疏具覆皆可省矣此臣所举奏销两案皆见于章疏者也旧例疏外更有驳单胥吏查册呈单多者至数十件其中岂无不应驳而驳者乎臣思户部与别部不同钱粮项千端卷案牵连数载言事者累月查一二件事后指摘甚易任事者一日行百十部当下稽察甚难因此反复思维该部事务既已因繁得难必须求易于简而求简之法先自求详始省其应省者简也先辨其应与不应者详也从来堂官执要司官执详臣请三言蔽之曰司能详则堂可简矣人能详则事可简矣始能详则后可简矣伏祈  敕下该部详饬该司凡遇驳查件无论列疏开单最初加详慎或有关涉两司者庶彼此移覆明白有卷连远岁者将旧案细查原委部例壹则断两行之路旧案熟则收胥吏之权应驳者必驳不应驳者即省庶内省章奏之繁外驳查之累矣

敬陈时务疏顺治十七年     

给事中姚延启

伏读  上谕因天旱灾变引咎省躬今臣得极言时事宽其忌讳臣谨摘时务中有关  君德有裨 国计民生者列为七伏祈  皇上垂察焉一建言诸臣首宜优恤也言官之设原以补批鳞为职若止纠绳臣下而不敢匡弼  君父则唯诺盈廷何贵吁咈今  上谕所云十二十三年有言官处分者如季开生李禋等戆直犯颜业已身膏原野伏祈  皇上特准骸骨归葬家口还乡仍加优恤以彰敢谏之忠魂以昭转圜之盛事其余流徙降革诸臣亦各加存录次第擢用则海内无不鼓舞称庆从此忠鲠之风翕然丕振不致徒以脂韦容悦为保身家禄位之长策矣一刑狱宜复旧制也  本朝律法刊布天下臣民晓然知所趋避今屡奉  上谕增改律条耳目惶乱即如拾两籍没之令原为惩贪然法愈严而贪风不止今又改为席北大贪大恶反漏网于吞舟之鱼又如因民间玩法者众故增杖罪罚赎之例今贪污官吏反借此以害民赎锾尽入私囊愚民不知怨归朝廷又如欲警情之官将承问不公者拟大辟立法太重此后刑官承风希旨欲免己祸枉入人罪以刻为明以杀为威怨咨之气上干天和此尤近日旱魃之所由致也伏祈沛然更始除去新法尽复旧条则天下欢呼角羊网上帝必立降甘霖矣一钱催科不宜太急也天下之民有圈地之苦有逃人之苦有喂养马匹供应大兵之苦有封船之苦有纤夫之苦有打造战船之苦有藩府朘削之苦有驿递骚扰之苦有盗贼焚掠海寇出没之苦又有水旱不时之苦天下原未太平民生原未丰裕也今不问疾苦概责之以十分之钱而此外又有私摊私派或一年三四次派如河南地方陈德兵马经过勒派车辆即输四万余金如此之类过于征赋者不知几许矣近日闽浙用兵百姓摊派之苦供兵供马解草料解钉铁解油炭角羊船木桅木行赍居送十室九空目前急务谓宜起征现年将带征者宽缓以示轸念民艰之意至于用兵地方更望格外加恤此在  皇上厚下安宅之仁非臣愚所得臆揣也

一有司人才摧折急宜从宽久任也夫钱粮积逋非因地方民穷即由前官遗累虽使龚黄复生亦不能立起沈今不敢多举摘其治行尤卓者如原任松江知府李正华太仓州知州白登明常州知府崔宗太衢州知府袁国梓绍兴知府王廷议湖州知府刘愈奇等皆有守有才表表着声钱粮旧欠不完概令谪罢小民扳辕涕泣莫可如何  皇上欲开久安长治之业须重爱养百姓之官臣愚以为凡考成应降应革者乞  敕抚按察其治行如果民心爱戴不妨特疏题留带罪任事则久任廉能可以免更易之苦黎民得所怙恃矣一兵饷不足度支告匮土木似宜停止也今户工二部钱日绌即  内帑所积能有几何各处新旧大兵月饷压欠动至半年呼庚呼癸苦无以应水衡金钱与其耗之于神宫梵宇何如储之以饱腾士马赈恤饥荒伏乞  睿裁酌其可缓者停之其万不容已者亦乞  敕部因旧增设不得分外糜费省一分即留无限脂膏节一毫即养无穷命脉昔汉文帝欲造露台而惜百金之费以为破中人十家之产故能驯至殷阜府库充盈海内乂安前事可为明鉴也一贤路不宜太隘也天生人材原以供 国家之用故宋太宗见制科取士曰天下英雄尽入彀中矣我  皇上屡次开科网罗贤隽超轶往昔而迩者因士风靡敝以为多收不若约取遂将生童入学科举之数减之又大县止进十五名科举亦裁其半窃恐读书者日少既不为农又不为儒其抱才负气者好勇疾贫必至弃诗书而为戎首闻近日南方盗贼多有废书不读之夫学校之设原为养成俊良亦以縻奸猾伏乞 睿裁仍复三年两次进学之例其乡会中额亦再加扩充或比旧例稍三分之一使斤弛之士不至于牢骚放废铤而走险亦敉宁之最要着也一服色不可不辨也历代帝王创制典礼衣冠之式原不必同但贵贱等威岂容无辨  皇朝定鼎十有七载君臣章服与官役弁冕不甚分别混淆孰甚焉乞  皇上诏礼官博采前代斟酌损益务于  大清衣冠之中仍示上下尊卑之体以为万民瞻仰尊 朝廷而重元首名分亦不患于越矣以上七皆臣素日怀之胸中者今幸遇  皇上颁布德音求言若渴谨据实披陈伏祈 睿鉴

与安徽李方伯     

方苞

执事服官有年声绩显布中外尚恐民治有缺越二千里而询于愚儒今而知所至称贤不苟然也安徽诸郡吏民所公患莫若采铁初额仅七万斤有奇大府上言宜拨移产铁之地部议驳责转以三倍自是无敢及此者倘能与有司评议白大府密札奏闻而阴有以慰户部及内府诸郎吏之心然后露章以请则无曩者壅遏之患矣又凡害之已见者人知忧之而伏积于无形者则昧焉往者遂宁张公子为怀宁县令谓周官荒政弛山泽之禁令民得纵渔樵自是以后岁小祲衰恶民千百为群决堤防毁坟墓莫可御止古者山泽隶于官故弛其禁以利民今则民力所自营而租赋之所从出也可任其相夺乎用此三十年中皋陆陂池少远于宅舍者民皆弃置而不务孳息薪材鱼价踊三倍使常利坐失于伏闇之中而乱心生于理平之日非早遏其流异日必为乱昔宓子治单父齐师将至父老请曰麦已熟矣请使邑人出自刈傅郭者三请宓子不许曰宁使齐人刈之令吾民有自取之心其创必数年不息此仲尼之徒深明于先王以道立民之意也其它法久弊生而宜革者如铺设总甲以稽窃贼而为贼谋主江置汛地以防大盗而为盗窟宅里立乡约保正以息争察讼而斗豆斤辩繁壅蔽生执事久官南中闻此必熟矣若能与所司详议而改纪之俾良有司奉行有成效则下其法于诸郡非一时之利也凡兹所陈或关于大府或责之有司或议于同官执事皆可为之枢纽若官中之事以执事之仁明必曲得其次序久矣无待于某之告也

敬陈亲政四事疏嘉庆四年      

御史何道生

我  皇上当  亲政之初即下直言之  诏凡在臣工自宜各抒所见以备采择臣职司献纳谨将管见所及列为四条 一曰禁进献钦惟  大行太上皇帝至圣至明无微不烛前因各省督抚土贡之外间陈玩好曾经降  旨禁饬诚以督抚为封疆表率首重廉洁若进献之路一开则不肖者得以借口进 御需索层层递取必至派累民间是以加之戒饬  圣意至深远也诸臣自宜凛遵  圣训不得复萌故志惟是我  皇上亲政伊始诚恐督抚之中有以此为尝试者不可不防其渐伏乞  皇上申明  圣训晓谕诸臣俾知 郅治之朝不贵异物诸臣惟当砥砺廉隅洁清自矢以佐上理则吏治之源清矣 一曰饬吏治亲民之官守令为重近年川楚教匪滋事多由守令之不职又多由督抚之徇庇守令之贤不肖惟视督抚为转移为督抚者果能整躬率洁己奉公循良必擢贪劣必惩则一省之中虽不能尽皆良吏而上行下效大法小廉咸知媿厉作奸犯科之徒自无所容今之督抚不能整饬者半由于不能正己半由于护处分惟无瑕者可以责人己之不正何能御下而守令获罪督抚司道俱有失察之咎故隐忍不发以观后效者有之互相蒙蔽苟图无事者有之因循姑息遂至酿成事端者亦有之此诚当今急务不可不大为整饬者也伏乞  敕下部臣嗣后各省守令有以贪不职败露或因科道论劾或因士庶控告者必严究其上司各官徇庇之罪以儆官邪至各该督抚自行参奏者其从前失察之咎不妨稍恕如此庶地方大吏皆知自顾考成无所护而吏治可以整饬矣 一曰达民隐伏读  圣谕以民隐为念而欲其上达此诚  圣主宰治之要道也民隐之未能上达者半由于督抚之徇庇不能整饬半由上控之案情不能彻底根究向来凡有上控之案或交该督抚提审  钦差大臣质讯而统计所办之案归罪于地方官吏者不过十之二三归罪于原告之人者往往十之七八否则不过颟顸了事归于两败俱伤推原其故皆由于外省回护之恶习牢不可破而弥缝之巧术更多端故往讯之人即使矢正矢公长于折狱而本省官吏一闻  钦差之信即将全案情形饰装点不使稍留罅漏查办之人鲜不受其蒙蔽至于  钦差所过州县支应供给其弊更有不可胜言者  皇上所差大臣一二带司一二人而已大臣司所带家人较之定额不止倍蓰所到之处假  钦差之势鞭挞州县办差人役征求无厌里闬不宁公馆铺陈空如席卷即使所讯之案毫无抑而沿途已不胜其扰矣伏乞嗣后凡有上控之案其与督抚并无干涉者即交该督抚据实审办其干涉督抚恐致回获者立即提犯进京交部臣秉公严鞫务期水落石出以成信谳倘有必须亲至其地踏勘情形者交邻省大员就近查勘分别奏咨归案办理庶驿站不至骚扰而民隐得以上达矣

一曰厘驿政 国家设立驿站凡马匹人夫皆有定额草干夫价皆有奏销原于闾阎毫无扰累乃各省地方官奉行不善借差使之名开科派之路马价折之民间草豆纳之里下一遇紧要差务格外派累者有之差拏民间行旅骡头马匹充抵驿骑者有之于是州县之贤者无不以冲缺为畏途而不肖者反以冲途为要缺至于一当冲缺则无论贤不肖皆以办差为要务其精神才干用于擘画夫马者半用于奔走伺候者半加以下程铺垫需索征求应接不暇虽有循良之吏亦惟有低首下心以苟免赔累为幸断不能尽心民事其无能者又皆纵容胥役多方勒派地方之脂膏朘削愈深奸之囊分肥愈厚而贪诈者之藉端入己饱其溪壑更不必言矣伏乞  皇上敕下各省督抚申明定例转饬有驿州县遇有差务务照部颁勘合夫马定数支应如有不遵定例额外需索者立即直揭部科各督抚仍责成道府不时稽察所州县如有借口办差派累百姓者立即揭报参奏倘隐不办别经发觉即将该上司一并严议如此严切  训谕俾各 儆畏庶驿政清厘而民无科派矣

复林若洲言时务书岭南集     

程含章

足下素抱贾生之心作为时务一书其论五忧也切而中其解七驳也详而辨崇论宏议出不穷而仆前书谓其必乱天下则何也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孟子释之以为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大抵开创之君类皆有英明雄略圣神天授之才又以手夷大难斯世之险阻艰难身所备尝天下之土俗人情目所亲前代之善败得失耳所熟闻其时佐命之臣又多虎变龙骧识微见远之士故其坐论庙堂垂诸典则以贻子孙者类非后贤后王之所能及昔宋神宗欲变法司马君实侍经筵读曹参代萧何传神宗曰汉常守萧何之法可乎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继君皆守禹汤文武之旧虽至今存可也由是言之祖宗之法惟小有缺坠者随时损益之至于大经大法不可变也汉晋以来唐宋元明有不变乱旧章而亡国者乎无有也我 朝  圣祖  神宗继继承承一切官礼兵刑监前明而精之法度纪纲悉具备诚能守而弗失虽万年未有艾也即以海防而论虑匪船之出没无常也于是乎置水师以镇之台以守之兵弁有制训练有方游有时会哨有地桨船战船星罗碁布都守之上辖以参游副将统以提镇又有兵备各道以分之又有抚督以节制之偷惰者黜勤能者陟防者谪失守者诛又虑愚民之表里为奸也于是乎编审保甲稽查接济严禁销贝地方自道府而下至于捕皆有诘奸禁暴之责递相管束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百数十年太平之效咸在于兹迨乾隆五十四五年海盗渐起祸缘安南篡臣阮光平父子豢贼致寇扰我边境洎天坠厥命群盗无主争为雄长招致无赖肆行掠乃造米艇大船配兵出捕其时太平日久将吏怯懦缉捕不力地方亦不能寔行保甲守口员弁因缘为奸而接济销贝诸弊作矣海贼绵延至于今日愈无忌惮焚村庄台者岁且再三告也  皇上轸念沿海商渔  严旨责问大宪非无肃清海峤之心而将官无一果锐忠勇之人责以畏葸不前则曰贼众我寡也风色不顺也间有一二差强人意者亦止搜罗小丑聊以塞责若大帮洋盗不敢过而问也迩来参革将弁不为少矣而泄泄者如故即添船添兵以之亦无济于事每岁获盗多不过千余名而无赖奸民受贼雇募入海者尚不止此所诛者少所添者多劳费伊于何底耶由是观之海盗之不平非法足累人乃人不奉法谚曰扬汤止沸不如去火抽薪今日之计止宜就无能之将作量力之谋不必遽言战也惟专心议守多造船只招募兵勇分布各港口岸责令将弁日夜训练把守文武同心力行保甲严禁接济如有漏法在必死凡船不经挂号搜查者毋令出入夜间口外之船概行禁绝渔船止许朝出暮归不容多带薪米商盐各船责令水师逐程护送使贼外无所掠内无所援不出半年贼伙必散然后掩其不备歼厥渠魁则盗息而费亦可省

足下欲谋人国曾不深思远虑而纷纷然欲取国家之成法一朝变易之如来书云宜简机深望重大臣一于闽广江浙诸省要区开设募府仿汉唐遗规复辟举收人才或遣使臣采访或许以自荐一省陆路许选司道三员司道听选副使二一主御寇严防接济一于商船出洋时抽分余息雇募乡兵护同上下水路许选提镇三分合缉各授一军约配战船二十米艇十号仍听各选咨议一之数策者仆窃思之无一而可今日督抚之权不为不重矣生杀予夺钱谷兵刑皆其职掌足下又欲别开幕府将废督抚不用耶则数省事繁非幕府之所能理将仍而不革不受幕府节制耶则事权不一何以图功将受幕府节制耶无论鞭长莫及缓急难恃以九千余里洋面责诸一人使悬揣虚拟以图必胜之策虽吕望复生不敢任此仆窃谓以一省之官办一省之贼海面情形较易熟习兵将勤惰较易周知呼吸左右较易捷速果其得人安在督抚不可办贼何必更设幕府事多滞碍耶其不可一也 国家取士之法出正途者有科甲有行伍出异途者有荫袭有  诏试有投有吏有捐纳我  皇上亲政以来士人上书陈言者苟有可采间  赐录用皆所以广收人才也有功者赏有过者罚铨归阁部重大柄也迁擢以等惜名器也升调以年杜躁进也保荐必书事实防冒滥也其有奇才异能者例许专折奏请或  特旨不次超擢可谓四门洞辟矣足下又欲复辟举之法岂诸路皆不足以得人而辟举独可得人乎抑贤人君子不肯应  朝廷诸路之求必待辟举法行然后出而仕乎徒长虚声无益实效其不可二也若夫使臣采访惟据声名则殷浩庆弹冠矣窃恐奔竞请托贿赂诸弊如猬而起虽严刑峻罚以绳之不得而禁其不可三也课绩命官故贤能者奋勇而贪劣者不得进若令其自荐则人皆毛遂吴起矣脱令有一能读父书赵括出乎其间足下将疑而不用耶则无以服其心而来天下之贤将举长平四十万卒慨然授之耶是戏天下于一掷也夫考试微名也枷杖流辟大辱也密封搜检棘闱至严也而鎗替怀挟之风犹不能禁立谈而取尊官掇厚禄何事不可为耶其不可四也司道者百吏之纲维提镇者三军之司命皆天子之屏翰大臣也必其人功绩着闻才识卓异  天子乃简而授之非如知府副将以下督抚可以奏补也足下竟许幕府自选以为有合于古者大国三卿二卿命于其君之义不知古者封建诸侯各君其国各子其民故各得命其臣今则郡县一统无私土无私民安得有私臣哉以闽广江浙四省悉隶幕府已辖天下三分之一又使得自选其则朝廷轻藩镇强足下能保无树党营私尾大不掉者乎其不可五也广东官制三司之外辅以六道无可增不容减法至善也足下欲司道为三辅以二副使何以资弹压而寄廉访乎其不可六也贼船之来无定时无定境也接济之奸非明目张胆也二者之患合通省文武之力犹不能办足下乃责之一副使乎其不可七也

往者招募乡兵出洋缉捕意谓胜于营兵也讵知闻贼声荒乱无措不战而溃何则战阵非其素习又且工价几何孰肯舍身斗豆斤贼乎足下欲使一副使抽分商人余息购募乡兵护同上下粤洋三千余里一副使岂能尽护耶果能护仆犹虑其加赋病民乌合乡兵必不得力贼船突至必遭焚掠商人以有限之财供无益之用虽刀锯横陈不能从命其不可八也广东兼辖水师官将一提五镇六协七参八游而陆路不在其数非是不足以资防御也足下欲减提镇为三分之则海面辽终形单弱合之则又顾此失彼其不可九也粤东战舰旧惟缯船资以护守形制皆不甚大也至乾隆五十九年海氛猖獗小船不能敌大乃造米艇百号分派各营每遇盗警不敷配驾尚须雇添商船非得已也贼船之来多者百十号少亦数十号足下欲每军止用战船二十米艇十号将谓寡可敌众乎仆尝半载在洋与贼连战数次颇知其略大抵外海之战与内河陆路异何则汪洋之中一望无际非有山林险阻可以凭扼塞非有林木蔽翳可以伏奔轶其战也惟恃船只火之多寡大小为强弱而又有雾有雨不可战无风大风逆风逆潮皆不可战必天日晴明风力适中师船乃出船身簸荡发多虚幸而得胜我顺风而逐贼亦顺风而逃不可骤及东西南北惟其所之不可邀截若到黑水外洋或日色将曛我师不得不回帆矣故其殄灭较难要之方战之时必以船大大为贵故以大船攻小船如以虎驱羊一可当十以小船攻大船如以卵击石十不当一是故配船之法大船须十之八九小船十之一二小船者备浅水捉贼之用不任战也仆方欲添制加倍大船每帮二三号载以四五千觔大俾贼不战自溃足下乃多用小船少用大船谓大船不若小船之便亦未亲临行阵耳其不可十也若夫用人之道惟于进贤退不肖加之意而已虽行军之际使贪使诈亦所不废要必度彼无背叛之心我可制其死命然后可用否则厚赏之可也予之以柄不可也足下谓富郑公欲收凶险之徒量加任用以为束缚之计仆谓此特为小有才智不安贫贱者言耳若夫乱臣贼子豺狼成性虽日抱而哺之不可驯也要在圣主贤臣防微杜渐有则断而诛之斯亦何能为者元明季君荒淫失道法纪废弛故使张士诚方国珍李自成张献忠之徒扰乱天常足下乃谓其不知收用不知此数人者收而用之有异于莽卓敦温安禄山之为耶夫治天下之道惟法与人足下之于法也欲变易旧章于人也欲收召乱贼有一于此尚足致乱兼而有之乎昔王安石博学多闻慨然有匡济天下之心卒以才偏性傲以顺己者为贤以逆己者为不肖遂致流毒缙绅祸人家国足下以海门布衣留心经济忠君爱民之意溢于楮墨非豪杰之士乌克有此特以闲散荒澨未得备窥 盛朝制度之精遂泥古先已行之效此亦经生之常无足怪者所愿从谏如流改过不吝刚而不愎实而若虚则德业日进令闻无穷矣方今制府誓清海峤特于省会设立军工局大颁文告下诸郡县收罗人才谘访治道士民中有能出策平匪者许条列要赴地方官呈递倘格于有司许赴省局投递果有成效立功予以出身是亦辟举之义也足下怀德久矣曷斟酌其辞出而图之若仍执旧说也仆愿且卷而怀之理愈求精义愈求熟俟夫事理通达心气和平再出而谈天下事未为晚也

 以魏叔子答曾君有书及此篇殿诸法之末所以戒妄谭策略喜事纷更之弊也苟非其人法不虚行

治平六策     

薛福成

窃臣伏读邸抄钦奉 慈安端裕康庆皇太后 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懿旨谕令内外大小臣工竭诚抒悃共济时艰仰见 圣朝博采谠言之至意海内臣民同深钦仰恭惟 皇太后 皇上勤求治理 纶音初布即停三海工程斥去宫中纷华浮丽之品申明 列圣家法所有不安本分之太监分别斥革定罪用御史李宏谟之 奏将内务府大臣立予革职九卿科道陈言者莫不立蒙 答凡所谓节用爱人之政亲贤远佞之谟皆已实见诸施行四海向风翕然称颂孰能复有遗议然臣所欲进其愚悃者则慎终如始日新又新之说也伊古圣人造诣愈高则克治愈密节俭之至而仍虑及耗费清明之至而仍虑及壅蔽忧勤之至而仍虑及因循惟谨之于微防之于渐而后 圣德无毫之累治本既上理可臻若夫用人行政诸事宜莫外乎遵循 成宪然必有修明之术有补救之方有变通之道臣就管见所及仅拟治平六策其大端曰养贤才肃吏治恤民隐筹漕运练军实裕财用均期有实务稍济时艰如蒙 圣明俯赐察核天下幸甚 世运之所以为隆替者何在乎贤才之消长而已夫天之生才恒足以周天下之用然而贤才有盛有不盛者则培养之道为之也曩者 大行皇帝御极之初 皇太后殷殷求治博访贤才大臣荐举每多不次擢用于是硕辅盈 朝勋臣出四方 俊奋袂崛起以赞 中兴之运是岂无术以致之哉由 虚怀宏奖振古罕有而又不拘一格随宜器使用能光显 丕业至今犹被其庥迩年以来奖进之贤才似稍不如前矣恐数十年后老成凋谢继起无人此事之大可虑者也夫欲贤才之奋兴必先培养于平日培养之术其要有三一曰重京秩自古设官重内[轻](经)外汉汲黯出守淮阳则至于流涕唐班景倩入为大理则喜若登仙此古帝王居中驭外鼓舞豪杰之微权也我 朝颁禄因明旧制京俸薄不逮汉唐十分之一又自耗羡归公之后外官有养廉而京无养廉人情益重外轻内然其初升转犹易京外两途互为出入故供职者不以为苦近日京员盼慕外放极不易得恒以困于资斧告假而去绝迹京华其留者衣食不赡竭蹶经营每于 国家之掌故民生之利病不暇讲求此京秩所以愈轻也查乾隆二年增京官恩俸法良意美度越元明似宜略仿 前谟酌为推广别筹恒普加京养廉筹之法宜取诸节省之饷项方今滇黔关陇次第肃清勇营大半凯撤将来所节饷需合计不下一千余万应查明各省停拨之饷酌提十分之一二饬令每岁解部以备京养廉之用所费于 国计者甚微所裨于治体者实大至若清要之选当课以经世之具勿专尚小楷之精试律之巧俾获讲求实用其各部院保举人员在 圣明鉴衡不爽随宜超擢以励其气中外迭用以练其才庶举世重外轻内之见可以默转于无形百年树人之计在此举矣

