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四十二年清康熙五十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壬辰,上下敎曰:「臘盡春來,東作不遠。災荒尤甚處,亦當設賑勸農,賑政不可不別樣申飭。濟州賑穀,令備局,另加嚴飭,連續入送,俾蒙終始軫念之澤。」〈史臣曰:「上於歲首,每降是敎。今於靜攝之中,又軫稼穡之艱難,勸課農桑,賑救島民,如是其勤摰,若保之德,猗歟盛哉!」〉 ○全羅道長興、康津等地,地震,聲如擂皷。

1月2日

○癸巳,諫院申前啓。又言:「權卨妖惡之罪,國人駭憤。嚴鞫取服,在法當然,金吾議啓,至請上裁,致有還配之命,輿情咸憤,公議愈激。請還收發配之命,仍令嚴鞫,快正王法。權卨拿鞫之請,實出公共之論,其在正國法懲妖惡之道,所當嚴加訊問,期於輸情,而循例平問,遽請上裁。請禁府堂上,從重推考。」上不從。

○藥房入診。診候畢,副提調都承旨李晩成,以凡百公事,不必一時盡決,治心攝疾,不大聲色,陳戒,上許以留意。都提調李頣命言:「科擧頻數,沿海地方亦多災邑,窮春擧子,裹糧遠赴之弊,不可不念。丁酉式年,宜退行於當年,而今年重試、別試,竝宜退行於秋間。請令該曹,就議廟堂稟處。」上從之。其後,禮曹乃議于廟堂,竝退試期。

○廟堂請移轉嶺南粟八千石,以賑濟州。慶尙監司洪禹寧狀言,民事方急,有難準數移轉,廟堂覆奏,不許。

1月4日

○乙未,自未至酉,日暈。

○以李箕翊爲掌令,李重協爲持平。

1月5日

○丙申,備局以濟州上年災荒特甚,島內三邑,實無蘇活之勢,請御史一員,擇差入送,使之慰諭遐氓,且察賑事,兼採民瘼,使島民,咸知朝家德意,上許之。遂以校理黃龜河差濟州別遣御史。

○以鄭栻差水原試才御史。將以試武士也。

1月6日

○丁酉,午、未時,日暈。

○以判尹閔鎭厚、工曹判書宋相琦、禮曹判書趙泰耉、兵曹判書尹趾仁,爲諸道民戶軍役句管堂上。先是,閔鎭厚白上,以諸道各邑,軍額多而民戶少處,與民戶過於軍額之邑,比對推移,以爲變通均齊之道,上從之。廟堂以軍案移改之際,事役浩繁,有非時月可了,請付鎭厚等句管,又差出郞廳四員,俾助考覈之役,未及經始,諸臣或因他事引入,無肯着實擧行者,終無實效。

1月7日

○戊戌,巳時,日暈。午、未時,日暈兩珥。暈上有冠,暈下有履,左右有戟。申、酉時,日暈兩珥。夜一二更,月暈廻木星。

○命諸道殿最居下守令,竝於大政前,先爲差出。

1月9日

○庚子,議政府右議政金宇杭免。〈史臣曰:「宇杭,素乏人望,濫居台司,無所建明,牽係姻親,伸救李墪。時議譁然,大攻之,遂狼狽逬出,呈告至四十八。上以一向强迫,非所以禮待大臣,慰諭許遞,例授判中樞府事。〉

1月10日

○辛丑,夜一更,月犯畢星。

○禮曹請改明陵路,從之。始,明陵舊路,由大蜂峴稍迂,故移開新路,由裹穴峴,處地高峻,俯瞰諸陵,閔鎭厚白上以爲:「新路反不如舊,請使禮曹堂上,往來時奉審稟處。」至是,禮曹參議李縡,以享官進明陵,歸言新、舊路,皆不便宜,一倂禁塞。禮曹據其言,請竝禁兩路,不許行人經由,今後雖香祝往來,亦從昌陵大路,上從之。

1月11日

○壬寅,藥房入診。

1月12日

○癸卯,辰、巳時日暈。夜一更至四更,月暈。

○平安道鐵山等三邑,子時雷動。

1月13日

○甲辰,藥房入診。

1月14日

○乙巳,辰、巳時,日暈。午、未時,日暈兩珥。

1月17日

○戊申,以趙尙絅爲持平,李壄爲都承旨,李喬岳爲左承旨,趙泰耉爲判義禁,張漢相爲京圻水軍節度使,尹遇進爲咸鏡南道節度使。

1月19日

○庚戌,二更,上候膈間益煩悶,呼吸不平,藥房入診。移時乃定。

1月20日

○辛亥,藥房入診。

1月21日

○壬子,夜二更,土星犯太微東垣上相星。

○慶源開市,淸人留館時,淸人五十餘名,以三旗前導,自後春出來,至慶源東門,邀致留館通官博氏,行酒談話而歸。咸鏡監司金演狀聞其狀,以府使朴東相不能據約條責送,請推考,又請以邊上犯越嚴飭之意,移咨彼國,上從之。

1月22日

○癸丑,午時,日暈。

○以金取魯爲持平,李基夏爲知訓鍊院事。

○濟州別遣御史黃龜河請對言:「濟州饑民之數,至於四萬七千餘口。以牧使邊時泰狀觀之,須得二萬石米穀,庶可分賑,朝家所劃給,通前後爲二萬七千石。其數雖似夥然,災邑所捧,必不實計,除船價欠縮,亦多。濟州旣是海外,到彼後設或有便宜之道,狀聞往復,動經時月,必將束手無策,坐而視其死。臣意則沿海邑所貯某穀中,別爲分定,使之整待,已運之穀,如不足用,則急送本州船隻,及時賙賑似好。請令廟堂,加給三千石。」上許之。龜河又請移轉船稅,以耗穀計除;移轉穀物,如或麤劣欠縮,則當該守令,啓聞論罪;濟州新牧使洪重周,催促入送;旌義縣監金楚寶,不但瓜滿,且多疵政,擇差其代,急速下送,上皆從之。仍諭之曰:「耽羅一域,三年飢荒。窮溟絶域,異於陸地,荐饑之餘,民困尤極。朝家之別遣御史,意有所在。下去之後,凡係爲民之事,必須着心奉行,而連歲運穀,其數甚多。飢民死亡,指徵必難,其中難捧之類,各別精覈,或蕩減或白給,而邑弊民瘼,亦爲條聞,使我絶海之民,得被惠澤,前牧使邊時泰賑政善否,亦爲廉問宜矣。」

○上以獄訟久滯,特命禁府、刑曹時囚及諸道啓本中,事係刑獄者,依上年例,會于賓廳議啓,俾無獄囚多滯之弊。〈史臣曰:「比因上體不豫,中外狀聞,一切留置,喉司不卽入之,獄訟淹滯,識者憂之。上廼深軫民隱,渙發德音,俾卽讞奏,無使稽延,嗚呼其至矣!」〉

1月23日

○甲寅,諫院申前啓。又言:「近來各衙門,或有貸出銀貨,殖利補用之例,至於政府、樞府,體貌尊重,而因循襲謬,實涉苟簡。請自今申飭,大段公用外,一倂防塞。東萊府使金始煥,薦望之際,大臣旣示持難之色,除拜之後,亦以爲言,而終不自處,江界府使李聖肇,耐彈辭陛之時,儒臣顯斥,而不肯引遞。淸朝羞恥,莫此爲甚,請竝罷職。」上不從。始煥之爲東萊也,領相徐宗泰,臨擬問議於左相金昌集,昌集頗以爲難,而不見用,除授之後,又對人,言其不合而冒赴。聖肇被彈於諫長李觀命之後,仍遂辭陛,校理洪錫輔,言其自處乖義,而終不引遞。物議嗤之,故終致臺啓。

○領議政徐宗泰、左議政金昌集,與禁府堂上趙泰耉等,會朝堂,議讞時囚,疏釋輕犯。

1月24日

○乙卯,諫院申前啓,上只從防禁各衙門殖利事。

○持平趙尙絅上疏。略曰:

大司憲權尙夏,因鄭澔之被罪,自暴之疏,來到已久,而喉司不卽上徹云。卽今聖候彌留,群下孰無致煩酬應之慮,而第朝家之待儒賢,一如大臣,則請譴之章,不可一例阻却也。願亟取覽賜批。鄭澔之《忠淸方直》,爲其世傳,今因私述,至被特罷。堂箚、諫啓,公議可見,伏乞收還,以光聖德。且聞軍器別備蒙賞還收事,自備局回啓,而兼以他事蒙賞者仍存云。一倂還收,猶或可也,分而貳之,抑何故也?雖有修飭之令,尙多踈虞之端。況收旣施之賞,以防激勸之路,則不但朝令之顚倒,寧望戎政之克詰乎?

上答曰:「所陳事,與他疏有異,不宜久留,入啓爲可。至若特罷還收之請,決知其未安也。疏末所論,誠有意見,令廟堂量處。」

1月25日

○丙辰,大司憲權尙夏,從縣道上疏。略曰:

伏聞以《家禮源流》跋文事,聖敎極嚴,特罷副提學鄭澔之職。所謂後序,卽臣之所撰也。罪之所同,不宜倖逭,而側聽多日,譴罰不加,臣誠惶隕,不得不自列焉。蓋臣自初出入於文忠公兪棨之門,習聞《家禮源流》。是其謫居林川時所編矣。近又聞故進善鄭瀁家,有棨所編《家禮集解》五冊,取而見之,是實《源流》初本也。瀁之印章宛然,必是當時所謄出者,未知改名《源流》,在於何時也。棨蒙放後,移居錦山,與贈參判尹宣擧,對門而住。中本之寫,實在此時矣。舊人今無存者,宣擧參助之多少,後生安得而知之?其後棨蒙恩入朝,公務鞅掌,無暇修潤,屬托於門人尹拯,使之完役,前後書,俱載棨文集,可孜而知也。所謂中本,久在拯所,宣擧之復助斯役,固也。然嘗見宣擧與故參判李廷夔兩書,皆以兪氏爲主。是故,其撰棨行狀,備述棨元初編輯之實狀,贊嘆不已。今日之可信,孰過於此,而爲其子孫者,乃欲攬作自家物,其與先志,一何相反也?最可訝者,拯之答兪相基書曰:「所謂奉托之語,終不能記得。」彼雖老昏,此豈可忘之事乎?古語曰:「死者復起,生者不愧。」如使棨復起,拯之心,愧乎?不愧乎?朱子簒《綱目》、《小學》,使門人編輯者甚多,至於《近思錄》,則呂祖謙實相其役,而至于今稱之曰,朱子書,餘人不與焉。此等事,拯豈不知,而其言如彼,是誠何心?拯之祭棨文曰:「先生子姪視拯,拯以父兄事先生。」恩義之篤,於此可見,而生前受其屬托,死後相背至此。臣所謂蘇、張手段者,此也。拯於四十年父事之師,誣毁斥絶,視若讎人,而今於棨,又復如此,此天理、人情之所可忍乎?臣所謂邢七狼狽者此也。嗚呼!君臣、師生,以義合者也。然《禮經》,論其生事死葬之禮,而天屬之父子,一例竝稱,蓋以此生人之大倫,而一或偏廢,則人不爲人也。臣竊念拯之所爲,一則背師,二則背師,而人心晦塞,不以爲異,事一之義,幾乎湮滅,臣爲之懼,敢於序後之文,略有論辨矣。今澔以侵侮儒賢,首被罪罰。臣之辨斥之語,不但侵侮而已,則論其辜犯,實浮於澔矣。臣又聞柳奎者,投進一疏,竝及臣師墓文事,臣尤不勝駭怕。蓋臣師得禍,旣由於鑴黨之復起,而拯之騫騰,又在此時,臣師未死之前,屢以此形於文字之間矣。今於墓文之作,顧安得不據此爲說乎?雖然,聖上旣以奎,爲爲先正伸辨,而嘉納其言,則臣之罪,又加一節矣。

上答曰:「卿因鄭澔事,至於陳章俟譴,予以爲過矣。第卿疏有曰:『一則背師,二則背師。』夫以先正之道德,寧有是哉?卿宜平心以思也。」初,上以鄭澔所撰《源流》跋文中,語斥尹拯,特旨罷澔,故尙夏卽陳疏,乞同被罪,辭意明白,辨折無餘,而上批又如此,士林深以爲憂。

1月26日

○丁巳,上召見行判中樞府事李畬、領議政徐宗泰、左議政金昌集。時,上以病久廢晉接,軍國事,只憑文簿啓達。適三大臣,同詣候班,上特命賜對,問以廟堂諸務,仍命以稅米太二千石,白給濟州,以補賑資,且令御史畢賑後,設行文武試才,使文衡之臣,代撰別諭,以示各別軫念之意。宗泰等以歲歉,請停守禦、摠戎兩軍門春操,又言捕盜大將李基夏、忠淸監司李世勉,病重宜遞,上竝從之。上語諸臣曰:「量田已久,經界不正。孟子曰:『王政,必自經界始。』田政,固是重事,不可因循置之。今若欲待八路豐登,一時爲之,則杳無其期。昨年左相箚辭簡便,正合予意,而元非難行之事,決意行之宜矣。」諸臣請退而相議,漸次擧行。

○以李弘述爲捕盜大將。

1月27日

○戊子,左議政金昌集上箚以爲:

忠淸監司,今當差出,而本道方面之重,與兩南等。雖在常時,固宜愼簡,而目今災邑,方設賑事,前頭將有擧行之役,尤不可不遴選。請以諫長,破格備擬。

上從之。

1月28日

○己未,以李縡爲承旨,金興慶爲忠淸觀察使。

1月29日

○庚申,以李晩堅爲大司諫。

○領議政徐宗泰、左議政金昌集,與刑曹堂上尹德駿等,會賓廳,議決刑曹京外時囚。

○憲府申前啓,又劾承文正字金翰運,猥玷淸路物議喧傳,晏然行公,冒沒廉恥,其他行身卑屈,處事乖悖,難以毛擧,請汰去,上不從。

○上召見判中樞府事李濡。上之前日引接諸大臣也,濡以病未參,故是日賜對。濡言:「濟州牧馬,多被飢民宰食。請遣馬醫,齎千貫往湖南,殖利買駿乘。」又言:「江都奏文島設鎭後,牧馬當移於煤音島,而其時留守金鎭圭以爲,煤音亦合設防,遂止之。今宜先移百餘匹,以待更議。」上皆從之。濡又曰:「臣於前冬,陳北漢事,而李光佐極言其不可,閔鎭厚亦言其係國家存亡。臣見鎭厚而問之,則其意其慮國力之不逮,元非欲爲全塞之意也。所謂料辦一款,國有大役,而不用蓄積,又不料辦,將何以措手乎?今之所稱料辦,不過以錢換取官穀,或以穀貿錢,取其些小贏餘而已。昔在仁廟朝,始築南漢,李曙實主張,而浮議多端,屢遭彈劾。苟非仁廟聖志不撓,則何以完其役,而得力於丙子乎?卽今議者,咸以南漢、江都,爲萬全地,而若事機危急如丙子,則南漢、江都,其可利涉乎?」上曰:「江都、南漢,皆非連陸之地,邊報猝急,何以能渡?況都中百萬生靈,必不免魚肉,府庫倉廩,盡將爲賊有,故斷然定計矣。與民共守,何可以浮議撓改耶?當初築北漢者,有如昭烈不忍棄荊州民人之意耳。」

○上仍諭承旨李縡曰:「《家禮源流》是私家文字,非朝家所可與知,而因此相爭,紛挐轉甚。此後儒疏關係玆事者,一切勿爲捧入。」縡曰:「固知聖敎出於息瀾止燎之意,而今若設禁,則物情恐又轉激。出納之責,當付喉司,殿下惟當公聽竝觀,是是非非。是非明,則鬧端自息,不宜一切防禁。以館學疏言之,雖國忌日,亦許入覽,一如待大臣之禮。豈可徑設禁防,一向沮抑耶?」上不納。縡又言:「前日權尙夏疏批,以卿因鄭澔事,陳章竢譴,予以爲過爲敎。此事旣是一串,而澔旣被罪,則尙夏安得晏然乎?殿下此敎,可謂不誠實,而批辭亦頗示厭薄之意,中外士望,殊極缺然。」上默然良久,漫應之曰:「都憲疏批,非出厭薄之意也。」

○政院陳啓,請寢勿捧儒疏之命,有曰:「設令章甫之言,有所不槪,惟當視其言之是非而取舍之。豈可輕加防禁,使士氣沮抑乎?況臺章則無礙,儒疏則設禁,尤非祖宗朝三百年來奬士氣重士論之道。」上不從。

1月30日

○辛酉,因相臣金宇杭箚子,吳遂元選取時,李墪參考顚末,緘問於壬辰庭試諸考官。京畿監司崔錫恒等以爲:「李墪不參於合考時。」判決事朴鳳齡等皆言:「墪實同參。」秋曹具啓稟旨,上下敎曰:「觀此諸臣緘辭,合考時或言李墪不參,或言同參,未知何說爲是。以此緘辭,用情與否,無以覈得,置之。

二月

2月2日

○癸亥,憲府申前啓,上只從金翰運事。

○承旨吳命恒,上疏請寢儒疏勿捧之命。時,儒生柳太垣等爲尹拯疏辨,詆誣權尙夏,上及宋時烈,罔有紀極,政院却之,而太學施儒罰於太垣,又罰柳奎,故命恒疏中,竝許奏,上答曰:「爾之疏辭固好,而勿捧之敎,亦出於鎭定之意也。柳太垣等未徹之疏,雖未知措語之如何,而至於柳奎等,予覽其疏,而嘉其爲先正伸辨之誠矣,皆被儒罰云,極可駭異也。」

○濟州別遣御史黃龜河陛辭,上命大提學宋相琦,代撰敎文以諭。其文曰:

王若曰,咨爾耽羅,邈在海外,壤地荒僻,風氣殊異。凡我居民,生業之艱難,厥惟久矣,不幸天災流行,偏酷一島。癸巳凶歉,振古所無,飢饉、疢癘,人畜俱亡。予雖轉租移粟,極意賙賑,而拯濟之方,猶有未盡,死亡之慘,殆過數千,至今思之,衋然傷痛。不意去秋,年又大無,田畝無收,菜果不成,未及嗣歲,民食頓絶,孑遺殘氓,洊罹鞠凶。絶島窮溟,異於陸地,丐乞無所,懋遷無術,嗷嗷遑遑,坐以待死。言念及此,何以爲心?予旣屢飭守吏,期盡救活之方,申命廟堂,亟講接濟之策,而千里之外,耳目旣遠,九重之內,憂鬱冞深。玆遣近侍之臣,往察賑事,宣布德意。嶺、湖派定之穀,今雖陸續運去,計口支分,慮或不贍,更增其數,俾繼麥前。且念春和漸布,東作已屆,而望哺方急,播種奚論?是用命給穀種,以勸其耕,庶幾煦濡而安集焉。嗚呼!國家之倚重玆島,無異藩服,而遐外編氓,均吾赤子,予之視之,豈間遠邇?爲民父母,致此顚連,寔予之咎,慙悼何言?歲貢雖減,而不足爲懷保之澤矣,船粟雖勤,而不足以稱予之心矣。至於試取文武,旣令遵舊例矣,甄拔人才,亦將疏滯鬱矣。冤而不暴者,予當伸之,弊之未祛者,予當蠲之。惟爾士民,勿以予爲空言,而體予至意,少紓愁冤之氣,無懷渙散之念,安其田里,保其家室,以副予惻怛撫循之意焉。於戲!積儲雖罄,心豈忍於立視?諸道皆飢,念尤軫於爾方。

2月3日

○甲子,副修撰洪廷弼上疏言,大臣之請以諫長,備擬湖西伯,未免失體,且請寢儒疏勿捧之命,上答以大臣之援例陳箚,未知其未安。下款所陳,已諭予意。

○正言趙尙健上疏。略曰:

伏見大司憲權尙夏引咎之疏,劈劃是非,辭嚴義正,足以感悟天聽,而及見疏批,顯有厭薄之意,至以先正道德,寧有是哉爲敎。殿下豈以故相臣尹拯,元無背師之實,而權尙夏勒加情外之目耶?拯之初背先正臣宋時烈,諉由於其父墓文一事,而此則大有所不然者。宋時烈之當初撰墓文也,雖不能極口贊揚,以滿拯心,亦不曾顯訾明斥,以發其短,此何足爲可背之端乎?先輩於人碑誌,或用抑揚權度者,前後何限,而未聞其子第,輒以此相絶。至於朱子,則與呂祖謙兄弟,論其先世,指斥其疵,多不饒假,呂氏不惟不相告絶,亦無以此少變厚誼。在知舊尙如此,況於四十年父事之師乎?果令拯,欲以此相絶,則何不卽於其時,引義告絶,如朱子所論范純仁之於歐陽修之義,而乃於文成後八九年間,出入門屛,書牘問候,無異平日,及乎辛酉以後,猝然以王伯、義利、本源心術等語,直加醜辱於朋友間書尺,末乃又以噴薄之說,及於師席之往復。其心所在,不專在於墓文而已,而殿下每以父師輕重之說,宣之於絲綸之間,有若以宋時烈,眞有可絶之實者然。噫!師之道,豈不重且大歟?三代以前,君兼師道,故《書》曰:「作之君作之師。」《大學》序曰:「天必命之,以爲億兆之君師。」言君,未嘗不言師,言師,未嘗不言君,而三代之末,世衰敎弛。孔子以大聖之姿,不得君師之位,懼夫先王敎人之法,泯沒無傳,以言爲敎,私相傳授於其徙,君與師始分爲二。此《禮經》所以,生三死一,所在致死,不可偏廢者也。是故,從古聖賢,於此三者,不敢遽分輕重之差,竝以喪三年斷之者,其意可知矣。父爲天屬,君師,皆以義合者也。今若曰,父師有輕重,則其流之弊,必將分輕重於君與父之間。臣恐到此地頭,將至於人不爲人,國不爲國,豈不大可懼哉?然父師之間,設或不幸有難處之端,不能兩保其義,則亦豈無從容善處之道,而今拯則一面不廢師生之禮,一面詆辱其師於人,此實鄕黨自好者所不爲也。時烈之不滿拯父子者,元在於不絶鑴一款,而逮至己巳,時烈則以斥鑴之故,首被奇禍,拯則以右鑴之人,起自廢削,遽拜都憲。噫!進退消長,邪正斯分,禍福趨避,心迹可見,而一邊救護之論,輒皆藉重於父師輕重之敎。師弟之倫,幾盡廢熄,而末流之害,至於今之《源流》事而益可驗矣。所謂《源流》,特一禮書之彙編者也。屬之彼此,何關於其人之學問道德,而拯專忘其師臨絶屬托之意,乃於歲月旣久之後,攬爲已有,背悖其師,略無顧忌?一身前後,再蹈其轍,尙夏疏中所謂一則背師,二則背師者,可謂據實的確之論,而殿下欲歸之於抑勒偏係之科,從前禮遇之意,果安在哉?至若特罷鄭澔,未免爲遷怒之歸。彼柳奎輩,因此窺測聖意,假托伸辨,侵辱備至,殿下不惟不罪,從而崇奬,何其待儒賢大薄耶?末言,柳太垣,敢於禁令旣下之後,托以呈疏,徑入闕門,守門下隷,據例防塞,則怒其阻搪,捽髮批頰,終至排闥直入,咫尺禁扃,恣意作挐,書送疏槪,直以亟正其罪等語,僇辱儒賢,無所忌憚,喉司之臣,肆然微稟,意在必捧,任他冒留,致煩標信,一啓不足,至於再啓。伏願先治柳奎醜正之罪,當駭承旨,亦爲從重施罰。

上答曰:「父子、師生,孰重孰輕,明有昔敎,國是已定。《源流》事,攬爲已有,寧有是理,而爾乃肆然投疏,極意醜詆,言念世道,豈不寒心?鄭澔有侮賢之罪,而罷職薄罰,猶且爭論,承旨及柳奎,則至請施罰,亦甚駭然。」

2月4日

○乙丑,正言趙尙健因昨日嚴敎,引避有曰:「所謂國是者,卽擧國所同是者。今殿下,不分是非,硬定斷案,朱子所譏,强名之曰,國是者,不幸近之。臣竊爲聖明惜之。」遂退待。翌日,獻納趙鳴鳳,處置尙健,以扶正之論,實循公議,未安之批,何必爲嫌?請出仕,上答曰:「醜詆先正,罔有紀極,而敢請出仕,可謂無忌憚矣。正言趙尙健爲先遞差。」政院啓請還收,上下嚴批切責,再啓不從。鳴鳳以處置乖當,引避。又明日,正言朴師益,處置鳴鳳,又請出仕,上答以處置請出,實是意外,强置立科,良可異也。師益亦引避,掌令權熀,處置師益,請出仕,上從之。

○成均館儒生,因吳命恒疏批,引嫌捲堂,上命本館堂上,開諭勸入。齋任尹鳳五等,書呈所懷,有曰:

殿下獨不念先正之稱,不可輕加,附麗之徒,不可崇奬,而一有觸犯,輒施威責者,何也?蓋儒者,自有眞假,而人主每患難辨。若或惟名是循,不究其實,是非相混,好惡失正,則取舍之際,自不覺眞箇儒賢之歸於踈絶矣。

上下敎曰:「今玆捲堂之擧,終涉未安,而書納所懷,公肆侵侮,士習豈容若是?儒生等守直聖廟,獨不念大祭之迫在明日乎?從速勸入。」鳳五等以洊承嚴敎,不敢入食堂。明日,成均館以聞,上又諭之曰:「所懷中,旣有侵侮先正之語,則批辭自不得不爾,而儒生尙不還入,釋菜隔宵,而不得受香,事之未安,莫此爲甚。寧欲親臨而不可得也。更爲開諭,俾卽還入。」時?文廟釋菜隔宵,而因諸生捲堂,將不得設行,上不得已下勉入之命,前後辭旨,少無開釋之意,而諸生迫於親臨之敎,黽勉入齋。

○憲府申前啓,又劾南兵使尹遇進,爲人愚濫,行身卑悖,到處不治,貪聲狼藉,除拜之初,物議譁然,而聽若不聞,晏然爲冒赴之計。請罷職。上不從。

2月5日

○丙寅,以李箕翊爲司諫,權熀爲掌令。

2月6日

○丁卯,命削奪前正言趙尙健官爵,黜之門外。藥房入診時,上曰:「世道不幸,變生斯文,今之爲言者,不徒《源流》事而已,又提背師之說,公肆醜辱。旣辱其父於墓文,而爲其子者,安而受之,則天理、人彝,將滅絶矣。況大憲所作後序,尤峻於鄭澔之跋文,而第以平日禮遇之故,斟量善遇之矣。柳奎之疏,固爲不善,而伸辨之言,自不得不然。其時亦知奎之非而不之罪者,此也。趙尙健外托爲儒賢伸暴,詬辱蹴踏,有同奴隷,而政院之啓,視若敢言之士,安敢乃爾?尙健何許漢,而不少嚴畏父君,極爲無狀矣。尙健削黜,復逆承旨,罷職不敍。」時,天怒震疊,玉音甚厲,左右怵懾。提調趙泰采曰:「聖敎以爲:『辱其父於墓文,其子何可安而受之?』此則實狀有不然者。其墓文,全用先正臣朴世采所撰行狀,而不以已意結之。十年請改,終不許之,師生情義,漸復暌阻,而其文則元無辱及其父之事。拯先抵書於朴世采,至斥其本源心術,此所以謂之背師也。臺疏過激,則責之猶可,而特遞之不足,至於削黜,臣恐群情益激,終至於難處矣。」都提調李頣命曰:「昔朱子,以其君之奴詬大臣,豕叱臺諫,至爲之終夕不寐。今者聖上,嚴責臺臣,至以何許漢爲敎,聖人辭氣,恐不當若是。承旨罷職尤過當,請更思量,還寢焉。」都承旨李壄曰:「臺諫之以師生比擬君臣,尤爲無倫。以臣見之,今日處分,未知其過中矣。」泰采曰:「同是臣子,同侍上前,其不齊如此,聖上亦何以齊之耶?」上命承旨勿罷。頣命以上候,或因事激惱,以增火熱,則往往有添傷之慮,請依癸亥年痘患時例,雖三司疏章,皆捧留政院,以待平復後入啓,上許之。仍語諸臣曰:「予之性度,本來急迫,凡事不能放過,必了當然後,心始豁然,未了則不堪泄泄。不幸一疾,四年支離,火與熱爲根,故少看文書,火升嗽發,爲之亦難,不爲亦難,誠甚悶迫,常自語而歎息矣。」侍臣聞者,莫不感動。

2月7日

○戊辰,以申靖夏爲獻納,黃一夏、趙道彬、沈壽賢爲承旨。

○憲府申前啓,又言:「乃者以趙尙健疏避事,旣命遞差,繼施削黜,處置之兩諫臣,輒遭譴責,繳還之三承宣,同歸坐罷,臣不勝錯愕之至。夫尙健所以溯源竭論者,亶出無隱,其言皆先輩之完論,士類之公誦也。生三事一,經訓炳然,或分輕重,關係至大。設令遭値不幸,不能兩保,亦豈無度義處變之道,而此則不然。當初墓文,元無侵辱,而猝加詆誣,終至背絶,則父師輕重之敎,已不襯於玆事,而至於《源流》事,則亦於父師之間,顯有物我之爭,全忘遺托,厚誤一世,士林之禍,未必不兆於斯。究厥所由,是誰之咎?尙健之盡言不諱,可謂不背職責,而惟殿下是非倒置,威罰震疊,此實聖朝非常之過擧。請亟寢正言趙尙健特遞及削黜之命。」上不從。

○副校理魚有龜、修撰洪錫輔等上箚。略曰:

臣等伏見趙尙健之疏,明師道於旣墜之後,扶正論於將絶之餘,在聖明容直之道,惟當開納嘉奬,而摧折太過,辭旨愈嚴,特遞之命,遽及於言事之臣,臣等相顧驚愕,誠不勝憂嘅也。玆事是非,其來蓋久,甲子筵奏,公論大定,而不幸世道日汚,異言喧豗,生三事一之義蝕,而父師輕重之說俑矣。殿下旣不免見撓於似是之言,至發於綸綍之間,以致白黑互眩,義理晦塞,此豈非殿下一言之失,有以導之也?儒相之於師門,尊信敬服,幾四十年,後因墓文,公肆譏詆,至疑本源心術,此何心哉?一師門也,而要托不朽,則仰如山斗,未副所望,則視若讎怨,前後所爲,有難自掩,曾謂林下讀書之人,乃若是耶?向者其文,一如其意,則誣毁之言,其亦萠於心而發於口耶?設有可絶之事,但當引義自處而已,其可諉以師輕於父,惟意詬詆,無所顧憚乎?若其《源流》事,有何所關,而必欲攬取者,迹其行事,同出一套。任斯道者,宜其明辨垂後,而記實之文,被衊鄕儒,自列之章,未槪聖心,則爲殿下言責之任者,其可無一言捄正乎?伏乞亟賜反汗,以光聖德。

末言:

上候之火熱升降,專由於言多逆耳。鑑空衡平,罔或偏係,則施措合宜,自無觸惱,而治心治病,兩得其道矣。

上答曰:「予之所執旣是,爾等雖費辭張皇,萬無動聽之理也。久病之中,少有勞心,火熱輒升,本非激惱而然矣。」

2月8日

○己巳,諫院申前啓,又言:「正言趙尙健之疏避,明白痛快,有足以辨斯文之是非,則特遞之敎,固已有歉於虛受之大度,又於筵中,至下削黜之命,聽聞所及,莫不驚惑。言者固不可罪,而況四朝禮遇之先正,一代尊慕之儒賢,將置於何地?今者罪鄭澔,乃所以斥儒賢也,黜諫臣,乃所以逼先正也。以殿下日月之明,非不念及於此,而只緣聖心之偏係,自不免處分之失當,此所以喉院、三司,相繼爭執,而不知止也。公論不待於百年,是非難誣於一時,而今殿下挾雷霆之威,必欲硬定國是,臣恐自此以後,輿情益鬱,士論轉激,終無止泊之日矣。請亟寢趙尙健遞差及削黜之命。」上不從。

2月9日

○庚午,憲府申前啓,又言:「三司,殿下之耳目,而耳目阻隔,則國事無施措之望,群情絶孚格之路。卽今聖候,雖有進退,言路之開閉,事體之苟簡,不可不念。請還收三司疏箚留院之命。」上不從。

2月11日

○壬申,憲府申前啓,吳遂元拔去槐院事,停啓。上不從。遂元之啓,爭執已久,而掌令權熀遽停之,物議非之。

2月12日

○癸酉,土星入太微東垣內。

○行都目政。以洪致中爲承旨。

○藥房入診。診候畢,吏曹判書趙泰采,以文參下積滯可慮,請變通,諸道郵官以三館參下,隨闕差送,上從之。

2月14日

○乙亥,行都目政。以李晩成爲京畿觀察使。上下敎曰:「頃見平安道暗行御史呂必禧書啓,平南萬戶李春源,撫恤土卒,能擧其職,軍民愛戴,出於至誠云。心常嘉之。蓋書名殿柱之意也,其令東銓,守令備擬。」吏曹擬除江東縣監。

○掌令安重弼,以路逢香祝,不能回避,引避遞。〈史臣曰:「重弼屢入臺地,無所論列,遇事巧避。稱以香祝犯馬,引避遞職者,前後非一,而時則又當士流勢危,臺閣多事之日,人多笑之。」〉

2月15日

○丙子,午、未時,日暈兩珥。

○行都目政。以申思喆爲副應敎。都目政,常畢於兩日,而因上候未寧,難於酬應,分三日行之。

2月16日

○丁丑,巳時,日暈兩珥,暈上有冠,白虹貫日。

2月18日

○己卯,政院以虹貫之變,陳戒,請益加修省,務存誠實,上優答之。

○領議政徐宗泰,以虹變,上箚乞策免,上慰諭不許。

○左議政金昌集,以虹變,上箚乞免,仍論趙尙健事,有曰:

竊聞筵中,聖敎至嚴,至有何如漢等語,其所叱責,無異奴隷,恐非古所謂不辱近臣之義。

末言三司疏箚留置之不可,上答曰:「趙尙健之疏,侵辱先正,不遺餘力,則筵敎不得不嚴,而何如漢之語,予亦自知失言矣。下款事,憲臣之論,不無所執,卿言又如此,允從焉。」

2月19日

○庚辰,正言朴師益上疏。略曰:

竊惟養病之道非一,而第一,須使心氣,常在和順悅豫之中,無拂亂以生嗔怒,最爲要規。願殿下,凡有可喜可怒之事,一付諸理,不以私意參錯,以至節飮食、防嗜慾、適起居、愼言語,無往而不致其謹焉。今殿下,久在靜攝之中,臣不敢以依例設講爲請,而若命儒臣,以古書之有益於養心養病者,進前講說,倚枕而聽之,脫略禮貌,坐臥隨意,則其爲裨益於聖躬,未必不勝於陳根腐草也。臣伏見前日臺批,特擧戊寅下敎,以國是已定爲敎,臣竊以爲不然也。夫父子之倫,固爲莫重莫大,而師生一義,亦豈可抛作芭蘺邊物耶?國論所在,惟公是主,不以人主而得伸,不以匹夫而有屈。伏願收回聖批中,國是已定四字,以幸斯文。

末言權尙夏,以斯文遺老,爲一世矜式,而一事忤旨,遽形厭薄,此於聖德,貽累不細,上不納。

○弘文館,因虹變,上箚陳戒有曰:

聖學高明,而存養未至,氣質偏勝,而克治未純。是以,喜怒之節不中,而處分太遽,虛受之量未弘,而言路漸杜,好賢之誠未專,而世道益壞。惟此三者,其實一源,而皆由於殿下本源之工,未盡其公且正,而出入間斷,瑕纇漸生,是豈非惕然自反處乎?

上優批答之。

○藥房入診。診候畢,都提調李頣命,以言事者,不當於聖心,則大加聲色,辭旨過中,引柳公度未嘗以元氣佐喜怒之說,縷縷陳戒,又請以前日抄選之士,差除進善、司業等職,益求京外儒士之可用者,以充翊衛司等職,不緊公事之留政院者,依倣孝廟朝戊戌未寧時例,以十度或二十度,作封鱗次入啓,上竝可之。

2月20日

○辛巳,以李眞儒爲副校理。

2月21日

○壬午,以李秉常爲校理,鄭纉先爲修撰。秉常,方守龍崗,纉先,方守泰川,以數遞有弊,旋命仍任。

2月22日

○癸未,吏曹判書趙泰采上箚,以玉堂可擬之人,無在京者,請泰仁縣監洪啓迪、北評事洪錫輔,竝擬館職。蓋二人,皆未及辭赴也,上從之,遂以啓迪爲副校理,錫輔爲修撰。

○校理李眞儒上疏曰:

噫嘻!大賢新喪,變怪百出,鬼蜮之輩,祖述權尙夏、鄭澔等毒正之論,前後換面,醜辱罔極。何幸聖明,昭辨厚誣,凡在士林,孰不欽仰,而第處分,猶有未盡。夫尙夏序後之文,誣詆先正,倍蓰於澔,而澔跋雖去,尙夏之文,尙弁卷首,亦宜拔去,板本仍令毁破焉。《家禮源流》之兩臣共編,明白無疑,而兪相基必欲自專,密囑相臣,誣達天聽,奔走勢利,背負四十年敎育之恩,如此之人,不可不嚴懲其罪。至於尹志述、朴光世無倫之語,有非頃年郭景斗之比,而處分異前,尹鳳五等書進所懷,公肆侵侮,而罪罰不加,臣竊嘅然。噫!先正道德,標準一世,聖上禮遇,逈出千古,惟彼幺麿趙尙健,乃敢投疏凌辱,極其悖惡。受殿下言責之任者,惟當請罪之不暇,而削黜薄罰,猶且請寢,兩司齊聲,其亦無嚴矣。前後醜正之徒,若不一倂投畀,則臣恐士林之禍,無所不至也。向日藥院,以事係《家禮源流》疏章,上候平復間勿捧事,稟定於榻前,蓋其時先正門生及士林辨疏,來滯闕下,而權尙夏之疏,亦已到院,兩疏俱入,則彼此是非,難逃聖鑑,故必欲沮格儒疏,而欲掩其取舍之迹,尙夏之疏,一例姑寢。及夫疏事沮敗之後,趙尙絅之疏出,而尙夏之疏入矣,其表裏排布之狀,殿下猶有所未燭,頃日筵中,乃以一切防塞爲敎。噫!士論,國之元氣,元氣不振,國乃滅亡。伏願亟收成命焉。所可痛者,趙泰采一人之身,處保護之地,而侵出納之權,居銓衡之任,而操錮塞之柄,使三司無可言之人,弛張申縮,在其掌握,雖謂之濁亂朝廷可也。李挺翊之所坐至重,見枳公議,乃敢擬之於勸講之任,此亦放肆無忌之甚也。頃日李墪之妻,當直上言,實出於爲夫訟冤,惟當付之有司,從容處分,而至以本無可伸之冤等敎,遽下判付。噫!瀝血哀訴,情有可矜,而況其所陳,皆係當問,奈之何一切置之乎?考官緘問,宜無異同,而謂李墪不參合考者居多,或質言其參考,或含糊爲說,彼此之中,必有欺君之人。的知其時事狀者,莫過於主試大臣,而諉以已經勘處,終無別白,臣莫知其故也。藥院入侍時,都提調李頣命,以留心學問者少,不可無作新之方爲言,而請以抄選之士,差除進善等官,向學者亦請擬差衛司參下。作新之方,必如古聖王躬行心得,然後自至《棫樸》之化矣,今大臣,只以分等差除,要爲作新之階梯,當今之士,苟有自好之心,孰肯甘心冒進,而不知恥乎?

