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大王十年己亥清順治十六年

五月

5月4日

○初四日甲子,孝宗大王薨于昌德宮之大造殿。前月二十七日,有小癤,發于右耳前鬢髮上,面部微有浮氣。內醫都提調元斗杓、提調洪命夏、副提調趙珩等,率諸醫入診。初不知爲毒腫,進湯藥,又傅促膿膏等藥,竝不效。初一日,下敎于藥房曰:「浮氣日盛,而諸醫徒事泛泛。卿等亦勿泛泛。」是日再受鍼。初三日,又鍼眼胞。初四日,又鍼腫處。命同知申可貴執鍼,可貴本武人,曉鍼術。上年上因落傷患髀腫,令可貴鍼治有效。至是,又令可貴下鍼。可貴久病手戰,誤犯血絡。初出膿汁一匙許,紫黑血隨湧如注。急用血竭、槐花等藥,而血猶不止。〈或云非誤犯血絡,腫毒熾盛,漫及胸部,血道皆湊於腫處,而妄施鍼破云。〉午初,上候窒塞。自內促進竹瀝淸心元。內醫提調及諸承旨,蒼黃趨入至大造殿階下。俄而,醫官等傳言,少進糜飮及獨參湯。上候乍定,下敎勿令喧動。諸臣少屛。有頃,醫官傳言,上候十分危急,內官又促內醫提調入內。承旨、史官隨入。又傳命于領議政鄭太和、吏曹判書宋時烈曰,急急入來,似將有顧命矣。兩臣趨入,左議政沈之源、右參贊宋浚吉等隨之。上臥床上東首,以白紬裌衣覆首,已不聞玉音矣。左右夾室號哭,聞於外。禁止而不可得。王世子哭擗於床下,內官扶掖出楹外,大臣以下,還出。使訓局、御營兩大將,扈衛宮城。已而,大臣、承旨、禮官及時烈等復入,招內官屬纊後,行復禮。大臣以下,哭而出。史官鄭重徽,書大漸二字于小紙,出示外庭。用己丑故事也。

○世子下令,招前正鄭善興、前正郞張善瀓、佐郞呂聖齊、幼學韓斗相入內,與駙馬洪得箕,執事襲斂。斗相卽仁烈王后父西平府院君韓浚謙之曾孫,善興、聖齊卽其外孫,而善瀓王妃之兄也。

○下御醫申可貴、柳後聖、趙徵奎等六人于禁府。

○禮曹郞官來言于政院曰:「《五禮儀》,爲位哭,在於襲下,襲後似當擧哀矣。政院以爲,《五禮儀》,雖如此,內裏巳擧哀,而外庭尙無哭臨之擧,寧有是理。」仍稟定於大臣,遂變服擧哀,無拜。

○以宗室平雲君俅爲守陵官,內官吳以恭爲侍陵官,以檜原君倫爲代奠官。

○以李時昉、尹絳、李一相爲殯殿都監提調,李慶徽、洪處尹爲都廳,鄭維城、許積、尹綘爲國葬都監提調,李時術、鄭萬和爲都廳,鄭致和、金南重、洪重普爲山陵都監提調,李晩榮、趙胤錫爲都廳,李正英爲銘旌書寫官,左議政沈之源爲摠護使。

○政院以巡將、監軍仍番之意,入達,以軍號事,稟於大臣,鄭太和曰:「世子雖不拆見,達下之後,政院以此分付可也。」

○內侍以世子令來言曰:「兩宋判書,〈指時烈、浚吉等,而自先朝不名。〉以爲:『己丑大喪時,大臣攝行飯含之禮,此出於權道。今則世子當躬行云』,而該曹儀注,何以相左耶。」禮曺判書尹絳,對以本曹只據《五禮儀》書入。而時烈等之議,如此,寔爲古禮。儀注當改入矣。

○初更,行襲禮。大臣、禮官、兩司長官、諸承旨、玉堂一員,依己丑故事,入侍階上。鄭太和令宋時烈、宋浚吉等,亦入侍。襲用袞龍袍、翼善冠、黑靴。時烈進結握手。〈飯含後當結握手,而急遽中,未免失次。〉內侍扶引世子,以入,領相跪進珠盤。行飯含禮訖,世子出。〈哭位在廡下階上。〉奉移襲床于殿中央南首。行襲奠,百官爲位哭。

○以鄭太和爲院相。

○大臣達曰:「王子、駙馬,雖以治喪入內,不可留宿大內,宜命出送。」世子命留於內班院。

○是夕大雨。

5月5日

○乙丑,禮曹依己丑大喪時例,定設晝茶禮。蓋《五禮儀》,只有朝夕上食,而戊申國恤,幷設晝上食及茶禮,至己丑,減晝上食云。

○大司憲李應蓍、行大司諫李尙眞、司諫李俊耉、掌令黃儁耉、持平李柙、獻納鄭麟卿等,請遵朱子君臣服議,製古喪服以臨,別製布幞頭、布公服,布革帶以朝,又言:「仁祖大王之喪,故儒臣金集,請追改服制於發引之日,而其時諸議,非以古禮爲不可,只以追改爲難便。事竟不施,識者恨之。卽今事勢,與前有異。斷而行之,是在邸下。請令禮官,及時議定。」禮曹請議于大臣、儒臣。領敦寧李景奭以爲:「先正臣李滉之爲此議也,故相臣朴淳,以禮官持難,而不之改,故儒臣金集之議此禮也,故相臣金尙憲,有所持難。臣非以古禮爲不可,蓋慮有參差不齊之患也。」鄭太和以爲:「國朝流來之禮,有難遽變。臣於己丑,旣陳愚見,今亦與前何異。」諸大臣亦皆以爲難行。而宋時烈則以爲:「臣子於君父旣沒之後,無復自致其誠者,不過盡其情文,稱其衰物,使無餘憾而已。子朱子,參酌古今,損益禮令,以爲千古不易之定制,臣以爲可行無疑,而且無所難也。」宋浚吉則以爲:「當以朱子說,爲必可行之定論。倘復行之於今日,豈勝幸甚?」世子答:「以兩贊善之意如此,〈時烈等方兼贊善。〉更爲商議于大臣。」

○校理金萬基亦上書,請改《五禮儀》群臣喪服謬制,一遵先儒定論。世子答曰:「已諭于禮曺草記矣。」

○禮曹達曰:「慈懿王大妃,爲大行大王服制,不載於《五禮儀》。或云當服三年,或云當服朞年。請議于大臣。」世子從之。又令兩贊善處,一體問議。領敦寧李景奭、領議政鄭太和、延陽府院君李時白、左議政沈之源、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完南府院君李厚源等以爲:「古禮雖不能曉解,考之時王之制,似當爲朞年之服。」宋時烈、宋浚吉以爲:「古今禮律,旣有異同,帝王之制,尤難輕議。而諸大臣旣以時王之制爲議,臣等不敢更容他說。」世子令依議。時王大妃服制未定,鄭太和坐閤門外,邀宋時烈,辟人出示小紙,蓋謂王大妃於大行大王,當爲齊衰三年服也。小紙來自延陽府院君李時白,而時白則聞尹鑴之論,有此通報也。其言蓋取《儀禮》,爲長子三年條疏說,以爲長子死,次適承重,亦謂之長子也。時烈曰:「禮疏果有是說矣。然其下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條疏,又有四種之說,與此不同。蓋均是疏說,則不可取一,而捨一矣。」太和曰:「所謂四種者,何說也。」時烈曰:「一是正而不體,謂適孫承重也,二是體而不正,謂庶子立爲後也,三是正體不得傳重,謂適子廢疾也,四是傳重非正體,謂庶孫爲後也。」太和搖手止之曰:「昭顯有子,正而不體,何敢擧論於今日乎?」時烈曰:「然則《大明律》及國制,毋論長子、庶子,皆爲不杖朞,據此爲斷,則亦可矣。」太和曰:「可。卽考出。」時烈曰:「《喪禮備要》,亦載此說。」卽取來,指其所引《大明律》國制不杖朞條。太和喜甚曰:「今得此證,似無憂矣。」時白聞時烈之論,轉通於鑴,鑴又引內宗皆斬衰之說爲證。時烈聞之曰:「內宗爲大王皆斬者,君臣之義至嚴,不敢以私戚戚君,故雖本服緦麻之外,親婦女皆當服斬矣。今日之議,則不然。大行大王,顧於大妃,有君臣之義,不敢稱子而乃稱臣矣,大王大妃,今乃反爲臣服君之服耶?」鑴聞此言,又堅持前說,以爲:「凡帝王家事體,與私家絶不同。大妃爲大行大王,服斬衰爲是云。」至於獻議,亦用此說矣。

○禮曹達曰:「儲君承統告廟、社節目,不載《五禮儀》,而己丑年本曹援據故事,兼問大臣,涓吉告于宗廟、永寧殿、社稷。今遵前例,請以初十日設行告祭。」

5月6日

○丙寅,甲時,將行小斂,大臣、禮官、承旨、史官、三司各一員及宋時烈等,以入侍之意,達于世子,則答:「以殿內狹窄,執事之人,亦不無惶㤼失措之事,斂畢後入來。」院相達曰:「臣等必欲入侍者,蓋恐莫重大事,或有差失,而下令如此,似當從簡入侍。臣及禮判、兩贊善、承旨、史官各一員,不可不入矣。」世子下令曰:「小斂時入侍之規,見於《五禮儀》耶?」院相達曰:「雖不載於《五禮儀》,古禮旣有可據之文。我朝明廟初喪,亦有已行之例,而己丑國恤初,未諳前例,小斂前未及稟定。故大斂時始陳達入侍。而儒臣金集,追後講定,以爲永式矣。」世子又下令曰:「《五禮儀》旣不載錄,己丑大喪,亦莫之行,而往復之間,時刻已晩,故勢將先行矣。」院相達曰:「此則決不然矣。襲時旣入侍,到今尤不可中止。多官若難盡入,則大臣、禮官中一人,當入侍。如不得請,臣等當直入矣。」政院、三司,又詣閤力請,世子不許。大臣再三力請,世子始許之,大臣以下入殿內,衣襨已斂,三四稱。大臣以下,止哭奉審。洪得箕、鄭善興等諸執事,方斂壽字紅金線衣。次斂綠段表衣,次斂絳紗袍,先裳後衫,具蔽膝,加綠段帶,左右有雙垂絲帶。時烈等從傍指敎,整斂衣襨後。終斂紅金線衾縱橫絞布,陳而不結。群議以未結爲未安,太和曰:「絞布俟諸臣退出,結之。」時烈曰:「禮文,大斂時始結矣。」大臣以下退出,內侍奉世子入臨。世子下令于大臣曰:「小斂絞布不結,雖未知禮意之如何,而不但曾所未聞,當此盛暑,恐有意外之患。朝廷僉議如何,熟講以達。」大臣回達曰:「此是儒臣據禮講定之事,而更與商議,則宋時烈以爲:『禮文本意,蓋以孝子之心,猶冀其復生不忍遽結也。群議皆以爲,當結則臣不敢强執云。』宋浚吉以爲:『禮則然矣,夏月極熱,不可無變禮。故士夫之家,或於當結之際,只留一二條,以寓愛禮之意云。』臣等參以事勢,如此盛暑,不可全然不結,姑留一二條,觀勢盡結,則似無可慮之事,亦不悖於禮意矣。」

○兩司合達曰:「臣僚服制正訛之論,再經收議,終未見施。大臣之意,亦不謂不可,而只以猝變爲難。如知其禮制之未盡,則豈可諉之於行之旣久,而不爲變通乎?如曰吾先君莫之行,而終不得釐正,則周之制作,歷文、武而至成王大備者非耶?曾在宣廟朝,持平閔純,請改《五禮儀》,卒哭後烏帽烏帶之謬,而宣祖斷而行之。此非邸下今日之所當法者乎?請加三思,斷以淵衷。」世子答曰:「已定之禮,似不可猝改矣。」

○未時,內官林友聞來告于院相鄭太和曰:「玉體壯大,梓宮尺度不足,將不可用矣。」太和與尹絳、宋時烈、宋浚吉等,卽招鄭善興而問之,善興對曰:「當肩處最廣,梓宮尺度不足幾二寸,長亦不足者分許矣。若謂之小斂衣襨過多,則當肩處進用,不過數件絞布。初雖不結,旋卽結之,其結亦不至緩,則非由於不善襲斂可知云。」院相與諸臣,請入奉審,則果如善興之言。諸臣罔知所措,退出商議,達于世子曰:「長生殿預備梓宮,皆無長廣可用之板。或擇於外梓宮板材,或覓於城中及江上閭家,如得可合之材,則當如乙亥國恤時,梓宮奉安後加漆。而終不得廣板,則勢將以黃腸上品,聯附以用。此外更無他策矣。」世子答曰:「閭家尙不用附板,此則決不可爲也。好品之木,從速看擇,使之無憾於大事也。」酉時,院相達曰:「長廣可合之材,無論木品美劣,百般搜覓,終不能得。且以美材聯板,則實愈於全板之品劣,故士夫家,亦多有去其邊白,聯附而用之者。卽今事勢,急迫,不得不決用附板。」答曰:「百爾思之,終無善策。亟令匠手,趁今夜造成梓宮,內面及七星板,得以累度加漆可也。」臣謹按《政院日記》,小斂衣襨,不過六襲,鄭善興對院相之言,亦具載焉。六襲旣非過厚,絞布不結之議,初出於宋時烈,而旋因聖敎與諸臣慮患之說,請留一二條,以寓愛禮之意,時烈亦舍初見而從之。善興之對,又曰:「絞布亦不至緩結云。」則其非不善小斂,亦無他患可知。而玉體之豐偉異常,梓宮雖自卽位初備置,只遵流來尺度,及其臨喪治椑之日,始知其長廣不足。搜覓他材而不得,則附板之用,出於萬不得已。而構誣者,至以不結絞布,不請改斂,歸罪時烈,而又以太和首發附板之論,謂迎合時烈之意,此豈近於人情者哉?奸人之造意陷人,一至於此,吁!可痛也。〈《時政記》則今無可考,而適得其時承旨《日錄》與《政院日記》,參考則小斂衣襨之數,略無參差。承旨《日錄》則記善興之言曰,當肩處進御衣襨,不過六襲,皆是裌衣、單衣,又曰,絞布,初雖不結,旋卽結之云。〉 ○禮曹擇卽位日時以達,世子下令曰:「昨日草記之人,心以爲駭,今又定日時以入,此何事耶?問達。」院相及政院回達曰:「儲君嗣位,非但古昔帝王通行之禮,我朝列聖,亦莫不然。此是該曹遵舊制擧行者,別無可問之事矣。」答曰:「此何時,此何擧措,而不爲明稟,直擇日時,有若探試者然?是孤未知之事也。」又達曰:「自古繼序之君,必於成服日嗣位,誠以大寶之位,不可一日曠也。此是列聖之所遵行,《五禮儀》之所具載,誠爲不易之典。該曹之不爲稟請,直擇日時者,自是有司應行之節,有何探試之意乎?下令誠極未安矣。」答曰:「嗣位於成服之日,非人子情理所堪忍爲。卿等又何忍不少恕孤意乎?其亟令禮曹更議。」

5月7日

○丁卯,院相及政院達曰:「伏承下令,臣等聚首痛哭,不忍奉讀。臣等非不知,孝思罔極,情所難忍。而第念王者,繼統之禮,至嚴且重,古先哲王,靡不强抑至痛,卽踐大寶。良以天位不可暫曠,私情不容自伸也。臣等決不敢將此下令,分付該曹。伏願抑情節哀,遵先王已行之禮。」仍以前下擇日單子還入。答曰:「禮雖爲大,情不可廢,卿等何不顧孤罔極之懷乎?決不可强抑情理而爲此擧,宜遵前令,令禮官更議。」兩司合達,玉堂陳箚,請深思帝王之孝,亟從有司之請,答曰:「孤之情懷,已諭于院相,更勿煩瀆。」

○鄭太和、沈之源、尹絳、宋時烈、宋浚吉、金壽恒,〈右承旨。〉等達曰:「新造梓宮,似甚完好。而第念莫重莫大之事,少失所宜,後悔莫及。或不無趁此時更議善處之道,除臣等已奉審者六人外,小斂時入侍原任大臣以下,請竝令奉審。」世子許之。大臣李景奭、李時白、元斗杓、大司憲李應蓍、大司諫李尙眞、承旨趙珩、元萬石、吳挺垣、李殷相、兪棨,修撰金萬均,注書李伯麟,史官鄭重徽,遂入奉審訖,達曰:「少無未盡之事。不敢更容他議矣。」

○新梓宮成。內漆三度。

○三司再陳,嗣位之請。不從。

5月8日

○戊辰,館學儒生南二星等,上書,請亟遵先儒定論,以正喪服之失。又以雖有不及之患,先儒追服之論,尙可考爲言,世子答曰:「多士之言至此,更令禮官議處。」禮曺覆啓,不施行。司直閔鼎重,亦上書,答以已論于館儒矣。

○大臣率百官、三司,又再請嗣位,百官三達,皆不許。

○巳時,移大行屍床於宣政殿。午時,大斂。李景奭、鄭太和、李時白、沈之源、元斗杓、李厚源、尹絳、宋時烈、宋浚吉、李應蓍、李尙眞、趙珩、元萬石、金壽恒、吳挺垣、李殷相、兪棨、金萬基、李伯麟、孟冑瑞,〈乃注書也。〉朴純〈假注書。〉鄭重徽、宋昌〈乃史官也。〉等,俱入侍。奉安屍床,於殿內東北隅,南首。設欑宮於殿北當中,曾設御榻處也。梓宮在欑宮之側,斂床陳衣襨,在梓宮南,立銘旌、扇蓋,於欑宮外,西南隅。帷帳用紬,色白。〈扇蓋亦用白。〉鋪秫灰於梓宮,〈用五斗厚一寸。〉梓宮內塗紅段,四角塗綠段。次加七星板,〈亦塗紅段。〉次鋪錦褥。移安玉體於大斂床,衣襨十七襲,上用冕服。斂以黃金線衾。〈大小斂布,皆用白方絲紬。〉斂畢,奉安於梓宮,取通天冠、赤舃,內于梓宮。絳問圭及佩玉,亦當入否?時烈曰:「不可。周公制禮則用之,而魯君之喪,孔子歷階以進,請勿用矣。」太和顧問善興曰:「己丑則如何?」曰:「不用。」太和曰:「然則當入玄宮矣。」遂殯,大臣以下,哭而出。

○兩司、玉堂三達,百官四達,復請嗣位。答以決不可聽從。大臣率百官,啓于慈殿、中殿,請自內勸勉嗣位。慈殿答曰:「祖宗舊典,雖在罔極之中,何可不行乎?當勸諭世子,使之勉從矣。」中殿亦答,以當開諭。百官五達,世子答曰:「上奉慈旨俯從群情,强抑通天罔極之懷,忍其所不忍爲,不知所諭矣。」

○世子在宣政殿西階下廬次。

5月9日

○己巳,辰時,成服如儀。

○午初,王世子嗣位。先期設褥位於殯殿東庭近南北向,設幄次於敦禮門東夾內。〈幄次當設於門外,而誤設門內。〉陳大寶案及香案於欑宮之南。領相、禮判、六承旨、注書、史官、左右通禮、竝具朝服,以次入。領相、都承旨及注書、史官各一人,詣殯殿東階下俯伏,左承旨以下,跪伏于西庭廬次之南,左右通禮,跪伏于西階下帳外,在承旨之前。禮曺判書,進廬次前跪,請具冕服。領相、都承旨、注書、史官,由東階陞先入,跪伏于殿內之東。左承旨以時刻差晩告,嗣王戴平天冠,御黑袞衣,執圭出廬次。左右通禮引嗣王,步自西階下就褥位跪,承旨、史官陪從。司香、禮曹郞官,進香案前,焚香而退,嗣王四拜。領相詣欑官南案前跪,捧大寶退西向立。左通禮引嗣王陞自東階,〈承旨、史官留殿戶外,右承旨獨入。〉入詣香案前北向跪,釋圭,都承旨受圭。領相奉大寶,進于嗣王,嗣王受大寶,以授內侍。右承旨傳捧,退跪於後。都承旨進圭,嗣王執圭。右承旨以大寶傳授,都承旨奉寶先降。左通禮導嗣王,降就褥位四拜訖,入就幄次。少頃,右通禮啓請出次,引出東夾門。尙瑞院官,捧大寶先行,繖扇侍衛如儀,進小輿,嗣王却不御,步出延英、肅章二門。先期設御座於仁政門,當中南向,陳輿輦、鹵簿如儀。百官朝服序立,東西庭。嗣王至御座東,都承旨三請陞座,右承旨繼請,皆不從。禮判又繼請,猶不從。領相趨入固請,嗣王始就御座前南向立,不卽就坐。禮判、領相更進强請,嗣王曰:「旣就座,與坐何異乎?」摧痛失聲,涕下如雨。群臣不忍仰視,領相再三泣請如禮,乃就坐。是時在庭諸臣、侍衛將士,莫不嗚咽揮泣。嗣王受百官賀禮訖,降座。由仁政門東夾步入。不由正路,陞自東階,至仁政殿。右承旨請由殿內正門入,不從,迤殿外東廡而行,由仁和門入,而痛哭之聲,聞於外矣。是日雨,嗣位時快晴,夕復雨。人情咸以爲幸。王諱棩,字景直,孝宗大王之適嗣,仁祖大王之孫。母妃仁宣王后張氏,右議政新豐府院君維之女。以皇明崇禎十四年辛巳二月初四日己酉丑時,誕王于瀋陽質館。甲申,始東還至國。乙酉,昭顯世子卒,孝宗以次嫡,膺冊封爲王世子,王爲元孫,己丑二月,仁祖親臨仁政殿,冊爲王世孫。是年五月,仁祖昇遐,孝宗嗣位,王爲王世子,辛卯,加元服,始行冊禮。冬冊翊衛司洗馬金佑明女,〈領議政堉之孫。〉爲嬪。壬辰,行入學禮,至己亥五月,孝宗昇遐,王嗣位。王旣卽位,受百官賀,大赦頒敎于八方。王若曰:「天降玆大喪,方罹酷罰,予迫于群請,勉承丕基,哀慟深增。叩叫何及?惟我大行大王,以大舜之聖孝,纉文王之顯謨。精一相傳,峻德克配於上帝,億兆願戴,至澤普洽於下民。敬天而盡修省之方,雨暘時若,禮賢而致登庸之美,巖穴皆空。自臨御十年以來,庶挽回三代之盛。皇穹默祐,纔喜昔者疾之瘳,治具畢張,益恢大有爲之志,何知懲恙又劇,竟至大漸惟幾。小子不天,徒切代某之願,群生無祿,奄纏喪考之悲。皇皇如有求,奉玉几而莫逮,曖曖若或見,抱遺弓而疇依。玆當枕塊之辰,詎安踐阼之禮?至痛有難自抑,縱孺慕之愈深,大位未可久虛,奈臣民之,不舍。爰遵慈旨,用循舊章,乃於本年五月初九日,踐位于仁政門,尊慈懿王大妃趙氏爲大王大妃,尊王妃張氏爲王大妃,以嬪金氏爲王妃。自本年五月初九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竝宥。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驚瞻縟儀之陳,忍受今朝之賀。痛問寢之無日,泣血攀號,顧負扆之何心,撫躬怵惕。於戲!恐墜祖宗之業,曷敢荒寧。肆霈雷雨之恩,咸與更始。

○觀象監啓請,本監所籍中,曾所稱美之山十二處,先往看審。上曰:「長陵內外,亦一體看審。」

○兵曹啓,撤宮城扈衛,遣宣傳官先訃于鳳凰城。

○政院啓請,院相依例罷黜,上以,荒迷中不能察事,命限公除仍留。鄭太和辭以因循謬例,留過多日爲未安,上不許,諸承旨仍竝留直。

○兩司合啓曰:「藥房都提調元斗杓,當大行大王違豫之日,旣不能廣集名醫,共議鍼藥,又不設侍藥廳,以盡保護之道,至於初四日入診時,一任後聖所爲,遂使病醫執鍼,誤犯血絡。臣民共憤,莫不歸罪。斗杓請中道付處。提調洪命夏、副提調趙珩,雖以副貳不得主張,而其不能可否爭執之罪,不可不重懲。請幷削奪官爵。御醫柳後聖,當違豫之初,謂之小癤,視若尋常,及其漸重,猶不動念,惟引一二趨附者入侍,又令方病手顫者執鍼,以致罔極之痛。趙徵奎阿附後聖,結爲心腹,論證議藥,聽其頤指。罔念君父之病患,唯恐異同於後聖,後聖、徵奎,厥罪惟均。申可貴不量其病重手掉,終至下鍼不謹,誤犯血絡,此三賊罪通天地,人思食肉。揆以王法,決不可一刻容貸。請幷亟正邦刑,其餘入侍諸醫,亦幷遠竄。」上以提調信從諸醫之言,罪不當至此,諸醫皆已拿囚,欲待議讞而處之,幷不從。

5月10日

○庚午,院相鄭太和,請依己丑故事,與左相沈之源,同行院相事,上從之。

○以李厚源爲告訃兼請諡承襲使,柳淰爲副使,鄭榏爲書狀官,以鄭太和爲內醫都提調,鄭維城爲提調。〈大臣以藥房提調被論,先請遞改。公除前凡有差除,上不落點,就三望中,只命差某望。〉 ○大臣、政府堂上、六曺二品以上,齊會于賓廳,議御押,定以立字。

5月11日

○辛未,以李景奭爲諡狀製述官,趙絅、蔡𥙿後、尹順之、李一相、趙壽益、曺漢英、金壽恒、趙復陽、兪棨、李廷夔爲撰集廳堂上,李端相、趙龜錫、安後說、金萬基、金萬均、任翰伯、睦來善、金益廉、吳始壽、李程、黃儁耉、鄭麟卿爲郞廳。

○大臣及政府堂上、六曺參判以上、館閣堂上,齊會,議定大行大王諡號曰,宣文章武神聖顯仁〈宣善周開曰宣,敏而好學曰文,法度大明曰章,保大定功曰武,壹民無爲曰神,揚善賦簡曰聖。〉廟號曰,孝宗,殿號曰,敬慕,陵號曰寧。大臣啓曰:「臣等謹按,列聖徽號之末,皆有孝字,而今以孝字爲廟號,不當疊用。且考皇朝諡號,皆有孝字,獨於孝宗,改以他字,此爲可據。臣等商確,以仁字代孝字矣。諡號,初定以烈文毅武神聖至仁,以烈文毅武至仁,俱犯列聖徽號,故改之。陵號,初定以翼字,上以爲未恰,故亦改之。」上問寧字何義?諸臣對以寧,是安寧之意,如《書》稱寧考、寧王,本朝永寧、肅寧等殿號,亦此義也。上可之。

5月12日

○壬申,梓宮加漆。都監堂上入伏階上,承旨、史官俱入侍,百官會哭於仁政殿庭。其後加漆,至二十五度而止。

○先是,遣暗行御史於諸道,禮曹以國有大喪,召還。京畿御史安後說、江原道御史李程等,皆未竣事,徑來奔哭。大司憲李應蓍等啓曰:「凡奉使而遭國恤者,必於竣事後,復命於殯殿,禮也。今諸道暗行之臣,未及竣事,而禮曹不察,遽促其還。當初大行大王,發遣廉問之意,實非循常之比,今若置而不擧,則是棄先王之命於草莽也。請禮曹堂上推考,亟命諸道御史未還者,竣事後復命。」上從之。掌令許穆,尋引避以爲:「古之奉使者,國君薨,必竣事而歸者,所以重君命也。況新化之初,恐有懈弛之漸,臣不量愚妄,首發此論,見非於大臣。請遞職。」大司憲李應蓍、掌令黃儁耉等,相繼引避。正言安後說,又以臣子情理,不忍不卽奔哭,果川道中,又見禮曹移關仍爲入來。徑還之失,在所難免,請遞。翌日諫院處置曰:「奉使之臣,義當抑情仍留,復命於殯殿,而《五禮儀》亦有使臣成服之節,則御史去來,本非該曹所可指揮。論啓之擧,未爲不可,而至痛之發,情勝於義,度其勢可及於成服之日,則顚倒還歸,亦一道也。請竝出仕。」上從之。

5月13日

○癸酉,諫院劾訓鍊別將金鏡,於宮城扈衛之日,留置女人於帳幕,請削去仕版。又以軍令之不嚴,請推大將李浣。後聞,女人,卽鏡家婢傳食者,諸官皆以失實引避。上命勿辭。遂改請還收削版之命,先罷後推,上只命推考。

○全南道暗行御史姜裕後、忠淸道御史金壽興入來。

5月14日

○甲戌,持平姜裕後,以御史徑還之失,請遞。憲府處置,請出。

○慶尙右道御史閔維重入來。

○上以李厚源病㞃,欲改使命,問于院相,鄭太和、沈之源俱請自往。上曰:「首相不可去,摠護使亦不宜中改,而開政新卜,又甚未安,卿等更思變通之道。」太和曰:「考壬申國恤故事,公除前亦開政。今循此例可矣。」上曰:「今日與壬申不同,不可開政。先差使後卜相可矣。」遂命書入前日參卜之人,以判中樞府事鄭維城,差告訃正使。

5月16日

○丙子,以蔡𥙿後爲知春秋

○摠護使啓曰:「山陵可合處,禮曹堂上、觀象監提調看審後,臣卽當進去議定,而若非術業精明之人,則取舍實難。士夫中前參議尹善道、行副護軍李元鎭,以曉解風水著名。此兩人請竝帶去。」上從之。

○吏判宋時烈上疏,辭撰誌文。上答以卿若撰誌,亦報先王之一道。時烈再辭曰:「臣嘗見朱子於孝宗之喪,受進挽之命,未成而罷退,其後疾病衰耗之日,遂以追成,自以爲『默念平生,仰報恩遇』,感激不能自已,以見死不忘君之義。臣每讀至此,未嘗不三復流涕。今臣少有才力,得以褒揚休烈之萬一,托之金石,則微臣平日孤恩負知之罪,庶幾少酬,第臣少而失學,其於文字之功,專眛路脈。決不可以陋識劣才,玷國家莫重之典禮。」上諭令勿辭。

○憲府以催還諸道御史,請推禮官,李景奭聞之曰:「父死不奔喪,未知如何?」許穆又引避,以爲:「親喪主恩,君喪主義,父母之喪,非喪事不言,君喪不以廢事爲禮。故奉使者,天子崩,國君薨,爲位一袒,天子九哭,諸侯五哭,不敢拜賓而已。若不問使事之重,一以奔哭爲志,其於棄先王之命於草莽,何?臣所執如此,嘗論禮曹行關之失。今爲大臣所深過,不可晏然在職,請命遞斥。」諸僚遂竝引避。諫院亦以前日請出憲府多官,爲大臣所非,且前論金鏡事,旣失誤,又以不爲退待,仍卽改律,爲玉堂所欲論,不可仍冒,引避。弘文館上箚,請掌令許穆等出仕,大司諫李尙眞等遞差,上允之。

5月17日

○丁丑,以中殿誕日,政府封進表裏,尙方亦有進供物件。上以爲雖微細之物,此時不可封進,命勿入。

○領敦寧李景奭上箚曰:

臣嘗稽諸《儀禮》,其文不敢盡擧,而其意則蓋以爲,奉命而聘者,旣入其境則遂,遂者成使事也。赴者至則縗而出,復命于殯。此乃聘隣國之禮,與奉使國中者,自不同,聘隣國者,聞訃卽歸,則方在國中者,聞君父之訃,而不奔可乎?若夫《五禮儀》所載,奉命成服,則監、兵、水使,皆是奉命,卽今北京使行,東萊接慰,亦是也。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亦以爲:「臣等不識禮,第以事理揆之,奉使者聞天崩之變,則必不得仍爲暗行。不得不就哭官門,一出而爲列邑所知,雖欲復行是任,亦恐不可能也。禮曹催還之事,臣等旣與知之,臺閣之言至此,不勝愧懼。」上俱答以卿等無所失矣。

○鄭太和以口傳,啓于上曰:「帝王家異於凡人。雖親屬間,禮法不可不嚴。今聞兩王子外,至於大君諸子,亦或恒處禁闥。此非以時晉接之道。且聞親屬婦人,久留內間,婢僕輩恣意出入。新服之初,聽聞不佳,伏願特加省察,俾無此弊。至於干係兩殿之事,亦願以臣等之言仰達,有所防禁。」上曰:「卿等懃懇至此,孤甚感激。曾在先朝,以爲國法雖不當若是,親親之道,亦不可不念,常令時時出入矣。今當留念,使之罕入。」

○時,兩司合啓,連請內醫提調元斗杓付處,洪命夏、趙珩等削奪,御醫申可貴、柳後聖、趙徵奎等亟正邦刑,玉堂亦上箚論之。上以爲:「不諒其時事勢,功勳大臣,直請編配,未爲得中。使病醫執鍼,非提調及後聖輩所敢自定,出於特命。用藥若有未盡之事,仍遭罔極之痛,孤亦何心,不聽卿等之言乎?雖分寸之間,必有差等,而泛以三賊之罪,少無異同,論之可乎?可貴有上年破腫之功,先王常稱之。言猶在耳,亦不忍遽加刑僇。」旬日不許。至是,答曰:「可貴功不可忘,而罪係一罪,依啓。後聖、徵奎,元無可殺之罪,減死定配。餘醫,令該府照律,提調事,不允。

○山陵都監請,依己丑大喪時例,分調僧軍一千,烟軍三千於諸路,而烟軍則先以江都及兵、戶曹、太僕、常平各衙門米布雇役,待秋後收布於山郡,取米於海邑,以償之,尋更請專用兵、戶曹所儲,上從之。

