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述起信、唯识二论同异耳。)
青丘沙门见登之补
夫龙出于河，则八卦宣其象；麟伤于泽，则十翼彰其用。时历三古，业资九土。况乎如来圆音，振于十方，百八之广，诘泯一心之图；菩萨妙智，照于五印，十五之幽，致开二门之城。于兹真主天慧，写贝叶于竹素；魏象丘龙，着注记于券疏。续传有准，奚裁顽襟？余幸生东隅，仅遇遗法。本论十一，投于钟山僧统；年次十七，才预出尘之真。自尔以来，恭事资习，寄志此论，祈通誓达。象触之迷弥笃，野马之情增郁。盖此一生，强？不植，操觚之因何世？幸见传灯之圣，聊率愚灵，略集古迹，为备私志，不好流通。庶几同趣之贤，垂以改作，付之燕石，传之夜光云尔。
将集二论同异，略述八门：一、建立真理同异门。二、建立真智同异门。三、建立八识同异门。四、建立唯识同异门。五、建立熏习同异门。六、建立三身同异门。七、建立执障同异门。八、建立位行同异门。
第一建立真理同异门者，唯识论中，但明二空所显真如，是凝然常，虽为诸法之性，而非随缘变。然则唯明不变真如，未说随缘真如，故不许真如为所熏，亦为能熏。论能所熏各四义中，委简之矣。若废诠谈旨，亦一味平等，非有非无。然非如兔角无，亦非如牛角有，但诸名言，不及说为非有非无耳。若许真性空者，俗谛亦无，真俗并无，是名恶取空。故护法论师与清辨菩萨深诤论矣。故掌珍云：真性有为空，如幻缘生故，无为无有实，不起似空华。唯识论云：有依似比量，拨无此识及诸法等。大乘基云：其空比量有，有法一分不极成过，故名似比量。唯识灯云：真性之中，既无言说，取何有为以为有法，故名有法不极成。案云：四重二谛中，第四废诠谈旨之真，名为真性。既有为无为，一味平等，非有非无，名第四真。然而如何真性之中，更言有为耶？我不许此。故若一分不极成此，则所别差别他一分不极成过耳。余诸过失，具如别处。故护法论师，非有非无之有，名为真如。清辨菩萨，非有非无之空，名为真性。今此起信论中诸法之总体。诸法之中，实无障碍之道，名一心法界。是一心法界，非静非动，非理非事。以非静故，举体动，是名心生灭门。以非动故，举体寂静，是名心真如门。是故论云：依一心法，有二种门。一心真如门，二心生灭门。此二种门，各摄一切法等。案云：此则心真如门，一味通体，名不变真如。此是同于唯识所说矣。心生灭门，自体本觉，是名随缘真如。是则异于唯识论宗矣。所以起信论中，许真如为所熏，亦为能熏。熏习同异门中，委引文明矣。又其心真如门中，亦有异义。绝言真如，同于废诠谈旨之真。依言真如之中，亦有二义。一如实空，二如实不空真如。案云：真如之中，无染净之差别，故名如实空。虽无染净之差别，而具恒沙性德，故名如实不空。然如实不空，不异实空之如实不空。故护法论师，说非有非无之有，为真如理，亦得意矣。以如实空，不异不空之如实空。故清辨菩萨，说非有非无之无，以为真性，亦得意耳。如塔上细下阔，以诤论耳。以不知真如真实空之义故，说其真如以为实有。亦以不知真如真实不空之义故，亦说真如为毕竟空。所以论下文破二执中，委破此迷。故彼云：二者闻修多罗说世间诸法毕竟体空，乃至涅槃真如之法亦毕竟空，从本来自空，离一切相。以不知为破着故，即谓真如涅槃之性唯是其空。如何对治？明真如法身自体不空，具足无量性功德故。三者闻修多罗说如来之藏无有增减，体备一切功德之法。以不解故，即谓如来之藏有色心法自相差别。云何对治？以唯依真如义说故，因生灭染义示现说差别故。案云：总而论之，其真如理有二种义，所谓遮与表义也。然遮即表故，说真如之理具性功德，是即不有之有，是为如实不空之义。护法之宗，且寄此义矣。表即遮故，说真如之性无差别德，是即即有之空，是为如实空之义。清辨之宗，且寄此义矣。由此二论师言，虽似诤论，而意非诤论，各互相破，以成真如二义耳。故大佛顶首楞严经第五颂云：
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无为无有实。
不起如空华。
案云：掌珍比量，是如来说也。岂护法菩萨不知此经文为诤论哉？故马鸣之宗，破此二执，会以为宗也。由斯等义，华严、香象和此诤论。故其三性同异章云：问：若由依他有二义故，前代诸论师各述一义，融摄依他，不相违者，何故后代诸论师如清辨等，各执一义，互相破耶？答：此乃相成，非相破也。何者？为末代有情根机渐钝，闻说依他是其有义，不违彼是不异空之有故，即执以为如，谓之有。是故清辨等破依他有，令至于无，至毕竟无，方乃得彼依他之有。若不至此彻底性空，即不得成依他之有。是故为成有故，破于有也。又彼有情闻说依他毕竟性空，不达彼是不异有之空故，即执以为如，谓之空。是故护法等破彼谓空，以存幻有，幻有立故，方乃得彼不异有之空。以若有灭，非真空故。是为成空故，破于空也。以色即是空，清辨义立；空即是色，护法义存。二义镕融，举体全摄。若无后代论师，以二理交彻，全体相夺，无得得显甚深缘起依他性法，是故相破返相成也。案云：此且约依他性，述其和会。就其真如，空不空义，亦复如是。故即下文云：真如是有义，以不空义故；真如是空义，以离相故等广说矣。故说真如，理虽异于二宗，而全不遮，是起信论宗矣。问：不变真如，与随缘真如，云何异耶？答：不变真如者，一心举体，寂静一味，远离名言染净，情非情之通体是也。言随缘真如者，一心举体，随无明缘，生灭流转，变为有情之自体是也。故经云：即此法界，流转五道，名为众生。又有经偈言：无明力最大，能动一法界，遍生二生死。此论云：自性清净心，因无明风动等。然是随缘之真如，不异不变之无常，故名不思议无常。不变之常，亦复如是。故经云：不思议熏，不思议变，是现识因等。此中委曲，应说真如、佛性、如来藏、法身等，名差别义。委如别处，恐繁且止。
