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杂志编辑,出了一个极好题目,请各作家叙述他对于未来中国的梦,及个人生活的梦。各种答案,已经在该杂志的新年增刊号发表了。我个人的梦,因投稿时匆促,未经写上。我想个人的梦,时时不同。孔子所谓君子三戒,实指少年人想打架,壮年人想女人,老年人想袁头,便是显见个人的梦变更的历程。在这埋头编辑应接不暇之际,个人忽得一感觉,虽然来得兀突,也可以算是目前个人的梦罢。

  我愿意找到一位替代编辑的人,使我得一个月的顽闲,度一个月顽闲的生活。我登时可以放下笔来,睡四十八小时的大觉。袁世凯、蒋介石来也不见。

  醒来之后,世界电话断绝,邮局封闭,司机罢工;我个人门外贴一张“某人外出”字条,自己换上便服,带一渔竿,携一本《醒世姻缘》,一本《七侠五义》,一本《海上花》,此外行杖一枝,雪茄五盒,到一世外桃源,暂作葛天遗民,“领现在可行之乐,补生平未读之书”。我知道道学先生必说我反革命。而孔二先生却将点头微笑曰:“吾与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