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东 富永仲基造并自译

教起前後 第一

今且考教起之前後、盖始于外道、其立言者、凡九十六种、皆宗天、曰、修之因、乃上生天、是已。

因果经云、太子因入雪山、遍扣诸仙、欲求何果、仙人答言、为欲生天、乃是。

卫世师外道、在佛前八百年、是最久远、其最後出、阿罗罗郁陀罗也、盖二十八天、以非非想为极、是郁陀所宗、为度无所有而生于此也、是本上于阿罗以无所有为极、而无所有则本上于识处、识处则本上于空处、空处则本上于色界、空处色界、欲界六天、皆相加上以成说、其实则漠然、何知其信否、故外道所说、以非非想为极、释迦文欲上于此、难复以生天胜之、於是、上宗七佛、而离生死相、加之以大神变不可思议力、而示以其绝难为、乃外道服而竺民归焉、是释迦文之道之成也。

释迦文既没、僧只结集、迦叶始集三藏、而大众亦集三藏、分为两部、而後复分为十八部、然而其言所述、以有为宗、事皆在名数、全无方等微妙之义、是所谓小乘也、於是、文殊之徒、作般若以上之、其言所述、以空为相、而事皆方广、是所谓大乘也。

智度金刚仙二论云、如来在此铁围山外、共文殊及十方佛、结集大乘法藏、乃是。

此时、大小二乘、未有年数前後之说、其张大乘者、则曰、自得道夜、至涅般夜、常说般若。

智度论文然、论又说迦文初成道事云、是时、世界主梵天王名式弃、及色界诸天等释提桓因、及欲界诸天等、皆诣佛所、劝请世尊初转法轮、亦是菩萨念本所愿、及大慈大悲、故受请说法、诸法甚深者、般若波罗密是、是故、佛说摩诃般若波罗密经、乃是。

其张小乘者、则曰、从转法轮经、至大涅盘、集作四阿含。

智度论云、大迦叶语阿难、从转法轮经、至大涅盘、集作四阿含、增一阿含、中阿含、长阿含、相应阿含、是名修跖路法藏、乃是。

是各各命其终始、未有年数前後之说也、故其仁王般若序云、世尊前已说四般若、三十年正月说仁王者、亦唯泛尔言之、非言阿含後正当三十年也、然而法界性论说之云、十二年说阿含、三十年说大品、八年说法华、是为法华四十余年之文所转而云尔、其实非也、於是、法华氏之言兴、其言云、从成正觉来、过四十余年、无数方便、引导众生、我所说诸经、法华最第一、但为菩萨、不为小乘、观诸法实相、是名菩萨行、无量义经亦云、四十余年、未显真实种种说法、以方便力、是可见其托诸四十余年後、而愚法从前诸家、亦托诸实相、而破从前有空、是法华氏、乃大乘中别部、并从前二乘而斥之者也、然而後世学者、皆不知之、徒宗法华、以为世尊真实之说经中最第一者、误矣、年数前後之说、实昉于法华、并吞权实之说、亦实昉于法华、广大方便力、荧惑古今人士者、何限、呜呼孰蔽之者、非出定如来不能也。

解深密经云、初小乘、中空教、後不空、亦法华氏之党也、又案、三藏之目、始起於迦叶、而法华文有三藏学者、是知法华经出于後、又案法华、盖普现之徒作、大论遍吉之语可见。

於是、华严氏之言兴、乃托之二七日前说圆满修多罗、以斥从前小乘、又譬之日轮之先照诸大山王、以斥从前大乘、而特作一家经王矣、诚加上者之魁也、後世或复信此方便、而曰此经最上至极顿之顿者、亦误矣。

舍利弗目连、异时异处、共入佛法、然此会即有舍利弗等五百声闻、只洹林普光法堂、此时并未建立、而此文具述之、是皆作者方便逗漏处、又案、华严有诸法实相般若波罗密之语、是知此经亦出于二经後。

於是、大集泥洹兼部氏之言兴、乃作为其二经、以合大小二乘、且以归重於其涅盘、如其云十六年始说大集、是暗托般若之前、而出二乘中间也、且如其说律云、如是五部、虽各各别异、而皆不妨诸佛法界、及大涅盘、是合五部律之异也、然而五部律、皆本出于八十诵中、後世五师、分为五部、去佛灭度几何、是知此经後出、涅盘亦同手作、故言语多相类、是则托之佛灭、以证此经之出在年数最後、又譬之以醍醐、以明此经之义最纯粹、又擧毘尼并戒乘缓急、以说大小二乘之并难远、如後世名捃拾教者、不知此为兼部氏也。

法显传云、某国小乘学、某国大乘学、某国兼大小乘、此兼云者、乃兼部氏也、又案、哀叹品以新体伊字譬秘密之藏、是知涅盘亦後出。

於是、顿部氏之说兴、其契经凡二十、楞伽其尤也、以从前诸经、言皆烦重、其趣牛毛而迂远、故更立激切语云、一切烦恼、本来自离、不可说断及与不断、一切众生、皆是一切、毕竟不生、离诸名字、即一切法、唯一真心、一念不生、即是佛、不从一地至一地、初地乃八地、其言直切、无复环回说、以破从前因陀罗、其穷离披、为菩提达磨氏、其东来、以楞伽印众生心、亦可徵焉、依於义、不依文字、终始不说一字、实禅家之鼻祖、其穷变幻奇怪、乃至以乾屎橛语佛性、拭疮疣斥经卷、是皆所谓顿部氏也。

於是、秘密曼陀罗金刚手氏之教兴。

六度经云、我灭度後、令阿难陀、受持所说素呾缆藏、邬波离受持所说毘那耶藏、迦多衍那受持所说阿毘达磨藏、曼殊师利菩萨、受持所说大乘般若波罗密多、其金刚手菩萨、受持所说甚深微妙总持门矣。

其教云、世尊得一切智智、为无量众生、广演分布、随种种趣、种种欲性、种种方便道、宣说一切智智、或声闻乘道、或缘觉乘道、或大乘道、或五通智道、或愿生天、或生人中及龙夜叉乾闼婆、乃至说生摩睺罗伽法、各各同彼言音、住种种威仪、而此一切智智道一味、又云、契经如乳、调伏如酪、对法如生苏、般若如熟酥、总持门如醍醐、是可见此教摄诸家以一切智智、乃合之其所谓曼陀罗、遂以归重於其所谓毘卢遮那阿字门者也、意者、此经王最後出、不空师云、经夹藏于铁塔数百年、龙猛始获焉、然而龙猛所说无一言及焉者、唯秘密之号、出于龙猛、故後世崇奉之至、盖依以为然也、是诸教兴起之分、皆本出于其相加上、不其相加上、则道法何张、乃古今道法之自然也、然而後世学者、皆徒以谓、诸教皆金口所亲说、多闻所亲传、殊不知其中却有许多开合也、不亦惜乎。