第二、建立真智同异门者。唯识论中，至见道位，转第六识，得妙观察智；转第七识，得平等性智；至佛果位，转第八识，得大圆镜智；转其五识，得成所作智。然此四智，是别体也，以转别聚八识所得故。理虽应八智，而五识用同，故但名成所作智耳。但此四智，各有二用：照理之用，名正体智；照事之用，名后得智。虽一时照，而以义说前后。护法论师云：成所作智，但作变化事，但照俗谛事，故唯有俗智，而无真智。虽有此说，而大乘基云随一往。义虽云然，而佛果之位，自在满故，亦照真俗，故有二智之用(云云)。法苑唯识章出之矣。问：大圆镜智，照理之用，若有间断耶？答：其第八识，有因位时，常相续转变。佛果之位，有间断耶？恒照真理，亦照俗事，念念相续，无有间断。然此四智种子，因虽法尔本有，而其现行四智，修万行之因所感得故，名始有智。然无终尽，证理无穷，故虽有始而无终，以有终是患故。既法尔，无漏种子，及新熏种子，并万行因之所感生故，是有为法，故有刹那生灭。但无死生之患，亦无间断，故名为常住，非谓无刹那生灭。问：若随除大圆镜智，余三之智，亦常照理，无间断耶？答：余之三智，随其意乐，亦有止息。若但欲照理，亦得照理；若唯欲照事，亦唯得照事。自在满故，得为然耳。然戒贤论师，并大乘基等一类师云：四智心品，虽冥合理，无能所别。而理是无为，智是有为。故理虽凝常，而智刹那生灭等。智光论师及吉藏师等一类师云：未至佛果，无明所隔，故刹那生灭。而既至佛果之位，无明都尽，冥合真理，无能所别。境如智，智如境，故如境智亦常，都无刹那生灭等。前师引证云：如涅槃经云：如来非常，以有知故。常法无知，犹如虚空。大品经云：何等为有为法？若法生住灭，欲界、色界、无色界，乃至十八不共法，及一切智，是名有为法。依如此文，故知非常。而余处说无为常住者，以不同生死磨灭有为，永离彼有为，故名无为。穷未来际，相续不断，恒在无尽，故说常住等。后师引证云：涅槃经云：以法常故，诸佛亦常。楞伽经言：更有余法，依彼法故，得言如来世尊是常。依内证智，证常法故。智度论云：萨婆若不与过去世合。何以故？过去世是虚妄，是生灭。萨婆若是实法，非生灭故。未来、现在，亦如是说等。依如此文，故知佛德无为常住。而余处亦说有为无常者，以始起法，不同法身本有之常，故作是说等。今此起信论中，因位之中，虽有八识心王、心所差别，而皆是一心流转起动，故皆一味一心耳。佛果之位，转此一味一心，而得一味圆智。则此一味圆智，随其功用，别开为四。即此一心，离闇成明，明白清净，无影不照，是名大圆镜智。即此一心，远离二边，通达自他平等，是名平等性智。即此一心，无所观故，于诸法则无不观察，是名妙观察智。即此一心，无所作故，于利他事，无所不作，是名成所作智。四智既圆，始觉斯满，还同本觉。本觉之内，具四大智，持诸功德，无所不成，同一心量，是名一大法身。然此始觉圆智，是一心随他动之义，还息不觉之性，成圆觉之性。论下文云：智净相不思议业等，斯之谓也。若一心自性不动之义，本有大智慧光明义，遍照法界义，名性本觉。其前随他动之义，名随染本觉。然则此之论宗，就智有二义：一始觉智，二本觉智。此则全异于唯识论矣。但其始觉之智，是本觉内熏之因，及万行之缘，所生起故，名为有为，亦名生灭。其本觉之智，始觉熏修之力，及万行之缘，所显了故，亦名无为，名凝然常然。本觉之智，不异始觉之本觉，故为生灭法之自体。始觉之智，不异本觉之始觉，故为无生灭之相用。故论云：以始觉者，即同本觉。又云：得见心性，心即常住。由此等义故，本有之修生故，佛果之智，皆名生灭。修生之本有故，佛果之智，皆为无生。始本无二，亦无障碍。所言从因生起门者，本因惑业，受生死报，今修万行，感得佛果。果本无，从因有，于此门中，恒有生灭。从缘生故，无自性故。所言息缘归原门者，一心本为无明所动，今除无明，还归自性。自性常静，本无起动，于此门中，湛然常住。息诸缘故，归自性故。总而言之，诸佛功德，离性离相，无障无碍，由至无为，故无不为耳。问：佛果之德，既常无常，无障无碍，是为论宗。若佛果之德，有色声差别之德，以为论宗耶？若许尔者，即同护法论师之宗。若唯说有大定智悲德，无色声之兼德，是为论宗耶？若许尔者，即同于龙军论师说矣。答：唯识正义云：佛果之德，有色声之差别，以转色蕴依，得色自在等故。又经云：一音演说法，随类各得解等。故有色声之德也。龙军论师云：自受用身，远离色形，法性净立，为所住处。是故都无色相可得。如本业经言：果体圆满，无德不备，理无不周。居中道第一义谛清净国土云：无名无相，非一切法可得，非有体非无体，乃至广说。唯有大定智悲，都无色声德。今此起信论中，遣二偏执，会二义宗，以为论宗。何者？谓如来果德，无障无碍，略有二门。若就七相归源之门，故无色声。若依从性成德之门，故亦有色声。谓一心举体，自性不动，本有觉照之义，是名本觉。然无明所覆，其用不显。今依内熏，亡相归源，故其体平等，无有色声差别之德。故论云：一切众生，本来常住，入于涅槃菩提，乃至亦无色相可得等。