蔗庵范禅师语录卷一

侍者智璋录

住槜李古资圣寺语录

顺治戊戌九月十七日入院。

山门一一法界重重。楼阁户牖豁开了也。于斯信步趋入。卧龙奋迅。若或踌躇。钝鸟栖芦。拽杖便入。

佛殿。赵州不喜闻云门不愿见。今朝觌面拈香也。是雪里吞冰风前摇扇。

伽蓝拻规千佛鸿基。丕振丛林纲纪。你肯为头我能作尾。千古一知音。伯牙逢钟子。

祖师赤心。觅大乘根器。白眼逢卞急梁萧嵩少分皮髓。腥风刮地飘。殃害儿孙难雪恨。秪将鸩毒当香烧。据室此是我老人。捏泥弹子当济世至宝。拈老鼠药作活命灵丹。刳除佛祖心胸。断送衲僧性命底所在。且道新长老作么生。卓拄杖。明珠在掌有功者赏。

即日上堂。拈法衣曰。脱珍挂弊灰尘满面。利生接物泥水通身。者是先圣不得已底事。今日范上座也走入此群队里。且道又图个甚么。虽知祖父门风大光彩须添锦上花。

缙绅疏。句句班林玉屑。言言宋苑琼枝。白云以之出岫。正法以此维持。若要达委知源。更请从头宣过。

文学疏。渊才秋朗雅思春浓。拈花奥旨面壁家风。个里不容夹带。当阳拣勘始得。

宗刹疏。异响同风千波一水。谊重如山。言丰似绮。唤归明月人千里。

山门疏。栅堰桥头爽溪岸畔。就中一句绝商量。应藉傍人通一线。

指法座曰。须弥灯王如来。出广长舌发海潮音。为大众转根本法轮了也。便好归家省得涂污。若信不及。撒灰泼水。莫嫌粗糙。遂升座拈。

王臣▆护香竟。乃复取怀中香曰。此一瓣香先于正中亭畔。拾来陈烂枯桩。秘作返魂香不死药。到处呈奇炫耀。后于玉笥峰前投入大炉鞴里。猛火一锻。直得臭烟蓬 四面充塞。十余年抛撒不开遮藏不住。今日人天众前拈出端为。

传曹洞正宗。二十八世即此堂上本师愚庵老和尚。以酬法乳之恩。遂敛衣趺坐。上首白椎讫师曰。诸佛诸祖为一大事因缘出兴于世。要使尽大地人个个知得眉不竖长。鼻不横生。能事毕矣。其如欲速则不达。欲近转成迂。只得向第二门头重加粉饰。所以灵鹫花前。唯头陀破颜冷笑。嵩庭雪里独神光断臂休心。从此西干四七。东震二三。花联叶缀。列干分枝。各随施设。别展家风。或验龙蛇于主宾玄要。或显尊贵于偏正君臣。或寄声脱象骨枷锁。或原梦彰鹙子神通。以至天下老和尚逞尽伎俩。竭尽机思总只是应病与药。悯物施权就是我愚庵老人握太阿锋。佛来也斩魔来也斩。悬照妖镜。胡来也现汉来也现。收则齐收。放则俱放也。只是曲顺机宜抚循后进。有者犹道门庭高峻。家法森严。往往抱望洋之叹。今日新长老不妨别开方便聊副个时节因缘。竖拂子。竹篱外古城隈。黄花满径。红叶渐成堆。雨旸时。若村童野老。对斜晖讴歌醉醁醅。置拂子曰。垂衣裳而治者。非尧舜而谁哉。

复举投子因僧问。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和尚出世当为何事。投子曰。尹司空请老僧开堂。师曰投子大似老将。临场毫无惧怯。出一令应一机。风驰八极名贯十虚。世出世法无不周备。脱有人问山僧和尚出世为个甚么。但向他道。石女生儿多爽拔。木童庆奏万年欢。结椎下座。

小参。瑞坞峰前未穿草履。谷风传响鸳鸯湖畔。才解腰包流水无声。深知动不如静。出不若处也。盖缘本山耆旧执事咸谓此一坐具地。昔为丘墟狐穴。今成金谷宝坊。实由老人沃以弘慈被以化育。今老人既恬退湖山。宁不虑法堂前草绿苔青。故向南高峰顶撒个漫天网子。令人进既无策。退亦无谋。推逼到者里。不免打葛藤去也。喝一喝。