经说异同 第二

大论云、佛灭百年、阿输迦王、作般闍于瑟大会、诸大法师、论议异、故有别部名字、又云、佛法过五百岁後、各各分别、有五百部、又婆沙序说云、如来灭後四百年初、(古论作六百年)北印度境、健駄逻国王、每习佛经、日请一僧、入室说法、僧说莫同、王用深疑、问脇尊者、尊者答曰、如来去世、岁月逾邈、弟子部执、据闻见为矛盾、因问曰、诸部立范、孰最善乎、答曰、莫越有宗、王曰、此部三藏、今应结集、须召有德共详议之、於是、世友等五百人、释三藏、凡三十万颂、即大毘婆沙是也、大论又云、问、经说有五道、云何言六道、答、佛去久远、经法流传、五百年後、多有别异、部部不同、或言五道、或言六道、若说五者、於经文廻文说五、若说六者、於佛经廻文说六、又摩诃衍中法华经、说有六趣众生、观诸义意、应有六道、法显传云、法显本求戒律、而北天竺诸国、皆师师口传、无本可写、是以远步、乃至中天竺、於是、得一部律、是摩诃僧只众律、复得一部抄律、可七千偈、是萨婆多众律、亦皆师师口相传授、不书之於文字、又云、法显尔时欲写此经、其人云、此无经本、止口诵耳。

今以此六者推之、是知佛灭久远、人无定说、亦无可依凭之籍、皆随意改易、口相传授、宜哉一切经说、皆不胜其异、亦其不可信从如是也、禅家之言曰、不立文字、意岂在此乎、意岂在此乎、又阅婆娑、其解义必擧数说云、某故、又某故、毕竟是无定说也、又迦叶波之集三藏、大论皆云诵出、亦知此但托口诵。

金刚般若云、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无量义云、我说是经、甚深甚深、令众疾成无上菩提故、金光明云、十方诸佛、常念是经、大品云、一切善法、助道法、若三乘法、若佛法、是一切法、皆摄入般若波罗密中、又云、欲学声闻乘者、当学般若、欲学缘觉乘者、当学般若、欲学菩萨乘者、当学般若、华严云、一切世间诸群生、尠有欲求声闻道、求缘觉者、转转复少、趣大乘者、甚难遇、趣大乘者、犹为易、能信是法、甚为难、法华云、我所说诸经、法华最第一、法鼓云、一切空经、是有余说、唯有此经、是无上说、凡如此类何限、皆各部自张者之说也。

又如其胜鬘云、摩诃衍出生二乘法、如阿耨池出八大河、及文殊问云、十八及本二、皆从大乘出、则是大乘以小乘为所目者、又如其法华云、四十余年、未显真实、则是大乘以小乘为假权者、又如其华严云、佛成道第二七日、说圆满修多罗、则是大乘以小乘为後说者、其实皆大乘诱小乘之说、後世学者不知之、有所云云者、误矣、余尝云、大小部乘、各作经说、皆上证之迦文、亦方便已。

昔者秦缓死、其长子得其术、而医之名、齐于秦缓、其二三子者、不胜其忌、於是、各为新奇、而托之于父、以求胜其兄、非不爱其兄也、以为不有以异于兄、则不得以同于父、天下未有以决也、他日其东隣之父、得缓枕中之书、而出以证焉、然後长子之术、始穷于天下、此事出于毛元仁寒檠肤见、是则似之。

如是我闻 第三

如是我闻、我者何、後世说者自我也、闻者何、後世说者传闻也、如是者何、後世说者传闻如是也、契经或云、阿难登座、称我闻、大众悲号(处胎经)、非也、阿难亲受如来、不当云我闻一时、或解之云、阿难得道夜生、侍佛二十余年、未侍佛时、应是不闻、亦非也、然则既闻之後、何以复言闻乎、是不通之说也、报恩经云、阿难作四愿、所未闻经、愿佛重说、又云、佛口密为说、又云、阿难所不闻经、从诸比丘边闻、或有诸天向阿难说、处胎经则云、佛从金棺出金臂重为说、金刚华经则云、阿难得法性觉自在王三昧、故如来前所说经、皆能忆持、与亲闻无异、涅盘经则云、我涅盘後、阿难所未闻者、弘广菩萨、当广流布、吁是何解之不一、说长说短、要亦不过保护此失、可笑、经说多佛後五百岁之人所作、故经说多五百岁语、大论亦云、五百岁後、各各分别、有五百部、是也。

其云佛经初首作何等语者、是当时俗说、本出于大论、涅盘则特撮之已、涅盘出、实後于大论、大论一言不及涅盘、故知之、後世学者不知之、皆徒以谓、数万经说、皆阿难所集、吁亦何愚也、大论云、问曰、若佛嘱累阿难、是般若波罗密、佛盘涅盘後、阿难共大迦叶、结集三藏、此中何以不说、答曰、摩诃衍甚深、难信难行、佛在世时、有诸比丘、闻摩诃衍、不信不解、故从坐而起、何况佛涅盘後、以是故不说、又云、有人言、如摩诃迦叶、将诸比丘、在耆闍崛山中、集三藏、佛灭度後、文殊尸利弥勒诸大菩萨、亦将阿难、集是摩诃衍、又阿难知筹量众生志业大小、是故不於声闻人中说摩诃衍、说则错乱无所成办。

是可见当时、既有此疑、夫摩诃衍法、当时诸贤圣、亲闻佛说、犹且不能信解、後世却有传、是乃可疑、且以是言之、阿难则面柔人已、己独知至道、不说之声闻人中、乃忍默面谀以赞之、是何以为佛子、是皆不通之说、分明饰辞解之者也、其实阿难所集、则才阿含数章已、说见于下、其他则皆後徒所托、不啻不出阿难也、故又或解之云、後时文殊召诸菩萨及大阿罗汉、结集大乘法藏、各各言某经我从佛闻、须菩提言、金刚般若、我从佛闻、故知不局阿难、是稍得之然而经说皆後徒所托、何在其为诸菩萨大阿罗汉、又失之矣、又如处胎经云、阿难最初出经第一胎化藏、第二中阴藏、第三摩诃衍方等藏、第四戒律藏、第五十住菩萨藏、第六杂藏、第七金刚藏、第八佛藏、是为经法具足、此则为大小二乘一时所出、亦如是我闻之极也。