又云：非是智色不空之性，以智相无可见故。魏香象解云：非此同相门本觉智内，有此色碍不空之性。又可本觉不空恒沙德中，亦无此色相。何以得知？彼法体本无色相者，以本觉智相，非是可见法故也。集者云：一心举体，自性不动，而随他动。其自性不动，名为性净本觉。其随他动义，名为随染本觉。此随染本觉，随师友缘，依内熏因，止不觉性，而成觉德。此觉之德，从性所成，是名修生德。此修生德，寄缘而见之，备有色声之德。若离缘而见之，都无色声之德。譬如水精之珠，点赤丹矣。若寄赤丹而见珠体者，皆举体有赤丹色。若遮赤丹而直见珠体，本无赤色，唯照耀清净。佛果之德，亦复如是。若就本觉之体，佛德举体皆无色声。望始觉之德，佛果举体皆有色声。由此义故，论初颂曰：色无碍自在。又因缘分云：圆音一演，异类等解。华严性起云：如来正觉成菩提时，得一切众生身等，得一切法等身，乃至广说。佛子，随如来所得身，当知音声及无碍心，亦复如故。亦非生灭，亦非非生灭，远离万相，永寂百非，唯是一心，名法身。然则修生之本有故，一类师说凝然常住，亦得意矣。本有之修生故，一类师说刹那无常，亦得意矣。若互偏执，无所不非。得意而说，无所不是。此则破二迷而会二宗，此论宗矣。问：既常与无常，乖角吴越，如何和会，以为宗旨？答：此疑诚深，辄以难辨。然准论意，无不释然。谓一心举体，寂静平等，名心真如。一心举体，起动差别，名心生灭。既不动实际，而建立诸法。不坏假名，而说实相。不坏生灭，而全体不生灭。不动不生灭，而举体生灭。故胜鬘经云：染而不染，不染而染。论文亦同也。一心之体，既其如是。一味之智，岂不得然哉？由此等义，华严偈言：
牟尼离三世，相好悉具足，住于无所住，
法界悉清净，因缘故法生，因缘故法灭。
如是观如来，究竟离痴惑。
当知如来非无常故，恒离三际；非常住故，恒有生灭。若依如是无障无碍说，常与无常，皆有道理。故丘龙和诤论云：夫佛地万德，略有二门：若从因生起之门，报佛功德，刹那生灭。初师所说，且得此门。若就息缘归原之门，报佛功德，凝然常住。后师所说，亦得此门。随一一德，有此二门，二门相通，不相违背。故其动静，是如来具足如是三种清净无量等。问：既就本觉之体，佛果之德，无色声之相；若约始觉之用，有色声之德者，则体用乖角，岂得和会以为论宗哉？答：既一心法界，举体作色，亦举体作空，岂其始本德得相违乎？以本不异始之本觉，故本觉亦有色声；以始不异本之始觉，故始觉亦无色声；以始本无二，故非有色，亦非无色。如是无碍，为佛果德耳。为明此义，论中问云：若诸佛法身，离色相者，云何能现色相？答曰：即此法身，是色体故，能现于色。所谓从本已来，色心不二。以色性即智，故色体无形，说名智身。以智性即色，故说名法身。遍一切处，所现之色，无有分齐等。然就亡相归源之门，一类师说，无色声之差别，亦得意矣。就从性成德之门，一类师说，有色声之差别，亦得意矣。若互偏执，无所不非。若并得意，无所不是。并是之义，无所不立。双非之宗，无所不遣。是马鸣之宗致，起信之大趣矣。问：佛智作境不作境者，其义云何？何以为论宗耶？答：唯识论宗云：佛果四智，各有二用(成事智有诤可知)。
其正体智，唯亲证真如，体无作境者也。然还照自体，故唯识不失。其后得智，必作影像，照心中所现之影。然而根本真如，远离愚痴，故得云证真如耳。但佛果位中，四分相缘，当可分别。若缘旧者，非必作影。若缘新者，必作影像。如见分证，证自证分等，是为缘新。如证自证分，缘自证分等，是为缘旧(基师云尔)。测师作多释(云云)。具如唯识疏。今此起信论中，略有二义。一云：若就一切理事诸法，皆一心所现之通影而论之者，若理若事，一切境界，莫不皆佛心所作。何以故？法无自性，唯心所现故。如楞伽经云：真如及实际，无相及真实，圣谛与涅槃，我说唯心量。论云：依一心法，有二种门：一心真如门，二心生灭门等。又云：以一切法，皆从心起，妄念而生。一切分别，即分别自心等。华严经云：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一切世间中，无法而不造。如心佛亦然，如佛众生然，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丘龙解云：当知诸法，佛心所作，无有一法，离佛心者。但诸凡夫，未解自作，而计为外，故是颠倒。佛知诸法，唯自心作，不计为外，故成无倒。故论本云：凡夫二乘，心所见者，名为应身。以不知转识现故，见从外来，取色分齐等。问：若说真如，是心所作，即此真如，成始有法。如其真如，本来凝然，而为识作，不应道理。答：如心习诸相，相现于心，故说识作诸相之事。如是心习离相，离相现心，故言心作离相之理。理既离相，故非始有。何者？菩萨修习唯识观时，若内若外，若始终等，一切诸相，皆习除遣。积习纯熟，妄想都尽。绝相之理，当心显现。永离能所，平等平等。非内非外，无始无终，故不可言始有法。若离是心，求本有理，于一切德，都无所得，故不可言理是本有。但离内外相，故言无边。绝始终相，故言无始。是故理为心作，而无始有之过。(丘龙云尔)集者云：若如唯识宗，其正体智，虽不作境，而还证自性，故唯识不失。其后得智，作影而缘，故成准识者。真如之理，近正智而远后得。理有远近，不应道理。又其后得智，不应以真理为体。但正体智，以理可为自体，故佛智皆作境也。若诸正体智，无分别故，直证理体。其后得智，带分别故，作影而缘者。