5月18日

○戊寅,掌令黃儁耉、許穆、持平姜裕後、李柙等,復論斗杓事曰:「可貴之執鍼,雖出於特命,知其方病手戰,而無一言爭之,豈可諉之於其時事勢,而不以爲罪乎?大臣雖有功勳,事係侍疾之未盡,則其不可以功掩罪明矣。」仍竝論提調。又曰:「後聖旣知可貴之方病,則執鍼雖有特命,身爲首醫,終不一言。徵奎但自傍觀,及可貴誤犯之後,始曰:」吾已知其如此。』唯此一言,死有餘罪。「上竝不從。又啓曰:」臺閣人主之耳目,不可一日曠闕。曾在仁穆王后國恤時,有公除前差出之例。當此國有大事之日,諫院一空,事極未安。請速開政差出。「又論王子、王孫、駙馬等,往往留宿於內間,宮禁不嚴之漸,不可不慮。上答曰:」公除前,開政不安。勿爲固請。王子等,初喪後,無留宿之事矣。「

5月19日

○己卯,正言李翊,以曾劾前大司諫曺漢英處事之誤,今見漢英自明之疏,斥之以無狀小人,臣欲相辨,殊非士夫間美事,事在先朝,又不忍提起於今日,而方忝言官,其何敢仍冒,引避請遞。翌日持平姜裕後、掌令黃儁耉等,以曾於曺漢英及獻納閔維重等引避也,竝請出仕,漢英之疏,旣以竝出爲言,李翊又以漢英疏斥,引避。臣等,不敢可否處置,引避。掌令許穆、持平李柙等處置,請竝出仕。從之。

5月21日

○辛巳,宗簿主簿洪錫上疏,言服制不用古禮之失,又以嗣位之時,君臣吉服,爲非禮。又請依大明、高麗之制,卜新陵於先陵之內。蓋用古儒臣徐敬德擬上疏語。上優答之。

5月23日

○癸未,上有不安節。藥房請處溫堗,姑停哭泣之節,且勸進湯藥,上答曰:「此非以藥近口之時,而如是强請,當從之。」

5月24日

○甲申,禮曹判書尹絳,看山後復命啓曰:「臣竊見諸地官所論,盛稱弘濟洞來脈之遠,力量之大,第臣所見,頗有不然者。大凡擇地,當以穴爲主。穴爲花假,則龍、虎環抱,朝案秀麗,有不足言者。臣試審其有穴之崗,則流下百餘步,懶弱無氣,有若鱔魚之形。此蓋英陵餘氣,不可大用。臣若避雜術之嫌,不言其非,奉安大行聖體於沙土不吉之中,臣之罪戾,萬殞難贖。今臣行所得眞穴,唯臨瀛大君山所與獻陵內一處,可備裁擇。請廣集曉解風水之士,弘濟洞及此二穴,更爲看審。」上允之。

○山陵都監啓曰:「獻陵梨樹洞,健元陵第一崗,英陵弘濟洞,臨瀛大君墓山,安汝慶墓山,月籠山六處,今將更審。穆陵參奉李最晩,士人朴世郁,精曉風水,此兩人請竝帶去。」上從之。

5月25日

○乙酉,前諮議李翔,聞大行喪,奔哭至京,將歸上疏,引其亡師金集之說,歷陳宜據古禮,用絰杖之制,雖不得行之於六日之內,猶可追行於啓殯之日。又曰,國朝禮俗興行,士夫之間,其遭功、緦輕喪,亦能制服以臨之,當君父之喪,反不能行功、緦之所能行者,此臣之所未曉也,上優答之,且令承旨措辭,諭令勿歸,而喪服事以到今不可率爾輕議,不從。尋復留疏而歸。

5月27日

○丁亥,執義李惟泰,自鄕上來。

○是歲春饑,常平廳,自三月,設粥賑民。平安道安州等二十五邑,亦自三月,設賑至,是乃罷。

六月

6月1日

○朔日庚寅,公除。

○上命兩院相,仍留政院,至庚子始罷。

6月2日

○辛卯,始命開政。以王妃父金佐明爲淸風府院君,母宋氏爲德恩府夫人,陞姓鄕淸風郡爲府。李廷夔爲大司諫,成以性爲司諫,睦來善爲獻納,呂聖齊爲正言,閔維重爲吏曺正郞,鄭萬和爲副應敎,李弘淵爲兵曺參議,閔鼎重爲參知,李應蓍爲都承旨,李正英爲承旨,宋浚吉爲大司憲陞慶州牧復爲府尹。以降號准十年限也。

○上,下敎院相曰:「申可貴上年之功,不可忘也。斬與絞,其死一也,欲令處絞何如?」鄭太和對曰:「上若念前功,雖絞亦無所妨。」上遂命申可貴處絞。兩司又爭之,不許。

○平安監司金汝鈺馳啓言:「朔州府,四月十九日申時,狂風起自胡地,雨雹大如雉卵,下積成氷,至尺餘。各穀盡損,田疇蕩然。」

○譯官洪喜男,自對馬島回來言。與新島主平義眞相見,先行硫黃回謝,次行問慰,又次行弔慰,則義眞頗嫌,其吉匈相雜,而少無爲父追思之意,排列我國所遺物種,有若兒戲。喜男以朝命言,館倭作變於釜山市,捽下開雲浦萬戶金南斗,不可不正其罪,遂將嗾諸倭闌出者及捽下萬戶者,兩倭以四月十七日,處斬於我人所見處。島主年少,頭倭用事者三人,皆老悖,餘則又皆年少,爲島主所親嬖。島中事日漸壞亂云。

○鏡城判官洪汝河,在任所,上應旨疏。始言邊防踈闊之患,刑賞不中之失,繼陳是非不公之弊曰:

是非正則欺隱悉屛而正士用,是非不正,則黑白眩亂而群枉進。是非之混,豈非有國之深憂乎?殿下常下敎於筵中曰,我國士大夫,有一種病痛。旣指西爲東,則雖知其非東,而堅執不變。比固出於自是遂非之病,而是非之所以益混也。近年以來,此習彌盛,一時風聲,上下同然。雖以上聖天覆之量,臣不敢保其不然也。至於士夫之中,剛愎自用,知非必遂者,完南府院君李厚源,最其尤也。論議以偏險爲主,處事以崱屴爲尙,當其固執己見,唯以必遂爲心,未嘗虛心以求至當之所在。則幾何而不至於誤國乎?其餘諸宰,率多自是之病。擧一國交騖於好勝,是非何緣得正?人之常情,明於見彼,而暗於自見。殿下能知群臣指東,爲西,而迨乎臨事,亦不自免,群臣能諫,殿下好勝之病,而及其自作,反有甚焉。殿下宜先自反,祛其好勝之心,深戒諸臣,矯其習尙之偏。各宜務祛偏係,恢弘遠謨,上下相勖,同趨於中正之域,則是非之混,尙何難正之有哉?臣伏覩殿下優容直士,採取嘉謨,聽納不懈於左右,求助遍及於草澤,則言路之壅,非所患也。然而臣聞,賞諫者興,戮諫者亡。殿下喜於獨運,勇於自信,非有心於拒諫,而人自翳諫。事差異於戮諫,而跡涉殺士。此直言之士,所以解體也。至於洪宇遠之諫疏,雖曰引喩失當,固出於愛君之忠赤,則殿下褒之可也,恕之可也。其後遇災之日,殿下惻然動念,三兒親屬,悉取入京。臣至今思之,未嘗不感泣。此雖非出於用宇遠之論,適與之符。臣謂殿下於宇遠,特降溫諭,待之如舊。則是乃上聖度量,而激勸將來之盛意也。夫何被斥之臣,皆得重齒淸班,獨於宇遠之事,猶有未釋然者,言路之壅,不亦宜乎?是以臺章或發,每多挾私,連日紛紜,皆是文具。至於上係國家之興亡,下關一身之禍福者,固不敢以出諸口也。伏願殿下,禮遇直士,樂聞昌言,非徒赦之,又從而賞之,以彰激勸之義,俾諫者有以勸焉。又曰,臣生長鄕曲,筮仕未久,京國物情,實所未諳,然略窺用人之法。淸流進退,似有定式,顯擢旣緣,履歷淹滯,固出自取。當其注擬之際,吏部亦難徇意。至於庶官、蔭職之選,徇私過半,公道絶少。無援不擧,非囑不行。官方淆亂,職競由此,名器之混,於是極矣。今幸擢授銓衡,佇見漸釐宿弊。至於春坊添設,出於輔導之美意,進善以上除擬,須待名望久洽。而參下之選,別設諮議,文官雅望,反有所不及,則擧一世而兩三人,猶爲多也。今者曾無嘗試之事,而年少蔭官,輒擬諮議。以平日老成,避而不居之禮,一朝加之於新進之士,無乃徒爲觀美,無益實效,而亦非所以優賢愛士,培養廉隅之道也?噫!人才用,則紀綱振,而刑賞得中,公道行,則言路闢,而是非自明。欲求四者之弊,不出於擢賢才恢公道二者而已。然人才之所以難進,公道之所以難行者,抑有由焉。良以朋黨之禍,爲今日病國之根故也。嗚呼!學術分裂,中國尙然。嘉、隆以來,士論角立,相持百年。然其禍未嘗上及於朝廷,我國則不然。立幟雖緣於意見,處心實關於名利。陰操異同,顯加擠援。由是澆薄之流,賈勇先登,偏滯之輩,守死彌篤。風流波蕩,互相矜詡,至于今日,沈痼慌惑。當其逞忿之際,唯以快意爲事,君父之安危,宗社之存亡,置之度外,曾不介懷。嗚呼!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謂失其本心者也。

疏以四月晦間,由縣道上聞,而適因先王違豫,不得捧入。旋遭大恤,尙留喉司,承旨兪棨稟于上曰:「汝河疏應旨,歷陳本道事,及當今弊政,且論完南府院君李厚源,至有論議偏險,幾何不至於誤國等語。又論銓曹,以蔭官,輒擬諮議爲非。此疏事係進言,似當捧入,而其指語間,涉於大行聖躬,則有不可乃用於今日者,仍爲捧入乎?抑使之改書以呈乎?上命議于院相鄭太和。太和請令改書以呈,允之。

○掌令黃儁耉、許穆、持平李柙、姜裕後、正言李翊合啓:「請令禮官,更加詳定節目,俾趁啓殯之日,追成衰服。前日所成之服,又緝其末,轉爲公服,則新舊兩存,古今兼宜。」上令禮曺更議。

○執義李惟泰上疏,乞歸養老母。上,下其疏于吏曹,吏曹以爲,在朝廷待士之道,未可輕許。上諭令仍留。

6月3日

○壬辰,下敎曰:「前月初三日夕,入診時,醫官李嗜善,瞻望浮氣之重,敢生逡巡之計,以不識診脈爲啓。若如其言,則上年未寧時,入診論脈,何也?情狀極匈巧,不可不痛懲。拿鞫處之。」耆善供狀言,素不識脈法。上以爲旣不識脈,何以爲醫?特命嚴刑。

○禁府照勘御醫朴頵等,罪以杖流。上曰:「己丑年入侍御醫鄭楠壽等,俱被此律乎?」禁府啓:「以己丑國恤時,鄭楠壽不入論罪中,而李馨益、朴頵竝杖流。今此朴頵等議罪,亦用此律矣。」答曰:「當時李馨益、朴頵,卽今之柳後聖、趙徵奎也,此輩照律,如是太重可乎?」禁府反覆陳啓,竟以柭一百,奪告身照律。

○掌令黃儁耉等啓曰:「前牧使金汝水貪贓狼藉之狀,國人所共知。當初失刑,尙保首領,至今輿情咸憤。請還收敍用之命。」又論忠洪兵使李壽昌,曾爲本道水使及永興府使貪縱之狀,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完南府院君李厚源上疏曰:

臣於病伏中,竊聞北路守令,擧臣姓名,斥臣以剛愎自用,知非必遂,偏險崱屴,而竟以誤國目之。誤國,人臣之極罪也。乞削臣職,以謝人言。

上答:「以何因年少輩之言,引咎至此?卿其安心勿辭。」

○摠護使沈之源啓:「以臨瀛大君及安汝慶墓山、獻陵梨樹洞、英陵弘濟洞、健元陵第一崗,竝已看審。圖形以進,以備睿覽。」答曰:「園陵置簿中,又擇其稍勝處,更爲看審後議定。」

6月4日

○癸巳,政院啓:「以霖雨支離,沈麥損禾。雖未立秋,請設祭祈晴。」從之。

○備邊司啓曰:「同副承旨兪棨,曾在先朝,有本司文書專管之敎。請遞付他職,專察有司堂上之任。」上從之。

○兩司連啓柳後聖等事,且請收申可貴處絞之命,亟正邦刑。上答曰:「絞與斬,殺則同也,所以不斬,體先王之志也。且爾等雖以可貴執鍼之際,後聖等知其病久手戰,而不勸止,爲其大罪,前年破腫時,可貴固無病,而亦手戰。此乃先王所洞燭也。居常稱其善下鍼,後聞病重濱死,屢發憐惜之言。其日使之執鍼,蓋以此也。醫官旣退,孤從傍瞻仰頭部,心神錯亂,不覺涕泣。先王顧謂曰:『破腫爲求生也,何爲泣也?』到今思之,痛哭而已,雖後聖百人,何敢有言於其間乎?爾等不諒其時事勢,徒出過激之言,孤未知其意也。己丑年李馨益等,兩司合啓,請按律,而先王以恐乖先朝之志爲敎。孤亦欲恭承先王之此敎,又遵奉先王之至意。雖云國法,豈可無輕重於其間乎?勿爲煩言。」

○吏曹判書宋時烈,上疏略曰:

臣於去秋,適聞先王,方其疾甚之時,猶問微臣,臣感隕罔極,蒼黃赴闕,卽當旋歸,以遂初心。秪以聖候久未復常,故未遽求退,少復遲遲。不料誤恩橫加,授臣以銓職。臣連章累疏,辭未得命,終於冒受,首尾八九朔,大小除拜,不知幾何,訾議紛然,恒自愧懼。今者竊聞,政院啓稟,判官洪汝河疏語,其中一款,正斥臣身云。臣雖未見原疏,然其大意則可知矣。此臣夙夜所拱而俟者,脫然甘伏,如鍼箚病。情見事得,無復遺憾矣。乞遞本職,以謝人言。

答以年少輩之銳言,何乃引咎至此?宜安心勿辭。吏曹參判李一相、參議趙復陽,亦上疏辭職,略曰:

臣等聞洪汝河疏中,論斥政官用人之失。判書宋時烈,旣以此陳章乞免,臣等亦何敢仍蹲銓衡進退之地乎?乞賜遞免,以謝人言。

上答以勿辭察職。

○大雨浹月,水災之慘,八路同然。家舍漂沒,人民溺死,不可勝計,京城中有渡橋而溺死者。上命竝擧恤典。

6月5日

○甲午,卜鄭維城爲右議政,以權大運爲左副承旨,蔡忠元爲刑曺參議,兪棨爲大司成,李時術、安後說爲校理,李慶億爲兵曹參知。

○大司憲宋浚吉上箚,以病辭職,仍進戒曰:

臣竊念殿下,育德春宮,潛養已久,一朝正位宸極,萬物咸覩。而誠孝感動於中外,命令允愜於輿情。婦孺厮隷,擧皆有欣欣然慶幸之色,一此不懈,國其庶幾。臣雖至愚,久侍筵席,偏承眷遇,其悲喜之情理,宜萬倍於他人,然亦有大憂懼者存焉。夫以我國家數百年宗社神人之托,惟在於殿下之一身,而其安危存亡之機,都在於今日。一有差忽,其謬千里,始或不愼,蔑以濟後,嗚呼!可不懼哉?臣聞帝王之孝,自與匹夫不同。必以安宗社慰神人,鞏固基命,迓續鴻休然後,方可爲孝之至也。若其哭泣之節,饋奠之禮,特其末爾。閭閻士庶,雖氣血完壯者,初喪過毁,鮮不致疾也,雖積久調治,難見差效。蓋其悲哀蔬水,臟腑焦損故也。仰惟殿下,神氣不甚完健,疾病未及蘇安,而遽罹凶禍,其哭擗哀戚之節,又逾常制。卽今玉體之未覺大毁。雖是神明之所扶,而其暗中受傷,必不可勝言。禮曰:「無以死傷生。毁不滅性。」又曰:「不勝喪,比之不慈、不孝。」夫親喪固人所自致者,然而聖人制禮,其立義之嚴如此,伏乞聖明,勉自節抑,常加調護,藥餌將攝,備臻其方。必須殿下之身安然後,慈殿之心安,慈殿之心安然後,宗社、神人,得無震動憂遑之患。噫!方今八路飢荒,旱水俱備。天變不弭,人謀不臧,憂虞之象,不一而足。正是君臣上下,汲汲圖濟之日。殿下雖不離喪次,不釋衰麻,而有時引接大臣、諸宰,商確國家機宜,兼講喪葬諸務,其於開釋悲鬱,補養體氣之道,亦不爲無所助也。君臣猶父子也。父子相接,有何拘礙?記昔大行大王諒闇之日,亦巳如此。臣言非無稽也。臣又見國朝古事,明廟大行未葬之時,宣廟臨筵,講《禮記》喪禮諸篇。蓋居喪未葬,讀喪禮,旣葬,讀祭禮,乃是禮經之文。其時儒賢滿朝,必有所考據而陳請故也。夫豈不義,而宣廟行之?臣願殿下,依宣廟朝舊例,不必備儀開筵,如法筵之爲者,只於早晩饋奠之暇,令玉堂儒臣,進講喪禮,殿下靜聽而討論之,仍加體究而審行之,其於致情盡禮之際,所裨宜不淺尠矣。且臣伏見,古昔帝王嗣服之初,必廣求直言,必廣招賢俊,以裨新化。無論古事,其在己丑,先大王初政,如臣庸陋,與被召旨。適方疾劇,未卽赴命,則賜以藥物,使之調治以來。至今思之,心腸摧隕。臣願殿下,遵先王已行之規,旁招髦士,曲加禮敬。未至者必思所以致之,已至者必思所以留之。嗚呼!召公之戒成王曰:「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嗚呼!曷其,奈何不敬。」又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命哲命吉匈命歷年。知今我初服。惟王其疾敬德?」噫!人心之向背,天命之吉匈,皆決於今日殿下,其可不自畏,其可不自勉,其可有怠忽放肆之心乎?更望殿下,保養氣體,淸愼思慮,嚴肅宮闈,遏絶私逕。宮中、府中,務爲一體,黜陟進退,一付公議。唯以精一執中,至誠、赤心爲意,絶毋以一毫偏係,抑揚任數御物之念,參錯於其間,粹然以古聖人用心處事爲準,以承我大行大王,貽燕之至意,國家幸甚,臣民幸甚。

答曰:「省卿箚辭,又思昔日講席之事,到今雖欲行之,其可得乎?只自痛哭而已。卿之所言,無非至誠,孤當感佩而服膺焉。且卿所謂啓殯前講禮經,雖載禮文,至情難抑。今日哀懷,惟卿恕察。聞卿有疾,心甚爲憂。所辭之職,先朝常欲授卿以此任。故今日,孤奉遺命矣。卿亦上承先朝遺意,下思孤情,不亦可乎?安心勿辭,調理察職,以補不逮。」仍遣內醫看病。

○長陵曲墻,爲大雨所壞。禮曺啓:「以當行慰安祭,而國恤卒哭前,大小祭享皆停,只合製告文,設行慰安之禮。」上從之。

○玉堂上箚,請快從兩司之論,亟正後聖、徵奎之罪,上不從。

○執義李惟泰,上疏略曰:

臣在先朝,受恩罔極,而未嘗趨職,以盡臣子之義,蓋緣堂有老母,不忍遠離也。況在今日,棄母從仕,以累聖上始初淸明之治乎?乞遞職名。

上優批不許。

○吏曹判書宋時烈,上疏曰:

臣昨以洪汝河之疏,冒死自列,乞伏邦刑。聖批諭以年少輩之銳言,何乃引咎至此?臣愍然抑鬱,不知所出。臣之職名,不是閑漫,雖使臣絶無所失,旣被詆斥,則難可冒處。況臣之瑕累,不待人言,而臣實自知。汝河之疏,亦已晩矣,亦太恕矣。臣未知其銳也。且聽言之道,惟觀其是非而已,苟其是也,惟恐其不銳也。獬豸之觸,蓂莢之指,此其銳之至者也,或徵於辨訟,或頌於瑞世,烏有病其銳,而爲其指觸者,乃敢恬然而不動乎?伏乞亟許遞免,且治臣罪,以謝國人之言。

答曰:「孤因文短,未詳字義。疏批中銳字,以輕妄率爾之義下字,而見卿疏辭,始覺其誤。心甚愧怍,不知所諭。孤之所恃者卿也,何固辭至此哉?更勿爲嫌,安心察職。」

○命蠲減湖西賑救時所貸常平廳米租二千七百八十石。

6月7日

○丙申,上疾勢久不差。藥房都提調鄭太和,請與二三醫官入診。左議政沈之源,亦偕入,上相見慟哭。太和論難症候後,仍進曰:「洪汝河之疏,雖陳民瘼與時弊,而指斥李厚源之說,甚無據。厚源未嘗有擔當設施,有何誤國之事?繼以銓注不公,諮議之擬太濫爲言,宋時烈因此不安,屢陳辭疏,豈可以汝河一言,有所動撓乎?」上曰:「卿見其疏,果何如也?」太和曰:「疏中旣陳弊事,且係言路,故使之改書以呈,設令循例啓下,皆無可採矣。吏判以爲,旣令改書,則事未結末,故不欲行公,而其在朝廷禮遇之道,不當以汝河之妄言,輕遞冡宰。此後或有欲動撓者,復有所云云,則其弊亦不可不慮也。」上曰:「吏判,予所倚重,豈有因此遞改之理乎?」太和又曰:「帝王之孝,異於匹夫。必須抑情從禮,深思保護,勿之有悔焉爾。小臣昔在草土,賤疾方極,先王特遣中使李曄,敦勸從權,諭以爲國勉保之意。臣感激聖敎,泣而承命。以此竊想先王在天之靈,眷眷於殿下者,當復如何,而殿下其不念及於此乎?」沈之源亦繼陳保護之意。上曰:「此時何可爲此言也?」仍痛哭不止。上謂承旨金壽恒曰:「大司憲箚中,廣招賢俊一款,政院從速擧行,以予言措辭下諭可也。」壽恒曰:「前贊善權諰、前進善尹宣擧,宜先徵召,而此外在野之人,亦當退而訪問,一體徵起矣。」上曰:「唯唯。」上謂太和曰:「臺諫以柳後聖、趙徵奎事,論執已久,而予意有不然者。後聖從前議藥之時,未嘗不盡心矣,至於今日,何敢慢忽。且慈殿症候,發作無常,卽今醫官,未有及於後聖與徵奎者,而詳知前後症勢,亦無如兩醫者。貸死流配,急則召還,議藥何如?」太和曰:「如此處置,無妨矣。至於朴頵輩之奪告身,則群情皆以爲太輕。徒配似當。」上曰:「然。」是日因臺啓,罷提調等職,徒配頵等。

○右議政鄭維城,上疏略曰:

人君之職,在於論相,嗣服之初,尤宜愼簡,而命德之器,反加於至庸極陋之臣。臣欲守微分,一力辭避,則遠行將迫,當事無辭難之義,欲遵恩旨,偃然承當,則名器玷汚。相職非苟充之地,乞收新命,假以議政之銜,俾得理裝出疆,改卜他相,以摠機務。「

上優批不計。

○吏曹判書宋時烈,再疏辭職,上不許。

○湖西禮山縣,有女産子,一身兩頭四手四足。道臣以聞。

6月8日

○丁酉,上患瘧疾。李景奭、李時白、沈之源等,啓達于兩慈殿,請勸諭從權,以盡保護之方。答曰:「啓辭雖如此,此時此言,決無聽從之理。姑欲觀勢爲之耳。」

○以宋時烈爲判義禁。時烈秩在正二品,不入擬望中,命加擬正二品以授之。以姜栢年爲左承旨,鄭致和爲兵曹判書,金南重爲工曹判書。

○院相鄭太和啓:「以諸道暗行御史書啓,竝下吏曹矣。其中應遞守令,則不敢察任,或有已上來者。國葬時,都監責應方急,不可任其曠官。而吏曹判書宋時烈,一向引嫌不出,卽宜命招,使之回啓。」上從之。時烈以病不赴。再招,至闕門外,陳疏辭職,上不許。初先王旣召用宋時烈等,將改紀庶政,整頓積弊,遂分遣御史于八道,以偸竊國穀、濫率衙眷、侵虐軍民、交結京商、送賂京中、阿附權門、媚悅土豪、濫用刑杖、沈酗酒讌、隱用私結、政委下吏、賑救勤慢、農事形止、恤典行否、流民還集、騶從多寡、供奉豐儉等十七條,廉問列邑,又以軍兵、戰船虛實,及諸宮家、各衙門、士大夫屯庄,鹽盆、漁箭、船隻、願堂亂政害民者,竝令詢察,將欲變通釐正矣。御史未復命,而遭國恤,諸御史皆奔還,事亦隨寢,議者恨之。

○完南府院君李厚源,再疏辭職,不許。

6月9日

○戊戌,政院啓曰:「大司憲宋浚吉,送言于臣等曰,欲請對瞻望天顔,兼有面達事,而聖候未寧,故不敢云。」上答曰:「極欲相見,氣力昏困,未果,當俟少間。而所欲言者,先令書入。」浚吉啓曰:「今日莫重莫大之事,惟在保護聖躬。臣私憂過慮,日夕煎悶。伏聞毁惙已甚,痁患復作。此由脾胃受傷而然。若或因循以致增劇,則慈殿帷疾之憂,有不暇言,而宗社、神人,震動驚遑,當復如何?玆欲入對,細陳禮經之意,而不可得,益不勝焦憂渴悶矣。」上優批答之。

○承旨金壽恒啓:「以招賢一款,旣承聖敎,通問於宋浚吉,則前諮議李翔,曾有勸留之敎,今旣下鄕,與權諰、尹宣擧兩人,當一體收召云。此三人處,下諭草竝書入矣。」

6月10日

○己亥,醫官申可貴,伏誅。命下已久,而因拘忌,未卽行刑,至是始處絞。

○右議政鄭維城,三疏乞免,不許。

○政院啓曰:「卽聞李惟泰,方在城外,將陳疏決歸。似當有勸諭入城之擧。」上卽遣史官兪命胤,諭令入來,惟泰對曰:「聖諭至此,何敢遽歸?」入城復陳疏乞歸。上諭以勿爲長往之計,仍下敎曰:「惟泰有老母云,令本道題給食物。」

○行副護軍趙絅上疏,辭撰諡冊之命,上不從。仍問趙絅有祿俸乎?政院對以自所居邑,給月俸而已不受祿矣。上令該曹題給食物。

6月11日

○庚子,吏判宋時烈上疏辭職,略曰:

臣以罪戾無狀之臣,首誤恩典,耳目所駭,機關不少,不審聖明何故,而放過至此哉?抑臣有慨然者。管仲,伯者之佐,猶曰:「禮義、廉恥,是乃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至於朱子之訓曰:「士大夫之辭受出處,非獨其身之事,乃關風俗之盛衰。」臣以銓選之官,不能稱職,致有人言,而殿下必欲使之忘廉喪恥,强顔出仕,殿下之待微臣,不亦太薄乎?且聞洪汝河之疏,使之改進,則是臣之罪名,未經睿覽,而前頭所坐,姑在輕重間耳。乞遞本職,及兼帶陞秩,以全匹夫遠恥之志。

上答曰:「孤之待卿,不可强迫,而今若許遞,恐有日後之弊。卿其勿辭行公。」上初以本職勉副,答之,政院啓曰:「宋時烈之固辭,初出於洪汝河之疏斥。聖敎所謂,孤實知汝河之妄,不可以此遞卿之職者。至矣盡矣。因一誕妄之疏,遽遞銓衡重任?朝家事體,不當如是顚倒。恐有駭於中外瞻聽。豈能盡知聖意之出於優禮不迫之誠乎?」仍封還指旨,故改下批。

○禮曹請以臺啓追成衰服事,議于大臣。鄭太和、沈之源以爲:「臣等之意,已悉於前日,今難容議。」李景奭雜引朱子說,獻議略曰:「臣非以古禮爲不可復,若追服於啓殯之時,則與朱子所遇之時及所議之本意,差有不同。朱子論喪服之箚曰,壽皇易月之外,猶執通喪,朝衣、朝冠,皆以大布,甚盛德也。太上皇帝,偶違康豫,不能躬就喪次,陛下以世適,承大統承重之服,著在禮律,所宜一遵壽皇已行之法。而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淺黃之服。旣往之失,不及追改,猶有將來啓殯發引,當復用初喪之服,則其變除之節,尙有可議。官吏、軍民、男女方喪之禮,亦宜稍爲之制,勿使過爲華美,庶幾漸復古制。其視今日之制如何?而今之議者,截去其上段,乃擧其追服一款,以爭,無乃非朱子之本意乎?朱子於追服之議,不爲直請盡復古制。古之聖賢,未嘗不以禮之不復,爲歎,而亦未嘗不以輕改爲嫌,朱子之意,亦可見矣。」李時白以爲:「久遠遵行之服制,不可率爾變更於急遽之際。」命更詢於宋時烈、宋浚吉。時烈辭以方在陳章自劾中,不敢獻議。浚吉以爲:「臣意已陳於前。」上命從諸大臣議。

○上御養志堂,引見三公及吏曹判書宋時烈、大司憲宋浚吉。時令招時烈,病不進。上曰:「病勢如不至大段,則不見久矣,又有面諭事,以此辭意,政院送言。」於是時烈來詣入侍。上謂太和曰:「慈殿使予出避于此,遠離梓宮,心事悲慟,尤不可言。」太和等與時烈、浚吉,迭進援引禮經,力陳從權之道。上流涕答曰:「予雖有疾,不至深重,卿等過慮矣。浚吉復引成宗大王答廷臣行素果難。他事庶可自盡之敎,反覆陳達,時烈亦曰:」殿下不思保重,以貽後悔,在廷臣僚,俱爲罪人,殿下亦不得爲孝矣。「太和曰:」往於發遣御史之時,先王特令臣與宋時烈,議定封書中節目。而正當凶歲,理宜簡節,宰牛一款,初不擧論。蓋爲此事,各邑之所常有,而旣已發現,則雖善治者,例不免坐罷故也。「上曰:」初不入於封書,則何必擧論也。「時烈懇辭本職,上曰:」所失在彼,卿何固辭至此?卿旣受命先朝,議定封書,今因辭職,而不回啓,則何異於不爲復命也。「太和曰:」洪汝河之疏,深斥李厚源,且斥宋時烈,若斥厚源以不擔當國事,則或可云爾,豈可斥以偏險,指爲誤國也?「鄭維城曰:」汝河搆虛捏無,指斥大臣,其意實在時烈等也。「太和曰:」以汝河攻斥厚源一事觀之,搆虛之狀,灼然可知。因此語及銓曹,辭意抑揚,以蔭官之擬望諮議,爲其罪案。虛妄如此,而係是初服之言路,故使之改書以呈。自上旣知,其疏之奸邪,則宜明白下敎,使勿更捧也。「浚吉曰:」事在先朝,雖不可論罪,此是奸人邪說,必須痛辨,以正是非也。「同副承旨李殷相曰:」今若遞改吏判,正中汝河之奸計,後弊不可勝言。去夜封還批旨,誠恐聖上或未深思也。「太和曰:」臣意以爲,姑許遞免,以安其心,似無妨矣,今聞殷相之言,臣之所見謬矣。「上曰:」初欲遞改者,難於强拂其情,而今聞此言,若遞其職,正中奸計。實難允從。吏判豈不諒予之至誠乎?「時烈又固辭,上終不從。浚吉陳柳後聖等之啓,久靳允從,物議益激之狀,上敎以後聖無大罪,仍擧臺官誤聞事答之。維城、浚吉等,皆陳李耆善實不知脈法。上答曰:」本不欲置之死地矣。「浚吉又論藥房提調之罪,上曰:」付處過重矣。「上以許穆疏,出示大臣曰:」加漆事,固知爲未安。而不幸遭此變禮,何可盡如古制?「太和、維城等對曰:」凡啓殯,必擇吉日,而今因加漆,頻數開閉,誠極未安矣。「時烈曰:」許穆之言甚是。外梓宮加漆,亦豈非長遠慮乎?「太和曰:」臣亦以穆言爲是也。「上曰:」臣服君喪之制,群議參差,何如則可?「太和曰:」臣等意見,前旣陳達,而右相未參收議,下問可也。「維城曰:」祖宗朝所未行之事,今難猝行,且禮貴情文相稱,旣有衰麻、絰帶,則飮食、起居,亦當以喪禮自處。而或不無拘礙難便之事。從前未能變革,亦安知其不由於此也?「時烈曰:」魯君之喪,季氏問於孟敬子曰:『爲君何食?』敬子曰:『食粥。』季氏曰:『無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乎?我則食食。』先儒以爲,小人之無忌憚者,今豈可自以爲,情有所未實,而遽廢其禮。「李景奭所陳,則以爲:」朱子啓殯時追服之說,乃指嗣君追服初喪服,非如卽今諸臣旣成服之後,追服方喪之意也,此有大不然者。朱子嘗言,爲父爲君,斬衰三年,自天子達於庶人,而無增損也。人從朱子之言,爲衰服,用於陪祭時,前日所成之服,又緝其裔,以爲視事之服,則此非變革之事也。「浚吉曰:」朱子之意,欲其祭用祭服,視事則用公服也。追服之言,不過追補其未備者也。「維城曰:」明廟之喪,李滉發此論,而朴淳難之,其後金集,又發此論於己丑,而金尙憲難之。此兩臣者,豈無所見而難於變革也?「浚吉曰:」右相所謂,祖宗朝通行之規,難於猝變似矣,李景奭之議,有若竝與其論而攻之者,事甚未安矣。「時烈曰:」伏聞殯殿設祭,用素饌云,素饌之設,未知創於何時。而意者前朝崇佛,仍有此謬例耶?「浚吉曰:」故相臣黃喜,廷請以定云矣。「太和曰:」此言是也。「上曰:」朝夕上食,亦用素饌,而晝茶禮,則象平日,自內備用肉膳矣。「浚吉曰:」外議以諸宮家進香豐侈爲非云矣。「太和曰:」宮家進香,未知始於何時,而未有定制,故務相勝,其弊不貲矣。「上曰:」自仁穆、仁烈王后喪,已有此例,而大行大王,素不喜此等事。且務勝爲之,是豈誠心乎?「太和曰:」自內宜有定式,無使逾制也。「時烈曰:」臣情勢憫迫。況已有遞差之命,則何敢偃然行公?「上曰:」吏判之辭至此,一向敦迫,亦似未安。諸卿之意,以爲何如?「太和曰:」其在禮遇之道,亦難强迫,今姑許遞,以安其心可也。「殷相曰:」吏判,以病遞職則可也,若因汝河疏而遞改,則聽聞必駭,亦大關後弊矣。「維城曰:」豈可以幺麿一汝河之疏,而遽遞銓衡乎?「時烈又固辭,上曰:」卿辭雖如此,御史書啓,何以處之?「時烈曰:」臣雖遞本職,與領相同議回啓,亦無不可矣。「

