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会众川之流出峡而后滔滔东下然其势犹未极盛也至过江陵则汉江统西北之水而趋鄂渚洞庭合西南之水而出岳阳又经黄靳而向浔阳则彭蠡会饶徽赣袁诸方数千里之水以南出湖口东北纳淮南之众流泄宣润之陂泽所受天下水几十之四五自九江以下两岸南北涯涘无际汊港纵横故小则渔徒盐户出没藏奸大则巨盗之扬帆鼓棹挟风涛而负固者不可谁何也明制用都御史设操江署于应天府之新江口上起九江府之南湖泛下至南直圌山三江会口一千五百余里以时分班操练水师又设南北两巡抚兼理兵务操臣任江中抚臣督岸上互为策应而两御史巡阅之于是取民闲之少壮充弓兵巡司保任联结制奸人无所得出入洲渚港浦步步设备营栅相望栉比而鳞密矣

本朝定鼎初设操江驻池州改驻安庆康熙元年始议撤巡江两御史裁操江而以其职并辖之于总督都御史规制稍变焉臣谨按古之有事于江者未有不因江之利者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夫长江固天下之至险也而亦有国者之所恃以为守也徒知其害而不知其利因用之以取胜岂谓善识时势者哉然而有南北之分势有刱业之大势有一统之全势所谓南北之分势若孙吴东晋五代及后唐南宋是也时则以金陵为居重以上流为控扼以全蜀为根抵盖由京口而至秣陵是为长江之险自武昌而至江陵是为荆湖之险守长江者以两淮守荆湖者以襄漠南宋李网论守备之宜请于淮东西及荆襄置三大帅屯重兵以临之分遣偏裨进守支郡上连下接自为防守其说伟矣南唐罢濒淮把浅之戍周师得以深入杨行密与朱温亟战于淮上温不敢渡江而杨氏遂能以淮安一隅与中原抗此则淮江相为唇齿之效也晋羊祜据襄阳险要开建五城始吴人罢守石城杜预以收江南之捷晋陶侃取襄阳命桓宣守不而赵人不敢越漠沔以取荆此则襄阳与荆湖相与唇齿之效也然而根抵尤在于蜀者江之所从出也我不得蜀则长江之险与敌共之矣晋之诫吴隋之平陈元之蹙宋皆先取蜀而后举兵随之其已事也独典午南渡未尝得蜀而得晏安江表数十年无西顾之忧者以蜀之未与中原通也符坚既克汉中复平蜀密令人预备舟师于蜀将以入寇于是蜀汉为军顺流而下幽冀之众至于彭城使其不轻身先进徐以待东西万里之师水陆俱下以压区区之江左岂有幸哉故蜀固而后襄汉得为荆湖之藩蔽荆湖守而后两淮得为金陵之门户此偏安之势然也宋之取江南也所出之道一(荆南) 此沿江而下之师也晋之取吴也所出之道六(途中江西武昌夏口江陵益州) 而沿江之道五隋之取陈也所出之道八(六合襄阳永安江陵蕲春庐江广陵南海) 而沿江之道四元之取宋也所出之道二(淮南襄阳) 而沿江之道一则上流之胜势断可识矣独明太祖起兵淮甸日决胜于吴楚之闲其始由和川渡采石取集庆寻取京口以断张士诚绝江之路既而陈友谅袭太平犯龙江不与之争于境内乃溯流直上而西殪之于鄱阳进兵武昌而东南大定矣此所谓因江之利而善用之以取胜者开创之盛业帝王之极功也至于承平已久风波恬息持筹长算之士无所得骋其闲其视长江衣带固渔人舟子之所以泳游而玩狎之者也然而备又不可以不预也昔吴纪涉之对魏主曰江自西陵以至江都七千五百里疆界虽逮而险要必争之地不过数处犹人身七尺之躯靡不受患其护凰寒者亦数处耳彼所为数处者不过西陵荆州九江采石京口迫江诸险要而已此特就其国言之也若夫有天下者则其风寒之所当护者又有大于此者焉试以明事征之正德闲刘齐之寇湃流上至九江又下南京往来者三如入无人之境然其始乱则近畿也其末也贼张献忠由黄川团风镇飞渡武昌陷省会全楚鱼烂同时羣盗豕突池和庐凤悉经焚掠烽火照于江南然皆秦豫来也如是病有所从起患有所必备虽七千五百里之外孰非吾一体之所当护者乎而况即此七千五百里中水陆之路斜汊支港傍溪曲径触处成阴虽节节分营而于各营之中又自有其护风寒者其规模既唐其布置宜密故善为防者必合天下之全势而计之务使逵迩声息员若一体之相周流联属而不致有一旦猝然不可救之患而已此在一隅偏安者苦于掣肘而若有所不及为今举天下之大唯吾所欲为之而不致有猝然不可拔之患者非万世一时哉故曰有一统之全势者此也

我朝拨乱之余功令一新所遣将军都统以下星列棊布于荆州江宁京口诸重镇奇兵游兵巡江诸营或守御非常或往来探哨千里之遥应若呼吸隔江南北若运指臂以故比年以来滇黔两广外暨九真日南珠玑孔翠异香文犀罽毲寳幪之贡浮江而入河者若过于枕席之上巴蜀之名材荆楚之秔稻连樯接舻输于天府散给吴越者若取诸左腋之下可不谓盛烈哉然而芟薤萌芽瑾塞罅漏图大于其细制近于其远吾之法一定而天下之变日出而不穷其不得以太平无事而忽之也明矣臣谨按明制江防与唐宋经略微有不同者嘉靖以后惩于倭患江防与海防相为表裹者也江自京口金焦起下与海接为第一重门户外汔于廖角嘴营前沙南北相对则为入江第二重门户也江南以及通泰之吕四场掘港诸处与海相通者在在皆所经画凡以防江即以防海此其所以视前代加重而我

皇上于今海氛既靖之后犹不能无加意于门户之守者明主之意周乎天下诚非前代帝王所能及也旧明操江洪朝选故有江防要览诸书后吴时来作江防考王篆继缉之

本朝顺治闲操江臣李日芃具有成书皆略载当时现行事例而已不及有所证明臣今纪自明世以及本朝设官各汛要害参伍古今备志沿革而于大江源委亦详着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