一曰设幕职伏查雍正元年 世宗宪皇帝命督抚保举幕以彰激劝 谕旨有云今之幕客即古之参谋记室凡节度观察等使赴任之时皆征辟幕僚功绩果着即拜表荐引彼爱惜功名自不敢任意苟且臣谨案我 朝名臣若方观承严如熤林则徐近年如大学士李鸿章左宗棠始皆托迹幕僚洞悉中外利病故能卓著忠勋可否略仿汉唐宋遗法仰承 世宗鼓励人材之盛心准令各督抚奏辟幕僚自京外官以至布衣如有才守出群者许即专疏保荐视其本职计资论俸一体升转无职者量加录用行之稍久必有闳骏之士出乎其间此亦造就之一法也一曰开特科隋唐以降始专尚考试然其时科目甚多登进之途颇广明初始专以八股取士文风浑朴得人称盛今行之已五百余年陈文委积剿说相仍而真意渐汨取士者束以程序工拙不甚相远而黜陟益以难凭遂使世之慕速化者置经史实学于不问竞取近科闱墨摹拟剽窃以弋科第前岁中式举人徐景春至不知公羊传为何书贻笑海内乃其明鉴然则科举之法久而渐敝殆不可无以救之矣我 朝康熙乾隆年间两举词科一时名儒硕德及闳雅隽异之才悉萃其中文运之隆远迈前古非贤才之独盛于此时也诚以大臣之举非闻望素著者不敢妄登荐牍其与冥搜于场屋决得失于片时者迥不侔也 法 圣祖 高宗遗意特举 制科则非常之士闻风兴起其设科之名或称博学鸿词或称贤良方正或称直言极谏应由部臣临时请 旨定夺庶贤才无沈抑之患可补科举所不逮而前此空之弊亦且渐以转移或谓方今科甲人不少而复举特科恐益致仕途之壅滞不知特科乃旷世而一开所用不过数十人且其所举大半亦出于科甲是未足为科甲之累而适所以济科甲之穷补偏救敝之方不外是矣重京秩则贤才奋于内矣设幕职则贤才练于外矣开特科则举世贤才无遗逸之虞矣臣之所愿养贤才者此也 自来吏治之升降视乎牧令之贤否牧令之黜陟由乎大吏之考察大吏果贤则吏治不患其不肃也伏读 皇太后懿旨谕令各直省督抚秉公举劾任用贤能煌煌 圣训整饬吏治之宏规不外是矣臣愚以为方今激劝牧令又有两端一在清其途一在励其气何谓清牧令之途 国朝捐输之例向因不得已而设我 宣宗 文宗御极之初首停捐例当时以为美谈嗣因发捻肇衅饷需浩繁始议推广捐例然收数未见赢余仕途益形杂臣尝考乾隆年间常例每岁捐监捐封捐级等项收银约三百万今捐例既从折减以示招徕而每岁户部收银转不及百五十万是何也名器重则虚衔不觉其荣虽多费而有所不惜名器滥则实职不难骤获虽数而未必乐输人情大抵然也

自顷军务告竣饷需大减如谓 国家阙此百数十万之经费臣有以知其不然矣今甘捐皖捐黔捐等局所得无几所伤实多该省既已肃清尤宜亟行停止今欲议停捐例宜于各省盐课洋税项下均匀指拨合成巨以抵京铜局之所入其捐输常例但留捐监捐封捐级与夫杂职等项概收实银人人知名器之足贵则户部收数亦必不至于过绌 国计无毫之捐吏治有澄清之益转移之机非细故矣何谓励牧令之气东汉县令往往入为三公唐世凡官不历州县不拟台省宋制非任县州不得除监察御史自明以后行取知县皆入为御史及主事得人最多我 朝康熙年间名臣如郭琇彭鹏陆陇其朱轼皆由县令入为京理学经济震耀一时康熙四十四年御史黄秉中疏言知县考选科道殊觉太骤 廷议停止乾隆初年又以主事人多缺少凡行取知县改以知州拣选在当日酌更成法原所以协一时之宜然行之百年州县无望于清华渐乏循良之绩京未膺夫繁剧或少练达之猷吏治与人材不免两为色今欲整饬吏治陶铸人材莫如复 圣祖初年行取旧制或稍变通其意州县两途并予行取凡科甲出身保举卓异之知州行取授御史知县行取授主事庶衔缺亦足相当而上司操此为激扬牧令羡此为清贵吏治必有振兴之一日或谓近日京壅滞而复参用外恐愈失疏通之意不知康熙以前京练习民事上而督抚下而道府莫不起自京员方今 圣朝知人善任若果摩励京俾与外员互为出入正所以疏通京员也京外两途无扞格不通之患而后郅治可期矣夫既清其途复励其气然后责大吏以考课虽中材之牧令犹将自奋于功名然尤有治其本者则养廉坐支各项成不可不复也查各省文职养廉向支钱粮耗羡同治八年部议廉俸复额必须各省钱耗羡征收足额始可抵放此亦本末兼权之意惟是州县养廉大者无过千两与坐支各均办公不可少之费今皆成发给其公私之用必至竭蹶欲其不妄取于民不可得也州县无清廉之操欲其课农桑勤抚字善催科不可得也且钱之不足额半由民欠半由官亏与其靳数成之发而亏无限之公帑似不如全复旧额而严核官亏可以勖官常即可以裕 国计驭吏之本莫先乎是若夫劝惩之具表率之资是在大吏平时之措注非一朝一夕之故也臣之所愿肃吏治者此也 天下当有事之时军饷之不能不藉资于民力者势也曩以剿办粤捻各寇不得已而设局抽厘酌取商贾之赢余略济饷需之支绌以视元明之加赋筹饷相去不啻霄壤加以我 国家二百余年深仁厚泽浃髓沦肌商民踊跃输将源源接济故能馈数十万嗷嗷待食之军而灭方张之寇惟其如是而民情大可见矣然民力必休养于平日始可借资于一时

今海内军事已平臣愚以为 圣朝轸念民瘼此其时也军兴以来厘金之旺素推东南数省今试以江苏一省论之江苏久遭兵燹创痍呻吟元气未复向已力筹巨饷剿平诸寇今则户部指拨之各省岁协之饷悉以江苏为大宗计其所出地丁居其一漕粮居其一洋税居其一盐课居其一厘金又居其一每项各数百万幅不广于他省而财赋倍蓰过之民力之竭亦可知矣以臣所见闾阎十室九空而百物昂贵小民奔走拮据艰于生计力田之农终岁勤动尚难自给偶遇水旱即不免流移道路其颠沛羸之不可殚述也一省如此他省可知伏惟 圣慈恫在抱似宜乘此群寇荡平之际与民休息渐裁厘金即以一时经费未充尚难骤撤可否 饬下各省督抚察度情形或酌捐数或归并厘卡以为异日尽裁之渐至于布帛粟米为群黎衣食所资尤宜普除厘捐大慰民望若再因循不革恐承平无事上下视为定额必将有不可少之出与为抵销一旦复有不虞之事将筹何以应之故裁之所以为异日缓急计也若夫厘金之外又有厉民之政则莫如四川津贴一项四川古称饶沃 国初定赋以其荐经寇乱概从轻额故其地五倍江苏而钱不逮五分之一厥后生殖日繁物阜民富仕宦之人遂视四川为财薮其公私杂费与一切陋规莫不按亩加派名曰津贴迁流日久变本加厉取之无义用之愈奢凡州县供应上司之差小者千金大者逾万综计民力所出逾于正赋之额几有十倍不止者夫 圣主有轻徭薄赋之仁而小民转受苛派无穷之累揆厥由来虽非一日而循是不变终为厉阶兹欲剔除宿弊诚宜大加整顿斟酌时宜明定经制 饬下疆臣风励僚敦尚廉隅庶积习可蠲而于 国朝民生两有裨矣臣之所以愿恤民隐者此也 自元明漕东南之粟以实京师累代讲求其法屡变元用海运患多漂溺明用河运患多劳费二者得失维均今则海道便利事捷而费省运河梗阻法敝而费多尝综其利弊论之河运不如海运海运不如商运臣请略陈其说自前明以屯田养卫军以丁运漕粮 国朝改为旗丁其始决非不善暨其弊也屯户不能耕而佣平民以耕旗丁不能运而募水手以运于是积耗多而游手繁旗丁诛求于州县州县暴敛于平民其取盈于旗丁者则有闸官有弁兵有仓书其取盈于州县者则有上官有豪绅有胥吏上下交征而州县之取诸民者往往三四倍于正赋其费之出于上者则有漕艘之修有旗丁之有州县之支销有道之经费加以闸官卫官之俸漕标河标之饷溯查嘉庆年间协办大学士刘权之疏言南漕每石需费十有八金合上下浮费而言之 国家岁漕四百万石之米是有七千余万金之费也近岁海运之法行穷极变通之候在 国家省浮费益实多其州县之漕章亦经各省大吏酌中厘定明予以办公之经费隐绝其无限之浮收民情翕然至今称便乃闻议者颇欲规复河运苟非狃于故见则必有所利于其中者也启中饱而便私图孰甚于是是河运之不如海运明矣

臣又闻京仓支用以甲米为大宗八旗兵丁不惯米食往往由牛彔章京领米易钱折给兵丁买杂粮充食每石京钱若干合银一两有奇相沿既久习而安之官俸亦然领米发米铺或因搀杂泥沙霉烂不堪复食则发糖坊每石得银亦一两有奇赴仓亲领米者百不得一涉途远则侵必多经时久则折耗自易以漕运无穷之劳费而每石仅获一金之用亦可慨矣今诚统计南漕抵仓之米每岁共有若干 饬令各省将折漕之价与其应发水之费解交部库所有甲米官俸愿领银者照漕折银数发给每岁部发巨帑慎选廉干之于天津通州京仓三处招商运米宜于免关税外援船带免他税之例定为运米若干石准免他税若干回空之船一体给照免税仓米既满而运米鬻于市者亦如之商人惟利是骛一闻定例则江浙之米与奉天牛庄之米必将航海而来山东河南之米亦由运河而至京东丰润玉田之米络绎骈集惟所择之如此则有七便焉米色精洁一便也部库充裕二便也民力得纾三便也内外支销漕项节省至于万两以外四便也甲米官俸所得有丰于前五便也都门内外米商奔赴百货流通六便也畿民见米之易售多种稻田渐兴水利七便也有此七便上下交易是海运之不如商运明矣或谓沧海茫茫一旦恐有不测之变招商亦难经久终不如河运之可恃不知护运道以备不虞可也虑沧海之有警因谓海运不如河运此因噎废食之见也今洋面平稳轮船迅速虽在多事之秋富商大贾挟数百万之赀致数万里之远踰山涉波艰难险阻曾不假尺寸之势什伍之卫不患不达而运河数千里节节浅阻一有烽尘之警亦未必畅然可行为今之计宜以海运与招商并举如招商着有成效不妨渐推渐广而略以海运辅之仍随时保护运河量加修浚每岁酌行河运十数万石务使运道毋废而已若是而谓运道有壅阏之虞京仓有阙乏之患必不然矣臣之所愿筹漕运者此也 自古养兵无善政南宋之括财晚明之加赋皆为兵多所累识者病之我 朝绿营兵额五十余万较之宋明业已大减然养兵之费岁二千万几耗天下岁入之半军兴二十余年各省剿贼皆倚勇丁以集事曾未闻绿营出一良将立一奇功臣尝深究本末而知其弊也查各省绿营旧制[马兵](兵马)月饷银二两步兵一两五钱守兵一两平时仰事俯畜尚难自给咸以小贸营生手艺餬口承平日久或没齿不经战阵其居将领之任者亦复狃于因循拘于文法于是乎有老弱滥竽之籍有役使趋走之卒有侵虚悬之饷其兵仰食县官视为当然悍者饮博无赖愿者疲玩不振每遇操演之期巧饰虚艺以炫耳目一闻征调胆寒气沮甚者雇人顶替行则需车役则需夫繁索供张官民交病洎乎临敌真能折冲致果者百无一二积弊相嬗虽有豪杰之士无由奋兴然则绿营之不可复恃者时势然也

自楚军淮军相继并起勇丁月饷倍于绿营之战兵其得力尤在法令简严事权专壹自统领以至营官什长莫不情意相洽谊若一家而又可撤可募随募练用其方新之气故能奋建殊勋然今之勇营已稍不如前矣若使积年屯驻不见大敌久而暮气乘之又久而积习锢之恐复如绿营之不振故中外之议皆主撤勇而练兵夫练兵诚急务也然使仅守绿营旧制是兵愈冗而愈弱也臣愚以为居今日而修戎备与其以一饷养一兵而十兵无一兵之用何如以两饷养一兵而一兵获数兵之用昔人谓兵贵精不贵多其成效可也臣谨案乾隆四十七年增兵六万有奇大学士阿桂上疏力争以岁饷骤加恐难为继厥后果因帑藏大绌议裁汰顷者海内用兵未遑兼顾绿营兵饷欠发甚巨自是每有战守之事一倚勇营而绿营几同虚设近见各省整理绿营如浙江之减兵加饷直隶河南之添饷练兵前大学士曾国藩在两江任内整顿外海水师旧兵一万余名裁为二千余名以济添给薪修造船只之费部议韪之中外大臣皆已深鉴绿营之敝而思有以救之非一日矣可否推行此法 饬下各省督抚裁汰绿营虚额与其衰废斥退之缺病故开除之缺一勿补仍体察各路情形或存绿营原额之半或存三之一以其所节之饷酌加马步口粮分隶数镇会合训练营制太破者归而并之汛防太散者撤而聚之约计腹省有劲兵一万边省万五千人即可以弹压盗贼隐备不虞仍酌留得力勇营参错屯驻有事则辅以召募藉战守之实务行训练之成法如是则平时无冗食之兵临时获劲旅之用循名核实化弱为强计无过于此矣虽然方今要务整理绿营之外尤有培护根本之计有慎筹门户之计所谓根本之计何也我 国家神武开基东三省劲骑为古所仅见近以征调络绎渐至凋零老者物故弱者未壮其于布阵合围之法驰驱击刺之术渐失其传若不及时整饬恐斯事遂为绝学似宜 饬下吉林黑龙江将军挑选驻防子弟优加廪饩而勤练之务使制胜妙技赓续不穷将来健旅日出北可固边塞之防西可备新疆之用所岂浅鲜哉所谓门户之计何也东南军事以水师为最利长江水师利用舳板长龙快蟹等船外海水师利用广广艇红单施等船而论今日海疆所需则轮船尤为利器然其操演之法与长江水师截然两途与外海水师亦迥然异辙苟非专门名家穷年毕世不能洞悉其精微今中国闽沪各厂虽陆续制造轮船似尚乏统带轮船之将才则利器不可得而用也夫事当缔造之初非破格鼓舞不足以彰激劝似应 饬下海疆大吏荐举轮船将才其尤异者不次擢俾天下知功名之路相率研求殚精毕力以备干城之用庶几将才益练水师益精而外侮无虞矣臣之所愿练军实者此也

孟子有言无政事则财用不足大学平天下一章于理财之道兢兢焉臣之愚策如所谓加养廉停捐例裁厘金皆有妨于财用者也如所谓核冗饷筹漕运减兵额皆有于财用者也以其所赢补其所绌原足相当而论方今不涸之源则尤赖 朝廷崇尚节俭以风天下天下尽趋于节俭而财用无不足之虞故臣又以为理财之政不必开其源也惟在节其流而已节流之法不必广其术也惟在核州县之交盘而已谨查吏部定例州县交代正限两月内不能结者谓之初参展限两月复不能结者谓之二参如旧任官亏缺正项钱粮或并无亏缺而新任官迟延不接者皆由该督抚题参革职交代未清而该上司不声明者司道府州降三级调用督抚降一级留任此行之久而无弊者也降及晚近州县交代不尽依限完结上司惮处分之繁亦遂不依限题参往往藉辗转驳查宕延岁月及其浸久旧任困于旅费无可交终身寄寓子孙流离皆所不免其新任以旧未清转相牵率于是交代不结者什有八九而上司亦遂有参不胜参之势库之所以日亏职是故也臣闻近来办理交代以山东为最善山东一省自前抚臣阎敬铭申明旧例刊刻交代章程十一条颁发州县并通饬各不得藉各项工程名目报销正钱其交代逾限者参革毋贷同治初年每岁藩库所收正杂各不过八九十万两近则藩库收至二百五六十万以外藉支本省饷需及京协各饷一省如此天下可知矣夫州县职司钱粮坐拥仓库计其公私之用每岁多耗数千金未甚觉其费也然合天下千五百州县计之是三年而耗二千万也彼曾任州县者亦以挪移甚便不能节缩衣食终不免窘乏之虞查抄之累此公私两损之道也若交代素严俾州县豫知节啬则 国家少亏帑之虞州县免终身之累此公私两便之道也如臣愚见可否 饬下使部申明旧例并咨取山东交代章程通行各省实力办理又恐积亏之后骤加整顿则新旧相混窒碍必多欲杜侵亏惟有宽既往而严将来之一法酌复养廉以裕其力禁止摊赔以清其流庶各省大吏易于措手自兹以往逾限必参二参必革功令严而亏挪少亏项绝而库藏充理财之道莫先乎此矣臣之所愿裕财用者此也 以上六策皆史册经见之端士民欣慕之事或经 列圣创垂而着为良法或系大臣筹措而迭见成功臣不过就闻见之余略参引伸之义冀可推行乎海内先期斟酌乎时宜虽国家大政不止此数端然苟非治术所深资平时所切究亦不敢掇拾细故冒昧陈

敬陈管见疏     

欧阳云

本年九月奉 上谕朝廷政事得失原冀内外诸臣献可替否宏济艰难尔大小臣工务当各摅己见切实指陈等因钦此仰见我 皇太后 皇上励精图治遇灾修省至意臣初任言责罔识忌讳但求有裨于 明圣不及自计其狂愚窃维宫庭为风化之原而廷臣实疆吏之表近来诸臣言事有谓专施阳德未必遽合 天心恐内外臣工或有徇私图便蔽惑 圣聪者有谓应 天以实不以文请严饬廷臣激发天良毋存私见毋徇私情者有谓枢臣不敢任咎不肯任怨者无不仰蒙 采纳训诫谆谆夫以时事之艰难如此言事者之激切如此 皇太后 皇上之忧勤惕励如此凡在廷臣自当仰承 圣训力求补救之方念物力之维艰则度支益思节慎念名器之甚重则甄益致矜严念民命之攸关则庶狱益期清理臣取实事求是之意谨拟四条敬为 皇太后 皇上陈之 一免采办臣前供职户部伏见上月内务府 奏请今四川采办锦绉绸等件二千九百余疋查此项向由江浙三织造办理四川并无办过成案自同治四年以至十二年始行采办六次光绪二年八月续请采办经户部奏请归织造办理内务府复于十二月仍请采办已据四川督臣报解到府并据内务府 奏称现在解到各将次用竣而放项浩繁均关紧要等语臣窃思咸丰三年以后江南织造久虚然十余年中尚无采办及四川之事自同治四年始行采办近则数渐增而为期亦渐急臣敬维 皇太后 皇上躬行节俭为天下先断不以不急之需损有用之费或恐该府司员等假 宫庭之用不无支销浮冒之处该大臣等亦无从查核合无仰请 饬下该总管大臣等督率司将每年收支数目逐细查核分晰开单恭呈 御览以防浮冒而慎度支如实有不敷似可仍归织造按大运之数补办或经费不及即由四川督臣筹拨给免其采办四川采办既无定价可循又运道艰难不如江浙之便臣亦知 宫庭之用自关紧要即此采办之数亦甚微但恐外间臣民未知其故或疑 上用之渐增所关于 圣德者甚大用敢冒昧直陈此实事求是者一 一慎奖叙臣维军兴以来外省保举之案多矣 朝廷必令各督抚择尤保 奏毋许冒滥实于鼓励人材之中仍寓慎重名器之意但循名核实端自 朝廷始伏读前日 上谕前因恭纂 穆宗毅皇帝实录全书过半经监修总裁请将在馆人分别等第奏请奖等因钦此

臣维翰林院诸臣以纂修为职此次优加奖叙已格外 恩施然犹有纂修之劳也至六部司不过分校对之任比之各衙门办理稿案犹为较易即谓 典礼攸关议以劳绩亦应区别乃有以候补主事免补主事以员外郎无论咨留选缺即补并加四品衔者不一而足是以六品而保至四品又有中书科中书以知府不论双单月选用俟选知府后加盐运使衔者是以七品而保至三品计将来全书告竣势必皆保至二品而后已查上年吏部 奏定保举章程内开 实录馆保奖成案每一案内不能均系异常出力故奖保亦有等差又办理各项紧要事务寻常劳绩每案准保一层异常劳绩不得逾两层今以六品候补之而保四品且以七品而保至三品无论其劳绩若何已显背定章臣亦知典礼重大惟 朝廷转移风化必有自重大者始大者有制则小者自有遵循 朝廷有法则外省亦如忌惮近日仕途壅滞即甲班分部十余年不能得一缺或得缺十余年不能进一阶今以一二年校对之力躐等至此未免启躁进之阶可否请 旨饬下吏部按照奏章分别核减并令监修总裁等经此次优奖人将来全书告成更不得优与奖叙庶以重名器而防躁进此实事求是者二 一肃吏治本月初三日奉 上谕现在时事艰难全在大小臣工殚心尽职昕夕趋公以冀庶政交修日臻上理嗣后各部院堂官务当共矢公忠力图振作等因钦此臣伏读之下钦悚难名敬译 谕旨之意大臣者小臣之表督率固在勤慎而惩劝尤在公忠近来仕途日杂相率以迎媚为能一遇优差夤缘钻刺无所不至各部院大臣点派差使既不考其贤否校其资序甚至各存意见互相龃龉于是捐纳未久者可以优差而正途资深稍知自重者视若赘瘤又或以优差而得优奖遂可越次升补名曰抢缺夫抢之一字岂可形诸仕途此等风气若不力图补救何以励官方而清流品诚如 圣谕所云务当共矢公忠是为救时至计转瞬又届京察之年可否 饬下各部院大臣务存公道以贤否资序为定毋徒以趋承迎媚为工庶司有所惩劝而吏治渐可整顿此实事求是者三 一矜庶狱近年各省京控之案层见出有声明在本省督抚司道衙门控告数次并未亲提者有曾经京控钦奉 谕旨亲提而并不亲提讯结者夫小民枉难伸既经控司控院必有牵率州县官及吏役之处若徒发本州岛县官审断无以听断不公自甘平反之地而吏役之肆毒更深且官场积习互相徇庇即令各督抚司道亲提讯究尚有不能昭雪之处并不亲提乎至于京控后钦奉 谕旨仍不亲提讯结是不惟玩视民瘼抑且轻视 朝廷若不定以处分何以防徇庇而伸狱拟请 饬下部臣凡有上控数次并未亲提及京控钦奉 谕旨仍未亲提讯结者分别议以处分俾庶狱得速清理此实事求是者四