复举法灯开堂曰。本欲跧栖岩窦隐遁过时。奈缘清凉老人有未了公案。出来为他了却。时有僧问如何是未了公案。灯便打。曰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僧曰过在甚么处。灯曰过在我殃及你。师曰法灯可谓卑以自牧谦以待人。但我老人鹤发盈头。狮王步履。正欲以法印利益世间。无甚公案未了。卷舒出没不堕功勋。西去东来。了无变异。亦不殃害儿孙。既然如是。又在者里东扯西拽作甚么。卓拄杖。莫道灯前一夕话。胜读寒窗十载书。

上堂。能了此宗者。可为明为导为师为匠。普救群迷。不生拣择。所以资圣者里如开个生药铺子。要参苓白术甘草黄连细辛姜桂种种诸药者。皆能与之。但有下顾者。明让不赊顾大众曰。有么有么。若无则山僧今日失利。便下座。

东山妙觉尔衡和尚讣至。上堂。竖拂子曰。还见么。东山尔衡法兄。在山僧拂子头上将末后一着。而告大众曰。共本同条膝未促。别峰相见颜如玉。岩桂香飞韵最深。物外清芬如可掬。狂飙忽地动林皋。拔我擎霄一巨木。不但人天失所依。几多归鸟凄无宿。慧命丝悬实可哀。波旬心快欢相睦。湖海禅客知不知。己躬下事宜自勖。千金难买寸光阴。头白一朝无再黑。击拂子下座。

双林受业法眷至上堂。日影射窗棂。纤疑冰释。故旧会一室。喜气津生。若是大丈夫。得此个消息。便可勇往直前。志无退转。向上一事。两肩担荷。其或廉纤不断。未免重布葛藤。山僧自落发之后。就挂腰包二十余年。跨百城烟水。历万叠云山。危亡不顾逆顺无论。祇望向粪埽堆头寻颗明珠。营个小歇场。上可以报佛祖鸿恩。下可以酬师友厚德。拍禅床一下。及乎究到此。座上谁知席帽下。元是昔时人。眉毛不增一茎。鼻孔不减一窍。一身贫彻骨。两手但擎空。且如今日。既蒙诸师高德。远来惠顾。毕竟将何遮掩。听一偈曰。水源木本最钟情。细雨扁舟到秀城。不用援毫文彩露。清茶一盏话深更。

上堂。明暗交参。正偏回互。异类中行。不堕诸数。虾蟆跳入梵王宫。白蚁钻空生铁树。有般底尽向空劫已前商量。却与自己不曾动着一步。为甚如此。唱罢金鸡天未晓。斜飞玉鹭过横塘。

请同门两序上堂。一绣之裳未为美观。孤弦之瑟恶可耸听。须得同气相求。同声相应。屈尊就卑。鼓扬法化。亲疏一致。新旧两忘。内外雍肃。号令森严。用睦州心行。激励滹沱受棒挺高庵气岸呵斥佛鉴咸齑挝杨岐之鼓。逼慈明晚参纵雪窦之辩款。太阳佳宾宝寿。生姜到老辛辣。沩山菜刀杀活。自繇纵有英杰到来。也知此间门庭高峻。仅可向侍者边领个消息。如此可以廓人天正眼。播佛祖玄机。成丛林不磨之业。砥长江趋下之澜。敢保威音王未见者般韪绩。毗卢师焉知此等风规。召众曰。且道据个甚么。有如是奇特。更听一偈。翻云覆雨世纷纷。雅奏埙篪喜再闻。掌上一丝能系鼎。胸中五岳自生云。

结制小参。圣制咸尊十月半。龙蛇好向红炉锻。内莫放出外莫入。门外霜风利如箭。二时丰约总随缘。大事克期要了办。此时若不痛加鞭。更待何年寻倒断。是非黑白任枞然。昼短夜长不须算。云门普一击粉碎。赵州关一刀两段。好看日面月面。莫管东院西院。别有清风动地来。刹竿头上将身换。资圣如此报君知。诸兄不觉通身汗。且道为甚如此。良久曰。巴峡猿从月下啼。多情决定深招怨。

