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个月不和外面的朋友通信了。病苦着我,生活苦着我。在长沙疗养院睡了整整五个月,因为疗养费的无着落、和女人孩子的要吃饭,使我时刻不能安心治疗,以致毫无结果。五个月——不好也不坏,宝贵的金钱和光阴是完全虚掷了。这才使我感到贵族式的疗养对我只有痛苦而无补益的。我又回到乡下来了。在乡下虽然完全脱离医生,但我自己也会知道如何疗养。最主要是我每月省下了二三十元的病院费。在乡下,二十元可以维持五六个人一个月的生活。

我需要和外面的朋友通信,我时刻关心着外面的朋友。……

我虽然病在床上,但我仍然不愿意而且也不能放弃我的工作。五六个月来,我一个字不写,病并未进步。以后我想还是写一点的好。在乡下,材料会和前线一样的多。前线的工作重要,乡下的工作也同样重要。我是时常在病的可能范围做着我的工作的。主要的推行兵役和反封建势力。你们不会知道,近年来湖南乡村中的封建迷信到了如何的程度,居然有自称神仙的人到乡下来卖避刀枪炸弹的符水,招募神兵,散布着不可思议的谣言,而乡镇长们还和他们勾结着。我曾揭破过四五个这样的阴谋,救了许多要去当神兵的青年农民。这些东西在农村中间简直是毒虫,汉奸,我真怀疑这些东西是有系统和组织的呢。

我祗要可能,一定将这些情形,(还有许多奇怪的和可歌可泣的事。)写出报告文学或小说来。但病苦着我,常常使我不能提笔。

我是看了汉口《新华日报》上的关于全国文艺家协会的新闻,才知道你们还在汉口的。其他的许多朋友,我都时刻的系念着呢!

敬礼!

弟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