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谓汲黯无学

“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义乎?”“弊中国以事夷狄,庇其叶而伤其枝。”若黯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帝且曰“古有社稷臣,黯近之矣。”

张释之谓今法如是

张廷尉当渭桥下惊乘舆马者以罚金,文帝怒,张廷尉争以为不可更重,是也。然谓“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而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方其时,上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平也,一倾,天下用法皆为轻重”,则非也。廷尉固天下平也,天子独不可平乎?法固所与天下公共也,苟法有不善,为廷尉者岂可不请之天子而修之,而独曰今法如是,可乎?

虞书曰:“宥过无大。”周书曰:“乃有大罪,非终,乃为眚灾,适尔,既道及厥辜,时乃不可杀。”县人闻跸匿桥下久,谓乘舆已过而出,至于惊马,假今有败伤,亦所谓有大罪非终,乃为眚灾适尔,是固不可杀。释之不能推明此义,以去文帝之惑,乃徒曰法旭是。此后世所以有任法之弊,而三代政刑所从而亡也。

杂说

皇极之建,彝伦之叙,反是则非,终古不易。是极是彝,根乎人心而塞乎天地。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是非之致,其可诬哉?

是理之在天下,无间然也。然非先知先觉为之开导,则人固未免于暗。故惟至明而后可以言理。学未至于明而臆决天下之是非,多见其不知量也。

念虑之正不正,在顷刻之间。念虑之不正者,顷刻而知之,即可以正。念虑之正者,顷刻而失之,即是不正。此事皆在其心。《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世固有两贤相值而不相知者,……如老泉之于王临川,东坡之于伊川先生是也。

诚使圣人者并时而生,同堂而学,同朝而用,其气禀德性,所造所养,亦岂能尽同?

至其同者,则禹益汤武亦同也。……虽田亩之人,良心之不泯,发见于事亲从兄、应事接物之际,亦固有与圣人同者。指其同者而言,则不容强异。

然道之广大悉备,悠久不息,而人得之于道者,有多寡久暂之殊,而长短之代胜,得失之互居,此小大广狭浅深高卑优劣之所从分,而流辈等级之所由辨也。

主于道则欲消,而艺亦进,主于艺则欲炽而道亡,艺亦不进。

《书》疏云:“周天三百六十一度四分度之一。”天体圆如弹丸,北高南下。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出地下三十六度。南极去北极直径一百八十二度强。天体隆曲,正当天之中央、南北二极中等之处,谓之赤道,去南北极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从此渐北。夏至行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去北极六十七度,去南极一百一十五度。从夏至以后,日渐南至,秋分还行赤道与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去南极六十七度,去北极一百一十五度。其日之行处,谓之黄道。又有月行之道,与日相近,交路而过,半在日道之里,半在日道之表。其当交则两道相合,去极远处两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黄道者,日所行也。冬至在斗,出赤道南二十四度。夏至在井,出赤道北二十四度。秋分交于角,春分交于奎。月有九道,其出入黄道不过六度,当交则合,故曰交蚀。交蚀者,月道与黄道交也。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千万世之前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千万世之后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东南西北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

近世尚同之说甚非。理之所在,安得不同。

古之圣贤,道同志合,咸有一德,乃可共事。然所不同者,以理之所在,有不能尽见。

诚君子也,不能,不害为君子;诚小人也,虽能,不失为小人。

宇宙内事,是己分内事。己分内事,是宇宙内事。

学者规模,多系其闻见。孩提之童,未有传习,岂能有是规模?

无德而富,徒增过恶,重后日之祸患,今日虽富,岂能长保?

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故君者,所以为民也。《书》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君不行仁政,而反为之聚敛以富之,是助君虐民也,宜为君子之所弃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