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宴锡清弼于私邸,被酒放言曰:“南北诸省司道府县缺,司以蜀粤布政为最,道以江海、江汉、东边、颖凤为优。”言未终,锡正色曰:“公乌从知之?”奕微笑不答,锡曰:“吾任兼圻十余年,愧不知何缺肥何缺瘦。公尝以明珠薏苡之嫌疑,受赃污狼藉之弹劾,今视斯言或不诬。为公计,允宜亲贤远佞,绝苞苴,重舆论。倘一意孤行,岂独误国,且足杀身。”奕色赧,不知所对。

奕为满宗室,初袭贝子,任八旗都统,旋晋贝勒,加郡王衔,充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复晋封庆亲王。庚子和约议成,实奕与李鸿章主之,遂为军机大臣领袖,兼三月理外务部事。宣统三年春,新官制颁布,授内阁总理大臣。他无所知,惟稍习绘事。锡见前。

毛实君管江南制造局,见厂外巨木叠积如山,欲解作修船之用,主管者启曰:“此为制作船桅之料者,无解之之理。”毛曰:“废料亦珍视之耶?宜从吾言速解之。”偶以语夫人,夫人太息曰:“君误矣。例如以绸作衣料,衣尚未制,决无碎之以作鞋袜之理。巨木之不应解而修船,其理一也。”毛大悟,已莫及矣。

毛名庆蕃,江西新建人,己丑进士。授户部主事,擢员外郎,改官道员,充江南制造局总办,未几授江苏提学使,擢甘肃布政使,摄陕甘总督。以事为载泽所劾罢官,非其罪也。入民国,授参政院参政,坚卧不起。

岑西林为邮传部尚书,郑苏戡遗以书云:“今处群贵之间,当先笼络人心,不可如居外之激烈。”岑复缄曰:“敢不书绅!”

岑、郑俱见前。

辛亥阳夏之役,冯河间督师汉皋,李秀山以第六镇协统随征,一战而下汉阳。河间主大举直捣武昌,秀山泣谏曰:“满清无道,酿兹巨祸。今天下人心靡不以倒清为职志,即项城或亦不欲保清,且止戈观变,乞项城示进止。”河间曰:“善哉!子之策。”

冯、李俱见前。

汪颉荀被命为江西省长,以有人排挤未克之官,越半稔而时局变易,无复及之者,乃得之任。频行,杨泗州对汪曰:“李秀山以全力驱逐赣军,势不可悔,君此去宜和衷共济,非然者,旦夕且败矣。”汪唯唯。既受事,山入大陈兵卫,宠信佥壬,群起而攻之,遂褫职。泗州偶对其犹子士元曰:“乃叔不信吾言,今果败矣。”士元唯唯。

汪、杨俱见前。士元字问叔,汪瑞皋之子,甲午进士。以知县即用,累保至道员,佐杨士骧幕,一度权长芦盐运使。入民国,为河南国税厅筹备处长,继为直隶财政厅长,擢财政次长。

章太炎告新闻记者曰:“诸君当不务谄媚,不造夸辞,正色端容,以存天下之直道。”诸人同声曰:“良箴是式。”

章见前。

赵智庵与某交善,赵殁,某辄向人议论其短长,其子阜闻之不怿,曰:“昔日公与先君情如廉、蔺,今骸骨未寒乃出此恶声,窃为长者不取。”某面赤耳热,不能置一词。

赵见前。子阜,肄业南洋陆军随营学校。某未详。

袁项城称帝,不悟为其子克定所愚弄,亲信要人亦多蒙蔽,无以真情上达者。一日,袁在居仁堂接见陆军总长段祺瑞,极言举国人民劝进之热诚,段冷笑曰:“帝制乃人民所疾首痛心,必不容其发现者。劝进之文皆奸人捏造,混淆观听。总统倘不及早觉悟,噬脐晚矣。”袁曰:“民意真伪且弗论,君于意云何?”段曰:“廿年恩义,讵忍丧于一旦?固知无不言,亦言无不尽,不忍见总统为眼前罪人,乞宸衷独断,毅然取消。”袁倾耳侧目以听之,似不悦。未三日,令罢祺瑞职。

袁、段俱见前。

徐班侯豪于饮,一举十觞面不易容,诸子尝婉求弗逾量。一夕,徐连举数十觞,酣醉掷壶于地曰:“戒酒自今宵始。”诸子大乐。未几,饮如故。

徐见前。

袁慰廷称皇帝,改元洪宪,爵封内外百官,康南海箴之曰:“公在先朝为重臣,倒清建共和,自为元首,人犹有谅之者,今竟自为帝,是不忠;公先人在日,知蓄有异志,尝诫不可存非分之念,今竟自为帝,是不孝;公对往日同僚誓言,既为总统,夙愿已偿,决无他志,今竟自为帝,是不义;人民憔悴于虐政,膏血已尽,公方吸取财帛以筹办大典,是不仁。”

袁、康俱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