结制上堂。拈拄杖曰。山僧携个乌藤子到秀州来。尽谓是善知识降临。必为迷途宝筏。作险道津梁。谁知是个青山白云堆里吃黄齑澹饭底长老。既无一点墨水可倾。也无一句佛法可说。聊为应酬。秪道得个天晴日头出。雨落地下湿。六六三十六。九九八十一。乌是玄鹄是白。虽然如此。莫见山僧恁么道便草草承当。殊不知于此荐得。止可门外草庵里受用些米面盐醋苏肩息担。未知我门内浅深。在若要知门里句子。且到僧堂内高挺脊骨紧绾眉毛长连床上经行路里。辊做一团打成一片。迸开娘生面目。褫剥鹘臭布衫。来方丈里打算饭钱了。细细为汝剖析。卓拄杖下座。

上堂。久雨得晴。人尽喜出门。行路脚头轻。衲僧偏自生烦恼。个个攒眉努眼睛。事则如是。理上又作么生。良久顾左右曰。东村王大分明说。一定来年米价平。喝一喝。

上堂。举洞山到北岩。岩问。什么处来。山曰湖南来。岩曰观察使姓什么。山曰不得姓。岩曰名什么。山曰不得名。岩曰还理事也无。山曰自有廊幕在。岩曰还出入不。山曰不出入。岩曰岂不出入。山拂袖便出。岩来日侵蚤入堂。召洞山曰。昨日问上座话。不称老僧意。一夜不安。今请别下一转语。若惬老僧意。便开粥相伴过夏。山曰却请和尚问。岩曰不出入事如何。山曰太尊贵生。岩乃开粥同过夏。师曰敢问大众且如何。是尊贵底事有下得一语。惬山僧意者。与你个拄杖子。众无语。师良久曰。金轮懒向当堂坐。何用丹墀击静鞭。

上堂左边击拂子曰。者里明得猛风可系。右边击拂子曰。者里明得虚空可量。诸佛出世祖师西来。皆明斯旨不为别事。子若不信。听我再歌又击拂子曰。人生若有志欢乐当及时。

上堂。请晴云大师立僧干将之剑。匣以深藏不敢轻试。宝之至也。南山之豹。雾而久伏不敢躁动。养之至也。惟我衲僧门下则不然。横孤峰而独宿。献花野鸟。追寻无路混阛阓而同廛城东老姥。遁迹无门。栽培宝镜。堂前覆荫之树。全在金锄得力。运出无明海里滔溺之流。还他兰桨通神。奋临济喝。虚空震裂。拈德山棒。山岳崩颓。蜀道久登者。自知趋平避险。茅庐初出者。难免吃吓担惊。山僧为汝诸人通个方便。卓拄杖曰。金翅鸟王擘海底。鱼龙休复困重渊。

上堂。世间道譬如隘路不受二人并行资圣者里犹八达通衢。上至诸佛圣人。下及蜎飞蠕动圣凡愚智苦乐逆顺。辊做一团打成一片。只有一人。不在其中。且道是甚么人。良久曰。少间来与你相见。

上堂。请指源大师。为众小参兼谢众檀越斋。拈拄杖曰。秪者个虚空绝量真俗离名。居正而不称尊。垂偏而不混物。在尘作人伦蓍蔡。出世为佛祖权衡。花柳巷中竖立横眠。一一展向上机管弦楼下高挥大抹。各各谈不二法汝等闻钟响便上法堂遇天寒便衣重裘伸手观见掌拭面摸着鼻托钵吃着盐酱椒姜便觉甘辛咸澹。究其元由。一一皆承此恩力。但无人点破。便自论年放旷。积劫沉沦。所以道譬如琴瑟箜篌。虽有妙音。若无妙指。终不能发。蓦擎拄杖曰。此是妙指。卓一下曰。此是妙音。且道所弹是何曲调。以手作弹琴势曰。皮肤脱尽玉珊珊。峻拔孤风孰敢攀。扶翊法幢翰赤胆。砥回世运出青山。机前陷虎余游刃。言下擒龙一字关。最险云门无镞箭。休遭射破面门斑。

上堂。今朝仲冬初一日。从天降下真消息。疾风卷却屋上茅。细雨打湿阶前石乌鸦栖殿角逐队飞鸣黄叶坠空庭成堆狼藉。不知领略是何人。莫教过后重相忆。良久。休相忆。风静黑云消。红轮自迸出。