须弥诸天世界 第四

须弥楼山之说、皆古来梵志所传、迦文特依以说其道、其实浑天之说为是、然而後世学者、徒张之以排他者、失佛意矣、何则迦文之意、本不在此、救民之急、何暇议其忽微、是所谓方便也、然而儒氏亦不知之、而曰、释迦作须弥、其说不合、呜呼迦文岂如儒固然乎、仲尼作春秋、亦不知日食之为恒、是何以解之、夫日月推步、天官星翁之所掌、无害其不知之、却以此是非者、皆小知人也、近世又有取诸横以合浑天说者、其陋益益甚、可笑已、其诸经论所说有异同者、皆异部名字、各立一家言者已。

如其说地之深、增含为六十八千由旬、俱舍为八十万由旬、起世为六十万由旬、菩萨藏为六十八百千由旬、楼炭为八十亿由旬、光明为十六万八千由旬、是何其无定说、又如其说须弥山半、长含因本大论为四万二千由旬、对法俱舍为四万由旬、亦何其无定说、又如其说四洲之寿、长含楼炭俱舍各各不同、须弥四宝亦不同、又如其说修罗宫、起世为须弥东、十地为须弥北、又如其说地狱、婆沙有说有说无复一定、或云、八热八寒、各有所属、大论则云、八寒是八热眷属、所处名号、诸经论无复一定、要皆异部异言、不必牵合可也。

又如其说世界建立、俱舍水轮在前、楞严金轮在前、又五轮次序、空风水金地、增含为地水火风金、又光音天、长含为命尽来生此间、增上为相谓言欲至阎浮地观地形、余经为殁生大梵处渐渐下生至人趣、又如其说三灾、长含起世、刀兵饥馑疫病、俱舍婆沙、刀兵疫病饥馑、瑜伽对法、饥馑疫病刀兵、次序各各不同、要皆异部名字、无论其难和会。

又如其说天、萨婆多十六、经部师十七、上座部十八、婆沙日月星宿常憍持鬘坚首四天、合为三十二种、涅盘有四种、而大论有三种、又如其说四天王宫城、楼炭俱舍大论各各不同、又如其说三梵、因本对法婆沙、相去倍高、皆有住地、俱舍萨婆多、合为一处、又仁王有十八梵而璎珞又禅禅有梵王、不同他经有一梵王、又如其大论以魔王为欲界主、梵王为三界主、而复以魔醯首罗为三界主、又论大千主、为初禅梵王、华严则为魔醯首罗、又如其说魔醯首罗为第六天、或为色究竟、又如其或为梵天那罗延天摩醯首罗一体三分、又如其楞严八十华严、先善见、後善现、而俱舍正理六十华严反之。

又如其论无色界身处、婆沙俱舍瑜伽经部成实为无、起世增含华严仁王化地大众为有、又如其说人非人、金光明为结八部、又如其说阿修罗、佛地论为天、对法为鬼、正法念经为鬼畜二趣、伽陀经为三趣摄、又如婆沙云、有余部立阿素洛为六趣、非也、契经惟说五趣故、大论云、问经说有五道、云何言六道、答、佛去久远、经法多有别异、唯法华经、说有六趣、义意应然、要亦皆异部所命、固非一音所演出也。

独宋代志磐师、解之以三意云、一者、佛赴机所说不同、二者、结集部别不同、三者、传译前後不同、呜呼、是何妄之甚、如为佛赴机而说之、是乃妄语、亦何示人以毘尼、又以为结集部别不同乎、是何在其为佛所说、经说亦何足取信、何其滥也、又以为传译前後不同乎、是译师亦为难信也、夫涅盘之为灭度、或为圆寂、是则在译师知解、无论其有不同、如以其名物度数前後不同解之、是何漠然、是何足以为说、要皆不知之云尔、其实不然。

释迦谱亦云、经变华戎、译人斟酌、出经之人、各有所受故、往往不同已、夫史汉延书、犹分糅相反、况万里之外、千岁之表哉、明昔者、固宜择善而从、呜呼亦何妄也、如为择善而从、是己自高以出经典者也、亦何足以为经典、要亦首鼠之说、窘于其有不同云尔、是实古今一大疑城、出定经典出、而後始了然也。

世界之说凡五、一须弥世界、是梵志初说、盖其本也、其所谓小千世界、中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又三千世界外、别有十世界者、是皆以後加上者也、梵网所谓莲华藏世界者、又一层加上之说、其广大则至华严世界海而极矣、世界之说、其实漠然、不过以语心理、亦何知然否、故曰、世界随心起、是也。

三藏、阿毘昙、修多罗、伽陀 第五

三藏、小乘之名、出于迦叶、大论云、佛在世时、无三藏名、大迦叶等、集三藏、又云、三藏是声闻法、摩诃衍是大乘法、法华经云、贪着小乘三藏学者、是也、是龙树之时、三藏之名、属于小乘、天台四教、依以立藏者、得之、澄观师云、大乘亦有三藏、是自後世之义、言有物也、又普超经、入大乘论、谓三乘为三藏者、乃别义、非此谓也、案增一序品云、契经一藏、律二藏、阿毘昙经为三藏、出曜经云、佛在鹿苑、告五比丘、此苦本原、所未见未闻、广说此法、为契经藏、佛在罗阅城时、迦兰陀子须陈那、出家学道、最初犯律、故说戒藏、佛在毘舍离、见跋耆子本末因缘、告诸比丘、诸诸无五畏恚恨之心者、便不堕恶趣、亦复不生入地狱中、广说如阿毘昙、大论亦云、阿难说、佛在波罗奈、为五比丘、说四真谛法、是名修妬路藏、忧波利说、佛在毘舍离、须隣那初作淫欲、以是因缘、初结大罪、如是等八十部、作毘尼藏、阿难说、佛在舍婆提城、告诸比丘、五怖五罪五怨不除不灭、此生身心受苦、後世堕恶道中、如是名为阿毘昙。

今以是文推之、三藏之义可知、三藏、盖本一书名、皆取类近以赞之、其初迦叶等所诵出、才一二三章、各各命以类、而假别之、非如後世有四阿含五部律种种毘昙类分总命以此名者比也、其有四阿含五部律种种毘昙者、皆後世僧迦之增多也、故婆沙云、修多罗中、多说心法、毘尼之中、多说戒法、阿毘昙中、多说慧法、而或亦互兼、但从多分故名之、是知三藏本但一书名、各命其所诵以别之、其实义亦互兼、後世难于阿毘昙独无经者、不知之也、婆沙云、问、谁造此论、答、佛世尊、问、若尔、此论何故传言迦多衍尼子造、答、由彼尊者受持演说、广令流布、是故、此论名称、归彼、然是佛说、是得之矣、其实本但命为跋耆者、而後尼子等、广益说之、如以其後出疑之、虽经律亦皆後出也。