奏请禁烟第二疏     

郭嵩焘

窃臣于光绪三年二月初八日具奏设法禁止鸦片烟一折至今未奉 批谕窃惟 国家兴利除弊关系重大未易轻议整顿鸦片为害中国共五十年通计各省士民陷溺其中率十之四五其害日广其毒亦日深道光十九年 特诏严禁至激成海疆之祸而吸食者愈多至咸丰九年例禁已开更无顾忌臣于此时复为禁止鸦片之议人皆知其难行而臣揆之事理验之人心顾独以为至易使 国家严立科条责成地方官禁之徒以扰累百姓其终必至愈禁而愈开使人民自为禁制以奖励其廉耻而激发其天良则动于 诏旨一二言而人心自振积弊亦将自除此臣熟筹深计而决知其必然者也谨就愚见所及略具数条敬为 皇上陈之一曰权衡人情以定限制之期臣前折议禁鸦片以清理学校为先所有文武职官及举贡士绅一例示限三年自一定不移之章程而其中情节实各不同有因治病吸食者有年逾五十精力已衰不能骤戒者惟当责成各地方官清厘整饬万不可搜剔窥伺及开揭告之风其绅民五十以上已至垂暮之年亦可无庸示禁此次议禁之意在严绝其将来不在追咎其既往庶几人心不至惊惶即督抚大吏因病吸食亦可无忧反噬 朝廷但有觉察无难处办至于学校出身之阶正本清源端在于是自府县试互结即须以鸦片烟为首禁应纂入学政全书万不宜丝毫宽假此权衡人情之大端也二曰严禁栽种以除蔓延之害臣前折叙述陕甘云贵山西四川等省栽种莺粟情形沿西数千里之地日肆蔓延内而江南之滁州浙江之台州亦皆种植莺粟有滁土台土之名向皆消行内地是各省多种一亩莺粟即民间多增一亩之害端 国家亦多废一以之生产臣在京师闻山西抚臣鲍源深请禁栽种莺粟出省阅兵各州县先期去驿路两旁莺粟一二亩改种禾麦相传为笑近年吏治废弛日甚欺诬粉饰莫知为非非得督抚臣深体 朝廷之用心切实推求断绝根株万不能有裨益此严禁栽种之大端也三曰严防讹诈以除胥吏之扰 朝廷明示例禁督抚下其令于州县即授其权于书差乘势苛扰得贿包庇其害且有不胜言者自咸丰时开鸦片之禁旋禁旋开又旋加禁亦复无此政体臣之愚见以为当时开禁仅及民商官绅仍照旧禁止是今日之设禁与咸丰之开禁用意正相同而一以劝戒为义则差役之骚扰不能不先示严禁但有因事生风借禁为名稍事讹诈应听民人呈控交涉书差者立行拿惩交涉地方官者亦立与严参总期使民间实受禁之利而不至虚贻禁烟之害此严防胥吏之大端也四曰选派绅以重稽查之责近年广东设立劝禁鸦片会臣常嘉其用心之善然出自民间私议有劝导之功而无董率之责其势不足以振发人心应饬各省督抚臣举派在籍公正知事体绅一二人使专司示禁鸦片烟之责以次责成各府州县及学官各举派总办一人帮办二三人仍由府绅总其成以达于省绅而稽考其成效亦不必设立公局开支经费但由地方官及各绅民捐资广制戒烟方药分散四乡责成各族族长稽查一族各乡乡长稽查一乡督抚即因以推知州县之奉行与否及各府县绅员之得力与否一除粉饰之心而坦然示以大公恻然推以至诚绅民未有不感动踊跃自为禁制者此举派稽查之大端也

五曰明定章程以示劝惩之义查鸦片之盛行在道光中叶以后风俗人心因之日趋于浇漓水旱盗贼相承以起贻患至今是鸦片之为害不独耗及财力戕贼民命实为 国家治乱之机一大关键是以道光中设为厉禁严刑原惩奸之要义立法并无稍过惟当纪纲废弛风俗败之余法令愈严推行愈多梗塞不能不以整齐之令寓诸从容劝导之中而人心骫法已甚其骤难禁革之积弊尤应明定章程以使知利病之切身而自求变计其法即取贩卖鸦片烟之利以为禁烟之资凡贩运鸦片土者无论城村市镇概准厘税加征五倍永不停免亦责成绅互相稽查一由厘局征收而酌提为制造方药之费其各省栽种莺粟者亦皆示限严禁各视土地所宜责令改种五谷其田土有多寡又有承佃及自耕之田逾期不改种二十亩以上酌提一半充公承佃者出自业户之意全数公出自佃民之意责成更佃不遵办者亦全数充公二十亩以下勒限惩责其充公之田各就其乡添设小学及各善举由地方官督饬办理有侵蚀者亦听呈控惩办此明定章程之大端也六曰禁革馆以绝传染之害鸦片为害之烈尤莫甚于馆无艺平民及子弟之无管束者无不从馆吸食以至积而成瘾其害亦人所共知而不能禁革者在官之耳目不能敌书差之包庇也闻两江督臣沈葆桢严禁馆皆相率移至城外以沈葆桢切实认真其力亦不过周及城内而已非责成各处士绅自相稽查万不能有实际而非督抚及地方官有实求整饬之心亦万不能责绅士之奉行是以自古兴利除弊尤以察吏为先在京各城司坊等官在外各州县检典史能不以收受陋规为事禁革馆即亦非难此严禁传染之大端也伏查 国家兴利除弊大抵交涉部务应由部臣制其准驳之权其有违犯禁令亦应由部臣添议科条编入则例惟此次禁止鸦片先及官绅士子本从前未开之禁无庸另立专条其禁止栽种莺粟及开设馆尤屡见之奏案明示例禁至于州县之差役讹诈按律处办已自有余并无庸酌增条例各海口征收洋土税则照旧办理或另立章程税厘并征酌量增加均可及时开办听从贩运此次议禁大旨全无妨碍俟奉有禁办明文臣即照会英国外部渐次禁止栽种贩运此时开办之始惟当从容涵泳宽以二十年之期先官而后民先士子而后及于百姓一以渐摩劝戒为义示以 朝廷爱民之苦心力拯陷溺力除苛扰与天下相感以诚而其大要尤在责成各省士绅自立章程切实劝导求实效而不务虚文求真有益百姓而不专假官势以责近功人心具有天良无不可感动禁革者伏乞 天恩明下臣章饬各督抚臣虚心核议实力举行天下臣民蒙被 圣恩水无涯际

请整饬治理疏     

张之洞

窃惟近日治晋之道议者皆以培养元气为言然而元气之伤必有所以夺之而始伤元气之复亦必有所以助之而后复若不为之抉去病根祛其所夺益其所助而徒以弥缝姑息矫托镇静之治坐收富庶之功无是理也臣以为 国之元气在户口蕃息田野垦辟政事有纪纲经赋无侵盗而聚敛吝啬不与焉民之元气在官吏无苛扰四民无游惰而末富奸利不与焉官之元气在官项无亏累上司无诛求贤否不颠倒功过有黑白而滥恩曲法不与焉山西自咸丰以来较称完善公私积弊本多沿袭前抚臣曾国荃治晋之日饥馑洊臻专意荒政多用权宜势不能过加绳削自葆亨由藩司而接护抚篆因缘为奸坏法乱纪于是民困未起吏道益衰至荣光之来始渐整肃考究经年方欲有所设施遽移苏抚以去因以一切利病原委娓娓告之于臣加以臣数月来之酌考思索灼见晋省公私困穷几乎无以自立物力空匮人才艰难上司政出多门吏愍不畏法民习惰以蹙其生士气衰微而废其学军律日即荡弛吏胥敢于为奸譬如羸之躯而复为百病诸创之所攻削固非表里兼治不可大抵晋省要务二十事一责垦荒一清善后一省差徭一除累一储仓谷一禁莺粟此六条务本以养民一公费一裁摊捐此二条养廉以课吏一结交代一核库一杜吏奸一理厘金一救盐法此五条去以理财一开地利一惠工商此二条辅农以兴利一培学校此一条重士以善俗一纾饷力一练主兵一遏盗萌一修边政此四条固圉以图强凡此皆儒术经常之规绝不敢为功利操切之计其前八条谨于此次分别陈情请 旨办理其余亦经详加规画即当续奏上陈要之凡百政事皆须得人而理晋省偏僻陋隘官斯土者才俊之士志气郁遏而不伸阘冗之流徼幸掩覆而苟免其致此之由尤在近年大吏纪纲不立赏罚无章不激不扬人才安出臣殚竭愚诚董率告戒各官中有奉职无状妨于吏治民生者已经随时 奏果能由司道以致牧令共矢公忠咸遂法度皆以利 国利民为务自有效可观至于善后事件需用浩繁尤非稍留财力不办伏望 圣慈俯念右辅岩疆雕敝太甚急需培补维持于晋省用人理财诸端种种为难情形 鉴察轸念断自 宸裁稍逾常格俾臣得尽力为之则将来民康物阜皆出 圣主之生成矣

变法

窃尝以谓自生民之初以迄于今大都不过万年而已何以明之以世变之亟明之也天道数百年小变数千年大变上古狉榛之世人与万物无异耳自燧人氏有巢氏包羲氏神农氏黄帝氏相继御世教之火化教之宫室教之网罟耒耨教之舟楫弧矢衣裳书契积群圣人之经营以启唐虞无虑数千年于是洪荒之天下一变为文明之天下自唐虞讫夏商周最称治平洎乎秦始皇帝吞灭六国废诸侯坏井田大泯先王之法其 尧舜也二千年于是封建之天下一变为郡县之天下嬴秦以降虽盛衰分合不当然汉唐宋明之外患不过曰匈奴曰突厥曰回纥吐蕃曰契丹蒙古总之不离西北塞外诸部而已降及今日泰西诸国以其器数之学勃兴海外屡垓埏若户庭御风霆如指臂环大地九万里之内罔不通使互市虽以尧舜当之终不能闭关独治而今之去秦汉也亦二千年于是华夷隔绝之天下一变为中外联属之天下夫自圣人经营数千年以至唐虞自唐虞积二千年以至秦始皇自始皇积二千年以至于今故曰不过万年也而世变已若是矣世变小则治世法因之小变世变大则治世法因之大变夏之尚忠始于禹殷之尚质始于汤周之尚文始于文武周公阅数百年则弊极而变或近至数十年间治法不能无异同故有以圣人继圣人而形不能不变者有以一圣人临天下而先后不能不变者是故惟圣人能法圣人亦惟圣人能变圣人之法彼其所以变者非好变也时势为之也今天下之变亟矣窃谓不变之道宜变今以复古迭变之法宜变古以就今呜呼不审于古今之势斟酌之宜何以救其弊且我 国家集百王之成法其行之而无弊者虽万世不变可也至如官俸之俭也部例之繁也绿营之窳也取士之未尽得实学也此皆积数百年末流之獘而久失立法之初意稍变则獘去而法存不变则弊存而法亡是数者虽无敌国之环伺犹宜汲汲焉早为之所苟不知变则纷饰多而实政少拘变甚而百务弛矣若夫西洋诸国恃智力以相竞我中国与之并峙商政磺务宜筹也不变则彼富而我贫考工制器宜精也不变则彼巧而我拙火轮舟车电报宜兴也不变则彼捷而我迟约章之利病使才之优绌兵制阵法之变化宜讲也不变则彼协而我孤彼坚而我脆昔者蚩尤造兵器侵暴诸侯黄帝始作弓矢及指南车以胜之太公封齐劝其女红极技巧通鱼盐海岱之间敛袂往朝夫黄帝太公皆圣人也其治天下国家岂仅事富强者而既于邻敌之间则富强之术有所不能废或曰以堂堂中国而效法西人不且用夷变夏乎是不然夫衣冠语言风俗中外所异也假造化之灵利生民之用中外所同也彼西人偶得风气之先耳安得以天地将泄之秘而谓西人独擅之乎又安知百数十年后中国不更驾其上乎至若赵武灵王之习骑射汉武帝之习楼船唐太宗驾驭蕃将与内臣一体皆有微旨存乎其间今诚取西人器数之学以卫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俾西人不敢蔑视中华吾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复生未始不有事乎此其道亦必渐被乎八荒是乃所谓用夏变夷者也或又曰变法务其相胜不务其相追今西法胜而吾学之敝敝焉以人后如制胜无术何是又不然

夫欲胜人必尽知其法而后能变变而后能胜非兀然端坐而可以胜人者也今见他人之我先猥曰不屑随人后将跬步不能移矣且彼萃数百万人之才力掷数千万亿之金钱穷年累世而后得之今我欲一朝而胜之能乎不能乎夫江河始于滥觞穹山基于覆篑佛法来自天竺而盛于东方算学肇于中华而精于西土以中国人之才智视西人安在其不可以相胜也在操其鼓舞之具耳噫世变无穷则圣人御变之道亦与之无穷生今之世泥古之法是犹居神农氏之世而茹毛饮血居黄帝之世御蚩尤之暴而徒手搏之曰我守上古圣人法也其不惫且蹶者几何也且今日所宜变通之法何尝不参古圣人立法之精意也

王霸辨     

俞长城

王霸之辨何辨乎辨之于心也汉宣帝曰汉家之法以王霸杂之夫纯则王杂则霸安有王杂乎霸者明太祖论汉曰高帝创业未遑礼乐孝友当复三代之旧乃逡不为故治不古若夫道德仁义体也礼乐刑政用也无体有用徒文具耳乌得王然则二君之言非特不能致于王并不知王霸之道者也心有诚伪则治有纯杂王道之行如黄河发源于仑历积石下龙门达乎九州岛而放乎四海分为川渎决为浸泽盈为沟浍聚为井泉其出无穷而其流不息有本故也七八月之雨集来易盈而去易竭无本故也王之与霸亦然治显者自微始治外者自内始治疏者自亲始治远者自近始明此而王道之本未可知矣夫使舍其本而徒务其末则养民莫若井田教民莫若学校固宗藩莫若封建辅元良莫若豫教求人才莫若乡举里选阜财用莫若重农抑商厚风俗莫若先礼后刑来远人莫若修文偃武凡此数者三代以后皆能仿其意而行之而终不能致于王何也如徒以末而已则禁内侍于政而珰祸息戒母后临朝而戚衰收兵权而藩镇弱重台谏而专擅杜严边备而不庭服宽赋役而盗贼止凡此数者三代以后优为之而终不能进于王何也今夫周官者古今之治法全也然周公制之以治周则王管仲变之以治齐则霸商鞅废之以治秦则强王安石复之以治宋则乱岂其法之有异哉心之有不同也喜怒哀具爱恶欲王道之源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王道之纲源深则流远纲举则目张故为人君者必正其心于平居无事之时而尽其诚于人伦日用之大然后推之天下礼乐刑政莫不毕举而王道四达霸者本之不图而规规于法制之末饰于昭明而[沦](伦)于闇昧勤于变乱而怠于治安慎于重大而失于几微成于少壮而败于老耄其善者不过偏陂驳杂之治而下之或不免于乱亡揆之王道相去远矣予尝谓三代以前无霸三代以后无王桓文霸也汉高祖唐太宗宋太祖明太祖亦霸也等而上之周宣王亦霸也秦穆作书悔过近于古人而三置晋君以为德其伪亦甚也故尚书录秦穆志秦兴也国语宣王志周衰也周宣秦穆其王霸升降之会乎夫人主之患莫不始于有为而终于不继当其始也如日之方升如月之方生如木之方长如水之方达如火之方然志盈气溢不难侈言道德而粉饰仁义迨乎功已成年已老岁月有限而嗜好可娱则向之所谓道德仁义者一日而弃之矣若此者由其以血气为主而无义理以养之故血气盛则盛血气衰则衰此其弊不在于怠荒之日而在乎奋励之初故人言汉高不事诗书而霸然光武投戈讲艺而亦霸唐太宗闺门不肃而霸然明太祖修女诫严宫政而亦霸宋太祖乘势窃位而霸然昭烈仗义讨贼而亦霸

所谓王与霸特在于心辨之而区区事为之固不足以定之也夫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以致治国平天下此自然之理而必至之势也今而曰物不必格也知不必致也意不必诚心不必正而身不必修也我治天下而已耳是犹不踰跬步而欲至千里吾见其不能及也是犹不阶尺寸而欲登万仞吾见其不能上也高宗肜曰定祀典耳祖已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以为王不格则祀典不得而定也旅獒却贡献耳召公曰志以道宁言以道接以为不衷于道则贡献不得而却也周公告成王曰厥或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以为怒苟含则始虽或忍之而终必发也古之王者于敬小慎微之中皆有正本清源之学故过日去而善日臻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董子曰正君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君心正则虽节目疏阔不害其为王君心不正则虽治具毕张不免于为霸故三代以前无霸而三代以后无王也汲黯谓武帝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嗟乎人生之患莫大于多欲夫所谓欲者岂必声色货利之悦人也哉苟安欲也欲速欲也好名亦欲也粗既入于声色货利而积犹蹈于苟安欲速好名则善自外入不自中生故势不可久也今自中主以上莫不有为善之心而不能致于王者惟其无以充之也唐肃宗外能克复两京而内无以安上皇宋太宗生能身致太平而死无以见杜后汉武之才过文景而卒不得免戾太子之死唐开元之治比贞观而终不能庇杨贵之诛则能推不能推之效也唐太宗始用魏征既死而仆其碑明神宗师事张居正旋籍灭其产岂始明而终暗哉亦以心本不正特勉强以从之耳善为主恶为客则恶不能攻恶为主善为客则善不能固故霸足以致治亦足以致乱治乱之机一反手间耳譬之患痈毒在腹心而治之乃在皮毛遏之愈久其毒愈深一发而溃则死矣然则所谓正心者何如也曰治之纯杂在诚伪心之存亡在敬肆敬则未有不诚者也肆则未有不伪者也曰正心而不求治法无乃入于黄老之学乎曰黄老之学荡佚其心而不存者也王者之治检持其心而不失者也且夫正也者岂徒正之也哉正身则心在身正家则心在家以之正国正天下则心在国与天下心贯万事而无有不谨无有不实则王也故曰王霸之辨辨之于心也

去争论     

钱维城

天下之患皆起于争而争起于不平吾不能去天下之争平其不平者而已矣在易坤上艮下为谦其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损山之高以益地之卑而地无不平故必裒己之多以益人之寡乃可以称物而平施夫地上有山此地之不平也然而不争者谓非取彼之所有以附此也山高于地而地大于山大与高相称其象曰厚下安宅下厚而宅乃安矣然犹必损山益地而始为谦可知剥下以奉上者之必争而不安也吾观世之所谓谦者坐次行立节之小者也伛偻鞠躬再拜揖让语刺刺不休及事有小利益辄争先焉虽亲戚有不顾是谓有谦之名无谦之实愈谦且愈争耳好利者人之情也好名者亦人之情也饰谦之名以攘利之实是争固争谦亦争也且谦亦安得有其实哉千金在前却而不顾是让也非谦也让者有所不受而谦者在于能施不受不过无损于人能施则且有损于己夫不取人之有以自殖千百中无一二人而能损己以益人耶圣人以为人之不能谦犹山之不能平故曰地中有山谦惟谦者人情之所不能故天下多不平多不平故多争多争故多乱圣人虑乱之不可弭而人情之不可不平也故归其责于君子而推其应于天地鬼神天地鬼神果何爱乎谦哉人情之所好恶则天地鬼神亦好恶之而已耳故君子之于治也小则损其财大则损其心吾损吾财乃可以平天下之财吾损吾心乃可以平天下之心大学曰絜矩而天下平平者平其不平者也

奖廉日知录     

顾炎武

今日所以变化人心荡涤俗者莫急于劝学奖廉二事天下之士有能笃信好学至老不倦卓然可当方正有道之举者官之以翰林国子之秩而听其出处则人皆知向学而不竞于科目矣庶司之官有能洁己爱民以礼告老而家无儋石之储者赐之以五顷之地以为子孙世业而除其租赋复其丁徭则人皆知自守而不贪于货赂矣岂待菑川再遣方收牧豕之儒公孙宏优孟陈言始录薪之子孙叔敖而扶风之后特赐黄金尹翁归涿郡之贤当颁羊酒韩福遂使名高处士德表具僚当时怀稽古之荣没世仰遗清之泽不愈于科名爵禄劝人使之干进而饕利者哉以名为酤必自此涂始矣

唐书牛僧孺随仆射奇章公宏之裔幼孤下杜樊乡有赐田数顷依以为生则知隋之赐田至唐二百年而犹其子孙守之若金帛之颁禄之惠则早已化为尘土矣明代正统中以武进田赐礼部尚书胡其子孙亦至今守之故以为奖廉之典莫善于此者 古人治军之道禾有不本于廉者吴子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尉缭子言国必有慈孝廉之俗则可以死易生而太公对武王将有三胜一曰礼将二曰力将三曰止欲将故礼者所以班朝治军而兔罝之武夫皆本于文王后之化岂有淫刍荛窃牛马而为异于百姓者哉 后汉书张奂为安定国都尉羌豪帅感奂恩德上马二十匹先零酋长又遗金鐻八枚奂并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以金马还之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财货为所患苦及奂正身洁己威化大行呜呼自古以来边事之败有不始于贪求者哉杜子美诗安得廉颇将三军同晏眠一本作廉将诗人之意未必及此然吾观唐书言王佖为武陵节度使先是吐蕃欲成乌兰桥每于河壖先贮材木皆为节帅遣人潜载之委于河流终莫能成蕃人知佖贪而无谋先厚遗之然后并役成桥仍筑月城守之自是朔方御寇不暇至今为患由佖之黩货也故贪夫为帅而边城晚开得此意者郢书燕说或可以治国乎 五代史冯道传论曰礼义廉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礼义治人之大法廉立人之大节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然而四者之中耻尤为要故夫子之论士曰行己有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无耻矣又曰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所以然者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其源皆生于无也故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吾观五代以来世衰道微弃礼义捐廉耻非一朝一夕之故然而松柏后雕于岁寒鸡鸣不已于风雨彼昏之日固未尝无独醒之人也顷读颜氏家训有云齐朝一士夫尝谓吾曰我有一儿年已十七颇晓书疏教其鲜卑语及弹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无不宠爱吾时俯而不答异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业自致卿相亦不愿汝曹为之嗟乎之推不得已而仕于乱世犹为此言尚有小宛诗人之意彼阉然媚于世者能无媿哉

尚重厚日知录     

顾炎武

世道下衰人材不振王伾之吴语郑綮之歇后薛昭纬之浣溪沙李邦彦之俚语辞曲莫不登诸岩廊用为辅弼至使在下之人慕其风流以为通脱而栋折榱崩天下将无所芘矣及乎板荡之后而念老成播迁之余而思耆俊庸有及乎有国者登崇重厚之臣抑退轻浮之士此移风易俗之大要也 侯景数梁武帝十失谓皇太子吐言止于轻薄赋不出桑中张说论阎朝德之文如丽服靓妆燕歌赵舞观者忘疲若类之风雅则罪人矣今之词人率同此病淫辞曲传布国门有如北齐阳俊之所作六言歌辞名为阳五伴侣写而卖之在市不绝者诱惑后生伤败风化宜与非圣之书同类而焚庶可以正人心术四明薛冈谓士大夫子弟不宜使读说未得其隽永先习其简傲推是言之可谓善教矣防其乃逸乃谚之萌而引之有物有恒之域此以正养蒙之道也何晏之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邓扬之行步舒纵坐立倾倚谢灵运之每出入自扶接者常数人后皆诛死而魏文帝体貌不重风尚通脱是以国不永后祚短促史皆附之五行志以为貌之不恭昔子贡于礼容俯仰之间而知两君之疾与乱夫有所受之矣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扬子法言曰言轻则招忧行轻则招辜貌轻则招辱好轻则招淫

