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来筹备渴望出版之《文华图书科季刊》,竟于今日发刊矣。这刊物,纯粹是由文华图书科现在肄业的同学之心血研究的结果。我们同学才走近图书馆学的宫墙,尚未睹宗庙之美,百宫之富。所得既少,价值又小,讵堪笔著于书,刊印行世,妄济图书馆学刊物之列?《图书馆学季刊》《图书馆协会月报》《北平图书馆月刊》《广州中山大学图书馆周刊》……凡此等刊物,所载皆图书馆界先进及海内专家大作,议论宏富,记叙翔实。《文华图书科季刊》,岂得望其项背?日月出矣,而复为爝火,其于光也,不亦小乎?但同学以为既得中华文化教育基金董事会之补助,一得之愚,自应提供大家讨论,以引起自身研究图书馆学及有志图书馆事业者之兴趣,以告慰中华文化教育基金董事会,遂不自量地出了这种季刊。

图书馆事业之在中国,极为幼稚,而地当全国中心的武汉更甚。武昌为湖北省城,在昔军阀时代,图书馆只有湖北省立图书馆,国立武昌高师图书馆,文华公书林,及少数的学校图书馆而已,可偻指数也。汉口虽为全国内地通商首埠,交通枢纽,乃并此等图书馆亦无之。武汉以外,湖北省属各地的图书馆事业如何,可想见矣。

现在国势底定,训政肇始,凡百事业,俱趋建设。据湖北省党务指导委员会宣传部制训政实施工作计划,关于设立学校也,其一曰,利用人民义务劳力,筹设学校;其二曰,自幼稚园小学中学,办至大学;其三曰,外设公共讲堂书库夜校等等。是政府于“知”上已知图书馆为重要心理建设,辅助教育利器,有重要关系,伟大价值矣。至于“行”,湖北省立图书馆内部业已积极整顿扩充,武汉增设了省市通俗图书馆十余所,各县市亦正筹设通俗图书馆,武汉市中山公园内且有以二十五万元建一大规模之公共图书馆之计划。这不可谓非鄂省图书馆事业发达之一好现象。

图书馆虽然渐次设立多了,然管理若不得人,设施不以其道,则仍与无图书馆等。所谓得人者,不仅指馆员须曾受图书馆学专门之教育与训练也,尤须有极热烈之情感,伟大的服务社会之精神。文华图书科同学,今日在受图书馆学之教育与训练,异日将必服务图书馆界。执事所须之热烈情感、服务精神两要素,不可不于今日养成之。研究问题,出印刊物,正养成此两要素之一法。此同学发刊本刊之又一原因也。

如上所述,我对于本刊,有下列之希望:

1.不半途夭折。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吾人所深知者。同学以一腔热情,发刊此刊,前途之种种艰虞,亦曾思及否?经费一则,固非大虑,然此后材料是否不缺,出版能否按期?自己的不满意,外界的批评,足以挫折我们的意气,阻挠我们的前进。设不幸一旦际此情形,我们务须仰望前途的光明,继续最初的热情,抱着决心,不断地出版。非特徒求保季刊之生命而已,并须我们努力读书,积极研究,丰富季刊之内容,使生气蓬勃。若夫一息奄奄,不死不活,则亦等于半途夭折也。

2.要特重实事。图书馆学为实用科学,今兹此刊,更当实事求是,特重图书馆实际困难问题。若中书分类法,中书编目法,汉字排列法等等,皆应研究。而尤应急亟研究的,则如何引导民众,使能利用图书馆。民众既知利用图书馆矣,馆员应如何以应其需求。须一一作系统之研究,探求解决之方法,不稍蹈空言。至于图书馆各种高深学理,海内外专家颇多研究之者,正不烦我们厕身其间。

3.不避琐细题目。不特应特重实事,即最琐碎、最微末之事件,亦当详细讨论。何则?盖惟小事正足以贻误大事,故虽书脊背上之书签,应用胶粘或用浆糊,亦有研究之必要。

4.审合社会情形。图书馆之设立,所以谋当地人民之福利也。故一切经营方法之取舍,一视便利人民与否为转移。譬之张之洞所著书,当用张之洞为著者名。若夫抱冰、南皮、文襄,盖不可用。何则?不便于人民也。推之其他一切,亦莫不然。我们所研究的一切,不可忘此要件。

5.整理丛书。我国丛书甚多,亦甚有价值。盖其中收罗颇富,类多少单行本之书籍。顾各丛书内含有何种著作,集刻丛书者为谁,集刻者之历史及时代之背景若何,普通人鲜有知之者,故亦少有人能利用之者。我希望同学,多依上述各项,取各丛书一一研究而揭示之,使丛书内之宝藏,能为我们所用。

6.介绍新知识。图书馆学为属世界性的科学,无畛域之分,无种族之异。而英美图书馆事业发达完善之国家,一切颇多足资我国借鉴者。故凡有何英美新出版之图书馆学名著,或业经人实验之改良新法,已发表于英美图书馆学刊物者,当量力翻译介绍,供大家研究,而采行其与我国情相合者。

7.读者通讯与读者论。本刊之不至半途夭折,这固在同学本身之努力,一方面还仗读者的扶助,尤其希望者已卒业之老同学与海内图书馆学专家。老同学卒业有年,执事既久,经验丰富,学识优赡,希望能于馆务余暇,将历来之经验,与卒业后所得新学识,作短札或长论赐登本刊。希望本刊开一通讯栏与读者论坛刊载之,使新旧同学之智识得相互换,精神得相联络。更希海内专家,不吝佳作,使同等得研究图书馆学之门径。

文华同学们于将发刊本刊前,索文于余。拉杂写来,得上希望七事。所冀容尚过奢,尚希同学努力,海内先进扶掖,得一一实现是盼。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见1929年《文华图书科季刊》第一卷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