○答掌令許穆疏曰,所陳之事,予當採施焉。其疏曰:

殯斂大節,君子所以必誠必愼,勿之有悔焉敎者也。今不得已有梓宮改作之變禮,而上漆一節,出於旣殯之後。《喪大記》曰:「君殯用輴欑,至于上畢塗屋。」貴賤皆帷幄者,尙幽暗也,所以之幽之義也。今寶器不陳,羽葆不擧,無聲三啓三之節,而每間日一漆,殯禮未成,已三十餘日矣。臣恐所以奉先王之道,必誠必愼者,反不得盡於禮也。古者漆棺無常數。《檀弓》曰:「君卽位而爲椑,歲一漆藏焉。」椑者地棺也。然則湯在位十三年,地棺十三漆,武王在位七年,地棺七漆。今梓宮上漆,雖不準長生古制,比之湯、武之椑,則已厚矣。況今漆十五,以古制,則亦不可謂之非禮也。然於聖孝自致之至意,不欲以違制而遽已也。臣愚以爲,外梓宮上漆,不限以常式,如今日梓宮之例,則因山之前,日月尙多,積漆堅厚。內外無異,禮無未盡之憾,而於帷殯尙幽之義,亦得矣。

疏入,久留中,筵臣陳其未安,是日始下批。

○上,下敎于院相鄭太和、沈之源曰:「吏判固辭不已,不可一向强迫,姑許遞職,以安其心。」

○命院相鄭太和、沈之源,自今日罷黜。

6月12日

○辛丑,吏曹參判李一相、參議趙復陽上疏,乞遞,上答曰:「許遞吏判,豈因汝河之斥?實是體吏判之意也。卿等有不同然者,汝河之奸邪妖說,予旣知之,勿辭察職。」

○前判書宋時烈上疏,辭判義禁,請鐫新陞崇政階,答曰:「覽卿箚辭,心甚驚動。只恨孤之誠意未孚也,昨者孤念卿至情而勉副焉,卿何不諒而又辭乎?卿亦念孤至情,幸勿再辭,亟出行公。」

○持平姜裕後,上疏略曰:

李厚源再登台府,每每謙退,曾無建白主張之事,若以身爲大臣,不擔當國事,斥之,則可矣,至以自用誤國等語目之,豈非萬萬不近者乎?厚源果有知非必遂之事,銓曹又有用人之失,則何不歷擧其事,明言其人,而直斥之,爲此藏頭匿形鬼談蜮說,以熒惑宸聽乎?如此媢嫉之輩,固當屛諸四裔。而其疏旣托應旨,雖不可遽加以流放之典,豈可因此輕遞銓衡之任,以遂其奸計乎?宋時烈之暫離銓席,似非大段,而其所關係實君子、小人,消長之幾也。

上答曰:「此實由予不善處故也。予甚愧焉。」

○執義李惟泰上疏,辭令本道題給糧饌之命,仍乞歸養。答曰:「引母病乞歸,予豈忍强留?但爾上來未久,勿爲固辭,速出行公。所賜微物,又何辭爲。」

○右議政鄭維城,上箚略曰:

洪汝河之疏,假托應旨,大臣、冡宰,恣意攻斥,惎間善類,情態可惡。朝家處置,唯當明辨是非,痛斥邪說。故臣於昨日,以不當輕遞冡宰之意,縷縷陳達。而罷黜之後,旋下宋時烈遞職之命。聖意雖出於不欲强迫,而先王倚毗之臣,因一妖妄之說,輒許免官,不但瞻聆驚惑,日後之弊,有不可勝言。已成之命,雖難收還,遲待數日,特降新命,則中外之疑惑,可解,先朝之恩遇無替。惟聖明裁處。

上答以敎誨至言,孤當體念。

○副護軍趙絅上疏曰:

臣年過懸車,退伏田間,大行大王特給月俸,不意今者,地部又以上敎,輸致米豆。臣恐聖上未及察臣方食月俸也。願亟還寢。

上不許。

○備邊司請以宋時烈仍差本司提調。蓋以遞免吏判,例兼提調,竝遞故也。謹按時烈,旣退,如貳公、中樞等任,雖嘗懇辭,朝廷以無職事,不許遞改,至於備局堂上,亦嘗控辭而不得免。朝廷之不遞,亦以自上恩禮不衰,召命相續,冀其復來故也。媢嫉者,至以此咎時烈,以爲氣焰之盛如此,吁!亦甚矣。

6月13日

○壬寅,兩南監司,俱以水災甚慘啓聞。

○時,上又經痁患,氣力澌敗。藥房請以白朮末,調和桂桂之助,作丸藥以進,而上猶不從。又以移處養志堂爲未安,欲還廬次,藥房强請仍留,上答以體念焉。

6月14日

○癸卯,正言呂聖齊,上疏略曰:

臣槪聞洪汝河之疏,專攻李厚源,誤國之罪,又論宋時烈,秉銓用人之失。而殿下不明降敎旨,打破怪妄之說,臣竊惜之。汝河之意,以厚源與時烈相親,乃生攻此及彼之計,其不可輕遞時烈之職明矣。又曰,當此公私匱竭之日,雖係祭享所用,猶可裁損,以遵先王恤民之盛德。臣竊聞素膳中實荏子進排之數,一朔多至八石云。事雖微細,所費太濫。且祭用絲花,元非正禮,且近佛事。流來謬例,不可因循也。

上優批答之。荏子事,仍令該曹査啓。

○海西水災亦慘,田穀多損。

6月15日

○甲辰,告訃正使右議政鄭維城、副使柳淰、書狀官鄭榏,如淸國。

○宋時烈旣遞銓衡,校理李時術,欲陳箚請仍,時烈前職,與副應敎鄭萬和、校理金萬基、修撰金萬均等,聯名發簡,諸僚皆從之。及齊會,萬和以其兄太和實贊時烈遞職事,引嫌不參,萬基、萬均等亦言:「李厚源爲姑夫,箚辭亦當及此,而初不覺有嫌。」幷引入不參。校理安後說、修撰吳始壽,以完議後,諸僚稱嫌爲見輕,相繼起出,箚事遂停。是日大司諫李廷夔等,欲幷劾之,獻納睦來善以爲:「萬基等猝然引嫌,使其所發之論,責之於同僚,安可無見輕之嫌乎?今欲論劾,不可不分輕重。」諸僚不從,遂皆引避。翌日憲府當處置,而大司憲宋浚吉、掌令黃儁耉、持平李柙、姜裕後,欲出廷夔等而遞來善,掌令許穆執不可。黃儁耉等引避曰:「玉堂諸官,均有所失,而別生意見,必欲分等,執言苟且,惹起鬧端,其間是非,昭然自別。臣等欲以此處置,簡通于許穆,則意見相左,終始持難,無非臣等見輕之致。」翌日許穆亦引避曰:「洪汝河之疏,指名攻斥者,專爲李厚源,則玉堂之箚,雖爲宋時烈而發,歷論汝河措語之際,辨說李厚源,自當爲第一件事。其初聯名發簡時,應避諸人,皆不擧其嫌,及當草箚之際,始乃引嫌而起。雖其實狀,忘不覺察,亦可以致人疑訝。遂令同僚,反自引見輕之咎,論其失則責有所歸。諫院多官之避辭,雖曰,均有所失,實則隱然專責停箚,而昏謬顚倒者,其失反輕。臣不知其可也。聖上哀疚罔極之中,固知瀆擾之爲罪,而論得失定是非,不得不盡言,以明義理之正也。」上竝答以勿辭。宋浚吉繼避曰:「玉堂多官,擧措顚倒,俱有所失,相規之論,未爲不可。其間曲折,設有差別,元非大段事,何必區區分等,不免苟且之歸耶?欲以此意,定其立落,許穆意見相左,終未歸一,竟致瀆擾於哀疚靜攝之中,請命遞職。」上答以安心勿辭。應敎李慶徽、副修撰金宇亨等,處置箚曰:

發簡停箚,所失惟均,擬律輕重,不必差別,强欲分等,殊欠平穩。立落之際,是非易見,而始旣膠守,終乃費辭,責有所歸。請出兩司多官,遞睦來善、許穆。

翌日大司諫李廷夔等啓曰:「近日洪汝河之事,大臣儒臣備盡論列,殿下又以奸邪爲敎。而宋時烈遽遞不當遞之職,則玉堂論思之地,明白陳列,以補袞職之闕,乃其職耳。鄭萬和、李時術、金萬基、金萬均等,以陳箚意發簡,安後說、任翰伯、吳始壽等,或書謹悉,或曰鄙意亦然。完議歸一之後,萬和引其不必避之嫌,萬基、萬均始覺早當避之嫌,遽皆引入不參,其初頭昏謬,臨事顚倒之失,固已著矣。而安後說、任翰伯、吳始壽,以齊坐同議之人,將構箚草,而三人引嫌之後,遽生別見,不遵從多之規,遽寢已定之論。其前後異同,進退無據,殊失論思之體。李時術本以發論之人,尤無可避之嫌,而不能自立,靡然罷黜,最晩陳疏,亦不得明其曲折。七人等事情雖殊,終爲墜落古風,顚倒無據之歸則一也。請竝遞差。」上從之。

○禮曹判書尹絳、觀象監提調李應蓍啓:「以臣等今所看審處南陽古郡基、長湍金英烈、交河尹磻、廣州鄭蘭宗、李增、南陽洪彦弼、洪耆英等墓山,及良才驛後山、漢江北邊山、徃十里海東村李忠綽墓山、淨土近處。竝令地官,一一詳論,李元鎭、尹善道,亦爲評品,其中稍優四處,圖形以進矣。」上命絳四處山圖中合用者,等第以入,絳對以水原之山,龍、穴、砂、水,盡善盡美。此實千載一遇之地,斷不可比論於他山。四處山決不合於大用,而因上敎,使諸地官等第,則交河尹山最勝,南陽洪山次之,廣州鄭山又次之,漢北山居第四云。

6月16日

○乙巳,以李慶徽爲應敎,金宇亨爲副修撰,權斗樞爲注書,李溟翼爲奉敎,宋時烈爲判中樞。

○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上箚曰:

李厚源謝病閑居,不預世事,而汝河加以誤國之名,諮議之極擇,人孰不知,而汝河以蔭官差除斥之,以爲動撓銓曹之計。或以爲,求言之下,不可罪言者,臣意以爲,不然。先朝求言之意,豈在於誣陷大臣詬斥儒臣也?好惡不明,邪正不分,而能爲國者,未之有也。宋時烈不安其職,聖明之姑許遞免者,雖出禮待之意,嗣服之初,有傷於聖政。此鄭維城所以箚請還授者也。然臣竊以爲,不遞則已,旋卽還授,似有難便。時烈益以爲不安,則處之倍難。況御史書啓,久未處置,大政進退,尤非細事。維城之言,可謂只思其一,而未思其二者也。

上引見原任大臣以下。上見李景奭等痛哭,景奭等亦俯伏飮泣。交陳保護之道,答以所患幾盡差愈。沈之源、尹絳等,商議圻甸諸山可合國用處,遠則弘濟洞,近則水原山。不過擇定於斯二者而已。上曰:「仁祖朝前後國葬,弘濟洞何故不用?」鄭太和曰:「乙亥山陵,議定于此,而仁祖以路遠不用矣。」景奭曰:「此乃天定。豈非有待而然?」宋時烈曰:「水原爲國家關防。先王所嘗留意處也,一朝撤移,使軍民失所,恐非先王之志也。」上曰:「先王亦嘗言,弘濟洞之爲吉地,而嫌其路遠,恐子孫不能用耳。」時烈曰:「朱子山陵論,以爲富陽孫氏發迹之地,宜用國陵。宋都臨安,去富陽頗遠,可見自古擇地,不拘道里之遠近也。水原大鎭,與京都爲輔車。脫有緩急,朝令夕至。山陵爲重,不可言弊,而人家累百,一時毁撤,以地道言之,亦似不寧矣。宣祖山陵,議定於水原,而光海以多毁人家爲難,摠護使李恒福,以爲至當,終不用云。」諸臣皆以弘濟洞爲最吉可用,而獨尹絳,以穴形太長,短之。太和曰:「若用水原山,則移民之策,不可不預講。太僕屯田,多在水原境內,訓鍊都監、摠戎廳屯田及海邊可築堰處,一倂換給民田似可。」時烈曰:「自古無萬年國祚。水原形勝,今雖暫廢,終必爲關防。程子論五患,而城郭爲最忌,之源曰:」水原本無城郭矣。「時烈曰:」葬君父,宜有長遠之慮。安知萬世後不爲城郭也。「上曰:」外梓宮加漆雖多,予意則內梓宮必欲着漆二十度矣。「太和曰:」然則頻數加漆,勿延時日可也。「上謂時烈曰:」卿與領相同受先王之命,御史書啓,似不可,只令吏曹循例回啓。「時烈曰:」聖諭至此,事雖規外,敢不承命?「太和曰:」當與宋時烈,會于備局,相議回啓矣。「上又曰:」延陽府院君及右相皆上箚言判中樞事,而延陽以右相意爲不穩當。今日欲講定矣。「景奭曰:」時烈之公心直道,擧朝所共知。時烈只當如諸葛亮之治蜀,擔當國事,任怨不顧可也。「太和曰:」近日朝廷之不安,皆由於小臣之當初不能善處。臣意疏章,係關言路,故使之改書以呈。且臣直宿政院之日,自上,下問姑遞吏判當否,臣意以爲,遞職所以安其心,其在禮遇之道,似無不可,故敢以此仰達。到今物議,皆咎臣,臣誠悶蹙矣。「之源亦以同辭,陳達引咎。上曰:」由予不能善處。是豈卿等之過也?「時烈曰:」緣臣無狀,致令朝著紛紜。幸蒙恩遞,不勝感激,而大臣如是不安,一日留在輦轂之下,亦極惶恐矣。「景奭請推考汝河,時白曰:」施以罷職之罰,則是非猶可明矣,推考不可矣。「之源曰:」上下公議,皆知其妄,何必以推考罷職論罪也?「太和曰:」今日之事,時烈若自不動,則朝廷自安矣。「大司憲宋浚吉啓藥房提調及御醫論罪事,答曰:」提調竝削奪官爵,柳後聖、趙徵奎等,竝減死定配。「時烈曰:」小臣陞資,已極惶隕,仍兼祭酒,亦乖體例,願亟遞免也。「上命該曹稟處。諸臣罷黜時,上特命時烈、浚吉進前曰:」孤之所恃者,兩贊善。其各悉心,補予不逮。「辭旨甚懇。時烈曰:」聖敎如此,不勝感泣。第以近事言之,臣所干涉,輒不寧靖。欲留報國,反恐貽累於朝家。臣非敢有高蹈自便之計。只欲守區區廉隅。日後若有裨益之事,敢不竭心殫誠,以圖報萬一也?「浚吉曰:」小臣如有可言之事,何事不言也?但臣智慮淺短,筋力衰敗,恐無以自力仰報聖意。且臣悶蹙之懷,與時烈無異矣。「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啓:「今此陵號,以寧字議定,而或以爲,此乃宋欽宗陵號。更考前史,則宋朝陵號,皆用二字,如永昌、永定、永昭是也。欽宗陵號永寧陵,今用一寧字,不當爲嫌。《朝野雜記》,言遙上欽宗陵號永獻云。則尤無所嫌。而莫重陵名,不可不熟講,請更詢于諸大臣及宋時烈、宋浚吉等。」李景奭以爲:「宋朝陵號,旣用二字,明有可據,單稱寧字,似無相涉之嫌。」宋時烈、宋浚吉以爲:「伏見領、左相啓辭,欽宗陵號,雖是永寧,猶無所嫌,若是永獻,尤不相干。雖有人言,似不可輕改已定之陵號。」上從之。

○執義李惟泰,上疏辭職,乞歸見老母,上答以爾之出仕,予日望之,今見此疏,不勝缺然。爾勿再辭。仍賜糧饌。

6月18日

○丁未,兩司停藥房都提調元斗杓中道付處之論,仍請柳後聖、趙徵奎亟正邦刑。上不從。

○大司憲宋浚吉,上箚乞遞憲職,得以處靜調息。時許入對,以陳所懷,上諭以陳善癉惡之責,專望於卿。仍令安意察職。

○朝廷聞,尙州軍保姜士仁,在胎時,被人訴定軍役,令道臣査啓,乃生未滿月者也。卽令減布,且命罪其時守令。按兒弱徵布,爲生民巨弊,而至於生未滿月之兒,亦被定役,此古今所未有也。可爲於邑。

○平安道大水,安州、肅川、永柔等邑,廬舍漂沒,人畜多死,亦有雷震致斃者。道臣啓聞,上命渰死人恤典擧行。

6月19日

○戊申,摠護使沈之源、禮曹判書尹絳、觀象監提調吳竣、山陵都監提調鄭致和、護軍李元鎭等,再看水原山,還復命,竝進延曙、漢江北、往十里三處山圖。上命招領議政鄭太和、判中樞宋時烈、大司憲宋浚吉、僉知尹善道等,引見于養志堂。上問之源曰:「再審水原山,於卿意何如?」之源曰:「詢謀僉同,皆以爲極吉。如臣凡眼,亦知其異常。三處山,皆有疵病,不合國用矣。但水原正穴,尹善道、李元鎭所占處不同,似難斷定。」上曰:「尹、李兩人,各陳所見可也。」善道以元鎭所定者,爲狹落,元鎭以善道所譽處,爲護砂,爭論不已。善道又曰:「毋論道里遠近,只論山之優劣,則弘濟洞當爲第一,水原次之。水原雖不及弘濟,猶勝於健元陵諸崗,此爲大風水矣。」又曰:「弘濟洞,非但諸地官同辭稱之,自古以爲大地。而尹絳獨短之,未可知也。」絳曰:「臣有何所見?而李元鎭亦以爲玄武觜之怪穴。安有怪穴而可合國用乎?善道雖盛贊弘濟洞,臣意英陵爲專氣,則此乃枝葉間結穴。善道之以爲第一者,臣亦未曉也。」上曰:「水原便近,且無匈害,定用可也。」太和曰:「然則山陵事已定矣。」仍以別紙所書進曰:「家戶五百餘,當撤移,田七百餘結,當陳廢矣。」上曰:「卿等商議,換給便宜,俾無民怨也。」上又問:「邑居則欲移於何處耶?」之源對曰:「當遷於本府北高等村矣。」上又曰:「判中樞、大司憲,各陳所見可也。」時烈曰:「臣之愚見,旣陳於前。而今日事,終有所未安,不得不更達矣。弘濟洞非但卽今地官之所共贊,自古盛稱之地,何可以尹絳之言而棄之?上意旣在水原,故群臣皆將順無異辭。上意如在弘濟洞,詢謀亦必同歸矣。浚吉曰:」若知弘濟洞之爲最吉,則用之便當,而尹絳之瑕疵,諸議之稱美,臣不能的知,故不得極力爭辨矣。「時烈曰:」決知水原爲吉地,則關防之重,有不暇言,而如非十分眞的,何可捨最吉之弘濟洞,而必用其次之水原也?且其地勢,萬世之後,恐不免五患。願聖明之深思也。「太和曰:」時烈以諸臣將順上意爲言,臣等不自安矣。臣亦初以弘濟洞爲可用,及聞先王慮道里爲遠之敎,不敢更請。此外可用只有水原,故臣非不知其難便,而亦不敢有所陳達矣。「時烈曰:」國初無學,以健元陵十二崗,爲皆可用,李恒福曾以此獻議,不可不更審也。「上謂之源曰:」卿不遍看諸崗乎?「對曰:」臣旣遍看,而未有合用者矣。「上曰:」頃者判中樞,以祭用素膳爲未安,予意欲以肉膳參半,如何?「時烈曰:」自外備素膳,自內用肉膳,不當內外異膳也。「之源曰:」祖宗朝所講定,必有深意。恐難一朝變革。黃喜之定此制,蓋慮傳代無窮,國力不支也。各陵四時祭,皆用素膳,今若改其定制,豈獨喪祭用肉也?必將竝用於各陵之祭,此甚難處也。「太和曰:」國家祀典,只於宗廟用肉,蓋取血食之義也。「之源曰:」己丑喪祭,亦不用肉,豈先王誠孝,有所未盡而然也?「太和曰:」曾見三年內魂殿,封進雉、獐,以此觀之,其非純用素膳可知。「上曰:」令該曹考啓,可也。「其後禮曺啓,以己丑謄錄中,虞、卒哭、朔望、練祥、禫等祭,及五享大祭外,皆用素膳,《五禮儀》圖式,亦與此同。用肉之祭,生獐、雉、鮮,進排事,已自本曹,移文廚院矣。上答以知悉。

○執義李惟泰,陳疏懇乞遞職,宋浚吉於筵中,亦以爲請。上答曰:「今姑遞職,置之閑官,爾亦體予至意,以補不逮。」

6月20日

○己酉,判中樞宋時烈,上箚陳病,乞遞禁府兼職,又曰昨於賜對,不識忌諱,妄論山陵,觸犯大臣,致令大臣不安。惶恐咋舌,悔無所及。上答以此職,非卿莫可,又何以微細事,引咎太過乎?勿辭調理行公。

○副護軍李尙眞上疏略曰:

水原之山,行龍作穴,懶慢糢糊,無一分淸秀尊貴之氣勢。且其局勢平低,實無關鎖緊固處。此何足爲大葬之地乎?畿甸百里內,亦必有可擇處。請少寬日月之限,廣詢博求,俾大事無未盡之患。

上答以疏辭出於至誠,予當留念。

○摠護使沈之源,以李尙眞疏,旣以留念批下,臣等不敢遽爾裁穴,稟啓,上答以已定之國陵,何有於一人之妄議,卽進裁穴可也。之源仍與尹絳、李應蓍、李元鎭、尹善道及山陵都監都廳、郞廳等,更往水原。

○咸鏡道吉州雨雹,大如鷄卯。雷雨兼作,小兒至有中雹而死者。咸興、安邊等地大水,家舍漂沒,人或溺死。道臣以聞。

6月21日

○庚戌,咸陵君李澥上疏,略曰:

地理之學,臣所未曉,而嘗受任水原,慣見其形勢,推以人事,決知其不合於國葬。蓋水原當三道之會,地皆平野,獨其邑居,略有殘山斷麓,環擁數重而已,所謂五患之可避者,非指此等地,而言耶?且自國初以來,未聞有碩德雋士,一出於其地。只産武夫、弓馬之才。計其必至之患,論以已往之驗,有決不可用者。尹絳訾毁弘濟洞,以所不知爲知。請下臣章,更令諸大臣及儒臣,反覆論難。

上答曰:「知首。謹按李澥,以勳舊,杜門謝病,已近十年,絶口不談世事,而至是陳疏,力言山陵之不可用於水原。其必有爲國家深遠慮者。而或者斥之,以附托時烈之論。以澥之無求於世,猶被此詆,其他尙何言哉?」

○以宋時烈復爲吏曹判書。時烈旣遞銓衡,上姑令勿出其代,至是命加望而授之。以李垕爲司諫,尹宣擧爲執義,金益廉爲掌令,姜鎬爲獻納,鄭知和爲刑曹參判,李惟泰爲司僕寺正,洪處尹爲副修撰,權尙矩爲正言。

○上,下敎政院曰:「已定國陵,非未曉風水者,所敢輕議,今者瑕玼之疏,紛紜雜至。國體豈容如是?此後如此疏章,切勿捧入。」

○大司憲宋浚吉,上箚乞遞。答曰:「孤意盡竭,而卿辭至此,此不諒我心也。所恃者惟卿,安心勿辭,以副至望。」

6月22日

○辛亥,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上箚,極陳水原之不合山陵曰:

論以事理,則宋時烈之言至矣,陳其形勢,則李尙眞、李澥之疏詳矣。臣曾莅本府,至於六年之久。先儒之論,及地家之說,皆以草木之茂盛爲美。而今此所定之地,乃是衙舍之後。臣常嫌其濯濯,種樹而終不成,此實可疑之大者。且聞龍虎之間,有一卵形之砂,此地家所大忌。今乃容易決定,諸臣疑慮之言,皆莫之恤,至於疏章勿令捧入。臣反覆思之,危厲熏心,達夜不寐,涕淚橫流。玆敢冒死上瀆。

答曰:「此雖出於卿之血誠,予意有不然者。戊申定於水原,以民弊停止,而未聞如今日之紛紜瑕玼也。國陵已定,更勿煩言。」

○吏判宋時烈上箚辭職,略曰:

臣奉職無狀,以累先王之明,罪已難貰。因此轉輾,以致三司乖張,名流、彦選狼狽蒼黃者,餘十人矣。爻象無佳,和氣都消,街談偶語,自邇傳遠,譬如大風才過,藪叫未已。臣,夜則愧心,晝則慙人。正當素襪都門,泥首以謝之不暇,而乃於此時,以已敗之蹤,冒自作之孽,復入選部,銓衡人物,不亦可駭之甚乎?雖萬萬癡騃,不辨牛馬者,尙亦知其可羞也。且洪汝河之疏,旣使改進,則是臣情犯,將有稱停輕重之日矣,又以特命,勿令更上。以臣之故,逆塞言路,亦非細故也。

上答曰:「孤於前者,遞卿之職,所以安卿意也,今者還拜,所以存事體也。豈可因邪說,而有舍卿之理哉?須體至意,速出行公。」

○應敎李慶徽等,上箚略曰:

疏章之議山陵者,下敎勿捧,臣等竊惜之。因山之卜,在宗社爲萬世之計,在臣民,自致之義,唯當博進群言,而取捨之,不宜揮斥以塞其路也。且言路開閉,係國家治亂。

上答曰:「予豈欲閉言路哉?今此山陵,廣詢博訪,或採施,或置之。而已定之後,紛紜瑕玼,此豈美事乎?事旣不美,則人子之情,豈欲聞之?凡他言路間事,予當體念焉。」

○大司諫李廷夔等上箚,首陳繼述先志,保護聖躬之道。次言因山之卜,莫重莫大,宰臣、重臣,相繼進言,或以妄言斥之,或以知道答之,又有勿捧疏章之敎,新化之初,不可有此等過擧。而政院職在喉舌,無一言以補闕失,次言國恤時謄錄濫觴,浮費居多,請更加酌定。上答以進言之誠,予用嘉尙。已定山陵,似難更議。浮費令有司量處矣。

○宋時烈祭酒仍帶與否,該曹請議于大臣。李景奭、李時白等以爲:「故事,議政仍兼大提學,正二品仍兼大司成。況此祭酒之設,意非偶然,不可論以常例。」鄭太和、沈之源以爲:「祭酒元非我國常有之職,待其人而始設,則似不當拘於品秩。使之隨品仍帶無妨。」上從之。

6月24日

○癸丑,摠護使沈之源等,自水原裁穴入來啓,請令該曹擇日,上從之。

○上引見摠護使以下于養志堂,反復論難水原山事,深以章疏紛紜爲悶。顧謂承旨姜栢年曰:「近來論山疏,先稟以入可也。」其後大司諫李廷夔等,論以疏箚先稟以入之敎,甚未安,而入侍承旨,終無一言,殊欠惟允之義。請推考,上不從。

○延陽府院君李時白箚申前說,極論弘濟洞不可不用,上諭以路遠不可用之先旨。是日又上箚,言水原山疵議多端,群情憂懼,不可不廣求諸術人,各薦畿內可用之地。上答曰:「予言已悉,而卿意如此,不知所以爲喩。」

○摠護使沈之源啓:「以因山旣卜,群意不協,大臣、重臣,疏箚相繼。不可諉以已定,而不爲之廣詢,請令二品以上諸宰及三司之官,會議賓廳,皆以爲不可,則更擇盡善盡美處而用之。」上答:「以卿亦何出此言?勿爲橫議所撓,卽擇日以啓。」之源啓:「以下玄宮於九月內,無吉日。不得已以十月初一日發引,初四日下玄宮涓吉矣。」

○禮判尹絳上疏引罪,以見斥於李澥故也。且請令李尙眞、兪棨、李光載,更看弘濟洞及水原山,或看得他山勝水原,則尤大幸也。疏入,下敎政院曰:「此疏議于摠護使以啓,仍諭絳安心勿待罪。

○前領中樞元斗杓,引張浚在謫上章故事,自稱罪累臣,上疏極言,水原之不合於國陵,弘濟洞之不可捨,且斥尹絳地術之淺短。上答曰:「孤實嘉卿之至誠,事難更議矣。」

○摠護使沈之源請,依尹絳疏辭,令李尙眞等三人,更看水原山及弘濟洞,而弘濟則不待三臣更審,可知其合用,如有他山見得處,則其幸莫甚。上答以弘濟洞不必更看。且令三人,各薦近京他山。兪棨陳疏,辭以素昧地術,當事之臣,誤聞謬引。乞賜斥退。答以母辭速往。李尙眞亦言,實無見得處。曾聞地師言,廣州圓寂山行龍爲佳,獻陵內梨樹洞,從古見稱。請看此兩處。從之。

○大司憲宋浚吉,上箚辭職,又曰:

臣素昧堪輿家說,不敢明爭顯執於彼此取舍之間,而諸臣之相繼陳請,俱出於至誠惻怛之意,不宜先加揮斥,一切句斷也。臣雅知李尙眞頗解其方。令與數臣者,更審畿內諸山,倘得純吉無疵之地。幸孰大焉?如其不得,則仍用水原,亦無不可。

上答曰:「山陵旣令更看,卿其安心勿辭。」

○吏判宋時烈,上箚辭職,又以李澥疏引咎曰:

山陵之議,兩蒙賜對,自以爲區區所懷,無有不盡。今被竝按之律,蓋澥以諸臣不能力爭水原山不合爲非故也。

上優批不許。翌日時烈復上箚曰:

臣之情勢,已悉於前後疏章,殿下猶使臣靦然而出仕,則是不以粗識廉恥待臣也。臣非得罪於殿下,故未蒙澄察,而廷臣以下,則親者愍之,踈者笑之,惡之者因而攻之。若使介士當之,豈能少留哉?顧念仙寢未冷,痛慕愈新。此時去國,亦獨何心?冒笑犯尤,淹延至今,今則勢窮理迫,不敢更留輦下。卽出城外,以俟嚴命。如或憐而赦之,謹當祗伏郊坰,以俟山陵之畢矣。

箚入,下敎政院曰:「今卿不諒孤意而出郊,須諒至懇,如或不棄,其幸何可量也?」以此意遣史官傳諭。且答批懇至,時烈辭謝,不入城。

6月26日

○乙卯,完南府院君李厚源上箚,極陳水原山之不可用,又言:

健元陵,乃我太祖與神僧無學親卜之地,蓋欲如大明之萬歲山也。餘岡尙多云,未必無可用之地。況獻陵之原,稱譽者甚多,訾議者不過數人。凡定山之法,譽者多而毁者少,則可以用之。臣聞漢陽定都時,論議紛紜,亦如今日,太宗大王擲錢於太廟而卜之,得二吉一匈,遂定焉。都與陵何異?水原則術士雖以爲吉,其爲吉匈,有難預知。至於國陵之內,則乃是已效已驗之地,其可偏尙地理渺茫之說,不以顯著之人事爲主也哉?

