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永叔为扬州平山堂之建造者,曾以小词写其地,有句曰“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此世所知也。

惟《词苑》骂之,谓自平山堂望江南山近接几席,何云“有无中”,殆欧公病短视乎?

其实此为古代诗人通病,盖不讲逻辑,不讲体验,诗境不但与实境大殊,且往往恰相反,骂永叔先生为近视眼,而古代千百诗人能免于近视眼之讥者无人矣。

吾于近代诗人中,是以最佩陈散原先生,散原先生晚年,穷理格物及于最纤微之事:尝取一病蝇置案上,徐观其动状,久久不倦,此种实验精神至为难得。陈先生诗虽作哲谈,亦不反科学,实为诗人之真正修养,值得吾人之师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