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儿:

我太不高兴写信给你,此刻不知你在跟谁讲些什么小姐经,而我却不知道是谁逼着我硬要写些什么,写信的对象偏偏一定要是我所最讨厌的人你。要是写得好,能博你欢喜,叫我几声孩子,那么也许还可窝心窝心,骗骗自己说世上还有个人疼我。要是写得戆一些,便要惹你发神经,把朱先生哩聪明哩佩服哩知己哩劳驾哩这些化装了的侮辱堆在我身上,想想真气不过。如果你是个头号傻瓜,我准是个超等傻瓜。

自己安慰自己这句话实在可怜得很,既然决心不受人怜,又何必对影自怜呢?要是我,宁愿自己把自己虐待的。

要是你是个男人,你欢喜那一种女子呢?要是我是个女子,我要跟很多男人要好,我顶欢喜那种好好先生,因为可以随便欺负他,“好人”是天生下来给人欺负的。

哥儿:

当心伤风。

此夕

借了三本《行为主义的心理学》,希望能读得下去。

今天天气很好。不叫人兴奋也不叫人颓唐,不叫人思慕爱情也不叫人厌恨爱情,去外面跑,也不会疲劳,住在家里,也不会愁闷。今天写信,目的就是要说这两句话,多说了你又会厌烦我。

愿你乖。

次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