上以嘉卿至誠,事難更議,答之。

○上有足部癢痛之症。藥房提調率諸醫入診。上命中官,出示趙絅所製進諡冊文曰:「此文多有未解處,欲與卿等相議耳。」鄭太和解釋以對。蔡𥙿後曰:「專治古文者之述作,例如是深奧矣。」太和曰:「其中差誤處,使藝文館官傳諭,改之似當矣。」上曰:「吏判事何以處之?控辭不已,至出郊外。守令多有窠,大政亦漸遲退,殊可慮也。」太和曰:「誠然矣。臣曾請姑許其遞者,實爲禮待之意,而外議至今爲非,臣不自安矣。」上曰:「昨日傳諭欲見之意,而決不可入云。其意實在於辭免吏判,此非他臣之比,不可一向敦迫。而旋授旋遞,亦甚率爾,若不許遞,則恐或輾轉長往也。」太和曰:「徑出都門,已過當。此時豈可長往耶?觀其意,只欲遞吏判耳。」仍與商論山陵事而罷。

○上,錄下大行大王行蹟于政院,使傳于行狀製述官。

○吏判宋時烈三箚辭職,略曰:

中庸》曰:「體群臣」,朱子辭之曰:「設以身處其地而察其心。」夫君臣之分,雖如天地之高卑,其情義則未嘗不通。而今臣則形勢狼狽,無所不至,而未蒙聖明之矜察,一向敦勉,臣抑鬱悶塞,狂疾將發。雖欲更蒙薰沐,以備器使,亦末由也。孔子曰:「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臣之不能冒恥承命,已決矣。

答曰:「固辭至此,本職當勉副。卿之入來,如旱之望雲霓也。」政院啓,以伏見宋時烈箚批,固知聖上優待儒賢,欲安其心,使之入來之至意。「而第念冡宰之職,關係甚重。旣遞旋授,意非偶然,今因遜辭,又卽許遞,其在事體,恐或涉於顚倒也。答曰:」事勢如此,今從其意,而後善處,不亦宜乎?「

○摠護使沈之源啓:「以諸大臣相繼陳箚,李尙眞亦爲更看他山,出往未還,水原山役,姑令停止,都監提調以下,待完定後,發送似當。」上答曰:「何必停止?乃令始役可也。」

6月27日

○丙辰,執義尹宣擧,自稱死罪臣,上疏略曰:

臣以不肖,久竊虛名,首尾十年,一向逃避,大行大王俯賜矜察,不曾强之以威命,俾令自暇於田野。臣若到此,更貪天竉,偃然以讀書求道自諉,而冒進於稽疑問禮之地,則非但微臣喪其本心,抑非先王終始畜臣之德意也。臣忍死登道,入京之日,聞有執憲新命,冞增驚恐。徑赴闕外,敬伸拜哭,仍陳情實,以竢指揮。伏乞收臣誤恩,議臣當律,以振朝綱。

答以聞爾入來,其幸可喩?勿辭察職。

○判義禁宋時烈上箚曰,伏蒙聖慈,俯許遞職,生死肉骨,未足爲喩。君臣之間,每如此,有寧不伸之屈,未燭之幽哉?仍請調病城外。又曰,禁府之事,緣臣積滯。新霈仁恩,未卽霑濡,殊非赦行三百里之意。殿下亟賜遞免,則公私幸甚。如欲姑觀臣疾而處之,則乞令知事以下,卽行議讞。答曰:「禁府事,姑令次官處決,卿其安心調理,竢病少間,入來行公。」仍命御醫看病。

6月28日

○丁巳,大司憲宋浚吉,上箚略曰:

近以山陵事,前後進言之臣,皆先朝耆舊,深憂長慮,至誠惻怛,必欲使國家大事,萬全無疑,其心誠可尙。殿下或批以知道,或敎以勿入,其未安已甚。旋命李尙眞等,更審諸山,則又可見虛心翕受,而奈何一邊更審,一邊始役?摠護大臣,請姑停役,而猶不允許,若爾則初何必更審爲哉?殿下春秋未盛,臨御未久,而遇此大事,確然,不撓如此,臣誠且喜且憂。蓋其所執,果是而無所撓也,豈非善之善者?如其未然,而元老重臣、學士大夫之論,一倂揮斥,不許聽納,則異時國事,誠不知稅駕之所。此臣所以長慮遠憂,赤心耿耿者也。臣願姑停山陵之役,待尙眞等回還,聽其論說然後,使諸大臣,會議商量熟講,使中外臣民,釋然無憂鬱之懷。

上答:「以箚辭無非敎誨之言,孤當服膺焉。山陵事卿言至此,姑令停役矣。」仍命山陵役事,李尙眞回來間,姑令停止。

○禮曹啓:「以卒哭後,朝夕上食,用肉膳當否,議大臣,則領府事李景奭、延陽府院君李時白等以爲:『《五禮儀》,朝夕素膳,與虞、卒哭、朔望、練祥、禫及大享、臘享等祭不同。喪祭從先祖之說,先賢李滉亦嘗言之。聖祖之所已定,先王之所已行,到今改之,似甚未安。』領議政鄭太和以爲:『卒哭後朝夕上食,用素膳,旣爲國朝流來定式,到今似難更改。』左議政沈之源以爲:『臣之愚見,頃已陳於榻前。祖宗朝定行之禮,到今輕議,未安。」上命依議。

6月29日

○戊午,以宋時烈爲左參贊,宋浚吉爲吏曹判書,蔡𥙿後爲大司憲,李端相爲舍人,閔維重爲校理。

○禮判尹絳、觀象監提調李應蓍,看山回來,啓以圓寂山、廣津江上山梨樹洞,俱不合於大用。上答以仍用水原。

6月30日

○己未,上引見左參贊宋時烈。時烈陳謝,曲體微誠,許遞銓衡,不勝感激之意。上出示趙絅所製謚冊文曰:「此文多有未曉處。」時烈隨上問解釋以對。承旨李殷相曰:「對偶未精處,則宜更問於製進人,以爲盡善之地。」上曰:「務精可矣。」仍遣史官,使之改進。又曰:「今此山陵事,左參贊以爲如何?」時烈曰:「莫重之事,小臣首發異議,其後大臣、宰臣,繼陳疏箚,至今未定,臣誠惶恐。然萬世之後,五患之慮,揆以人事,必至之勢也。本府常有六七千兵馬,地勢且當三南要衝,脫有變亂,必爲戰場。卽今累百民戶,一時毁撤,捐丘墓破産業,怨恨愁歎,足傷和氣。臣意則莫如依朱子說。姑寬日月之期,廣求他山也。」仍請健元陵左一崗,更問於諸地官。上命注書權斗樞,出問於賓廳,大臣曰:「健元陵左一崗,爲兩陵龍虎,用之無害於兩陵耶,使問於尹絳、李元鎭、尹善道及諸地官以啓。」領左相啓曰:「臣等招問尹絳、李元鎭及諸地官,別單書啓。尹善道出去江外,不得問啓矣。」答曰:「他無善地,事勢至此,水原外似無他議矣。」

秋七月

7月2日

○辛酉,掌令黃儁耉、金益廉、持平李柙、姜裕後等,以國葬涓吉,在於五月之後,有違禮制,請推禮官,更令擇日。上答曰:「此出於事勢之不得已。爾等之論,殊甚不當矣。」儁耉等竝引避退待。諫院皆請出,上從之。

○諫院啓以:「當此匈荒之日,又値山陵之役,畿邑民弊,不可不倍加軫念。而都監官員供饋之外,所率下輩之供,皆責於官廚,請令都監,酌定所率之數,以除一分之弊。」上從之。

○禮曹判書尹絳上疏,略曰:

臣適忝本職,預於山陵看審之行。臣於私喪,因求山略有所聞見,乃於君父衣冠之葬,何敢以雜術爲嫌,而有所顧忌前却乎?弘濟洞,人皆謂之吉,而於臣愚見,竊有所未盡。故不敢諱其初見,而亦非以臣言爲必可行也。至於水原,則遍審諸地,俱未得吉,而惟於此地,諸臣及地官輩,皆以爲可合,臣於此別無異同之見,只據其山論,而馳啓矣。今者一二大臣及重臣,以臣訾毁弘濟洞,而終歸於水原爲罪案。請罷臣職,以謝公議。

上諭以安心勿辭。

○吏曹判書宋浚吉、執義尹宣擧,上疏辭職,上竝優批不許。

○校理閔維重上疏略曰:

曾在先朝,妄有論事,僚席之間,已致乖鬧,後見曺漢英自明之疏,張皇構捏,恣意詆臣。臣適奉使未還,區區衷悃,終不得自暴於先王聖鑑之下。臣不欲自辨於今日,以累淸朝士夫之風。然其疏中所謂,藉重脅持和附表裏等說,皆是小人之極態,人臣之大罪。聖明在上,公議未泯,不知漢英何遽以此等題目,肆誣於人也。無非臣平日言行,不見信於人,自取汚衊,貽辱朝廷。乞削臣職,仍治臣罪。

上答以勿辭察職。維重在先朝末,以獻納榻前獨啓,論領議政金堉之葬用隧道,請改葬,仍請其子前參判佐明考律勘罪。漢英時爲大司諫,以不先通議,見輕同僚,引避。正言李翊,論劾漢英,上不從。及停論,漢英陳疏,斥維重及翊,翊等以御史出外,及還,或引避,或陳疏。

○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上箚略曰:

臣伏見健元陵左一崗,有更爲問啓之敎,竊幸聖上,愼重大事。繼聞摠護使問啓之辭,定以不可用。臣於山家事,雖無所見,竊見故相臣李恒福,當庚子年懿仁王后國葬時,前後議啓,俱在文集中,健元陵諸岡形勢,論之甚詳。臣謹書諸別單,以備睿覽。仍念,健元陵乃我太祖大王與神僧無學擇卜之地,宣廟朝術士李懿信、朴尙毅等,實非今日所謂曉解風水者所可倫比。無學定之於前,懿信、尙毅讃之於後,可知其地之純吉可用,不可以今日地師之言,有疑於其間也,明矣。其時一崗二崗論之反覆,而未曾有傷動龍虎之言,又不以逼近爲妨,今日地官之言,固不足信用。而左一岡之外,他岡尙多,只見左一岡,不見他岡,亦何也?且李尙眞等三人,旣云曉解風水,亦可使看水原及他處,而今乃不使此等人,見而議之,只問於偏主水原之諸地官,亦恐非博詢之道也。且念水原一山,穴道之論,甚有同異。竊聞老於地術者云,水原傷破之地,乃正穴也。卜山最以定穴爲主。穴道若有毫釐之差,形局雖好,亦無所用,此又不可不詳審處也。伏願深加財量,着令李尙眞等,與諸地官,更看左一岡及諸岡,反覆熟議,而水原穴道,亦令更爲商論。

上答曰:「因山之卜,何代無之,而豈有如今日之茫昧乎?六十載前事,何其盡善,今日之事,何皆不善乎?卿旣以血誠累箚,亦以血誠薦進術高之人,少慰孤罔極之懷。水原穴道,更令看審焉。」

○副護軍李尙眞上疏,略曰:

臣妄議山陵,罪在不赦。聖度寬假,令臣薦聞近京之山,臣益不勝憂悶。偶聞有洪汝溟者,抵卿相家,力薦他山之勝於水原者,臣窮尋招見之,其言亦多有理。自言少從僧熙淨,學其術,聞其言,以其所聞近京而合於國用,有三處云。臣卽率汝溟馳往,且請趙湸以質之。其一,健元陵內,西洞,而與白虎隔二重。形勢明正,氣像渾厚,其爲粹美,當與東局諸陵相上下。其一,佛巖山下花蝶洞。星峰聳拔,雙乳成穴,氣勢淸雄,尊貴無比。此等絶勝之地,京外所未見也。其一,果川地而緣時忽急,未及往見。此三處,宜令禮官,率地師往審也。且言,趙湸術業練熟,李衎實病稽滯,李光載聞已下鄕,召致同看,幸甚。

又以帶職私出引罪。上答以勿待罪。疏辭議處焉。

○摠護使沈之源啓以:「健元陵西洞佛巖山花蝶洞,旣爲李尙眞、趙湸所稱贊,請令禮曹判書尹絳與李尙眞、李元鎭及諸地官,卽往看審。」且陳李衎病重,趙湸心術之變幻。上從之。衍與湸,命勿帶去。又下敎政院曰:「尹善道出往江上云,除肅拜,自其家直進,同參於看山之行。」

○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上箚薦進,曉解風水者,生員沈宗迪、進士愼景尹及金兌厚等。上命宗迪等,同參看山之行。

7月3日

○壬戌,左參贊宋時烈上箚,辭判義禁,又曰:

臣於山陵事,首發異議,而素昧地術,不能如李尙眞之奔走尋討,誠意不足,又不如李時白之懇叩不已,臣罪萬死。本朝地師,前則無學稱以神僧,後則李懿信、朴尙毅,其最著者也,三人所言,皆以健元陵爲最吉。則今日諸地官百十輩,雖竭其技術而求之,豈能得其勝此者哉?伏願明敎地官,毋主先入,毋欲自功,俾於健元諸崗,擇其最優,以定神穴,事理得宜,神人合應矣。且臣雖未知健元崗之必可用。而水原之必不可用,則臣極知之五患之說,雖甚切迫,要非目下之事。唯是子之事親,養志爲大,苟以爲大則存沒何異哉?大行大王,至仁徧普,而至於士卒,則特其甚焉。故以水原,爲七千兵甲之所在,擬之於漢之凉州,差遣帥倅,必極其選,撫恤其人,必異他邑,以爲緩急得力之地也。今者撤其邑里,破其田産,使之咨嗟怨歎者,必非大行大王之志也。志苟不安,則雖使地理盡善盡美,亦非臣子事亡如事存之道。況地說茫昧,有難眞知乎?然則今日諸臣,所以擇吉而葬先王者,乃所以葬之於愁怨之域,而所以求先王體魄之安者,乃所以大傷先王之志也。苟諸臣之意,以爲先王在帝左右,無所顧戀,雖其如此,亦無所害云爾,則是罪之大者也。諸臣尙不可如此,況殿下之誠孝,其忍爲此乎?

上答以辭出至誠,不覺感泣。毋主先入等語,卽令分付矣。卿其安心,勿辭察職。

○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上箚,論山陵事曰:

語之深者,不敢載之於書,而只以安奉之道言之,犯五患之戒,忽衆言之叢,而必用不可用之地,決非忠臣智士,所以爲國家深長慮也。況其地如彼斲削,未能爲全完之吉壤乎?經曰:「生有益於人者,死不害於人。」是以欲擇不耕不食之地而葬焉者,仁人、君子之心也。惟我大行大王,澤洽萬民,其有益於人者,孰大焉?今雖在天,降監于玆,不欲周於人者,亦昭昭然無可疑矣。又曰,先陵旁近,上游相望之處,豈無可卜之所乎?祈天永命,在此一擧。

上答曰:「具悉至懇,孤當體念焉。」

○前贊善權諰上疏,以病辭召命。又曰:

一世宗儒,先王旣以尊禮致之。殿下誠如孟、莊之孝,不改先王之臣與政,百僚師師,以輔相繼述之志,積累之業,則如臣散才,守分畢命,莫非天地生成之仁也。

上答曰:「戒誨之言,敢不服膺?調理上來,以副予望。」

○摠護使沈之源,以同參擇日,厥罪惟均,上箚待罪。上答曰:「旣無吉日,而只請遵五月之制,非臣子所敢輕議。十月擇日,意在愼重,於卿有何所失?安心,勿待罪。」

○掌令金益廉、持平李柙,以摠議使箚批嚴峻,引避退待,掌令黃儁耉、持平姜裕後,以牌召不進。大司諫李廷夔等,以臣等旣以憲官爲是而請出,則嚴旨之下,不可晏然。更當處置,相繼引避退待。大司憲蔡𥙿後啓,請遞黃儁耉、姜裕後,其餘兩司諸官,幷請出仕。上答曰:「以膠守禮制爲言,而不顧君父葬事,甚無謂。金益廉、李柙竝遞差。」政院以批答未安繳啓,上答以國葬擇以不吉之日,於其心安乎?如此之類,謂如何哉?謂之無謂,不亦可乎?大司憲蔡𥙿後,亦引避退待。大司諫李廷夔等以爲:「蔡𥙿後旣承嚴旨,以處置乖當引避,則臣等何敢獨爲晏然乎?」亦引避退待。玉堂上箚以爲:「聖明此擧,非所以廣忠諫之路,而彰聖德之美也。請大司憲蔡𥙿後、大司諫李廷夔、司諫李垕、正言呂聖齊、權絅矩,幷出仕。」上從之。

7月4日

○癸亥,禮曹判書尹絳、觀象監提調李應蓍等,更往看山,以洪汝溟所薦陵內山,不無欠處,奇重胤、李苾所看穆陵左岡,合於大用,群議稱道,馳啓以聞。

○京畿監司吳挺一馳啓:「祗受有旨,幷與馹馬送于尹善道在處,則以其奴名呈狀,陳病狀,且言:『健元陵左岡,局勢之不及水原,曾已上達。佛巖山乃是火山,火山下不結穴,古方有之。設令進參,愚暗之見,萬無能知其可用之理,請啓聞云。』故更令急急馳往矣。」

7月5日

○甲子,禮曹判書尹絳等,看山後復命。上命摠護使以下,相會議啓。沈之源承命議啓,健元陵兩岡及水原優劣,仍請再審健元岡,姑寢水原之役。上從之。

○上,下敎于摠護使曰:「尹善道所居,與健元陵不遠云,雖有身病,不可不參於看山。使之進去。」

7月6日

○乙丑,吏曹判書宋浚吉,三疏乞遞,且曰:

臣嘗聞諸長老,明廟之喪,緣日家拘忌,擇定葬期於四月之內,仁順王后下敎,一遵五月之制。至今朝野,相傳以爲美譚。卽今山陵,未及的定,葬日亦豈有的期?憲府之啓,似若發之太早,然朱子之論,亦無以陰陽拘忌而退期逾限。則言官所執,欲遵列聖通行之例而已。殿下乃命特遞,其請出之官,政院覆逆,而猶不飜然以改。殿下之自廣狹人,何至於是耶?臣於病裏,憂閔耿耿。誠願殿下,不遠而復,收回特遞兩憲臣之命,快示好惡之意。

上答以勿辭,所陳之言,孤當體念。遣御醫看病。仍敎政院,前掌令金益廉、持平李柙,幷還授本職,且令牌招就職。

7月7日

○丙寅,摠護使沈之源啓,以奇重胤所得之岡,來龍起伏,穴道豐厚,龍虎重重環抱,氣勢雄偉,且有貴格。而第內水口不交鎖,平臨外堂,是欠處也。李尙眞、尹善道、李最晩等,皆以爲欠,而尹絳、李元鎭、奇重胤等,以爲無害。槪勝於潘好義所得之岡,故就此裁穴,而但其坐向,於九十月皆有所忌云。發引與下玄宮吉日,所當極擇,而葬期亦不可踰限。請令時任、原任諸大臣及宋時烈、宋浚吉等,會議稟定。上卽引見之源等於廬次,問新岡形局,與水原何如。之源曰:「若謂之勝於水原,臣不敢知,無移民、移邑之弊,此爲便好矣。」尹絳曰:「臣意則以新岡爲好,而他人則皆以爲不如水原矣。」又曰:「前日所看山,無如水原者,而朝議皆曰不可用,且以五患之說,歸罪於看山之人,臣未知其故也。」之源曰:「宋時烈箚中,無所顧戀,亦無所害等語,非臣子所可忍聞。臣旣負此罪名,何可抗顔朝端?乞亟削職名,使以白衣,往看陵役。」絳曰:「當初議定水原山者,臣也。若論其罪,臣實當之。何與於摠護使也?旣被重斥,乞遞宗伯之任,使得與尹善道、李元鎭,帶軍職往參看山,幸甚。」上幷慰諭,不許。之源申請,命招諸大臣及兩儒臣議定,上曰:「地官輩若云有害,則大臣雖先議定,其可用耶?」山陵提調鄭致和曰:「臣雖未曉風水,先陵內有如此之穴,地理、人事,俱極便好矣。」上曰:「雖未盡善,若無害則可用矣。」致和曰:「若云有害,初豈裁穴?」上曰:「事不厭熟講,更問地官,可也」承旨權大運,以暑熱方酷,所御處擁塞,請限秋涼,移御養志堂,以防疾病,上曰:「此何時,而擇便以處乎?」其後大臣、藥房,累以爲請,而幷不許。

○大司諫李廷夔等啓曰:「因山未定,聖懷哀痛,滿朝卿士,奔走効力,而僉知尹善道,偃臥稱病,不赴看山,代奴呈狀,敢論山陵之是非。至使聖明,又勤下敎。其驕蹇無禮,罪涉不敬,請拿問定罪。」上不從。

○左參贊宋時烈,上疏乞遞,兼帶金吾之任,啓下吏曹,以不可輕遞,覆啓。

7月8日

○丁卯,摠護使沈之源等,更會賓廳,與李尙眞商議山陵事,書啓,上答以成大事者,不拘小弊。仍用水原宜矣。之源又陳啓:「水原定山之後,疵議紛紜,至於大臣、重臣,相繼抗章,皆言其不可用。故更看諸山,幸得先陵內坐乾之岡,龍勢、局形、穴首道、案對,皆合格。內水口不鎖,雖似少欠,曉解風水之人,旣謂之無害。若用此山,庶慰人心之拂鬱,仍用水原,群情必益激。請博詢諸大臣,及儒臣,商確以定。」上從之,命招諸臣。領議政鄭太和、領敦寧李景奭、延陽府院君李時白、吏曹判書宋浚吉,同詣賓廳。完南府院君李厚源,辭以病,左參贊宋時烈,以辭疏未及回啓,竝不進。太和以爲:「水原山不可用,前後諸臣,旣已盡言,今不必更陳,健元陵內乾坐之岡,論其地理,則衆口稱美,參之人事,則萬分便當。雖以前面爲言者,亦謂之無害。旣得此山,何可復議水原?」浚吉以爲:「水原山雖云人事不便,無他可合之地,則固不得不用,而今得乾坐之山,衆論皆以爲大勝於水原,何必舍十全便宜之地,而强取水原也?如李尙眞、兪棨、尹絳,素稱曉解方術,其忠朴可信,聖明之所洞燭。願用三臣之言,以決大事。」上答以乾坐之原,不無空缺處。卿等之言雖懇,而不得允從矣。景奭、時白等,聯名別陳箚,略曰:

健元陵內,卜得吉地,臣等不任欣幸。以爲天地神靈默佑,而得此地。先王在天之靈,亦必以托先陵爲喜也。竊聞諸術人所議,亦皆以爲:「最吉。此是大明堂雄偉之氣象。主峰之秀異,龍虎之環擁,朝對之有情,大江之逆朝,節節合法。所謂前水之流,外野之臨,亦眞龍大結作之規模,不可以此爲疵云。」豈可以先入之說爲主,而必取於不當取之處乎?

上答以已諭孤意。

○兩司合啓,請寢水原山仍用之命,上不允。

○禮曹判書尹絳,疏陳,健元陵內乾坐之岡,大勝於水原。完南府院君李厚源上箚略曰:

水原山雖有譽者,亦不無疵議。千載一遇之言,只出於尹善道,何可以一人之言,斷定莫重之事乎?

副護軍李尙眞,亦疏陳舍新得之山,而必用水原,如棄明珠而取珷玞。上皆不從。

7月9日

○戊辰,應敎李慶徽等上箚,論山陵事,有曰,殿下棄股肱之弼,塞耳目之明,有若自聖好勝而無所疑難,上以自聖好勝等語,非可下於此事。至以旣受不忍聞之說於爾等,何敢可否爲敎?政院啓,以聖人辭氣,不當如是太迫。請收回已下之旨,上不從。

○摠護使沈之源啓曰:「仍用水原,改裁穴事,昨承聖敎,而臺論方爭執,不得擧行。」上曰:「此時此役一日爲急,不可緩緩。勿拘常例,速往裁穴,可也。」之源再啓曰:「聖慮所及,臣非不知,而壞祖宗待臺閣之體,開日後無窮之弊。臣雖無狀,決難承命。」上答以豈無權道,之源三啓爭執,上答曰:「卿言至此,姑爲觀勢。」

○大司憲蔡𥙿後、大司諫李廷夔等啓,以伏見摠護使啓辭答批,有勿拘臺啓之敎。臣等雖甚無狀,旣置耳目之列,而殿下不以臺閣視之。臣等上累君德,下墜風采,將何顔面,仍冒言地?引避退待。掌令金益廉、持平李柙,以特遞還授爲不安,不赴召牌,仍引嫌退待。玉堂箚請竝出仕,只遞益廉、柙從之。

○領敦寧李景奭,上箚略曰:

臣得聞卜得乾坐之穴,且見諸人所論。臣雖未曉其術,以理推之,可知其爲吉地。實是天慳地秘,以待今日,大小人士,莫不欣然。豈料千載一遇之言,先入於睿聰,而誤國事至此哉?自古國之將興,必有忠臣、智士,相與左右而成大業,國之將亡,必有害事之人,誑惑一世而馴致壞亂。今者造次間過中之論,爲一定不易之言,噫!孰使之然?無乃大關數而然耶?至誠如尹絳,風鑑如尹絳,而其言不見信於聖明,詭譎如善道,而反見信用,此豈偶然而然?若有造物作魔於其間。此臣所以尤切憂鬱者也。

箚入留中。

7月11日

○庚午,吏曹判書宋浚吉,請對入侍,首陳嚴旨之下,玉堂諸臣氣像愁沮,請下和平之敎,俾還入直。上曰:「當從卿言。」浚吉又言:「乾坐之岡,事事便當,水原之山,節節難便,取舍不難。且諸臣之必欲勿用水原,別有深意,而不敢煩於章箚間矣。」上曰:「何也」對曰:「我國秘記,有國家有事,水原變起,畿輔邦內不安之語。以此皆懷憂慮矣。」上曰:「予所未聞,然則諸卿之意有在也。」浚吉又曰:「宋時烈之不安,不專爲洪汝河之疏。往我先王,擧國而委諸時烈,無所言而不聽,無所施而不行矣。今以山陵事,前後屢陳,未蒙採納,想其介潔之心,不無慨然於此,而有去志也。」仍乞遞職,還授時烈,上不許。

○以鄭繼胄爲掌令,李堥爲持平,成以性爲校理,尹鑴爲工曹正郞,睦來善爲修撰。

○上引見大臣、諸臣。李景奭至闕門外,以前箚未下,復箚待罪。上答曰:「箚辭有面議之事,近因國忌,未卽相見。卿勿待罪,速爲入來。」旣入對,李景奭、李時白等皆以累度陳箚,妄有所論,致令山陵尙今未定,引罪。上曰:「出於至誠,有何所害今日則必須商確,各陳所懷可也。」諸臣皆以新得乾坐山爲可用。景奭又曰:「臣因論山,兼論人長短,還甚未安,而尹善道曾構元斗杓,以不測之語。白日下萬目所覩,如是陳達,則況茫昧之理,何以的知乎?」上曰:「尹善道論元斗杓,雖未知其故,今此論山,豈有他意也?」景奭曰:「雖非有意,不知而妄論,不無其咎矣。」上曰:「山陵之事,群議紛紜。予不敢獨斷,欲會議以定矣。大臣、諸臣,皆言乾坐山勝於水原,定用當矣。」僉曰:「此實國家莫大之幸也。」上曰:「水原今雖不用,旣入於園陵之籍,穴道近處,多種樹木,且禁耕墾。自官劃給他田,勿令傷害山脈也。」承旨姜栢年曰:「家舍撤毁,及運石傷穀處,似當有蠲役之擧矣。」上可之。

7月12日

○辛未,司正李翔上疏,辭召命。略曰:

世臣之義,不可直遂己志,雖未免中間一出,區區本意,已見於前後疏中。只竢得命而退,元無從仕之望。畢竟爲洪汝河藉口之資,得以詆斥銓官,而使朝著不靖鬧端大起者,實由於愚臣。雖萬被戮,有不足以贖罪。

上答曰:「爾其勿辭,幡然上來,以副至望。」

○執義尹宣擧,上疏辭職,上答曰:「固辭至此,本職當勉副。爾其體此至意,勿生退歸之心,以補予不逮。」

7月13日

○壬申,雨累日不止,損傷禾稼。禮曹請行四門禜祭祈晴。

7月14日

○癸酉,以李晩榮爲執義,尹飛卿爲持平,鄭錀爲掌令,趙龜錫爲吏曹佐郞。

7月15日

○甲戌,謝恩使嶺陽君儇、副使南老星、書狀官睦兼善,還自淸國。

7月16日

○乙亥,以閔周冕爲正言,李性恒爲司諫,金壽興爲吏曹佐郞。

○平安道江西等四邑大水,山麓多崩頹。

○判中樞府事閔馨男卒。馨男初名德男。晩登第,以朴承宗、柳希奮之黨與,在昏朝,參僞勳,官至至院君。啓正後,削勳封,降資嘉善,爲德原府使。後復陞至輔國。仁祖季年,士類屛斥,自點當國,薦馨男授東銓,人莫不怪駭。未幾以臺論見遞。年九十六卒。雖其人無足可觀,而恭謹和厚,終享大耋,此其長處也。

7月17日

○丙子,同知中樞閔應亨,上疏辭職,仍曰:

山陵一事,久拂輿情,賴天之靈,卜得吉地,殿下又從而快循廷議,此爲臣民莫大之幸,而臣於此,別有獻賀者。莫重襄禮,聖意堅定,而尙能幡然改圖,舍己從人,餘事推此可知矣。又曰,先王圖任賢士倚毗之隆,卓越千古,而展施未半,弓劍遽遺。殿下嗣有令緖,禮遇罔間,苟能終始如一,言聽計從,則殿下繼述之道,無大於此矣。

上答曰:「所陳之事,孤當體念。卿其勿辭察職。

7月18日

○丁丑,左參贊宋時烈,陳病久不出。上,下敎曰:「病如小愈,願與一見,今日入來。」仍遣史官傳諭。時烈以所患方劇,欲俟午後少間,忍死趨入爲對。上曰:「病勢彌留至此,不勝驚慮。卿其安心勿動,更加調理。」仍遣御醫看病。是日以梓宮加漆,百官來會闕中。上問于政院曰:「領左相及吏、兵判、判尹、右尹〈時李浣爲判尹,柳赫然爲右尹。〉皆來會乎?政院以諸臣皆來,吏曹判書宋浚吉,獨以病不來爲對。上曰:」病勢不至大段,則命招。又招司僕正李惟泰,掌樂正尹宣擧。「宣擧辭以病不進,上命遣內醫看病。

○上,引見大臣及諸臣。沈之源曰:「水原已鍊之石,輸致山陵,恐多損民田,船運亦難便,而因領相所啓,勿令輸致云,誠爲多幸。」蓋水原山已施石役,有移用之議,故大臣啓停之。時有對馬島請換米事,上問其事源委。鄭太和對曰:「聞對馬島,曾有自江戶移給之米,今不給,故島中無以聊賴。公貿木一千二百同〈我國稱綿布爲木,稱五十疋爲同,倭人以銅鐵換我綿布者,稱公貿木。〉內,除出其三百同,以米代給。其木一匹,可直米一石,〈我國以十五斗爲一石。〉而以一同四十石定式,許限十年換給矣。其時邊臣,自以五年定限,今旣過限,故爲是請。姑以二百同許之,又以一匹十斗定價,似當矣。」上可之。上曰:「司僕正上來後,不得相見。今以親病欲歸,心甚缺然。」惟泰曰:「自上收召不置,不敢一向退伏,而家有老病母,不忍久離。今許歸見,不勝感激。往來間必多日月,乞遞職名。」上曰:「此非緊任,且因山之期不遠,毋爲久留計。」又曰:「掌樂正切欲相見久矣,〈李惟泰、尹宣擧等,皆被禮遇,故不名。〉其有病患耶?」太和曰:「自處以死罪臣,先朝亦自闕門外下去,不爲登對矣。」上曰:「何謂死罪。」宋浚吉略陳其所以然,上曰:「其志過矣。」謹按丙子之亂,尹宣擧以布衣奉母入江都。與其友權順長、金益兼結約同事,及賊渡江,宣擧請分司守城門,身隷其東。城將陷,其兄奉母徑走江上,而宣擧不知,後乃知之,歎曰,國將亡矣,父母存沒,俱不可卜,無寧往南漢,從死於大人所。蓋宣擧父大司諫煌,方扈駕在山城也。仲父烇又勖之。〈烇亦殉節。〉時孝宗以大君在虜營中,令宗室珍原君世完,奉書行在。宣擧佯爲其從人以往。會値上出城,與父相見,因得不死。宣擧妻從宣擧在江都,事急,使請宣擧於衆會中,及至,謂曰:「與其死於賊,不如早自決。第欲一訣而死耳。」宣擧不忍見其死,還走前會處。其妻遂令二婢子引決。宣擧二友順長、益兼,在南門,與金相尙容同死,宣擧在他所,不與焉。宣擧以此爲愧,自廢一生,累被徵命,終不起。孝宗朝陳疏,以陳東、尹穀事自況,又曰:「夫所謂士無必死之道云者,定計於常也。旣在圍城,同罹危辱,則臨難苟免,獨不愧於心乎?假使陳東,當尹穀之地,則其必服死,而不忍偸生也,明矣。臣之傷痛,實在於斯,終不能以已往而自慰也。今之論臣本心者,或以爲與友同事,友死而不能死,或以爲與妻約死,妻死而不能死,以此引咎,無意仕宦云,亦莫非臣之實狀也。然臣所以爲此,則非爲友也,亦非爲妻也。只恨臣身之苟活而已。」宣擧心跡,大略如右,而不知、不悅者,謂宣擧於江都之亂,先殺其妻,己獨不死,常以爲愧恥,無意供仕云。其妻死節,旣非宣擧之逼殺,其所以自愧者,又非專爲妻死,而不得同死也。宣擧疏中所陳,蓋其實狀也。其不仕之意,則非外人所可知者,而其子拯以爲,其父終身不出,蓋量而後入之義,而自稱死罪者,以屢違召命爲死罪云,其言爲可信矣。

○司諫李性恒,上疏辭職,仍曰:

殿下踐阼之初,仁聞廣被,而天心未豫,陰沴大肆。水患之慘,近古所無,何可諉之於尋常霖雨,而不爲之警動乎?又曰,聽納之際,未見如流之美,辭氣之間,或有摧折之時。言路開塞,實關興衰。