大论云、三种法门、一者、蜫勒门、二者阿毘昙门、三者空门、蜫勒有三百二十万言、佛在世时、大迦旃延之所造、阿毘昙、佛自说诸法义、或佛自说法名、又云、如佛、直说世间第一法、不说相义、一一分别相义、是名阿毘昙门、今以是文推之、阿毘昙、盖解释相义之名、其译以对法、亦以其对法而分别之也、其以慧法者、亦分别相义是慧法也、瑜伽论亦云、问答决择诸法性相故、名阿毘昙、是得之矣、故虽佛说、其分别相义者固是阿毘昙、非独概契经也、故楞严云、此阿毘达磨、十方薄伽梵、一路涅盘门、是可见也、又十二分教中所谓优波提舍亦同其义、大论云、佛所说论议经、及摩诃迦旃延所解修多罗乃至像法凡夫人、如法说、亦名优波提舍、是知亦同其义、後世译以论义、独以契经属佛者、比之儒家经传之义、其实未为得矣。

修多罗之义、取之线、线取之能贯穿、何也、盖经说之本体在伽陀、故数经说以几偈、涅盘亦云、除修多罗及诸戒律、其余有说四句之偈、是名伽陀、修多罗之为线、取之以此贯穿、众偈次第皆依焉、佛地论贯摄为义、杂集论缀葺云者、皆得之矣、是修多罗之为线也、其译以契经者、亦比之儒家之书、义意大别、修多罗有总别、十二分教中修多罗、是与伽陀等对、别也、一切经藏称修多罗者、总也、何也。

伽陀唯诵读之便、而文理所属、却在修多罗也、然则契经之本体在伽陀者何也、是乃支那教学、必托之操缦、诗书易管仲老聃之书、皆托言韵语、本朝神代古语、及祝词、亦皆诵读之便者、三国俱一其致、何也、口口相传、说诵之际、固不能不然、且神只亦所乐也、仁王般若云、普明王依七佛教法、请百法师、设百高座、一日二日讲说般若八千亿偈、是可见也、是知契经之本体、实在伽陀、而但取之诵护之便也。

长水师解之云、经多立颂、略有八义、一、少字摄多义故、二、赞叹者多以偈颂故、三、为钝根重说故、四、为後来之徒故、五、随意乐故、六、易受持故、七、增明前说故、八、长行未说故、是但第五六义得之、其余皆口辩也、案付法藏经云、马鸣於华氏国、游行教化、作妙妓乐、名赖吒和罗、其音清雅、宣说若空无我之义、时此城中五百王子、同时开悟、出家为道、增一贤愚经云、迦叶佛时、均提出家、少年声好、善巧赞呗、人所乐听、毘尼母经云、不听高声作歌音诵经、有五过患、同外道歌音说法、是知当时经说全托歌音、不啻诵读之便。

九部、十二部、方等乘 第六

九部十二部、是共指一切经藏之辞、後世或就分大小乘者、误矣、何以知之、涅盘云(圣行品)、从佛出十二部、是言自佛出一切经藏、故下文拣异之云、出方等、又如四相品以九部对方等大乘亦然、法华亦云(方便品)、我此九部法、随顺众生说、入大乘为本、是共指一切经藏、未拣异大小之辞、可见也、故大论有大小乘共九部之说、亦足以发、又涅盘云小乘无方广部者、是言小乘独无方等、其实砭小乘之言、虽小乘亦随分有方广、後世小乘亦有十二部之说、得之、是方广则独属之大乘云尔。

涅盘又云、十一部经、二乘所持、方等部为菩萨所持、摩得勒伽论亦云、唯方广部、是菩萨藏、十一部是声闻藏、亦同。

方等、乃方广、其义无别、但就十二部中、拣异大乘命之、别无其经、涅盘云(圣行品)、从佛出十二部经、从十二部经出修多罗、从修多罗出方等经、又云(四相品)、半字者、谓九部经、毘伽罗论者、谓方广大乘经、大论云、法华经诸余方等经、何以属累喜王菩萨、普贤经云、此方等经、是诸佛眼、又有方等大乘经典之语、又涅盘有大方等大涅盘之语、皆赞大之辞、非别有其经也、又如其华严、圆觉、胜鬘狮子吼、皆命以方广、又大论有方广道人、亦皆赞大之辞、其义无别、後世学者、或不知之、以是为理方等、别立时方等者、误矣、声闻法是二乘小乘、菩萨法是大乘、大乘菩萨乘之上、别有佛乘一乘之说、亦一部立言也、大乘同性经云、所有声闻法、辟支佛法、菩萨法、诸佛法、如是一切诸法、皆悉流入毘卢遮那智藏大海、智藏大海、乃佛第十地名、是别有佛乘也、楞伽经云、无有乘建立、我说为一乘、引导众生故、分别说诸乘、梁译摄论释云、如来成立正法有三种、一小乘、二大乘、三一乘、第三最胜、故名善成立、是别有一乘也、一乘之上、复有无乘、楞伽经云、诸天及梵乘、声闻缘觉乘、诸佛如来乘、我说此诸乘、乃至有心转、诸乘非究竟、若彼心灭尽、无乘及乘者、是别有无乘也、是皆一层层加上者之说也、又案、唐译摄论释云、菩萨乘即佛乘、更无有上、是亦一部异言、与上不同、又案、法华经云(方便品)、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又云、但以一乘道教他诸菩萨、又云、为此诸佛子、说是大乘经、声闻若菩萨、皆成佛无疑、是菩萨乘佛乘一乘无有别也、又案、涅盘经云、一切众生、同有佛性、皆同一乘、是兼家一乘之说也。

涅盘华严二喻 第七

涅盘经圣行品曰、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酥、从生酥出熟酥、从熟酥出醍醐、醍醐最上、佛亦如是、从佛出十二部经、从十二部经、出修多罗、从修多罗、出方等经、从方等经、出般若波罗密、从般若波罗密、出大涅盘、犹如醍醐、是譬於佛性、此喻、本由无垢藏王叹涅盘教最胜、佛乃印可、喻之以五味、以示其最浓也、十二部经、乃一切经典、修多罗、乃所谓别部、大小未拣异者、方等经、乃大乘经典、就修多罗中拣异之者、般若波罗密、乃方等中之粹者、又兼智慧、大涅盘、乃大圆寂、又为般若之粹、皆就其中、拣异其粹者、是乃其本义、然而後世学者、皆误解云、十二部是华严、修多罗是阿含、方等是维摩思益等、以合之天台大师五教、十二部修多罗、说既见於上、是何限於华严、阿含、且乳粗於酪、而华严则治于鹿苑、是全不合、且原经之旨、五味浓淡、喻教最胜而彼则以合其五教、故云、取之下劣根性、或云、取之相生次第、亦失其义。