崇俭约日知录     

顾炎武

国奢示之以俭君子之行宰相之事也汉汝南许邵为郡功曹同郡袁绍公族豪侠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入郡界乃谢曰吾舆服岂可使许子将见之遂以单车归家晋蔡充好学有雅尚体貌尊严为人所惮高平刘整车服奢丽尝语人曰纱縠吾服其常耳遇子尼在坐而经日不自安北齐李德林父亡时正严冬单衰徒跣自驾灵舆反葬博陵崔谌休假还乡将赴吊从者数十骑稍稍减留比至德林门纔余五骑云不得令李生怪人熏灼李僧伽修整笃业不应辟命尚书袁叔德来候僧伽先仆从然后入门曰见此贤令吾羞对轩冕夫惟君子之能以身率物者如此是以居官而化一邦在朝廷而化天下魏武帝时毛玠为东曹掾典选举以俭率人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唐大历末元载伏诛拜杨绾为相绾质性贞廉车服俭朴居庙堂未数日人心自化御史中丞崔宽剑南西川节度使宁之弟家富于财有别墅在皇城之南池馆台榭当时第一宽即日潜遣毁撤中书令郭子仪在邠州行营闻绾拜相坐中音乐减散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干每出入驺从百余亦即日损惟留十骑而已李师古扈惮杜黄裳为相命一干吏寄钱数千缗毡车子一乘使者到门未敢送伺候累日有绿舆自宅出从婢二人青衣褴缕言是相公夫人使者遽归告师古师古折其谋终身不敢改节此则禁郑人之泰侈奚必于三年变雒邑之矜夸无烦乎三纪修之身行之家示之乡党而已道岂远乎哉 记曰大臣法小臣廉官职相序君臣相正国之肥也故欲正君而序百官必自大臣始然而王阳黄金之论时人既怪其奢公孙布被之名直士复讥其诈则所以考其生平而定其实行者惟观之于终斯得之矣季文子卒大夫入敛公在位宰庀家器为葬备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无藏金玉无重器弊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矣而无积私可不谓忠乎诸葛亮自表后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五十顷子孙衣食悉仰于家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无别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及卒如其所言夫廉不过人臣之一节而左氏称之为忠孔明以为无负者诚以人臣之欺君误国必自其贪于货赂也夫居尊席腆润屋华身亦人之常分尔岂知高后降之弗祥民人生其怨诅其究也乃与国而同败邪诚知夫大臣家事之丰约关于政化之隆则可以审择相之方而亦得化民之道矣

崇简篇     

宗稷辰

古之明政教于天下者以干道运天下必以坤道静天下易系辞传曰坤以简能又曰简则易从易从则有功欲天下之久安长治非行简不为功矣昔唐虞治惟尚简夏忠商质皆因之至周而法制典章浸以繁焉然其洪纲巨目与百姓见者落落可数也春秋时强国谋兵刑弱国谋丝粟其上盛辞命其下着经纶骎骎乎势日趋于烦矣洙泗之间圣若贤思救一时偏胜之敝而复古帝王致治之要道遂商简之可否虽少偏于简如子桑伯子亦觉其大有济于浊世而不以为非故及门狂简并称是孔子所以力矫夫习俗者也顾其间有务宽繟而任率略者即孔子所谓太简也有务凝敛而昭省约者即孔子所许内敬外简也战国纪纲陵秦始一切为制坊之违坤道之自然而以密网绳天下法极烦而天下之人已嚣然其不静汉高帝作去亡秦之烦苛而闇合二帝三王之简易读约法三章倜乎远矣后儒多病汉以黄老为治本然黄帝文不漓质简而纯者也老氏俭不伤慈简而澹者也其道元不为天下害汉君臣略用其疏节阔目以乂安一朝后之南面乡明者舍简岂有它道哉隋初惩六朝之失刻意综核有追证百年旧案之事时老吏尚以抱案为苦刘炫所言省官事而后可以望从容唯忧不简也唐高祖至长安与民约法十二条悉除隋世苛禁天下既定所修典律皆简明有要初政故与先汉庶几宋祖之诏首言临下以简明祖之训曰立法贵简当使人易晓若条绪繁多一事两端吏得因缘为奸由是而等百世之王同千圣之揆其治日必简可知也后世政刑之烦多由条例之冗滥觞始于北宋而流失沿于累朝晁行一事夕增一例积数百年遂汗牛充栋而不胜计上下其手者甚乐其遮蔽之便而点胥倚法以胁官官辄倚法以制朝廷吏治日趋于偷薄人心日沦于诈伪而颠倒是非屈抑良弱日不知其数千百端职为厉阶酿成乱衅不简之为病似甚微孰意其浸寻滋长乃至于此此我 列圣所以有归并例文销除旧案之令防闲烦扰不啻再三而各部臣无肯设诚致行日听其颠倒屈抑于猾吏之手而不知改是深望 主上干纲独揽举支离蒙杂之例文而一扫空之使廓然见刑清政简之休也息天下之乱道无急于此矣作崇简

论治篇     

孙鼎臣

五谷者人所恃以生也食之过而病攻其病而已病愈则复食人之常也以为病者谷之为而绝之可哉汉惩秦孤立大封子弟而有淮南济北吴楚之乱宋惩藩镇弱天下之兵金人渡河列郡瓦解故鉴前事之失而矫之当分别其利害权其轻重而损益之损之过其中则必反受其祸今夫吏职之不举财用之不足军实之不精有国者之公患也吾以谓皆不足患惟士气不振乃为足忧士气者国家之元气也是气也养之于数十百年之前而成之于数十百年之后非若吏职财用军实举而修之可以旋至而立效者也故善为国者常宽而畜之不敢伤谨而护之不敢犯吾观于明其士气可不谓盛哉明自成祖而后其君臣明贤海内无事独宣德宏治两朝暴君代兴政出强国大敌伺于边权臣近幸恣于外嬖妾奸珰煽于内天下岌岌势如缀旒譬之于人巨痈毒疽屡溃屡作然而不死者元气存焉尔骨鲠正色之臣虽排斥诛鉏而不尽忠肝赤心之士虽放流戮辱而不衰廷杖之血未干而昌言踵至狱户之尸方出而谠谋复进用能折奸回之凶焰塞逆党之乱萌虽有枭獍之姿鬼蜮之谋禁不得逞钟不动垂三百年及夫天禄既终大命已改然而陷胸断脰覆宗湛族守节而不贰者于天下至于倡优庸亦义不腼颜以求生其遗残黎崎岖于魑魅瘴疠之乡飘荡于飓风鳄鱼之窟终不肯背主负国死而后已呜呼壮哉节义之盛近古所未有也宋苏轼有言平居必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人观于明亡顾不信与推原其由则太祖有以诱导而养成之也太祖设御史司纠察给事中司封驳而庶司百执事下至士庶吏卒皆得言事四海无不可言之人百官无不有当言之责耳目之所寄者广而任言责者众人人得以自靖而惧被其责故东仆而西起前蹶而后进赓续不绝于代天下之士闻风慕义感慨奋发争自树立士大夫建言得罪时以为荣故虽折之以雷霆之威怵之以碪斧之刑而不为止若太祖者知立国之本者矣论者徒见其末流之失朋党交讧谓明以言致乱嗟乎明之乱非一日也向使土木北狩之时豹房晏驾之日西内静摄之际泰昌天启厌代之年老成魁硕之不存危言正论之不作奸人一摇足而天下去明社之屋久矣岂至甲申哉门户纷争言哤政杂由于忠邪之并进而不分黑白之两存而不论此其主不明不断之咎谓是以言致乱何不思之甚也嗟乎世道隆而风俗衰士不知名节之可贵久矣天下之气靡然澌灭不鼓舞激劝之犹借口明季之失以言为忌可不痛哉彼亦思天下之气则何以靡然澌灭哉当其初美言小数以牢笼天下而巧文曲法以扞之顾天下之豪杰不可以尽缚急之则将起而与吾竞也故常优容宽假以柔其气调停委曲以平其心然后徐示之抑扬阴用其予夺要使天下知吾意之所向而止故士未尝蒙显戮絓重罪而已俯首结气而不得出声不待雷霆之威碪斧之加而天下已相率望风废然返矣夫以雷霆之威碪斧之刑戮辱天下之士天下莫不伤心然而士乃愈奋而愈烈不足以沮天下之气也夫惟驭之以机权日朘月削于怳惚暗昧之中而无之可指然后天下之气可以消亡而至于尽故恶天下之士而用机权以折之者贤于戮辱其实酷于戮辱而人不知也夫气犹水也潴而节宣之则渟泓水渊沦挹之而不尽积土石障之则郁怒薄射溃决而为患患其溃决知障之无益而有害也易其术而杀之水患平而水亦旋竭矣是何异于防疾而绝谷哉谷者人所资以为元气者也士者国所资以为元气者也吾为绝谷者危是以着其利害释论者之惑焉

应 诏陈言疏     

福建巡抚王凯泰

窃臣恭读邸抄本年正月二十六日奉 上谕在廷王大臣及各省封疆大吏务当共矢公忠等因钦此仰见 皇上亲政伊始孜孜求治至意臣忝膺疆寄未报涓埃常切进思退思之忱愧乏嘉谟嘉猷之告然不敢以庸愚一得辄安于缄默不言也谨就管见所及择时事之有须变通者胪列六条为 皇上详陈之 一停捐例以肃吏治史记司马相如以赀为郎汉书食货志令民得入粟补吏捐纳之制由来已久然必家有余财而后输将献纳固可抒报效之私又可为进身之路此中非无人才也乃自捐章折减以来持银百余两而为佐杂矣持银千余两而为正印矣即道府例银巨万以上今亦折算至三四千两矣家非素封人思躁进或趱于亲友或借贷于商贾以本求利其弊可胜言哉流品之杂捐纳尤甚近阅邸抄给事中卢士杰奏河南商城县家丁李天锡捐纳冒考一案此事之已发者其它未经败露尚不可知处今日而欲澄叙官方应以停捐为急务或谓滇陇军事未清户部度支未裕停捐则经费何出臣愚以为法久则变变则通变通之方固不容缓查同治八年间户部议覆前江苏抚臣丁日昌条陈一折内开京外捐输项果能于税厘较旺各省筹弥补亟应将中外捐输一律停止京铜局捐项从中酌定每年以一百五十万为准等语近年捐输已成弩末恐尚不足一百五十万之数傥于厘金较旺之江苏安徽浙江江西湖南湖北四川广东福建九省每年酌提数万再于海关洋税项下每关匀提数万以之弥补铜局捐或可相抵至外省筹捐各局收数虽难周知而闽省现办甘黔皖捐自十年开办至今收银不过数万他省之不能旺捐可以类推以涓滴之微而害吏治之大所得实不偿所失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施行俾经费有可抵补而吏治庶望澄清矣 一汰冗以清仕途近年捐纳军功两途入官者众闻部寺各署额外司少则数十人多者数百人衙门以内司署为之拥挤内城以外租宅为之昂贵实则补缺无期徒耗旅食若不设法变通京日形苦累至于各省候补人更较京中倍蓰向来道候补最少近则各省或多至数十员府厅州县以数百计佐杂则以千计每逢衙参之日官厅几不能容各省现办善后捐厘均尚需人委用转瞬滇陇肃清各局裁撤仅有例派差使以人数计之十分之二三已敷差委似此盈千累百之徒形冗杂臣愚以为变通之方此时宜亟亟矣

查例载各省试用佐贰杂职已满一年者视各项缺数多寡酌留十分之二补过一员咨取一仍敷十分之二之数又大挑一等人掣定省分之后其名次在后者暂令回籍俟大挑班次补用一该省咨取一员等语似可仿之办理相应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将京外捐纳军功各班试用候补人员视其数之多寡酌留一二成其余饬令回籍听候咨取庶仕途无人满之患矣 一限保举以慎名器军兴以来保案层迭开捐以后花样纷繁于是军营之保举藉花样以争先恐后各项之保举又袭军营名目以纷至沓来名器之滥至今已极夫花翎酬大功也今则不尽军功皆保翎枝矣二三品崇阶也今则寻常劳绩亦以二三品顶戴加衔邀请 恩赏矣 封典请至一品递保何止两层主事不能保道俟补外郎中后以道用与保道员何异官不得越级保举乃知府俟补道后加布政使衔与越级保举何异其余如京官应升之缺升用外官遇缺尽先补用此中快捷方式取巧良多虽经部议限制章程犹有未免过滥者臣愚以为仍应变通办理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简明条通行中外嗣后保举文只准保举以应升之阶加以应升之衔其余班次花样一概删除至一品 封典二三品顶戴加衔不得擅请庶名器益昭慎重矣 一复俸廉以勖官常我 朝定制京官支给双俸外官优予养廉自咸丰年间军用浩繁内外官俸搭用钞票养廉分别减放嗣钞票停止京外俸廉复分别成数支给 朝廷于筹维经费之中仍寓体恤臣工之意惟京困苦州县疲累情形早荷 圣明洞鉴今日欲砥砺廉隅整饬吏治似廉俸复额其一端也京官俸银养廉部库动不能详悉至各省文职养廉系支钱粮耗羡查同治八年户部议覆前江苏抚臣丁日昌条陈一折内开廉俸复额必须各省钱耗羡征收足额始可抵放应令各督抚就各省每年收支数目详细酌核将征数能否加增放能否加成据实奏覆等语现在各省已否覆奏尚未接准部咨查闽省文职额廉十五万余两内扣缺养廉一万数千两每年应支银十三四万两核计现年征数本省公费支抵尚有盈除督抚藩臬养廉较厚毋庸议外其道府以下各员似可照额全支相应请 旨敕下部臣查核将中外俸廉改复旧额抑或加成支放俾办公力裕而官常益饬矣 一重学额以励士风溯自军兴以后各项用费赖捐输以接济是以鼓励人心有加广中额学额之制顾 恩施则浩荡靡涯而人才则优绌互异思一省之大人才众多三年一试中额犹无虑滥竽也至一州一县文风本有不齐三年两试学臣照额取进敷衍充数势所必至夫秀才为多士出身之始乃以文理浅陋者滥其间人才固不足观人品尤不可问往往幸得一衿包揽词讼武断乡曲流弊不堪指数且以近日士风言之聪明有用之才或投笔从戎早膺荐剡或挟资干进亦博功名其伏处乡闾者转多迂腐

故今日之秀才愈取愈多今日之文风实愈趋愈下臣愚以为学额若不变通士风何由振作可否请 旨敕部核议嗣后外省捐输各案只准照章请加中额无庸请加学额以示限制并请 敕下各省学臣酌核各属文风将捐输加广之额某可以足额某属不能如额分别开单奏明立案其不敷之额俟他日文风向上再行奏请照额取进庶乎士子知所勉励矣 一立练营以修武备发捻滋事以来剿平剧寇肃清地方所得力者湘淮各勇耳 国家岁糜帑金千百万以养绿营之兵而未尝得一兵之力收一兵之效其故安在营兵生长本籍各有室家月饷仅足以养一身而不足以赡八口势必另习手艺兼营负贩其力既各有所分其人自不能常聚每逢操演之期不过奉行故事校阅甫毕队伍旋散设有征调往往兼旬累月始克起程治装固难安家尤不易且暂时抽调成营不独兵与将不相习即兵与兵亦不相识人各一心猝然应敌能操必胜之权耶若勇则不然募自外籍孑然一身厚其饷而无待他谋聚于营而群相亲习朝闻令则夕队敌当前则士皆奋夫非犹是人耶何以兵则无用勇则有用得失优绌之间较然易见矣臣愚以为变通之方则有化兵为勇之一法往年江宁克复以后臣上书原任两江督臣曾国藩备言江宁绿营之制应稍变通以现存得胜之勇改充额兵设营分部可洗绿营旧习曾国藩未及议行旋调直隶即设练军亦采用臣说而又增练军之费也陕甘督臣左宗棠前在闽浙任内奏准兵加饷就饷练兵洵为救时良策乃饷已加矣兵已练矣而仍不敢言确有把握此无他在籍之兵终不若在营之勇可否请 旨饬下各省督抚臣以兵加饷之法以所之饷加于战兵计得战兵若干着设练营若干仍按湘楚营制五百人为一营以备弁为哨官将官为营官提镇统领之择要分扎随时互调俾卒伍皆离原籍不致散处廛市练一营之兵即抵一营之勇饷不另增兵有实用庶几化兵为勇而武备可恃矣

上沈中丞书节录     

陈宝箴

一曰饬吏治以苏民困自来地方之盛衰由于州县州县之贤否系于上官上官者以察吏为职者也夫考绩固在询事而官人先在知人近今抚院之于吏一月凡六见其所以求为察之道者可谓勤矣然其见也鱼贯而入雁行而立有执事者启白数语闻命即趋而退其需次无职事者侍坐少顷即趋而退上下之情不通虑于吏之贤否器能莫之测也夫立谈之顷不足以知人乃并此立谈之顷而忽之以求知人不可得也不能知人而欲用以为治不可得也请自今定吏分班谒见之规先期晓示每于暇日传见数人见必坐谈良久开诚布公和颜色而导之使言因以考其材能究其学识验其诚伪见之至再三则其材器之大小心术之邪正亦必有灼然而不可掩者于是就其贤者能者奖借而裁成之愚不肖者警惕而训勉之然后试之以事以课其功量材器使以尽其用不特用得其人且使人人有踊跃向善争自濯磨之意是辨论考核之中兼寓鼓舞化裁之意所以挽风气作人心而清为治之原者莫要于此又闻胡文忠公抚鄂时于州县幕友家丁皆有限制并禁约上僚毋得滥荐私人以扰其廉亦为端本之道冗费节则清俸易足中人既可勉为贤者亦无夺志至于佐贰等官可裁者量行奏裁其万不可裁者亦请严加诫饬毋许擅受民词庶吏治正而民困可苏敷政之原基之矣 一曰赈难民以培元气民之疾苦颠连转于沟壑而委命于天民之良也官为天子牧民而坐视民之转于沟壑而委命于天官之不良也父母之于子当其疾病垂危非甚不得已则必竭智毕虑求医药以救之野有饿殍而不知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冻馁之民迫而为盗则元气损冻馁之民守法待死不为盗而竟不免于死则情涣而悖乱生天意乖而灾害作元气更损夫怨不在大感不在私一夫含百夫扼腕受恩感激闻者涕零此感通之理维系之原也宝箴自皖城归过洋塘道经彭泽鄱阳县境目击田庐榛莽墟落萧条雀无罗之可张草掘根而亦尽墙败屋之中无非鸠形瘠骨垂死待尽之人奄奄愁叹又或病妇零丁而数岁孤儿绕哀号嗷嗷索哺流离家口卖妇呼天野田殭尸握草盈掬之酸鼻言之痛心计至明年耕获无期则类尽矣悠悠苍天能不悲哉呜呼我省自遭兵燹以来罹毒之区未有若是之惨者幸遇上台有仁爱恻隐之君子如执事而一隅之民卒令不免于尽如此岂有司莫以告耶今日军需尚急公帑诚不易支然军饷以救土崩之祸赈恤以消瓦解之形缓急虽殊厝薪同患必于万难措置之中求一拯救之法公之能筹与否非宝箴之愚所能知意救焚拯溺闾里争先天灾流行何地蔑有今年贼扰边陲而腹里无恙者以鄱湖彭泽等邑独为之阱也我省郡县殷富虽频经捐派都群藏然择其尤为富厚者劝令出赀助赈许为奏请奖叙又择各地方官之宦赀稍裕者婉劝量损俟有措手之法即移一见在之以应急需其必有济前闻饶郡王守统筹鄱阳赈济牛种之赀约需制钱七八万缗计彭泽虽被害较苦其丁口凋零亦较甚所费之多或亦有限而鄱阳受害略浅合之只敌一县统计四处共需制钱二十余万缗合七十州县公私官民之力共筹二十余万之数但使办理得宜当亦非无米为炊者比闻执事于鄱阳一邑业已定有赈章每丁月给米二升具见仁者用心之苦

然宝箴以为赈而不能活犹未赈也活而不能久犹不活也间闻发赈之处地方劣绅报户口冒领浮销又复从中侵渔有一丁只受米八九合者实堪痛恨此后发赈宜视地方受害之浅深为厚薄更宜遍行晓谕使人人共知每月赈数若干又遴委贤亲往踏看灾黎情形实稽户口密访侵挪如有此等劣绅即拟照侵克军粮例置之极典复饬委按查田亩量给耔牛务乞视为目前最要急务毋作因循苟且之谋庶民沾实惠人庆更生使血气之伦咸欣欣有喜色而相告曰国家设父母之官果能忧我忧而生全我也则有补于中兴元气者当不在芟夷寇乱下矣 一曰明学术以育人材江右素号礼义之乡有宋以来欧阳诸公以文章提倡一时厥后理学节义为世所宗大儒名臣蒸蒸继起者数百余年匡庐鄱阳之灵气磅郁积发泄无余然未有如今日之衰者绳墨自修之士理烦治剧之材今虽不乏其人而求如昔日之德行精纯节义事功争光日月者未之见此岂山川锺毓之灵有时而閟哉学术不明则志气馁于中流俗夺其外前哲流风余韵愈远愈微虽有翘楚之材欲自振而无师友渊源以开广其志意则亦不免自安于小就此人材所以日绌有识者所大忧也国家立教官以造士设制科以遴才意非不善然教官之权太轻又不知所以为教而制科之弊则务为帖括剿袭以赀弋猎虽日读四子五经满纸道德经济其实于己无与也是故书法为艺事之微乃求之今日俗学之士惟有此等伎俩尚可备文书案牍之用末流至此可为浩叹夫法久则变变则通变通之权非任封圻者所能自便而其可以就成法之中寓化裁之意者莫如书院一事昔潜庵先生抚苏州凡村里塾师皆令地方保择重育材之本也省垣风化所基其书院山长尤重我省豫章书院例聘乡先达之品学德望可为多士楷模者为之相沿既久惟以同乡赋闲之甲科显宦递主斯席于是州县山长至有以科目先后次第推任者其间贤者不谓无人然不论其实能造士与否而第以科目官爵为重则与今日教官之或以资格或以纳粟进者其弊何殊夫师儒者士子趋向之的也彼见其师之所有不过八股诗赋之技而俨然为人贵重如是则其所向往而步趋者亦止如是而已何以激发其志气振兴其耳目哉请自今厘定省书院章程略仿胡忠定经义治事之规其优者厚以廪饩而礼貌之又拔其优者而荐举之至于山长首宜慎择毋循陋章但求为事择人如实有品学德望可为楷模者不宜拘以资位并不必泥定本省即如安徽王子槐侍郎品望学术当世所称近以读礼南归若能聘主豫章讲席诚不愧古者师道之任惟执事裁之宝箴历观古大儒筮仕之邦莫不以明教化兴学校为己任执事山斗之望士论所宗登高一呼众山皆应设诚而致行之数年之后学术渐明人材必奋岂惟我省之幸天下国家与有裨焉剥复之机培养之任虽欲不望之执事而不得矣