上優批不許。

7月19日

○戊寅,持平尹飛卿、李堥、掌令鄭繼冑,以李惟泰不可遽許退歸,昨發請留之簡,而長官持難不從。無非見輕之致,何敢苟冒?竝引避。大司憲蔡𥙿後,以聖上許歸,出於眷待,山陵期迫,自可上來,不必煩請,果有所持難,亦引避。獻納姜鎬欲請兩出,正言呂聖齊以爲:「惟泰纔到旋歸,同朝共惜其去,請留之論,旣出公議。則持難之言,實涉遷就。」意見不齊,竝皆引避。副校理南九萬等處置曰:「請留,許歸之士,本出群情之缺然,則惜去之意,非不美矣。旣有上來之期,欲體眷待之盛意,則不必强煩,亦無不可。而互相持難,終至引避,處置之際,又爲異同,起鬧紛紛,未免有失,請竝遞。」上從之。

○賜李惟泰、尹宣擧等食物,皆辭不受。戶曹啓請更送,則惟泰已下鄕,宣擧亦往交河地矣。上命且待惟泰上來,宣擧在不遠之地,更令輸送。宣擧上疏苦辭,請削職名。上答曰:「前後之批,意竭言盡,而爾辭至此,不知所諭。諒予至懇,幡然上來,則其幸可言?又辭薄物,予甚愧焉。勿辭安意領受。」

7月20日

○己卯,以趙壽益爲大司諫,洪處厚爲慶尙監司,兪棨爲副提學,沈世鼎爲副應敎,趙胤錫爲修撰,南老星爲兵曹參判,蔡𥙿後爲同知成均,李時術爲副校理,李翊爲校理,鄭麟卿陞資爲鍾城府使。

7月21日

○庚辰,以李慶徽爲執義,李慶億爲大司成,洪處尹爲應敎,宋國澤爲戶曹參議,李泰淵爲廣州府尹,洪宇遠爲副修撰,閔汝老爲掌令,金禹錫爲持平,黃儁耉爲獻納,尹趾美爲正言,鄭知和爲大司憲,趙龜錫爲吏曹正郞,李尙眞爲刑曹參判。命加萬頃縣令金汝亮、沃溝縣監李晶通政階,以御史褒啓也。

7月24日

○癸未,禮曹以梓宮發靷時,自上陪從之禮,莫重莫大,己丑年亦有議大臣以定之事,今亦請議大臣。上曰:「是何言也?長陵之路遠百里,留駐十日,先王雖欲陪從,勢不可得,今日則道路一息,往返兩日,彼此不同,明矣。有難事然後,議大臣以決之,禮文所載,不難之事,議于大臣,是何理哉?事極無謂矣。」仍命禮曹堂上竝從重推考。承旨李正英等啓以:「發靷時陪從節目,載於《五禮儀》,而自祖宗朝,皆莫之行。今殿下至情所在,欲行祖宗所未行之禮,當廣詢大臣、儒臣,講究以行。禮則然矣,該曹之啓稟,職耳,不當遽下未安之敎。請議于大臣而行之。」上曰:「禮文所載之事,何必議于大臣?」仍令勿推禮曹。

7月25日

○甲申,上,下敎政院曰:「副護軍權諰上來,予甚欣幸。適有微恙,未得相見,不任思想。令該曹依前繼送食物。

7月27日

○丙戌,先是,安岳、信川兩邑間馬鳴山下,有上下野,一川中流。上野則每歲雨集,川流汎濫,爲禾稼之害,宮家與其居,民相約築堤設筒,以防水患,而中分民田,下野則自築堤之後,反有引水不足之患,無蒙利之事。而宮家以爲,上下野田,均蒙堤利,而上野旣分其田,則下野不宜異同,又將按其籍而分之。下野民十餘輩,抱其狀及地圖,詣京訴冤於左參贊宋時烈,時烈令其民,呈于備局。備局啓請,令本道査覈。而安岳郡守姜琠、信川郡守趙汝秀,謟媚宮家,査不以實,遂請分其田以與宮家。而時又有乘夜作變於宮家差人者。備局以爲,必是下野人金忠健等所爲,請令嚴刑,蒙允。時烈遂疏陳其事,以爲臣導之訴冤,而終使抱冤,誠無顔面。不啻已之推而納溝也。上答曰:「孤有所未諳。處事如是,孤之過也。當問於備局,更爲商確處置,以杜後弊也。卿無不安之事,勿辭。」

○正言尹趾美,以前參判愼天翊、前參議張應一、丁彦璜、前修撰李壽仁、前獻納李起浡等,當此臣民如喪之日,尙無奔哭之擧,發簡欲竝論罷,僚議不一,遂以見輕引避。正言閔周冕、司諫李性恒、獻納黃儁耉、大司諫趙壽益等,相繼引避曰:「欲待明日面議商確,本非持難之意,而同僚徑先引避,有此紛鬧,不可晏然。」憲府處置,以爲國恤奔哭,是臣子情義之當然。則後時不來,或不無疾病之致,而臺閣之論,亦出相規,旣書謹悉,本非退托之意,欲俟面議,實是詳審之道。請竝出仕。上從之。

7月29日

○戊子,正言尹趾美,引避啓曰:「李起浡於國恤之初,來哭闕下而去,有一宰臣見而知之云。臣論事失實,請遞。」李性恒、黃儁耉、閔周冕、趙壽益,亦皆引避。執義李慶徽等,啓請竝遞。且曰:「宮家設庄之弊,言之已久。近日安岳等地,新設宮庄,强占民田,數邑之民,怨苦騰聞。頃者査覈之事,本道監司與査官,所當明覈歸正,使民無怨,而伏見査覈啓本,則査官等顚倒實狀,恣爲抑勒。方有受害之冤,而反加蒙利之名,不分上下之野,而請分無約之田,至曰:『此爲順民益下。』其縱臾宮家,欺瞞朝廷之狀,誠爲可駭。監司非不知是非所在,而只據査官之報,矇然馳啓,亦甚無謂。請安岳郡守姜琠、信川郡守趙汝秀,罷職,黃海監司姜瑜,從重推考。公私賤無後身死者,田宅、奴婢,歸之本寺、本主,乃國家金石之典。頃年推刷事目中,公賤之娶他婢而身死者,雖有子女,謂同無後,盡取田宅、奴婢,屬之本寺。以此數年之間,無稅之田寢廣,失所之民漸多,其弊將不勝言。請公私賤無後身死者,屬公之法,一依《大典》施行。答曰:」依啓。琠、汝秀姑先從重推考。末端事,未詳其由,當問而處之。「仍令政院問啓。掌隷院啓,以乙未推刷事目中,有奴婢無子息夫妻俱沒者,田宅、奴婢,依法典,給己之官主一款。而公賤之娶他婢身死者,雖有子女,謂同無後,其田宅、奴婢,屬之本司,則不在於事目中矣。執義李慶徽引避曰:」以此事,失業呼冤者,在處皆然,而該院回啓以爲,此一款不載於事目中。無乃京司務爲刻薄,外官惟事奉行,致令害及於民,而怨歸於國歟?若然,尤可痛革嚴禁,而不可因循者也。臣旣泛引事目,謬妄著矣。「仍請遞。諫院請出,從之。

○持平沈攸上疏,陳暴祖冤,仍乞遞職。略曰:

臣祖父臣諿,曾於丙子之亂,大駕入南漢之翌日,以刑曹判書,偕綾峰君偁,假大臣銜,奉使敵陣。虜將曰:「此是王子耶?王弟耶?」臣祖答以王子年弱,方遭國母喪,豈可在疚而見質於他國乎?王弟情義之重,比王子無間。今此成和,何論王子與王弟也?虜將報于十王,十王曰:「如欲成此大事,王世子當出云。」臣祖答以世子,國之貳君,尤無出質之理。力爭移時,便卽回來。彼以孤軍深入,外爲講和之言,特以緩我,待渠大軍,其意本不在和。臣祖陣前應答,無所失誤。只緣其時訛說傳行,猶有失對之謗,仁祖大王於其日出送,中使與別監,隨行,彼此問答,皆入睿聽。丁丑冬,憲長兪伯曾,惑於浮謗,論竄臣祖,仁祖答以若不原其情,據迹論罪,則死不瞑目於地下。聖批昭在於《政院日記》中,非可誣也。第以伯曾論執持久之故,纔從門黜之日,臺論卽停,翌年臣祖蒙恩敍,拜禮曹判書。至壬辰秋,大司憲洪茂績及一二筵臣登對日,適及臣父臣東龜收用之意,筵臣元斗杓,以臣祖山城奉使時,訛言誤達,有追奪官爵之命。臣於此時,猥蒙新渥,何敢自同平人,叨冒臺侍之列乎?

上答曰:「疏辭當令廟堂處之。爾其勿辭。」備局覆啓:「沈諿之罪,只出於一種傳播之說,原無見著實狀。追奪官爵,人多稱冤,合有早晩議處之擧,而今日輕論,亦涉非時。請徐待後日稟處。」上曰:「到今遽出伸冤之說,極爲猥濫,勿施。」謹按《政院日記》,曰:「沈諿至虜營,將講和事,馬夫大問曰:『爾國前者,亦以假王子欺我,此來王子,眞王子乎?』諿惶怯失措,答曰:『今亦假王子。』胡人大怒卽還送,以爲:『世子出來然後,可以許和云。』至丁丑冬,憲府啓辭曰:『沈諿敢以假王弟、假大臣之說,言於淸人,與朴蘭英所答眞王弟、眞大臣之說,大相左。因此激怒,蘭英至被害。其欲免使行,賣國挑禍之狀,極爲無理,只奪其官,有同兒戲。請極邊定配。』上答曰:『沈諿厥罪雖重,情無他腸,勿爲煩論。』至戊寅二月,憲官榻前連啓,上答曰:『沈諿事所論似過,非是賣國,又非欲免使行。不原其情,據迹論罪,則死不瞑目於地下矣。且觀其人,非有奸邪之心者,至今論執,不當矣。』其後臺啓,又曰:『設使出於恇怯失言,其誤事辱國之罪,亦大。』翌日上始命門外黜送,未久敍爲宗伯。」觀此臺啓及聖批,沈諿事,當時實狀,可推知也。其子東龜有孝行,以其父追奪官爵爲冤,至疽發於背。臨死謂其子曰:「我死必不瞑目。」及歿果然,其子欲掩之而不掩。聞者傷之。宋時烈以此,陳達於筵中,未蒙伸雪。其後久之,左議政閔鼎重,陳其冤狀,特令復其官爵。

八月

8月2日

○庚寅,以尹鏶爲大司諫,睦兼善爲司諫,金益廉爲獻納,鄭晳、李東溟爲正言,曺漢英爲禮曹參議,睦來善爲修撰。

○諫院連啓尹善道拿問及金汝亮加資還收事,至是,上始命善道先罷後推,還收汝亮加資,給熟馬一匹。

8月3日

○辛卯,命因山壙中,勿用補板,且減灰隔五寸。皆依己丑年例,蓋慮壙中之太闊也。

○掌令閔汝老上疏。以玉候違豫,請姑從權制,引《禮記》,居喪之禮,毁瘠不形,視聽不衰。有病則飮酒食肉。不勝喪,乃比於不孝等語,以爲戒。且曰,近觀殿下於言官論事之時,頗有訑訑之色,臣恐自此,正士日退,諂佞成風。又以安、信宮庄之事,査官、監司,皆希旨宮家,以規前路,而備局又以難明之事,請刑忠健等。噫!旣奪之田,而又致之罪,是誠何心?臺官罷推之請,實是末減,而殿下之施罰又輕,臣竊未知其故也,仍請安岳郡守姜琠、信川郡守趙汝秀,削奪官爵,以懲其諂媚宮家之罪,黃海監司姜瑜,先罷後推,備局當該堂上,亦從重推考,以杜後弊。上優批答之。

○上,下敎政院曰:「以憲府啓辭更思,則安岳郡守姜琠、信川郡守趙汝秀等,所爲甚無謂。竝先罷後推,以杜後日之弊。」

8月4日

○壬辰,大司憲鄭知和,以掌令閔汝老疏請姜琠、趙汝秀削奪官爵,臣之擬律失當,引避。汝老亦以臣不識臺閣事體,至以勘罪事,論列疏中,物議喧騰,長官又以此引避,請遞。持平金禹錫繼避,如知和之意。

8月5日

○癸巳,時上,已有脾傷之疾,藥房啓以聖體所患,出於積傷,胃氣虛弱之致。請姑從權制。上峻辭不許曰:「此言再至,則寧死而無聞也。」

○獻納金益廉等,啓請亟從藥房之請,又請憲官竝命出仕。且以尹善道雖有罷推之命,而司諫睦兼善,不待同僚,擅停重發之論,請遞兼善,而復請善道拿問定罪,上不許。只許憲官出仕,兼善遞差。

○左議政沈之源,上疏略曰:

安、信兩邑守令査報,啓下備局,宮家之初不相約,而欲分下野之田者,誠爲可駭,而夜間衝火射馬、射壁之變,亦甚可惡。故下野之田,則勿許分占,金忠健等則嚴刑懲治之意覆啓。而宋時烈以此陳疏,至曰以夜間難明之事,遽加以不測之罪云。射馬之變,雖未能的知,其出於某人,亦安知其不出於此輩乎?作變人不可置而不問。以此請刑,旋覺其未妥,更欲明査以治,則所謂加以不測之罪,非臣本情。掌令閔汝老之疏,又請備局當該堂上推考,覆啓旣出臣手,當該卽臣也。仍請罷免。

上答以於卿少無不安之事,安心勿辭。

8月6日

○甲午,藥房請率醫官更入診。上答曰:「前日入侍諸醫輩,輕發無識愚濫之言,致有紛紜之擧,無益有害。今後切勿入診。藥房四啓,不從。

○以李性恒爲司諫,尹飛卿爲掌令,金萬基爲副修撰,吳挺垣爲忠洪監司。

○大臣率二品以上及六曹參議,廷請從權。上答曰:「孤罪嬰一身,幼年遭此,罔極之痛,比諸他人,哀毁百倍。頑命未絶,猶以爲恨。因一時之感冒,而諸卿之請,出於今日,不如死而無聞也。」廷臣連三啓,玉堂及左參贊宋時烈亦上箚請之,上皆不從。

○初訓鍊副正李后光,與慶尙右兵營虞候閔堜,私相言及其得官蹊逕,至以輸載行賂,自占好爵爲言,後與堜,因嫌相鬨,堜遂遍告其說於搢紳間。諫院啓請拿后光、堜,按得其實,摘治受賂朝臣。后光等遂下獄,堜曰:「行賂得官之說,聞於后光。」后光抵死言,初不言之於堜。兩人互相爭詰,不得歸一。凡四次加刑,不服。后光之弟后觀,擊錚訟冤,上命停后光刑,更訊堜,堜亦終不服。上以此人等供辭,荒亂不可究詰,一向嚴刑,則慮或致斃,幷放流遠地。

8月7日

○乙未,廷臣復請從權。三啓,上不許。領敦寧李景奭、完南府院君李厚源,亦陳箚以請,皆不從。

○領敦寧李景奭,製進大行大王行狀,上,下敎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欲致堯、舜之治,當盡孝悌之道,以爲修身、致化之本焉。先王平日,痛慨時事,禮羅賢俊,擢置心腹,交修道義,期挽斯世於三代,伸大義於天下者。此實先王之志,平日樹立之宏規、大範也。而今此狀中,不甚擧論此一款。不可不特加明白寫出,傳諸來世爾。

8月8日

○丙申,藥房請入診議藥,上不許。三啓,只許議藥。兩司合啓,弘文館陳箚,請從權。大臣率百官廷請,又曰:「伏聞慈殿致毁太過,將有必至之憂。宜交相勸勉,互加調護,以爲宗社、臣民之計。」答曰:「世間甚事,無差等乎?慈殿尙未進乾飯,憂悶之懷,曷有其極。孤當呼籲。而予病幾盡差愈,卿等不信,而固爭,此予之誠信未孚也。此請若不止,是使予不能擧顔對群臣也。」百官三啓,不許。復啓于大王大妃殿,請自內更加勸諭,速從權制,答曰:「勸諭雖至,不忍聽從。當觀勢更勸。」又啓于大妃殿,請進乾飯,且勸上從權,答曰:「未亡人非故不食乾飯。雖不陳達,自當食矣。權制事,非不力勸,而堅執不從。當更勸期於聽從矣。」

8月9日

○丁酉,百官三啓,政院三司及諸宗請從權,上幷不許。大臣鄭太和等及宋浚吉請對,上引見于廬次。太和等同辭請從權制,上曰:「梓宮在殯,豈忍爲此?卿等姑退。」太和曰:「臣等不得請,決不敢退。當出與百僚更籲矣。」

○獻納金益廉、正言李東溟等,以從權之啓,有嚴批,引避退待。大司諫尹鏶、司諫李性恒、正言鄭晳等,處置請出,而又停尹善道拿問之啓。益廉等旣出啓曰:「善道之論,固不可一向堅執,待同僚齊會,商議停論,誠合體例,而今日新出之僚,乘臣等數刻退待之時,汲汲停論,惟恐不及,是何故也?」仍以見輕受侮,請遞。鏶等亦引避曰:「臺閣之體,意見相左,則不能苟同。臣於尹善道事,每以踰月相持爲未安。況前啓辭意甚峻。無禮、不敬,怙終賊刑,無非人臣極罪,外議多言其過中。今日非不知遲待在家之僚,與之商確,而合司諸啓鱗次而傳,日晷有限,勢未相及,故不得已停之矣。同僚以此引避,何敢强顔仍冒?請遞。」憲府處置,請出益廉、東溟,遞鏶等。從之。諫院仍啓,善道拿問事,上不從。

8月10日

○戊戌,以鄭繼冑爲掌令,李柙爲正言,洪處尹爲司諫,李慶億爲大司諫。

8月12日

○庚子,雨雹。

8月13日

○辛丑,先是,左參贊宋時烈,苦辭兼帶判義禁,上不許,至是,復陳疏乞骸,且辭誌文製進之命。上答曰:「省疏未了,心神俱冷。卿之疾病,雖如此,安意靜攝,自可愈矣。卿雖不念孤,不思先王待卿知遇之恩乎?況平日托孤之遺敎,尙在耳。卿其深思回心焉。金吾之任,勉副卿意。誌文撰述,非卿莫可。卿其竝諒勿辭。」

8月14日

○壬寅,校理李翊上疏辭職,仍請從權。又曰:「山林抱道之士,難進易退,而累獻大議,未有所施,且陳從權之請,而不肯動聽。言不見施,志不得伸,則其義可去,其情誠慼矣。」上優批答之。

○以李慶徽爲舍人,李惟泰爲執義,李廷夔爲大司成,李時昉爲判義禁,尹鑴爲持平,鄭萬和爲應敎,李浣爲刑曹判書。

8月16日

○甲辰,上哀毁逾制,違豫彌留。藥房及大臣、三司、宗班、百官,相率盈庭,日三四呼籲,以至藝文館奉敎以下,司憲府監察等,亦皆陳疏請從權制。大臣復啓于兩慈殿,請加敦勉,凡十餘日,而上不從。是日廷臣啓于兩慈殿,請親臨勸上從權,兩殿曰:「今方來勸,今日則豈有不從之理?」領議政鄭太和、吏曹判書宋浚吉因請對,上引見于廬次。太和進問聖候,上曰:「予疾稍減矣。」太和曰:「所減者何症耶?」上曰:「咳嗽、畏風之症,皆似減矣。」太和曰:「聖敎雖如此,臣等所見,則未知有顯效。而廷臣之請,尙不允從,群情悶迫。」上曰:「上奉慈敎,已從卿等之請矣。」因痛哭不已。諸臣亦皆嗚咽。

8月19日

○丁未,江原道杆城,大雨連日。人家頹,壓死者數人,襄陽則因雨山崩,壓死者七人。道臣前後啓聞,上命擧恤典。

8月25日

○癸丑,持平尹鑴,在長湍地,呈病不赴召。上使之調理上來。

8月27日

○乙卯,兩司停柳後聖、趙徵奎亟正邦刑之啓。

8月28日

○丙辰,藥房都提調鄭太和等,啓以:「上候違豫閱月,諸醫議藥,尙無顯效,臣等待罪藥房,憂遑罔措。伏聞合啓柳後聖等事,昨已停論,今將發送配所,不可稽留。而念此兩醫,慣知聖候,非他醫之比,聖候平復間,姑令留待闕外,不無便益於議藥之際。而事體至重,請詢于諸大臣以處。」再啓,乃許之。原任大臣李景奭、李時白、左相沈之源等,皆以爲:「柳後聖、趙徵奎,罪犯極重,臺啓旣停之後,所當卽發配所。而後聖等,慣知聖候所患根抵,若問議於此兩人,而小有所益,則其幸不可量也。今日之事,莫重於保護聖躬,兩醫之發配遲速,不當論也。」上令更議于宋時烈、宋浚吉,浚吉議亦同,上從之。時烈方患霍亂,未卽收議。越一日上箚,略曰:

後聖之罪,國人皆曰可殺,是何也?先王昇遐之變,實千古之所無。而後聖爲首醫故也。此人心之自不能已者。夫豈有私怨於後聖而然哉?夫人心之所同,卽天理之所在。人心固不可拂,天理況可違乎?今者後聖,免死出獄,中外聞之,必愕然而駭,憤然而怒矣。然則今日之事,當論其當死與不當死而已。使之議藥,固不可論也。若曰,後聖非有惡意,則可貴之心,終亦無他矣。程子以其姪子,爲庸醫所殺,請罪其醫,而至以杖馬醫事證之。程子以子弟之慘,猶尙如此,若是君父,則又當如何也?以臣愚意,則及其流聞未遠,亟令還囚,以正其罪,則王法明,人心悅,而萬民稱聖矣。至於藥房之事,臣亦悶煎焉。然廣召諸醫,博詢而精擇,則可以收效。此實着實底道理。縱使後聖可赦語,勇於敗軍之將,竊恐其非所宜也。

上答曰:「當今斷後聖等之罪,先以先王之志爲原,次以法處之可也。可貴之心,無他,而若非誤犯,何至於今日乎?此非後聖之死罪,明矣。事勢如此,難違先王之志矣。」

8月30日

○戊午,正言李東溟啓曰:「尹善道緘辭張皇文飾,至以鍜鍊等語,誣詆言官。公議至嚴,其何敢肆然至此?就其中一二所,自道者而言之,怙者有所恃也,終者有再犯也,謂有再犯者,固皆冤矣,謂有所恃者,亦不可曉也云,臣未知善道之心,果可謂無所恃,而不再犯乎?隱然提起蕭望之之事,而且陳優老之說,則於此,益見其有所恃也。不能陳疏,舁疾出郊,冀其轉聞,何必拘例云,則此非再犯而何?同參裁穴,不可謂之終不起動云,則當初不爲看審之罪,渠亦不能自解,而敢以誠則明之效,請略其罪,其言愚妄,又何如哉?看山之命,初旣不赴,而拿問之論,視之尋常,偃然不起,竊欲自同於致仕之大夫,僭擬聖人地位,提起師傅舊恩,尤見謬妄猥濫之甚。仍以旣被厚誣,引嫌。掌令鄭繼冑、持平金禹錫、大司憲趙壽益,皆以宋時烈疏辭,引輕停柳後聖重論之失,請遞。司諫洪處尹、正言李柙、獻納金益廉、大司諫李慶億等,亦以停論之失,及被斥於尹善道,與同僚無異,皆引避。上幷命勿辭。

○尹善道推考緘辭中,有曰:

聖主衣冠之藏,乃國家送終莫大之節,而抑亦宗廟血食久遠之計也。如不得盡善盡美之地,則豈臣子忠殿下,而報先王之誠也?是以不計顚仆,隨處看審,而絶無可意之處,唯水原之山,擧目驚倒,明知其上格。龍大風水,比英陵差不及,而眞千里所無,千載一遇之地。雖使道詵、無學後起,不易斯言。不但臣之所見如此,尹絳、李元鎭及諸地官等,無一瑕疵,贊不容口,而莫不爲國相賀。則臣之爲國願用,不過與諸人一般,而異議橫生,乃獨歸罪於臣,欲殺之言,日入於耳。而適於其時,病復危㞃,以病昏不能陳疏,呈狀兵曹,請其啓遞職名,而舁疾出郊。此乃因山莫定於水原,諸都監之役,畢擧方張之時,誰能逆臆,異議復生,以致紛紜也?七月初三日夜半,忽聞健元陵西洞佛巖山下花蝶洞看山之役,臣方病不運身,不得已具狀。及山事一款,則固知其非常規,而臣以爲遂事勿諫,事貴謀始,機之將發,辨之宜早。血誠所迫,必欲仰達,而憊不及事,事且卒遽,不能具疏,不得已略及於方伯,而冀其轉聞。蓋事機緊急,則所重在於及時上達,何必屑屑拘礙於俗例也云云?

憲府奏以奪告身,上以旣已罷職,分揀。謹按尹善道,在光海朝,上疏請斬李爾瞻。以此自謂立節,而然柳、朴之黨,方與爾瞻相軋,善道之疏,蓋出於此。而其疏有曰:「悌男等爲逆之狀,昭不可掩,天地神人之所共誅者。李元翼輩,非病風喪心之人,何必曲護大逆而負我聖上云,」則此不過以小人攻小人,而其非士論可知也。故判書金時讓《涪溪記聞》〈涪溪,鍾城地名。〉曰:「尹善道上疏,論爾瞻之罪,竝論承宗、希奮知爾瞻之奸而不言。善道連姻柳家,受其旨而陳疏,故爲此言以掩其跡。爾瞻之黨,論竄慶源時,余謫在涪溪,與尹有族分,相往來。尹以直言被罪,有自高之意,余曰:『公疏舍諸臣,獨論柳、朴之不言,亦衰世之言也。』李克健亦以疏論爾瞻,竄鍾城,自誇其與希奮相議陳疏。余偶問公與尹相知乎?李曰:『陳疏時,頻會於柳家甚熟,余與尹話,及李之言,尹色變,慙不能答。』反正初,儒生之以疏竄謫者,皆超拜六品職,任持平叔英曰:『尹疏受旨於希奮,有「悌男謀逆,國人共知」之語,免罪幸矣。不可褒擢。淸流是之,只拜金五郞云。」時讓與善道,有族分相親,而所記如右,當時善道之心跡,槪可見也。善道能文多術數,名聞亦盛,爲孝宗潛邸時師傅。後登第經臺侍,累典州郡,到處貪縱。其爲星山也,大司諫尹墀,論劾之辭,有曰:「名與實背,德之賊也。」丙子之亂,善道名爲勤王,由海路赴江都,觀望中返,終不奔問,因臺啓就獄,論罪充軍。逮孝宗壬辰,始擢拜承旨。正言李萬雄以仁祖大喪終三年不赴哭,將欲論啓,被善道先自訴,萬雄被嚴旨徑遞。然孝宗於舊日師傅,敬服宋時烈特甚,恩禮無比,善道心固不平。又嘗尊慕鄭介淸。介淸本寒賤人,幼爲僧,學風水說,周游覓食,有士人,勸令長髮。初事沈義謙,又見朴淳願學。淳留置家塾,敎訓資養,如親子弟者十餘年。家居務安,食貧勤學,士論稱之,皆淳爲之導也。及淳擯於朝,介淸恐爲其連累,與鄭汝立、李潑等,相交結。或問介淸,何以與淳爲舊,則答以其家多書籍,故少時聊借觀耳。及汝立反誅,介淸被拿鞫就供云:「曾爲校正廳郞官,與汝立同僚,數三番識面而已。」上見其對,下介淸與賊書數度,訊杖一次,配北道。其後賊黨,又引介淸往汝立家,論風水,鞫廳請更拿鞫則已死矣。其人無狀如此,而善道推爲儒宗,立祠而尊祀之。朝廷聞之,毁其祠宇,善道陳疏抗辨,益爲朝論所斥。在罷散中,逮卜孝宗山陵,善道以水原邑居,爲千載一遇之地。然水原爲京輔關防,旣有後代五患之慮,又有邑里撤移之弊。風水之疵病,地脈之穿破,草木之不茂,人材之不出。如李澥、李時白、元斗杓等,曾涖本府者,相繼陳疏,時白尤竭誠極言。至於山水秘記,亦有有事水原,邦內不安之語,人心皆懷疑懼。而上先入善道說,必欲仍用水原,大臣重臣,群起力爭而後,始得請。後因陵封有釁,靈林令翼秀,潛往記識,因上疏言之,遂至遷陵。翼秀卽善道近屬,而聽逆臣挺昌之嗾,與楨、柟相應而爲此擧也。士禍之作,固非一朝夕之故。而推其原,則蓋由拿問善道之啓,益激其忿狠之心也。厥後又以議禮,構陷宋時烈,以爲宗社罪人。黨人輩因此網打士類,國不爲國者,五六年。李景奭,論山陵疏中,有曰:「國之將亡,必有害事之人,誑惑一世,而馴致乖亂者。」其言殆驗矣。善道之黨,乃謂水原大吉之地,而當時異議諸人,徒知水原之爲畿輔重鎭,難於遷改,不念聖主萬世衣冠之藏,噫!李景奭、李時白、元斗杓、李厚源、李澥、宋時烈、宋浚吉、李尙眞等爲國之誠,豈下於諸地官?尹絳則又陳疏,以諸地官稱譽水原山爲過中,新山之勝於水原,不啻一倍爲言,其疏可考而其爲說若此,固不足多辨也。

九月

9月1日

○朔日己未,雨雹。

9月3日

○辛酉,山陵赴役僧軍,焚其幕逃散,只有領僧留在。都監堂上金南重等狀聞,上曰:「首倡者若不重治,國安得爲國乎?自都監摘發以啓。」

○掌令尹飛卿,亦以輕停重論之失,請遞,上答以勿辭。副提學兪棨等,上疏以爲:

兩司多官引避,本館當處置,而柳後聖停論之事,臣等亦書謹悉,何敢晏然處置?棨則尹善道緘辭中,重論臣罪,譏斥諫官不竝彈論,尤不敢可否。請遞。

答以勿辭。副校理南九萬上疏曰:

後聖所坐者,是何等大罪也,今日所議者,是何等重事也?設令方今甚乏方技之人,豈可使後聖,纔免肆市之誅,旋與議藥之列,使國法不快於衆心,擧措有駭於聽聞哉?而況君親一也,忠臣之事君,何以異於孝子之事親也?然則孝子之爲其親迎醫也,若使醫者失誤治方,因至大故,則雖曰術如和、扁,必不以再迎於家矣,雖在久遠之後,亦不可以國家病患,復有問於後聖。矧今新遭國哀,豈可遽以調護聖躬之責,更委之於其手乎?當初藥房之啓請,乃以公議重發,稽留未安爲敎,此實聖智之明。而竊恨群下,徒懷渴悶之忱,或冀萬一之效,不能承聖意而奉聖敎也。

上答曰:「爾之進言,實出於憂愛之至誠,予甚嘉尙。柳後聖等稽留不送,實如爾言,當令發配矣。」

○左參贊宋時烈上箚,進所制先王誌文,且曰:

臣因記春間,伏聆大行大王玉音,以爲湖南山郡大同,當待秋議其罷置云,此事如可遂行,則雖在山陵之前,亟宜停當,明有指揮可也。

上答曰:「覽卿箚,又省所製之文,不覺涕淚而失聲也。湖南大同事,若非卿言,孤何以知之?當議而處之耳。」

9月4日

○壬戌,領議政鄭太和啓曰:「臣得見南九萬之疏,不勝瞿然。聖候彌留,爲日已久,擧國臣民,孰不憂悶?後聖等按律之論,旣已停止,其於議藥,或有小益,則發配遲速,不必太拘。姑留之請,始出於臣,而至經諸大臣獻議。初謂人情不甚相遠,豈料物議乃至此哉?使孝子不忍再迎之醫,得以與議,皆臣之罪也。且念近日所進之藥,稍變於他醫之見,此後隨症增減材料,決不可責之他醫。到此地頭,餘不暇顧。願將臣本職及內醫提調,竝賜鐫免,以謝公議,姑許後聖等留待之請。」上答曰:「以予病而留後聖等,實不安於心矣。且卿何出辭免之語乎?更勿爲此言也。」太和與左相沈之源三啓,請留後聖,上從之。

9月5日

○癸亥,上御廬次,引見領相鄭太和、左相沈之源、判義禁李時昉。上曰:「見左參贊箚辭,則全南道山郡大同,先朝有待秋議定之敎,此事首末,予未能知之矣。」太和對曰:「湖南沿海二十七邑,民役最苦,故先行大同之法,而山郡則多有不願者,朝議亦不歸一,不得一時行之。其後山郡二十六邑中,雲峰、任實、井邑、金溝、泰仁五邑,則願入於大同中,今宜許之。而適當此時,不遑他事,未及稟定。外議以爲:『自願五邑,姑先設行,而其他山郡,則民情不願,不必爲之。』或以爲:『國家本意,在於均役。從前役歇之處,到今不願,其在均民之道,不可不通同爲之。』以事體言之,則山郡二十六邑,一體行之可矣。」之源曰:「當詢問便否於本道,然後爲之矣。」上從之。時昉以「《大典》濫刑條,濫刑官吏,杖一百徒三年,濫刑殺人者,則杖一百永不敍用。殺人者,其罪反輕,爲不可。」稟請裁處。太和曰:「法文所謂,永不敍用者,是禁錮終身之意,故重於徒配。而今則不然,殺人而被此律者,例於歲抄及赦令,書啓蒙敍,輕重倒置矣。」上曰:「濫刑殺人者不可不痛懲。今後勿爲書入。」上問,刑曹何以久不開坐?時昉曰:「刑曹、禁府,例於弦望晦朔及受香齋戒,有拘忌,一朔內開坐日不多矣。」承旨姜栢年曰:「開坐不數,以致獄訟稽滯。似當變通。」太和曰拘忌之日,用刑則不可,而捧招原情議啓等事,無不可行者矣。「栢年請以此分付禁府、刑曹。上從之。

○上以宋時烈製進誌文,遣史官往問于領敦寧,李景奭對曰:「誌文未入啓之前,宋時烈以草藁示臣,欲其訂定,臣答以當此百罹之辰,宜遵古人語洩之戒。虜字與意,欠蘊蓄處,更加思量矣。今見淨本,其可改處,業已改之。而以臣淺見,如人定亦能勝天。況天道自能洄泬云者,似涉語長。且匪風下泉之終於變風,其意安在?此十三字,雖無之可矣。」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等請更詢於製述之人,上命遣史官,言于宋時烈。時烈對曰:「臣伏承前日傳敎之意,先王志業,尤不敢埋沒於斯文。然外忌煩言,內牽時議,務爲微辭婉語。若其全篇大意,則無非此事。不獨匪風下泉爲可諱也。若今日改一款,明日改一款,將至於終無一言而後已,則便非我先王誌文。程子曰:『一髮不似,則便是別人。』容貌尙然,況於德業乎?苟如李景奭之言,則不若全棄此文,別製之爲愈。曾聞許積之言:『則以爲勿使印出,可保無虞。』臣意以爲,苟處之有術,則欲更書其未書者,今更刪去,已書者則大非臣本意。」上答曰:「知道。」

○戶曹判書許積上箚曰:

臣於頃者,偶見左參贊宋時烈所撰誌文草本,雖其立意之得體,而尙恨其遣辭之或欠於痛快。卽伏見下都監原本,則比草本,多有所刪改,而其所刪改,卽其語意之微露棱角處也。臣於此,尤不勝慨然之至。嗚呼!我先王深仁盛德,固非文字上所可模寫其彷彿。至於平城之憂,臨御十一年間,實未嘗一日忘于聖心者也,大志未就,中道薨殂,豈非東土含生,窮天極地之至痛也?猶有未墜於地,可傳於後世者存焉,凡我臣民之所當盡心於今日者,其不在玆乎?雖有所畏約,不能大書特書,又安可過執疑慮,刪之又刪,至使實迹,終不免爲埋沒之歸乎?嗚呼!志不伸垂空文,已不禁忠臣志士之淚,今乃竝其文而沒之,則後之人,於何傳信而考德也?宏猷遠圖,逾久寢微,而莫之傳,則又豈非千萬世無窮之遺恨也哉?其在慮患之道,固宜謹愼,而寫時無謄,刻後勿印,不煩衆目,斯可保其無虞。雖更書其痛快之語,且無不可,況可刪其立意之大要乎?