华严经性起品曰、譬如日出先照诸大山王、次照大山、次照金刚宝山、然後普照大地、日光不作是念、但地有高下、故照有先後、如来亦然、智慧日轮、常放光明、先照菩萨山王次照缘觉、次照善根众生、然後悉照一切众生、如来本不作是念、但众生善根不同、故此种种差别、此喻本谓、如来所说、固无浅深、唯其初义最第一、菩萨众以上、实被之化、从斯以下、缘觉声闻、随分颁承、皆各各成其德、然而求其最高者、固不出初说、最妙者、固不出华严、是乃经之本旨也、然而後世学者、复误解云、华严第一照、阿含第二照、方等第三照、法华湼盘第四第五照、亦以合之天台大师五教、夫华严之为第一照、固不待辩、唯阿含之最愚法、而为第二照、又法华湼盘之最妙者、而徒为第四第五照、是甚不圆满、是知此喻亦不合、且经所列、但有四照、而彼则合之五时、亦失其义。要此二喻、湼盘则托之终、以推醍醐之最醇、华严则托之始、以崇日之先照山王、顺逆设喻、各各妙其教、其实胡越之异也、天台大师、合此二喻、以证其五教者、亦岂不知之乎、偶偶见此喻有足以使人易了解者、故假撮以成其趣、非以证其说也、岂如後世学者固执之以五时全出于此二喻者然乎、是则天台大师之本旨也、又或後世以疚天台大师者、亦非也、又如其以有长含四种言论、月灯三昧四种修多罗、湼盘四菩提、因立其四教者、亦唯假撮以成之已、後世章安等、则皆牵强以解其义、亦不合也、妙玄真记云、非以证成、亦有此意、是则得之。

神通 第八

竺人之俗、好幻为甚、犹之汉人好文、凡设教说道者、皆必由此以进、苟非由此、民不信也、阿毘昙云、不如支佛但以神通、以悦众生、不能说法、大论云、菩萨为众生故、取神通现诸希有奇特、令众生心清净、又云、鸟无翅、不能高翔、菩萨无神通、不能随意教化众生、是也、当时诸外道、亦皆以幻而进、迦文辟而上之、亦不能不假之以进。

大论云有恶邪人、怀嫉妬心、诽谤言、佛智慧不出於人、但以幻术惑世、断彼贡高邪慢意故、

现无量神通无量智慧力、又云、种种诸物、皆能转变、外道辈转、极久不过七日、诸佛及弟子、转变自在、无有久近、宝积经云、如来为调伏憍慢众生、故现诸神变、是也、外道谓之幻、佛谓之神通、其实一也、於是、诸弟子传其道者、亦皆托以进其说、诸藏所说、十分之九、皆是已。

试就十二分教言之、阿浮陀达磨之为未曾有、是真幻也、伊帝越伽之为本事、闍陀伽之为本生、和伽那之为授记、尼陀那之为因缘、皆事之幻也、毘佛略之为方广、说之幻也、是幻居其半矣、又大众部、三藏之外、集禁咒经、地持论、四陀罗尼有咒、能起咒术、有神验故、是亦幻也、且诸藏中、幻喻偏多、何则天竺多见闻、且其所好也、又如诸弟子、托言迦文、以立其言、互相加上并吞者、是亦幻也、三十二天六道生灭之说、是亦幻也、七佛之前、上於外道、是亦幻也、梵天来请教、是亦幻也、是皆幻也、竺人之学、实以幻济道、苟不由此以进、民亦不信从也。

余故尝曰、凡天下之僧伽、如知佛假乎幻、天下之儒史、如知儒由乎文、则其於道也、奚翅一咫一尺矣、子熙又尝与余语云、竺人好无量无边等语、其性然、汉人之好文辞佶屈语、东人之好清介质直语、亦其性然、又如芥子须弥因陀罗网之喻、亦其民心所好、如此等喻多有、是则原於幻、虽汉人亦为山涧平象三耳、是则本於文、东人则不好此等喻、唯作直切语已。

子熙、姓三好、名栋明、大坂人、吾畏友也、今也则亡。

又如因果报应天堂地狱之说、本外道所立、竺人之性所好也、迦文因以利导、收其中人以下者、更立成佛离相之说、以出之层、收其中人以上者、何则其说固无恶、且竺人所好也、然而其实则方便也、譬之殷人尚鬼、殷王诸诰多神多天、儒固訾之以譸张者可谓不知类也、又佛氏訾儒以无此者、亦不知其实则方便也。

故说道作教、振古以来、皆必依其俗以利导、虽君子亦有未免於斯者、竺人之於幻、汉人之於文、东人之於绞、皆其俗然、徒以其俗互相喧啄者、尽客气也、然而客气何害、苟为为善可也、或问得神通法、答、是本始於观想、大论言之尽矣。

大论云、问曰、神通有何次第、答曰、菩萨离五欲得诸禅有慈悲故、为众生取神通、现诸希有奇特之事、令众生心清净、何以故、若无希有事、不能令多众生得度、菩萨摩诃萨、作是念已、系心身中虚空、灭麁重色相、常取空轻相、发大欲精进心、智慧筹量心力能擧身未筹量已、自知心力大能擧其身、譬如学趠、常坏色麁重相、常修轻空相、是时便能飞、二者亦能变化诸物、令地作水水作地风作火火作风、如是诸大、皆令转易、令金作瓦砾、瓦砾作金、如是诸物、各能令化、变地为水相、常修念水、令多不复忆念地相、是时地相如念即作水、如是等诸物、皆能变化、问曰、若尔与一切入有何等异、答曰、一切入、是神通初道、先已一切入、背舍胜处、柔伏其心、然後易入神通、复次一切入中、一身自见地变为水、余人不见、神通则不然、自见实是水、他人亦见实水。

然而是在东人则难矣、何也、风气异也、王充论衡言之尽矣、如後世禅人以搬水等解神通、乃不得已之说也。

论衡言毒篇云、太阳之地、人民促急、促急之人、口舌为毒、故楚越之人、促急捷疾、与人谈言、口唾射人则人脉胎肿而为创、南郡极热之地、其人祝树树枯、唾鸟鸟坠、巫咸能以祝延人之疾、愈人之祸者、生於江南含烈气也。