如四分中，自证分等，带分别故，亦作影而可缘，证自证分。余例亦尔。若虽带分别，而直证自体分者，其后得智亦带分别，而直可证自性理。若谓理深事浅，故自证分带分别，而直证自体，后得智证理作影而缘者。若尔，缘俗不可作影。若谓俗事是相分故，作影而缘者，真如是自性故，亦直可证。其理既齐，何有作不作殊耶？若就俗法皆作境缘，设微释难，具如和诤论，恐烦不列矣。二云：若就一切诸法皆是无明缘所作之差别，一切种智照达诸法，如镜而照，非心作境。何以故？心无自性，众缘所生。故论本云：当知无明能生一切染法，以一切染法皆是不觉相故。智度论云：诸心心法，众缘所生，离唯众缘，和合自性，皆不可得。当知诸心唯从缘生，离众缘外，无别能作。故今还说唯缘无心。但诸愚夫未达此理，遍计诸法皆有自性，而其所计永无所有，是故说言唯识无尘耳。问：若离众缘外无心自性，是故说言唯缘无心者，彼众缘法非从缘耶？若彼诸缘亦从缘生，则不可言唯缘无心。答：若因若果，若色心等，一切诸法无不从缘，离唯众缘，和合一切，皆不可得。但为对破唯识之执，故且说言唯缘无识耳。若执唯缘者，亦可遣耳。问：二义乖角以为桙楯，如何和会以为论宗耶？集者云：一心随缘，总有二义：一、熏动之义，谓一心举体作真俗之法；二、熏生之义，无明能作诸生灭之法。又一心亦有二义：一、不变义，从本以来，不生不灭，皆唯分别性；二、随缘义，从本以来，生灭起动，皆唯依他性。若就熏动之义，真俗之法，皆心所作。故论本云：依一心法，有二种门，谓心真如门、心生灭门等。又云：心生灭者，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等。又云：自性清净心，因无明风动等。若就熏生义，一切诸法，非心所成，唯依无明缘所生故。故论本云：此二种生灭，依于无明熏习而有，所谓依因、依缘。依因者，不觉义故；依缘者，妄作境界义故。诸凡夫之人，无明所隔，故亲不证法界之体；诸佛世尊，无明都尽，故亲证法界之体。故如法照达，非变作者也。又就不变之义，唯分别性义，诸佛之智，更不作境，理体不动，如理照达。若就随缘义，唯依他性义，诸佛之心，皆作境缘，理体动转，唯是一心。然如是二门，亦一种义，皆不妨碍是法界法门之术，故以为论宗矣。(深有大味，思准可知。)问：唯识论宗说：佛果之智，其之种子虽本有，而现行智是始有也。无始法尔有为无漏种子之因，及十地万行之缘所感生故，名为修生，亦名始有。但证理无终，有始而无终等(云云)。故无本觉之智，唯有本有之理。今此起信论宗，佛果之智，有二种智：一、本觉智，二、始觉智。依何圣教文以为龟镜，立此二智，以异于唯识之宗耶？答：圣教繁广，略引一二。一、此起信论云：此识有二义：一、觉义，二、不觉义。所谓觉义者，对始觉义故，说有本觉义，乃至以始觉者同本觉故等。又下文云：从本以来，有大智慧光明义，遍照法界义，乃至过恒沙等性德具足等，广说矣。二、宝性论十种佛性中，引华严性起云：邪定聚众生身中，从本以来，有如来日轮光照，作未来善根因缘，增长白法等。三、华严性起品云：邪定聚众生身中，有如来智、自然智、无师智、无碍智等。四、如来藏经云：以佛眼观众生淫欲恚痴中，有如来身，有如来相，俨然不动，如我今无异等。五、法界无差别论，说灰中火喻等。斯等圣教，烂然盈目，岂无本觉之智，唯有始觉之智哉？更广引经论，具明斯义，如香象法界无差别记，并教分记，所诠异义度几，更验古迹，以为明证矣。
第三、建立八识同异门者，唯识论中，八识心王、心所，皆别聚别体，各从别种子生。虽有四分，而皆别自种生。唯以别从总见、相二分，依自证起等，唯约生灭一分义，名为阿赖耶识。所以知然者，唯识之宗，业、烦恼所感之果，名为异熟果，亦名阿赖耶，是本无今有故。得佛果时，皆转舍而更起圆智所依净识故。第八既尔，余七转识亦复如是。唯阿赖耶识为真异熟，余眼等六识亦是作业，有异熟无记之法，唯异熟生，非真异熟。其第七末那，唯从名言种子生，不作业故，无业果之义，故不名异熟，唯是有覆无记性耳。皆七转识，以第八所变以为疏所缘，以此所缘为自本质，各变影像境以为自亲所缘，皆别聚别体，互不相缘。若许相缘者，唯识义坏矣。第八与第七，各互为俱有根，无不共根义，以常相续转转，一味一类故。第六意识，以第七识为不共根生；眼等五识，以眼等根为不共根生，亦六转识互为俱有根矣。其第八识，缘三种境，谓种子、五根、器世间等。若在欲界时，缘狭小境；若在色界时，缘广大境；若在无色界，缘无量境等。第七末那，唯未转依位，但缘第八见分为我、我所。第六意识，皆缘十八界。眼等五识，唯绿色等五尘。若约三类境分别者，第八性境，第七带质，第六意识，兼三类境。若缘现现在五境等，名为性境。若缘他界无为等，名为独影。若缘第八见分，为我我所等，亦是带质。更作四句，而可委释，如下唯识门。今起信论中，八识心王心所等，虽似各别，而一心流转。谓依无明之缘，动一心之海，令起八识之浪。浪寂名水，水鼓为浪，水浪似异，而浪水无别。八识亦尔，随能似异耳，与一心无别。所变之境，亦虽本质影像各似异，而一心圆镜所现之影耳。由此义故，香象十门唯识章云：其七转识，皆是本识差别功能，无别体故。楞伽云：譬如巨海，无有若干相，诸识心如是，异亦不可得。解云：既离水无有别浪，明离本识无别六七。然则此论之宗，就生灭不生灭和合，而不一异义，名阿梨耶。动本静而令流转，是名八识。