疏入,上不賜批,命於明朝牌招。藥院提調李頣命、趙泰采,因眞儒疏,自直中逬出。

2月23日

○甲申,上召見校理李眞儒。語眞儒曰:「《源流》序文之侵斥,緊於跋文,仍置未安,故自內已爲拔去燒火。雖不毁板,予意已定矣。兪相基事,極爲駭愕,略陳其狀可也。」眞儒曰:「相基,卽先正四十年敎育之人,而義同父子,非他師弟之比也。欲刊兩祖共編之書,則當告稟於先正,而渠於上京時,歷見先正而終不提及,潛囑於判府事李頣命,以爲陳白開刊之地,歸路見先正始言之,先正問其筵說,則答以不知。其後私書往復之際,尹拯則以爲共編,而相基則謂之獨編,以悖惡之說,侵辱尹拯及其父先正臣尹宣擧,罔有紀極,遂至相絶矣。權尙夏疏中《家禮集解》之說,亦有曲折。先正臣尹宣擧父子,與故相臣宋時烈、先正臣宋浚吉、故進善鄭瀁,會于湖中遯庵書院,語及《源流》事,宣擧欲名以源流云,則時烈謂可名集解。其後鄭瀁謄出之際,兪棨已死矣。今《集解》,便是《源流》,《源流》便是《集解》。若謂名《集解》,後改《源流》,則相基家,必有《集解》舊本,何獨於鄭瀁家有之乎?相基事極爲妖惡,必爲嚴斥然後,世道之害,可以小祛矣。朴光世、尹志述等之疏,醜詆罔極。若如向年郭景斗之事,施以投畀之律,則毒正之論,豈若是繼起乎?」上曰:「兪相基情狀絶痛,遠配可也。趙尙絅以儒賢疏,異於他疏爲言,故入其疏而賜批矣,權尙夏疏後,紛然繼起,蹴踏凌藉,今乃大覺其墮尙絅術中矣。趙尙健疏,亦豈獨爲之耶?必有指嗾者矣。」眞儒曰:「尙夏之疏,至謂之人心晦塞,不以爲異云。旣有父師輕重之聖敎,則小有嚴畏之心者,安敢謂之人心晦塞乎?」上曰:「空館時儒生尹鳳五,公肆侵侮,不可置之,停擧可也。」上又歷擧儒生疏中語提問,眞儒演疏意以對,上和顔酬答,略皆開納。〈史臣曰:「甚矣,讒說之害人家國也!今此眞儒,所以疏陳而筵對者,都出於黨邪醜正之意,其眩惑嘗試之態,有不忍正視者,而至於人心晦塞一句語,隱然欲歸之於謗訕君上之科,以售其斬代士類之計。幸賴主上寬仁,士林得免流血,而其爲謀則巧矣。《書》曰:『堲讒說殄行。』爲人上者,可不念哉?」〉

2月24日

○乙酉,藥房提調趙泰采,連日違召,待命於金吾,上命勿待命。都提調李頣命,上箚乞免,上循例賜批,別無慰勉之意。

2月25日

○丙戌,上命促入兪相基配單,遂竄羅州。

○藥房提調趙泰采,三違召命,上以儒臣之言,旣知其過當,而一向强迫,有乖禮使之道,命姑改差。

○持平金取魯申前啓,又言:「大司憲權尙夏,以當世之儒宗,荷聖上之禮遇。《源流》序文,亶出於明師道扶世敎之意,而殿下不究本末,顯示厭薄,士林之抑鬱久矣。廼者校理李眞儒,窺測聖意,闖進一疏,敢請拔去序文,毁破板本,及夫前席所進,語愈悖慢,醜正之態,樂禍之心,有不忍正視。尤可駭者,眞儒於儒宗,素有先怨,而乘時抵隙,甘心逞毒。至於斤扶正之公議,則罔恤內從之至親,竝請投畀,〈其內弟洪錫輔在玉堂,上箚扶正。〉論已勘之科獄,則不顧同氣之憂逼,要售伸解。〈眞儒弟眞伋,參壬辰榜,以過限呈卷,現露拔榜。〉其蘊蓄私憾,誣衊儒賢之罪,已不可勝誅,而滅親誼冒私嫌,實係世變。大關國綱,請李眞儒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不從,答眞儒事曰:「專出務勝,誠可駭也。」蓋眞儒祖故判書正英,爲關西伯時,頗有不廉之誚。及歸拜亞銓,物議駭之,尙夏父故執義格,劾遞之。啓中所謂先怨,指此事也。取魯旣承嚴敎,引避退待,後爲掌令黃爾章所駁,遞。

○獻納申靖夏上疏曰:

李眞儒之背公死黨,卽其本來伎倆,藏憤蓄恨,乘時闖發,其言無倫,固不足責,而所可惜者,殿下之擧措也。《源流》一事,明有主客之可別。兪相基之進經乙覽,欲明其祖編摩之實者,胡大罪也,而眞儒之仇嫉怨毒,必欲甘心而後已,如報私讎,其所構罪,殆不成說,而乃殿下聽信其說,直加編配之之律。殿下曾有父師輕重之敎,曲爲儒相地,而今相基則爲其祖而受罪,豈不冤甚乎?尹鳳五之身爲泮儒,目見醜正之習,施以儒罰,乃所以爲先正也,爲儒賢也,而遽承嚴旨。書進所懷,則辨破是非,在所不已,而眞儒反以醜正目之,至請罪罰,殿下不少留難,遽有特停之命,瞻聆所及,士氣消沮。此豈鳳五之不幸?誠可謂斯文一厄會也。儒賢文字,事體自別,眞儒之敢請毁去,欲沒事實者,已極放肆,而殿下則又已先眞儒之言,而手燒之矣。殿下,誠以其文字,爲不當存,則宜卽出諸公朝而拔去,使一世曉然知聖意之所存,而乃自內付燼,初不使外庭知,豈不有乖於光明底道理耶?殿下於堂箚、諫疏之批,有厭薄之云,不亦過乎之敎,而今者眞儒之疏,肆然醜詆,蹴踏誣辱,無復餘地,而殿下曾無一言譴責,甚至於斥其言火其書,而不悟擧措之顚倒若此,而尙可謂不出於厭薄乎?臣於此,竊恨殿下言語之不誠,扶抑之太偏也。至於鄭澔、趙尙健之前後被罪,不以其罪,則居三司者,烏得無言,而殿下之不少開納,已有歉於翕受之德,而眞儒猶以寬容咎殿下,直請投畀之典,至以庚寅之大進退,冀望於殿下,其亦可羞也已。藥院之前後請勿捧疏章,固出於未及周思,而身居保護之地,慮其有妨於靜攝,亶出臣子之至情,有何挾雜之可言,而勒加以排布經營等語,人之爲言,胡至於此?近來傾奪之際,拳踢所及,必先政曹,已成痼習,稍知自好者,不欲身任其事,而眞儒今乃挺身擔當,無所顧忌,至以濁亂等顯目,橫加汚衊,必欲擊去而後已,亦可見其用意之不美矣。至於爲李墪伸白,則尤爲無嚴,其弟眞伋,卽壬辰榜拔去之人,而今眞儒不顧其嫌,肆然質言,亦可謂縱恣之甚矣。臣謂宜嚴加譴罰,以懲其罪,亟收兪相基遠配及尹鳳五停擧之命,然後方可以公好惡而明是非,不至終貽聖德之累也。

上嚴批切責。

2月26日

○丁亥,左議政金昌集以壬辰主試事,被斥於李眞儒,上箚引罪,且曰:

臣竊有所慨然者。夫斯文變生之初,先臣與故相臣閔鼎重,實有所與焉,戊寅下敎之後,臣不敢參涉此論。顧今世道日溺,義理日晦,而聖上處分,亦未得中,臣於此,謹守區區之私義,以自外於聖明之下,則臣非但無以入先人之廟,亦何以謝百世之公議哉?先正臣宋時烈所撰尹宣擧墓文,稱美則有之,無一句辱說,其文尙在,若取覽則可知矣。受文後十餘年間,函丈、門人之稱,一如平日,而貽書他人,斥其心術,以之背絶,此士林之所深疑者。父師與君,事之如一,著在《禮經》,從古聖賢,未聞有輕重之說也。旣無輕重之殊,則雖有不協,義不可絶,雖或有輕重而可絶,初無辱說,則又無可諉之言也,雖有不得已而相絶,以書明言告絶,猶不害於直截也。於此三者,拯無一得焉,如是而烏得免背師之目哉?噫!惟我孝廟、先王之於時烈,其尊師之者何如,而殿下之所以禮遇之者,亦豈嘗下於待拯者哉?設令拯之處義,十分無失,不可因此而先正爲可棄之人也,設令先正,果有辱說於墓文,亦不過得罪於一尹拯。其已非得罪於孝廟、先王與殿下,而殿下曾不念三朝尊師之爲不可弁髦,任人凌踏,而反以一時禮遇之故,獨眷眷於失義之人者,何哉?

上答曰:「甲子兩大臣陳達之言,予卽不以爲是而不用者也,今之言者,乃謂定論,固已駭訝矣。觀卿箚辭,右醜詆之論,而推波助瀾,一節深於一節,予實慨然也。」昌集遂不安,逬出城外。

○大司諫李晩堅上疏,乞正李眞儒欺誣聖聰,醜詆儒賢,嫁禍士林,構陷善類之罪,上嚴旨切責。晩堅遂引避退待,後爲掌令黃爾章所駁,遞。

2月27日

○戊子,判中樞府事李頣命,三箚乞免,上優批慰諭,只許遞藥房都提調之任。吏曹無行公堂上,不得出代,上命入前望單子,以徐宗泰爲都提調,崔錫恒爲提調。

2月28日

○己丑,判中樞府事李畬上箚。略曰:

竊念師者,非人所皆有,而又不無輕重淺深之殊,故古聖論五倫,師生不與焉。然旣定爲師生,又以道義相傳,則其恩其義,與生我相等,此所以有生三事一之訓也。就其中言之,則父子、師生,輕重之分,臣亦不以爲不然矣,然父子固重,師生亦豈可輕絶耶?其或不幸於父子、師生間,有不得兩全者,則固當先父子而後師生,然其所以處之,亦有道矣。藉曰師實有過失,其不可操戈而反攻之則明矣。況其過失,未必在於師者乎?古之君子,絶交不出惡聲,朋友猶然,況於師生乎?此義明甚,本無難見,而今聖上,以故相臣尹拯處義,爲小無可疵者然,此人心所以不服也。噫!師生之絶,古未曾有,而雖或至於相絶,是宜沫血飮泣,明白自處,旣絶之後,更不敢以惡言相加,終身不失惻怛之意,則君子猶有可恕之道矣。今乃不然,一有慍憾,便成嫌隙,外存師生之貌,內懷怨嫉之心,陽若尊敬,陰實相害,此雖施於泛然交際之間,聖人猶曰恥之。曾謂一生父事之地,而乃可爲此乎?先正所以取怨於拯者,以其父宣擧碣文之故也。碣文未撰之前,拯之事先正,無少異於七十子之服孔子,及其所撰碣文,不滿其意,則詆毁先正,無復餘地。若使先正,一循拯意,初不靳於溢辭,則拯之服事先正,必終始無替也。師生之義,果當若是而止乎?託以論學,直攻本源心術,而曰論學者公議也,不平者私情也,臣未知數十年函丈之席,所講者何事,而曾不及此,何乃於情義旣乖之後,始爲此言也?雖自謂公議,其孰信之?宣擧亦一世賢士也。固先正所嘗親與,而其江都事,旣自以引罪,又於其執友相勉之言,受以爲累而不自掩。此可見宣擧心事,則非可爲諱也。至其認鑴爲大儒,推許太過,反以先正之嚴斥爲咎,雖見鑴禍心盡露,而舊情終不斷,先正每以此慨惜不已。及鑴祭告之文出,則其所述當日之言,尤有足以致先正之疑者,故其碣文贊美之辭,非不至,而猶未能盡如拯意。拯乃以此,蓄不平之心,分門裂戶,血戰求勝,卒使人心乖亂,世道傾覆。及至鑴黨得志,而其榮辱、禍福,判於目前,如是而拯尙得以安於心乎?先正門人,目見其事,中心痛之,其視拯,尙何如哉?古人於曲藝之師,猶曰不忍以夫子之道,害夫子。況於儒者乎?是雖曰由於爲親,果必如是而後爲孝乎?聖學高明,燭盡衆理,顧此民彝之所在,世道之所本,宜無所未燭,而欲以是定爲國是,臣恐國論猶難定,而師生之倫,將自此而廢弛,此豈但一時世道之害而止哉?

上答曰:「卿之憂國之忱,老而冞篤,或慮處分之倚於一邊,從容開陳,義理明白,予甚感歎,可不留心焉。」〈史臣曰:「是時,上意方厭士類,凡有所言,一例揮却,而獨於李畬之箚,特示嘉歎之意者,何哉?豈不以其辭婉而其理精,有足以不拂主聽故耶?然上旣知之,而終無悅懌之實效,此實關係世道,非人力所能幹旋者,謂之何哉?」〉

○大司成閔鎭遠上疏。略曰:

伏見擧行條件之下本館者,以儒生尹鳳五書進所懷時,有儒者自有眞假,先正之稱,不宜輕加等語,特降停擧之命,臣不覺愕然失圖。不意聖明之世,乃有此擧也。夫殿下之稱尹拯以先正者,蓋由於平日之禮遇,而拯與先正臣宋時烈,爲仇敵之故,殿下於罪時烈之日,乃命牽復拯,仍因不改,馴致拜相,其禮遇本末,不過如此。此豈拯眞能有道有德,殿下克知的見而然耶?噫!論人之道,惟觀其大處。人之大倫,莫過於父師,而拯於師,則事時烈四十年,含憾於墓文一事,隱忍屢歲,外行師生之禮,而私與人書而詆辱之,事兪棨二十年,欲以《源流》編輯之功,專歸於其父,則臨死囑付之言,諉以不知。於父則欲得溢美文字,終至背悖賢師,反使其父平日瑕釁,彰著無餘,又以其父江都之事,謂無可死之義,使其終身不娶不仕,自怨自艾之美意,因此而盡歸虛套。律以古人誣親之訓,果何如也?大者如此,餘無足觀。臣未知拯著何書,可以摭前聖之未發,立何言,可以扶一世之名敎,而殿下濫加以先正之稱,而不言其所以然耶?儒生等所謂先正,不宜輕加,儒者自有眞假等語,只見其至正至當,顚樸不破,臣不敢知,此何罪也?昔我孝宗大王,奮發大志,收召群賢,而時烈最被魚水之遇。當時淸議張甚,一種流俗之輩,多爲士論所擯,含怨傍伺,非一日,而特以孝、顯兩朝眷遇冞篤,故畏憚而不敢發。殿下嗣服之初,群壬得志,幽囚時烈於海島,及至庚申之改紀,始加禮遇於時烈,而未見其尊信倚重,眞如先朝之爲也。於是,拯挾私憾,首先詆辱,而向之傍伺而不敢發者,群起而合勢,打成一片,徒黨寔繁,氣勢鴟張,滄桑屢換,變怪百出,而義理之晦塞,是非之貿亂,莫今日若也。夫拯之詆辱時烈也,以義利雙行、王伯竝用等語,直斥其心術。時烈眞有心術之疵,而拯言爲是,則是時烈非儒賢也,不然而拯言出於逞憾詬罵,則拯是誣賢之人。此正則彼邪,彼正則此邪,不翅若薰蕕、氷炭之不可同器,而殿下尊尙拯、禮遇拯至此者,乃所以斥時烈也。時烈己亥獨對說話,已輕睿覽矣。其密勿訏謨,契合昭融,實是諸葛後一人。以孝廟則哲之明,夫豈與義利雙行之人,共圖大業,而托契之密,至於如此耶?仰惟殿下,天資英睿,聖學高明,如此易辨之是非,豈不能了然於中,而特以殿下平日喜圓而惡方,喜無事惡煩鬧,時烈一生持論嚴峻,其前後章疏,直言無諱,殿下固已不喜於心,而自有拯事以來,時烈之門人及中外章甫之封章伸辨者,相屬於公車,殿下又厭其煩鬧矣。時烈死後,士習日益委靡,直截之風已衰,瞻顧之習漸盛,而戊寅下父師輕重之敎,庚寅大擧屛黜之典,人皆怵畏威勢,無敢爲時烈極言竭論而伸白之者。殿下於是乎喜其無事,以爲今乃得鎭鬧之妙策,而自是以來,世道陵夷,邪說肆行,遂至視倫常若弁髦,指大義爲空言,其流之害,殆有甚於洪水、猛獸,搢紳、章甫之不敢言而隱憂者,積有年所。今鳳五等,乃於士氣沮喪之日,獨持正論,觸犯忌諱,書進所懷,而殿下遽又摧折之,景象愁慘,聽聞駭惑。是積陰之中,微陽無可復之期矣。

上答曰:「停擧之命,元非過當,收還之請,未可曉也。」

○四學儒生尹得和等一百十五人上疏。略曰:

先正臣宋時烈遠接考亭之統緖,近承文成公李珥之嫡傳,盛德大業,爲百世儒宗,則凡有秉彝,孰不尊信,而故相臣尹拯,以四十年師事之人,一朝叛背,詆毁攻斥,不啻仇讎。其初也,聖上旣深惡而罪削之,則是非未嘗不大明也,不幸世道屢變,毒賢之輩,莫不甘心於宋時烈,則於拯也,必剪拂之、崇飾之,殿下亦不能堅持此心,復以旌招之禮,加焉。夫玆事所爭,委折甚詳,而私家文籍,未必經覽,則其或不能照徹纖微,而槪以父師輕重四字裁之,故十數年間國是不明,而人心益陷,駸駸乎莫可收拾矣。乃者祭酒臣權尙夏,因《家禮源流》序文之作,明言拯狼狽之實,將欲嚴邪正之辨,蓋亦不得已也,殿下不察也,顯示未安之意,而厥後臺批、筵敎,輾轉層激,於儒賢則非責之不已,而於拯則必歸之至當,黑白易而涇、渭混矣,斯文、世道,又何望焉?宋時烈之見怒於尹拯者,不過因其父墓文之作,釁隙生焉耳。此果大故大讎,不得不背絶者耶?伏聞向日筵中,有敎曰:「其父被辱,而爲其子者,安而受之,則天理、民彝,將至滅絶。」此特聖上,未燭其墓文實狀,而有此敎耳。倘殿下一覽其墓文,則詈辱有無,可立辨矣,臣等請爲殿下一陳其全文焉。其文曰:「崇禎己酉四月十八日,美村先生坡平尹公諱宣擧字吉甫,卒于尼山之居第,遠近章甫,無不涕泣相弔,來哭奠賻者,不絶于道,搢紳之高其行者,亦爲之歎惜齎咨。聖上亟用筵臣言,贈官給喪需,及葬,送者殆數百人,旣葬,其所居之鄕及所經過之地,皆將立祠以享之。君子曰:『盛德之感人心也,如是夫!』公,八松公諱煌之季子,妣成氏,牛溪先生文簡公諱渾之女。公胚胎前光,以萬曆庚戌之五月壬申生焉。崇禎癸酉,中生、進兩試,出入泮宮,議論常出等夷,嘗率諸生,上疏論追崇非禮。丙子,金虜僭號,遣二使至,公又倡論再疏,請斬虜使,以明大義。冬,虜大入,公奉母夫人入江都,八松公從難于南漢。公與同志,欲渡江,冀間道達南漢,又論任事人偸安之失,旣不得行,則自請分隷城守。明年丁丑正月,城陷難已,八松公編配于永同縣,以嘗斥和也。明年蒙宥,移居韓山,公一隨侍,自是抛棄擧業,專心于性理之書。八松公捐館,公與兄弟,守喪于尼山,盡其情文。服闋復歸錦山,與市南兪公棨築室,扁以山泉,相對討論,窮晝夜不倦,又出入愼齋金先生之門,講服質疑,遂定師生之義。戊子,丁內艱,孝宗大王辛卯,連除典設別檢、王子師傅,不就。明年,廷臣相繼論薦,遂以侍講院諮議召,上疏辭。時,公已歸尼山,公門高族,大爲設規約,以身導率,又與鄕人,行飮社、鄕約、社倉等古法,老少信從。陞刑曹佐郞,再以司憲府持平,召公,自稱死罪臣,詣畿輔,力陳江都事,以辭遞。旋陞掌令、進善,又上疏辭,批曰:『嘉爾守志不變。勿辭上來』,再疏力辭。自是,承召不已,遂赴闕陳情,上卽命入對,復辭以非所敢當,優批促召。權公諰、宋公浚吉,先已入朝,權公上疏,請令以士服入謁,許之,復請免,宋公謂公曰:『如不欲承命,亟去,毋徒勤聖意也。』遂留疏徑歸,連以掌令、進善召,皆辭遞。己亥五月,孝宗大王上賓,今上別諭召之卽入,臨道拜執義,旋以辭遞。除掌樂院正,賜食物,使入對,辭以疾,遣御醫看病。詣闕陳謝,出寓近郊,除司業、尙衣正,又命入對,時,因山甫訖,辭命南歸。自是,屢有執義之命,又以元子講學官召,使道臣存問周貧,又以災異召,欲詢弭災之策。蓋兩朝恩禮,愈往愈隆,公只受食物、書冊之賜而已,旣沒,上嘆惜其終不見也。蓋公學問之淵源,去就之終始,人皆見而知之,至其造詣之淺深,義理之精粗,固非人之所可知者,而況余於公,不翅黃鵠、壤蟲之相懸,雖從公久而服公深,不足以窺闖其閫奧,又以老病將死,其於狀德之文,益復茫然不知所以措辭也。竊觀諸賢敍述之文,多且盛矣,而惟玄石朴和叔之狀,該貫遍包,據以爲說,則庶免僭率之咎矣。其語曰:『初,牛溪先生得靜庵趙文正公之學於其考聽松公,仍與粟谷李文成公,麗澤益至,蓋其門路之正,踐履之篤,自我東諸儒,未之或先也。八松公,早遊其門,後能抗正大義,則先生固已聞知其梗槪矣。及愼齋先生得沙溪文元公之家傳,而爲栗谷世嫡,先生於是,樂有父師,考合緖論,精專刻勵,矯變充積,其博約工程,大抵溯坡山法門,而上之以節次根極於考亭矣。』又曰:『先生德性仁恕,宇量宏深,規模謹嚴,容貌莊毅,無一毫惰慢之色,望之輒知其巖巖喬嶽底氣像。雖義理無窮,曲折萬殊,而一以聖賢遺訓,紬繹印證,未得之,發憤而忘寢。平居晨起盥櫛,危坐讀書,無少倚側。其存心,以忠信爲主,而敬畏爲要,儼然常若有臨也,惕然常若有懼也。其於知行相須,表裏一致,無所不用其心,事親奉先之禮,必極其誠,昆弟信其行,宗戚懷其德,朋友服其義,鄕黨化其仁,四方之士,嚮風興起者,幾不可勝數矣。遭値丙丁之禍,遂乃絶意於世道,及被孝考眷禮,召之而不至,援之而不留也。上自當宁,下逮朝著,與夫親友之素號知公者,無不欲其暫留,而先生確然一定而無變。所以遯世獨立,守常經而任大義,終身無有後悔者,固不外是矣。然而憂國之誠,不敢少懈,苟或所講,關係大體者,輒爲諸公反復不置,而如聞國勢不競,匪人當塗,每惕然太息,常曰:「今之急務,必黜私意,以振頹綱,除文具以做實功,禁侈習以蘇殘民,明舊章以革弊瘼,大要皆在一人。」其卓絶之姿,篤實之功,立言垂訓,求之挽近,疇匹鮮矣。』嗚呼!此和叔心悅誠服之語,而人不以爲阿所好者也。至其從兄龍西尹伯奮所敍墓表,則文雖約而意愈隆,其於公之始卒,精蘊至矣盡矣,更無容贅焉。公讀《易》,自謂有契於後天說,有《疊天圖》,又與市南,共著《家禮源流》,又有文集十五卷,藏于家。夫人李氏先沒,而附墓于京畿之交河縣,余嘗誌其行矣。長子拯,克趾公美,朝野待以徵士,次推曾爲敎官,女爲士人朴世垕妻。庶出男,撥、拙、挹也。銘曰:『遯世不悔,蓋多有玆。聖人而曰,惟聖能之。伊聖所稱,依乎中庸。故民鮮久,何以用功?惟智仁勇,是曰三德。苟不由此,其何能入?學而思辨,是之謂智。篤行不措,仁勇是耳。從事於斯,不流不倚。公志于此,天閼其年。斯文氣喪,士林涕漣。昔李文純,銘頌聽松。夔、卨、沮溺,稱停異同。公實其傳,曷不欽崇?今世何人,以褒以彰?允矣玄石,極其揄揚。我述不作,揭此銘章。』」嗚呼!此實最初本也。未知此文,疵辱者何說,醜誣者何端,而人子果不可安受,師義果不可安保耶?蓋其敍次,詳備稱道,亦自隆重,而至其總論處,特擧先正臣文純公朴世采所述行狀而爲說,不參以己意,故拯以其不自立論,藉重他人,爲其有微意而懷憾耳。嗚呼!人子尊親,雖有無窮之情,今其墓文,元無一句之辱,不過褒揚,不滿其意而已,則豈可以此,而遂至於仇視其師乎?朴世采目見師友非常之變,且惜拯之狼狽,往復誨責,終不回悟,則世采大懼師道之滅絶,作《師友考證》一篇,以曉當世,又貽學者書,極論本末曰:「明友〈明友者拯自號明齋故云。〉之於尤丈,〈學者稱宋時烈爲尤齋。〉受書講學,服事數十年,當伸冤則草疏倡論,當患難則陳章自表,當出處則遵用其說,人皆知爲宋門之高弟。然而世之論者,必曰:『師者,道之所在,道非則當絶』,視之無異弁髦土梗,此愚所未曉也。以父師之分言之,古無其事,難以比倫,復讎之義,差可相近,然亦終不成說矣。」又曰:「鄙意若非復讎之義,則不可絶。」噫!世采以公心血誠,秤停是非,其理至明,其言可信,不待臣等千百言,而可洞然矣。嗚呼!拯大倫已喪,餘無可論,而父子傳述,本不外乎宗鑴法門,宅心制行,又專在於利害、禍福之間。旣見時烈捨命斥鑴,大爲奸凶所仇嫉,他日世道屢變,則時烈之爲孤注必矣,朱門黨禁,先及西山,本朝士禍,混被門徒,以拯慮患之心,其肯低頭於時烈之門,甘心於收司之律乎?其自絶師門,分黨各立,未必專在於墓文事也。觀其語默趨避,一視鑴黨爲歸,輒至於己巳騫騰,則益可驗矣。殿下之當初罪拯,固至矣,而其斥白光瑚之敎有曰:「尹拯之背師醜正,實世道之變,而斯文之罪人也。凡有是非之天者,孰不痛心?」云,則其以拯,果爲何等人也?今日之拯,卽當日之拯也。歲月雖久,黥刖莫補,而反推之爲全德之君子,一有斥之者,輒歸之誣賢之科,是何大聖人前後是非,一切相反,至此之極也?臣等治疏狀上之際,伏見李眞儒疏本,則構誣儒賢,肆加凌辱,入對前席,其說凶怖,且以權尙夏所撰時烈墓表一段語,歸之無據,末乃曰必有所處分,用意慘毒,令人駭怕,噫嘻痛矣!己巳之禍,尙忍言哉?其積漸醞釀,是誰之故?蓋拯之父子,自初黨鑴,偏中其毒,雖見鑴誣毁朱子,而猶不忍棄絶,時烈以先治黨與之義,斥之甚力,故尹家之含怨畜憾,其來已久。及乎時事一飜,鑴黨復起,伸雪鑴冤,顯擢拯官,時烈罪名狼藉,終被慘禍,而斥鑴爲賊,斥拯爲鑴黨者,實爲罪時烈之張本矣。是以朴世采亦於己巳春,抵拯書曰:「今日尤丈復作罪首,時議想必求其異趣者爲之助,人多爲高明深慮。」又曰:「伸驪冤,必又引兄家爲明證。」驪者,鑴居驪州故云。拯之助其聲勢,交煽駭機者,此已難掩,而況詳知其陰秘之謀者,宜莫如其黨,而其時論拯之啓,有曰:「昨年更化之事,拯有低昻於其間。」嗚呼慘矣!此豈一朝一夕之故哉?然則其據師門當日之言,採一世公論之說,書諸墓石,以詔後來者,顧非尙夏之責,而尙夏亦豈怵禍畏威,不爲之摭實明言也耶?《源流》主客之分,具在於諸臣疏啓,聖明必已俯燭,而今禁令又嚴,臣等不敢更爲覶縷,而《集解》與《源流》,詳略大異,而今謂之無一字加減,天威咫尺之地,肆然面謾,渠亦有心腸,寧不自愧乎?