一曰禁邪教以消祸萌自圣教寖微人心狡诈散醇浇朴变故繁兴于是奸宄之徒倡为邪说以惑世有天主耶稣青莲红莲白莲等名色当其时上不之禁或禁之不力以驯至于大乱近今天主耶稣之祸烈矣而青莲白莲等教方蟠伏罗布而未及发所谓伏戎之患也明之徐鸿儒于七 国朝嘉庆三年之林清等皆以此煽惑人心贻害匪细迩来寇难方急群情自危由是匪徒乘之谓习其教可以免运保妻子愚民蚩蚩从之如骛而湖北江右尤众宝箴闲从彼中自新之人询其根柢颇悉大概大抵其教与耶稣邪说略同而党羽散布之广几遍天下教中头目以次钤束有内四景外四景顶行正恩等职略加职官之制约以能收五十人入教者充正恩其它率视其徒之多寡为推升亦有捐银授职者谓之修功德传教头目常纠附近习教之人不时聚合谓之拜香习教之家遇传教者至无论识与不识皆敬之若神明亲之若戚好每令妇女诵经侍坐閟室谓之传道询其教主所在则彼亦不深知但每岁头目量习教之家敛钱赍送沿途递解如置驿然又闻教主所居之处附近二十余里皆其徒党所得金钱悉埋彼处地道中凡此悖妄无忌之情不独风俗人心因之大坏且恐徒丑既多狡焉思启大为将来之患夫祸贵消于未萌害每生于所忽涓涓不塞将成江河绵绵不绝将寻斧柯愿执事者之早计也今之为辽缓之说者皆曰元气足则邪气自除此不足虑又曰操之太急惧其生变说诚似也然愚不知元气果何时而足耶今有久病新愈之人医者日予参苓以培元气而其人顾窃然日寻酒色而消耗之谓将绝其消耗之原乎将日俟其强复以期胜此消耗乎若虑其急而生变不之顾是犹驭悍马者惧其囓踶遂并其馽而弛之其不蹴稼伤人者几希矣然则禁之当奈何曰明教令以晓谕之申法禁以儆惧之欲其不扰民则莫如严保甲欲其知悔悟则莫如讲乡约如是而犹有执迷不悟怙恶不悛者杀无赦要令元气易足而亦不至于生变斯为善耳执事试熟思而审处之必有转圜之术又非宝箴之愚所能测者倘能转祸为福则保全实大所谓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此之谓也宝箴以道中目击灾黎欲以达于执事因类及此数端似皆有关政体且以为世之所贵乎君子者谓其仔肩自任能为人之所不能为也执事幼学壮行海内瞻仰前以信州孤城赤守而抗数万之众此其刚大之气干济之才懦夫小儒闻风兴起充其气而济之以恻怛之诚何所不可今江西之民之于执事爱之如父母待之以圣贤此其意亦重可哀矣宝箴幼而失学长而无成束发受书早凛然于出位之思未信之谏尔来周旋士大夫间皆不敢妄有陈说乃今独哓哓然冒嫌疑之际而为之者亦深知执事之贤能大有造于斯土也若谓不能料其必行而姑藉是为名高以欺无识又或如昔人所谓欲有为于世忘其枉己而为之者宝箴虽至不肖尚不至是记曰君子之爱人也以德小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宝箴愿为君子不愿为小人惟执事鉴其区区之愚留神裁察

省科条以培治本疏康熙九年     

御史徐樾

臣窃惟风俗人心实系治平天下之本有司督抚则关维持教化之源恭绎传到礼部  上谕首及人心风俗中列致治美政十六条后以作何训迪劝导责成各官举行倘获中外祇遵翕然丕变即尧舜成康之隆理而过此也臣思州县为亲民之官督抚为率之长欲其教化施行岂可徒恃夫法令我  皇上培养天下百姓必先将治有司督抚之法令宽平省约使得释其顾虑宽其拘挛然后能养其精神发其材智尽其实心以从事于教化之途也譬如一家之中父母未有不爱其弟子者若父母终日多忧多惧自顾不暇安能周恤子弟之疾苦故有司之以贪虐害民者可以法绳之而遁法之吏其烦苦吾民者则实无可如之何也何以言之自考成之法严而爱百姓之心自不胜其爱功名之心而一味催比敲朴户无宁宇矣自缉逃之法严则凡有迹涉可疑及挟仇诬首扳连无辜者尽被搜究矣自讳盗之法严而被窃之家即受失主之累自缉盗之法严而捕盗之役竟成诬良之习矣诸凡此类皆由法令太严遂不惜苛扰地方以图免过总之上惟以法令绳有司而欲有司以教化兴起百姓此必不得之数也至于总督抚为 朝廷封疆大臣正己率察吏安民是其职掌乃水旱盗贼何以消弥士农工商何以绥辑未见有所责成而终日搜求者不过此文移之琐屑日月之迟速如钱粮则藩司主之督抚止能稽其侵那加派之弊至于册籍错误解色低潮安能一一经手磨验而参罚并及之则何也刑名则臬司主之督抚止能察其徇枉贿赂之弊至于限期违误律例疑似一经该部驳改而参罚又及之则何也在处督抚者详于苛细而略于重大而为督抚者则又将任重责大之精神材智尽耗竭于苛细之中终日头绪纷纭料理部件之指摘而不暇给何暇讲求民间利害之源流密察官吏才品之优劣以仰副我  皇上教化百姓之盛心也哉臣请  部议课有司则以爱养百姓使邑中无荒残流离者为上考其余科条概从轻省俾其游刃有余多方以行其教化臣未闻教化大行之邑而赋税犹烦追呼奸宄尚难清肃者也察督抚则以绥靖地方使水旱不侵盗贼渐息官吏澄清兵民和乐者为称职其余参罚各归有司俾其神闲气定先端教化之型徐收教化之效臣未闻能使各奉教化而犹有丛脞以累上司之参处者也此即仰体我  皇上以教化为先不专务法令之意实先试于有司督抚于以坐致雍熙克臻上理所谓正百官以正万民者此之谓与

请省簿书以课农桑疏乾隆十一年     

礼部尚书王安国

臣于本月蒙  圣恩召对一时冒昧陈奏以中外簿书太繁州县官疲于查造登答无暇课及农桑胥吏倚法作奸滋弊转甚但议及省繁就简又恐人心即于懈弛仰祈  皇上教谕部院及督抚大臣留心体察随事减省面奉  德音以教谕未必人人体悉或致误会令臣告诸军机房大学士酌量可行之道并令臣缮折具奏臣随至军机房向大学士讷亲张廷玉敬述  圣旨退而思之臣前奏簿书太繁者乃用法之流弊非立法之本意也夫立法之本意所以课功核实而防奸伪也但用之不善则本以课功或因琐细而转致迟本以核实或不胜烦数而应以具文本以防奸乃本病未去而他病丛生其事不外乎钱谷刑名其弊莫甚于文书驳核其源始于内部曹司其流极乎藩臬州县甚至州县书役藩臬掾吏声气相通而本官反仰其鼻息不得已因而用之以求上下之无阻欲其决吏胥壅蔽知小民疾苦何可得哉臣愚以为不加分晰而议减省诚恐不知者妄测  圣意务为省事而因以即于懈弛若指明弊端剔而去之使弊去而法行不惟与苟安玩愒之风不相涉且于  圣明励精图治之意实可仰体万一焉谨以臣所深知者胪列具奏如报销钱粮存留与动支数目不符向经户部驳查多有逐案登答以某事案内先准销若干者伏思在外动支无不题咨有案或以案牍浩繁户部一时无暇遍查似可行令督抚于奏销时备细声明户部查对相符即可准销至数目之讹舛或在数两数十两以上自当照例驳查若止毫厘以上数星以下此不过写算之偶错似可核明更正行令于下次奏销时声明又报销工程如所开价值全数含混浮冒过多任务部自当照例驳查若一册之内止一二条不清似可摘出行令登答而其余准其开销不必笼统驳饬发回全册另造如所浮开者畸零无几似可竟将核之数行明而其余准其开销如此则驳诘登答之无益者可省矣然此犹其易见者也其最细而不胜举者莫如抚藩之于州县一微存而头绪纷如一动支而项各别一兴修而初估复估完工核销详报不一每详一次必由府而道而司而督抚干涉盐廪膳兵饷者更由粮盐两道学政该管武职清军同知运通判每衙门有详文有书册有实数册有印结有加结汇于司而题咨于督抚未题未咨之先司府之驳诘已不一而足或数目之差仅止分厘或讹误之处不过字画或日月错填或语句遗落或序述牌行未及详备初无关于紧要但有名可借皆严驳更改每驳一次则申详册结之经由各衙门者必皆另造申送至再至三一案如此积至数案有不丛脞困惫者乎又如命盗案件犯事失事有报检验获犯有报初审覆审有报至于州县审定解府解司苟府司已经审讯或详阅全招实有疑窦驳令再审亦钦重刑之道乃有幕胥吏逞其私智略大端而搜枝节执一隅而全招虽任意指摘毫不中情州县亦必逐条答复人犯往返难免拖累而详验招册之重复增添不待言矣查承审造册各有程限一涉迟延例有降罚司府既经驳核即可自脱考成而州县无所逃避掾吏有权可操因而肆为威福州县功名念切敢不应其取求此臣所谓簿书太繁皆用法之流弊也伏乞  皇上密谕部院大臣有如臣所奏户工二部情形者必期相宜整顿并  严饬各省督抚不时稽查倘司府掾吏弄权苛驳积至数案则提治其掾吏本官如庇抗违则分别参奏务令 国家科条法则不至为舞文作奸者所矫托官司之精神血脉不至为贪胥猾吏所驱使上下衙门明白相承尽化其疑阻留难之而专心于 国计民生早作夜思期自效于职守于以励其名节策其奋庸吏治肃而实效彰天下吏民受  皇上之福庇于无既矣

请除无益条例疏     

李之芳

窃惟各衙门政务纷更失当者固多而吏部考功事例尤为害政有不可不急除者敢为我  皇上陈之近年以来外官参罚处分日密一日降级革职动出意外是以各官救过不暇徒务虚文以为弥缝旦夕之计不能为地方尽心爱民即罚俸一项处分较轻常有任一二载罚俸五六年甚至十余年者官俸有限即使每年全支尚不免有忧父母妻子之心节年扣罚则仰给之费势必取之地方故贪吏常多而不可禁夫十两流徙功令昭然岂有因其养廉无资而从宽之理若法在必行又未足以服其心其弊一也且例之所在不论贤与不肖而但绳之以苛急之法虽廉能之品一遇小节细故即不能久安其位如大选急选每次出缺其间以贪庸解任者十无一二大率以公事诖误而去之天下之贤者不可以多得安知后来之人必胜从前之官迎来送往其弊二也则例纷纭权总归于胥吏欲轻则有轻条欲重则有重拟即如违限一事有计月降调之例有怠缓迟延之例又有慢上误公之例又有置若罔闻之例事同法异难以枚举总是多立名色便于高下其手其弊三也有此三弊则是该部增设事例祗足以淆乱成法消损人才其不能有裨吏治明矣该部虽亦疏请再议但例外生例旧习难挽恐终有负  皇上革除积弊之意臣乞  特谕部院大臣将该部见行事例彻底推究实实厘定务使永远可行其因事之法涉于苛细者熟议而酌除之其事迹相同轻重迥异多设条目致胥吏可借法为奸者一切删去诚革弊之一法也再查   世祖皇帝时旧例因出缺太频参罚太密该部覆准大计处分循例纠劾贪酷提问以至失守城池迟误军机各官均应照例议处不准留任外其余因公事议处等官但令戴罪供职合无酌复旧章省事宁民此又革弊之一法也

专差宜减疏     

靳辅

臣惟  皇上因在外诸臣于民生疾苦不为上闻 朝廷诏旨不行下达废弛驿站侵冒钱民隐莫申民无诉于是屡遣在内诸臣访查察究此  皇上轸念民瘼惟恐一夫不获其所是以不得不然也但 天使之车尘马迹一经络绎于道途则闾阎之苍首黔黎未免咨嗟于草野在奉差之臣未尝不以  皇上之心为心未尝俱有示威掯勒之事并未尝尽纵家人跟役等需索地方官也然往来供应虽盏酒粒粟片肉只鸡尽皆小民膏血地方官贤能廉介者少平庸畏事者多一闻 钦差将至惟恐有所驳诘莫不力图要结以悦之行贿与否姑置弗论而饮食之费已不少上司虽戒之曰尔无科民有司亦随答曰断不妄派究竟无神输之术也更值不肖官借端多敛则又不堪言矣臣愚以为除军机重务必须口授 庙谟于兵主确酌商行者自当专差驰驿又在外贪官吏督抚不行题参被科道纠参或旁人告发并督抚扶同犯法肆行贪婪之事亦必须遴选部院能秉公确审无庸置议外他如整顿驿站料理军需查勘海疆恤刑督赈诸务似应责成督抚督抚为封疆大吏身居八座之尊位列三台之次  皇上将数千里地方数千万百姓托之绥怀抚治乃不夙夜黾勉力报  君恩将此等分内之事阘茸贻误甚至冒侵欺致烦  皇上左顾右虑另差近臣代理似此不职之督抚置之于重典亦不足惜然天下督抚贤愚不同未必尽皆不肖也臣请嗣后遇有凡督抚司道不能料理必须差之事自当照旧遣差其督抚司道能行之事俱责成督抚司道料理停其另差如有贻误生弊等情即将该督抚司道立行从重处分以为大吏溺职之戒如此庶地方不至因供应而频派扰民矣

节仆从以省扰累疏康熙四十一年     

御史刘子章

仰惟我  皇上恭俭立德视民如伤内外之冗缺尽裁侍卫之近臣有数即有事  幸必省骑减从自裹行粮传谕官免其迎送  圣虑周详诚恐扈从烦则供亿多供亿多则地方扰驿递烦苦官民受累故躬自省约力为澄汰如此也在下诸臣乃不仰体多带家口漫无节限累及地方丧厥操守谨为我  皇上缕陈之臣见外任官员除妻子兄弟而外其奴婢有多至数百人其赴任离任则有车马盘之费在任则有衣食豢养之费而本官已不胜其苦当其入境出境驿递则有人夫迎送之苦州县则有中伙供亿之苦在任则行户有官价市买之苦小民有柴炭力役之苦而地方更不胜其累即本官任之初亦常思清廉自矢仰报 国恩而居之数月千百名口嗷嗷待哺不得已取之所属以供之一次滑手渐至再三久之则率以为常而不顾于是地方之官民大困矣故督抚藩臬之家口多则必不能廉而通省受其累府州县之家口多则本官必不能廉而通省受其累彼赃私之狼籍仓库之亏空大都由此也臣读汉书见永和四年诏云公卿列侯亲近臣多蓄奴婢被服绮縠其申饬有司以渐禁之又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三十人而贡禹言官奴婢游嬉无事徒税良民以养之宜免为庶人由此观之则奴婢之限自古已然臣愚不识大体伏祈  部严加裁节制为定数凡官家口除妻子兄弟外其奴婢则督抚止带五十人藩臬四十人道府三十人州县十五人有多带者一经指参以违制论其过额之奴婢或罚入官卖或免为庶人如此则地方迎送供亿之费少而官民苏矣本官盘豢养之用小而操守廉矣事有似小而实大极寻常而关系地方官民者此也

请定营私自首之例疏雍正四年     

固原提督路振扬

窃惟 国家设禄养廉立法惩贪恩则至厚法则至严而贪黩之弊乃犹未能尽除查例载凡有以财行求及说事过钱者审实皆计所与之赃与受财人同科是皆有应得之罪也又查名例自首条内凡犯罪未发而自首者免其罪犹征正赃是自首者罪虽免而赃仍追也此固垂之常经然必使之败露得其实据而后得以罪之也窃思此等营私之徒彼此容隐其事不易败露即或有人告发犹必互相掩饰臣愚请仿假冒军功并官在京借债过二千两之 定例开其自首之路凡上司保题之所属官并大计军政卓异荐举人若员以财行求而上司受其赃私已经染指彼此皆应治罪如与者于事后能据实自首则照原赃倍追给主免其应得之罪止罪受者及说事过钱之人若说事过钱之人能据实尽首除免赃给赏例内分别已详外亦免其应得之罪止罪与受之人如此则彼此皆存顾虑之心恐为所卖未事则畏惧不敢为既事则争首惟恐后是或除贪之一法也

敬陈吏治三事疏     

汪志伊

臣思自古有治人无治法因一弊即立一法而法卒不能周立一法又生一獘而弊终莫能除且法愈密则规避愈多则废弛愈甚由此观之与其详于议法不如慎于用人人正而弊自除也顾得人甚难大抵中材多贤者少不肖者亦少察不肖而痛惩之则人心自振而吏治可转浇为见贤者而峻擢之则人心愈劝而吏治必精益求精是中才胥奋发而效贤者之所为断不至下与不肖者等特患执资格以限之使不得伸其志以作其气复设科条以缚之使不得久其任以尽其材且扣得项以窘之使不得全其守以正其趋为可惜也兹与司道公同熟筹谨就闽省民生吏治实在情形为我  圣主敬陈者有三一征收粮米限期过紧处分太严宜仍复旧例也闽省负山环海地民贫非他省可比应完银势难免于负欠缓则尚可设法催交急则转以力疲违抗查向例征收钱不及分数之展参均有一年之限自乾隆五十三年经部议准湖北抚姜晟奏南粮关系兵食请定限三月逾限不完即予以实降实革通行在案思粮米固关兵食地丁亦关给饷事本无分轻重而地丁则仍限一年米则改限三月缓急未免县殊经征官欠不及一分即停升转接征官二参未完不及一分已予降调是以六十年以前州县惧干处分每多报全完迨兵米不敷给放则挪碾仓谷垫支自大加惩创后以各不敢挪垫报辄获经征不力之咎是前以规避处分而致亏空近以据实造报而增处分计一官到任不过数月初参续参即相继而至各顽户明知本官不久即当离任益以抗纳为得计该书役亦知参限将届并不上紧催追甚至乘机滋弊是三月一参之新例原期州县自顾考成赶紧催科反致呼应不灵逋欠更甚于曩日虽此等因公被议人员俱准给咨赴部引  见仍发本省以原官补用而一二年间往返徒劳交替频仍于一切公事尤未免废弛惟有仰恳  部将未完粮米展参之期限仍复一年旧例并将前此被议人亦照旧例改正于吏治兵食两有裨益一州县升调各缺难得合例人应变通筹议也查乾隆十四年奉  上谕前因郡守县令当久于其任以历俸三年始准调繁宜其吏习民安以收绩效乃遇冲繁疲难相兼之缺该督抚往往以格于成例调补无人为说而言官亦称俸满者才非干练干练者历俸未久仍请不拘三年俸满之例则原议限年准调者又扞格而难行将见久任之效未着而要地之缺易悬岂为官择人之道着大学士九卿妥议具奏钦此经大学士等议准缺果系紧要非干练之不能胜任准令该督抚将其人其地实在相须之处或应调补或应升署详悉声明专折奏 闻等因在案兹于嘉庆四年四月接准部咨议准御史李蘧条奏嗣后各省遇有题调缺出将不合例人奏请者臣部议驳时将该督抚随本查议如复以人地相须再行请应将覆奏之督抚从严议处又调署各有任意调委及将并无卓异保荐之佐杂委署州县者指参等因又在案

夫前之议定是例也全为地方之紧要起见也今该御史奏停是例也特为杜人之营干起见也独不思不合例之人可以营干升调岂合例之人即不可以营干升调乎与其奏除人地相须之例贻误地方曷若指参徇私作弊之人以清仕路獘人易去而要地必不可废弛也臣查闽省知县一官共六十二缺除降革离任外现在以银处分应停升转及命盗盐课杂项处分在十案以上者共三十九员其甫经到任历俸未满者十三又部选题补等项尚未到任者十往往出一应调应升之要缺臣会同督臣暨两司公同拣选拟以守洁才优官声最著者升调迨查核处分辄以降级停升碍难办理或谓该等如果才守兼优能认真办事何以屡干例议若此殊不知地方疲难民情犷悍任事多而罹议亦多固不得以因公处分之多寡概定其人治行之优绌若拘泥现定新例则升调既乏合例之而要缺断无久悬之理似应照旧不拘三年俸满及参罚在十案以内之例仍以人地相者专折奏 闻恭候  钦定至若知县缺出闲于府经县丞中遴选委署亦因不得其人为一时权宜之计但佐贰罕有卓异保荐之其未经保举者诚如部议出身本杂未便委以民社自应饬司遵照查明次第更正再漳泉二府属各县陆路抢频闻械之风未息素称难治甲于天下若知县不得久于其任整饬难而化导尤难似宜仿照浙江之玉环平阳等一十五厅县准其俸满保题以升衔留任注册再满三年核实题报准其以应升之缺题请升用其仅止循分供职者即撤回以简缺题补倘因循怠忽贻误地方者即查参分别议处俾吏习民安以收易俗移风之效一扣廉代赔前任核删军需银两为数过多为时太长应请援免以资办公也臣思   世宗宪皇帝于俸外复设养廉为官亦为 国为民必励廉隅然后不至侵渔 国帑亦必养廉耻然后不至剥削民膏也

兹查台湾林爽文军需报销银两除经部臣按例准销外其因军兴紧急地方官变通办理实经支给有据而例不准报销及续经部臣驳删者共银一百七十九万四千六百二十余两业经前督臣伍拉纳奏请统归于通省司道府厅州县养廉内分年摊扣归在案复经前督臣魁伦照原摊每年额设养廉匀和银三万三千四百余两之数核算约至嘉庆五十二年方能扣楚为时太长势必办公竭蹶且闽省现任各官均非原办军需之俱代前任捐赔故恭照嘉庆元年  恩诏分赔代赔以及牵连着赔一豁免之例饬藩司查明造册咨请部示嗣准部覆似此项摊捐军需银两原因从前经手各办理不善经部核删摊扣今以通省无辜之官代赔前任无之项于情理未协而经手承办之人转得置身事外更非事理之平行令查明承办官员分别查取切结另行摊扣追缴等因经藩司查明从前承办军需各即清查案内咨追亏赔之人除田产变缴外率皆由本籍取具家产尽绝甘结咨覆若将此项再行咨查空文往返终有名无实臣思闽省自六十年清查以后陋规全除各官全赖养廉一项以资办公其旧有摊捐者如采买铜铅批解颜料纸张价及缉捕洋盗经费并帮贴船厂工料等项已扣十之三四加以摊扣前案军需十分之三实得养廉不及一半诚恐不肖之藉资口实又致侵亏仓库扰累闾阎可否仍照元年  恩诏赐豁俾现任官不至代人摊扣仍得办公有资该等益当感激力图报称更于地方有益以上三条实为目前更张难行之事亦海疆政务最重之端臣受  恩深重并不敢固报己见轻议成例市惠邀誉实为地方吏治民生起见不揣冒昧谨奏