故论云：心生灭者，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所谓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非一非异，名为阿梨耶识。密严经云：佛说如来藏，以为阿梨耶，恶慧不能知，藏即阿赖耶识。又云：如来清净藏，世间阿赖耶，如金作指环，展转无差别等。问：如何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名为生灭心等耶？答：依根本无明之力，熏一法界之心，初令微动，是名业识。更以无明，熏业识心，转令向能见，是名转识。又以无明，熏转识心，令现境界，名为现识。此三种识，名细生灭，在第八位。故论云：复次，依不觉故，生三种相，与彼不觉相应不离。云何为三？一者、无明业相，以依不觉故心动，说名为业。觉则不动，动则有苦，果不离因故。二、能见相，以依动故能见，不动则无见。三者、境界相，以依能见故，境界妄现，离见则无境界。丘龙释云：此初业相，虽有动念，而是极细，能所未分。其本无明，当知亦尔。如无想论云：问：此识何相何境？答：相及境不可分别，以体无异等。第二、转相，虽有能缘，而未显所缘境相，直是外向，非托境故。如摄论云：意识缘三世，及非三世境。是则可知此识所缘境不可知故，是约转相显本识也。第三、现相，依前转相，能现境界。如四卷楞伽云：大慧，略说有三种识，广说有八相。何等为三？谓真识、现识、分别事识。譬如明镜持诸色像，现识所现，亦复如是等。如是等文，约于现相，以显本识等。次复，无明力与境界缘和合，熏现识心，令起七识中六种粗相。故论云：以有境界缘故，须生六种相。云何为六？一者、智相，二、相续相，三、执取相，四、计名字相，五、起业相，六、业系苦相。楞伽经云：境界风所动，七识波浪转。又丘龙解云：初之一相，是第七识；次四相者，在生起识；后一相者，彼所生果也。初智相者，是第七识。粗中之始，始有慧数，分别我尘，故名智相。既经云：境界风所动，七识波浪转。又论云：依于境界心起，分别爱与不爱故。故第七识，缘于本识，计以为我，缘所现境，计为我所。而今此论中，就其粗相，故说依于境界心起等也。又其境界，不离现识，犹如影像，不离镜面。此第七识，直尔内向计我我所，而不计心外有尘故。显扬等论，说还缘彼识耳。故对但缘本识见分，不缘色尘者，立比量云：此第七，能依意识生时，必与应同境，不共所依故，如眼等。此比量，有法中云：意识生时者，简不定过等。若无心睡眠等位，虽有第七，而意识不生，名彼同分根。故取意识生位，以简不生位，故无不定过。又有法中，置必与字者，简一分相符过。谓必取不同缘之时，以为量宗，设使不取同缘之时者也。如因明作法中，责取他可胜用，若不加胜字者，有一分相符过。外许劣用故，故加胜字，而简一分相符过。必与之字，亦复如是，思准可知。有人作法差别相违等者，有自教相违等过，故是过类耳。又有人亦作圣教相违等过者，亦违楞伽、显扬等论。今此比量之中，不用护法之文，更违何教以为过哉？(此意根量作法，丘龙和上，处处异出。今依基师二障章，作如是立耳。合喻如常知之。)问：能依意识缘意根时，岂有同缘耶？答：所依意根亦对自体，以有自证分故无过。更引对法论十种分别中第二显现分别者，谓六识身及意文以证通缘也。具如本起信论记，恐繁不集。余五种相等，委如本二疏。然则此起信论宗所依如来藏不生不灭心与能依生灭心和合，非一非异，名为八识。其唯识宗能依生灭心中取第三现识以为阿赖耶，智相识等为七转识，未显不生灭心。若说不生灭心者，真如之理亦可许所熏。既所熏四义中简别常法不受熏习，何为同哉？今此起信论许真如熏习义，如下熏习门。问：何以定知唯识论中取第三现识为所熏识耶？答：起信论文明现识云何？谓能现一切境界，犹如明镜现于色像。现识亦尔，以一切时任运而起，常在前故。唯识论中明阿赖耶识云：任运恒转，一切诸法皆阿赖耶识顿现一相。彼此文同，义亦无异。故知唯识之宗取起信论所说第三现识以为阿赖耶。由此香象云大乘始教中取生灭一分义以为阿赖耶，大乘终教中取缘起生灭不生灭义以为阿赖耶等，具如教分记第二缘起六因章并第三卷所诠异义中所说具足。丘龙会云：或有说者，梨耶心即是异熟法，但为业惑之所辨生。是故业惑尽时，本识亦尽。然于佛果位，亦有福慧二行所感大圆镜智相应净识。而于二处，心义是同。以是义说，心王至佛果耳。或有说者，自相心体，举体为彼无明所起，而是动静令起，非谓辨无令有。是故此心之动，因无明起，名为业相。此动之心，本自为心，名为自相。自相义门，不由无明。然即此无明所动之心，亦有自类相生之义。故无自然之过，而有不灭之义。无明尽时，动相随灭，心随始觉，还归本源。或有说者，二师所说，皆有道理，皆依圣典之所说故。初师所说，得瑜伽意。后师义者，得起信意。当知二义，皆不可说。虽不可说，而亦可说。以虽非然，而非不然故。问：既云虽不可说，而亦可说者，约可说之义，二论相乖，如何和会以为论宗耶？答：业惑所辨生之果，是辨无令有，是异熟果，名阿赖耶。是约经可思议熏因果，及论境界熏，亦熏生义所说矣。其无明所动转之心，是动静令起，是业相识，名阿赖耶者。约经不思议熏因果，及论无明熏，亦熏动义所明矣。然又不异末之本故，不思议熏不异于可思议熏。以末不异本之末故，可思议熏不异于不思议熏故。唯识论唯取业惑所感义边，以为阿赖耶。未明不思议熏义，以不说随缘真如故。