又案赵氏宾退录、东坡守杨州、梦行山间、一虎来噬、有道士叱虎去、明旦一道士投谒曰、夜出不至惊否、坡咄曰、鼠子未欲杖汝背、汝谓吾不知汝子夜术乎、道士骇而退、意者是亦幻也、凡古今以梦感人者、多皆此术也、如迦旃延之化希罗王、汉明帝之梦金人、唐玄宗之梦空中楚金字、肃宗之梦僧诵宝胜如来、代宗之梦游山寺、宋徽宗之梦神霄、神宗之梦神僧驰马空中、盖皆是已。

地位 第九

声闻缘觉、小乘本无此目、俱大乘家贬言、以归重於菩萨也、声闻、是从佛闻声而知之、未能了然者也、华严经云、上品十善、修自利行、以智慧狭劣、怖三界、阙大悲、从他闻声而得解了故、名声闻、十地论云、从他闻声而得通达、故名声闻、是也、又如其地论云、我众生等、但有名、故说之为声、於声悟解、故曰声闻、又或云、以佛道声令一切闻、故曰声闻者、俱非也、可见竺土、亦有种种解。

缘觉、是有因缘而觉也、犹儒云私淑者、谓非从佛闻之也、是亦独觉已、独觉、是独自有觉者也、大论云、辟支佛有二种、一名独觉、二名因缘觉、楞严亦言之、又俱舍有二种独觉、部行、是师友切磋而所得、乃因缘觉、麟角是独学而所得、乃独觉、是皆独觉而未及化他者、一也、华严经云、不从他教、自觉悟故、大悲方便未具足故矣、是也、涅盘经云、独觉化众生、但现神通、终日默然、无所宣说、瑜伽论云、唯现自相、为彼说法、不发言故、示现种种神通境界、大论云、缘觉之人、亦能说一偈两偈、是皆言独自之义、而稍及化他者、失之、大论又以逢佛世解独觉、亦失之、般若初分天帝品、有独觉向、独觉果、又慈恩引仁王、有独觉众、又释迦出世、五百独觉、从山中来、皆可观矣、又以闻因缘法解缘字、亦失之、是全不成语。

菩萨、是其身既有觉、而又能觉人者也、大论云、菩提为佛道、萨埵为成众生、阿毘昙云、自觉觉他、名为菩萨、是也、菩萨乃究竟地位、於是为极、佛亦菩萨之佛、除菩萨外、别无有佛、故无量义经、说菩萨自利德云、於如来地、坚固不动、是其本义也、然而善戒经、有名字菩萨非义菩萨菩萨旃陀罗、无垢称经、有有疾菩萨、大论有初心败坏菩萨、瑜伽有菩萨倒执懈怠、又有钝利二根菩萨、是皆异部名字、其实出於菩萨上层以作说者、夫佛乃觉之义、声闻缘觉、是既证之身者、菩萨是既证之身、而亦能及人者、佛乃统名也、然而法华经云、声闻若菩萨、皆成佛无疑、又云、汝等所行、是菩萨道、渐渐修学、悉当成佛、华严经云、若人根明利、有大慈悲心、饶益诸众生、为说菩萨道、若有无上心决定乐大事、为示於佛身、说无尽佛法、是菩萨上层又别有佛也、又如法相於菩萨说修行次第者、亦一部名字、别制功夫以压小乘者、大乘本无律、而其有律者、亦然。

贤首师说之云、为随方便影似引彼故、若全异彼难信受故、得之、又梁摄论谓十信名凡夫菩萨、十解名圣人菩萨、菩萨何有凡圣之别、亦一部名字也、声闻四果、是其本也、佛十地大乘同性二经、就分十地者、加上之说也、缘觉菩萨、本无地位、何以知之、无量义经云、三法四果二道、三法、煗顶世界第一法也、四果、声闻四果也、二道、缘觉菩萨道也、缘觉菩萨、二道并称、以是知之、其就分十地、或说修行次第者、皆异部加上之说、非本之真也、异部加上之说、亦至就佛分十地(佛十地经大乘同性经)、三觉(起信论)、及有初心佛(大日经)而极矣、佛是既最上至极、何曾有地位初後之别、是皆异部加上张其说者也、声闻四果、须陀洹之为预流、是无异议、斯陀含之为一往来、犹儒云日月至者、阿那含之为不来、犹儒云三月不违仁者、说者以生死者、非也、阿罗汉之为不生、乃佛之一名、犹儒云圣人者。

四分五分二律共云、佛度五人已、世间有六罗汉、杂集云、顿成罗汉及如来是也、後来斥以声闻者、异部加上之说也、华严有十梵行无十信、仁王无等觉、新金光明、胜天王般若、及大品、但明十地佛地、不辩三十心等觉地、楞伽、妙觉外更立自觉圣智、涅盘又有五行、而名字品、十住在十信後、释义品如例、仁王施心、璎珞作舍心、华严作不退、又璎珞说四十二贤圣、不说见修、弥勒问论、声闻先断见惑、後断修惑、而菩萨初地、顿断见修道中一切烦恼、仁王有三贤十圣、有宗有三贤四圣、仁王五十一位、璎珞五十二位、华严四十一位、大品四十二位、楞严五十七位、而又云、六十圣位、地持以初地为见道、仁王以四地为初果、後世立共单以解之者、又仁王教化品、三地断见、六地思尽、受持品、四地断见、七地思尽、後世作通别以救之者、瑜伽梁摄论、皆说声闻十二住、今有宗经典无有、涅盘、阿罗汉住第十地、本业、七地寄菩萨、仁王、七地罗汉、八地菩萨、梁摄论、八地以去寄一乘、大论瑜伽唯识、菩萨初地已去、悲智不同、起信则为同修同断念念双修、贤首师立始终以解之者、本说七贤圣、成实、二十七贤圣、本说八十八使、成实、九十八使、本说见道十五心、成实十六心、大论、十地有二种、一者共、乾慧等、二者单、欢喜地等、楞伽菩萨十地、与单同、而以八地以上为胜七地以下为共。

说者云、虽是大乘、亦兼通教者、是皆所谓异部名字、各执其说、互相加上拗戾者、无论其固相龃龉、後世学者、多方迁就、牵强合之者、皆非也、又如家家等号、通之超次、是也、是本无品位之定、以第六品亦可、何止三四五、俱舍云、理应苏息等者、皆臆度之见已、又如说不退、俱舍为得忍时、成实为煗顶以上、地论为见道以上、佛性论为声闻苦忍、缘觉世第一、菩萨十廻向者、亦异部名字然、又如说超果、或为顿出离超中二果、或为无之、或为贤圣悉无、或为回向无超、须陀罗汉亦无超越、唯斯陀果及那含果有之者、亦异部名字然、是皆何必会开、何必和解、又有廻心之说、并吞之说已、何也、有宗自有宗、空宗自空宗、各自证其道、何假乎廻心、是则大乘自重也、又案、华严於佛地云、初发心时、便成正觉、而复说诸住、其实短长之说已。