真如文法师请上堂。问如何是类堕。师曰芦花月下鹭鸶眠。如何是随堕。师曰乘春醉舞百花园。如何是尊贵堕。师曰深宫有敕不须传。曰曹山三堕蒙师指因斋庆赞事如何。师曰好音在耳。人皆慕。曰恁么则施受无心人莫及虚空点首赞无休。师乃曰睹星悟道千古笑端。断臂安心一场话杷。竖拂子曰。总不如长水滩头个白拂老翁。言而为天下经。行而为天下法。应现无拘化机莫测。妙高峰一摵粉碎。大海水一蘸枯干。和四维上下为一隅。抟此界他方为一土。于中若圣若凡有情无情。各各不相知。彼彼不相到。无动移之相。绝去来之形。应以王臣身得度者即现王臣身而为说法。应以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得度者。即皆现之而为说法。击拂子曰。还有此语重相告。世事万般何日能抛掉。天边白日不移辉。江上青山依旧峭。最无情霜花糁鬓医方难得其妙。个事茫茫无信音。把光阴暗里消耗。那个人知道。大众不须疑。真好笑。且道笑个甚么。良久曰。笑他妙法莲华经是诸佛之秘要。

上堂。请道晓大师为众小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脚踏五须弥。口吸四溟水。不是东城见石张。亦非北丽襄泉李。骑铁马冲破云头。鞭泥牛耕翻海底。直钩钓鲸钓鲵。紫栗敲皮敲髓。腾焕宗猷。互为宾主。斯人焉。吾不知其所以。大众还知么。竖拂子曰。见之不取。思之千里。

解制上堂。长安大道紫陌春风。出门便是莫问西东。只有一句子。不可不玲珑。行从十字街头过。又手丁宁问祖翁。喝一喝。

上堂。政黄牛橘皮汤止渴。懒残老粪火芋克饥。天子诏不理。公侯门不登。千古追思家声尤烈。盖操道之士。非淡薄无以明志。佛祖之风非清素无以致远。竖拂子曰。大众粗饭饱腹。新草铺床。半夜吴歈来枕畔。侵晨红日射僧堂。灯笼露柱争放宝光。既无背面亦绝覆藏。此其富称敌国。贵比侯王。竖拂子曰。者个不必细商略。瑞岩主人翁自唤还自诺。佛法不是鲜鱼。隔宿便怕烂却。万事随缘是 乐法。耸身曰。且道那个是你主人公。掷下拂子曰。惺惺着。

上堂。个个奴呼释迦。人人婢视达磨。固然许汝是出群豪杰。拔萃英灵。只如僧问赵州。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州曰吃粥了未。曰吃粥了也。州曰洗钵盂去。其僧因此悟去。且还有佛法道理也无。试出来甄别看。若无。资圣自断去也。赵州也无。洗钵盂者僧曾无吃粥了也。若因此悟去。正好朝打三千暮打八百。后来云门道。有指示无指示。若道有赵州。向他道个甚么。若道无者僧。为甚么悟去。恁么语话。也似虚空里着彩。墨迹上填煤。良久顾左右曰。珍重。大众归堂吃茶。

上堂。资圣有一句子。今古无人构得。舒之则弥满太虚。卷之则退藏于密。诘瞿昙而心惊。问达磨而面赤。若问木上座决然知端的。卓拄杖曰。不识不识。

檀越请上堂。居士问鹫岭拈花次。迦叶解双颐。请问如何是拈花意旨。师曰杓卜听声曰。老子悟真常。青牛出函谷。如何是青牛意旨。师曰漆瓮里 跳。曰宣尼通大化。一贯示曾参。如何是一贯意旨。师曰可知礼也。曰恁么则从来三教分优劣。资圣公然一指收。师曰不可向者里乱统。乃曰冬至前后。洒水不走。寒风扑面。白醭堆口。兔角不须无。牛角何用有。八万四千法门。何人同入。无量劫来。宝藏谁与分剖。还他倜傥丈夫儿。撒出骊珠千百斗。者是福田下种子。集众善以为水耕火耨。秋来谷稼成熟。不惟自饱亦能饱友。金牛老庞蕴叟。佛祖相传而不朽。且道传个甚么。良久顾左右曰。无知疑悔则为永失。有智若闻则能信受。

上堂。烟雨楼前好风月。多少英雄无处觅。独让芦丛一钓翁。鼓枻中流念子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举世皆浊我独清。焕古腾今心不别。梅花曲调要翻新。更听山僧吟一绝。遂击拂子一下。