上答曰:「事苟可辨,但當平說道理而已,醜辱先正,一至於此,誠極駭異也。」得和等再疏,政院啓稟却之。

2月29日

○庚寅,左議政金昌集在城外,使錄事,還納命召,上諭以日昨箚批,非有深意,而出城旣是意外,命召今又還納,心甚愕然,無以爲諭。更遣史官傳授,卿其領受,安心入來,以副予望。蓋自昌集出城,還納命召者至再,上只命還授,無別諭,昨日藥房入診,都提調徐宗泰白上曰:「在昌集處地,箚辭無怪其自然而然,何至聲色之加,而無召命耶?」上許當召之,而是日適又納命召,故下此敎。

2月30日

○辛卯,以柳鳳輝爲吏曹參議。時,銓官引入,久未開政,上命問于大臣差出,參議有闕之代,備局以鳳輝擬入。

三月

3月1日

○朔壬辰,以尹星駿爲吏曹參議。開政命下累日,尙未擧行,新除參議柳鳳輝在外,故遞之,又問於大臣,以星駿代之。

3月2日

○癸巳,判中樞府事李頤命,因情地難安,留疏出城,乞被斥退之典,上慰諭不許。

3月3日

○甲午,以李㙫爲吏曹參議。星駿亦屢違而罷,故以㙫代之。

○太學儒生金純行等五十六人上疏。略曰:

大司憲權尙夏,爲殿下所禮遇者,二十年于玆矣,今因《家禮源流》序文事,厭薄貶絶,無復餘地,臣等不知序文,胡大罪也。尙夏疏中所謂一則背師者,乃甲子以後已定之論,而殿下所以顚倒是非,力折群言者,實由於父師輕重一言之失。日昨四學之疏,平說道理,畢陳無餘,而殿下無一言剖破,直以醜正爲罪,人心益激,公議愈菀。若使殿下,裁量義理,明示是非,則臣等有何積怨於彼,而若是其苦爭乎?所謂二則背師者,亦有說焉。夫《源流》之立綱分目,實出於文忠公兪棨之手,而尹宣擧亦有參助之端,其主客之分,不可掩也。棨於戊戌,抵書於拯,喜其始功,而要以未死前寓目,又於甲辰,告訣于宣擧兄弟,而寄意於拯曰:「所以奉托者,雖死後,想必聞之矣。」棨於此書,至死眷眷如此。使拯苟有一分尊師之心,固宜速完傳布,而掩匿周遮,深藏不出,及其承朝命入梓也,旣許還推,據爲己有,至以其師臨死之托,歸之於全不記得。噫!其誰欺?欺天乎?且以此爲棨書者,非棨與後人之言,實宣擧之說也。其作棨行狀曰:「公就文公《家禮》,立綱分目,而取經傳及先賢禮說,類付於逐條之下,名之曰《家禮源流》。」其父之手筆,如彼明白,而其子猶不信,則其將何所據,而言此書之主客乎?大抵此書,雖是棨之所撰,而宣擧亦有修潤之功,使拯初謂之父師共編,一如近日其徒之言,則相基雖或不直其心,而亦不至血戰矣,而不此之爲,乃反以世傳爲吾家書,及以一書屬之兩家,人必疑之等語,厭然飾辭,以爲攘奪之計,則在相基之道,安得不痛惋而力爭乎?及夫公議齊憤,勢有難奪,然後不得已,而始爲共編之說。卽此一款,可判曲直,而所謂《集解》,卽《源流》初本,而眞儒,乃以爲無一字加減,豈非誣罔之甚乎?《源流》末編,有王朝禮二冊,皆棨手筆,而《集解》則無王朝禮。《集解》之爲《源流》初本,據此可知。而《集解》、《源流》,旣有詳略之不同,則《集解》之改名《源流》,已在其前,卽此亦可見矣。《遯院說話》,雖以宣擧年譜觀之,其時會話,士友皆載錄,而無瀁名,則其白地杜撰,益無疑矣。惟此一書,何所關係,而不顧其師之遺囑,不信其父之定論,做出一場紛紜?拯於此,不但愧其師,亦將愧其父矣,任世道之責者,烏得無言?使尙夏不作序文則已,作序而不明言痛斥,則何以曉一世而詔來後乎?夫言出儒賢之口,昭揭禮訓之首,片言隻字,無非所以明天理而正人心,則可謂百代不刊之文也。此而可火,則《春秋》懲討之筆,鄒聖距闢之章,皆不免灰燼,豈不殆哉?乃者有一二臣,〈卽指朴世堂、崔錫鼎兩人。〉著書毁朱子,殿下雖罪其人棄其書,亦未嘗斷自宸衷,手自投火,如今日之爲,則是殿下之尊慕拯,反過於朱子也,臣等竊惑焉。故相臣崔錫鼎《禮記類編》中,改註《庸》、《學》,極其妄悖,而拯同其講磨,托名卷首,則其得罪朱子,又莫大焉。及其自朝家毁板之後,終不肯明白自辨,則其恬然不知其非,尤可知也。況其平生語默趨避,專出於利害、禍福之間,當己巳罔極之日,得志騫騰,以大憲爲官,而曾無一言及於名義之重,猥引私憾,以示哀憐,其畏怵卑屈之態,令人唾罵。儒者道理,亦如是乎?先正之稱,始於商之保衡,而本朝諸賢,沒而得此稱若而人,殿下試觀如拯之負釁至重者,果有一毫彷彿於此乎?況始則削名於遺逸之籍,而終乃比擬於道德之倫,則聖朝袞銊之不嚴,尤不可使聞於後世也。

上答曰:「先正之處義本末,予已明知,則爾等雖欲百般誣毁,其可得乎?《源流》事,亦無非右相基,而斥先正,已極駭異,而至以序後之文,比倫於《春秋》懲討之筆,鄒聖距闢之章,可謂無嚴矣。」

○尹拯門人前洗馬崔錫文等上疏。略曰:

臣師之與故相臣宋時烈,不能保其終始,兼有源委。臣師之父宣擧,與時烈,弱冠相從,結爲道義之交,知無不言,未嘗放過,至於末年,言不見信,有未得盡意者,而惓惓之誠,未嘗已也。門生、子弟,或以數斯踈之義規之,則宣擧慨然嘆曰:「英甫有氣質之病,主張太過,自引太高,豈不深可惜哉?明道曰:『不有益於彼,必有益於我。』英甫平心而思之,豈不知吾言之出於誠心乎?」英甫,卽時烈之字也。戊申秋時烈之赴命也,宣擧以爲:「此又時烈己亥後一初也。若能誠實做去,國事猶有可望。」遂草累百言,欲以貽之,俄聞其去國,不果送焉。宣擧歿後,臣師以爲:「此乃先人遺意,雖已後時,不可遂寢。」因求墓文於時烈,而竝持以相示其書,略曰:「天下之大本,固在於人主之一心,而今日格君之責,實在於執事。欲吾君之無私意,則當先去吾之私意,欲吾君之開言路,則當先開吾之言路。昔市南每言:『執事篤厚於親舊,故有情勝之弊,剛過於嫉惡,故有量隘之病。所愛則不知其惡,而又未免牽已而從之,所惡則不知其善,而又未免過察而疑之。加膝墜淵,與奪高下,一任於己意,聰明掩蔽,好惡顚倒,而或不之覺,物情之不厭,亶在於此。』此則私意之當去者也。石湖兄,嘗言:『儒者之出世,當先以王荊公參前倚衡可也。儒者必行己志,故不免以同己者爲賢,而以異已者爲否,動引古聖,故不免以承順者爲知我,而以疑難者爲不知,至於已志之不必合於義,古昔之不必當於今,則有未暇及省也。故訑訑之聲色,未免拒人,而附會之風習,無恥於面諛。』以執事好問之勤,而或以聽納之不弘爲病者,主張之有過當處也。此則言路之當開者也。」市南者,故參判兪棨之號也,石湖者,宣擧兄故參判文擧之號也。其餘所論,莫非切中其病痛,故時烈見書忿恚,至形言色。及其撰出碑文也,歷敍平生,而乃於總論之辭,不以平日所稱道者,有所論著,只藉先正臣朴世采所著狀辭而結之,曰朴和叔云。和叔,卽世采之字也。於其銘,則復以述而不作,係之。苟非其心之內懷不平者,則其辭之踈略不誠,何若是耶?臣師數次往復,冀其改定,則時烈只點綴數三字而已。臣師始知其不可復請,而捨置之矣。夫碑誌之體,結語爲重,則稱道淺深,宜以己意斷之,而今時烈以平生道義之交,只藉後輩之言,以爲重,臣師之初不能不往復者此也。及其不得請而止焉,則臣師何嘗萠心於岐貳,又豈有絶不絶之可論哉?及至時烈怒臣師之論其實病,則輒失諸口曰:「此由於文字事。」其徒遂相與傳襲曰:「尹拯之絶其師,由於墓文。」噫!臣師果以墓文,絶其師乎?抑使臣師,不得不絶者,豈無其由耶?臣等請略陳之。蓋時烈,自少儘有多少病痛。臣師之質疑獻規,亦奚止一二,而卒皆歸之於氣質之病矣,洎乎晩年,熟察其言行事爲之間,多有本源之可疑者。以其最著言之,如李惟泰禮說及木川事言根,是其一端也。臣師於丙辰春,往候時烈於長鬐,則時烈曰:「君見草廬禮說乎?」草廬卽故參判李惟泰之號也。對曰:「未見也。」時烈曰:「其大旨以爲,不可稱庶及嫡統一節,略如彼輩所言矣。請見之。」令疇錫搜出而不得,則曰:「宋尙敏得之於草廬之姪,大駭而來示矣」,使於歸路,見尙敏而覓見之,故歸路覓見於尙敏處,而殊不見其有變說也。臣師遂以書復于時烈曰:「草丈禮說,蓋主於發明而已,非變其前見也。」其後惟泰抵書于臣師曰:「甲寅在碑庵時,士友以爲:『早晩有儒疏之擧,則茫然不知,爲大愧』云,故若干文字,書以示之,旣而思之,山中無書冊,只誦所嘗聞者而言之。若與尤翁有異,則恐生爭端,卽以其說,專送僧人於萬義,則尤公添入八九十字而還之。何故無異辭於專人往復之際,而今始出之耶?辭說甚多,極其峻激,至曰是故吾憂其失常,死期將至云云。萬義,卽時烈所在地名也。惟泰仍送當初往復之本,卽時烈手筆竄定者,而此與時烈所謂改說,非別本也。臣師不勝咄歎,遂又作書於時烈曰:」宋生所得之本,卽甲寅秋往復之本也「云云,則時烈答書亦曰:」往復誠有之矣。「其幻出無根之言,擠人於罔測之科,形迹綻露,十目難掩,此臣師致疑其本源者一也。辛酉年,時烈自京歸鄕,李翔出見於路,時烈曰:」君何以與互鄕人同事耶?「時,翔爲木川書院院長故也。翔驚曰:」何謂也。「時烈曰:」頃年魯西之將爲院享也,木儒通文書曰:『江都俘虜,不合享祀』云。士習絶痛,不可與同事也。「魯西,卽宣擧號也。

翔歸家,卽招院儒而問之,則院儒亦曰:」曾無此事。「翔曰:」大老若無所聞,何以言之耶?「仍令査其虛實,則元無是事。多有質問於時烈者,則所答各異,於李翔之問,則謂出於柳壽芳,於抵臣師之書,則以爲問於許璜則可知。壽芳與翔,交惡不可面,問許璜,京鄕所無,窮索不得。當初時烈之言於翔者,陽若出於尊尙宣擧之意,自播孟浪之惡言,要作宣擧之詬病,使於紛然辨詰之際,以致一場羞辱。其後沃川通文,出於時烈門下,而醜辱宣擧,有甚於木儒之言,而當初木川事倡說之心迹,於是益彰著矣。此又臣師致疑其本源者二也。其大者如此,而小小言行之可疑者,不一而足。於是,臣師遂疑其學術與《大學》誠正之學,有異,心欲一遭痛言,而適會其時,時烈方在荐棘,揆以時義,有不宜輕發,含意耿耿,泯默數年矣。及夫庚申以後,時烈復當世道,而言論、施措,多不厭於公議,臣師益不勝其憂歎,遂作長書一通,其書曰:」竊承前後下敎,每以世道爲憂,而要其歸趣,則未嘗不歸重於言論,抑揚與奪之間,繹之於心,竊不能無疑也。蓋聞朱夫子之訓曰:『須是先得吾身好,黨類亦好,方能得天下、國家好,而所謂好者,皆實皆大乂久遠,若不自吾身推之,則彌縫掩覈,雖可以苟合於一時,而凡所謂好者,皆爲他日不好之病根云云。』誠如是,則世道之任,安可易言?苟未得先好吾身,而只欲爲彌縫掩覆於外面之計,則隨吾所處之廣狹,莫不陰視我爲標準,而同歸於不好。況又爲之言論,抑揚與奪以毆之哉?然則其所以任世道者,適足爲世道之害耳。拯以忝在門下之久,得以竊瞷於所存所發,似或未免於朱子所誡王伯竝用、義利雙行之說。其初蓋未嘗不反責於吾心,以爲吾所見者,僭耳妄耳,頃年以來,心中之所疑,日以益甚,雖欲强而不疑,終不可得,竊自念以爲,吾所受於門下者,晦翁之書耳,何故,與晦翁之書,若不相似耶?拯懷此耿耿久矣,而曩者門下在厄之時,則恐或語句之洩漏,以助讒賊之口,泯默不發,以至於今。稽緩無誠,常所自訟,亦恐鄙見之誤入,留以商度,自爾遷延,乞垂宥諒。夫所謂王伯竝用、義利雙行者,何也?請姑先以一二事明之,而論其所存於後可乎!竊觀門下道學,一宗於晦翁,事業專在於大義,其初固將粹然,一以天理自期,寧有伯與利之可言哉?惟其以晦翁之道自任,以大義之名自樹,故主張不得以不過,自引不得以不高,主張太過,故已不能虛心而受益,自引太高,故人不能獻議而發難,於是,尙同者見親,而替否者被踈,匡拂者有患,而將順者無災,此所以大名壓世,而實德內疚者也。此則發於行已者也。嘗承敎以爲,退陶之學,一模晦翁,而剛毅峻截處,終似欠闕。蓋以此病於退陶,而自處則又不覺偏於剛峻。一邊自克勇者爲剛,而今以責人猛爲剛,理勝欲者爲剛,而今以力服人爲剛,則亦非眞剛也。是以見於酬酢之間者,其於克己躬行實地用功之處,鮮或及之,而譏誚諷切,抑揚與奪之意,則開口肆筆,痛切深刻,攻人勝人之語,不絶於話頭,至於引繩從違於一言之同異,一事之差互。平生情義,棄之如遺,則又類於少恩之申、韓。此則發於接物者也。惟其如是,故遊於門下者,莫不以承望附會,爲尊賢,傾訐險薄,爲嫉惡,高者慕其名,下者貪其利,一例學爲談論,而其於性情身心,日用彝倫之上,則皆蔑如也。是以在朝則以同異爲親踈,以好惡爲彼此,新舊相傾,到處區分,則士夫風習之壞,不但私意之橫流矣。在野則相歆動以勢,相怵迫以威,緝言納媚,毁人發迹,而鄕黨風俗之壞,有同穎川之鉤距矣。至於州縣之饋問過禮,士林之承奉過情,人畏其威,不懷其德,宛然成一富貴門庭,無復儒者氣象矣。卒之平生親故,無一人全其終始,使六七十年塤篪麗澤之地,一朝變而爲蚌𧑐蠻觸之場,將未免貽笑於後世,則又無異於䦧墻之變。其影如此,其形可見,此則發於符驗者也。至於文章、言論,無一不本於晦翁,若無晦翁之言,則無以信其說。然夷考其實,則或只得其名目,而其義則未必相似者有之,或先立己意,而引晦翁之言以重之者有之,其甚者,幾於挾天子以令諸候者有之。是以人皆外不能抗,而內多不服,其發於文章者如此。平生樹立,實在於倡明大義,然所謂大義者,非可以言語取辦也。亦非可以然諾取必也。如孝廟初請對等事,皆要得君父之然諾,據以爲出處之名,而殊欠至誠去做之意,其初固有喚醒人心,聳動瞻聆之效,而稍久則無實以繼之。