七佛三只 第十

迦文所述七佛、其名今不可知、阿含婆沙合迦文为七者非也、何以知之、从多知之、仁王记普明王事云、依过去七佛教法行之、大集经亦有从七佛已来之语、华严又有第七仙、大方等陀罗尼经、世尊为文殊师利说之云、此陀罗尼、是过去七佛所造、是也、又以七佛为修相所逢者、立三只说以出一层也、又三只之後、别立百刼者、阿含婆沙等也、就三只分之者、乌婆塞戒大论等也、但立三只、不说修相者、起信瑜伽等也、是皆异部名字难必和会者也。

又案、摩诃般若云、然灯佛记我当来一阿僧只当作佛、金刚般若云、我在然灯佛所得授记、分明是以然灯为最初第一佛可见、金刚又云、於然灯佛前、得值诸佛、是乃加上之说、益信之矣、法华亦云、中间我说然灯佛等、皆以方便分别、亦足以发之、又案、楞伽云、我尔时作拘留孙拘那含牟尼迦叶佛、以为与释迦非异身、亦一家言然、又案、瑞应经、锭光佛授释迦记、为在後九十一刼、是与因果本业所谓毘婆尸混、而彼则作阿僧只劫、是等皆无一定说、又如其於然灯上、别有罽那尸弃、及又别有释迦文者、而云佛便发愿言、我於当来作佛如今佛名者、亦异部加上之说也、又如其华严经说十佛、佛名经说二十五佛、决定毘尼经说三十五佛、药王经说五十三佛、亦异部名字然、以为迦文前实有之者、是为幻所使者已、十年行苦乐、树下成正觉、是其实也、其以三阿僧只者、是幻也、而又以无量劫者、幻之幻也。

宝云经云、我为浅近众生、说三阿僧只劫修行、然我实於无量阿僧只劫所修行也、华严经云、我见释迦成佛道、已经不可思议劫、法华经云、一切世间、天人及阿修罗皆谓、今释迦牟尼佛、出释氏宫、去伽耶城不远、坐於道场、得阿耨菩提、然善男子、我实成佛已来、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那由佗劫、是皆以寿量久成、上於三只劫、其实幻之幻也、其究亦不能不说一念成佛以破之、是顿部氏也已、故起信论合之云、为懈慢众生说无量阿僧只修、为怯弱众生故、说一念成佛、而实一切菩萨皆经三只刼是也、又如法华八岁龙女南方作佛、是言其苟有机不必拘年纪男女、乃能成果、亦以破从前因陀罗也、论者或解之以天女者、不知之也、又如超劫之说、俱舍婆沙云、赞底沙超九劫、大论云、赞弗沙超九、而因果经作毘婆尸、或云、底沙弗沙一佛、华严颂为别佛、而涅盘经则作十二劫、远公疏云、三只中超三劫、合为十二、非也、心地观经云、初僧只超十二劫、第二僧只超八劫、第三只超十一劫、又超九劫、四分则云、八劫、金光明则云、十一劫、是亦别部名字、皆何必和会。

仲基尝谓、诸经所载佛菩萨诸名、必不凿空出之、意者、多是太古时人名、犹如汉云无怀葛天尊卢之类、无复一定说、犹如河伯冰夷神荼郁櫑之类(野客丛书)、盖皆有所由也、如尸弃之名、一则释迦佛初僧只满所逢、一则七佛第二之佛、一则梵王尸弃、如观世音自在、一则观自在菩萨、一则观自在佛、一则观世音自在梵王、又如摩醯首罗、一则三界主、一则药叉神、又如善现、一则西方大将、一则色界第四禅、是皆当时有此名号、故说者各各假以言之。

言有三物 第十一

般若无佛性语、阿含无陀罗尼名、金光明三身、佛地本业二身、楞伽摄论四身、华严二种十身、大论四魔、骂意五魔、大论三天、涅盘四天、维摩不可思议、金刚无住、华严法界、涅盘佛性、般若一切种知、金光明法性、法华诸法实相、是皆其家言、各各主张者、所谓言有人也、诸藏经中、传梵语者、多有异、而说者云、梵之楚夏、罗什恒河、玄奘殑伽、罗什须弥、玄奘苏迷卢、如此之类何限、皆或指为旧讹、夫言语随世而异、音声与时上下、其讹云者、非真讹也、所谓言有世也、维摩云、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场、禅要云、性定自离、即是道场、是乃变幻张大之说、道场自道场、固不与念性相关、譬之神道者流以高天原为心体、又如增含起世等所谓四食、唯段食、乃人中所食、可食噉者、其他更乐食、乃衣裳繖盖香华熏火等、念食乃意中所念所想所思惟等、识食乃意之所识、以识为食、是岂皆食之真哉、张大食而然譬之俗云吃棒吃棒拳等之吃、又如大论以经卷为法身舍利、舍利自舍利、固不与经卷相关是亦张舍利而然、又如其芥子纳须弥、毛端视宝刹云者、是张理而然、凡如此类、皆张说也、凡说仍实而不滥者、所谓徧也、徧乃实也、古今说道者、张说殊多、学者知之、何啻一咫一尺、如来之义、如而来也、本是心体之名、善恶未分、於类为泛、楞伽云、如来藏者、是善不善因、般若云、一切众生皆如来藏、是也、或就以为成德之名、众妄既止、如如而来也、於类为矶、胜鬘云、如来法身、不离烦恼藏、是如来藏、如来藏云、一切众生、瞋痴诸烦恼中、有如来身、是也、又如翻鉢剌婆剌拏为自恣者、自恣之语、本在恶、而此局善、於类为反、凡此五类、所谓言有类也。

凡言有类有世有人、谓之言有三物、一切语言、解以三物者、吾教学之立也、苟以此求之、天下道法、一切语言、未尝不错然而分也、故云、三物五类、立言之纪、是也、又如卢舍那毘卢舍那新旧有异、亦言有世也、是本赞迦文之辞、遂以为号、犹如儒者称尧以放勋、後世学者、或依新旧以分三身者、非也、又如那落捺落、亦取音同、婆沙正理并无定文、後世学者、或因字异解者、亦非也、又如真丹震旦支那指难、亦同、琳师云、东方属震、亦因字生解、可笑、又如洛又俱底、俱大数名、翻为亿者、假以合之也、或惑其不合、乃解云、西国有三种亿、有四种亿、亿是汉名竺土何曾有三种四种之亿、亦非也、且如阿僧只积数、亦皆异部托言、互相变改以牟人已、是何必和会、又如玄奘师论五种不翻以如薄伽梵具六义者、不知者乃云、梵语多含、实非他方所及、是大不然、如汉语亦皆多含、阅字书可见、凡其注云某也某也某也者、皆是多含、非一义所尽也、何止汉语如此方语、亦皆多含、如谓放荡者为达曰结、亦放荡一义、岂能尽之乎、类推可知。