上堂。深绎云门老祖恩。一声放下定乾坤。儿孙后代无思算。终日漫漫草里蹲。者也是。事不获已入水求人。诸仁者。结制来半期已过。堂外执事筋骨已断。堂内执事精神已枯。山僧在室中。日日延颈而望。或有个擎头戴角底闯入方丈。来酬还饭钱。报答执事。到如今绝无影响。不妨将云门老祖剩下馊残。拈来与大众结个般若缘。遂擎起拄杖复掷下曰。脑后见腮莫与往来。

上堂。竖拂子曰。者里甄别得去。狭路相逢时。自有万化千变。所谓大丈夫能为大丈夫事。其宏纲钜典绵长攸久而无纪极。不然我与你下个注脚。顾左右曰。天上天下三指七马若更不会。问取东村王大姐。掷拂子下座。

至节上堂。问向上机关即不问。一阳消息是如何。师曰鸿祯不必登台望。转眼芳丛紫翠浓。曰一阳消息超群象。向上机关是若何。师曰小人道消君子道长。乃竖拂子曰。祇者着子乾坤无以定其位。两曜无以状其明。贯三际而不迁。历四时而不背。有般汉耽卧荒陂。久沉寒水。问渡无船。推车撞壁。冷湫湫地无一点活泼。生涯堪作甚么。以拂子一点曰。向者里见得亲。信得及。便见飞灰添线天机圆转。小往大来天下归仁。忽尔万邦凯乐。说甚就路还家。就是三草二木咸含歆艳之机。土宿泥蟠尽动翀霄之志。正当恁么时。凡有云物鲁史必书。且道书什么云良久曰。伏惟三世诸佛白牯。黧奴起居万福。

上堂。一僧出。师便打。僧礼拜。师曰。适才一棒。此僧虽恁么点胸实未知来历。如有明眼道流出来决得端倪。一任御苑酣歌长安行乐。若也大家淈淈  。山僧只好打退鼓去也。卓拄杖一下。

上堂。城上鼓鞞撩乱。城下烟波拍岸。渡头人望不归来。深埋怨。顾左右曰。几乎错埋怨。缘来是鼠啮枯藤。暗把韶华换。孤负了间竹梅花清香满亭院。空教他霜雪堆中一番寒战。大众你朝朝顺跨山门。日日倒骑佛殿。总未曾亲见一回。难把衷肠剖判。要此段公案团圆。有个人儿堪与合伴。且道是甚么人。掷拄杖曰。无声无臭。切莫东觅西觅造次颠沛。不离者畔那畔。

上堂。问一阳初展万物重辉。向上玄机即不问如何是句到意不到。师曰百川流水本无韵。一至桥门便有声。曰如何是意到句不到。师曰青山冠佩堪依约。白雪歌谣总不闻。曰如何是意句俱到。师曰空心烛点三官庙。断节香烧五圣堂。曰如何是意句俱不到。师曰床头一旦黄金尽。户外诸亲绝往还。曰四句已承师指示。资圣一句意如何。师曰莫妄想。乃拈拄杖曰。无固无必有放有收。虽是一期拈弄。实衍万古徽猷。放行处撼山岳而摇动。搅海水而奔腾。事事圆摄。法法全周。把住时深宫藏尾。密室垂头。宝阁香残。谁能摸索。瑶阶月冷。孰敢追寻。若是收放双行。直得佛祖胆丧。正偏绝迹。宾主忘形。说甚句到意不到。意到句不到。遂卓拄杖曰。雄图霸业人何在。踏月敲门我独留。

上堂。僧问向上一路如何进步。师曰天左旋地右转。曰得力处乞师指示。师曰一日三飧从朝至暮。曰学人不会。师曰日里看牛夜间推磨。乃曰向上路欲进步。天左旋地右转。得力处乞指示。一日三飧从朝至暮。者里若有个汉出来。赤身担荷我当觌面分付。且分付个甚么。日里看牛夜间推磨。

佛成道上堂。受尽饥寒。五六年宸宫不假雁书传。星光照眼乘机变。步转青萝下雪巅。识时务达权宜。在世尊固得之矣。若说曩时于黑夜睹星有道可悟。幸与周金刚隔远。设或比邻共住。定遭伊恶骂嗔拳。喜得连忙矢口叹曰。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智慧德相。有此一句甜话。庶免栖皇斥逐之患。资圣今日门风迥异也。不受六年饥冻。也不消远上雪山。也不待星光露耀。现些小神通要与释迦老人同腔合调。唱个太平歌。竖拂子曰。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者个。敢问大众且道者个是甚么。良久曰摸鱼儿。