今此起信论，正取无明所动义边，以为阿梨耶。兼亦取业惑所生义，以具明二因果故。又委说不变真如、随缘真如义故，良有深味，思准可知。问：此起信论宗说八识心王虽似各别，而一心所动，故无别体。唯随其功用分八识者，其五十一心所亦一心所流，故离于心王无别体耶？若无别体者，丘龙判云：八识心王是从一心所来，故随其流处皆作心王，其一心是为诸法宗源故。其心所等是无明处来，皆取尘别相，随其流处皆作心所，其本无明执差别相故，是非主义故。然则心王虽云一心，而心所是可有别体？答：泛论生灭、不生灭法，皆有非一、非异义。就非一之义，且分心王、心所别义。若约不异义，五十一心所皆八识心王差别功能，随能异分耳；七转识亦是本识差别功能，随能开七；本识皆是如来藏真心差别功能，随能异闻耳。由此义故，涅槃经云：一味之药，随其流处有种种味，而其真味亭留在山。又香象十种唯识章云：三、摄数归王，故说唯识，以彼心所从于心王无自体故；四、以末归本，故说唯识，谓七转识皆是本识差别功能，无别体故；五、摄相归性，故说唯识，谓此八识皆无自体，唯是如来藏平等显现，余相皆尽等。各引证文，广明其义。委本识章及十门唯识，要彰裁繁，以任穷达矣。
第四、建立唯识同异门者。唯识论中，为除遍计所执心外之境，存依他识内之分，明唯识理以为正义。谓八识及诸心所并所变相分，本影具足，以第八识顿现一相为本质境，以七转识所变相分为影像之境。本质之境，其七识是虽同为疏所缘，而影像之境则是别聚，以能变七识此别体故，各以自所变影为亲所缘。就此亲所缘之境以说唯识之理，非约疏所缘之境，以亲所缘之境各互不相缘故。若许通缘者，唯识杂乱矣。若约八识分别唯识者，就第八识有通有别。别者，唯约所缘以辨识。然则五根所依及有漏诸种子，并外器世间，此三种法是异熟识所变所缘，故约此法以辨唯识，能缘之外无所缘故。所谓通者，约不相离义以说唯识。然则七识及无漏种子，并无为法等，此三种法不离第八，故亦名唯识。故唯识论云：无漏种子虽依附此识，而非此识性摄，故非所缘。虽非所缘，而不相离，如真如性，不违唯识。然不得说唯尘无识，识本尘末故。其有漏意识见，缘一切法皆现影像，故名唯识。其有漏五识缘五尘，及末那识缘第八见分，亦现影而缘，故名唯识。然意识、末那即有二义：一、相分是见分所变，还以见分为体，故名唯识。二、所计外尘都无所有，故名唯识。但是二种识为能遍计，能与二执相应，计有外尘故。第八及五识是不起执，故不为能遍计，如下建立执障门。若无漏八识缘真如时，亲缘着本性，而真如是无分别智通体故，还缘自体，故唯识。若缘俗法时，现影而缘，故名唯识。然大乘基师略存五重以明唯识：一、遣虚存实识。谓遍计所执，情有理无，唯虚妄起，都无体用，故名唯识。遣空其性，依他圆成，理有情无，诸法实体，故名二智境，存有其性故。成唯识云：总显一切有情各有八识六位心心所，所变相见分位差别，及彼空理所显真如，识自相故，识相应故，二所变故，三分位故，四实性故。如是诸法皆不离识，总立识名。唯言但遮愚夫所执，定离诸识实有色等。二、舍滥留纯识。虽观事理皆不离识，然此内识有境有心，心起心托，内境生故。唯识言唯，不言唯境。成唯识云：识唯内有，境亦通外。恐滥外故，但言唯识。三摄末归本识。心内所取，境界显然，内能所心，作用亦尔。此见相分，俱依识有，离识自体，本来必无。故成唯识说：变谓识体转似二分，相见俱依自体起故。四隐劣显胜识。非但心自体能变似彼见相二现，亦贪信等心所自体，亦各能变似自见相现。以心胜故，说心似二现，故但云唯心。心所劣故，隐而不说。故庄严论云：许心似二现，如是似贪等，或似于信等，无别染善法等。五遣相证性识。识言所表，具有理事。事为相用，遣而不取。理为性体，应求作证。胜鬘经说：自性清净心等故。如是虽遣虚存实，舍滥留纯，摄末归本，隐劣显胜，摄相归性说唯识，而心王心所，是别种生。故是别体，见相二分，依自体起。而四分依他，各有自体，皆别种生。然相见种，或同或异。若同种者，即一识体，转似相见二分而生，如一蜗牛，变生二角。若别种者，体转似见，转相分种，亦似相起，似彼非实，故立似名。相别有种，何名识变？由心分别，相方生故。然此三法，种基枢要。判云：护法正义，质影见三，三性种子，系未必同，随所应故。故总颂曰：
性境不随心独影，唯从见带质通情本。
性种等随应。
释云：总摄诸境，有其三类：一者性境。诸真法体，名为性境。色是真色，心实是心。此真实法，不定随心，三性不定。如实五尘，唯无记性，不随能缘。五识通三性故，亦不随心，同于一界系。如第八识，是一界系，所缘种子，通三界系。身在下界，起二通时，缘天眼耳。身在上地，眼耳二识，见欲界境。二禅已上，眼耳身识，缘自地境，识初禅系，境自地系。太贤集云：基唯识疏出二解，一云同此，一云初禅。三识取上色等，不异界故，同初禅系。(如是等类，亦不通心一种所生，由见相种各别体故。五聚法中，心心所色，此等法或时有实用故，必有各别法尔种子。若心缘彼，分明现前，不待推求，亦非过未。纯以自种相分体生，不关他种，名性境。转识中影，虽无实用，纯自因生，名为真实法。枢要后文，缘他地法，无自本质。然准此文，从别种生，识现初禅，境自地系，系不随心，此文定故。彼若以他法为质，彼见何缘？自无质故。谓生上界，不起定通，亦得明见下地诸色。下色非自业，及定通果故。)二者独影之境，唯从见分，性系种子，皆定同故。知第六识，缘龟毛、空华、石女儿、无为他界所有诸境。