箚入,大臣以爲不當改,議遂寢。謹按宋時烈,以大君師傅,扈入南漢,上之出城也,直還鄕里,不赴擧,不赴召。開門授徒,闡明程、朱之學,又以扶世道淑人心,伸大義於天下爲己任。逮孝宗卽祚,時烈承命入都。君臣同德,契合昭融將有大展布,虜人聞之,遣使詗察,腹背相望。時烈遂退歸,然或密疏論事,上亦手札答問。至上季年益殫誠禮而招延之,時烈遂更造朝,上擢授冡宰,擧國以聽。己亥三月十一日,召對諸臣于熙政堂,臨罷,上命時烈獨留。令中官洞開門戶,悉辟左右然後,上曰:「每欲與卿從容說話,等待屢日,終無其便。故今日予決意爲此擧。予亦氣幸蘇快,庶幾罄吾所懷矣。」上因喟然曰:「今日之所欲言者,當今大事也。彼虜有必亡之勢。前汗時兄弟甚蕃,今則漸漸消耗,前汗時人才甚多,今則皆是庸惡者。前汗則專尙武事,今則武事漸廢,頗效中國之事。此正卿前日所誦,朱子謂,虜得中原人,敎以中國制度,虜漸衰微者也。今汗雖曰英雄,荒于酒色已甚,其勢不久。虜中事,予料之熟矣。群臣皆欲予勿治兵,而予固不聽者,天時人事,不知何日是好機會來時。故欲養精砲十萬,愛恤如子,皆爲敢死之卒然後,俟其有釁,出其不意,直抵關外,則中原義士豪傑,豈無響應者?蓋直抵關外,有不甚難者。虜不事武備,遼瀋千里,了無操弓騎馬者,似當如入無人之境矣。且以天意揣之,我國歲幣,虜皆置之遼瀋,天意似欲使還爲我國用矣。且我國被擄人,不知其幾萬,亦豈無內應者耶?今日事,惟患其不爲而已,不患其難成。」時烈對曰:「聖意如此,非但我東,實天下萬世之幸。然諸葛亮,尙不能有成,乃曰:『難平者事。』萬一蹉跌,有覆亡之禍則奈何?」上笑曰:「是卿試予之意也。以大志擧大事,豈可保其萬全也?大義旣明,則覆亡何愧?益有光於天下萬世也。且天意有在,予以爲似無覆亡之虞也。天之賦予於予者,不甚昏庸,且使予早罹患難,增益不能,且使予早習弓馬戰陣之事。且使予入彼中,熟知彼中形勢及山川道里,且使予久處彼中,無有畏懾之心,予之愚意,自謂天意於予,不至邈然也。然臣僚無與共此事者,而予年漸高,居常忽忽,不知生之爲樂也。自卿上來,漸有好意思,然卿亦孤單,甚可慮也。卿不爲黨論,是彼此,皆不見助之道也。然予與卿,志同道合,常如骨肉兄弟,則自有同聲相應之人矣。予以十年爲期,十年則予年五十矣。十年內不成,則志氣漸衰,無復可望矣。至此則予亦許卿退歸矣,此時卿亦退去可也。世子甚賢,雖父子間,豈不知其長短?渠性質溫良仁孝,且有堅固之心,定是守文之良主。渠生長深宮,不知兵家事,似不可强以所難責之。且未經痘疫,故予保之若嬰兒。又疾病頻數,尙無嗣息,極以爲念。且念渠年少,血氣未定,恐不能保嗇,以致不宜於子。又妨於學問,故予近日別造一室于彼,〈仍自指敬義問。〉使渠在彼讀書,且擇謹愼老宦,與之臥起,而予則在此,父子相守。使渠時時入內矣。父子間事,難與人語,而卿則有同骨肉,故無隱至此矣。大槪今日事,於吾身不能有爲,則將不能有爲矣。世子之令德,足以安保國家,至難且危之事,雖不可期望,亦可以無憂矣。且予入內之時,則非但血氣損傷,志氣亦懈,處事亦多不當。且見古人壽夭,多係於此。誠如《無逸》之戒,故予絶戒酒色,不以近身。以是予覺心氣常淸,身亦完健,豈不可保十年耶?天假之十年,則成敗間,當有一擧。卿宜密與同志議之。以予所見,則宋浚吉似無擔當意思,卿以爲如何?」時烈對曰:「非無此志,但其人氣弱,故如是矣。」上曰:「李惟泰如何?」時烈對曰:「李惟泰常言,主上若定大志,則凡百必須牢實爲之。雖人死,只令姑葬于家後,推類以及他事。凡用民費財之路,一切杜塞,一以養民足食爲務,可也云矣。」上喜聞曰:「其言如是,則眞可用之人也。予意許積,剛勇可任以事,但聞其人,沈於灑色,殊無行檢,甚可惜也。予嘗以爲,與我共此事者,死虜家子孫也。其餘則難矣。予嘗於萬壽殿經營時,托於相址,而往坐一處,引若干人,微說此事,以試之,皆邈然無以爲意。何痛如之?諸臣惟目前富貴是圖。恐爲此事而國亡家覆,故言及此事,莫不寒心,予空自慨然而已。渠輩皆但爲子孫計,而不肯助我,我遂有偸心。且予他無所事,故亦爲諸女兒生計。大計苟定,則諸女宮家,雖已造成,毁撤之切無所難矣。」時烈起而進言曰:「自古帝王,必先修己刑家然後,乃可以立經陳紀,事有頭緖。今殿下不能擺脫冗雜猥瑣之事,安知有志之士,不爲解體?而諸臣之但務肥家者,亦安知不視殿下而爲之也?昔仁祖朝,尹煌有言曰:『自古上爲善以率下者,有之矣,未聞下爲不善,而上反效之也。』此言殊有理也。殿下試灑濯心神,凡干雜事,一切掃去,心心念念,一以此事爲主,則臣下亦何敢不忘身殉國乎?臣以諸葛亮不置史官,朱子欲姑待回復中原,而立廟進言者,意有在也。」上曰:「卿言極是。從此當與卿,凡事密議之。然密議之路極難,予徐思其方也。〈後果有如此敎者矣。〉目今天災時變如此,夫有所不當爲者,固致災變,當爲而不爲,則災變亦必至。昔晋武帝創業之後,全無所事,故古今災異之多,莫如當時者。始知束手靜坐,亦致天怒。況今所當爲者,實天經地義之不可已者,而恬然不爲,天之示警,不亦宜乎?今日議者,皆畏我人投虜者生變,而不敢出氣,此必無之理也。渠等以我國保存之故,利於己者甚多。我國若亡,則渠輩絶無用手處。其欲使我國保存,而長爲渠輩之利者,豈有極哉?其時或恐嚇者,姑以脅我,以充其欲也,其心則實欲我國之無事也。而或發一言,則皆喪氣褫魄,極可哀也。且予所欲爲之事,及自下所欲爲者,中間,大臣阻當,則終不得行。頃日布尺定式,予聞卿言,卽下傳敎,先自內需司,其所用之布,短其尺數,而大臣以下難之,故事竟不行。從此須與卿同志者,商議凡百矣。予久欲處卿於大任,而慮有忌之者多,以致卿有不安之端。且卿旣陞遷,則銓選無可任者,故至今次且,心常沓沓也。予之中心所思,則雖早晩處卿於大任,亦令兼主兩銓,而但以多貽以勞事爲未安,且念如此,則忌之者尤多,故只藏之中心耳。」時烈起而對曰:「臣決非其才。若是則殿下不知臣之甚也。臣非敢自謂,能堪殿下之委任,前者殿下,旣微示以大志,臣友李惟泰嘗言:『聖上果有大志,則雖無才智者,亦且奮起,以備石壕婦晨炊之役,可也。』云云。故臣雖甚庸下,敢膺召旨而來爾。殿下旣有大志,又不欲捨臣,臣何敢有退去之心乎?只當以死爲期矣。然臣實無適用之才。殿下只處臣於帷幄之中,時時詢以疑事,則臣豈敢不盡其愚乎?」上曰:「卿意與予不同矣,然卿試言今日之事,何者是急務?」時烈對曰:「此非立談間可盡之事,臣請以平日所學者陳之。夫格致誠正之說,爲古今陳腐迂闊之言,故聽者無不心笑之,然聖人必不爲此無用之言,以欺後世也。夫格致者,所以明此心之體,使於事物之理,通達無礙,而處之各得其當也。心苟不明,則於事物之理,昏塞蔽礙,處之不得其當。則非但害於政事,人心悍然不服,甚者至於慢侮之矣。如此而爲國者,未之有也。後世迂儒,以致察於草木昆蟲之理,爲格致,此雖亦格致中之一事,然只專於此,而不先於彝倫事爲之大者,則惡足爲格致,而又將焉用哉?自上亦若以此爲格致之實,則想以聖訓爲迂闊不切,而莫肯用也。昔朱子,以凡事求是,爲格致之要,此言當深體也。至於誠意之說,則好善惡惡,乃其實事也。人君內自心身之間,外至用人處事之際,無不用力於此,則其於爲國,何難之有?若所謂正心云者,則又使心體湛然虛明,無有偏倚紛擾之謂也。夫人之心體,旣明於格致之後,好惡旣判於誠意之後。然心不能湛然虛明,則易爲物撓,仍爲所昏,故反失其好惡之正,而偏側叢脞,將無所不至矣。此所以格致誠意之後,猶有此正心一段工夫也。殿下試於平朝未與物接之際,此心無有偏着之時,自驗其酬酢之如何,則其當理者必多,而不當者必少矣。」上曰:「此說極是。予於早朝,多驗其如此,其與晝間心地紛擾之時,自別矣。」時烈曰:「格致而事理旣明,誠意而好惡旣分,正心而心體常自泰然無累。如是則事事物物,處之皆得其理矣,如是而庶事不順,人心不服者,必無之理也。然則所謂格致誠正者,果是迂闊無實之虛談乎?不然而徒以智慮血氣而强爲之,則雖不無偶合於理者,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一事當理,而一事不當理,今日好做,而明日不好做。此於自己心中,常不快活,況望他人之信服乎?」上曰:「此言誠是。此古人所謂,淸明在躬,志氣如神者。予雖昏愚,時時實有如此意思。此意思如不間斷,則何事不可爲?然意思好時極少矣。」時烈對曰:「此程、朱所以論學,必以敬爲主也。敬則此心常存,無少間斷,不敬則心地紛亂,好意旋卽衰颯。故朱子曰:『一時意思,能得幾時了。』若是則雖小事,不可爲,況天下國家事乎?」上曰:「卿每以至誠導予,予不敢忘卿。亦自思所以集衆善來嘉言,以爲共濟之圖。最是卿所謂,平朝云云者甚切。予亦屢驗之矣,事有拂戾於心者,姑爲捨置,以待中夜,使不平之意,消熄然後,平朝起而應之,則其不當者鮮。以此知孟子之說,是至論也。」時烈對曰:「自上常如此用功,則聖學何憂乎不至高明也?」上曰:「子有所大悶於心,今當問於卿,而決之也。今日大患,無愈於兩賢從祀矣。予嘗於彼此,百般彌縫,堇得安靜,則方以爲幸矣。此論忽然復起,則風波大作,久而未定,其害於事者,何可勝言?卿以此是非爲何如?」對曰:「此非容易說斷者也。兩賢從祀之請,一國同辭,今已數十年矣,此可謂公論也。唯若干人,襲其先世論議,敢爲異同之說。臣意以爲,從祀是重典,如曰不可輕議云,則猶可也,若其誣辱者,則決是悖亂之徒。毋論二賢道德如何,而旣是先輩長者,則後生何敢乃爾?程門人論先輩短處,則程子必責之曰:『爾輩但學其長處。』此豈非善美之風乎?」上曰:「此輩誠是悖戾者,何足較乎?」時烈對曰:「此輩之不足較,誰不知之?然其間,或有爲父兄者不能止,而反爲指導者,甚可惡也。兩賢道德學問,臣亦末學也,何敢知之?若自上讀其書求其心,而論其行事之迹,則可知從祀之當與不當矣。若不能明知深信,而惟人言之是聽,則雖極其崇奬之典,實無益於上之身心矣。如光海之於五賢是也,然臣於此,別有所見,而猥不敢陳達矣。」上曰:「試言之。」曰:「五賢從祀,雖擧國之所共請而成者,然其中,豈無所更加斟酌者乎?李珥嘗只擧趙光祖、李滉,爲可以從祀,臣恐此論,最爲端的也。此後如有大賢,如李珥者復出,則恐當於已從祀未從祀諸賢之中,精加取捨,使萬世無可容議也。」上曰:「如此則事雖至當,恐益致紛紛也。」時烈對曰:「臣故曰,必俟大賢然後可爲也。」上曰:「今日所急者,似非此事,而朝臣儒士,皆以爲急急之事,予甚病之。」時烈對曰:「從祀雖待論議歸一,未晩也,至於士習,不可不先正也。其誣辱先賢者,則自上深惡而痛絶之可也。不可以爲不急之務也。」上曰:「卿言是矣。此後如有誣辱者,則予當痛斥之不饒矣。然予之所日夜勞思者,惟養兵一事也。卿前言養兵養民,必相妨,何以則不相妨耶?」時烈對曰:「此非臣之言,乃朱子之說也。臣意以爲,凡係財力者,一切勿爲浪用,盡歸之軍需,則軍需漸足,又行保伍之法,使民丁無有漏失然後,每三人擇丁壯一人爲兵,以習弓馬之藝,而餘二人出布,以養其一兵,如今御營軍之法,則以兵養兵,似無侵及農民之事矣。保伍之法,乃《周禮》之意也。然必先立紀綱然後,此事可爲也,立紀綱之道,亦在於殿下之無私心也。上曰:」此法當徐與卿講究也。「時烈曰:」姜獄事,至今人心不平,上意以爲如何?「上曰:」每欲與卿言此,而無其隙,未果爾。姜之爲惡,何可一口盡言?只以一事言之,卿試聽之。愛子之心,雖禽獸亦有之矣。當昭顯之喪,大朝痛而責之曰:「是不愼袵席之致。」姜發惡曰:「自某月以後,不相近矣。」其後生子,欲實其不相近之言,卽自殺之而匿焉。其性如此,其謀逆何足怪乎?且謀逆之狀,內間知之而已,外人何知焉?其事狼藉,千萬無疑,而外人尙今冤之,予實痛心焉。「時烈對曰:」其謀逆事迹,外間誠不能知。然如臣之愚,亦不能無疑。臣嘗記其時先王傳敎曰:『埋凶置毒,必是此人所爲。夫必是二字,是未分明而勒定之說。豈有以未分明之事,戮人以大逆,而人不稱冤之理乎?宋高宗,以莫須有三字,殺岳飛故天下至今冤之。今此必是二字,恐不能默人口也。「上憮然曰:」此則予未之思也,果如卿言矣。然謀逆則誠無疑矣。「時烈對曰:」設令姜眞爲逆謀,然金弘郁,豈有知其謀逆,而救之之理乎?不過所見如是,而殿下殺之太遽,人心尤不能平矣。「上曰:」予已定法令,如有敢言者,則卽與姜同罪云,則渠何敢不有此法而言之乎?此予不得不誅之也。「時烈對曰:」此正所以來人言也。姜旣以逆誅死,則斯已矣,何可復憂人之敢言,而强設不敢言之禁,以防人口乎?此實內不足者之爲。故人愈不能無疑也。「上良久曰:」以卿言更思之,果如是矣。「上曰:」卿言必稱朱子,卿幾何讀朱書,如此慣熟乎?「時烈對曰:」臣自少讀《大全》、《語類》,心誠好之。而心力未强,其未讀者尙多矣。「上曰:」朱子之言,果可一一行之乎?「時烈對曰:」古聖之言,或以時勢異宜,而有不能行者矣,至於朱子,則時序甚近,且其所遭之時,與今日正相似。故臣以爲,其言一一可行也。殿下試於暇時,先讀其封事、奏箚、奏議等書,次閱《語類》中,切要之語,則必有符合於聖心者矣。「上曰:」當如卿所言矣。「仍曰:」今日與卿從容說話,極爲多幸。然今日所言,別無論及諸臣是非進退之事,而外人則必多有不悅者矣。「時烈對曰:」或不無如此者,然不可臆度而疑諸臣也。「上曰:」日後當如今日,而密密以書相議之路,卿亦思之也。且今所說話,雖有問者,卿豈人人漏洩耶?「時烈笑而謝曰:」殿下必以臣爲不爲田光之所爲,故有是敎也。「上笑曰:」是豈疑長者之言也?聖人亦有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之說矣。「時烈遂辭退。〈時烈旣退,手錄其日獨對說話,而祕藏之。其後史官李光稷,密以書問記錄有無,願得事實,附之策書。時烈竟日沈思,未能決其可否,終乃自語曰,當時天假聖壽,卒有以成其志業,則此錄不須有也,今旣已矣,若使當日之言,終亦沈沒,則賤臣之罪,當如何也?負當日丁寧之戒,此罪反小,遂手自緘封,將以專人寄去。其日光稷之訃忽至不果送。其後史官李世長、李選等,又請如光稷之意,時烈始副其請,又書于其錄之尾曰,嗚呼!我聖考宏規大志,只見於前席移晷之頃,而一無所施,彼蒼者天,曷有其極?惟此孤臣,惸惸含恤,尙未褥螘。每念德音,血不勝抆。今朝更檢舊封祝,若更登文石親聆玉音,遂復飮泣而題其封外,以告于二翰林。太史公有言曰:」主上明聖,而德不布聞,有司之過也。「嗚呼!此將布聞於萬世之後也否?選以此追錄於辛丑五月,時烈入對退歸之後,前實錄悉刪去,又於製進誌文之下,書之曰,孝宗卽位之初,大有待時雪恥之志。宋時烈揣知上意,密上封事以贊之。孝宗遂意時烈之可屬大事,倚以爲心膂,而時烈實陋劣無能爲也。又曰,時烈以上命撰孝宗誌文,以畏約拘忌之故,務爲宛轉,多有不能直書者,仍錄許積箚辭。噫!時烈之經綸,大略可見於獨對說話,而誌文製進之時,史官傳諭回啓之辭,讀之澟然。又引許積私語以爲,處之有術,則欲更書其未書者,可見其不懾不疎,臨事好謀。而黨人輩又刪此說,只錄積箚,有若時烈之所畏忌,積獨言之者然。其用意之邪僻,一至於此,欲以此取信於後世,何可得乎?〉

9月6日

○甲子,是時兩司多官,皆引避已累日,玉堂當處置,而副提學兪棨等,引嫌陳疏,棨則牌招不進。是日副應敎沈世鼎等,上箚處置曰:

拿問之請,固爲公共之論,而自明之說,實出誣妄之計。在我無失,何嫌可避?兩醫所犯,雖有罔赦之罪,臺臣停論,亦出權宜之道,意實有在,事非得已。請正言李東溟、掌令鄭繼冑、持平金禹錫、司諫洪處尹、正言李柙、獻納金益廉、大司憲趙壽益、大司諫李慶億、掌令尹飛卿,竝命出仕。

上從之。東溟、慶億、處尹,復引避退待,繼冑、禹錫、柙、益兼、壽益、飛卿,幷牌招不進,翌日引避。修撰趙胤錫上箚,幷遞兩司,從之。

9月10日

○戊辰,上御廬次,引見領議政鄭太和、吏曹判書宋浚吉。浚吉辭誌文書寫之命,上曰:「左參贊製之,吏判書之,則豈不好乎?」浚吉仍陳司業,乃是癸亥別設之官也。鮮于浹嘗以單望得除。今亦欲差出,而無三望備擬之人。或以單望,或以兩人,備擬何如?「上允之。浚吉又曰:」崇義殿爲王氏奉祀而設置,守、令、監等職,若積年久任,則當有陞遷之擧矣。「太和曰:」宜限年數,以爲定規,准十五年陞遷可矣。「上曰:」依此爲之。

○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鄭知和爲大司諫,沈世鼎爲司諫,姜鎬爲獻納,任翰伯、許穆爲掌令,李堥爲持平,尹趾美、吳始壽爲正言,鄭載海爲注書,陞李性恒爲宣川府使,睦兼善爲副應敎,尹宣擧爲司業。

9月14日

○壬申,大司憲蔡𥙿後等啓曰:「前兵使金是聲,濫殺人命,被罪未久,而給牒敍命,俱下一時,遽有禁軍別將除授之命。《大典》律文中,濫刑殺人者,永不敍用。當此申明舊法之初,尤不可自是聲壞了。」上答以金是聲敍用,出於令前,不許。

9月18日

○丙子,進毛衾結裹梓宮。禮曹啓,以梓宮備寒諸具,結裹時似有別奠,而禮無可據之文。問議於摠護使,則以爲:「此非禮典所載,依加漆時例,只告由無奠似當云矣。」上曰:「與加漆有異。罷後無奠,則似欠禮意矣。」於是設奠。

9月19日

○丁丑,以朴增輝爲正言,鄭樸爲掌令,任翰伯爲校理,安後說、吳始壽爲修撰,鄭重徽爲奉敎,李敏發爲全南右水使。

9月20日

○戊寅,外梓宮着漆,至七十度而止。

9月21日

○己卯,持平尹鑴上疏辭職,封還告身于政院。上答以勿辭,還送其所上告身。

9月23日

○辛巳,藥房入診于廬次。上謂都提調鄭太和曰:「北道定配罪人,其數甚多,而今年農事凶荒,必無資生之路,使之移配他道。」太和曰:「當此之時,必有主客俱困之患,自上軫念如此,定配罪人,竝令移配事,甚便當。其中全家罪人,入送邊地,本出於祖宗朝實邊之意,此類則請勿擧論。」上命徒年以下及遠竄之人,竝移配。凡一百十三人,而全家及逆賊緣坐者,竝勿論。

○副提學兪棨等上箚,略曰:

聖人稱文、武之盛德,不過曰繼志述事,而曾子稱孟莊子之孝,以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爲難能也。聖神繼體之道,舍此宜無他術矣。嗚呼!先王敷求賢俊,俾輔殿下。殿下之所以尊禮敬重,亦靡所不至。然不必强以職務而優養厚禮,爲國矜式,出入經幄,專責啓沃,有政咨焉,有疑質焉。而至於前後所進山野之士,不願縻職者,亦以此道待之,使居京國。庶幾俊彦翕敍,不至紛紜退去,而新政淸明,大有所賴矣。

上優答之。

9月25日

○癸未,以任義伯爲刑曹參議,洪葳爲承旨。

9月27日

○乙酉,領敦寧李景奭上箚:

以北道飢荒,請捐常平米豆,在嶺南者五千餘石,統營穀六七千石,令幹事者主管,雇馬運入六鎭近處,又令北路監、兵使,大郡邑官吏,各出庫儲布、參,皮物,魚藿等物,主客俱低價換易,專以賑民爲主,且以數萬斤木花及該曹所藏落幅休紙,一竝入送,察武士、軍卒及鰥寡孤獨、尤寒者給之,又就移配罪人中,審克疏釋。

上答曰:「箚辭無非藥石之言。令廟堂議處焉。」其後事竟不行。

〈顯宗純文肅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實錄卷之一〉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日戊子,雨雹雷動。

○敍洪命夏爲遠接使。時淸國弔祭使及冊對使出來,而遠接使無可差遣者。命夏方在削奪中,備邊司請敍送。上從之。

10月4日

○辛卯,上御養志堂,藥房都提調鄭太和、提調蔡𥙿後等,率諸醫入診。上仍命招左議政沈之源、副提學兪棨、前贊善權諰、又遣史官,以久未相見,今日入來之意,諭于吏判宋浚吉、左參贊宋時烈。時烈病未承命,仍俟罪,上諭以安心善攝。沈之源曰:「開金井時,小臣進去,土色甚好。誠爲多幸矣。」上曰:「金井未開之前,極以爲慮矣,今聞土色如此,罔極中爲幸矣。」上與鄭太和,更議倭人換米事,許以公貿木三百同,限五年換米,而一匹定價十二斗。又議湖南大同事,上曰:「依監司金始振狀啓,待明秋定行可也。」

10月5日

○壬辰,以尹飛卿爲掌令。

○夜雷電。

○左參贊宋時烈上箚曰:

伏見相臣狀本,〈請謚使,在淸國狀啓。〉則其所以求之者,若將眞以加于大行大王,以實其受命於彼者然。臣未知仁祖大王時,何以處之耶,若果以彼中二字,〈二字卽莊穆也。〉加於憲文烈武之上,則是其時臣子之罪也。如果不然,則得其善不足爲榮,得其惡,亦是徒然。今日何苦而費力周旋,至於如此哉?旣往不諫而置而不用,則固亦無害。然止於不用而已,亦所未安。蓋列聖徽號,例用十字,而今日所上,只自宣文以下,則是只用八字。而其上二字,昧然闕之,若將實有所待而足者,此則醜莫甚焉,不然則又若有所貶損者然。夫以大行大王之盛德至善,而其所以稱美述行者,若是其苟簡乎?願與二三大臣及禮官,密勿商議,以補欠闕。

箚留中。

10月6日

○癸巳,上御廬次,引見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遠接使洪命夏、禮曹判書尹絳等。上出示左參贊宋時烈箚曰:「箚意何如?」絳曰:「告訃使狀啓中,有肅憲二字,費力周旋之語。時烈陳箚,蓋以此也。」上曰:「其意以爲,列聖皆用十字之諡,而仁祖諡號,則只用八字,似爲埋沒,今此彼中所定之諡,固不可用,而欲自我國加上二字,爲十字諡矣。」太和曰:「臣意與此異矣。仁祖尊諡,旣用八字,獨於大行大王自本朝加上二字,則非但事極苟且,無乃有未安者乎?」沈之源曰:「臣意亦然矣。」太和曰:「先王盛德洪烈,豈以二字之加不加,而有所增損乎?當依仁祖廟爲之。」上曰然。

10月7日

○甲午,鄭太和以藥房都提調,入診于廬次。醫官退出,上出示小紙于太和曰:「諡號事未安之意,言于左參贊,則如是書送,其意則極以爲重大耳。」太和見已曰:「今雖不爲,後日無忘小臣之言。」上曰:「然。」太和曰:「八字則自下所上之諡二字,則上國所賜之諡。彼國則姑勿論,而上下曲折如此。」上曰:「其言以待他日之意也。」是夜,上以手札,親封踏啓字,遣史官,密問于宋時烈,時烈亦親自封進,故承旨、史官,皆不得見。

10月8日

○乙未,夜大雷電以雨。

10月9日

○丙申,政院以災異疊見,雨雹傷稼,星躔失次,閉藏之月,大雷電以雨,請益加惕厲,以答天意,引接大臣、儒臣,講求消弭之策。上優批答之。

10月10日

○丁酉,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上箚乞賜鐫罷,以答天譴。上答曰:「此皆孤之不德,不合天心故也。何由於卿等哉?宜益懋德,以補孤之過失。」

10月11日

○戊戌,命右承旨李正英摘奸典獄,釋輕囚。

○吏曹參議趙復陽,上疏辭職,仍以雷電之異,請奮發大志,以答天威,且曰:

今年農事,水潦風災,節節爲害,未免大無之歸。秋冬市價,無異春夏饑饉之時,前頭民事,誠極可慮。而其中畿甸之民,方竭力於山陵大役,又當客使之責應,其力役之重,不啻倍於他道。當此之時,根本之地,理宜優恤,蠲其貢賦,以慰其心,少寬其力。合在諸道之先,經費亦不可計也,畿甸春秋大同及稅豆,竝宜量減,以施一分之惠。

上答曰:「所陳之言,可不體念?末端事,尤緊切,卽令議處矣。」

○領敦寧李景奭,以雷電之異,上箚請警動修省,以迓景命,且曰:

節用愛人,輕徭薄賦,乃是孔、孟之訓。苟能行此,則民安得不保,國安得不治乎?又曰,白骨徵布,黃口充丁,言之慘矣。禁之久矣,而官吏不謹奉行,朝廷亦無以捄正。大行大王,深用惻念,特令廟堂裁處,而未及完了,未知卽今,何以處之?雖非可繼之道,當凶年免一歲徵責,爲惠亦大矣。外方諸營布木之儲,雖未能充足,若損內各司所儲而添補,則蔑不濟矣。如命備局,講求而速行之,則於先朝,無失信之事,在今日,爲善繼之美矣。且海西之疲於酬應,與關西略同。朝廷之軫念,自前有加五斗之捧,時或量減。屬玆歲敝,又當站役,不可無顧恤之擧。請依已行之政,量減一二斗。

上答曰:「戒誨之辭,敢不服膺?餘事當令廟堂議處焉。」箚下備局,回啓:「以軍丁物故兒弱徵布之弊,大行大王深欲變通,已令各道査報。外方文書,今始來到,臣等當待其査准,啓稟以處。而海西五斗收米,大臣如是陳箚,雖減一二斗,宜不至匱乏。令該曹依箚辭參酌減捧。」戶曹啓請:「被災尤甚邑,則每結各減二斗,其次則各減一斗,以示朝家軫恤之意,」上從之。

10月13日

○庚子,副提學兪棨等,以雷變上箚引震卦象辭,陳恐懼修省之道,請寢山陵從幸之命。上答曰:「箚辭無非戒誨之藥石。可不體念焉?今若不爲陪從,則終身之痛,何可量乎?在後添傷,未暇言矣。」

10月14日

○辛丑,藥房以上元氣尙未完復,請勿親行望祭,上不納。

○先是,憲府以諸宮家各衙門柴場漁箭,或稱立案,或稱折受,多有規外濫雜者,啓請一切革罷,蒙允。而各道、各邑,不爲據法査啓,尙有廣占橫侵之弊。至是,寅平尉宮家,占柴場於交河地,稱以折受,籠絡甚大,無論士夫墳山,皆刈取之。憲府啓請,罷其柴場。縣監安廷,煜掩置不報,致有濫雜之弊,請罷其職。上令攸司明覈處之。