上堂。兽之在山山为窟宅。鱼之在水水是家乡。设使山崩水竭。必将蹄陨鳞枯。欲际于天无翎可翥。拟盘于地无沫可濡。今时人认系驴橛为窟宅。以妄想窝当家乡。忽系驴橛倒。妄想窝坍。上无攀仰下绝己躬。前无村可托。后无店可依。到此时节毕竟向甚处栖泊。若道得共向青天夸笑口。若道不得各留明月照愁眉。

上堂。人人有两只眼睛。个个有一对鼻孔。他能视物我亦视物。他能闻香我亦闻香。及乎问着因甚么都不理会。良久曰。情事成委曲。只为太丁宁。

上堂。举先资圣盛勤禅师因僧问。四威仪中如何履践。勤曰鹭鸶立雪。曰恁么则闻钟持钵日上栏杆。勤曰鱼跃千江水龙腾万里云。曰毕竟如何。勤曰山中逢猛虎天上见文星。师曰勤大师承青原为九世之祖。绍云门乃四叶之孙。概见其声光秩秩。规步绵绵。若论建立世界。奠安家邦。循方琢圆。随风转柁。固是大人作略。其奈使者僧。葛藤绊脚不得自由。山僧则不然。设有问四威仪中如何履践。但道佳人言语好。不愿求新巧。

诞日值雪上堂。诸佛非我道。父母非我亲。蒸砂欲成嘉馔。劈竹拟作绣。针水底捉蜻蜓。山头摘凫藻。谁知肯綮徒劳。到底事无成办。虽欣知识开示。一是一二是二。麒麟四只蹄。凤凰两个翼。也总理会不来。到今日功无分寸。过有丈余。蓼莪致咏罔极难酬。短发频摩昊天有愧。在世谛论量淆讹不免。若据祖令施行。敢借别人鼻孔出气去也。蓦竖拂子曰。腊月十五贫汉凄楚。富家告苦。万般潇洒。无如我琪花联片空中舞。道是丰年有瑞征。试看空花结空果。以拂子打一圆相下座。

谢同门翼赞上堂。云岩路径调直无迂。石伞家声弥纶昭著。增一丝不得减一点不能。撞着个没转智大王。徐版高担蛇头死捏。鉴貌于流波。窥形于顽铁。岂惟妍媸莫辨。抑且异见横生。是以激扬此一段事。必资大人。具大见大智。得大用。种种现形尘尘混迹。损己神功弼斯玄化。发言举令理包振古之奇。移步转身事有匡今之美。宝殿舞瑶光。君臣道合珠帘来晓曙兄弟克谐。佛祖真风。顷刻可挽。丛林标帜。久远欣崇。拄杖子闻与么事心怀踊跃。忍俊不禁。即起合掌而证之曰。华光佛所为其事皆如是。

上堂。人人有通霄大路。不向牛角尖里翻过身来。要进也不得。欲退也不得。说甚么生死悠悠尘缘扰扰。积劫以来曾无休歇。我道要休歇也不难。良久召众曰。仲冬严寒伏惟珍重。

除夜小参。弥龄驰荡于尘情之海。若能换桌更帆。登时到岸。积纪飘零于嗔恚之乡。便肯回心转意。即刻归家。今则年尽月尽日尽时尽岂不是岸已到耶。家已归耶。且什么处与主人翁相见。竖拂子曰。拟思依旧隔天涯。

复举僧问赵州。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州曰我在青州做领布衫。重七斤。师曰赵州似乎年高力弱。轻轻拶着便心慌意乱。将陈年故物抵其所负。好则甚好未副来机。资圣则不然。万法归一一归何处。鲸音吼破三更。梦陌上行人尽画图。不但有旋乾转坤底气象。亦使者僧驰求永息。坐致太平。今夜还有恁么问底么。良久曰。岁云暮矣。且收起葛藤。

元旦上堂。紫云盘结秀城头。淑气森铺满翠楼。愿得烽烟消斥堠。家家高枕叹无忧。喝一喝。

上堂。拈拄杖曰。有时正里垂偏。和风催岸柳争妍。有时偏中居正。夜月湛银河共皎。有时偏正两忘。千岩寒气洇然。有时正偏兼到。万壑阳春燠若。卓拄杖曰。且道是正耶是偏耶。是偏正两忘耶。是正偏兼到耶。者里若分疏得出。洞山老祖在汝背后叉手而立。其或未然。无穷芳草色。何处故山青。