上制军条陈利弊书     

周镐

奉到宪札令职等条陈地方利弊及时事之当为变通者各抒所见以备采择职惟州县为亲民之官位虽卑而所系甚重百姓之休戚天下之治乱恒必由之惟其甚重也故选用不可不精惟其位卑也故体恤不可不至宪札欲周知利弊夫利弊不胜穷也有一利即有一弊其始也因利立法而獘即伏于法之中其继也变法救弊而獘又生于法之外此虽朝更暮易何补于地方毫末哉故善求治者不任法而任人任得其人则有利无弊任失其人则有獘无利自然之效也方今所患者不患法之未备而患州县之未得其人更患州县之难得其人而未足为治何也法太密而信不行也法太密则顾忌不得不多信不行则劝惩无以为据职备位知县请举州县之当与变通者为阁下陈之一曰资格宜破也夫缺有繁简才有小大量才授缺则人地适宜今例于发试用人不问短长优劣惟以到省先后及出缺早晚依次挨补如出一繁缺而应补者才有所穷但求合例不顾其事浮于人也出一简缺而应补者才有所余亦但求合例不惜其人浮于事也近又定为实授三年方准调繁之例是使才长者沈于短驭恐有拂郁惰之心即才短者苦于重肩亦必有覆餗废弛之患甚非所以励人材而忧国事也为此议者必曰上司之爱恶不齐之巧拙不一巧者投所爱而先登拙者逢所恶而淹弃惟定为此例庶督抚无所容其私耳岂知督抚皆 朝廷简用大臣方且倚为屏翰乌有区区补一县令而犹虑其不公不正者哉既不公正则亦何事不能舞獘而犹可倚为屏翰者哉是又防所不胜防也一曰处分宜宽也事无大小靡不始于州县精神耳目稍有未周百獘即因之而起故以处分督责之小则罚俸大则降革几于一事一处分矣原其始诚恐州县之玩延隐讳不得不大为之防及其后州县且畏忌处分不得不巧为之避是直恶其秽而又禁其濯也如定例失察私雕假印诓骗侵盗者降二级调用知而听行者与犯人同科立法极平极允乃近岁如温州乐清县查办假印诓财一案吏议以难经自行查办但行用已在二月以上仍照失察处分是查办之人与始终失察者全无异也失察不过降调查办亦不免降调失察之降调迟而未形查办之降调速而立见则人亦孰肯自发其覆而不安于隐饰也哉即此类推而州县之畏处分而匿其事与夫化大为小避重就轻者不可胜诘矣职以为案无巨细凡本任不办经后任查出或别行发觉者俱照例议处其有自行查办及查出前任之案续报办者不论久近应将查办之免处分如此则州县自顾考成而又乐于免累天下无不明之案矣三曰事权宜假也民情土俗随处异宜全在地方官因时调剂审其轻重视其缓急而次第布之庶几可有成效今举州县毫毛之事无一得以自专而簿书文报之间苛责不暇稍一强项议已随其后矣昔宓子贱宰单父犹切切焉以掣肘为忧而今日州县之才之德万万不如子贱者乎职以为宜稍假之事权俾得从容展布阁下则但总其纲领而考其成功其有昏庸不职者立黜去之又不在有权无权也四曰捐宜裁也古者制禄起于代耕自下士至于卿大夫皆量其出入以为差等凡使归于各足而已今州县廉俸多者千两少者五六百两以致延请幕友尚虑不敷加以养父母畜妻子仆役之工饩差使之往来上司之应酬亲友同僚之赠答皆人情事势之所不能已者又其任之初以及交代盘查奏销册报等项由府房以至司院各房举一事必有规费准之廉俸不啻数倍矣以捐派之一年之间为数无定区区州县岂有点金术耶以故缓则敲筋炙髓而取之于民急则剜肉医疮而盗之于库凡今各县之亏空捐居十之四五其明验也夫 国家经费必有旧章用民力者民力承之无庸捐也动 国帑者 国帑承之亦无庸捐也今也下不在民上不在国而曰捐之州县岂知州县且上侵其国下病其民而并归于积欠也哉职以为前亏之捐予豁销嗣后则永不捐派并其各房之规费而痛革之庶几州县之力少苏而仓库亦可渐图弥补矣五曰名实宜核也人之才质不同而志趋亦异有专心为民于奉上者亦有工于奉上而无意为民者若以一人之意向为凭而不察万民之好恶则名实紊而是非乱矣阁下试思今之所谓之大能者取其能治民乎抑取其能事上乎如取其治民则当问民心之爱戴与否不必问吾心之顺适与否也如取其事上则彼有逢迎而已矣结纳而已矣民生之利病何足关其痛痒哉且夫名者实之感之则起讴歌怨之则生谤讟必然之理也今州县之取谤讟者不察其敛怨之实尽归咎于民刁俗悍其得讴歌者则又不察其致感之实而以为是特市名夫使名而可市则彼猛于虎而媚于狐者何不取美名而市之而必市千万人之谤讟耶在上者循其名而更考其实焉斯得矣六曰赏罚宜信也夫帝王之所以策驭群才而风示天下者赏罚而已矣当赏不赏是谓沮善当罚不罚是谓养奸每闻各宪之品题州县曰某也廉某也贪某也才某也不肖议论非不公也而所谓廉而才者犹夫故也未见其而升之也所谓贪而不肖者亦犹夫故也未见其劾而去之也昔齐桓问郭氏之亡野人曰郭氏善善而恶恶桓公曰若是则何以亡野人曰郭氏善善而不能用恶恶不能退也今日之病毋乃类此故赏罚严者鼓天下之中材而进之功业之途赏罚废者推天下之中材而纳之暴弃之域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至论也夫破资格则收器使之功宽处分则开自赎之路假事权则贤才得以行其志裁捐则簠簋得以励其廉核名实则巧伪不能相蒙信赏罚则恶有所惩而善有所劝所谓州县之当与变通者如此

方今浙省大吏类皆洁清自矢然而政治未能日进者由上下皆务因循苟简以偷目前无事则与州县争名有事则与州县诿过岂知州县当以四境为一家督抚司道当以七十六州县为一家州县得人而治不必名自己出也州县之功皆其功也州县失人而废不必过自己成也州县之罪皆其罪也先之以知人之明公之以无我之量而又此六事者变通而力行之庶乎可以求治矣若夫地方之利弊则固不胜穷也

寄桐城张相国书     

陈宏谋

州县官一举一动与百姓息息相关不独贪廉为小民身家所系即勤惰明昧之间缓急宽严之别亦为小民休戚所系现在随时劝勉戒饬冀其各发天良体 朝廷设官为民之义不复存自利自私之心庶几随其才分之短长渐着其为民之实效大抵劳来匡直辅翼振德祗完得一教字因事因人随时地一切引人于善禁人为恶及止恶于未然惩恶于已犯无非教中之能事所以发强刚毅之中具有忠厚恻怛之意近世论治动以主宽主严立论主则不免于偏常至积重难挽矫枉过正所谓宽而有制严而不苛者乃是一意公平实事求是胸中并无宽严之见者存也某学无根柢从政以来始觉浅陋空所谓平时不学用时悔也即欲退而言学实已无及然偶一开编或抽绎向所记诵者参之时事未尝不隐隐触发可相印证益信仕途不振皆由所学之非动谓仕可不由于学学亦无补于仕者尤其同而各梦也

与各属论治     

陈宏谋

官陋习上下衙门终日忙道究竟实在及民者甚少官有事于民而民反不之知民所切望于官而官又不之知官民情意不通虽法良意美行之反以滋弊甚至因偶一有之之弊而废经久当行之法皆官司苟安自便奉行不实之故也至于州县尤为亲切交关故州县得人则一州一邑受福矣  圣主勤政爱民公听并观臣工条对意美法良不一而足其言之可听而行之甚难固多有之然亦有名虽奉行实未曾行者即如每奉部文层层转行上下衙门案将成帙似乎已经奉行而士民则尚不得知地方何从受益总由上司以转行为了事州县以发房为了事即出示后亦祗在于城门通衢远乡士民何能遍观尽识出示之后官亦全不照应及至士民或有违犯不曰事不可行则曰民不肯行而不知实未曾行也地方官果肯事事从民生起见每奉行一事体察民情逐处计划利在何处害在何处惟求有利于民并防有害于民行之而利多弊少则当救弊以全利不可因弊而废利如此则虽法未能即效亦可补偏救弊渐收其效矣大凡有益于世之事其始也不能不有所难迨其后则又不能一无所累畏其难惧其累必至视天下事皆可以已不但己不可为且劝人之不为且忌人之为见有为之者则又即其小疵以议其大醇使卒无以自解此所以驱天下之人皆趋于苟安自便之一途而鲜有人焉出而任天下之事也

与粤西当事书     

陈宏谋

粤西民穷而愚士朴而陋自来当事持议皆谓安静但觉鄙夷厌薄之意多而体恤振兴之意少窃以有民人则不可无劝惩有土地则皆可以垦植一省之大未有无利可兴无弊可革者我 盛朝休养日久生齿殷繁纵尽水滨山崖皆为民业犹恐有限之地不足以养滋生之民顾坐视其地有余力而不为之所辄曰事无近效也或曰毋动为大也以官养民而不以民养民力所不及势有所穷且以观天下古今之事愈远大则愈非旦夕可以观效而有旦夕可以观效者决非远大利害固久而后见是非亦久而益明有识者计久远不计目前为民物不为一己当时或以为迂而久大之业恒基于此苟有倦心则稍有挫折便生消沮其何以济哉

军机处述     

赵翼

军机处本内阁之分局 国初承前明旧制机务出纳悉关内阁其军事付议政王大臣议奏康熙中 谕旨或有令南书房翰林撰拟是时南书房最为亲切地如唐翰林学士掌内制也雍正年间用兵西北两路以内阁在太和门外儤直者多虑漏泄事机始设军需房于隆宗门内选内阁中书之谨密者入直缮写后名军机处地近宫庭便于宣召为军机大臣者皆亲臣重臣于是承旨出政皆在于此矣直庐初仅板屋数间  今上特命改建瓦屋然拟 旨犹军机大臣之事先是  世宗宪皇帝时皆桐城张文和公廷玉为之  今上初年文和以汪文端 由敦长于文学特荐入以代其劳乾隆十二三年间金川用兵皆文端笔也 国书则有舒文襄赫德及大司马班公第蒙古文则有理藩院纳公延泰皆任草之役迨傅文忠公恒领揆席满司欲藉为见才营进地文忠始稍假之其始不过短幅片纸后则无一非司所拟矣文端见满司如此而汉文犹必自己出嫌于揽持乃亦听司代拟相沿日久遂为军机司员之专职虽 上亦知司员所为其司亦不必皆内阁人凡部院之能事者皆得进焉而数且数倍于昔此军机前后不同之故事也按出纳诏命魏以来皆中书故六朝时中书令极贵必以重臣为之而中书令官尊不当亲奏事多令中书舍人入奏于是中书舍人亦最为权要地唐初犹然高宗时始分其职于北门学士元宗时又移于翰林学士于是中书门下之权稍轻迨唐中叶以后宦者操国柄设为枢密使之职生杀予夺皆由此出而学士及中书俱承其下流是以枢密一官极为权要昭宗时大诛宦官宫中无复奄寺始命蒋元晖为之此枢密移于朝臣之始地居要津人所竞羡故宣徽使孔循欲得其处辄谮元晖于朱全忠而杀之朱梁改为崇政院以敬翔为使后唐复名枢密以郭崇韬为使明宗时安重诲为使晋高祖以枢密使刘处尚不称职乃废此职归其印于中书而枢密院学士亦废出帝时桑维翰复之再为枢密使周世宗时王朴为之是五代时之枢密院即六朝之中书其于唐则国初之中书中叶之学士末季之枢密合而为一者也至宋金则枢密使专掌兵事与宰相分职当时谓之两府而他机务不与焉元时军国事皆归中书省明太祖诛胡惟庸后废中书省不设令六部各奏事由是事权尽归宸断然一日万几登记撰录不能不设官掌其事故永乐中遂有内阁之设批答本章撰拟谕旨渐复中书省之旧其后天子与阁臣不常见有所谕则命内监先写事目付阁撰文于是宫内有所谓秉笔太监者其权遂在内阁之上与唐之枢密院无异矣 本朝则宦寺不得与政  世祖章皇帝亲政之初即日至票本房大学士在 御前票拟康熙中虽有南书房拟 旨之例而机事仍内阁雍正以来本章归内阁机务及用兵皆军机大臣承 旨  天子无日不与大臣相见无论宦寺不得参即承 旨诸大臣亦祇供传述缮撰而不能稍有赞画于其间也按五代宋金枢密院皆有学士供草制今军机司亦犹是时之枢密院学士 军机处有 廷寄 谕旨凡机事虑漏泄不便发抄者则军机大臣面承后撰拟进呈发出即封入纸函用办理军机处银印钤之交兵部加封发驿驰递其迟速皆由军机司判明于函外曰马上飞递者不过日行三百里有紧急则另判日行里数或四五百里或六百里并有六百里加快者即此一事已为前代所未有机事必颁发而后由部行文则已传播人口且驿递迟缓探事者可雇捷足先驿递而到自有 廷寄之例始密且速矣此例自雍正年间始其格式乃张文和所奏定也军机印藏大内需用则请出用毕即缴进自用兵以来军报旁午日或数起难于屡请屡缴故每请印出则钤就封函数百以便时取用而封函无专收掌不免狼藉遗失宜专派一登记月日数目庶更为慎重 军机大臣同进见自傅文忠公始 上初年惟讷公亲一人承 旨讷公能强记而不甚通文义每传一 旨令汪文端撰拟讷公惟恐不得当辄令再撰有屡易而仍用初稿者一稿甫定又传一 旨改易亦如之文端颇苦之然不敢较也时傅文忠在旁窃不平迨平金川归首揆席则自陈不能多识恐有遗忘乞令军机诸大臣同进见于是遂为例诸臣既感和衷之雅而文忠实亦稍释独记之劳

然 上眷倚有加每日晚膳后阅内阁本章毕有所商榷又独召文忠进见时谓之晚面云 往时军机大臣罕有与督抚外吏相接者前尝言张文和公在雍正年间最承 宠眷然门无竿牍馈礼有价值百金者辄却之讷公亲当 今上初年亦最蒙 眷遇然其人虽苛刻而门庭峻绝无有能干以私者余入军机已不及见二公时傅文忠为首揆颇和易近情矣然外吏莫能登其门督抚皆平交不恃为奥援也余在汪文端第凡书牍多为作答见湖抚陈文恭伴函不过獞锦二端闽抚潘敏惠公同年也馈节亦不过葛纱而已至军机司更莫有过而问者军机非特不与外吏接也即在京部院官亦少往还余初入时见前辈马少京兆璟尝正襟危坐有部院官立阶前辄拒之曰此机密地非公等所宜至也同直中有与部院官交语者更面斥不少假被斥者不敢置一词云 军机撰述 谕旨向例撰定后于次日进呈自西陲用兵军报至辄递入所述 旨亦随撰进或 幸在途马上一降旨傅文忠面奉后使军机司歇马撰缮驰至顿宿之 行营奏进原不为迟也然此营至彼营七八十里必半日方到而两营之间尚有一尖营以备  驾中途小者 国语谓之乌墩司欲夸捷遂仓猝缮就急飞驰至乌墩进奏名曰捷乌墩斯固敏速集事然限于晷刻究不能曲尽事理每烦 御笔改定云余直军机时直舍即在军机大臣直庐之西仅屋一间半又逼近隆宗门之墙故窄且暗后迁于对面北向之屋五间与满州司同直则余已改官不复入直矣扈从木兰时戎帐中无几案率伏地起草或以奏事黄匣作书案而悬腕书之夜无灯檠惟以铁丝灯笼作座置灯盘其上映以作字偶萦拂辄蜡泪满身非特戎帐中为然木兰外有 行宫处直房亦如此惟多一木榻耳余归田后岁庚子 上南余恭迎于宿迁见 行宫之军机房明净几华裀绣毯不觉爽然失也 圣躬勤政 上每晨起必以卯刻长夏时天已向明至冬月纔五更尽也时同直军机者十余人每夕留一人宿直舍又恐诘朝猝有事非一人所了则每日轮一人早入相助谓之早班率以五鼓入平时不知  圣躬起居自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后 上自寝宫出每过一门必鸣爆竹一声余在直舍遥闻爆竹声自远渐近则知  圣驾已至 干清宫计是时尚须燃烛寸许始天明也余辈十余人阅五六日轮一早班已觉劳苦孰知 上日日如此然此犹寻常无事时耳当西陲用兵有军报至虽夜半亦必  亲览趣召军机大臣指示机宜动千百言余时撰拟自起草至作楷进呈或需一二时  上犹披衣待也

请复六科旧制疏     

曹一士

窃惟设官必分之职责实当循其名使守官者先正其名而后在公者各举其职查给事一官自汉以来相沿已久以其有事殿廷则曰给事中以其出入琐闼则曰黄门给事以其统于门下领于侍中则与中书同谓之省前代之中书门下即今内阁大学士职皆居禁垣号曰两省而御史则谓之台台省异地故科道分曹至今目科道曰两衙门明非一衙门官属也逮明初始分六科以省知六部之事而纠其弊误时罢门下省不设而六科独主封驳以补阙拾遗虽与御史同为言官而御史职在监察百司故居于外六科职在宣行制敕故居于内所以重王言尊国体内外秩然不可易也 国朝会典开载该科所奉  旨意有灼见未便之处许封还执奏部院督无本章有情理未协者俱得驳正题参至于朝政得失百官贤佞或特疏或公本奏闻是立制之初惟在慎重命令别白是非专责以言不任他事俾得从容谋议以殚其心朝夕论思以尽其职且天下民生休戚吏治臧否皆得于退食之余广咨博访以便入告而 庙堂耳目之所未及此我 国家立制本意参酌历代而无弊者也雍正元年以六科内升外转一事奉  旨归都察院管乃一时权宜之法然自此以后台臣循照台例一切城仓漕盐等差与御史一体开例于是六科各奔走内外朝夕不遑或递相署理至有本科祇留一人者本章到科匆匆过目即以付部不及详细审读又其甚不得已则闾阎雀鼠之牍杂进于 内朝簿书期会之吏接迹于禁御木御判署纷纭轻重倒置非所以钦崇 纶綍整肃联常也臣请  敕下在廷考正六科之制一切悉还其旧则台自为台省自为省给事中之名既正而后专责以言孰敢不职思其居竭诚尽慎以仰报 国家者乎至于内升外转会典旧例各科将条陈参劾本章造册移送吏科序俸开例题请  钦定是则资之浅深言之当否  御览昭然原无待他属而后定也且 国初以来台省未尝合一不闻差遣乏倘以城仓漕盐等差事紧要人数未敷则但当增置御史之员不必更分给事之任抑臣更有请者会典开载凡内阁交出密本由各该科挂号即将原封送各该部取职名附簿备查是从前密本未有从内阁径下者即前代中书门下两省更互校验之意也今臣到任以来见所发各科本章祇有红本而密本并未一见至  皇上谕旨径由内阁发部者臣等迟至浃旬始得从邸抄一读如此则虽欲有所论列或已无及于事似非设立科臣之初指也嗣后请听臣等派出本科笔帖式二每日轮班赴阁恭抄  谕旨并所发各臣条奏密本既省挂号转发之烦臣等亦可不待邸抄即得预闻  旨意备见奏章庶几随时论列以仰赞  高深之万一仰祈  皇上睿鉴施行

覆两江制府策公问兴革事宜书     

袁枚

某月日明公公牒到县命将地方应兴应革事宜明析敷陈具见大君子尊主隆民卓然有所建立之意枚伏念江南州县七十有奇其间刚柔异俗风土异宜印官为所得为不必烦称于大府若冒陈细事在上为侵官在下为塞责非所以副盛意也其所应陈者或同是恩施而应分缓急或名为成宪而实可变通或事关全省而非敷奏不为功或效在百年而非骇俗不能办此则责难君子之事明公其有意乎夫从古蠲租赐复之恩未有隆于 本朝者  皇上登极未久已两免天下全租含哺熙熙贫富共之独不免累年积欠者  圣心非有吝也以为蠲者上之特恩税者国之正供两不相假政体宜然然积欠有应征者有不应征者有虽应征而不能征者民欠吏侵此应征者也坍荒水旱此不应征者也吏虽侵而吏亡民虽欠而民亡此虽应征而不能征者也今一例征之势必屈笮而行或命后来业户为前人代偿或取现在田庐将坍粮飞入官虽逼认而不能言其理民虽强认而不能服其心此处似宜分别详勘奏请征免也与其宽百万应纳之税以恩富民孰若免锱铢不应纳之税以恩贫民乎常平者汉时良法也东汉刘般传中已极言其弊而今更甚某地登谷官往买商亦往买商买而谷仍贱官买而谷必贵者何也商东买而西[卖](买)官一买而不出故也当其买时运工若干泼撒若干及其贮也雀鼠耗之郁蒸耗之一县贮三万石十县便三十万石矣十县之地不满六七百里而虚糜三十万石此米贵之本也及至新谷已升例应平粜大府虑州县巧为出脱一驳不许再驳不许或竟许之矣则又牢守粜三之例溢米不增挈其盈余上输司库仍发奏定之价严督买补州县明知粜易买难则宁坐视米价翔贵而姑且贮之以省累夫钱谷之在民间犹血之在人身也商贾之在民间犹气之在血也气一日不行血一日不流则人病枚愚以为钱之所在即谷之所在也今之民未闻有抱青蚨而饿死者商之所在即仓之所在也今之商未闻有积死货而不流通者为积贮计宜存谷价于库待本地丰收随粜补成灾时有谷赈谷无谷赈钱于邻省之拨赈亦然其挽输便故无糠沙糅杂之弊其除放明故无升斗侵削之弊四方之商闻某地之钱多而米少也虽万千石往矣至于粜价盈缩本无一定原非公家之利应交州县仍归原额不必上输如此则钱谷流通而政体亦得社仓者宋时良法也今华社仓记已极言其弊而今又甚社何谷民谷也为贫民借者计也今贫者求借不得富者不肯借而必强与之所以然者虑借者不偿而社长代偿虑社长不偿而官将代偿故也然则非社长过矣并非官过矣是督抚之误民谷为官谷而奏入交代者之过矣州县敷衍成例不得不诡立姓名申于上曰某也借某也还其实终年屹然存社长之家而已有若无实若虚与民何益而且社长一与官接费累不支素封之家宁贿吏以求免而里胥知其然也则又故报多人为索贿计是社仓于贫民无角尖之益而于富民有邱山之累

枚愚以为乡闾任恤非官所强每一邑中或应捐应借应还或竟不必捐不必借不必还听州县自为区画待至灾年然后核其成效以定课最所谓良药期于利济不期于古方也访漕者上游剔弊之苦心不知访不足以禁獘而徒生访之弊州县者命官也尚疑其非贤而访之所遣访之人非命官也何以知其为贤而信之乎且也民不畏有形之浮收而畏无形之勒索虽极贫者负粟而来莫不多带升合备耗折之需今操之已蹙逻察成风影未来消息已到料量掩覆仍取之民从来弊不生于法中则生于法外法中之弊易见而法外之弊难稽上之所禁者浮收也不禁其择米也其应否揄簸米难自言矣上之所察者斛面也不察其抑勒也其谁为后先无从察核矣于是有行贿争先者有倍价折帛者有口绅衿諈诿者有罄其行李资粮而号呼于路者嘻好除弊而不善除弊之效乃至此乎枚以为访官者宜访之于平时而不必专访之于收漕察漕者宜察之于民间而不必专察之于仓内王道荡平不先逆诈果有横征听民上控严禁抑勒而宽假于浮收如是则大体立而要领得矣蝗为天灾春秋书有蜚未书捕之之法晋刘兰不捕蝗关中转丰唐姚崇始议捕之而白居易诗中已极言其弊今督捕之官太多一虫甫生众官麻集车马之所跆藉兵役之所较轹委武弁之所驿骚上官过往之所供应无知之蝗食禾而已有知之蝗先于食官而终于食民捕虱而裂其衣熏鼠而拆其屋固不如勿捕勿熏之为愈也且蝗之捕果可尽乎凡所谓捕蝗而蝗尽者皆欺也皆待疾风暴雨而后歼旃者也听民自捕而官不与焉民间之禾蝗食者半存者半强民分捕而官督焉民间之禾蝗食者尽蝗不食者亦尽枚愚以为嗣后捕蝗之法宜专责有司不必多差官弁果匿灾耶自有舆论果成灾耶自有王章若因其所小不便而转生其所大不便固不可也今大府训州县辄曰尔其察吏乎勤民乎除盗乎枚以为上之所以相诏与其所以相率者事事相反也夫州县之胥所恃以剥民者无他文檄而已上官之胥所恃以剥州县者亦无他文檄而已无端而取遵依无端而取册结无端而式不合无端而印文不全此固若剔嬲之故智而为上官者乃亦不信人而信法偏好立规条教令之权以济其奸即以江邑近年论之一行版图顺庄再行保甲循环簿再行印契之三联完粮之版串再行道府之提比约正之值月当其始也明罚法若不可终日而意在必行及其终也形格势禁亦自悔其初心而视为故纸枚愚以为督抚之使吏治民如使工人之制器也物勒工名以考其成足矣何必为之制一片造一削代而迫驱之乎又如田主之督佃也予之牛种待其菑获足矣何必为之隔疆越界揠其苗而助之长乎邃古以来未有多令而能行多禁而能止者也