八识 第十二

六根六识、是其本说、胜鬘经犹说六识、又摄论云、声闻乘中、不说此心名阿赖耶识名阿陀那识、、由此深细境所摄故、亦可见也、其有七识八识者、皆异部加上之说也、瑜伽对法则以七识为主、云、谓眼等六识界及意界云云第八识意界所摄也、深密唯识则以八识为主、云、非离意识别有余识、唯除别有阿赖耶识、是亦异部之言、不必和会可也、又如楞伽经立八九识因果合说、及梁摄论复出一层、以阿摩罗为主、亦异部之执然、何必怪焉、奘师不许之云、第九是第八异名、可谓固矣、又释摩诃衍论有十识、大日经有无量心识、是心识加上之说也、案、阿赖耶是藏之义、阿陀那及末那、是执之义、古来译以心意。

俱舍云、集起名心、思量名意、了别名识、成唯识云、藏识说名心、思量性名意、能了诸境相、是说名为识、摄大乘论云、阿赖耶识、以为心体、由此为种子、意及识转、何因缘故、亦说名心、由种种法熏习种子所积集故、皆可见。

然而心意是汉语、阿赖耶阿陀那是梵语、固异其趣、有不可得而合者、不必当以汉语、但会以吾意、可也、何也、阿赖耶是藏、阿陀那是执、执之与藏、俱心之事、本於此三者、不当分心意、如强而分之、阿赖耶阿陀耶、是意之义、阿赖耶识、阿陀那识、是心之义、何也、执之藏之、乃心之用、为活语是意也、名之以识、乃心之体、为死语、是心也、否则经论亦何以分阿赖耶与阿赖耶识。

解深密云、若菩萨於内於外、不见藏住、不见熏习、不见阿赖耶、不见阿赖耶识、不见阿陀那、不见阿陀那识、是也、摄论则但作不见本识及阿陀那识、是、译家不会意而然、惜夫。

故其或以阿陀那为第八识者、亦为得之。

瑜伽杂集云、心者、谓蕴界处习气所熏、一切种子、阿赖耶识、亦名异熟识、亦名阿陀那识、是也。

又如楞伽经说阿赖耶以为如来藏云、与无明七识共俱、是矶而张之、义与如来同、故或别立、庵摩罗以为究竟、是加上之说也、又案、阿赖耶识、本外道所说、大日经所载三十种妄计可见、佛家特因以说之已、又案、有宗唯以阿赖耶为心意之名、别无论说。

梁摄论云、如增一阿含经言、於世间喜乐阿梨耶、爱阿梨耶、习阿梨耶、着阿梨耶、为灭阿梨耶、如来说正法、又无性摄论云、异熟赖耶、乃是。

要之、其当七八识以心意者、古来译人之误也。

四谛、十二因缘、六度 第十三

杂心、苦集道灭、大经、集苦道灭、华严、苦集灭道、皆异部言然、谓之谛者、乃审谛、犹道云者、谓处之之道也、大经有苦无谛可见、苦也者、心之烦恼也、凡夫着以为乐、非真乐也、集也者、心之无明也、痴闇和合於心、故有烦恼、灭也者、灭其无明、乃涅盘也、道也者、除其烦恼、乃菩提也、遗教经云、佛说、苦谛实苦、不可令乐、集真是因、更无异因、若苦灭者、即是因灭、因灭故果灭、灭苦之道、实是真道、更无余道、是也、是乃四谛本义、其说凡夫有苦无谛、二乘有谛未达、菩萨无共、只有真理、或说圣谛非苦非集非灭非道(思益)、或说有四种四谛(涅盘胜鬘)者、皆异部名字、各各制其义者、非本之真也、毘昙云、痴闇之心体、无慧明、为无明、是正义、成实云、邪心分别、无正慧明、名无明、是傍添一邪字、非正义、行者、依之而行也、依之而行、则薰於心识、是识也、名色者、色之名之、犹志云者、六处者、乃六根、犹气云者、触受者、触之受之也、爱取有者、爱之取之有之也、生老死者、生之而老死之也、无明而生、而老死、是所谓醉生梦死也 一行行皆为因、至老死而已、现在一因缘、是本说也、其或以三世羯赖蓝等、若二世、为说者、是幻说(俱舍大论等)、又以一念(大集)、若顺逆观(阿含)、若受为观初者、皆异部名字然。

又或谓、十二因缘、犹如车轮上下廻转、续而复始、是窘于其无明无因老死无果、故婆沙云、无明有因、谓前无明、老死有果、谓後老死、有余师说、无明有因、谓前老死、老死有果、谓後无明、涅盘及守护国界经云、不正思惟为因、无明为缘、是皆不知本意所有、亦唯摸索漆桶云尔、夫佛制十二因缘者、说诸业之本出於无明也、无明如一除、则无行无识、乃至无老死、谓之般涅盘、是犹四谛有集有苦、苦灭则道云者、四谛是合、十二因缘是开、其实一也、然而诸家分属声缘者、言之文也、故大经云、知圣谛有二种、声闻缘觉为中诸佛菩萨为上、又云、观十二因缘者四种、上上智为佛、可见其不局声缘。

唯六度独属化他、是菩萨之业也、然亦以局此、不可也、大品云、阿罗汉支佛、因六波罗密至彼岸、楞伽云、人天二乘、皆名波罗密、是可见也、案六度、皆古来学者所由行、布施、禁戒、忍辱、精进、静虑、智慧、经说所载、皆有所当可见、阅婆沙但有四波罗密、云、六波罗密、外国师说、意者、四度是其本说、加以二度、加上之说也、大品云、因般若波罗密、五波罗密、得波罗密名字、大论亦云、五波罗密、般若中含受、是知当时有五波罗密之目、加以般若者、空家之作也、亦知禅那亦禅定家所加、今禅人、盖其流派、以迦叶者、妄也、迦叶、是头陀之宗、精进家也、不合。

禅人或疾其同於六度中禅那云、古德呼佛心宗为禅宗、非六度之禅那、从单传直示之字画也(济北集)、不立文字之学、却从字画名之、可怪。

且上四度、意旨相类、是其本也、禅那般若、独属心业、不与上类、分明是後来所加。

出定後语卷之上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