上堂。才过元朝又经人日。抹额摸着眉毛。漱口打湿牙齿。与道伴交肩过。踢翻漆桶。堂司行者。懒堕异常。致使壁边檐下。尘堆垢积。若恁么蹉跎。将去荡荡一条官驿路。转见窒塞不通。资圣别行条令。为诸兄整理一番。遂掷下拄杖。

解制小参。长连床上织成锦绣。经行路里拾得珠玑。东街贵买贱卖。西巷斗丽争奇。忽被明眼人觑见。元来是搕 堆头之唾余。不值半文钱。直须脚下红线断。顶门正眼开。打开秘密宝藏。运出自己家珍。不妨观山是山。看水是水。住则坦然。行则潇洒。资圣者里无禅可参。无法可说。只有个酸馅胡饼。当期满功圆聊作饯行薄供。良久以拂子画○相云。时世荒歉。莫怪空疏。

解制上堂。兼谢檀越斋。一向眉头紧皱。诸佛历祖总是冤家。今朝脚板放开。鱼跃鸢飞尽为道侣。如来禅青山路阔。祖师意绿水桥平。杉青闸上远唤归舟。殿基湾里高呼便桌。竖拂子曰。诸仁听着。惊起树头莺转作春山杜宇声。报与欲归客。好趁天晴一弹指顷。十方佛刹遍游行。众檀越与山僧助汝清风一阵。芒鞋底赠汝浩气千层。前途或有问资圣定乾坤句子。莫教眼直面皮青。乃掷拂子。

上堂。举盘山曰。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慈明曰。向上一路千圣不然。师曰二尊宿大似自塞其耳。高声大叫求人不闻。资圣则不然。向上一路不传不然。白鹤踏翻松顶月。黄莺啼破树头烟。

显圣百和尚至。上堂。无上妙道海口莫宣。在过量人自能开演。所以资圣向来只有一副石心铁胆。吃饭嫌其碗响。欬嗽不许高声。虽然闹市里有个天子。百草头有个祖意。置在无事甲里。未曾确实指陈。致使路绝人荒。门衰祚薄。今则法王大宝自然而至。以平等慈施无畏法。便见山门头清风满路。蓬壁下紫气冲霄。穿心盘子放出摩尼光耀。折腰笤帚尽逞无碍神通。躄者能履。喑者能言。聩者能听。盲者能视。但有饭箩里坐底欲饿杀。海水中坐底欲渴杀。此二般病。世医拱手扁鹊攒眉。召众曰。汝等宜各克已丹诚。请显圣和尚诊候厥疾庶或有瘳。

上堂。汝先厌离诸小乘法。发心勤求无上菩提。故我今日为汝开示。第一义谛。释迦老子为怜最小之弟。不惜老婆舌头。然第一义何曾动着。资圣者里粥时有粥。饭时有饭。上下交欢。往来相悦。第一义谛实不相谩。乃拍膝一下曰。春水船如天上坐。老人花似雾中看。

埽显圣祖塔。兼庆百愚和尚寿。请上堂。祖翁田地界畔分明。其真文券。约在我法兄掌中握着。若捏聚则十圣三贤无憩歇之路。若放开则祥麟彩凤得腾翥之方。担山之鬼无能动一微尘。吐电之魔不敢乱其畛域。纵一切分人到来。唯唯悉听指挥。所谓义之实从兄是也。但山僧筇离鸳渚桌抵云门。有一则因缘。欲与现前大众商量。以秦望山为笔。以鉴湖水为墨。以太虚空为笺。要写寿量品三字。若写得与堂头和尚是真祝寿。若写不得。佛法无甚奇特。顾众曰。还有写得者么。若无。试为涂抹。一上看。以拂子作书字势曰。薰风凉。夏日长。榴花缀丽。松柏青苍。更有万竹林群英济济而歌曰。雪山老子成佛以来甚大久远。寿命无量穷未来际。行菩萨道。所化众生亦复无量。恁么则资圣到此。虽有通身之口。难以称扬。权借张公铁笛。依前吹过钱塘。遂以拂子作吹笛势。

蔗庵范禅师语录卷一   (嘉兴资福弟子智俯捐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