是以所謂修內攘外,安强復雪之圖者,了無卓然可見之實事,而所可見者,只是祿位之隆重,聲名之洋溢而已,其發於事功者,又如此。以此所發於外者揆之,則所存之一二,亦或可以窺測而言之矣,竊謂一則氣質之不能變也,一則學問之不以誠也。何謂氣質之不能變也?竊瞷門下之氣質,剛德爲多,而其用有不能純於天理,如右所論,故反爲是德之病,眞所謂己之難克者也。何謂學問之不以誠也?氣質之病如彼,而不能矯,則其不能實心爲學,卽此而可卜矣。夫義者,天理也;利者,人慾也。純乎天理者,王道也;雜乎人欲者,伯術也。所存所發,如右所陳,不可謂粹然一出於天理,則安得不謂之雙行而竝用也?嗚呼!以門下聰明剛毅之姿,專確密察之學,平生樹立之卓,而由其一誠之未立,一己之未克,末稍得失之效,至於如此,此豈獨門下後生之失其依歸而已?竊想門下之明,反求之,而亦必喟然有學負初心之歎矣。誠以門下氣質之本剛,學問之積功,一朝奮發,洗滌辛葷,剗除鱗甲,一誠所立,百志俱貞,由衷達表,自小至大,無往而不出於天理,于以紹前統而垂後緖,以酬初志之所自期者,眞如戶樞之轉耳。「作書之後,一家諸人,無不挽止,臣師中心憫然。因交河省墓之行,與朴世采,會於甘露寺,累日商確,則世采大驚以爲:」必惹無限風浪「,苦口力挽,臣師遂以不從爲定矣。其後權以錠言于臣師曰:」外祖近事,人不厭服,而子弟、門生,無可望於規切,叔主終無一言,是何道理?「以錠,卽時烈之外孫,臣師之妻姪也。臣師答曰:」吾始作長書,欲以貢愚,而爲一家、朋友所勸止,不果「,送以義理雙行、王伯竝用,與《大學》誠正之學不同等語,有所酬酢。以錠譎臣師之言,言於時烈,時烈聽之,大怒。其孫淳錫,卽世采之壻也。傳其事於世采卽移書于臣師,問其委折。臣師略答與以錠酬酢之語,而其書遂爲淳錫所竊去。自是以後,崔愼輩投疏,罔有紀極,卒乃時烈親自上章,詆斥宣擧,至以宣擧失身於醜虜,與賊鑴等語,作爲文字,流布中外。到此地頭,師生之義,更何可論?是則臣師本意,不欲輕絶,而彼之所以應之者,有不期絶而自絶矣。臣師嘗答世采書曰:」先人之於不肖,父而師耳。今不論父子,只以師道言之,其與尤翁之爲師,恩義懸絶,兩師之道不同,則一取一舍,勢所固然。「又與故掌令羅良佐書曰:」甲午日從蘇堤書堂,此爲挾冊之始也。數年往來,至《朱子大全》卄餘卷而止耳,竟未得卒業。自此以師禮事之,而情義亦自有別於諸丈,然謂之同於父子則妄也。師非一槪之說,自程、張以來,已有之,安有名爲師生,則便可同於父子之理耶?拯之待懷川,本末如此而已,然每思平昔,怵然興愴,實有後來以我爲口實之慙云云。「卽此見之,則臣師之處義,可以知矣。至於《家禮源流》事,旣是枝末,且柳奎之疏,儒臣之言,略有陳暴,無容更議,今相基所執以爲獨編之證者,宣擧所撰兪棨行狀也,所執以爲託補遺之證者,棨戊戌、甲辰兩書也,而其實則不然。行狀,所以歸之於棨者,宣擧初與共編之,故爲棨行狀,而讓而歸之於棨,是乃不欲自居之意也。所謂戊戌書,卽棨答臣師也。其書曰:」《源流》始工,尤喜。望專精着力,成就大編,俾我未死之前,得以寓目云云。「臣師與相基書有曰:」其時只以先人,就其本冊,多有添補,而不肖任書寫,故仰稟,而先生最以卒業者也「云,此其實狀也。所謂甲辰書,卽棨臨歿書訣於宣擧,而末及於臣師者也。其書曰:」仁卿諸從前。氣短不能遍及。所以奉托者,雖死後,想必聞之矣云云。「仁卿,卽臣師初字也。臣師與相基書所謂,如與尊先公兄弟,提挈切偲之敎,獨不爲臨沒下託之事,而必欲歸之於《源流》耶?云云」,此其實事也。書付相基之壻,而相基抵人書,誣辱至及於宣擧,則義當絶之,故推還而不送。其書尙在,烏可誣也?

上答曰:「爾等伸辨,出於至誠,先正處義本末,愈益詳知,而向來所敎,大意果不差爽矣。」

3月4日

○乙未,藥房入診。都提調徐宗泰言:「昨日數萬言儒疏,一時竝入,以致聖候有加,請今後則令政院,雖大臣疏箚,若或支蔓,則或捧留或啓稟。」上可之。

○上下敎曰:「日昨大司成閔鎭遠之疏,專出於伸救尹鳳五,而語多謬戾,極爲未便。遞差。」

○以吳命峻爲都承旨,李廷濟爲司諫,朴熙晋爲獻納,黃爾章爲掌令,宋眞明爲正言,鄭栻爲應敎。時,因政官引入,久未開政,吏曹參議李㙫亦有難冒之嫌,而突然出仕,汲引私黨,布列三司,首劾持正議者大司諫李晩堅、持平金取魯,逐之搏擊,無虛日,士流一空矣。

3月5日

○丙申,太學儒生金純行等,承嚴批不敢入食堂,上命本館堂上勸入。純行等書進所懷,有曰:

人之大倫,莫過於君師父三者,而拯乃以一身,前背宋時烈,後背兪棨,師道之滅絶,已無足言,而雖以其事君父者言之,其父以江都不死,爲自廢之端,每稱死罪,不仕不娶。一世推許,實在於此,而拯以不死爲十分道理,至斥死義之人,則其父平日所自靖者,盡歸虛套,而至使其隱咎幽瑕,暴揚無餘,此可謂孝於親乎?己巳罔極之變,臣子所當飮泣碎首,而以儒爲名,身處言地,曾無一言半辭,及於名義之重,只引私憾,以示哀憐,此可謂忠於君乎?然則拯之處義無據,不獨在背師一款,揆以生三之義,俱無足觀,今乃殿下,尙主先入,處分日益顚倒,以至排抑先正,罪狀儒賢,更無餘地,斯文喪矣,吾道絶矣。臣等直欲裂裳毁冕,狂號痛哭而不可得也。

遂拜辭聖廟,空齋而出,上怒下敎曰:「純行等醜辱先正,一至於此,賢闕士習,豈容如是?極可駭惋。不參疏儒生招入。」

3月6日

○丁酉,憲府劾:「前副提學鄭澔,本以偏愎之性,肆其狼戾之氣,傾年投畀之後,益懷懟怨之心,與權尙夏互相和唱,憑藉《源流》跋文,誣辱先正,罔有紀極,以售其毒螫之計。旣去其文,特罷其職,實爲聖德之光,而此等醜正之徒,非薄罰所可懲勵,請遠竄。前正言趙尙健,以怪鬼之輩,據臺省之職,投進一疏,誣辱先正,遣辭之絶悖,有浮於《源流》序跋,且所謂父師有輕重,則必將分輕重於君父等說,尤極凶慘。削黜之罰,未足以嚴懲討,請遠竄。」上不從。是日,掌令黃爾章詣臺發兩啓,人以爾章,姓黃心黑,鬚白衣紅,而論議則靑,〈方言以峻者謂之靑。〉,謂之五色臺諫。

3月7日

○戊戌,月入東井星。

○平安道江東縣,地震。

○憲府申前啓,上不從,鄭澔命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以柳鳳輝爲承旨,趙翼命爲持平,李世最爲大司諫,權詹爲副校理。

3月10日

○辛丑,諫院劾:「前大司成閔鎭遠,身爲肺腑,處地自別,而主張朝論,恣意黨伐。頃者尹鳳五等書呈所懷,誣辱先正,停擧薄罰,實爲寬典,而鎭遠汲汲投疏,極力救解,奬詡眞假之論,要作眩幻之資,億逆聖意,略無顧忌,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從之。

○吏曹判書趙泰采免。泰采因李眞儒疏斥,逬出城外,累疏乞解,又引疾呈告,上許遞。

3月11日

○壬寅,以尹德駿爲吏曹判書,金始㷜爲正言,柳鳳輝爲副提學,李世瑾爲校理,李眞儒爲修撰,金致龍爲承旨,洪重夏爲江原道觀察使。

3月16日

○丁未,左議政金昌集免。昌集出城後連章乞免,上於例批外,終無慰諭之語,呈告僅十一,卽許遞免,士類竊嘆。

○副提學柳鳳輝、應敎鄭栻上箚。略曰:

文敬公尹宣擧,故相臣宋時烈,始與爲道義之交,及宣擧歿而其子先正臣尹拯,請墓文於時烈,而以宣擧擬書示之,其書切中時烈病痛。時烈見書後,撰其墓文,而不以已意,犯手稱道,只托撰狀之人,顯有譏貶之意。拯雖不無往復之事,不復爲請改之計,顧於其平日言行之間,微有本源心術之疑,而情意旣阻,規益無路,徒以齊人妻妾,訕於中庭之意,略有酬酢於同志之士,時烈則姑置墓文於許改不改之中,而或托流言而誣辱,或自貽書而詆斥,以重傷孝子之心。此父師輕重之論,所由起也。夫人生於三,事之如一,雖三尺童子,無不知之,而其視君與父,固有間矣。此等義理,初豈微晦而難見哉?第惟行大司憲權尙夏,少事擧業而無成,晩始出入於時烈之門,藉其依歸之地,濫廁禮遇之列,歸重事一之義,必欲甘心於先正者,其來久矣。適會兪相基反覆之機,其視《源流》,如得奇貨,乃以邢七狼狽之語,攙論於序後之文,欲以探試聖意,而至其詖淫之狀,莫逃於淵鑑之下,郵罰先及於撰跋之人,則遂托以引咎,投進一疏,上以欺蔽聖聰,下以誣陷先正。今殿下,旣斥其言,又火其書,鄭澔、趙尙健等,和附醜正之輩,亦皆次第論罪,獨於尙夏,猶縻之以虛禮,處分苟且,輕重未免倒置。請權尙夏亟命罷職。

上從之。

○校理洪啓迪上疏,極言近日處分之失當。其疏略曰:

先正臣宋時烈之道學、氣節,實是我東方道統之所賴以維持,殿下平日所依以綱紀乎國家,矜式乎士林者,殿下好惡之正,人孰不仰?旣而殿下所好,又在於與先正背馳之人,則草野之士,固已深憂而竊慮。蓋斯道無兩岐,公議無兩是。殿下雖兩好,而理勢終不可兩容,則於是乎扶抑漸偏,消長相乘,而進退與奪之際,每患私勝而理泯,至于今日處分,而好惡、是非,更無一分近似於公正者。噫嘻!此何擧措也?殿下於儒賢,嘗所眷禮者,果何如也?昨以待遇其師之禮,而招徠其人,今以其言,爲其師辨明,而燒燬其書,處分顚倒,何至於此耶?至於臺諫受嗾之敎,亦非待臺閣之道也。殿下於頃日何如漢之敎,旣悔其失言矣。絶悔一言之失,又有一言之失,豈不有愧於不貳過之聖訓乎?至於獻納申靖夏之疏批,辭氣迫切,甚傷大德。以靖夏之人地,亦謂之附麗,則今玆之敎,亦可謂知臣乎?凡此云爲,誰非殿下偏係中出來,而若夫大臣之箚,則直慨之誠,實承其先志,而未安之批,反在於追咎,其爲孝理之累,又豈但一時失言而已哉?斯文不幸,士禍將迫,而賢關士子,猶能悉暴所懷,抗正論於波蕩之中,其辭旣嚴,其氣可尙,而讒言一入,特停之命遽下,則閔鎭遠職在師儒之任,一疏爭論,固其責也,諫臣之汲汲擊去,果何意也?蓋其啓語,正是就其疏規諫之言,而構成罪名,此眞宵小之態也。末言,臣於治疏將上之際,得見玉堂箚子,乃大司憲權尙夏罷職之請也。臣於是,不覺心膽俱寒。噫!箚槪一出,手脚凶狠,觀其氣勢,便一己巳戕賢之黨也。惟彼滅名義藏禍心之輩,其欲逞憤吹毒,釀成士類之禍,固非一朝一夕之故,而伯寮之愬,亦未敢肆行,則意者斯文,天不欲喪也,不料道際陽九,駭機猝發,以政注間所提,擬於三司者,非如黃爾章者,則輒在於久枳含憾之人,不在於辱國失義之人,則輒在於讎視名義之輩,交相和應,扇動邪說,譴罷之請,終及儒門,焚坑之慘,將在目前,國之危亡,不啻兆見。噫嘻可勝痛哉!

上嚴批切責。

○吏曹參議李㙫,因見斥於校理洪啓迪,上疏辭職,上答以儒臣疏語,殊欠公平,何必爲嫌?〈史臣曰:「㙫之父故判尹光夏,初與權尙夏、閔鎭夏,交誼甚篤,共遊泮庠,時人謂之洛中三夏。㙫由是事權尙夏亦摯,至乞其父墓文。及是居銓首,引柳鳳輝等,以濟其黨伐之私,公議峻攻之,乃上疏自明,語又詖遁,人皆駭惋。〉

3月18日

○己酉,憲府申前啓。又言:「前獻納申靖夏,以故相臣李景奭之外裔,曾與其諸子孫,同參辨疏,而乃者以《家禮源流》事,投進一疏,其所尊仰之誠,反在於曾所仇怨之地,終自陷於悖理之域,請削奪官爵。」上不從。

○諫院申前啓。又論:「前校理洪啓迪,投進一疏,張皇辭說,上以眩惑天聽,下以詆辱先正。誣賢之輩,出力伸救,執正之論,恣意排擊,畢竟歸趣,都在於敲撼銓地。一剌竝中,無人不病,請罷職不敍。」上只從末端事。

3月19日

○庚戌,退行三日泮製,賜居首幼學朴弼夔第。

○以李東馣爲承旨,朴弼明爲大司憲,金昌集爲行判中樞府事。

○憲府申前啓,上不從,申靖夏命罷職不敍。申靖夏,故相琓之子,早登淸要,雅志恬素,能文章,聲望蔚然,一疏忤旨,仍被罷斥,未幾而均,一時名流,無不痛惜焉。

3月20日

○辛亥,判中樞府事李畬,仍被斥於崔錫文等疏,上疏自辨,有曰:

今觀其所謂辛酉擬書,無論其言之不近與否,縛束操切,深文巧詆,有甚於鍜鍊之獄吏,惟恐其不陷入,此果是師生間論學之心乎?先正一生言行,播人耳目,擧國共見之,固非拯一人之言所可誣。要之,百世之後,是非可定,今不足呶呶,而若拯之心迹,則誠有欲掩而反彰者矣。若謂拯顯親之心太勝,以致私意蔽惑,則猶有可諉,今欲竝與其慍憾而諱之,自謂其心,亶在於爲師規諫者,益見其自欺欺人之甚矣。安有別段罪過,句斷平生,而猶復以師生爲心者乎?拯之從先正許久,而錫文等亦言拯於碣文之前,未嘗見其行之可疑,至稱爲實有山斗之望,則其心之悅服,可知,而忽於其後,意見頓異,判作二人,此何故也?其發於慍憾,豈可掩乎?昨又伏見玉堂箚,罷從前禮遇之儒臣。官職與奪,顧何足爲榮辱於林下之人,而其爲聖朝之過擧,則殆未前聞也。

上答曰:「玆事是非,本非難辨,而堅定之志,終不可撓奪也。噫!父師輕重之敎,不啻明白,自是以後,不敢復有提論,一自序跋之出,群起和應,必欲眩亂是非而後已,此果出於公心耶?」

3月21日

○壬子,賀節使軍官張文翼,進獻皇明神宗皇帝御筆印本,上下敎曰:「曾前屢求不得,畢竟得此至寶,喜感交集」,特命加資。

○以洪禹行爲持平,李宜晩爲副校理。

3月22日

○癸丑,賜角弓、箭竹、雉羽等物於內三廳武臣。上下敎于宣傳官等曰:「予素愛恤武士,春秋必親臨試才激勸矣,一疾支離,累年不行,殊乖予平日之意也。今以弓子、箭竹等物,賜之,其勿抛藝。來頭如得間歇,當招見試才矣。」武士莫不感泣。

3月23日

○甲寅,判中樞府事李畬,情迹不安,出往都門外,上諭之曰:「日昨批諭,不過明示予意而已。今聞卿出往城外,誠非始慮所及,不覺愕然,如失左右手也。向來兩大臣之出郊,固已太過,將欲次第召還矣,卿又何去就之自輕?須體至意,安心入來。」

3月25日

○丙辰,憲府申前啓。又言:「壬辰科獄,事端有二,其一,卽闕門開閉事也,其二,卽擧子家歷抵事也。夫闕門高大,臨壓通衢,其所開閉,何難見知,而作證之人,或變辭可疑,而掩置不覈,守門之士,或據實自明,而威脅取款。至於歷抵事,則旣自該曹,再次勘奏,而違端不一,實狀多幻,雖以向來大臣,〈卽金宇杭。〉箚辭觀之,可知其公議所在。況曾在命婦之列者,泣血哀號於九閽之下,如無至冤,必不至此。李墪妻安氏,當直上言十二條,不可不更加査決,請命金吾、秋曹,更將闕門開閉,歷抵擧子兩款事,卽爲明査處之。」上不從。

○副應敎申思喆上疏。略曰:

李眞儒之疏,相時揣摩,固已久矣,外托《源流》之是非,內售傾軋之陰計,而蜮弩之毒,先及於保護之地。夫三司疏留院之請,實由於至誠忠愛,靡不用極之意。雖以近日藥院所請觀之,竝與大臣箚而請留,則其前後陳稟,俱出於深憂過慮,而眞儒之以此讒構,尤極巧憯,而若其論政地,則勒加誣衊,一空乃已,近日政曹之取舍,果能厭服人心耶?玉署之長,何等地望,而必以得罪名義,樂禍死黨,如柳鳳輝,辱國喪義,黷貨無厭,如趙泰億者,獨自通擬,略無疑難,汲汲招挈,如恐不及?蓋其意若非鳳輝狠愎之性,則戕賢之論,無以擔當,又非泰億陷人手段,則嫁禍之計,無以激成而然歟?引進黨與,假手排擊,使希功者賈勇而先登,蓄憾者磨牙而繼起,今日發一啓,明日發一啓,左右打剌,殆無虛日,以至構賢之箚出,則世道之變怪極矣。夫以儒賢之道學,聖明之所尊尙,士林之所宗仰,而媢嫉之徒,窺測聖意,乘機逞憤,極口誣毁,末梢句斷之語,尤有包莊嘗試之態,直欲戕害而後已,殿下不惟不少禁抑,反加奬詡,朝野驚惶,氣象愁慘,噫嘻,尙忍喜哉!洪啓迪之抗疏論斥,辭嚴義正,摧折之批纔下,彈劾之啓隨發。其兄〈宋眞明之兄成明〉以誣人之目,被駁於啓迪,彈墨未乾,罪名尙存,而爲其弟者,乃敢公肆報復,若是之速,可謂蹤恣無忌憚也。申靖夏見嫉時輩,積有年所,必欲甘心,誠無足怪,而覓罪於無形之地,驅之於罔測之科,此等讒構之習,豈非萬萬可惡?且臺啓旣傳之後,元無變改律名之規,而初則要快醜辱,以削版爲請,旋又仰人口氣,改以削奪,致令朝紙之所書出,變幻於俄傾之間,體例壞損,良可駭也。竊瞷近日處分,其所抑揚與奪,一出於好惡之私,少有違拂,輒加譴怒,欲使匡救之言,怵戚惕而不敢發,承順之徒,恣意而無所忌,將至於公議杜塞,讒諂日進,而危亡之患隨至矣。

上嚴批不納。

○持平趙翼命上疏,詆斥判府事李畬、金昌集前後箚辭,末論李墪事,有曰:

今番考官緘問命下之後,金昌集以主試大臣,所當直據所見,登時陳箚,而默默坐觀,不爲一言別白。及至諸緘各異,莫不歸重於命官,以爲左證,則雖欲不言,勢不可已,而堅持牢緘,必有其故。及至儒臣疏逼之後,始乃黽勉上箚,而呑棗窘遁,全不成說,有曰:「事已出場,不必追言。」噫!甲是乙非,尙在未分之中,元不曾有出場之事,而終不爲聖上分別言之,一解疑鬱。蓋欲挽墪而入於參考之中,則實有難於白地構捏,如欲明言其不參,則恐得罪於當路,故爲此不分明之說,不憚於負心而上欺君,不忠不直,孰甚於此?嗚呼!人主之所賴,專在於大臣,而殿下今日之大臣,乃反排正論而右邪說,庇私黨而蔽主聰,負聖上信遇之意,其誣賢欺君之狀〈初本卽罪字。〉焉可掩〈初本卽逭字。〉乎?疏儒金純行、尹得和等,詬辱先正,實是變怪,論其罪犯,合施譴罰,〈初本卽投而畀二字。〉尙未有處分,臣竊訝焉。

上答曰:「金判府事疏語,俱甚未安,命官侍事,言亦糢糊,殊不白直矣。李判府事再箚,所論失當,而大臣事體與他自別,但當不用其言而已。金純行、尹得和,竝施停擧之罰焉。」〈史臣曰:「翼命以楨、柟之甥子,不齒士流,見枳淸塗,含怨次骨。至是乘時逞毒,無所不至,而其劾申靖夏也,始以削版爲請,傳啓之後,復改以削職。及是疏至政院,適以齋戒留二日,隨人指敎,輒復取去,改竄以呈。臺體墜損,人皆駭之。」〉