如是等类，皆是随心，无别体用，假境摄故，名为独影。(太贤集云：且龟毛等，无法尔种子，［名］有法尔。应如色等，或时容有，生本法故。无为亦尔。其他界法，虽有容生，下染缘上，［亦］不分明，但以名字推求。而卢无力［系］发上种生影，但以分别所立之影，种无从见，性系必同，非上缘上分明取故。此中等取密蕴，计我法漏无漏类众多，故言等也。种子六义，引自果者，属正生门，非傍生故，不相违也。)三者带质之境，谓此影像有实本质，如因中第七所变相分。得从本质，是无覆无记等。亦从见少分，是右覆所摄。亦得说言从本质种生，亦得说言从见分种生，义不定。(太贤集云：非现证境推求力生，故从见种说通有覆，而有本质似质而生故。从质种说通无有覆，以得熏生本质种故。问：能熏之影既通二性，所熏种子亦应通二。既六义中种现性同，所生赖耶岂通有覆？答：唯从质分熏种，非余从见之分，如独影故。谓从见种故不熏质，不似见故亦不熏见。其无覆边，从本质种似本而起，得熏本质。未详决云：六七我执无所似故，名为独影，唯染不熏。第八识种不同性故，非也。行相虽倒有质，质影都无所尔，不应理故。)性种等随应者，随应是不定义，有二随应。一义显三境诸心聚生，有唯有一，有有二，合有三。同聚有一者，如前已说。有二合者，如第八识缘自地散境，心王所缘是初性境，心所所缘是独影境。(太贤集云：心所所缘是独影者，任运酬业随识而转，粗细既等，无胜助缘，唯自见分似彼而生。异熟五识自性粗动，有胜助力，谓同境根，同缘意识，由此击发本识中种，令生自心现行相分。若种子影，纯从种生，应成现行，相不相似。既似种故，从心别起，唯此五数，唯独影。此师意也。)五识所缘自地五尘，是初性境，亦得是带质之境。如第六识，缘过未五蕴，得是独影，亦得说是带质之境，熏成种子，生本质故。(太贤集云：五识所缘，实唯性境，心托本生，假名带质。虽言带质，性不交杂，不待推求，分明现证，自种子生，不从见故。缘过未蕴，现无本质，假名独影，而从过未质种而生，熏生彼类，故带质摄。由分别力，不名性境。且如金刚心所，现镜智影，无现本质，名为独影。然从境智，法尔种生，熏自新种，亦名带质。证师云：由带现在有漏［八五］，缘未来故，得熏无漏，作镜智种。若无现在自类法者，不熏彼种。非也。有漏为质，熏无漏种，现相违故。第八识慧等心所，既无种现，质应不熏。故意识品种，所生独影，熏生第八，不应理故。他法为质，种不相关，不共内法，不［托］熏故。)有三合者，如因第八，缘定果色，心心所缘，唯是独影。心王所缘，是实性境，亦得说为带质之境，第六所变定果之色，为本质故。(太贤集云：随定所思金银等影，果色随起，假名带质。有说同时一种，通生境果二色，名为带质。不同眼识中影与质，各别种生，名性境故。非也。勿无漏定所引之果，必异种生，非带质故。业所生器，虽他为质，种不相关，不名带质。定果不尔，定境熏果色故。)二者、又性种等随应者，显上三境随其所应，或性虽同而系种不同，如在下地缘上天眼耳；或系虽同性种不同，如五识缘自界五尘；或种虽同而系不同，约聚论之即有，一法论之即无，如第八识聚心所所缘与见同种，心王所缘而系不同(云云)。(太贤集云：以何为证有此三境？照师云：唯无圣教正理为量。和上云：瑜伽七十三说：复有余二种相，先分别所生，及相所生，共所成相。云何影像相？谓遍计所起，胜解所现，非住本性相。解云：先分别生，谓能缘相。相所生者，性境。共所成者，带质也。影像相者，独影也。就由他种生言，非住本相。)则师云：见相定别种生，各别熏故。如成唯识云：谓七转识及彼相应所变相，见性界地等，除佛果善极劣无记，余熏本识生自类种。基师会云：此论总相，非委细尔。又性界等无别体种，但见分力自体傍用，熏能缘种性界不杂也。证师云：缘一切无百法之体，心有所无不离色等，故与见分必不同体。强分别心缘无法等，所现相分必具四义。既自熏种，何从见生？(太贤集云：此不应理。无法影若从所无色等种生，非无影故。若无法尔，影必无力，非能［生］故。设有生影，法尔何失？由此熏生自类［影像］。解云：理有不尽，如何罗汉缘烦恼？若不从见，以何种生？若有自种，罗汉应生染法种故。佛缘生死及二乘法，无彼种故，唯名独影。尔时无生相分故。)集者判云：如是虽分别三类境，明唯识理，而不遣内相见。若遣内相见者，约真许俗空。若许内俗者，与清辨同。故唯识之宗，虽云唯识，而存相见，是为正义。除依他相而归识体者，是不正义等矣。今此起信论中，心心所虽差别，而皆是一心之流转。谓一心法界，随无明缘，最初微动，名为业识。乃至起粗执分别，名分别事识。即从无明气，还生心所，取尘别相，是名数法。故其一心功能，流成心心所等法，更无自体，皆是一心所显现也。能缘既尔，所缘亦尔。本质影像虽差别，而现识所现，离现识而无别体故。故初虽存见相，明唯识义。然所变相分，无别自种生。能见识生，带彼影起。故除相分，而存能缘，以明唯识义矣。然亦其能缘，虽王数差别，而数离心王，而无体性，是心王差别功能，以许彼亦是心所变故。故摄数归王，说唯识义矣。然亦心王本末差别，其末七转识，皆是本识差别功能，无别体故。故摄末归本，以明唯识义矣。然亦其本识，是无明所动之相。是所动之相，有三种相，所谓业相、见相、现相也。现相者，是见相之所现。见相者，是业相之所现也。业相者，是真心所现。真心之外，无别体性，唯是如来藏平等显现，余相皆尽，故名唯识。故楞伽云：不坏相有八，无相亦无相。