○諫院、憲府皆以雷電之異,上箚陳誡,且請寢山陵從幸之命。上答曰:「箚辭,予用嘉尙。隨駕不可停之意,已悉於玉堂之批矣。」

○工曹參議金應祖,上疏陳六條,一曰盡聖孝,二曰勤聖學,三曰正朝廷,四曰明敎化,五曰謹天災,六曰恤民隱。上優批答之。

10月15日

○壬寅,上御廬次,引見領相鄭太和、左相沈之源、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判義禁李時昉、左參贊宋時烈、吏曹判書宋浚吉。太和曰:「因山已迫,日字無多,玉候快復誠不可必。山陵之幸,決難爲也。」之源、斗杓、時烈、浚吉,皆以爲:「强疾行幸,恐有必至之憂也。」上不納。浚吉曰:「自上時無失德,而天災疊見,此必天心警動殿下,欲其玉成也。嘗見朱子書,冬雷憂在嗣歲,嗣歲卽來歲之謂。先朝嘗講此義矣。」時烈曰:「國家不幸,遭値凶歲。目今民方飢餓,而近來國用不敷,救荒無善策,極爲悶矣。」上曰:「予則茫然,不知所以爲計。卿等深思熟慮,或面陳或箚陳,有懷盡言可也。」浚吉曰:「先王臨御十年,賑救之政,靡所不至,民情感激,沒世不忘。自上須以先王撫字之心爲心也。」浚吉又曰:「趙復陽疏中,所陳立志之說,尤當惕念。蠲稅之請亦切,自上宜酌處。」時烈曰:「近來廟堂講究,自上軫念,無非恤民之政,而至於御供減省,自下不敢直請。唯在上裁。臣聞咸鏡監司狀啓中,如納布事及黃大口魚等進上之物,最爲民弊云,似當量宜裁減矣。」上曰:「凡進上,有祭享與供上之異,區別以啓可也。」太和曰:「祭享所用,則雖不可輕減,供上則非但北道,雖他道,亦當酌量變通。宜分付該司,以爲稟達變通之地。」上許之。浚吉曰:「臣聞鄭經世於仁祖反正初,以蠲減御供太過爲言,仁祖以爲:『雖過蠲,不猶愈於在閭閻時乎?』仁祖聖德至矣。殿下亦以仁祖之心,爲心則國家幸甚。」太和曰:「司饔院雉鮮有日次封進之數,其中秀魚有尺數。當初宣惠廳,以一尾,米四斗定價,而到今魚産極貴,滿尺者絶無。不獲已分定各邑,多有民弊。不拘尺數,只定斤數封進爲當矣。」上許之曰:「大妃殿所供,更爲稟達後,處之可也。」時烈曰:「祭享極重,而宋朝南渡之後,廟制多不備禮,朱子亦不以爲非矣。」浚吉曰:「凶年祭以下牲,古之道也。事理合宜,則君道得矣。」時烈曰:「祭享之用,必先蠲省然後,其餘節目,次第變通,自爲破竹之勢矣。」浚吉曰:「先王末年,軫念軍兵之怨苦兒弱逃故,欲竝除收布,而事未及就。人心向背,決於是矣。」太和曰:「應減之數,二萬匹云矣。」浚吉曰:「各衙門所儲亦乏,難以推移充數。內需司非古先王大公至正之法,故在前儒臣,皆請革罷。而祖宗所設之制,勢難猝變,自上斟酌除出,以充蕩減之數,則可爲慰悅民心之一大擧矣。」上曰:「此言可矣。然須知一歲所捧幾何,所用幾何,然後方可變通矣。」浚吉曰:「臣欲遷父母墳,將以十月破舊墳。卒哭後,欲乞暇,敢此預達矣。」上曰:「姑使子弟將事,卿則臨期下去,亦無不可。予欲與卿等共理國事,而卿難進易退。先朝之不許退,亦以此也。」浚吉曰:「如臣無似,受恩深重,今雖下去,寧有不來之理乎?」遂罷黜。

10月17日

○甲辰,憲府以寅平尉柴場革罷事連啓,上命戶曹,査出柴場文案。戶曹啓,以今年四月,憲府請令諸道査出諸宮家各衙門漁箭柴草場,啓聞革罷,而各道査啓,時未來到。今此淑徽公主交河地柴場,甲午五月,呈內需司,啓下折受。吏曹反貼關,六月到本曹,自本曹移文本道矣。於是掌令尹飛卿、持平李堥、大司憲蔡𥙿後,皆以失實引避。正言尹趾美,亦以與𥙿後有相避之嫌,不敢處置,引避。上竝答以勿辭。諫院處置,竝請出仕,從之。

10月18日

○乙巳,月入東井星。

10月19日

○丙午,持平尹鑴,累陳疏乞遞。啓下吏曹,覆啓不可一向敦迫,上從之。

10月20日

○丁未,告訃使鄭維城復命請對,上引見。維城曰:「臣渡江後,始聞上候違豫。今望玉色,頓減於昔日。發引時,決不可陪從。」上曰:「予病巳差矣。」因問彼中事情。維城曰:「今日所進,《明季遺聞》,乃南京人所述,而僅得買來矣。」上曰:「此記李自成時事耶。」維城曰:「隆武、弘光時史記。而時君荒淫無道,土木之役大興,君子退而小人進,此所以亡國也。今見此史,崇禎則無失德矣。」上曰:「由天啓失德而亡乎?」維城曰:「然矣。」又曰:「臣入我境,見兩西凶歉尤甚。大水之餘,又被雹災。民方飢餓,不可無顧恤之擧。似當量減收米矣。」上曰:「兩西蠲役之擧,不可暫緩,速令廟堂稟處。」維城曰:「得見彼中通報,則發政施令,皆是恤民之擧。人民少無思漢之心。人心之向背,可畏如此也。」上曰:「彼之出遊海子,狎近女人事,信然乎?」維城曰:「此是傳說。而雖云日遊海子,見通報,則亦無一日廢事之時矣。臣等初入去時,北京洶洶,問其由,則鄭芝龍之子,率舟師三十萬剽掠江、淮而來。及其勝捷,廷臣以統一請賀,不許云矣。」上曰:「聞淸人今番南役,只留蒙古兵三千,而北京更無他兵云,然否?」維城曰:「果有此言,而北京人民極盛,此皆兵也。蒙古作弊,行路禾穀損傷,彼乃出銀二十萬兩,分給被害農民。其恤民如此也。永曆皇帝,則不知所在。而通報有曰:『國姓死於亂軍中。』國姓云者,疑是朱氏之爲王者。芝龍之子,以其父見擒於淸國,故改姓名爲郭信,及其全師陷沒,脫身而走,不知生死云矣。」上曰:「彼境農事如何?」維城曰:「極豊矣。」上曰:「一天之下,我國之獨被水災,何也?」維城申請停止山陵之幸,上不許。

10月21日

○戊申,以金萬基爲持平,尹元擧爲司業。

○大臣及原任大臣詣賓廳,請停山陵之幸,再啓。兩司亦合啓,請停,上皆不從。

10月22日

○己酉,大臣率二品以上,日三啓,兩司亦三啓,弘文館又上箚,連請勿從幸,上皆不納。越二日,大臣啓請于兩慈殿,自內勸止,上始從之。

10月24日

○辛亥,以金萬基爲副修撰,睦來善爲持平。

○夜有雷電。

10月25日

○壬子,憲府請罷國葬時從臣炊飯軍各邑分定者,以除畿民一分之弊。上從之。

10月26日

○癸丑,沈霧。至巳時,雷動雨雹。

○掌令許穆,承召行至高陽,以病呈狀,而回諭久未至,意謂巳遞。自以私馬到城下,始聞職名尙在。遂引避曰:「如臣進退,雖甚輕微,當初批下,幾已半月,終不見傳諭聖旨。慢君命蔑朝廷之漸,自臣而始,請遞臣職。」憲府處置,請出,上從之。

10月27日

○甲寅,辰時,行啓殯奠,巳時,啓欑宮。申時,行祖奠。上自朝出就哭位,終日不絶聲。初昏,政院以口傳啓曰:「自上大病之餘,元氣未復,而冒曉哭臨,終日不止,添傷之患,勢所必至。請强抑至情,暫還廬次。」藥房亦陳達,竝四啓,上不從。

10月28日

○乙卯,大行梓宮發靷。子時,行遣奠。寅時,自內覓入竹瀝薑汁于藥房。時左相沈之源,以摠護使在仁和門,因中使聞慈殿過哀氣塞,遂啓曰:「發靷時刻已迫,而伏聞慈殿,有未寧之候。請暫退時刻。」上從之。俄而,之源又啓曰:「慈候若此,郊外擧動,決不可爲。群議皆以殿下拜辭於闕門之外爲當。須早下敎然後,有分付擧行之事矣。」上曰:「慈殿氣候,暫似差歇,發靷時刻,依前爲之。」罷漏後,奉梓宮就大轝,仍進發。上乘小轝,自仁和門出,哭不絶聲。至仁政門外,上降轝乘輦,百官皆步行以從。出興仁門,至東關王廟後路祭所,奉安大轝于幄次。上亦降輦,入幕次。議政府、忠勳府,行路祭畢,大轝進發。上出就奉辭位,東向四拜,痛哭擗踊。大轝旣遠,上還宮。

10月29日

○丙辰,葬寧陵。辰時,下玄宮,上出就熙政堂前庭,行望哭禮。午時,上乘輦出興仁門,至關王廟後,入幕次,以竢返虞。俄而虞主至,上出次就位以迎之。且哭且拜。虞主旣過,上乘輦以隨。由弘化門以入,奉安虞主于文政殿。上親行初虞祭。上,下敎政院曰:「雖非禮文所載,今纔返虞,異於常時,欲爲問安於魂殿何如?」政院啓:「以旣是禮文所無,且卽當親行虞祭,臣等不敢臆斷以對。」上曰:「禮固緣情而生。予欲自內行之耳。」政院又啓:「以禮文不載之事,則當問於大臣、儒臣而行之矣。」上曰:「今日急遽,未及問議而行之。此後行祭時,依朝哭例,欲爲問安,問于大臣、儒臣以定。」翌日禮曹議于大臣、儒臣,領敦寧李景奭、左相沈之源、領中樞元斗杓、右相鄭維城、吏曹判書宋浚吉,皆以爲:「古禮、時制無可稽,恐不可任情創行。」領相鄭太和以爲:「宗廟親祭時,先行展謁之禮,今於親詣齋殿之日,先爲展謁哭臨,似或無妨。」左參贊宋時烈以爲:「朝夕之哭,雖以《五禮儀》言之,未見其必止於葬後也。雖非行禮之日,小祥前,自當依葬前行之,而但不以問安爲名,則宜矣。雖曰,事亡如事存,禮旣無文,且有之死而致生之嫌,請令禮官更攷《五禮儀》,俾盡情文。」上命依領相、左參贊議,施行。

10月30日

○丁巳,親行再虞。上獻爵訖,出立楹外板位,氣不平,退御齋殿。承旨請令亞獻官以下,仍爲行禮。上從之。

○是時寒甚,上犯夜連行祀事,觸冒風寒。藥房都提調鄭太和,恐上受傷,因傳命中官,口傳啓于大王大妃王大妃兩殿,請勉加諭止,此後祭禮,竝令攝行。上令中官諭太和曰:「慈殿元非奏事之所。且可爭執於予者,何每每煩稟於慈殿乎?今後則更勿如是。」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戊午,以鄭泰齊爲東萊府使。泰齊故相姜碩期之女壻也。早登第,由天官郞爲承旨。逮丙戌姜獄之起,坐妻家累,廢置十四年,至是始授東萊府使。妻性悍,自往東萊傍邑,泰齊不能制,時自冒法往來。由是得罪編配,遂不復用。

○上敎政院曰:「發靷時,在外朝官,必有上來者,承旨聞見以啓。」政院啓,以前銜朝官擧皆上來,士子來者,亦甚多。於此益可見大行大王至仁厚澤入人者深也。前副提學尹文擧,亦在上來中,此人自在先朝,所嘗優待。屢勤召命,病未能赴者也,今舁疾上京,留在旅邸。當此新化之日,禮遇賢士,最是急務,似當有慰諭勉留之擧。「上命待以待權諰禮,且遣史官,諭以卒哭後欲相見。史官以文擧意,回啓曰:」臣中風病,半體不遂,跧伏遠鄕,屢違先王恩命。到今天崩之日,不敢安於鄕里,忍死擔載,瞻哭於闕門之外,伏蒙隆旨,史官臨門,諭以欲相見之意。而兩脚不踏地巳久。雖欲仰承威命,其道無由。卽將歸死下土,乞收誤恩,獲安私分。「上曰:」今聞故宅,在城中云,病勢如此,雖不得相見,留在故宅,則爾心有所依,予心如有得,不亦美乎?須體至意事,更遣史官傳諭。文擧對以留滯輦下,瞻仰日月,實是犬馬之誠,而只此廢疾垂死,將無以自効於新化之日。徒蒙殊異之寵,罔知所對矣。

○吏曹判書宋浚吉,請對入侍曰:「山陵已畢,臣民情事罔極。恐上候有添傷之患,欲瞻天顔,且曾有有懷入告之敎,故敢請對矣。」仍請節哭泣,且勿親行明日虞祭。上曰:「今日朔祭,抑情不參。昨今旣已調理,明日行祭後,又調兩日,參初四日虞祭,不亦可乎?」浚吉曰:「發靷時,在外士夫來會者,比前頗多。先朝屢徵不來者,亦皆上來。臣欲陳勸留之意,而聖敎先下,臣不勝感歎。尹文擧故大司諫煌之子,先賢成渾之外孫也。丙子,煌主斥和。文擧兄弟之不樂仕宦,蓋欲繼其父志也。文擧素有公輔之望,先朝屢勤召命,今又遣史官勸留,實異數也。雖其宿病,不堪驅策職務,若使留住都下,其於國事,不無所補也。且尹宣擧曾已上來,而不敢當爵命,往留畿甸,若遽爾下鄕,豈不爲新政之欠事也?」上曰:「此外又有何人?」浚吉曰:「尹元擧卽文擧之從兄,其人操行,亦多可取。李翔乃善士,申碩蕃亦可用人也。李惟泰方住城外,亦當勉諭入來也。且宋時烈之形勢,自先朝已與臣差不同焉。臣則一生癃病,志尙卑下,或去或來,元無大段關係,至於時烈,則其所自期待者,甚大矣。先王嘗以御札召之,時烈由是感激,遂卽赴召,而堅守其志。至於公事間文字,亦有不肯用者,先王亦嘗許之矣。〈指不用淸國年號。朝廷體其意,於敎旨亦不書。〉近觀時烈之意,頗有不久之計。嗣服之初,遽許其退,則四方聽聞,豈不缺望?而有志之士,亦必解體矣。先王嘗以若有十萬精兵,可以伸大義於天下。自古人君,備嘗艱險,然後能成中興之業。予之昔日厄於燕、瀋間,或者天其有意爲敎。夫以我國形勢,何能有爲?而人君苟能修身齊家,任賢使能,克盡其自强之策,而蓄力待時,則安知天意之或不悔禍耶?」又曰:「發靷時,在外士夫上來者,有抄啓之命,聖意何在?」上曰:「欲除職也。」浚吉曰:「聖敎至當矣。儒生則遠路回糧實難。若令沿路護送,則實是慰悅之擧。今年三南失稔。聞李時昉之言,則全南大同米十三斗,猶且有餘,雖減斗數可也。忠淸道亦宜量減云。」上曰:「勿爲泛過,使之從速擧行。」浚吉又曰:「臣今往山陵,見引魂移還安等祭,無據甚矣。蓋一岡用兩陵,則告先陵時,有此祭,而元非《五禮儀》所載者也。引魂等語,有若佛家、道家之說。革罷謬例宜矣。」上曰:「然。」

11月2日

○己未,上親行三虞祭。

○以諸路凶荒,停軍兵闕額充定。朝家曾有定式,五年一次充定闕額,而上年因歲飢,停寢,至是又停。

11月3日

○庚申,冬至使蔡𥙿後、副使鄭之虎、書狀官權尙矩,如淸國。

○以吳挺緯爲承旨,權諰爲兵曹參知。

11月4日

○辛酉,上親行四虞祭。

○吏曹書啓發靷時上來前朝官。上命問于左參贊宋時烈、吏曹判書宋浚吉,抄其學行表著者,以啓。

○副護軍尹文擧,上疏乞歸,上優批不許。

11月6日

○癸亥,上親行五虞祭。

○左參贊宋時烈,上疏辭前朝官問啓之命。略曰:

臣累月沈疾,精神昏憒。雖使見其面目,尙不辨其誰某,況望其推擇賢否哉?臣曾在銓地,以此等事得罪公議,以傷先大王日月之明,死罪難贖,今何敢不懲其前,不毖其後,復犯怙終之律哉?格外恩命,不敢自當。前後負犯,死且有餘,乞遞臣職,且治臣罪,以重朝廷事體。

上優批不許,諭以竢少差入來。

11月7日

○甲子,以趙珩爲禮曹參判,李晩榮爲執義,趙壽益爲大司憲,李壽仁爲副修撰,擢李時術爲宣川府使,其後備局,以不可以文官連差,啓遞。

○吏曹啓曰:「前校理李壽仁,恬退守志,爲世所稱。司業尹宣擧、尹元擧,皆有實職。前佐郞申碩蕃、崔徽之,先朝直出六品。前諮議李翔、宋基厚,曾已選授講職。前洗馬金萬榮,亦曾擬諮議。而碩蕃、翔,尤爲表著。此外亦不無才望可稱之人,而不敢容易啓達。」蓋宋時烈辭免抄啓之命,宋浚吉獨與佐貳抄啓焉。

11月8日

○乙丑,攝行六虞祭。

○淸國弔祭使入京。上御衰服乘素輦,出迎于慕華館。使旣到,以玄冠黑袍,迎勑書,還入闕。行禮畢,着衰服還廬次。

11月9日

○丙寅,上親行七虞祭。

○以趙珩爲都承旨。申碩蕃、崔徽之、李惟泰、尹宣擧等,皆自前徵召之人,方赴國葬在京,竝授職。

○吏曹判書宋浚吉,上疏乞暇,遷葬父母,仍乞遞職。上答曰:「疏辭當面諭于登對時,勿辭。」

11月10日

○丁卯,副提學兪棨、校理成以性、修撰趙胤錫請對,上引見于廬次。棨曰:「卒哭在明,請對未安,而恐不及事,欲陳達矣。」上曰:「所欲陳者何事?」棨曰:「宋浚吉爲其父母墳遷葬,陳疏乞歸,倘蒙許可,明日當發云。此人一去,再致實難。藉使還來,多費日月。閭巷之人,亦知其決不可送,而在廷之臣,時無請留之言。年迫六十之人,冒寒作行,則其致傷必矣。殿下何不至誠開諭,使停此行也?聞其父母之葬,初爲上下墳,此爲非禮,故今欲改葬爲雙墳,實無時急之事也。聞此人若退,則宋時烈亦欲以焚黃乞暇下去。初開筵席,失此兩人,臣恐輔導之無其人也。」趙胤錫曰:「當此新政之初,此人決不可許歸也。」承旨吳挺緯曰:「聖上留置此人,可以挽回世道。」棨曰:「尹文擧自以科目中人,不敢當待賢士之盛禮。旣付軍職,若給常祿,則亦必安其心矣。」上曰:「當如卿言。」

11月11日

○戊辰,上親行卒哭祭。

○以洪命夏兼知經筵,金萬基爲副校理,洪重普爲禮曹參判。

○上在廬次,引見大臣及左參贊宋時烈,戶曹判書許積、吏曹判書宋浚吉等。右相鄭維城曰:「近來冬霧連日,時氣失節,極可慮也。」上曰:「實是非常之變。非徒一時傷人,將來事,未知如何也。」上命浚吉進前,諭以嚴冬作行,必有觸傷之患,決不可往,又曰:「發靷時,山陵陪行,予旣牢定,而迫於卿等之請,終不得遂。卿何不念此而必欲退乎?」浚吉反復懇乞,諸臣交陳不可許之意。維城曰:「浚吉退歸,則宋時烈亦必從此而逝矣。」浚吉曰:「小臣進退,非關國家安危。不過經筵出入而已。卽今宋時烈、兪棨,皆在朝,亦足以輔導聖德矣。」上曰:「予意則必欲卿與左參贊二人共貞,終始無怠,故至誠留之耳。」浚吉仍乞遞職。上曰:「遞職則是不許卿歸,而卿自歸,亦不可許也。」時烈曰:「小臣久病之中,虛帶職名。凡朝廷公會,絶不得隨參,寤寐惶悚,無地措躬。遞職而後,仍留京邸,則於分少安矣。」上曰:「此甚閑漫之職,而猶且許遞,則人以爲如何?予欲使卿安意養病,只授此職矣。」浚吉更進曰:「聖敎懃懇,臣不勝惶感悶迫之至,若不更達,直自下去,則是孤負聖德。更乞諒臣情勢,特許遞歸。」上曰:「已諭予意,更無所言。」時烈曰:「浚吉旣達私情,小臣亦從而煩達,極知惶恐不敢。而國法追贈後,例有焚黃之事,臣亦欲得少暇,行此禮也。」承旨洪葳曰:「兩臣情勢,稍有緩急,而冒寒不可往返則一也。臣曾見古人文集,追贈之後,未卽焚黃者,亦有之矣。」維城曰:「閔應亨以年八十,已加嘉義,而此非陞品。今於百官加時,若令親授,則優老之道似得矣。」上許之。浚吉曰:「應亨陳疏進言,皆出於血誠,未嘗造次忘國事矣。」領相鄭太和曰:「應亨憂國忘家。至於登對之時,未嘗不流涕進言。先王亦嘉其忠悃矣。」

○掌令許穆,當虞祭時,跟隨吏爲兵曹決棍,穆以法府事體,與他司不同,該曹不可擅治,囚其該吏,物議爲非,故引避。掌令尹飛卿、持平李堥,以與知其事,繼避。大司憲趙壽益、執義李晩榮、持平睦來善等,處置,請竝出仕。穆又以物議逾激,不赴召牌,翌日出避。飛卿、堥又繼避。壽益、晩榮、來善等,以處置乖當,引避,皆遞。

11月13日

○庚午,以尹絳爲大司憲,鄭萬和爲執義,鄭繼冑、鄭樸爲掌令,洪柱三、閔周冕爲持平,李時楳爲工曹參判,洪命夏爲禮曹判書,李時術爲應敎。

○上御齋殿,引見大臣。領相鄭太和曰:「勅使必欲以王子、駙馬,差送謝恩使矣。」上曰:「駙馬年歲未壯,何以差送?宗室中有可合人耶?」太和曰:「以宗室疏遠者差送,則彼必不滿,以近宗位高人差送可矣。」上曰:「館所往見之禮,亦不可廢。」左相沈之源曰:「己丑年,自上再度往見。今亦不可已也。」右相鄭維城曰:「臣赴燕時,彼以舟師調發事,亟言於臣矣。」太和曰:「向年亦有發舟師三千,入山東之事。其時一船漂到大明地,大明差人護送于我國矣。」上曰:「其時以詔書來耶?以文書來耶?」太和曰:「以文書來,而我國答送之後,事泄於彼國,拘致臣等於鳳凰城,僅得無事而還矣。且於彼時,彼國恐喝,無所不至,我國大小人員,奔走震懾,極其厚待。鄭命壽廢棄之後,彼此晏然,西路接待,漸至埋沒矣。」上曰:「若此不已,則必有生梗之端,何其不思也?明日館所接見之意,令都監言之。且依己丑年例,以白袍擧動之意,亦言之。」太和曰:「自上久不許從權,未知以爲今則疾愈耶。」上曰:「時無疾痛,何可從權?」太和曰:「卒哭後用權,自是國朝通行之例也。卒哭後,若不從權,以何時爲限乎?」維城曰:「臣等之今日請對,專爲此事。殿下何不深思,以體下情乎?」上曰:「才經卒哭,今日則決不可從,從當許之耳。」維城曰:「慈殿從權,亦在於自上先之。殿下雖欲不從,其於慈殿何?」上曰:「慈殿遭己丑大喪,進素至小祥,今雖勤請,必不許矣。予意欲於飮膳間,調和以進矣。」太和曰:「此何足以保養元氣乎?」上曰:「乾飯之請,今日始許,將來從權,何可必也?」維城曰:「上敎以爲,今日則不可,自明日進常膳何如?」上曰:「卿等之請至此,明當復膳矣。」太和曰:「扈衛廳之設,初因反正後危疑,以勳臣爲大將,各率軍官入直。至今不罷,無益於國家。一年頒料,通計三千餘石,其於省費之道,革罷宜當。」上曰:「大將所率幾許?」之源曰:「二百人也。」太和曰:「此輩革罷,則當定軍役云,故以是爲悶。若只罷遣而已,則亦不怨矣。」維城曰:「先朝設立之事,有難猝罷,問于他大臣,處之何如?」上從之。翌日收議,領敦寧李景奭、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完南府院君李厚源,以爲當罷,延陽府院君李時白難之。上曰:「今難猝變,姑勿擧論,後日徐議可也。」

11月16日

○癸酉,全南道沃溝縣,漁人八名渰死。道臣啓聞,命擧恤典。

11月17日

○甲戌,以李壽仁爲執義,趙壽益爲禮曹參判,李慶億爲禮曹參議。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11月18日

○乙亥,司諫沈世鼎等啓曰:「原州牧使金慶恒,盜取常平穀數百石,輸送其家,偸斫黃腸木八十餘條,斸作棺板貪虐縱恣甚矣。請拿鞫,從之。

11月19日

○丙子,淸使歸。上親送于郊。

○左議政沈之源呈辭。

11月21日

○戊寅,右議政鄭維城呈辭。

○副提學兪棨上疏,請停前講《論語》,先講《中庸》,命議于大臣及宋時烈、宋浚吉。時烈以病不獻議,浚吉意與棨同。上從之。

11月22日

○己卯,政院啓曰:「明日晝講命下矣。先朝開筵之日,儒賢一人,輪回入侍,以備顧問,此實美意盛擧。武堂上一員,亦入侍,請依前擧行。專經文臣等,先一日落點,使之各執所專之經,入侍講讀,或陳文義,有先朝成命。兩司一員,輪替入侍奏事,亦有定式。請依此分付。」上從之。

11月23日

○庚辰,命下內司綿布二十同于兵曹,使補兒弱收布蕩減之數。

○上御齋殿,晝講。領事鄭太和以下諸臣入侍,講《中庸》。太和曰:「昔在仁祖朝,臣以史官入侍經筵。仁祖問于副提學鄭經世曰:」當諱朱子名乎?「經世對曰:」凡人主所尊敬者,皆可諱也。「吏判宋浚吉曰:」先朝開筵,臣陳達此義。先王亦嘗諱先賢名矣。「上曰:」然。「講畢,浚吉曰:」臣之陳達於先朝者,每以千古道統爲第一義。今之所望,亦不過此。願殿下,先立聖志。此志堅定而後,道統可繼矣。「參知權諰曰:」人君之所期者,堯、舜而已,所以至於堯、舜者,不越乎立志。此志不立,則少康之治,亦難致之,況可以躬行導率,挽回世道哉?「浚吉曰:」卽今災異稠疊,臣民無不憂懼,而所恃者,殿下嗣服之初,勵精圖治。雖古昔明王,蔑以加矣。殿下毋失此心,終始如一,則可致太平矣。「又曰:」如臣等輩,儒者之名,亦不敢當。儒下賢字,何等重名,而謬加之也。臣實惶慙,不知所達。「仍乞遞職名。上曰:」吏判固辭至此,領相之意如何?「太和曰:」吏判爲任,非若刑、戶曹之劇務,決不可許遞。「上曰:」予意亦然。「謹按君前臣名,古之制也。儒賢之稱,不稽於古,不宜用於朝廷,而一時循習,通行於上下,至使當之者,遜避而不得免,其亦異哉。太和曰:」兒弱逃故收布應減之數,一萬九千餘名。其收布自外方用下者,以監、兵、水營所儲移用,京則常平廳貿穀銀五千兩,移送戶曹,其價以木綿計送兵曹似當。「上從之。兵曹判書鄭致和曰:」兩西軍民,戊午渡遼未還,丁卯、丙子戰亡被擄被殺之類,虛存名目,或徵於隣里,或徵於監色。此弊已久,民怨日興。宜詢問於大臣,變通之也。「太和曰:」此類盡爲蕩滌可也。「致和曰:」侵徵隣族之弊,諸道同然。戊戌以上,未收幷宜蕩滌。許多闕額,勢難一時充定,參酌郡邑殘盛,定其額數,使之漸充可也。「上從之。諰曰:」子産之閭井有伍,如今五家統之法也。此法㝡切於經國,今宜行之。「太和曰:」明年戶籍時,令漢城府着實擧行可矣。「上曰:」詳定節目後啓稟,使京外各別擧行。「先是,後苑雷震,宮中有鬼變,截斷宮人頭髮,有外間傳播之言,至是,太和以災孽請移御。上以魂殿在此闕,持難,太和曰:」朔望往來親臨,亦無不可。「上曰:」予無出避事。先奉兩慈殿移御可也。「浚吉曰:」慈殿出避,殿下仍留不可矣。「上命問議于諸大臣及宋時烈。大臣皆如太和議,時烈病未獻議。

○山陵都監請,收雇立役軍價於各道烟軍,以償兵、戶曹所貸米布。兵曹軍布三百七十三同四十五匹,戶曹米五千二十石云。

11月24日

○辛巳,以鄭致和爲知經筵,洪重普爲刑曹參判同知經筵,李翊爲校理,洪柱三爲副修撰,閔光熽爲持平,李應蓍爲右尹,許積爲同知經筵。

○上御齋殿晝講。連講《中庸》。吏判宋浚吉曰:「昨日所講浩繁。未知領會乎。」上曰:「雖未多讀,凡書讀之愈多,則其義漸未曉矣。」浚吉曰:「凡讀書,初若曉然,多讀則還晦,此是好消息也。」講至人心道心及四端七情之說,浚吉又曰:「李珥、成渾,講明此義,有著述。自上不可不覽也。凡書中奧義,恍然若得其要領然後,筵臣講說,方可釋然解悟矣。」正言尹趾美啓曰:「客使時,自宣惠廳例給站上需用之米,而雖一尾魚一首鷄,使不得責出於民間,而畿甸守令,或不體朝廷之意,徵責於飢民者,比比有之。請査出論罪。」上從之。

11月26日

○癸未,命賜奏請使鄭維城,奴婢七口,田三十結,官其一子,副使柳淰、書狀官鄭榏加資,賜奴婢、田結有差。

11月27日

○甲申,以李殷相爲承旨,李之馧爲掌令,李敏迪爲吏曹佐郞,睦來善爲校理,金萬均爲副修撰,李壽仁爲典翰,睦兼善爲副應敎,李垕爲執義,宋昌爲奉敎。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丁亥,領議政鄭太和、延陽府院君李時白、原平府院君元斗杓,等請對入侍,力請移御慶德宮。上曰:「只爲予身,則豈不欲鎭定,而兩慈殿之意,不欲仍御。然魂殿在此,罔知攸處矣。」斗杓曰:「魂殿移安,亦無不可矣。」上曰:「大臣如是固請,移御之意,分付各該司。魂殿移奉於啓祥堂,前廊亦爲造成。

○館學儒生尹抗等,請以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從祀文廟。上答以先朝所不許之事,不可率爾處之。「疏五上,坡州及黃海道儒生等,亦累疏陳請,上皆不許。

○持平閔光熽上疏,請立聖志勤聖學,更弊政責實效。上優批答之。

12月2日

○戊子,以金壽興爲吏曹正郞,李袤爲司諫,成後卨爲掌令,李堥爲正言,呂聖齊爲持平,南九萬爲校理。

○執義李垕等啓曰:「凡臺席之上,旣主其論,退乃推諉於人,欲取媚於被論之人,此實賈竪反覆之態也。頃者金益廉之爲掌令也,以山陵擇吉,有違五月之制,請推禮曹堂上,旋抵書於判書尹綘之子趾美,以爲:『同僚黃儁耉發論,而渠乃隨參云。』此則雖以趾美之營救益廉,亦不得謂之全無也。此說騰播,人皆駭憤,則益廉乃於諸名士會坐中,面斥儁耉,欲實前言。人之無恥,何至此也?有一名宰,言其憸邪,不可不劾,則益廉一日三作書於儁耉,要爲渠發明。終始回邪之狀,令人不忍正視。請金益廉削去仕版。黃儁耉同參請推之論,仍往見尹綘,雖無發明之事,亦未免瓜田之嫌,請罷其職。」上從之。初掌令鄭樸,首發此論,而掌令鄭繼冑以爲:「儁耉所失,不至如益廉,混施一罰不當,遂至引避,垕等兩遞之,而分等論劾如此。」

○左參贊宋時烈,將陳疏乞退,玉堂上箚,請留。上答曰:「非爾等之言,予何以知之?愛予至誠,深用感歎。其可少忽焉?」

○左參贊宋時烈,上疏乞歸。上答曰:「省卿疏辭,何故發此凄然之言,以亂孤之方寸乎?且聞卿不過數日,當出去云,聞來驚心焉。卿何邁邁若是之迫乎?卿不恤孤之顚頓則已矣,其可忘先王之殊遇乎?言念及此,不覺痛泣。不得相見,已過數旬,思想鬱抑之懷,可勝言哉?日氣不至嚴冱,明朝入來,其幸曷喩。卿其安心勿辭。」

12月4日

○庚寅,上引見左參贊宋時烈。時烈乞歸,上勉留懇惻。時烈不敢復請退,陳疏曰:

臣迫於情勢,冒死乞歸,伏蒙聖慈,面諭丁寧,事及先朝,臣不敢仰視天顔,臣亦摧咽不能成聲,區區所懷,不能萬一而退,祗伏旅館,益切哀殞。第念聖敎,所以諭臣者,極其懇惻,可泣鬼神,臣非木石,豈不知感?然而終不敢仰承者,必有甚不得已者。臣久欲陳列,而在臣,蓋有所不忍言者,於殿下孝思罔極之中,亦有所不忍聞者,故隱默腐心,只恨其不卽死滅,以謝率土之心矣。蓋臣少讀禮書,愚不知變。鄕里禮訟,每以固滯見誚矣。臣嘗見程子曰:「人有死而復生者,故禮三日而斂。然趙簡子十日猶蘇,未三日而斂,皆有殺之之理。」臣每讀至此,未嘗不澟然竦然。以爲此爲人臣子者,所必當知者也。然禮有分限,二日小斂,三日大斂,此士大夫事也。至於人君,則三日而小斂,五日而大斂。夫限促者,雖不可寬,限寬者,決不可促,以傷臣子庶幾之情矣。臣之素心如此,故今年五月初五日,中使以內旨傳諭,以爲:「時氣暖熱,恐有慮外之虞。欲以今日小斂。」臣謹對以禮旣不然。且雖有慮外之虞,梓宮寬闊,必無所虞矣。初六日事將終畢,臣又以爲,禮書小斂條,有未結以絞,未掩其面,蓋孝子猶俟其復生,欲時見其面之文,斯禮也,臣子之所不忍違者也,故臣又違諸臣之意,而固執以爲當如禮書矣。才出哭班,大臣以下,竟以內旨有所疑慮,而旋卽變通焉。蓋臣亦非不知有所疑慮,而猶欲如禮者,臣嘗見禮經,君喪用衣,至於一百二十八稱之多。臣以此謂,人君棺槨,必甚寬闊,而不知我朝梓宮,卽有尺度也。不幸事異初意,承事諸臣,相顧錯愕。諸大臣以下,俱入奉審,翌朝原任大臣以下,又入更審,則非由人事而然者,十分明白矣。終至於舊梓宮旣不得用,而新梓宮又至合木,此前古所未有之變也。朝野喧騰,皆以歸咎於臣,以臣爲執拗誤事。夫惟我先王至仁盛德,百世不忘,爲臣子者,旣不能百其身以贖,又不能滅命以褥蟻,而其所以致誠信於終事者,乃出於意慮之外,臣雖滅族沈宗,何足以慰人心而謝人言哉?臣思之至此,不覺失聲而痛哭。誠不欲擧顔於天日之下也。且臣於山陵卜定之日,衆議以水原爲千載一遇之地,而乃敢倡爲異論,竟至遷就。臣雖未知地理之如何,而揆以人情,求諸神道,則今玆所卜,可謂盡善盡美,而人言未已,愈往愈深。夫以我先王聖德神功,覆冒區字,深仁厚澤,淪浹膚肌,厭世之後,億兆哀慕,願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者,曷有其極,而臣以無稽之言,亂已定之謀,違臣子必誠之道,致今日不韙之名。臣之罪戾,於是爲大矣。且臣頃於聖候違豫之日,中外遑遑,靡所不用其極,而乃敢獨違群議,以爲太醫有罪當死,決不可使之議藥矣。其後竟以其所議之藥,快收其效,聖體康寧,此實宗社臣民之福也。論者以臣爲不急君父之疾。此雖不能舒究臣心之致,然跡其所爲,則人言之至,烏得免乎?臣負此三大罪,得免於有司之誅,已是僥倖,況望帶職養病,偃息輦下,以蔑公議與王法哉?臣於因山之後,卽欲露章自劾,若蒙聖慈哀赦,則旋歸田里,杜門待盡,而微衷眷眷,不忍便訣,且慮此等說話,不宜進於諒陰,以益聖朝哀疚之端,故次且囁嚅,以至今日矣。今則時月荏苒,歲序將窮,更不可因循以冀終逭。故敢冒萬死,略陳其一二,而猶有所不敢盡者,噫!臣之情事,其亦戚矣。伏乞聖明,俯賜財察,若以爲其罪雖大,而其心可恕,似不至於重究,則姑遞臣職,許其歸死,以安微分,實天地父母,終始生成之恩也。

上答曰:「省覽疏辭,未及其半,胸腸如裂,心懷鼎沸。語意無窮,而不得備盡,請以其槪之易曉者諭也。父母之喪,無欠於斂襲之際,欲得美地爲衣冠之葬者,人人之心。孤雖不敏,豈不如做出誣妄之人乎?合木之事,若有未盡,予豈爲卿而恝視未盡之事,到今不發哉?此事誠無所未盡,予之罔極痛迫之懷,猶以爲少紓。豈有如此之理哉?此其昜曉一也。水原不合於國陵云者,非卿一人,今用陵岡,不下於彼。雖妄論浮議,四面而至,不入於耳可也。此其易曉二也。且第三事,於予心,尤有所未安焉。此事勿論人言,予當直斥。其易曉三也。且卿以此三事,欲歸而予若許之,人謂予何如乎?到此地頭,尤不敢許。望卿察事勢之不然也。亟回歸意,孤之幸甚,何可盡記?卿其體此至意,勿辭安心焉。

○執義李垕等上箚,右議政鄭維城,亦因辭箚,請留宋時烈之行,館學儒生南二星等,亦繼上疏,請留。上皆以致誠勉留之意,答之。

12月5日

○辛卯,以南九萬爲吏曹正郞,擢尹文擧爲大司憲,擢朴長遠爲禮曹參判。

○上御廬次,引見吏曹判書宋浚吉、掌樂正李惟泰。惟泰進曰:「頃承持疏入來之敎,而蔭官安得入參經筵?所謂疏章,亦不過襲古人餘論。先朝欲上達而未及,今亦不持來。當退而進之矣。」上謂浚吉曰:「掌樂正每以離親爲慮。夏間有其弟,換授畿邑之議,何不擧行耶?」浚吉對曰:「外議或以爲,其兄方爲內資直長,仕滿不遠,若陞六品,除拜畿邑,亦當云,而臣不敢仰達矣。」上命陞其兄六品。惟泰曰:「聖敎至此,尤用惶縮。而亦恐國體之有虧損也。」又曰:「爲國之道,必知民數然後,事可有爲。呂氏有《鄕約》,而朱子增損之。苟能申明乎此,不必爲號牌也。臣之前疏,亦及此事。歸見病母,仍當書進矣。」浚吉曰:「聖上欲留惟泰,有此殊異之擧,惟泰豈可退歸?國事艱虞,所當協力共濟,況宋時烈方欲下去。四方聽聞,或必致訝於眷遇之不終矣。」仍請乞遞銓衡。上不允。浚吉又曰:「先朝令大臣,抄啓堂上中可合陞擢者四人。而尹文擧、朴長遠二人,未及陞擢,故今日政,差授嘉善職矣。但長遠則外議以爲,江原道〈長遠時爲江原監司。〉賑政方急,不可付之生手,宜勿遞其職,仍授其資,或以爲遞易無甚妨。以此兩款,議于大臣何如?」上從之。翌日引對,大臣以爲,當遞,副提學兪棨言:「璽書增秩,古有其事。當此賑事方殷之日,不宜遞易。」上曰:「今日外反爲重,仍授其資,勿遞監司可也。」

○副提學兪棨等,上箚略曰:

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兩賢臣,道德功烈,焯焯在人耳目,章甫之徒,累疏陳列。臣等請以平日所聞於父兄、師友者,申白焉。李珥有上智之資,中行之德,足目俱到,體用咸備。故其發於言論,見於著述者,超詣精明,融釋灑脫。以言其立朝之節,則常以致君堯、舜,經濟斯世爲己任。格君之誠,救民之志,眷眷於章奏之間者,如靑天白日,萬目咸覩。成渾襲訓家庭,淵源有自。敦厚莊重,篤學力行。作止語默,一遵繩墨,出處行藏,動法聖賢。操守之嚴,不愧幽獨,孝悌之行,可通神明。德器成就,表裏如一。擧世宗仰,不啻如泰山、北斗,若此者,豈非古所謂百世師耶?惟此兩臣,道同志合,講明聖學,表率後進,以振五賢之道於斬伐消鑠之餘。使爲士者,知從事學問,崇重禮義,雖世入長夜,衣冠禽獸,而尙賴風聲,義烈一脈不死,使國家重恢,人類不盡殄滅,式至於今日休者,伊誰之功也?由此觀之,二臣之道德功烈,實光於五賢,而從祀文廟之請,誠萬歲不易之公論也。伏願聖明,亟下儒生疏本,延問諸大臣及儒賢之士,斷以宸衷,速擧盛典。

上答曰:「兩賢事實,儒疏備盡,爾等以予爲不知乎?先朝持難之事,以爾等一尺之紙,數句之語,豈感予心乎?」

12月6日

○壬辰,上御廬次,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戶判李時昉,請取江都所儲宣惠廳米三千石,以補山陵及敬慕殿祭膳之價。上從之。領相鄭太和曰:「兒弱逃故收布蕩減者,請以各道、各營所儲,折半分定,以充其數。」上從之。兵判鄭致和曰:「宋時烈旣有決歸之志。頃日引見後,退出涕泣,有去國傷懷之色矣。」上曰:「予雖勉留,終未得回其心,不知所爲也。」致和又曰:「兩賢臣從祀之請,多士連章叫閤,天聽愈邈,玉堂箚批,亦欠和平,不當如是矣。」執義李垕曰:「聖明愼重之意,群下孰不知之,而自上發落至嚴,不勝惶悚。」副提學兪棨,以嚴批引罪,仍陳摧折士氣之不可。上曰:「非以陳箚爲非,有何害乎?」

○大司憲尹文擧上疏,乞收新秩,仍許退歸,上不許。

12月7日

○癸巳,執義李垕等,劾江華留守徐元履,處事顚倒,內官尹完橫恣之狀,竝請罷職。完則再啓,乃從,元履則累啓,不允。

○前東萊府使李萬雄,就理尋宥之初,倭差橘成般,以公木升品漸麤,請復舊,又請以公木太半換米。而公木當改備者,至千餘同,知我國難猝改備,每以此執言。其意實在於多換米。朝廷只許三百同換給,成般加請不已,朝廷亦不許。至是,成般率從倭二十名,直到釜山館,留不去,必欲得請然後退還。萬雄責諭備至,竟不從。萬雄馳啓:「請整頓舟師,把截歸路,調發陸軍,掩襲撕殺,使無一人脫還,仍以差倭違約橫行,依約條干戈從事之意,貽書島主,此後倭船之來者,一如未和時,切不許止泊,則島中聞之,必有畏慴之心,而不敢輕動。江戶雖知之,自中危疑,豈肯爲島主動兵乎?」連狀以請。成般聞此,有疑懼之心,而以還退爲愧。釜山僉使李時挺,諭以今日,乃大行發靷日,大小人民,當會哭於客舍,尤不可仍留,成般遂退去。朝廷以萬雄所爲過激,恐開邊釁,以致倭作拏,托辭請拿。

12月9日

○乙未,上親行臘享祭于敬慕殿。

12月10日

○丙申,左參贊宋時烈,退出城外,陳疏乞歸。上答曰:「雖不得留卿,豈忍不相見而開懷乎?」仍遣史官,諭以入來,時烈對曰:「前後疏章,備陳所懷,而其不敢盡者,終有所不敢盡。私心隕塞,計無所出,不得陛辭,徑出都門,臣之罪戾,固不可贖。而聖明反下溫批,至遣史官,諭以相見開懷之意,臣雖極冥頑,寧不知感?第臣萬不得已,旣犯徑出之罪,寧被刑章,似無還入之理矣。臣少讀古人書,粗識事君之義,今玆擧措,實是悖經違禮,孤恩負德之甚者,而猶不敢避,臣之蹤跡,可謂蹙矣。臣越瞻寧陵,松栢蒼茫,回望象魏,天日杳邈。怨苦悲慕,只自抆血,臣之情事,惟有鬼神知之矣。」上,下手札於政院曰:「今聞史官之言。辭意悲痛,聞來不覺失聲,而方寸驚憒,不能自定。卿雖有必去之意,一許相見而後行,亦無不可。卿若不許,予寧一往而見之。」仍遣承旨吳挺緯傳諭。挺緯回啓曰:「臣傳諭於宋時烈,則奉讀御札,感泣失聲。而猶有決歸之意。聖上令兩道監司,給馬護送者,出於優禮之意而然,念時烈不忍便訣,三宿出晝,則亦豈不念聖上知遇之恩,而貽聽聞之疑惑哉?益加誠意,更遣史官,諭以一見之意,實合事宜。」仍封還給馬備忘記。上曰:「予雖不得率爾往見,而啓辭甚當。承旨更往,以必欲相見之意,措辭傳諭。」時烈對曰:「覆盆之下,天日未照,再遣承旨,諭以還入。蓋緣臣之事殿下,不能如父母,猶有隱情,故聖明以臣爲猶有可入之義也。臣行身無狀,人不以人理相待。以臣子不忍聞之說,加之臣身,臣非不欲卽自死滅,以明其不然。而亦不忍效匹夫之諒,以傷聖明至仁之心,故雖復隱忍苟活,以至今日,亦何顔面復入天門,更瞻天顔乎?臣終不敢承命。今當遠離。回望涕泣,更無所達矣。」

○上,下備忘記,施魂殿、國葬、山陵三都監賞格。賜摠護使左議政沈之源,鞍具馬一匹,提調兵曹判書鄭致和、工曹判書金南重、益興君洪重普、戶曹判書許積、禮曹判書尹絳、判尹李時昉、都廳修撰趙胤錫、錦城縣監李晩榮、副司直鄭萬和、司僕正洪處尹、舍人李慶徽、誌文製述官吏曹判書宋時烈、書寫官〈兼寫諡冊。〉參贊宋浚吉、諡冊製述官行副護軍趙絅、哀冊製述官吏曹參判李一相、書寫官左尹申翊全、寶篆文書寫官右承旨金壽恒、虞主題主官左參贊吳竣、幷加資,諸執事及初喪執事者,幷論賞有差。封陵官執義李惟泰,雖有加資之命,以資未准,未陞通政,上特授之。

○命減京畿、關東、湖西、湖南大同收米有差。以四道失稔也。

12月12日

○戊戌,政院請對入侍,吳挺緯曰:「臣於昨日,承命追往于宋時烈處,則其行已到廣州,見其書啓措語,不勝驚怪。問其不忍聞之說,則初不肯言,再三勤請而後,乃曰:『人以《春秋》無將,漢法不道,斥我云。』旣聞此言,不敢不達矣。」左承旨李正英曰:「此言不可不更問其詳矣。」右承旨金壽恒曰:「此事終未暴白,則雖在凡夫,不可使抱冤莫伸,況此人乎?」同副承旨李殷相曰:「問于大臣,處之可矣。」上又下御札於時烈,問其決歸之由,仍令史官傳諭,時烈對曰:「竊聞人謂,臣事殿下,無專一之心。此人臣之極罪也,何敢容息於覆載間?殿下再遣承旨,手札挽行,愈怪臣之必去,故臣不得已略言于承旨傳諭時。今又遣史官下詢,臣終不敢不言。」翌日備局諸臣引見時,諸臣交陳流言可愕之狀,上曰:「做言之人,若不痛懲,則賢路自此杜絶矣。誰肯願立於朝?當國勢岌岌之時,草野之人,亦當延訪之不暇,而在朝之賢,遭此事退去,豈細憂哉?」吳挺緯曰:「聖明在上,奸人廁跡,有此嫉賢兇慝之事,安知日後,又有甚於此者哉?」大司諫鄭知和曰:「不可不査得實狀也。」仍與執義李垕,竝請慰諭時烈。時李惟泰亦退去,上遣禮官傳諭,使入來矣。上問挺緯曰:「傳諭禮官入來耶。」挺緯曰:「纔入來,而以加資及其兄除拜畿邑事,不敢承當,決意下去云矣。」

12月14日

○庚子,左參贊宋時烈上疏曰:

臣爲臣無狀,嘖有煩言,去國蒼黃,未敢陛辭。伏蒙聖明三遣近侍,諭使還入,至下往見之敎。此豈臣子所可聞者哉?臣狼顧喘汗,愈不敢少留。天門已遠,悲慕徒深。區區寸赤,聖明或已諒察也。

仍乞遞職名及幷收新資。上答曰:「終不得挽留卿行。深夜靜思,不安寤寐,終日憂嗟,忘其食飮。情事如此,寧不如逃世,不知如此奸巧之徒,陰懷蠱國之狀也。然卿何有掛意之理?卿其深思改意,終不棄我,是孤至願也。太僕之任,當勉副卿意。」

12月15日

○辛丑,曉土星入氐星。

○執義李垕上疏,引燕昭、漢光待樂毅、馮異事,請急遣史官於中路,慰釋宋時烈之心。又曰:

宣廟卽位之初,先正臣李滉,進言於筵中曰:「自古人君,初政淸明,正人見用,君有過則諫之,有失則言之。人主必生厭苦之心,然後奸人乘隙,逢迎之臣。」於昨日榻前所達日後之事,甚可懼之意,實出於此。

上曰:「疏辭出於至誠,深用嘉尙已。遣史官從容量處。」

12月16日

○壬寅,夜有氣,若烟霧,遍滿城中,良久乃散。

12月17日

○癸卯,以李應蓍爲禮曹參判,李翊爲校理,沈儒行爲副修撰,吳斗寅爲獻納,金南重爲大司憲,李景奭爲內醫都提調,洪命夏、李應蓍、金壽恒爲承文提調。

○注書權斗樞啓曰:「臣追及宋時烈於竹山邑內,傳諭疏批,則時烈以爲:『不可泛然附達。當復陳疏。』仍下去。」

○夜有氣,遍滿城中,如昨夜,三更乃散。

○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上箚,略曰:

不幸流言,橫加於儒臣,終至不安其位。念及於此,不覺氣短。自上連降懇惻之敎,以示必致之誠,則時烈進退,與未出之時有異,豈忍孤我聖明如渴之誠乎?

上答曰:「予雖不敏,敢不刻骨致誠,期於改圖上來而後已乎?」

○左參贊宋時烈上疏,略曰:

臣離京六日,纔到竹山地,不但病軀疲薾,難堪趁程,亦緣中心愴然缺然,不忍於疾行也。自古人臣被謗者何限,而未有若臣之慘者也。殿下不惟矜而赦之,禮遇之隆,愈往愈甚,復遣近侍,追宣聖批,滿紙辭意,無非可以泣鬼而感神者。區區賤臣,益無以爲心。第惟臣之職名,猶未盡遞,崇班峻爵,甚乖罪戾之蹤。國家命德之器,又不可久抛荒野之中。伏乞盡行鐫改。

上答曰:「卿無必遞之理,何用苦辭至此?從容改圖,無忘孤至望。」

12月19日

○乙巳,以成以性爲執義,李延年爲副應敎,閔應亨爲工曹判書,尹絳爲判敦寧,李慶徽爲兵曹參知,特旨擢權諰爲右尹。

○上引見吏判宋浚吉。上曰:「近日災變,無日無之,朝廷亦不寧靜,寡昧之所恃者,左參贊,而一朝以浮言決歸。未知此後,將何以爲國也?」浚吉曰:「屋下無根無形之言,不可掛口,況可聞於君上乎?時烈亦知不可上聞而有問,故不敢諱矣。自上未有失德,而災異如此,未知有何樣禍機,而聖上益加惕念,以修實德,則古亦有有其象而無其應之言矣。」延陽府院君李時白、御營大將柳赫然,追入侍。時白曰:「宋時烈退歸之事,不勝驚愕。先王十年勤召以來,擔當國務,處事剛直,在廷之臣,無出其右。由是遭此意外之言,猝然決歸,必使此人還來然後,可以爲國矣。」上曰:「雖欲召還,恐不可得也。」浚吉曰:「流言之無形,三尺童子亦知之。但世道寒心矣。」上曰:「豈特寒心,將來事,誠可慮也。」浚吉曰:「聖敎至當。自上洞燭如此,更無可憂矣。挽回世道,只在君上德化之流行也。古語曰:『一日敬則有一日之效,一月敬則有一月之效。』宜以此用功,無少間斷也。」先是,有洪以龍者,上疏語侵銓曹,浚吉因此辭職,至是,承旨姜栢年曰:「洪以龍之疏,尙未下,外議或以此有疑也。」浚吉曰:「古有立誹謗之木,人何能每事盡善?發靷時,在外士夫來會者,本曹承命抄啓矣,此人之疏,以嶺南人落漏,侵及銓曹。銓曹所爲,恰當於中外人心,則豈有此言?此臣久居此任之致。宋時烈事,乃是前車之覆也。」仍乞退。時白曰:「浚吉又退,則何以爲國也?」栢年曰:「儒賢在朝,有虎豹在山之勢,豈可許退也?洪以龍呈疏時,自政院招問,則對以與嶺南人相議爲之云矣。」上曰:「其言如此,而其疏云,不用嶺南人可乎?」時白曰:「此必聽人指嗾之事。其罪可惡,而若或深治,恐妨於言路也。」上曰:「如此人,使不得住在京中何如?」栢年曰:「渠以北道人,納馬陞資者也,依法刷還,使不得往來京中,似當矣。」浚吉曰:「抄啓中,李翔、宋基厚,有除職之命,而時無相當窠闕,故送西付軍職矣。基厚則已下鄕,翔則時在京中,時使入侍經筵宜當。」栢年曰:「此人等曾經諮議,參下則無可合之職。陞出六品除職,似當矣。」上從之。栢年又曰:「優恤老人及鱞寡孤獨,王政之所當先,而先朝有已行之規。至於忠孝、節義、戰亡人、淸白吏子孫,亦於歲時,賜與食物,老人百歲及九十者,則亦給衣資、饌物。依先朝故事,施行宜矣。」上曰:「可。」又命老人年八十以上,竝給食物。時白、浚吉等,又論飢民賑救之策,徭役蠲減之方。時白曰:「慰悅民心之擧,誠難矣。」浚吉曰:「感動民心,不在大事。頃日特下內需司綿布二十同,使補軍役,人皆聳動。又有遠道人上言,雖有違格,勿爲拔去之敎,中外民情,亦皆感頌矣。」時白又論御營軍作隊事,赫然作陣圖以進。時白,時兼御營都提調。

12月20日

○丙午,政院啓曰:「本院招致陳疏人洪以龍,使讀他疏,則僅解文字,不成句節,決非自製疏者。詰問同事人,則推諉於嶺南人呂孝孟,而孝孟曾已身故。詐僞情狀,節節敗露,聽人指嗾,誣罔投疏之狀,不可不痛懲,以杜後弊。」上命囚禁嚴査。

12月22日

○戊申,上移御慶德宮。初禮曹以移御時,上下服色及大王大妃輿輦、儀物,請問議于諸大臣及宋時烈、宋浚吉等。諸大臣以爲:「凡於敬慕殿行禮,必以衰服,則今此奉移時隨駕服色,似無異同。而大王大妃方在朞服中,與三年喪有別,輿輦、儀物,當用玄色。」宋浚吉以爲:「大王大妃之於先王,實兼母子、君臣之義,初旣以朞服爲定,則未知平日服色與儀物,果皆純用白色耶。《五禮儀》朞服中服色,必有所磨鍊,而祖宗朝亦必有所已行者,惟在禮官考據處之。」宋時烈以爲:「大王大妃內持衰麻,而外用玄黑,似甚無謂。蓋五服之人,喪次主素,而他處主玄,後世之末失也。然常人壓屈處常多,故程子以爲:『不禁冒哀守常。』至於人君,則有不然者。《春秋》之義,人君不言出,蓋雖下邑,自與宮內無異,故國中無非自伸之地。而以示王者無外之義。今大王大妃,持先王之服,而未免有變改之地,則恐違於《春秋》之義。」至是,命從時烈議。

12月24日

○庚戌,上以日寒,命給薄衣軍士襦衣。凡一百十人。又命承旨,摘奸典獄,放釋輕囚。

○禮曹啓曰:「嗣服之初,軫念民事,蠲減御供,兩慈殿外,凡係進上方物,悉停封進,瞻聆所及,孰不感動?而第來年誕日,非如節日之比,其在享上之道,不可不封進。上答曰:」歲飢民困,豈謂之誕日而封進乎?勿令封進,以安予心。「

12月25日

○辛亥,前判書趙絅,乞致仕,不許。

○左議政沈之源,十七度呈辭。上答曰:「固辭至此,本職今姑勉副。

○行大司諫鄭知和等,啓曰:「堂上宣傳官李益達,曾爲全羅左水使,當水操時,不能相時善處,致令近千水軍,一時渰死。得免軍律,亦云幸矣,恩敍纔下,旋授本職。物議俱駭,請罷職。」上命遞之。

12月26日

○壬子,慶尙道金山郡地震。有聲從西來,若萬車奔馳,屋宇動搖,山上群雉皆鳴。

○爲都目政。以李厚先爲掌令,趙胤錫爲承旨,擢李𡐔爲江界府使,任翰伯爲校理,李惟泰爲工曹參議,沈之源爲領中樞,元斗杓爲判中樞,李東顯爲全南左水使。

○司僕僉正柳頲上言:「繼後子,廢疾不省事,請罷爲侍養,更以堂兄晋川君䪷子繼後,事下該曹。該曹以爲,不當許,上令破格特施。䪷疏陳,初不以子許頲。右承旨金壽恒啓曰:」父子之親,人之大倫。旣繼其後,卽同己子,若使續續移改,大倫無時可定。是故繼後還罷之擧,本不載於法文。而立後條,所謂兩家父同命立之云者,皆所以重人倫,而慮後弊也。今此柳頲之請罷繼後,不但有違法例,至以柳䪷所不許之子,擅定立後,上煩天聽,該曹之據法防塞,誠是不易之論。而有此破格特施之敎。父子之倫,所關非細,非一時所可破格而爲之者。請依該曹覆啓施行。「上答曰:」只矜其情而許之。爾言合法,依啓。「憲府追論頲,請罷職不敍,上終不允。

12月27日

○癸丑,以趙龜錫爲舍人,睦兼善爲副修撰,成以性爲副校理,權格爲正言,李延年爲執義,李端相爲副應敎。

○禮曹判書洪命夏,上疏辭病。且陳儐接往還之時,目覩兩西飢荒之狀,請捐管餉耗穀,以賑關西流民。又蠲海西五斗稅米,以本道公穀,代輸京倉,待秋收捧,以償其穀。末陳:「宋時烈因流言去國。聖明至誠勸留,終不回心,中外之駭惑,當如何哉?時烈之退去也,臣未及還朝,而近頗得其傳說,則時烈聞不測之言,流入宮中,驚惶決退云。流言之果入與否,惟聖明知之。萬無此事,而中間做出,互相播揚,則此固凶人驅逐儒賢,搆禍搢紳之計。至於聖明,亦受誣也。今若明降聖旨,洞辨虛實,益篤誠禮,期於召還,則可以沮折奸謀,鎭靜朝著。」上答曰:「西路民事,卿若不言,予何以知之?當令該曹議處。而末端事,不勝驚駭。當面議焉。」

12月28日

○甲寅,益平尉洪得箕,出郊外,陳疏略曰:

頃日左參贊宋時烈之出去也,同朝之人,所共缺然。及聞時烈書達之言,莫不驚駭,意以爲,不吉之人,中間造此說以亂朝廷矣。近來竊伏聞,士夫間相傳之言,則時烈所謂,不忍聞者,卽臣入讒於殿下之言,而仍謂此言,藉藉於闕中,人以之傳於時烈,時烈以此投疏出去云。臣不勝錯愕,直欲自刎而死也。設使臣有一毫浸潤之言,獨殿下知之,而非他人之所可與聞,又何由藉藉於闕中也?臣今以讒賢得名於世,乞罷臣職名,以謝人言。

上答曰:「噫!奸人做出罔極之言,左參贊至以此決歸。予之心事,不能剖見,此間鬱悶,直欲逃世而不知也。卿何又爲流言所動,有此陳疏之擧乎?指卿言此者,亦奸人欲推諉之計。卿雖不安,何至投疏,有若爭辨者乎?安心勿辭入來。」

○上御興政堂,引見領相鄭太和、右相鄭維城、禮判洪命夏、戶判許積。上謂命夏曰:「昨見卿箚辭,不勝駭然,繼見洪得箕疏,尤不勝其驚怪也。果有以此言于予者,可知言根而無處可問,奈何?」命夏曰:「若究言根出處,則似非聖世之美事。不可不明降聖旨,辨其誣也。」維城曰:「使承旨代言,措辭之間,務爲懇惻,以示特異之典,則流言自不行矣。」上曰:「此言必非微賤者所做出。指以駙馬入讒云者,欲掩其言端,而反做此言矣。」太和曰:「今此浮言,於聖上,受誣亦多。更加敦諭,期致上來至當矣。」上曰:「今若下諭,而能致上來,則誠可幸也。」積以咸鏡監司請蠲貢物狀啓,逐條稟定。上與大臣論難,權減各樣物種一年,永減端川稅銀一千兩。又以命夏箚中所陳,兩西賑貸事,竝請施行,上從之。工曹判書閔應亨,亦於是日,請對入侍曰:「今年飢饉,前古所無。此由丙子後,以供給淸人之故,貢案外,又有科外之斂,而不就貢案,有所裁減,天怒民怨,積漸而致此災。且訓局恒食之軍過多,國中民力,盡歸於此。此軍初不過三千,加額之數,今至六千。戶曹一年經費,十二萬石,歸於軍餉者,八萬石。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食,九年耕,餘三年之食。是以堯、湯之時,雖遇水旱之災,國無捐瘠之民,以其有蓄積也。今除軍餉,戶曹經費,只四萬石,給災則又不滿此數。以何蓄積,賑救飢民乎?然則賑救之策,不可以他求,各司貢物之不緊者,竝宜裁減。如供上紙,尤有民弊,宜特許勿封,御供乾秀魚尺寸,亦裁減,各道州郡月課軍器之備,悉姑停罷,則其價米遺儲,不爲不多。恒食之軍,則物故老弱之代,勿復充補,去年加抄七百名,盡皆罷還,則所減軍糧,亦可爲賑資。且御營軍,足當訓局兵減去之數,軍政亦無踈漏之患矣。若因循此轍,不爲裁省,則明年飢饉,難保其必無,而國勢益至危蹙矣。孟子曰:『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今此恒食之軍,乃是自伐之大者也。」上曰:「兩慈殿供上紙,則雖不可減,予之所用,則令該曹量減可也。」應亨又曰:「湖南大同,已有先朝成命,而至今未行,宜及明春行之也。」太和曰:「明秋擧行,已有行會,不可到今,又改矣。」應亨又陳,外方軍政之弛廢,仍曰:「軍政中舟師尤緊,統制使金逷,年老多病。李禬淸白多才智,宜差將任。今春發遣御史,使之兼察舟師,而御史徑還,宜更差遣也。昔周成,遇大風之災,執書以泣,終致大猷之治,宣王遇《雲漢》之災,側身修行,亦致中興之業。今殿下所遇之災,不啻大風雲漢,則飭身正事,宜無所不至也。今臣所達數條事,皆是緊切,而殿下只減供上紙,則殊無採用之實矣。」上曰:「他餘事,予已悉聞,亦當徐徐裁減矣。」應亨曰:「水災是陰沴之氣,兵亂之象也。癸亥大水而甲子變生,乙亥大水而丙子難作。今年水災,不但爲凶荒,意外之憂,亦不可不慮也。魯成公元年,無氷,傳曰:『無氷常燠也。』此政事舒緩,紀綱解弛之象也。當此錮陰冱寒之時,晝霧閉塞,彌月不已,今日政治,恐不無弛緩而然。」維城曰:「頃日大風,南山松木多摧折,此亦非常之變也。應亨曰:」臣竊考天文書曰:『政失於此,變生於彼。』明君見而悟之,改其咎以謝天,則禍除而福至,反是則福除而禍至。漢之文帝、宋之太宗、眞宗,如遇水旱之災,則必問於群臣,以盡消弭之策。殿下遇災,必思其咎,益盡修省,則可以轉危爲安矣。自古興治之君,莫不崇儉,衰亂之主,無不尙侈。《論語》曰:『節用而愛人。』必崇儉然後,可以節用,節用然後,可以愛民。先儒稱宋仁宗之儉德曰:『四十一年終始如一。』此又殿下之可法者也。臣瞻望天顔,至願已畢。素有聾病,年過八十,不能供仕,已八年矣。今不可虛帶職名。願用臣之言,遞臣之職。「上曰:」工曹是閑官。老臣在朝固好矣。不遞職而用其言,不亦可乎?「

12月29日

○乙卯,先是,中使尹完與工曹參判李時楳,相遇於修理所,時楳不爲禮。完仍此含怒,以進排稽緩,杖工曹吏,持平閔光熽等,劾完罷職。其後上以時楳蔑視中官,亦有所失,而臺諫之不幷劾,涉於不公,仍命罷時楳職。承旨金壽恒等啓以,臺官之論罷內官,出於欲矯橫恣之習。豈有聽其指嗾,而爲時楳地哉?聖敎近於抑勒,殊非優容臺閣之道也。「上答曰:」爾等救護蔑君命之人,謂君抑勒,何也?「仍問何承旨先出意,爲此啓辭。壽恒等對,以四人同坐廳中,合辭構草,初無先出意者。上答曰:」噫!何不誠至此哉?必有先言者,何不直對乎?誠可歎也。「壽恒等三啓待罪,又退出陳疏。上諭以勿待罪察職。光熽等亦引避退待,仍不赴牌召。上下頗疑阻,至是,上意始釋。副提學兪棨、應敎李時術、校理金萬基、修撰沈儒行等請對,上令政院,問啓所懷。棨等以爲:」李時楳罷推事,嚴旨荐降,辭氣大欠和平,臣等不勝驚愕。夫朝廷禮法甚嚴,士大夫於中官,非親承傳命者,無相接之禮。時楳之不及致禮,意或在此,而臺臣之不竝劾時楳,亦以此也。設令時楳與臺臣,俱有所未盡者,先發推緘於時楳,得其實狀然後,量宜處之可也。今遽以蔑君命之罪加之,則群下之情,固不能釋然,適足以張內侍日後橫恣之習也。至於臺閣體面甚重,有何氣力者,敢生指嗾之心,而爲臺臣者,亦誰肯受人指嗾哉?此則決是情外之罪也。政院職在近密,隨事陳達,出於愛君之誠,豈爲時楳地哉?前後下批,輾轉未安,殿下平心省察,則必渙然矣。「上答以爾等之言,和平開懷,實是誠心。可不體念?仍下敎曰:」玉堂之言至此,李時楳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