3月26日

○丁巳,憲府申前啓。又言:「斯文不幸,變怪層生。《源流》之序一出,毒正之言肆行,誣辱先正,罔有紀極,而近來臺閣之上,風稜消沮,言議苟且,如權尙夏之倡爲悖說,汨亂是非者,置而不論,至於鄭澔、閔鎭遠,不過附麗尙夏者,而迭相請譴,聲罪請勘之典,獨不及於作俑誣賢之人。逡巡推諉,延拖累日,倘非堂箚,幾乎是非不明,其爲臺地之羞,爲如何哉?請掌令黃爾章、獻納朴熙晋遞差。」上竝與前啓趙尙健事,及科獄更査事,而悉皆從之。

○竄前正言趙尙健于蔚山府。初,尙健之欲抗疏斥拯也,人多止之。尙健猶豫不能決,其母鄭氏聞而責之曰:「吾尙記爾父,每日芒屨徒步,朝出而暮還,問其何從,則必曰拜尤翁。〈宋時烈號尤齋。〉汝何憚爲此言耶?汝無以我爲念。」尙健意遂決,封章被罪。人莫不賢其母,或比之誦遺策而勖之者。

3月29日

○庚申,上下御製詩于海昌尉吳泰周,使之和進。詩曰:「三月瞥然過,明朝又一閏。燕回春氣隨,花發令辰趁。北砌猶宜觀,東園矧可認。村村農務急,時雨慰田晙。時,春旱已久,望雨方切,上於寢疾中,深軫民憂,至發吟詠,群臣莫不聳歎。

閏三月

閏3月3日

○癸亥,掌令慶聖會上疏,請釐正關東田政,嚴斷黃腸禁標內入耕之弊,留儲糶穀,以備不時之需,又請疏通人才,收敍朴萬鼎、姜鋧、李頣晩等,伸救姜世胤,上優批開納。

○以姜鋧爲判尹,具萬理爲掌令,宋宅相爲獻納。

閏3月4日

○甲子,以尹行敎爲忠淸道觀察使,特除尹德駿爲判義禁。

閏3月5日

○乙丑,月入東井星。

閏3月7日

○丁卯,司諫李廷濟上疏,請廣召外方醫人,且時時引接講官,仍攻申思喆之疏,力救李㙫、柳鳳輝、趙泰億等,又請敍用徐命遇、宋成明等,上溫批嘉納,仍命特敍成明。

閏3月8日

○戊辰,諫院申前啓。新啓:「諮議李柬,本以庸瑣之人,曾無學問之稱,徒藉吹噓之力,猥玷侍講之列,物情駭笑,久而未已,請改正。司成韓永徽,昔年所坐,關係倫義,行己鄙悖,爲世所棄,而濫叨敎迪之任,重貽賢關之羞,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閏3月9日

○己巳,賜祭濟州民人餓死者。御史黃龜河狀言,島民死者甚多,請送香祝,設壇祭之,以慰飢魂,上許之。親製祭文以下,其文曰:

嗚呼!乇羅一域之民,生此不辰,洊罹飢饉,于今三載,加以毒癘所遘,十無一瘳。矧玆絶海,殊異陸地,聚穀旣艱,謀生亦難,一島遑遑,如逢兵燹,予爲民主,當作何懷?憂悶之極,渾忘疾疢。勑諭道臣,船粟以哺,而往來候風,每致遲滯,繼令醫司,優送藥物,而殆同勺水,莫能遍救,首尾四年之間,餓死病亡,計以累千,村閭空虛,景象愁痛。哀我赤子,無罪無辜,天胡降災,若是偏酷耶?予心若割,寧丁我躬而不可得也。嗚呼!予病雖在沈綿,爲民一念,罔或少弛。貢人之來,輒問疾苦,御史之往,又下筵敎,用心非不勤矣,而事與心違,卒不能自保吾民。靜言思之,良由無德,曷勝慙靦?嗚呼!一婦抱冤,尙且召災。況近萬生靈,相率而塡乎溝壑者乎?嗚呼!孤魂無托不其餒,而天陰雨濕,鬼聲啾啾。予念至此,益用愍惻。爰命監賑之臣,擇地爲壇,侑以淸酌庶羞,用慰煩冤。嗟爾衆神,携挈朋儔,來享飮食,永除災沴,保我餘民。

○大司諫李世最、司諫李廷濟、持平洪禹行、正言金始㷜啓曰:「判中樞府事金昌集,頃進一箚,爲護黨之計,右醜正之論,措意遣辭,固多無嚴,而其於戊寅對館儒之疏則曰:『父師輕重之論,臣父亦豈不知?』今箚則曰:『從古聖賢,無輕重之說。』自不覺其親旨之違左,箚語之逕庭,此其持論之前後相背者也。且其命官時事,則前後章箚之歸重於主試大臣,非止一二,而終無一言,及其逼於儒臣疏後,乃以專意於考較之役,傍人之出入去來,不能詳記爲辭,且曰事已出場,不必追言。蓋其意,若欲直陳,則有害於時論,欲幻實狀,則己與人酬酢,故爲此窘遁之說。此其事君之不以誠實者也。噫!黨議橫流,人心錮塞,身居大臣之列者,不念報效之圖,專事朋比之習,恣意誣正,甘心欺君,物情齊憤,公議愈激。請罷職。」不從。

○諫院申前啓,不從。李柬事停啓。

閏3月10日

○庚午,諫院申前啓,上不從,韓永徽命遞差。

○黃海監司金楺上疏,以海州卽仁祖大王誕降之地,而歲星重廻,請設科以慰士民之心。疏下廟堂,覆奏不許。

閏3月12日

○壬申,兩司申請判中樞府事金昌集罷職,上從之。昌集前後箚論,實出於扶正議明是非之意,而未蒙照察,顚沛而歸,竟遭讒說,至於譴罷,士林惜之。

閏3月13日

○癸酉,左參贊李彦綱卒。年六十九。彦綱爲人傾邪,屢掌國試,行私狼藉,門受請謁,事多鄙瑣,物論輕賤之。只以穎敏有文才,且有孝友行,頗見稱於人。

閏3月14日

○甲戌,開城府失火,民家延燒者三百餘戶,死傷者多。事聞,上命限二年蠲役,運粟九百石以賙之。

閏3月15日

○乙亥,館學儒生李蓍定等百餘人上疏。略曰:

彼右拯之徒,每以其師之背先正臣宋時烈,專由於墓文一款,而向者學儒之疏,明其墓文元無詆辱之實,則錫文等不得已,變爲本源之說,取證於辛酉擬書,而擬書十年之前,已有墓文之憾,且其擬書,專事醜辱,雖欲謂之平心規諫,有不可誣人者,故鳳輝等,又不得已而還爲墓文之說矣。噫!此輩先出一說,而其說敗遁,則又出一說,其說又敗,則復持前說,其求說不得,莫的所指之狀,有不可掩矣。夫拯外爲文飾,要得令名,內實依違,逃免世禍,此其家庭所傳授也。當賊鑴之盜名也,拯之父宣擧,誠心慕悅,及鑴改註《中庸》,創爲禮說,則世皆知其爲斯文之亂賊,禍心之包藏,而宣擧獨有愛護之意,言絶而實不絶。拯一遵遺意,至誠慕悅,而猶不能顯然背絶於時烈者,恐或得罪於士類也。及乎鑴黨漸熾,威勢日張,而時烈讒構溢世,禍變將迫,則拯於是,怵然自危,謀所以脫却一身,乃於謁文之日,始發其父己酉擬書,卽力援賊鑴,毁斥大義者。拯之眎是書於時烈也,豈不知時烈之疑其父之心,旣知其父之見疑,則墓文之不能滿意,又豈不知哉?其以援鑴之書,眎之於請銘之日者,莫非故爲經營,思所以自絶師門,起出禍網者也。顧其墓文,略示權度,本無一言之疵辱,不足爲背絶之證,故貽書親友,又創本源心術之說,至攻時烈道學,有若見其不是,有此背絶者然,其設計粧點,誠不忍正視也。今錫文等推演其說,以爲拯疑時烈本源心術,有二焉,李惟泰禮說及木川事言根是也。所謂禮說事,甲寅秋,時烈以議禮事,待罪畿甸,惟泰爲著禮說,送示時烈,其說間有不必言而言者,亦有可以東西看者,而其大體無害,故時烈略改字句而還之。及惟泰被謫後,頓變前見,改著禮說之言,盛行於世。時烈雖不信其說,而只訝人言之如此,適因拯之來拜棘中,言及所聞,第令覓見,蓋欲辨其前說之虛實而已。拯歸以書問於惟泰,則惟泰極口自明,怨詈時烈。拯遂復問時烈,時烈答曰:「聞此兄言,某論禮之誤,可死云云,愚謂此必以爲當初論禮,極言不諱,其勢當死云,而傳者轉語之誤耳。其後又聞此兄作新說,頓異前見。旣而李厦卿來說,曾拜草丈於松京,其論可異,雖不信聽,亦不能無訝,故於子仁臨顧之日,奉要覓見矣,及拜回示,則又自信前日相信之不謬。」草丈,惟泰號草廬也,履卿,橝字也,子仁,拯字也。以此觀之,伊時傳說,不勝其藉藉,則時烈之聞而致訝,對拯云云,固非異事。畢竟吳始壽輩,果以惟泰,變其初見,貽書時烈,與之相絶,請釋蒙宥。始壽輩若不親見其新說,則何以建白而放釋乎?然則烏得免士友之疑,而變見之說,初不出於時烈者,不亦較然乎?所謂木川事,儘有委折。士人許璜,卽承旨臣玧之堂弟也。居在陽城,至今生存,而錫文等以爲:「京鄕所無,窮索不得」云,其子漍等上來陳疏,見阻喉司,而旣已騰播於中外矣。其疏略曰:「臣父璜,居在溫陽時,因事到木川,歷過士人尹宷家,尼山院儒通文適到,乃尼山書院尹宣擧配享事,而列錄各邑中,木川下,有江都俘虜豈合享祀八字。辛酉春,先正來住水原,臣父往拜,偶以通文中木川下八字提及,則先正曰:『果如君言,則木川風習,誠可寒心。』逮夫先正還歸之時,臣父隨到德坪,則李翔亦自全義,來迎先正,仍以所聞於臣父者言之」云。錫文等所謂拯所以疑先正本源者,二也,而二者之虛罔,若是。又於其下曰,拯以此二事,深欲一造痛言,而時烈時在棘中,故拘於時議,泯默不發云。時烈荐棘,自乙卯至庚申矣。禮說云云,無論其事之虛實,猶係乙卯以前事,而若夫木川說,則乃是辛酉年事,而錫文亦以爲然。拯雖欲一造痛言於時烈在棘之日,庚申以前,其何以逆料辛酉未來之事,而有所云也?若夫拯之辛酉擬書,視壬戌抵先正臣朴世采書,尤極憯毒,臣等看來,不覺心膽俱裂。其所疵摘,無非誣悖,有不足呶呶辨破,而尤可痛者,乃以時烈復雪大義,竝欲誣毁,以爲孝廟初請對等事,皆要君父之然諾,據以爲出處之名,而殊欠至誠做去之意,了無卓然可見之實。噫嘻痛矣!此何言也?時烈値天崩地坼之會,際孝廟奮發之時,慨然以復雪之義,爲一身擔負,其至誠惻怛,死而後已之意,有足以貫金石質鬼神,而不幸天不悔禍,仙馭上賓,則萬事瓦解,大計莫伸。此實志士、仁人所沈嘆也,乃以天下、國家之所共不幸,歸之於時烈之罪,至謂之了無卓然可見之實。然則孔子之筆削,孟子之談王,亦皆不免於空言之案耶?嗚呼!前後奸凶輩,媢嫉時烈,齮齕時烈,殆無所不至,而猶不敢以此大義而疵毁者,拯獨何心腸,乃敢謂此而誣辱之耶?蓋以宣擧爲奴偸生之故,其父子惡聞大義之說,終至詆疵,必欲排斥其心,以爲天地間無此大義,然後其父之偸生,乃爲十分道理也。嗚呼!方拯之摳衣承咳,執業請益也,唯諾惟謹,視師如父,及其背絶之心萠,而構捏之計深,則壁立巖巖之氣像,視以爲暴厲,平生卓卓之大義,指以爲假仁,以至忠告善誘者,反爲疑怒之端,談經講理者,率歸詬辱之資。以此言之,四十年從遊函丈,明着眼目者,只成一副當聲罪而已。自夫此書之出,雖其阿好之輩,亦莫不驚愕,至有以錫文之輕發爲咎者。錫文等,乃以此爲出於至誠規諫,擬之於忠臣、諍子,此可謂病風之說也。錫文等,又擧朴世采之言,謂世采以此書爲實好,而特以時烈,無受人之量,故挽而不送云,何其誣也?世采抵拯書曰:「竊見前日長書五六條,蓋擧其平生而道之,雖曰箴規,實則排斥也」云,拯之情狀,燭破無餘,則謂之實好者,果實際耶?

又曰:

至於《源流》事,旣有邦禁,不敢爲泝源之說,而第有一言可以立辨者。《集解》之尙今見存,雖眞儒亦以爲言,試究《集解》之所自出者,主編之人,旣定其名,而修改爲定本,則謄出之人,只當依其定名而書之,從其定本而謄之而已。《源流》之名,已定於壬午,修定之本,旣出錦山,則鄭瀁之謄書,若在此後,何從書以《集解》,何故謄其未定之本耶?以此觀之,瀁之謄出者,實《源流》之初本,而《集解》之爲《源流》初名者,十分較然。宣擧之互寫參助,謂之共編者,已極苟且。況以其互寫參助,而因仍爲自家物,則此豈常情之所忍爲者耶?在他人猶不忍。況在師生間耶?師生間泛然編成之書,猶不可攘取。又況其師之奉託昭然者耶?且兪棨遺稿校讎之役,專靠於拯,而其臨絶奉託之書,終不收入,故棨家子孫,請索而追刊,今以不記奉托之語觀之,其必欲全沒是書者,蓋其所以奉托,非別件事故也。錫文等,又以棨之訣書於宋時烈也,亦有奉托之語,謂可以立辨云云,此甚可笑。時烈祭棨之文,已言其所以奉托之意矣。奉托雖同,事件各異,何可以此,爲非奉托之證耶?其所謂癸巳擬書,又何以發之?其意欲彌縫奉托二字,而當兪相基之數次迫問也,何不以此對之,只云全不記得,待其身沒,無所憑問之後,突然出之耶?尤有所不可曉者,尹家之擬書,何其多也?己酉擬書也,辛酉擬書也,癸巳擬書也,臨事揣摩,欲質舊契,則必曰我有擬書也,許多機權,包羅這裏。若此不已,於其理屈辭窮之後,將不知復出幾箇擬書也。雖自謂妙計,其於明者之巳覷破其心術,何也?噫!拯之背時烈,旣爲千古斯文之罪人,則迄可休矣,乃於臨死之年,又背父事之兪棨,是不可已乎?未知此亦由於墓文而然耶?抑又有本源之可疑而然耶?顧其《源流》一書,不過爲一類會之書,屬之彼此,實無輕重,而第以朝家禮遇之人,其立心制事,如此其悖謬,則風聲所及,爲害世敎者,爲如何哉?權尙夏爲此之懼,因其序而明言斥之,略及其本來伎倆,豈尙夏所樂爲哉?爲斯文不得已而言也。正今日旣溺之人心,爲百代不易之公議,此正不可無之文字也。殿下何所惡,而私自燬之?若不忍一日弁卷者然,此何擧指?此殿下待尙夏以異端也。尙夏與拯,其道固不同矣。殿下於拯,方待之以大賢、醇儒,則尙夏之爲今日異端,固無足怪,而第百年之後,疑怒剝落,是非大定,則陰陽、邪正,自可辨矣。具眼之尙論今日者,恐不必一遵殿下硬定之是非,而序文之燬,亦未必不喚做爲焚書矣。

疏入,上嚴批切責。諸生不敢入齋,拜辭聖廟而退,上命同知成均趙泰耉,勸入。諸生書呈所懷,更申前說,泰耉啓曰:「世道不幸,士林暌乖,彼先正也,此先正也,各尊所聞,互相訾摘,尙德之風全衰,誣賢之習相襲。今此儒生,爲一先正斥一先正,凌侮醜辱,無復餘地。」上愈怒,命招入不參疏儒生。

閏3月16日

○丙子,下霜。

○成川府降仙樓災。樓,卽成川客館也。凡三百三十餘間,前冬火發,一夜燬盡。道臣至是始狀聞。

閏3月18日

○戊寅,忠淸監司尹行敎上疏。略曰:

「臣祖、臣父,與先正臣兪棨父子,姓不同兄弟,而三世情義,一朝索然,相基益肆謬悖,終至流配。以兪棨之孫,與臣家生事而得罪,究厥所由,實由臣身。其甚者謂臣父釀成己巳之禍,謂臣父背負兪棨。夫己巳之事,實惟我聖主之所知,豈臣父之有一毫相干?至於兪棨,則臣父之自少至老,誦慕無斁者,豈有背負之可言,而彼特欲借此爲詬辱臣父之資斧。卽尙夏序文而觀之,曾不省源與流之爲何樣,惟汲汲於辱臣父之說。此等情態,固聖明之所已洞燭其事實,而此外換面迭出,構捏醜詆者,不一其端,柳奎、崔錫文之疏,亦有說不盡打不破處,聖明亦何能盡燭耶?臣父平日,每以私事,而貽累於朝廷,爲甚悶蹙,一有人言,輒起而爭訟於君父之前,爲甚猥越,凡於遠近士友之欲爲臣祖辨誣者,無不苦挽。甲子以後,一邊之詬辱臣祖者,前後何限,而此則只有故掌令羅良佐丁卯一疏而已,此亦臣父力止而不得者也。惟此無辨不較之義,臣所服習於家庭者,而今臣誠信,不能見孚,柳奎、崔錫文等辨章之擧,或不能與聞,或不能挽止,不肖無狀,臣實自悼。惟自臣手裏做却,以有違背於遺意,以添僇辱於亡父,實臣心所不忍,故凡今誣說之可辨可明者,一不敢伸暴於吾君之前,區區此心,良亦悲矣。

上答曰:」斯文不幸,大老云亡,變怪百出,舞鰌鱔而號狐狸,鬼蜮之輩,換面迭出,誣辱先卿父子,罔有紀極,予實駭惋,明辨痛斥,而此誠世道之大變,可勝痛哉?觀卿疏辭,追念先卿,倍覺愴神。「蓋行敎,拯之子也。

閏3月19日

○己卯,上下敎曰:「《禮記》月令曰:『掩骼理胔。』蓋推其所愛於生者,以及其死者之意。況耽羅一域之民,前後餓死者,至於累千,則其中無依之類,初不着實收屍,暴露者必多。予念至此,不覺惻然。其令有司,分付守臣,定監官各別埋瘞以聞。」

○開城留守李宜顯聞有臺議,陳疏辭免,上不許。持平洪禹行引避言:「宜顯屢按藩臬,未著聲績,遽爾超資,未厭物情。況頃年一疏,〈指宜顯壬辰爲諫長時,疏發李墪、李獻英事也。〉用意不韙,臣果欲駁論,則或以爲旣示欲論之意,彼必自處云,故臣果停止矣。今宜顯,肆然陳疏,訐訴天聽。未論當論之人,反爲彼執言之端,疲劣甚矣。」遂退待,諫院處置,以欲劾旋止,終乖臺體,遞禹行。

○正言金始㷜上疏。略曰:

首相侍湯,廢衙許久,凡百事務,一倂叢脞。宜令備局堂上,取其最緊者,就議大臣,裁稟奉行。科獄更査,已有成命,彭叟之父,乃以其子誣證,情節自首,而按問無人,未卽査奏。刑官之引入者,促令出仕,未出者亦卽出代,俾無滯獄焉。泮儒李蓍定等疏,本醜詆先正,悖辱諸臣,敢以喚做焚書等說,信口噴薄。不加投畀之典,邪說無以障抑矣。末言,成均館草記,曰彼曰此,互擧竝稱,枉直所在,全不辨別,竊爲重臣惜之也。

上答曰:「上款所陳,令廟堂稟處,秋曹科査,自政院申飭。其他所論亦好,第處分貴在得中。成均館草記結語,蓋不免是非不明之歸矣。」

閏3月20日

○庚辰,以洪致中爲承旨,沈尙尹爲掌令,丁道復爲執義。

閏3月21日

○辛巳,以崔錫恒爲左參贊,特除李善溥爲刑曹判書。

○設行各廳勸武軍官試才。前宣傳官金重一,曾於內射時,用奸被罪者,而名在勸武額中,上覽單子,下特敎,命拔去。政院啓請推考其大將,從之。

閏3月22日

○壬午,諫院申前啓。又言:「昨年因大臣建請,乃有大將有故,都提調代行習陣之擧,非古制也。時平無事之日,非如受命專征之比,而顧乃屈宰相之重,臨戎行之間,豈不大有損於體統乎?請還寢軍門都提調代行習操之命。日昨槐院官,以醜正儒生施罰事,發論簡通,而院官有以王法所正,謂之戕賢,告廟正論,目以凶黨,書諸答通云。噫嘻!惟彼向時黨人戕賢之慘禍,〈卽指己巳殺宋時烈事也。〉告廟之凶計,實是士類之所共憤,國人之所同惡,則元非關涉於今日所爭之是非,而此輩之闖起躑躅,陰逞其私者,誠極駭惋。請首倡答通者,罷職不敍。」上答曰:「第三件事,令廟堂稟處。末端事,殊極駭惋,削職。」時,承文正字金弘錫,欲罰前後疏儒,發簡通議,正字姜樸及成世頊、李光溥等,答言:「須以王法所正,謂之戕賢,告廟正論,目以凶黨爲說,且泮儒疏中敢辱不當辱之先賢,〈指尹鐫輩也。〉以此添爲罪目,乃可從。」於是,拯事之與己巳群壬連絡關通者,綻露無餘,時輩大以爲慙。正言宋眞明,不得已發是啓,爲稍自崖異之計,時輩猶以啓辭中,有戕賢慘禍國人同惡等語,咎責眞明。及至弘文錄抄選時,眞明坐此,見枳於本館錄,其陽排陰合之狀,不可掩矣。