又论中云：如菩萨地尽，满足方便，一念相应，觉心初起，心无初相，以远离微细念故，得见心性，心即常住，名究竟觉等也。其既尽相而穷性，性随相而流转，谓如来藏不守自性，随缘显现，八识心王心数，相见种现，故名唯识。其所现相，是如来藏举体显现，但虽随缘成辨诸事，而其自性，本不生不灭，此则理事混融无碍，是故一心二谛，皆无障碍，故名唯识。由斯论中，为明上义，说云：以一切法，皆从心起，妄念而生，一切分别，即分别自心，心不见心，无相可得。又云：是故一切法，如镜中像，无体可得，唯心虚妄，心生则种种法生等。又下文云：从本已来，色心不二，以色性即智，故色体无形，说名智身，以智性即色，说名法身等。此则明事理混融无碍之义。欲明如斯等义，香象和上，括一代之圣教，略开十门之唯识：一、相见俱存，故说唯识。(是护法正义，委如前说。)二、摄相归见，故说唯识。(是亲光论师等义。)三、摄数归王，故说唯识。(是无著菩萨等义。)四、以末归本，故说唯识。五、摄相归性，故说唯识。六、转真成事，故说唯识。七、理事混融，故说唯识。(已上四门，是马鸣、坚慧等菩萨义。)八、融事相入，故说唯识。谓由理性圆融无碍，以理成事，事亦镕融，互不相碍。或一入一切，一切入一，无所障碍，故名唯识。九、全事相即，故说唯识。谓依理之事，事无别事。理既无此彼之异，全事亦一即一切，故名唯识。十、帝网重重，故说唯识。谓一中有一切，彼一切中复一有一切。既尔，一门中如此重重，不可穷尽。余一一门，各皆如是。如因陀罗网，重重影现，皆是心识。如来藏法性圆融故，令彼事相如是无碍。广如华严经说。(已上三门，明华严别教唯识道理，非起信论正所宗耳。)此十门唯识，具引圣教，委配诸宗。广如其十门唯识章。问：诸论师等，说心所现影，各有差别，皆有本质耶？答：若准香象华严探玄记，总有四句：一、唯本无影，如小乘教，以无唯识变现等故。达磨多罗等诸论师，多立此义。(然其小乘全不说无影者，唯不云相分，名为行相耳。以未说唯识故。)二、亦本亦影，如大乘始教等。护法论师等，皆立此义。三、唯影无本，如大乘终教等。龙军、坚慧等诸论师，并立此义。四、非本非影，如大乘顿教等。龙树等宗，多立此义。问：此起信论意，上十门唯识，并此四句宗中，说何唯识以为论宗耶？答：若唯论一心二门，兼取十门中前七门，此四句中后三句宗，为论宗矣。若正取论宗者，十门之中，中间四门，四句之中，唯影无本宗是也。问：如何得知此论之宗，有兼正耶？答：集者云：一心法界，以离静性，以离动性。以离静性故，动作万像。以离动性故，本来寂静。以动作万像故，流成梨耶等心王心数等差别之法，作色处法处等差别之境。此差别之境，是一心之所现。故对一心之镜，为一镜之影，此名通影。是一心所现之通影，对一心所流之八识，名为别影。譬如一圆镜所照之影，望于一镜，名一镜影。各望诸缘，名为柱影等。其别门影，以有别相故。以赖耶所变之影，以为本质，为疏所缘。以七识所变之影，以为影像，名亲所缘。心所缘，各有亲疏。即本质境，离转识见。转识之见，非赖耶之所变，亦望七识之见，所缘不离。故相见俱存，立唯识义。护法论师所宣，寄此义矣。然别门影像，离通门影，都无自相。唯于一心所现一味影像，相望似异。故别门影像，以通门影像为其自体。通门影像，即以梨耶正体为其体性。以别门影望七转识，亦复如是，以见为体。譬如临油钵时，面白影黑。相见亦尔，见随缘而似色相耳。除相归见，唯识自彰。相见同种之种，不明而自照。亲光等论师，相分虚而见分实，且得此理矣。非但所变之影，不异于心体。其心所法，亦心王所缘，更无别体。故摄数归王，明唯识理。故庄严论第五卷述求品云：种种心光起如是种种相光体非体故不得彼法实。释论释曰：种种心光起，如是种种相者，种种心光，即是种种事相，或异时起，或同时起。异时起者，谓贪光、瞋光等；同时起者，信光、进光等。光体非体故，不得彼法实者，如是染位心数、净位心数，唯有光相，而非光体，是故世尊不说彼为真实之法。已说求唯识等。既有光相，而无光体，更以何为体？故以心王为体等，故名唯识。非直心数离心王而无体性，七转识亦离本识无体性，故名唯识。故楞伽云：识藏海常住，境界风所动，种种诸识浪，腾跃而转生，乃至异不可得。岂离水而有别浪哉？七识亦尔。思准之，非但离本识而无七识，亦本识之相离如来藏，都无体性，故唯识。故密严经云：如来清净藏，世间阿赖耶，如金作指环，展转无差别。委释此喻，如法界无差别，论香象记见之。总为明如是唯识浅深道理。论云：依一心法，有二种门：一、心真如门，二、心生灭门。此二种门，各摄一切世间、出世间法，以此二种门不相离故等。余门如前。问：前四句宗中，唯影无本，是论正宗者，所变之影，还以能缘之心可为其质。譬如油钵之影，还以面而为本质，岂唯影无质哉？答：一切众生及如来，皆是一心所现之影，故云唯识无质耳。故论云：凡夫、二乘心所见者，名为应身。以不知转识现故，见从外来，取色分齐，不能尽知故。又大璎珞经云：自见己身当果，诸佛摩顶说法，身心别行，不可思议。又华严颂曰：
若人欲求知，三世一切佛，应当如是观。
心造诸如来。
问：小乘之中，亦心中影像，名为行相，即心中所摄。如镜中影，即镜所摄，岂但无影像耶？答：虽名行相，而不称相分，未明唯识变现之理故，故云无影耳。思准之。
大乘起信论同异略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