诗曰谁能烹鱼溉之釜鬵言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也荀勖曰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省心上行文书能省尤善其必不能省者挈其最凡月行若干行少则大府之体尊必行则 朝廷之法立其在上也官与官共事而不使吏与吏共事其在下也官与民共事而不许吏与民共事捐死法而任生人隋刘炫对杨素之语深可思也左氏有之曰非德莫如勤尚书曰六府三事惟勤勤之益于政也如是今公亦知州县中有求勤而不得者乎赤紧之地四冲之衢严上官之威以及其妻孥子姓以及其傔人别奏若行辕若水驿若传酒浆若阍钱杂赐琐屑繁重而为大吏者方且盱衡厉色矜矜自持馈刍禾不受馈牲牢不受然而不受之费往往更甚于受者何哉在大府以为吾既不饮若一勺水矣其所应备之馆舍夫马当无误也而不知扈从之人所需不遂则毁精舍而之鞭人夫而逸之诡程途而误之入山县则索鱼入水县则取雉临行或并其供应之屋幕几帟银杯象箸而满载之虽忠直之士亦多畜缩隐忍佯不与为较之说以自宽而不知为政之精神已消磨于无益之地矣其在会城者地大民杂事务尤多不知每日参谒之例是何条教天明而往日昳而归坐军门外听鼓吹者几何时投手板者几何士待音旨之下者几何时忍渴饥冒寒暑而卒不知其何所为以为尊督抚耶至尊者  天子而未闻在京百官终日往宫门请安者以为待训诲耶一面不谋何训诲之有而父之教子亦无终朝嚾嚾者及至命下许归而传呼者又至不曰堂庑瓦漏则曰射堂须圬不曰大府宴客则曰行香何所略一停候一筹划则漏冬冬下矣虽兼人之勇其尚能课农桑而理狱讼哉不知当其杂坐戏谑欠申假寐之时即乡城老幼毁肢折体而待诉之时也当其修垣辕治供具之时即胥吏舞文匿案而逞权之时也朝廷设州县果为督抚作奴耶抑为民作爹耶清夜自思既自愧又自笑也枚以为国家设佐贰丞尉本闲曹一切杂徭宜委办治使州县得尽心民事如此而田野不辟狱讼不理者宜亟亟劾去以让贤路除盗之法自当责成捕役然庶民在官久无下士之禄吏胥分润良民犹之可也捕役之财取之盗贼取其财而捕之无是理也而大府一行提比则来往有需经承有需行杖者有需彼方困膝踠足供张之不暇而何暇擒盗且以忠恕之道待捕役势有不得不取盗财者就江邑论之额设捕三十法当领八十金以八十金养三十捕每名约得二金有奇而其所谓二金者制府之鸣钲者分焉扬旗者分焉道之击柝而张伞者分焉名下之白役又分焉其足不足尚待问哉及至诣府受遣践更递换莫不鲜衣肥体称娖而前递解军流莫不器械资粮犁然具备思其所以谋生所以应官与其所以甘心敲扑之故而不禁心寒发指矣虽然彼养盗者名捕也能养之必能擒之今之充捕者乞类也不能养盗而盗亦不屑供养之然则何以自给曰赖朝廷有乐户蒱博宰牛等禁彼取月例吓飞钱以度其日而攘狱遏讼以及为盗囮者亦间有之彼之所藏身立命者仍在朝廷禁令之中然则禁者何以禁而令者又何以令乎

枚以为欲擒盗宜先养捕将严罚宜先重赏嗣后请核县库司库一切赃罚闲合计若干增为禀假克为赏费俾此辈守法度于平时买细作于临事则路不拾遗非难事也天下人才本于学校学校之设多在州县选士学臣一过便已造士校官率多废与士相亲非州县而谁今执州县问曰尔所治某士贤某士不肖大率不知也其所知者非巨绅即大贾而已其病亦自上率之也州县进见大吏无问文风士习者上有不好下必有甚焉者矣且夫 国家武学之设似可省也天下之民秀者为文勇者为武其勇者既有兵丁行伍收而用之矣其秀者又有胶庠生贡收而用之矣 国家养兵业已多费复为之设武学而三年一大比耗糜各省钱粮万计其所得者多非文非武之人临试则习跅张具囊鞬平时弃之倚符鸱张一邑之中破败者十之六七大抵虣勇之人无所拘束则必横行兵之不敢横行者训练多而管约众也武生即兵类也督学远教职卑其谁训练约束之按武举始于武后武学始于宋绍兴本权宜之制公盍题革此科以其费为各省养士养兵之用未尝非盛举也凡上数条明知日不增烛昼有余光然春雷既声百虫难嘿亦尚有明知不能强公而又不敢不告者则莫如用人夫用人何以不能强也以荀令之明而失之严象以诸葛之明而失之马谡公羊曰听远者闻其疾不闻其舒望远者察其形不察其貌此之谓也然要亦有可言者大凡居高位者能识同体之善而忘异量之美故使人得以揣合幸进愿明公起而矫之己高明则必加意于沈潜之士己厚重则必宽容夫倜傥之人己苛察则不可轻信谰言己静镇则不可竟无耳目己不媚  天子而后能觉人之谄谀己能力追古人而后能识人之庸俗病百姓者虽小必诛误顿递者虽大必赦工献纳者虽敏非才昧是非者虽廉实龚黄不同术而同归于治周来不同虐而同归于乱要在观其大节之所在而审其性情之真而已枚所见如此未必皆当然于大君子之前布露所畜或不以人废而采其言或即以言观而知其人幸甚

上两江制府黄太保书     

袁枚

尝闻天子有诤臣而不闻督抚有诤吏者何也忤天子旨虽得罪而所以被罪之故天下共知好名之士或优为之忤督抚意督抚不能以忤意罪之必摭别事方登白简虽隹得罪而所以被罪之故天下不知好名之士亦不肯为以明公之威重视天下才若踞泰岱而临邱陵较诤寻常督抚更有难焉然枚一乞病吏耳公独勤勤咨询岂非知其难而欲闻所未闻耶伏见公抚甘肃时  上命公提兵剿边公毅然不动封还诏书卒至边民大安此公之以识量抗  天子也鄂西林当国人多目慑之公以一总兵官独不为屈此公之以气节抗宰相也夫公之识量气节能抗  天子宰相而人之进言乃不敢抗一制府此亦公所深悲而日以己之所能者望天下也然则公来江南三年矣未尝鹰鸷毛击而民怨未尝弹劾贬窜而官愁未尝偏听喜事而武弁放纷未尝鬻狱卖爵而幕府受访是诚何故哉夫本无忧民爱国之心而悖于行事以传于此名者势之无可奈何者也实有爱民忧国之心而忘其流弊以传于此名者事之立可改移而豪杰旁观之所深惜者也窃以为大臣之弊有识可以得小人不可以得君子者有威可以治边防不可以治中土者有察事明于远而暗于近敬君知其小而忘其大者是数者不可不察也夫黜陟赏罚先王治世之大权也先王有治世之大权足以制天下矣然必推心置腹以要之笙簧酒醴以文之委曲繁重若是者何哉孔子曰贤者避色孟子曰礼貌衰则去之古之君子虽君父前尚争此区区者以为重其身而后道可行也同食天禄同供天位者乎夫南面而临能荐人能劾人此天子之所托于督抚者若夫剔嬲之奴叱之斜睨而唾涕之此非天子所托于督抚者也在公以为不轻劾一官不轻诛一吏惟于声音笑貌故为峻厉使人惮而不敢为非殊不知彼小人耶劾之非劾而辱之何足以为惩彼君子耶荐之非恩而慢之足以为怪天下固有受千金而不感得一言而驰驱者又有见微色而深受刑罚而恬然者人之不齐或相什百或相千万故先王以礼貌待君子以爵赏厉中才以刑戮加小人犹惧勿给也明公乃欲以区区之声色取天下之智愚贤不肖而一例陶镕之先推之于廉以外而后置之于腹心以内不已过乎一切大府出舟车传之饰僚寀入谒磬折趋拜之为皆吏治之末节臧获之能事也人之精神必无两用悃愊无华者必不能供张储偫奔走捷给者必不能恺悌宜民公之许往往在彼而不在此故曰可以得小人不可以得君子也公治西川又治甘肃皆边地也苗夷相机贵神速故耳目宜周纛下将校悉必报非得已也若南民柔弱无所用之明公侦事委之武弁武弁受委托之兵丁此辈不知是非实固有赏虚亦无罪朝匦一投暮符立下东驰西突所在驿骚在公以为仍付有司鞫讯然后裁之以法当无颇戾不知督抚之威有雷霆万钧之势从空而下讯详拘解逐层核转纵或深明无罪立释拘系而被访之人已弃产破家而不可救万一委讯之官人本倾危以有事为荣以深文为技妄控揣公意张口曰大人詷察宁有误哉其幕客亦曰纵十事九虚亦坐实一二为制府光颜在公澄剔之苦心为小人迎合之快捷方式岂不可惜

夫州县屈法有公可申诉也公屈法谁北走长安以申诉乎而兵丁者习惯于刺探经营于恫喝势必相引为曹挟持有司文武交恶诗曰无纵诡随以谨怓又曰无易由言言不可逝矣言误听诡之言政令一发便不可挽故曰可以治边防不可以治中土也远莫远于僚寀之家庭近莫近于明公之左右今吏第诟谇公能知之文牒宣扬及至衙前之散从养马之健儿謥詷不法而公不知所过州县掉罄呼在公不过一榻之安一饭之适而乘高势而为邪者如云而起易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言自治贵严也今反其道而为之故曰公之察事明于远而暗于近也  上南所治桥梁山川原许开除正供不必门征户罚 诏书重惟恐累民而公故欲反之以为心知微旨君行制而臣行意非所以待尧舜也公之言曰南民狡狯无忠爱之心故一大创之不知忠爱者民之油然自生者也非可以威力取也今闻绅士设彩棚经坛公听之可止之亦可乃严拘为首将置之法及绅士惧而星散又大逆公意而牵持汹汹公之心以为彼绅士者当捆载而来为有司者当拒绝而去阴用其费而阳不受其名然后  上不知而其道两便也然绅士既欲献媚于  上必不肯捐费于无名之地  上尚不肯累百姓又岂肯加罪于献媚之人此理之易明者也彼纳手旁坐而祸至醵钱忠而祸又至进退伥伥其能无怨乎古人先庚先甲革言三就皆所以帅民趋事也公于迎銮大典而无匪怒伊教之思故曰公之敬君知其小而忘其大也以上四者皆公之过而无人敢言者也枚之意公当行者不在是焉其一曰遵定制以肃官方夫属吏见督抚会典甚明府以上法不当跪道州县以上法不当自唱名先王制州县卑其职而不卑其礼者何也卑其职所以使民亲也不卑其礼所以防民轻也公何不体此意敬士尊贤其不法者劾之不使跪拜营求而得免曰尔固得罪于天子百姓也非得罪于我也其贤者荐之亦不使感恩曰尔固有益于天子百姓也非有益于我也如是则正人出人才得矣其一曰总大纲以扶政体朝廷官职各有攸司丞尉之权县不可侵州县之权府不可侵苟非其人劾去之官果冗宁奏裁之礼尊不亲小事卑不尸大功今宰牛蒱博之事动烦公访过矣枚闻雷霆之威不轻击人然一旦虺虺而下未有能跪而求免者公之访漕也缴张七县及其初也不劾一官使七县不当访而访为失明矣当劾而不劾为失刑矣疑者曰是何若蒿火之暴怒而无继也黠者曰是公之用诈也公明知七县漕政之不善而利其多费以办供张恐其不喻意也故威胁之又恐御史之纠之也故先为访案以待奏对地步非真欲剔其奸也在公未必有此意而形迹固已如是可不戒哉

其一曰远佥壬以停罗织夫官之争名犹商之争利也善为商者不居货则物价不腾人心亦静不善为商者挟奇邪谲觚以来则街巷聚观矣公一则曰振作再则曰锋利于是在位者莫不严乎如有急色两袪高蹶而张之曰某赋功某役某熏一豪某速一狱及考其实虽寻常簿书尚茫如也要知事果当为君子虽日行数百端必不肯烦称于上以炫其才今之事未行而言先至者公亦可知其故矣有事然后可藉端求见求见然后有言可陈有言可陈然后有恩可冀其同寅僚友往往互相攻发以求见悦于公而代其位又惮公之明而难欺也故司马谋太守之位必假别驾以挤之县丞谋州县之位必假簿尉以挤之何也使公之不疑也然公之不疑而去其一用其一则固已堕其术中而不悟树荆棘者徒受其刺树桃李者终饮其甘举错之间故宜慎也其一曰去权术而归至诚公之盱衡厉色呵官吏而忤朝贵者岂公之性哉公之术也从来英明之君恶人沽名尤恶人立党上之英明冠百代者也公知之深矣务在孤行一意时时为率作兴事毫无顾忌之状使官民诅我詈我而我之不好名也明矣内而九卿六曹外而抚司提镇从不以寒暄相接使人人眕目相视齐其口都无好语则我之绝攀援而无党也又明矣纵有过失难免弹射而一托之于招怨有素使  上若曰黄某者孤立之臣也彼只知有君耳愚民憎之同列忌之是宁足相排笮耶愈毁之乃益所以深誉之久而人人知其毁之无益则亦不复有以蜚语上闻者矣古大臣则不然不求名亦不避名不与人为同亦不与人为公何不勉而进焉伏念公官宫保尚书子作监司年届六旬受 国之恩可为极矣人臣之荣可谓至矣自此以往虽爵上公加服于公亦何加增哉惟愿公声名流千万岁揖让于古大臣间而不以挟术固宠自足则于枚所倾尽陈说者或不无采取焉死罪死罪

清厘吏治三事疏顺治十三年     

给事中柯耸

臣思图治之道杜绝营私方可澄清官守轸恤民困先在严革弊端以臣得之耳目最确者约举三条敬为  皇上陈之 一严上下之体以杜私自古有一定之官守即有一定之名分上官非养尊吏非曲谨也以体统严则情面可杜名节重则操守自廉近时积习相沿莫如官拜认门生明末凡经抚按复命列荐者去任之后方称门生乃流弊日甚凡州县之与府厅府厅之与司道司道之与督抚按往往师弟相称执礼维谨借门生为献媚之阶梯假执贽为行贿之快捷方式甚或旷废职业专务逢迎馈节贺寿百计结欢上官乐其趋承每至曲为徇庇安望有强直自遂私谒不行所称清白吏乎臣请行督抚按以后如有官拜结门生密访得实特疏参处不得知情容隐俾各官绝意钻营自必尽心职守简省结纳并可勉励公廉是亦清官守而肃吏治之一端也 一重巨之法以穷奸窟夫 朝廷重任方总在安民察吏故官府既有纠参胥吏亦有考察至于一二巨尤应执法严惩然臣见近日察访衙只行于小而不行于大不知官府之衙门益尊则胥役之狐假愈甚统计各省上而督抚下而司道书吏承差为数繁多通省之事在其掌握一切钱粮出纳文移迟速刑狱大小赋役高下那移脱换线索由己故一入衙门无不乘坚策肥良田广不知得之何来故江浙之间司道掌案书吏每名充顶之费辄须数千金苟非思取偿于一二事不难倍收于一二年胡肯出此重赀以营一胥吏之缺也年来州县之积无不改名易姓投入上司衙门虽屡奉  申饬究竟具结遵行总虚文朦混按臣稍有瞻便多投鼠忌器不过以州县数人报解赎锾充数塞责乞  皇上严饬方诸臣上自督抚司道衙门诸吏务须一体察访苟有罪迹昭著立行拏究如果能访拏大署巨憝考核之日当加奖赏如仍前仅以州县下胥充数者竟以不职论处庶吏令从公而人心允服矣 一禁官买以苏民累臣思人臣抚理一方官职无论崇卑俱宜仰体  皇上爱民如子之心以惠养小民然爱民务先洁己自古廉吏有悬鱼瘗鹿之操酌水投钱之节方能扇布仁风助成化理近日贪接踵大者无论即其小者如官买物件一事积习难除在上司封发价银涂饰耳目未尝不谓发价平买其实所发之银不足原价之半而州县下吏阴喻其意或私派于里民或取办于行户物数既完原银并缴百姓累赔而不敢明言州县奉行而付之无奈故地方有一土产则百姓受一大害更或差役执票横索除买对象之外有供应饭食馈送路费数倍之苦乞严饬督抚按以后每府县州前及大市镇处勒石一通明刊奉  旨不许官价勒买物件违者即以违  旨论并计赃坐罪如州县官有奉上司衙门官买者罪亦如之如此则见 国法既严人心知儆廉隅少饬而民得安生矣

请厘吏治五事疏嘉庆五年     

御史张鹏展

臣边省庸愚知识浅陋蒙  恩擢置谏垣夙夜兢惕无可自第思来自田间于民风吏治间有所闻谨条列五恭陈  御览 一严幕友以肃吏治也幕友所以襄吏治而其弊也适以吏治之最者厥弊有三一则督抚用为幕友前经  谕旨申禁闻督抚仍有踵行之者不可不严禁也督抚于上下之体严肃苞苴不易通即有私通尚恐碍旁人耳目惟用为幕友且题补驻省之缺晨夕出入无避忌外与各州县为同寅往来交密最易夤缘无从觉察是以营私之督抚无不用为幕友其害最深即使督抚无私而该上下通透借端撞骗亦所不免否则与官亲瞒隐该督抚表里为奸势所必至督抚养廉优厚岂力不能请一二幕友而必借  朝廷名器提拔升迁以代束修之费即如直隶之吴兆熊李三晋系梁肯堂亲用为幕友之人声名狼藉吴兆熊由主簿征不数年升至同知胡季堂复题授冀州直隶州知州且题李三晋为驻省同知恣其出入所以不能免于物议也一则上司荐幕友于外省陋习遇有新州县到任作幕者夤缘求上司荐举或贿托上司之官亲幕友央求转荐督抚司道府均所不免其缺大者往往至人浮于事甚则有空食束修而不理事者谓之坐幕且该幕友以为上司所荐自高声价多方需索挟制本官稍有拂意即转司至上衙门煽动是非或与上司幕友遇案情翻驳作难是以州县之畏幕友更甚于畏上司其弊不可不除也一则幕友互相连以取重价凡幕友积习其惯在何省即于其省树声气党援倘有别省请来者即于上司同寅各衙门互相排挤使不能容而彼之党与乃固如福建之漳浦侯官广东之番禺南海等缺每缺用幕友四五人每人束修至千五六百千八九百不等一缺之束修已近巨万即小缺亦不下数千官之廉俸本有定制此种出自何项不得不朘削民间吏治愈难清理即有稍知节俭之州县而幕友之结党盘踞不可复挽其为害地方不浅也凡此三弊宜严行查禁而吏治可以肃清矣

一专仓库责成以重帑项也州县亏空仓库挪新掩旧各省积獘然皆近年间有督抚实力稽查设法补缀一二而一转手又已荡然各州县见积习相沿愈生玩狎终无完补之日州县自有廉俸且陋规未经尽革何至亏空臣思数十年来亏空之故有四一素性奢靡者需次旅邸已负逋累累甫到任即挪项偿逋在任内复纵性豪侈遂亏短日甚一专意逢迎投所好以邀上欢遇有美缺竭帑钻营希图保题倘上司经过多方曲探上意不惜巨费抑或劣迹经人告发竭帑馈送以求曲护一心地胡涂或官亲及长随散耗漫无觉察或因上司微厉声色即茫无主意遂不复顾惜帑项者有之一专意营私见近日亏空未即发觉自分才短无可上达到任即事侵渔或将帑项私寄回籍或开库为子弟捐官以为亏空系众人之事牵攀累或难尽诛所以侵私迄无顾忌也若因公赔垫以致短少实不过百中三五而已如此而督抚岂尽无知觉乃全无参办者何也臣思其故亦有四一则避处分亏空上司有失察之咎且有摊赔之责所以欲图趋避遂成徇隐一则恐牵连上司或受过之馈送供给所以不敢办一则徇情面虽有洁清自守并未受馈送办差之费而所藩臬道府不能保无沾染连累多人动成大狱所以能隐忍而不肯办也一则狃积习近来各省亏空俱未办出一人独办反或招刻薄之名遂至习为固然而恬不知怪夫以积习既深之后诛之不可胜诛但不早为设法经理军国重计听其糜耗日甚何时为认真之时是必思善后之宜以挽数十年积重之势也臣以为从前亏空须澈底查清而善后不可不预欲善后在易于举发欲易举发在专其责成若督抚司道同分重责反瞻顾而不易发惟以清查亏空专责之各道道事务稍为清简且一省数道分耳目易周或有亏空准其特参如无亏空亦每季出结咨部稍有虚一经发觉与亏空之同罪则该道必不肯身负重责听州县之奢靡纵侈借公帑苞苴以邀彼功名也且有贪婪之督抚两司亦稍惧该道之乘其后该道事关切己人亦不得议其刻此所以相制相维也虽该道权似于重然道之所查者亏空耳使仓库完全该道又何从而勒诈之且道若贪婪不法督抚原可参奏此更所以相维相制也

一宽童试考额以绝苞苴也岁科两试文武童生由州县录名送府由府录名送学政向来并无额数自前山西学政戈源奏请录送童生大加淘汰务取清通有五十卷不通者即议处州县戈源初意因年老厌事卷多艰于翻阅欲一时之逸而不知贻无穷之累臣见近来州县借词淘汰视为利薮有时应考童生仅录送一半及仅小半者而留其一半以为居奇之地往往有不录取者出银贿买数金以至数十金不等名曰买卷买多者多送买少者少送以臣前岁告假回籍一路目击耳闻所在多有伏思童生聪慧亦随时长进由县府试待至院考远或年余近亦不下数月不清通者转而清通正宜以励之一为渔利起见有钱者不通必取无钱者虽通必弃寒畯数金何处设措以致裹足不前小试为士子进身之阶似此其为人才之害实非浅鲜恳乞停止此例止许查明身家清白除刑丧过犯以及籍贯与例不符外其余行全送以杜绝獘累亦以广励士气也 一严禁滥役以奠边民也广西自乾隆五十三年兵靖安南而思恩南太平镇安泗城各府按户派拨民夫于各塘堡搬运军需自大功告蒇之后十余年相沿事竣而派累未裁每日需夫或数十或百名在塘堡伺候每一州县多则十余塘堡少亦五六塘堡而一邑农民散居各村离官道远者或数十里百余里二百里不等每日轮带粮食在塘堡露居野处荒废功业其小之人少力竭弃田逃散者更不一而足且塘堡本无当差之役惟往来胥役长随幕友客商人等出小费于各衙门营取夫票累路派拨近年民屡次上告督抚批饬禁革而州县离省会远者其胥役长俱愿塘堡有夫以任其恣派且每塘堡有登记往来公文之号书借此向用夫者讨取小费或村民间有不能当夫者每月暗补银于号书号书借此与衙门之胥役长随分肥怂恿本官拘累良民而地方官又或受号书等之月规遂仍颟顸奉文而不即裁革拘服田力穑之民日寝食于风雨尘涂之苦饥而不能谋食寒而不能谋衣奔走流离实难度日数府民生所关非浅此臣之所目击情形者伏乞  饬下督抚严禁每塘堡立牌宣示并细访吏书胥役有仍前私敛侵肥者重治以示炯戒庶边氓胥安耕凿矣

一严采买以安民心也去岁吏部尚书刘权之奏准采买谷石于邻邑采买今春直隶总督胡季堂又请以邑难于搬运请仍在本境采买窃臣前省亲回籍家居三年往来数省访知民间之不便莫甚于采买而地方官之欲借以网利者亦莫易于采买臣籍隶广西上林县即以一县言之自近年来地方官俱私行采买按户分派每年或五六千石八九千石不等俱折银渔利乃嘉庆二年清查额应贮谷一万四千石之数反欠一万一千石奉文分三年买补每年三千余石而地方官因既奉文派累更多上年地丁米六千五百余石按粮支派每石粮谷二石已成一万三千石除应实买三千余石已冒买一万石之多外又按户每团买谷三百余石上林十三团又成四千余石重重派累百姓之苦不可言状且百姓或数十里百余里运谷至城街巷露居一旬半月而不肯收复向索费用谓之随封必如此而后使百姓愿升价折银也其实收谷不过十之一二而已一年如此而民困年如此而民更难支也臣原不宜言本地方之事第一邑如此各邑亦不相远一省如此各省亦不相远且采买普按钱户口则受累既同民力实不能支以至相约不领则官必多遣差役追捕势急则事端多矣前年贵州之兴义府毗连广西之西隆州边民不靖闻实因采买迫勒而起特地方官不肯实报而以邪教饰其名耳此种积獘南省视北省为甚至边省又更甚由一省言之离省会差远者又更甚也刘权之所奏亦必有所见闻请于邻邑买采不过欲杜派累之害而胡季堂又请于本境采买臣思派民采买向有例禁尚难尽杜不肖者之营私今明使于本境采买恐扰累更无所底且 畿辅雨水颇少谷价稍昂恐亦不可多方致扰恳乞 严饬胡季堂直隶所属欲于本境采买可否能保不派累闾阎如有私派一经访出惟该督是问则各州县方不敢派累而民气常静实久安长治之道也

条陈粤西二事上金抚军     

于成龙

一杂派之不可包于官由单之亟宜发于民也夫禁杂派  圣旨严饬不啻再四然亦有确不可少者每岁之中造由单纸张工墨有派在县造实征纸张工墨有派药材本色额银不足有派表笺包袱额银不足有派春秋二祭礼不敢俭起解编银水盘费有派两次奏销水费用有派是皆一定之例万不能除但当堂与民公议期于足用眼同交出其派单有司朱墨点定散于见年存照纵有不肖料不敢将朱单多派留之百姓为口实也至于意外之事如往年助解云贵之饷费有派助各道之进表有派助浔州之水有派凡如此等咸由上派定原有定数应将原牌付与百姓从公议派完解庶有司无不可告百姓之事百姓亦无疑畏有司之心上下相知而缓急可以相济若夫愚弄猺獞欺其无知借口派项之多任官一力包管初则犹相照顾终则包外加派民苦不堪而逃亡相继是在亟为劝谕禁止也正赋杂项界限不明总由不发由单之过猺獞虽不识字彼亦知遇人而问不发由单则原熟所垦混淆不明杂派得而入之矣然今功令日严讳过愈巧印结甘结徒事纷烦若出其不意稽查一二乡民门其有由单否则官吏无所施其巧矣即如收银大流水簿俱系奏销时凭虚构撰无关实事止将纳银发票与由单合否而官吏又何所肆其贪也一有司之廉宜养百姓之泣诉宜详也夫官之于民犹父之于子父不慈则子不孝官不清则民不良边徼之民虽刁与腹里大异腹里有势宦挟制噩衿把持光棍肆恶若蠢尔猺獞则不谙官语不识文字惟听外江流棍唆哄告状诓骗使用及至提审茫无一应此粤西开辟初年之情形也数年以来百姓告官吏者不一非尽流棍之唆哄实有逼于不得已者且有司之于民宜化刁为良上下亲睦至于致民控诉亟官引罪自悔听上处分辞职离任庶不致于官民构讼以伤体统若反复争辨以祈免罪加民以刁纵使辨明无辜复何面目腼居民上乎倘民含不能剖诉则复增一仇民之官如立意与民洗则此风一倡复恐开刁诈之渐是在宪台默挽风化如有告官吏等事留中而不必明行按法而渐除之以去地方之以伸百姓之则官吏知警不至与民廷辩公法行而廉亦全百姓知状之未有准行也必俯首归家不敢居告官之名及官挂弹章百姓颂为上之明而不自以为得意是官之罪状取之议而无隐匿参劾之权端之于上而不显恃乎告讦如此则民情上达民风可且以省案牍之烦而上下蒙清静之休矣

请禁滥调疏山西通志     

田从典

我  皇上举贤用能知人善任策群力成例不拘故督抚仰体  上意于州县中廉能并著者亦往往破格请调以示鼓舞意非不美事非不善而沿习既久弊端遂生有秉公而调者即有徇私而调者在州县求调之弊大约有三一曰希图美缺也一曰规避冲地也一曰预为卓荐之基也在督抚滥调之弊大约亦有三一曰曲徇请托也一曰公行贿赂也一曰引用心腹之人也然而皆借整饬地方为名简拔贤能为说既不拘历俸之浅深复不论参罚之有无巧为朦胧意成快捷方式幸而得计魍魉为之公行不幸而败露远迩为之骇异即如前安徽抚李调桐城县知县钱启鳌一案指桐城县之繁以为简指休宁县之简以为繁近日山西大宁县知县许晋贿调被参一案先图夏县继图介休县手本开银至一万数千两之多其它调繁之如调历城县之管承宠调南昌县之王廷对等或以贪婪败或以亏空参若不将滥调之例永禁长此安穷且营求得调之其贪酷必甚或前任之钱粮未清或上司之谢未足虽欲不侵用库帑剥削民财其势有所不能上既国下又害民如是者宜禁且他即有不肖犹畏上司觉察若不肖之一经调繁则督抚司道皆其护身之符也亦复何所忌惮如是者宜禁且一人调繁得计通省州县必皆探其献媚之方人心不静奔竞成风如是者宜禁且小州县调繁得计大州县必皆寻一自固之术人情不安行止易坏如是者宜禁查调补旧例原为江南浙江等七省中钱难征之一百一十余县而设又边远烟瘴地方必调补熟悉风土之臣请嗣后除旧例宜调者仍照旧题明调补外其余一不准滥调且严定督抚违例处分则妄念既息而吏治自清其或真有要地需才本官果不相宜者许该督抚明白奏请  皇上照山陕例拣选好官补用则至公无私官方澄而民生永赖矣

察吏八则     

谢振定

一州县官宜辨其品庸陋无能刚愎自是固不可以牧民而专意逢迎应酬周到者必非认真办事之人如果实心实力为地方兴利除弊其视缺之繁简无二也虽僻壤小邑必有应办之事即日夜勤劳犹恐不给何为孜孜于世故周旋耶但办事认真未能随俗附和则长吏同寅鲜不以为迂拘甚且相与讥刺之排挤之矣故众恶众好不可不察而访察臧否在各道府尤亲切宜有责成 一州县宜节其用除署中修膳日用应酬外本道本府有规礼有摊捐项有帮贴项有一切册费解费考栅费多者万余金少亦不五六千金州县养廉俸银不过千余金而费用如许是从何来上司能设法筹划为之省去费用庶责其廉而罪其贪于势为顺于心为安 一州县宜禁其奢侈俭以养廉亦以端化自是作吏之要近来外官舆服仆从之盛饮馔应酬之丰虽较前稍而积习未除为害不小祛贪杜亏空似必于此塞其源还返朴在大吏倡之更易为力至官僚幕友终日晏饮或与仆吏昼夜聚赌恬不为怪此风尤宜痛惩 一州县宜养其廉州县官纵不自爱重未有不愿体面者也上宪视吏无论贤否皆等之卒隶吏风所以日下凡有宪礼事无巨细辄以参揭套文重加申饬连文屡牍严示而不信行无怪州县官一切皆视为具文此其獘在书吏幕友率意签行上司所不及察至于上宪差提委徒滋烦扰殊乖政体似宜斟酌 一州县仓谷勿轻准借粜每年春借秋还直是官吏家人藉此分肥毫无实惠及民每次禀请借粜司房使费甚重挪移亏空弊窦多端惟荒年发赈万不得已然且昧心染指比比皆是何怪民间之盗贼纷纷也 一州县利弊宜责令指陈何事当兴何事当革不妨各抒所见缕悉上呈大吏藉以觇牧令之才识知地方之情形因而措施得当旌别有权在实心任事者可得所禀承即有意见长者亦从兹鼓励或者不致任意废弛也 一州县勿轻更调官不久于其任虽敏才未有能裨于地方也如上宪谦冲恳挚使贤良吏得以尽心利济岂必急急于迁擢乎用才善不窒自新之路不开躁进之门大君子当有灼见或有案件差错札调来省最足滋累或实缺州县藉端赴省夤缘干求最为恶习即有司官逢五十日必上衙门似亦烦琐有事不妨每日求见无事则朔望可也 一州县毋任欺罔凡牧令事无轻重必由道府转申中途阻格累月经年且紧要事必与首府首县商通办理往往变幻失真串谋蒙蔽上司殊觉难察而外州县必有坐省家人与院司吏役及首州首县家丁勾通探听凡大宪语言喜怒升迁降调事未举而通省皆知弥缝夤缘无所不至此贤否所以难辨而错置未易允当也若使事可径达机不外泄则吏之志可通而上宪之柄不摇矣

咨询民情土俗谕乾隆十九年     

陈宏谋

民生之休戚风俗之美恶固由积渐使然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因俗立教地制宜去其太甚防于未然则皆官斯土者所有事也苟非情形利獘熟悉于心胸焉能整饬兴除有于士庶府曰知府州曰知州县曰知县则四境之内有一不为官司所当知者乎闽省环山滨海地窄民稠食指繁多风俗慓悍号称难治地方官所以及民之事有知之而不能尽行者矣未有全不之知而能行之而当者也本部院闽两载虽已事体察苦于未尽明晰叩之各亦非片时所能条对且有不能置对者除四境道里村庄形势已于绘图案内行令查填外所有民情土俗因革事宜行查不胜其烦汇列条件该府州转行各悉照册式逐条登覆淡防澎湖二厅一体登覆并移丞佐一体知照曰田赋曰地丁曰粮米曰田功曰粮价曰垦殖曰物产曰仓储曰社谷曰生计曰钱法曰税曰食盐曰街市曰桥路曰河海曰城垣曰官署曰防兵曰坛庙曰文风曰民俗曰乡约曰氏族曰命盗曰词讼曰军流曰匪类曰邪教以上三十条皆地方所必要之事即地方官所必应办理之事本部院以此咨询未敢遽期事事尽善无非欲地方官平日体察及此讲求及此孰为于民有利孰为于民有害了然于心遇事查办缓急轻重自能协宜有利无弊各州县奉到此行惟宜就现在情形据实登覆该地方应兴应革之事如有所见不妨据实敷陈于逐条之下以备采择分防丞佐如有所见另禀呈覆如无确见不必勉强本部院就此得知各利弊各亦可以随时举行即或格于时势限于识力有未能即见之施行者而事已了然于心于知府知州知县之称亦可以无负知之既真者行之必力乎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循良着迹造福地方未始不基于此此本部院所跂予望之者也

禁绝火耗私派以苏民困示     

湖南巡抚赵申乔

居官之要首重律身民困之深莫如横敛顷者屡奉  严纶谆谆以暗派私征为戒诚以惟正之供尚烦敲扑断难容无艺之求不经之费以重累小民也年来锢弊日滋流风莫遏为有司者身居民上罔恤民艰凡害民政非止一端而惟横征私派之弊为祸尤烈如收解钱粮私加羡余火耗解费杂徭每浮额数以致公私一切费用皆取给于里民若日用之米蔬供应新任之器具案衣衙署之兴修造宴会之席面酒肴上司之铺设供奉使客之小饭下程提事之打发差钱戚友之抽丰供给节序之贺庆礼仪衙役之帮贴工食簿书之纸札心红水陆之人夫答应官马之喂养走差与夫保甲牌籍刊刷由单报查灾荒编审丈量等项皆有使费陋规难以吏仆枚举总之无事不私派民间无项不苛敛里市而且用一派十用十派千以饱赃官婪之贪腹嗟嗟小民膏血有几而能满此漏巨壑哉即使加意抚循犹恐积疲难起岂民穷财尽之时灾眚频加之后而尚堪无端剥削也本部院深维禁饬之方可无补救之法大抵士人身官籍其荣华用之志久已胶锢于胸中即眷属亲朋之徒尽仰周旋于鼻息所以幸博一官靡不身家念重廉心堕纵有稍知自爱者亦谓地方用度无出势不得不取于民间殊不知果能矢志狷介自然节用爱人诸凡室宇之美妻妾之奉与身衣口食日用常行之需俱当刻意简省所谓俭可养廉是也且一介不取之上司具有良心敬爱不暇又何礼节之诛求乎至于躬既淡泊则乡亲游宦无丰可抽守若端严则兵马公差有威可畏方将退避三舍尚敢肆其需索哉夫居官者若于操守有玷虽其它才小能不足录也即安民者不除横敛私征而欲家给人足有是理乎故本都院于申饬官常之外特为拈出此条诚以遵 功令肃官箴安黎庶首务莫先于此为此通行示谕自今以后务须力洗陋弊易辙改弦如前所指加耗私派等事痛加禁止一意以洁己爱民为主诚思昔贤悬鱼留犊之风岂异人任本都院采访极确衡鉴最公能遵守者有特疏荐举之例有三年卓异之典自当特为表扬以备超擢倘仍志在温饱冥顽不悛稍有违犯定即纠参请  旨拿问追拟彼时功名不保身家随之懊悔晚矣惟是大法而后小廉形端而后表正标榜之立请

自本都院与监司方面为始此后若有不肖上司需索苞苴贿赂者俱许据实呈揭以凭立符白简本都院肃僚贞度决不自食其言此外过往无名之费有妄干者俱即指名具报法以惩之谁不敢惕凡此公私费用需索之源流尽杜庶几火耗私征横敛之锢弊可止矣(自本都院与监司方面为始此后若有不肖上司需索苞苴贿赂者俱许据实呈揭以凭立付白简本都院肃僚贞度决不自食其言此外过往无名之费有妄干者俱即指名具报法以惩之谁敢不惕凡此公私费用需索之源流尽杜庶几火耗私征横敛之锢弊可止矣)

条陈时政疏     

李棠阶

窃臣病伏乡里将二十年怔忡眩晕旧疾久未能愈而读书自治之功未敢稍废咸丰十一年十月间猥承 恩命 召令来京且有学养深邃方正老成之臣感激涕零倍深悚愧今趋赴 阙廷管蠡所及愿为我 皇上陈之 一曰端出治之本夫出治在君而所以出治者在人君之一心今海内沸腾生民途炭诚刻苦奋励之时也臣窃谓刻苦奋励之实不徒在于用人行政而在于治心治心之要不徒在于言语动作而尤在于克己凡自私而惟便身自是图而言莫予违皆己也欲克去之必如大学之格物而后已无所蔽此心之义理日明必如大学之诚意而后已无所容此心之权衡自定今 皇上冲龄践祚慎择师傅诚为切要之图顾 皇上在书房左右师傅以经书导之以严敬事之辅翼匡正必有所益者回宫以后游息之时倘一涉于放肆恐书房之启沃皆虚师傅之匡翼何济臣愚以为 皇太后尤宜留神但使从容游衍无过拘迫以养其天机断不可使左右近习诱令游戏以即于匪彝杜渐防微似尤紧要至格物诚意之说发于大学宋儒真德秀衍义阐绎发明足资治理而我 高宗纯皇帝御批通鉴辑览于治国平天下之方指示精切千古致治更乱之方大略无出于此现在 皇太后听政于上似可于暇时取此二书紬绎参考师古证今于时事必更有裨并求于 皇上回宫时以此书之说切身指示更足培养德性赀长见闻凡此皆所以养其本心闲其放心物格意诚之效并在于此出治之本端而后用人行政可得而言矣 一曰振纪纲之实国之所以立在纪纲纪纲之所以振在赏罚赏罚者人君鼓舞天下之大权必赏一人而天下劝罚一人而天下惩而后纪纲森然中外之大小臣工皆有所遵守敬畏而罔敢踰越今天下积弊已深痿痹已甚非痛除旧习大加振作不足以起沈锢而回元气自去年大奸既去中外翕然外夷见而心折逆匪闻而胆寒转移天下之机实在于此从此力为整顿凡所为澄叙官方整饬武备蠲缓租赋戢捕奸盗崇节俭慎刑狱等事 上谕之所通行者严加查察文自督抚以下武自将帅以下其实力奉行者赏之任意延搁者诛之不容含混不容因循 朝廷之德意必使下流 国家之法令必使达无中阻壅隔之患而后一体相联贯注浃洽四维张而众目举中外气象自焕然改观矣不然者 朝廷第通谕使知大吏第转行文告虚应故事粉饰具文上下之情志不通有司之蔽塞日甚立一法即多一弊增一防弊之人即多一作弊之人纪纲懈弛人鲜顾忌欲以平祸乱而致太平臣窃恐其难也

一曰安民之要今寇贼几遍天下十数年来日言平贼而贼反日多皆由民不得安之故也夫安民必轻徭薄赋而非择循良之州县则浮费日增必不肯徭赋非择廉干之大吏则陋规不去亦无由得循良盖大法而后小廉官清而后民安民不至变而为贼贼且可变而为民以皖豫而论颍亳汝光之间今日之贼皆前日之民也当其未为贼也钱漕之浮收困之差役之繁苛困之输捐之不已困之杂派之暴急书役之讹索又交困之官视民如鱼肉民视官如寇官之所为皆驱民为贼之事至捻匪焚杀淫掠惨不忍言官不能卫民又禁民结团自卫民无以自存于是皆被贼胁从苟延旦夕而贼益蔓延猖獗不可制矣臣窃谓欲平贼必先安民欲安民必先择廉干之督抚洁己率裁革陋规州县之清勤者之疲玩贪虐者斥之实心实力绥戢流亡严捕寇盗大吏之所为皆足以服逆匪之心而折其鸱张之气则胁从既闻而思归老贼亦闻而气靡安民之实即平贼之本矣 一曰平贼之要古之行军者必事权归一而后足以联指臂之势必军法严明而后足以作将卒之气今皖豫之间多放 钦差大臣分均势敌不相统属胜则争功败不相救彼此坐失事机贼因得乘间以肆其猖獗此事权不一之弊也至于督抚将帅平时不早严备临变只有仓皇畏缩退避误 国殃民迨至失守封疆罪状昭著本应即军前正法以申 国典而快人心乃仅止拿问解京延时日又往往幸邀 宽典旋复擢用以致督抚将帅畏贼而不畏 皇上各顾身命相习奔逃谁复肯出死力以纾 宵旰之忧者军法不严势必至此臣愚以为宜遵 祖宗旧制择知兵公正之大为将军以左右参赞佐之督抚提镇尽受节制 皇上信任不疑严其责成而又明颁军令条布宣告使知如是则生不如是则死举从前逃官逃将随地察实正法无赦主帅久无功者亦即治以军法如此则一年之内而贼可灭即不灭而犹如今日之鸱张者臣知其断不然也抑臣更有请者古今剿贼多误于招抚明季可为深戒 高宗御批通鉴于杨鹤余大成熊文灿等之主抚酿祸指斥痛切垂鉴千古贼未有不大剿而肯受抚者亦未有穷凶极恶之首匪肯受抚者其受抚者皆愚弄我耳将帅非不知而甘受其愚以为可遂其挟贼自重之私而非实有为 国为民不顾身家之真意故胁从可抚首匪不可抚初为恶之首匪犹可抚而稔恶必不可抚近日屡抚屡叛者多矣此不可不痛惩而切戒者也大要事权一军法严责有专任刑不逾时审剿抚之宜制临敌之变皆无可推诿则将帅不畏贼而畏法士卒不畏贼而畏将帅功罪核实三军有必死之心庶寇乱可平可望矣

附陈豫省官民情形疏节录      

倭仁

 河南自咸丰三年以后粤匪继以捻匪杀戮焚掠到处已室庐皆无藏奚有为州县者贼来则仓皇束手贼去则泄沓自如积习相沿诛求无厌至稍称完善之区则钱漕之浮收日增杂派之讹索愈甚捐输不已虽数十亩之地户皆勒之抽厘不已虽百余千之本钱亦及之书役干没劣绅侵蚀名为军饷实则中饱团练则官皆不愿恐其聚众抗官阻抑于平日及被贼扰害官又不能民民乃自行团练官亦无可如何其间良莠不齐或恃众滋事则罪尽归之民诛之戮之而不问官之失故官以民为鱼肉以上官为护符上下相蒙侵渔无已哀哀小民何以堪之其不变而为贼者几希矣臣本河南驻防亲友之来京者目击其事言之伤心官民之情形如此何以定寇乱而致太平乎谓 朝廷不能尽择州县而必慎择督抚大吏嘉庆年间姚祖同为河南抚尽裁陋规丝毫不取每出则自备饼供应全无州县之贪劣者参劾不贷司道以下皆为敛戢民间思慕至今今诚择如姚祖同者以为抚革除苞苴无取于则属既无所挟以为恣睢之计大臣法小臣自廉天良具在谁甘为不肖之人由是黜陟必当查察必严钱漕之浮收去其太甚杂派之烦苛彻底一清有忠 君爱民之真心必有调剂中和之善术矣

杜渐防微疏     

倭仁

臣等恭阅邸抄本月十四日御史刘毓楠奏请崇尚节俭屏绝浮华一折奉 上谕逆氛肆扰兆姓流离正君臣交儆之时岂上下恬熙之日我 两宫皇太后痛 山陵未安民生未奠孜孜求治宵旰不遑所有内廷供奉业已时酌尔内外大小臣工宜体此意及时振作共济艰难毋蹈奢靡之习贪耳目之娱用副朝廷崇实黜华无敢戏豫之至意等因钦此中外臣工祇承 训诫自罔不力求俭约矣而臣等犹有过虑者 皇上冲龄御极智慧渐开当此释服之初吉礼举行 圣心之敬肆于此分风会之转移即于此始则玩好之渐可虑也游观之渐可虑也兴作之渐可虑也嗜好之端开不惟有以分 诵读之心而海内之仰窥意旨者且将从风而靡安危治乱之机其端甚微而所关至巨可无慎乎方今军务未平生民涂炭时艰蒿目百孔千疮诚如 圣谕正君臣交儆之时非上下恬熙之日也伏愿 皇上恪遵 慈训时时以忧勤惕厉为心事事以逸乐便安为戒屏玩好以节嗜欲慎游观以定心志省兴作以惜物力凡 内廷服御一切用项稍涉浮靡概从裁减虽向例所有亦不妨量为撙节如是则外物之纷华不接于耳目诗书之启迪益敛夫心思将见 圣学日新 圣德日固而去奢崇俭之风亦自不令而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