○命立祠於南原縣,祀壬辰戰亡天將李新芳、毛永先、蔣表等三人,又以吳興業追享於七忠臣鄭期遠等祠宇。興業,卽其時軍餉有司而戰死者。先是,湖南暗行御史李眞儒陳聞,命本道詳察具奏,至是許之。

閏3月23日

○癸未,以徐命均爲持平。

○竄姜樸於安州。藥房入診時,都承旨吳命峻白上以爲:「槐院官誠極寒心,而臺啓擬律太輕。」都提調徐宗泰繼之,上以樸造意陰慘,削職亦輕,命遠配。於是,正言宋眞明以擬律失當,引避,處置遞之。

閏3月24日

○甲午,上下敎曰:「代撰王言,所宜審愼,而江原監司洪重夏敎書中,新祠甫建於湖西〈謂重夏曾按湖西,民建生祠也。〉一句語,極爲未安。知製敎權世恒從重推考,使之改入。」

閏3月26日

○丙戌,以金啓煥爲正言,李世德爲持平,宋成明爲修撰。

閏3月27日

○丁亥,判中樞府事李頤命上箚言:

伏見諫院啓論軍門事,是必疑臣創請,評之以貽譏也。軍門提擧替行壇場之事,已自先朝以前,久有此例,臣之所目覩者。故相臣金壽興、金錫冑,不待朝令,而勤於替行,其時未聞有譏笑。今臺啓有若自臣請而始有者。事雖舊例,苟涉於臣,則終爲罪過,此臣樹立使然也。

上優批慰諭。

閏3月29日

○己丑,吏曹判書尹德駿免。德駿,曾於年前拜是職,因臺臣疏論辭遞,及是復拜,又引前事力辭。上之敦迫甚至,前後特敎,勉出屢矣,而終不撓,必遞乃已,人多其處義之得當。

夏四月

4月3日

○壬辰,判中樞府事金宇杭上箚。略曰:

「臣竊見今日朝論之乖貳,聖心之激惱,大失是非之公,此豈和平之福也?況聖明方當省思慮、戒喜怒,以迓天和,而酬應之煩,甚於平日,遜逆之間,傷損必多,此豈爲宗社生靈不自輕之道乎?夫是非者,百世之公,一朝難可强定,樞機者,千里所應,王言其可不愼乎?不幸聖世,士論之岐,已數十年,如水如火,莫遏其深且熱矣。雖殿下執中而建極,尙患末俗之難化,今欲以威罰偏制於一時,是何異於抱薪而救火也?如臣面墻之學,何所知識,而羅良佐等數人丁卯之誣,〈爲尹宣擧攻斥宋時烈事。〉猶可驚心。況今群言蝟起,無所顧藉,而聖明乃反取其言而無少責,其可以服人心而定是非乎?近間論事者,非但韋布而已,非耆舊大臣,乃侍從之臣,而聖上目之以鬼蜮、鰌狐。《禮》曰:」士可殺而不可辱。「況大臣乎,侍從之臣乎?大哉之言,恐不當如是也。伏願聖明,收還過中之譴罰,未安之辭旨,毋使人心拂鬱,國事泮渙。

上答曰:」玆事,國是已定矣。今日處分,其果一毫近似於偏刻耶?鬼蜮、鰌狐之敎,非指謂大臣矣。「

4月7日

○丙申,平安道朔州府霜降,慶尙道開寧縣地震,金山郡有雷皷聲,起自西北。

4月8日

○丁酉,以李光佐爲吏曹參判,李台佐爲大司憲,趙泰億爲吏曹參議,丁道復爲承旨,吳命峻爲慶尙道觀察使,李壄爲都承旨。

4月9日

○戊戌,諫院〈正言金始㷜。〉申前啓。又言:「發簡論罰,固爲士類之公議,乘機闖凶,自是黨人之餘套。彈論只及於首倡,郵罰不加於同罪,則渠輩惟當悛悔,不敢分疏,而槐院官姜綸等四人,託以呈旬,益肆悖慢。噫!今日士論之所共爭者,只在於學之醇駁,心之公私而已,本不相關於一番人之構罪釀禍,則以正法告廟等說,乃欲揷入於罰目者,極其危險。始則闖附尊賢之義,欲售其挾雜之意,終則巧逞眩眞之計,欲肆其忿恚之私,殊不知朱光庭、賈易之論斥川黨者,終不可與舒亶、李定輩構禍之案,一例同看,噫亦無嚴矣。請承文博士姜綸、副正字成世頊、姜必慶、李光溥等,竝罷職不敍。承文副正字成道亨,乃於公議峻發之日,敢生沮戲之心,托以呈旬,肆然誣正。噫!辛酉一書,意甚誠慤,言多切直,而道亨,乃敢或謂極千古奸凶之目,或謂退計九年前已成己巳之案,而只以無狀小人等說,設爲兩端語,欲售毒正之計,人之無嚴,胡至於此?請罷職不敍。前開城留守李宜顯,陞擢之後,致有物議,筵白遞改,則所授資級,自在應收之科,而銓曹不爲啓稟,直擬知申,其在政例,未免踈率。請李宜顯加資還收,吏曹當該堂上推考。」上只從姜綸、成道亨事。李宜顯資級,命該曹考啓後,竟還收其資。金弘錫之初發罰簡也,恐爲成道亨所阻,不欲送示,院吏執以爲不可,弘錫黽勉使之,最後傳示。道亨怒呈辭狀,有曰:「所謂辛酉擬書者,其所臚列先正〈卽宋時烈。〉罪狀,極其慘毒。若以此或謂彷彿,則先正不免爲無狀小人,彼構禍之徒,〈卽指群壬之請告廟按律者。〉何可誅也?若以爲一毫不近,則誣之者亦不免爲無狀小人,泮儒之嚴辭峻斥,又何罪也?今弘錫於彼,〈卽指姜綸等。〉旣斥以凶論,於此〈指泮儒等。〉又斥以醜正,自不覺其語意之自相矛盾。如是而可以服人心乎?夫其欲害士林,〈指欲罰疏儒事。〉用意之憯毒,與己巳構禍之徒,相去不能以寸,而猶欲掩其同條共貫之迹,陽若斥絶其凶論,陰實助成其聲勢。夫擬書中所構捏,罔非極惡大罪,則彼己巳之案,已成於退計九年之前矣。」時輩見之,大懷慙怒,遂劾罷。

4月10日

○己亥,命釐正宗廟祭物之有違《五禮儀》者。禮曹言:「考諸《五禮儀》及《宗廟儀軌》圖式,則各室尊床西邊,設明水、玄酒,而今則只設空尊。大羹則盛于瓦㽅,奠于第一行,而《五禮儀》註,大羹,太古之羹也。肉汁無鹽梅之和,後王存古禮,故設之云,而今則以冷水,切入牛脂小許而用之,大失禮制。宜依古禮,煮肉爲羹而奠之。豚拍,《禮儀》圖式,細切作齏,而今則以全肉盛豆。旣有豕熟膚盛豆陳之,又以豕熟一塊盛豆陳設,一物兩用,必是中間致謬,亦當依禮切用。其餘餠餌之違式者,亦多有之云。請自今以後,一依《五禮儀》圖式,抄作謄錄,分授於奉常寺及宗廟署令、典祀官及本署官員,按其圖式及謄錄,檢察監設,而社稷、各殿、諸山川大小享祀,亦一體施行。」上從之。

4月11日

○庚子,京畿廣州等五邑雹,大者如斗,人畜被傷者多,烏鵲壓死,樹木摧拔,田疇糜爛傷敗。楊州瓦孔里民家十三歲兒,爲雹所撲,仍至殞命。慶尙道安東、醴泉等邑,雨雹,大如鵝卵,烏鵲多致死,道臣以聞。

4月16日

○乙巳,以朴熙晋爲司諫,李眞儒爲正言,柳鳳輝爲副提學。

4月23日

○壬子,以安時相爲掌令。

4月26日

○乙卯,刑曹方按李賓興,査李墪歷抵事,賓興持前說不撓,刑曹遂請刑。於是,賓興子養粹,德粹等,擊皷訟冤,謂刑官構捏鍜鍊。刑曹參判宋徵殷、參議沈壽賢等,上疏自辨,上竝以詬詆之說,不足爲嫌,答之。

4月27日

○丙辰,以趙文命爲撿閱。

○副提學柳鳳輝等爲弘文錄,取徐命均、李眞望、崔尙履、李世德、尹聖時、嚴慶遂、趙錫命、趙遠命、南道揆、朴弼夢、鄭壽期、金在魯、權益寬、沈珙、李明彦、黃奎河、李仁復等十七人。

4月28日

○丁巳,藥房入診。診候畢,都提調徐宗泰請更申飭政院,切勿捧入不緊文書,上可之。

○平安道義州雨雹,大如鵝卵。

五月

5月1日

○朔庚申,禁府請拿問前判書權尙游,上從之。始,壬辰科闕門開閉之査問也,權致大者,本無賴人,與尙游爲同宗,自言其時闕門不閉,渠亦於設場後,出入無阻。尙游問卽疏陳其狀,遂爲門開之證。及是,門事更起,復囚致大究覈,致大見時事大變,尙游勢孤,乃一反前說,以誣尙游,尙游遂就拿。

5月2日

○辛酉,以李宜顯爲吏曹參議,朴弼夢爲持平,宋正明爲大司成,宋成明爲吏曹佐郞。

○諫院申前啓。又言:「金春澤凶險陰慝,不可以人理論。凡有變故,無不緊入,奸情詭迹,昭著難掩。前旣累行投畀,漸次宥還,實出於滌蕩之至仁,而不思悛悔,逾懷怨毒,日夜之所營度,無非壞亂朝廷,售其禍心之計,儒章、囚供,多出其手,國言喧藉,路人指目。頃往湖南,使其腹心,受出營錢,取息分利,募得鄕曲癡獃之輩,厚給行資,唱爲醜正之論。如此之人,不可置之輦轂之下,請遠地定配。牙山縣監朴弼文,自在倉官,已多不廉之誚,到任以後,掊克之政,難以毛擧,松禁、牛禁,徵贖無節,囹圄充滿,吏卒肆虐。請罷職不敍。潭陽府使趙泰興,衒能善事之態,久爲一世之唾罵。再莅海邑,專事貪饕,見劾繡衣,曾未幾何,遽授湖南雄府,題目之下,物情驚駭,請罷職。順天以湖南雄府,素稱難治。府使洪大猷,以庸瑣之類,濫授本府。老昏憒劣,政委下吏,家在隣邑,駄載絡繹,請罷職。」上竝不從。

○判義禁尹德駿,因李賓興招辭侵斥,上疏辭職,上不許。賓興於更招,授趙正純爲證,而又言:「非親聞於正純,中間傳道者,卽其至親,不可爲證。若直問於正純,可知。」刑曹請令禁府拿問,德駿以不待賓興指告傳言者,而徑拿正純爲不當,啓寢之,賓興以此侵斥德駿於招辭中,故德駿疏辨。

○松蟲熾發,漢城府調五部坊民拾之,三日而止。

5月3日

○壬戌,藥房入診。上以明日,卽孝廟忌辰,自是日行素。都提調徐宗泰以上方在未寧中,請用常膳,諸臣繼之,請甚勤,上勉從之。

5月4日

○癸亥,未時,太白見於巳地。是後屢見。

○黃海道谷山、瑞興、長淵等邑霜降。

5月5日

○甲子,諫院申前啓,上只從趙泰興事。

5月6日

○乙丑,平安道江界雨雹,大如鳩卵。

○以尹行敎、鄭栻爲承旨,宋成明爲修撰,洪致中爲忠淸道觀察使。

○諫院申前啓,上只從朴弼文、洪大猷事。

5月10日

○己巳,濟州別遣御史黃龜河狀言,灰全鰒連年封進之難,上命特爲姑減,仍命本島進上物種,竝減三分之二。

5月11日

○庚午,以李㙫爲承旨,權忭爲司諫。

○諫院申前啓。又劾:「尙州牧使李徵海,屢典州府,素乏廉簡之稱,出入權門,厚招趨附之誚。向日被彈之後,遽除海郡,旋卽圖遞,以爲自洗之地,猥授本州,物議譁然,而佯若不知,揚揚赴任。請罷職。刑曹時囚罪人李賓興,前後納供,惟以詬辱按査之臣爲事,及其證質旣成,訊問將加,則又使其子,擊鼓登聞,胡辭亂說,猥雜無倫。自以爲歐逐刑官,沮戲獄事之一大機關,一供再供,致令秋堂,輒皆引入,今日紀綱,雖曰陵夷,一罪囚,何敢恣意幻弄,輕侮朝廷,若是之無嚴乎?請爲先嚴刑懲罪。」上只從末端事。

○修撰宋成明上疏言:

違牌者之只推勿罷,非人君御下之道,反爲屑越之歸。

又言:

殿下一疾彌留,屢閱寒暑,臣子憂遑,何恤其躬?大庭起居之班,不當遽撤,乞收聖旨,使在下者,得伸其忱誠。

上不許。

5月12日

○辛未,諫院申前啓。又言:「高城楡岾寺有一殿閣,名以御室中堂,設仁、顯兩朝及王妃神位,前置兩大床,朔望及忌辰、生辰,皆自寺中大享云。噫!肅肅淸廟,寔我祖宗陟降之所,而今乃設醮於沙門,受供於緇徒,其爲屑越,莫此爲甚,誠不可垂示於後世也。不但楡岾寺爲然,他處亦多有之云。請令諸道監司,一倂摘發禁斷。向者前掌令慶聖會,投進一疏,類聚私黨,極意營救。至於朴萬鼎,所坐甚重,關係名義,而游辭救解,至請甄復。其嘗試朝廷,私護黨與之習,不可不懲,請罷職。」上竝不從。

○憲府啓曰:「慶州府尹鄭必東,本以庸瑣之人,諂附權門,躬掌鄙屑之役,猥授西邑,厚招貪饕之誚。本職之除,大是人望之外,蠱惑邑婢,多有駭擧。本府所置蔘田,以備進供之需,而稱以藥用,取採無節。如此之人,不可仍置,請罷職。果川縣監李箕佐,爲人庸騃,全不省事,吏緣爲奸,尸居罔聞。糶糴之際,多招民謗,不治之聲,傳播京外。請罷職。」上竝不從。

○校理李世瑾上疏,請尹拯諡號,不待諡狀,斯速擧行。又言堂錄淹延之未安:「館閣堂上,一員之參圈,自是定例,而大提學宋相琦,引入已久,提學崔奎瑞上來無期,亦宜及時敦勉。」上竝許之。

○獻納宋宅相疏論,李宜顯,卽科獄首發之人,而其用意之不美,灼然難掩。卽今査事方張,未及結末,則其在公議,固不可擧論於淸顯,而廟堂之薦,銓部之擬,少無所礙,臣竊訝惑也。上答以李宜顯事,未知得當也。

5月13日

○壬申,諫院申前啓,不從,李徵海命遞差。

○上下敎曰:「獻納宋宅相疏中,論李宜顯事,語意至深,極爲未便矣。伊時宜顯,適在諫長,隨聞論列,乃其職事,有何用意之可言乎?今此科査,十分明白,歸於淸脫,當初承命按獄諸臣,元無可論之事。此而罪之,後弊可勝言哉?予意本自如此。大抵勿論彼此,凡論議過激者,不但不欲觀,必抑之,卽予平日之心矣。」明日,獻納宋宅相以上敎至嚴,引避退待,憲府處置出仕。

5月14日

○癸酉,領議政徐宗泰上箚曰:

伏見金吾讞啓,囚人權譍請刑判下。王府嚴重,此出於獄體矣。然權譍初非有妄言陳聞於朝也,亦非有造言構誣乎人也。只是私自言語之事,初被囚問,輾轉至被刑訊。本事元不關於朝家之重,而士或殞於桁楊之下,則豈不深堪愍惻,而有累仁聖之政乎?

上答曰:「權譍終始抵賴可惡,一番訊問不可已矣。第本事,不係於朝家之重云者,誠如卿言,可不留意焉?」權譍,名下士也。壬辰庭試時,以擧子入場,見敦化門之不閉,戴床小童,由其門入去,私有酬酢於親友,遂至被拿,以實對得釋。至是更覈門事,時輩怒譍至深,請拿問,仍至拷掠,故宗泰箚論其不可。是日,金吾又請譍加刑,上命除刑定罪。

○正言李眞儒引避曰:「春澤竄則朝著少靖,歸則事端輒生。此實十手之所指,萬口之所傳,其不可一日置之輦轂也,決矣。及今宥還之後,隄防漸弛,縱恣益甚。若不以時裁抑,則誠有凶國害家之憂。此臣所以齊聲陳請者也。臺啓纔傳,其弟雲澤,已擊皷矣。且聞雲澤之兄普澤之疏,纔自湖營來到,因政院啓辭,還爲下送,而蓋其大意,與雲澤囚供一般,且於疏末有曰:『苟有冤枉之端,亦明構虛陷人之狀。』隱然請罪臺臣之意,縱恣無嚴,吁亦痛矣。」大司諫李世最亦以參啓引避,竝退待,憲府處置出仕。

○憲府申前啓。又言:「伏見禁府啓目判下,有罪人權譍除加刑定罪之命。臣竊不勝訝惑焉。夫大庭試士之日,闕門開閉,何等重大,而自倡床童之說,擅開已閉之門者,廼譍也。譍之壬辰招辭中,以趙銘、權致大之外製,爲門開之證,及今更査,銘、致大皆以誣罔自服,譍乃復引騎曹節目外布帳等說,百般幻弄,一向抵賴,與承宣之緘,衛將之招,節節相左。一訊再訊,期於輸情,斷不可已也。請還收除刑定配之命,更加嚴刑,期於輸情。」上不從。

5月16日

○乙亥,藥房入診。都提調徐宗泰白上,披閱文書,不覺勞疲,每致證候添加,請更飭政院,益加審量,節略捧入,上許之。

○憲府申前啓。又言:「金春澤,特一凶譎奰慝之人。今玆遠配之請,亦出於斟量之意,則設令爲其子弟者,私情所蔽,謂有可伸之端,亦當稍待朝家之處分,而前持平金雲澤,乃敢朝衣,擁呵偃入淸禁,遂擊登聞之皷,欲眩惑天聽,固已駭惋,而至於全羅監司金普澤,旣處外藩,事體尤別,且其言端,干涉渠身,而不思自靖之義,益肆反詈之言,末乃結之曰:『苟有虛誣之端,亦明其構虛陷人之狀』,隱然有罪臺言之意。輕視朝廷之罪,不可不懲,請前持平金雲澤、全羅監司金普澤,竝命罷職。」上只從鄭必東、李箕佐事。

5月18日

○丁丑,以李眞儒爲獻納,尹淳爲正言。

○憲府申前啓。上不從,答權譍事曰:「權譍之一向抵賴,終不吐實,殊甚可惡,而元非死罪,則限輸情嚴刑,寧有是哉?停刑勘處,予未見其不可也。」

5月20日

○己卯,以李光佐爲弘文提學。

5月21日

○庚辰,刑曹參判宋徵殷、參議沈壽賢,聯名上疏,請令禁府,覈問閔啓洙、趙正純,上從之。始,李賓興每援正純爲證,而又言:「非親聞於正純,又有聞而傳之者,而其人,卽至親骨肉,不可指告」云。刑曹以正純,朝士,不可自秋曹按問,屢請令金吾按問,而禁府以中間階梯之不明,拒之。至是,賓興子養粹自言:「言根實出於閔鎭綱,而傳于其父。」鎭綱又言得聞於閔啓洙,啓洙則聞於趙正純。於是,刑曹以爲言根階梯旣明,更請令禁府究覈,啓洙、正純遂就拿。

5月22日

○辛巳,憲府申前啓。又言:「向日李晩堅疏避,醜辱先正,實浮於尙健輩,而伊時處置,循例請遞,公議拂鬱,至今未已。銀臺、騎省,連次備擬,不少留難,有若無故者然,請吏曹當該堂上,從重推考。」上不從。是後,藥房入診,上語諸臣以爲,臺啓不是。於是發啓掌令安時相、持平具萬理,皆引避退待,處置出仕。

○判義禁尹德駿、知義禁尹趾仁、同義禁柳鳳輝,聯名上箚。略曰:

門事今幾結梢,而第於權尙游、權熀等事,竊有愚淺之見。致大以敗家蕩子,爲世所棄,犯法抵罪,前後非一,其人之虛罔可知。況其所言,不近事理,則責而勿聽可也,聽亦勿採可也,如或深信其言,以科場不嚴爲駭,則亦宜陳白,朝廷明覈處之。況待漏廳,當其科時,已作士人僦居之所,而待漏廳外製之致大,又隨趙銘,變作敦化門外製之人,則致大之情節變幻,人所喧藉,而尙游心知不言,一任査事之誣成,當初聞而駭之之意,果安在哉?貽書報知者,卽儕友間事,而今於致大而爲之,已非大官自重之體。且致大有外製之罪,則自有當律,又何可以被罪何至重大之語,慰藉於書中,致令致大,看作敎誘,執以爲契耶?至於權熀,以出入侍從之臣,爲宰臣傳簡之人。厭煩於本家,就僻於隣舍,其所酬酢,不止傳書而已,則今日見困於致大,亦未必不由於自侮也。致大則所當移送該曹,考律定罪,而權尙游、權熀等,事異常規,法無應施,不得循例啓稟,乞賜參商處分。

上答曰:「卿等之箚語明白,亦甚得宜。權致大依施,而權尙游、權熀,竝削職放送,爲宜也。

5月24日

○癸未,藥房入診。上受鍼。

5月27日

○丙戌,拿囚前承旨任埅及其子健元、壻李元坤等。先是,元坤遇李墪於歷抵之路,言於其妻父任埅,埅遂傳道於諸宰家,事遂大播。爲墪地者,皆咎元坤,元坤遂諱其說,以爲埅子健元所創云。於是,俱就對,互相推諉,訐揚詬辱,無所不至,人皆以爲世變。

六月

6月1日

○朔己丑,憲府申前啓。又言:「前大司諫李晩堅,挺身投疏,爲尙健右袒,乃以背師之說,益肆誣詆者,已極醜悖。至於宣召賜對,應答如響,殆忘疾疢等語,尤極無嚴。其縱恣之狀,與尙健一套,而獨逭懲討之典。不可以事在旣往而置之,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遣承旨于典獄,疏釋輕囚。

○命減畿內水軍身布一疋,以受代者赴水操。先是,豐德水軍,有上言者言:「京畿水軍無竝保,而徵三疋。旣納布,而又赴水操爲冤。」命問於水營,水營以爲:「南陽等三邑水軍,竝保幾盡充補,而豐德等十四邑守令,不遵事目,全不定給,元軍獨納三疋之布,以致稱冤,赴操時不得輪回,亦爲偏苦。」兵曹回啓,請減布一疋,水操時則以營鎭管下,受食代布者,領付爲便,備局覆奏,許之。

6月2日

○庚寅,憲府申前啓。上不從,金普澤命遞差。

○命賜北道加設親騎衛軍裝。以湖南、海西騎步未收及關西精壯布應捧者,劃給,令本道分定造送。蓋道臣以此狀請,備局覆奏,許之。

○備局因諫院請寢各軍門都提調代操之啓,覆奏言:「往在己酉,訓局都提調代行習陣,而御營則新舊軍合操時,大將有故,則都提調往行事,戊午年已有成命,禁衛營自辛酉以來,都提調代行,不啻累矣。及至庚寅,筵席,自上復以禁衛習操,或値大將有故,則都提調擧行,俾勿闕操爲敎。禁營自此,仍爲定式,而訓、御兩營,都提調習操之事,亦多廢闕。昨年大臣之一體定式爲請者,爲諸軍門規例,不宜異同也。自前使之替行者,蓋出權宜之制,而其來已久,今諫臣之啓,似由於不能審察之致。今都提調之代行,已成規制,今不當寢罷。」上從之。

6月3日

○辛卯,前判書金鎭圭卒。年五十九。鎭圭爲人鯁直,勤於事。一切守法,無所撓奪,人不敢干以私。常以淸儉自礪,旣貴,家甚貧,服食無異寒士。且有試鑑,屢掌試,以得人稱。然性頗執拗,有務勝之病,人以此短之。至是疾革,口號遺疏,旣歿,疏乃上。其疏曰:

臣受恩罔極,而事君無狀,區區衷赤,無以自暴,其所齟齬,殆無異於踈遠之臣。今當一縷將盡,永訣明時,亦何忍不一陳其所欲言者,終自負於義分哉?然而神昏氣促,陳其梗槪,伏惟聖明,益愼其節宣之道,遄收康復之效,深惟貽燕之謨,益致國祚之固,毋忘冠屨之倒置,使大義不泯,痛戒陰陽之混淆,使壬人屛迹。至於勉聖學諴小民,固圉經遠等事,自當推類加意,臣不敢覶縷。無任瞻天向闕臨疏涕泣之至。

上覽而嗟傷,敎曰:「省覽遺疏,憂愛之忱,至死彌深。可不留心,而其言存,其人亡,愴悼冞增也。」

6月5日

○癸巳,流星出室星上,入西方。

○以權詹爲副校理,李廷濟爲修撰,尹星駿爲大司諫,崔尙履爲持平,宋成明爲吏曹佐郞,李坦爲咸鏡道觀察使,洪致中爲慶尙道觀察使,李世最爲忠淸道觀察使。始致中爲忠淸道觀察使,未及辭赴,至是吳命峻遞,嶺伯缺,備局以嶺南素稱難治,請令政曹,以未赴任監司備擬,遂以致中移拜。

○上覽刑曹請加刑李賓興啓目,下特敎曰:「今此更査,卽兩樣事,一則科事,一則門事也。門査,本不涉於李墪,而敦化門之終日不閉,斷無是理,此不過以庭科,必欲歸之於不嚴之科,權譍之誣飭納招,亦甚可惡。至於墪事,係是場屋用情,此獄肯綮,在於歷抵。必欲更査,十分明白,無一毫可疑,然後方可議其伸雪也。李墪擬入試官望,承牌詣闕,而落點未下之前,無端出去,已極怪駭,而尹彭叟之到今變辭,雖稱初爲李賓興之敎誘誣服,而其間事狀,有難測知,傔從之一變前說,不足取信,李胤彦從下街歸來之說,亦不足爲公證。旣知其如此,而强爲伸雪,則堂堂國家之處分,未免隨時爲之,寧有是哉?寧有是哉?然則李眞伋亦將復科耶?今無翻案之端,置之。」

6月6日

○甲午,流星出西方。

○掌令具萬理申前啓,又言:「今玆李墪歷抵更査事,雖以該曹文案見之,募得道聖之事,時遇等爲證,敎誘彭、甲之說,禎興輩自服,則其所歸宿,專在李賓興一人,而賓興未就服,則臣亦不敢謂已盡明査也。第念彭叟及諸傔從之到今變辭,事狀難測,不足取信者,誠如聖敎,而當初之引以爲證,而成此歷抵者,亦豈非彭、甲等及諸傔耶?前日之作證可信,則今日之變辭,亦可信,今日之變辭不足信,則前日之作證,亦不足信也。況李胤彦則雖謂連姻,本殊臭味,而始爲賓興之所引,則可知其無一分顧藉之意,而下街逢着之說,發於盤問之際,則此非公證而何哉?惟是李墪,以試官望見擬之人,承牌詣闕,徑自還歸,誠爲妄作之失。若以此爲罪,固無所辭,而因其徑歸,竝疑其歷抵者,臣恐此非以其罪罪之也。且臣於判付中,隨時爲之,寧有是哉之敎,尤有所慨然於心者。噫!國家不幸,朝議岐貳,言言事事,無一不歸於黨論。如使在廷之臣,精白一心,無一毫偏係之習,有足以見孚於君父,則亦安有此敎哉?今殿下,以更査事,有若專出於爲李墪者然,此誠群下之罪,而大聖人處事,亦當觀其事之可爲與不可爲而處之而已。如或爲嫌,而可爲而不爲,則臣未知果合於大公至正之道,而臣之所憂者,非但此也。隨時二字,聖意先着,則國家事,今無可爲者矣。舊案不明,新査未究,而處分徑先,輿情愈鬱。請亟寢李賓興査事置之之命,仍命秋曹,更加明覈而處之。」上不從。

6月7日

○乙未,平安道理山等地雨雹,大如鵝卵,小如雞卵。

○以柳鳳輝爲都承旨,洪廷弼爲掌令,朴鳳齡爲全羅道觀察使,權世恒爲副校理。

6月9日

○丁酉,憲府申前啓。又言:「敦化門之開閉,專由於權致大、趙銘外製之說。更査纔始,悉反前招,門之誣開,今旣敗露無餘。第念致大之前後變幻,不一其端,待漏廳之誕說,今則曰非渠所言,敦化門之誣供,今則曰指其所入,或稱以迫於威勢,或諉以敎誘,此等情節,俱涉可疑。至於銘,則情狀倐忽,尤爲可惡。渠雖自云鄕中迷劣,豈不知場屋事體之重,而無端以外製之說,傳說於宰臣家,已涉謊罔,閭家冶所之說,決非泛然酬酢,而及今更査,其所自服者,無他曲折,直以造作虛言,甘心自當。其間隱情,昭不可掩,請更令該曹訊問。」上只從末端事。

○大司憲李台佐上疏。略曰:

今聖上,旣以諸招之前後相反,爲難準信,則政宜申命有司,反覆嚴覈,若復如壬辰前招,則當置李墪於歷抵之科,若終如令日之後招,則當置李墪於不歷抵之地,其所處置,豈不綽有歸宿乎?前招旣是一案,後招又便爲一案,抑將何所適從而置之乎?如欲無變舊案,亦將竝行更推,復令各人之供,同歸於賓興之供而後可也。終若不分黑白,置不復覈,則臣決知不可也。自今以往,刑獄之稍涉難覈者,竝將置之而勿究耶?

上答曰:「今玆更査,未見其明白可伸之端,則置之之外,無他道理矣。」

○日本關白沒,新關白紀伊太守源吉宗立。

6月10日

○戊戌,領議政徐宗泰上箚。略曰:

雖在匹庶之罹罪網者,朝家必爲之明辨,俾無抱冤。況卿宰之臣,罪名所係不輕,固宜詳加究覈,明其虛實,有犯則罪之,無犯則伸之,使朝家處置,洞然明白而乃已。不待該曹之勘奏,敎以援證之變辭,不足取信,而一切置之於黯黮之科,刑政之乖宜,事例之顚倒,非細故也。

上答曰:「非特科獄也,凡更査而無可論之端者,輒皆置之,自是常事。今玆處分,終未見其不可矣。」

○命停擧太學儒生洪鉉輔等。初,四館李匡輔等,施罰諸生之侵辱尹拯者,太學齋任鄭觀河,輟祛罰榜,不肯施行,匡輔等又竝觀河施罰。鉉輔代爲齋任,以爲觀河不當罰而被罰,不可居其代,遂不入食堂。諸生之右尹拯者盧斗望等,欲逐鉉輔,倡爲辨拯誣之論,以鉉輔不應,謂不可同入食堂。上屢命勸入,而皆不承命。於是,上遂命停擧齋任。

6月11日

○己亥,以趙泰億爲吏曹參議,沈尙鼎爲正言。

○上下敎曰:「禁府時囚,別無可以會議者,而刑曹時囚及諸道狀聞中,事係刑獄,殺越人命者,依近例,會于賓廳議啓,俾無滯獄之弊。」

6月12日

○庚子,忠淸道大水,禮山、定山、公州等邑,人家漂沒三百餘戶,上命行恤典。

6月14日

○壬寅,大司諫尹星駿、正言沈尙鼎,申前啓,又言:「壬辰科査,言出於仇冤,證成於童騃,廷讞失當,輿論咸憤,更覈之命,蓋由於此。昔之密誘而脅證者,不待嚴覈而吐實,酷刑而逼承者,一經平問而納款,則其間情實,巳可推測,而設以彭、甲之變幻,謂不足信,傔從之反覆,謂有可疑,則賓興至親之招,獨非明證,胤彦下街之說,亦非公證耶?若以此等獄情,輒歸之於時論,而置而不究,則日後誣獄,雖有大於此者,必將因循舊套,一例掩置,是國無刑政也。請亟寢李賓興査事置之之命,仍令有司,明覈處之。」上不從。

6月15日

○癸卯,憲府申前啓。又言:「壬辰榜出之後,一種喜事之輩,暗懷愎猜之心,極欲沮敗科事,而無辭可執,乃以門開之說,白地做出,歸之於場屋不嚴之科。及今更査之後,銘與致大,擧皆自服,則門之不開,無復可疑,而權譍乃敢獨懷詐譎,變幻閃弄,其所自明,不過以兵曹節目、政院草記,捃摭爲辭,且以姜弼文前後之招,勒歸之於虛罔之言,終始牢諱,不肯吐實,徑停刑訊,草草勘罪,大違法例。請權譍更爲嚴囚,另加訊問,期於得情。權譍除刑定罪之命,出於意外。此還收之啓,所以發也。臺閣論執之意,惟宜極言力爭,期於輸情,而乃者僚臺,率爾停啓,公議拂鬱,物情愈激。請停啓臺官具萬理遞差。」上答曰:「更査事,不宜一向爭執。權譍事,重發已停之論,尤涉太過。」

6月16日

○甲辰,爲都堂錄,取金在魯、李眞望、李明彦、金東弼、李世德、尹聖時、嚴慶遂、趙錫命、趙遠命、金有慶、徐命均、朴弼夢、權益寬、沈珙、朴師益、崔尙履、黃奎河、李德壽、尹淳、李仁復、宋眞明、趙觀彬等二十二人。

6月17日

○乙巳,憲府申前啓。又言:「慶尙監司洪致中,除拜湖臬,未及赴任,遽移本職。臣未知致中才具地望,不宜於湖西,偏宜於嶺南,而朝臣中無他可擬者而然耶?論以政格,誠爲苟且。請改差。」上不從,答末端事曰:「嶺伯得人,而只以政格苟且,遽然請遞,實未曉也。」

○上下敎曰:「近日憲府請寢査事置之之命,已是意外,諫院又從而費辭力救,此豈兩司俱發之事耶?極爲未安也。」

6月18日

○丙午,藥房入診。都承旨柳鳳輝曰:「伏見昨夕下敎,以兩司俱發之論,爲未安,而但臺臣,非專爲李墪發,實關國家刑政故也。大抵科査,兩件更査之後,諸囚承款,而門事則權譍,歷抵事則李賓興,獨抵賴不服。雖以上年冬判府事金宇杭前後箚語觀之,可知其意之不專爲李墪地,而乃以費辭力救爲敎,其於群下本情,似有未盡燭者矣。」上曰:「當初更査,臺啓允從之時,予乃獨語曰:『科査有門事、歷抵事兩款,而至於歷抵事,必須十分明白査出,然後其所伸脫之人,及國家處分,皆歸快當,而不然,則國家處分,未免隨時之歸,或不有歉於心乎?』及至宋宅相疏入後,下政院判付有曰:『藉令科査十分明白,歸於淸脫,當初按査諸臣,無可罪之事』云者,蓋爲宋宅相疏語及年少臺閣,欲盡驅當初按獄諸臣於用意陷人之科故也。歷抵之證,有李賓興、諸傔從、李胤彦下街之說三件事,而皆無明白可伸之端,置之未爲不可。今之議者,若於屋下私談曰:『李墪今番,又不得伸理』云,則可也,此豈兩司俱發之事耶?若於更査出場後,追劾接査之臣,則此後雖眞有不嚴之科,初必無如權𢢝之發論者,又皆以今日爲戒,必不欲擔當按査,國事將至於無可爲之域。予旣知其如此,而隨時議而爲之,則人君處分,豈容如是?兩司俱發還收之啓,汲汲如狂,今日改措語,明日又改措語,有若大段事端者然,見之亦可笑矣。」都提調徐宗泰曰:「聖慮所在,誠爲深遠矣。年少臺閣,或不無過激之論,雖以其論斥李晩堅、李宜顯擬望事見之,未免過當矣。」上曰:「李宜顯,開城留守許遞時,卿言當初按査之臣,無可追罪,予以爲大臣之意,正合予意矣。卽今科事方張,而備局堂上,幾盡引入。予旣知其無分明之端,而强爲伸理,則査事出場之後,年少過激之人,必欲盡罪當初按獄之臣,將至於無完人之境,豈不難處乎?」鳳輝曰:「門査旣明白收殺,而姑未有追論之擧。以此見之,可知其無是慮矣。」上不答。

6月19日

○丁未,領議政徐宗泰與刑曹判書李善溥等,會賓廳,議讞刑曹及外方時囚罪人。

○持平朴弼夢,因前日特敎及昨日筵敎,引避有曰:「上下間阻,情志不孚,無事不疑,無人不疑。惟其如是,故雖事理之昭然易見,端緖之明白透露者,猶未免隔了一膜,倚着一邊,是不爲是,非不爲非,囫圇糢糊,都無歸宿。」末又以洪致中之啓,批旨未安爲辭。大司諫尹星駿、持平崔尙履、正言沈尙鼎等,亦以筵敎,相繼引避,竝退待。明日,修撰李廷濟處置,請弼夢等竝出仕,仍於箚末,附陳其所懷曰:

頃下隨時爲之之判付,昨有盡驅諸臣於陷人之筵敎,實有歉於大哉之王言。隨時二字,豈君上所可言乎?臺諫,受殿下耳目之寄。今以未然之事,逆加以驅人罪科之目,今日居臺閣者,其能安於心乎?洪致中之合於藩任,憲臣亦豈不知,廟堂之啓請移除,儘出於爲官擇人之意,而揆以政格,則殊異乎常例。臺議旣發,終難往赴,豈不重爲可惜?

上答曰:「附陳上款事,日昨筵敎中,備悉予意。下款事,廟堂啓辭,蓋出於爲官擇人,而爾意亦好矣。」

6月22日

○庚戌,流星出攝提星下,入坤方。

○以金始慶、李澤爲承旨,權詹爲副應敎,李廷濟爲校理,權世恒爲掌令,梁廷虎爲持平,李眞望爲副校理,尹淳、尹聖時爲副修撰,趙錫命、嚴慶遂爲修撰,趙遠命爲正言。

○以久旱,禮曹啓稟,自是日設行祈雨祭。

6月23日

○辛亥,濟州別遣御史黃龜河狀請,以賑餘穀一千四百四十餘石,分俵島中三邑,繼賑於麥盡之後,牟麥新還上,亦請減捧,備局覆奏許之,還上,亦令折半徵捧。

6月24日

○壬子,月入畢星。

○副應敎權詹上疏。略曰:

今年穡事,不幸有極備之災,懷襄之慘,固已驚心,而近者旱氣太甚,禾穀之免於沈墊者又皆傷於風枯於旱。前後賙賑之策,災實之分,尤宜着意區畫而預講也。守宰之有窠與未赴者,或作速差出,或催促發送。三南方伯,亦皆需代,而遞易相仍,不卽往赴。亦宜自廟堂,或變通或督遣,不宜一向稽延時日也。且西北別科,固出於懷綏撫恤之擧,而第念水旱之餘,年事之凶歉,可推而知。此恐非設科之時,北路雖不可每每退行,西路則退定明年,似乎得宜。

上答以守令事,申飭該曹。洪致中勢難往赴,今姑許改。全羅監司朴鳳齡,洊違召命,令廟堂稟處。西路別科之退,有乖一視之意,決知其不可也。

6月28日

○丙辰,慶尙道各邑。大水,人家漂沒頹壓,六百四十餘戶,死者六十餘人,道臣以聞,上命另加恤典。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五十七〉

秋七月

7月1日

○朔戊午,自卯至未,日暈。

○掌令權世恒上疏。略曰:

目今天災如此,民憂如此,而黨習益痼,朝論益乖,一言一議,未有以厭服人心者。如是而欲望天心之悔悟,災沴之消弭,其可得乎?試以姜樸事言之。今日朝廷之所景仰,而指以爲正論君子者,其誰乎哉?其擬書一出,而萬目傳看,指列勘斷,殆無餘地。樸之所執,節拍雖殊,大意則同。若責之以隣鬪閉門之義,則固無所辭,自時議觀之,有何可怒於其間,而臺啓所謂闖起,承宣所謂防微?臣未知有何可闖之機,可防之慮,而相繼請罪,如治大何,不亦可笑之甚者乎?彼得意初,盛張旗鼓,奮拳直趨,始若聲勢之可畏,而畢竟着手,不過疲殘一姜樸而止,諺所謂習杖斃僧,正指此也。至於朴萬鼎甲戌之疏,豈獨萬鼎一人之言哉?亦其時大臣所共言者也。其後萬鼎,歷試內外,曾不以此見枳,而追罪之論,忽發於七八年之後,竝與諸大臣而罰之。罪名旣同,律名略均,在朝家一視之道,有罪無罪,宜無異同,而大臣名位自如,禮遇自如,一世之推仰,亦自如也,而至於萬鼎,操切至此,何也?安有是非如此,擧措如此,而能爲國者哉?倘殿下,毋或撓於時議,抱枉者得以見伸,則未必不爲弭災之一助也。

上以大意則好,而姜樸、朴萬鼎事,專出於護黨,予實駭異,答之。

○持平朴弼夢上疏。略曰:

暗境設計,乘時陷人,固彼一番人伎倆,而惟其懲礪不嚴,扶抑乖方,鬼蜮之手段漸滑,朝著之變怪層生。其暗弄機闕,潛設坎穽,以售其戕人病國之計者,難以毛擧,而至於壬辰科獄而極矣。前倡後和,事情倐忽,千岐萬轍,布置繆綢,雖位至卿宰,自謂名流者,挺身擔當,恬不爲恥。其欲汚敗科榜,則憑藉無賴輩虛謊之說,轉相援引,强證開門,其欲構成歷抵,則推助蓄憾人譸張之言,執爲左卷,勒成斷案。此不過關係於一時得失,而忍爲此千古宵小之事,至今無辜傔人,駢斃於淫刑之下,其所取服,果可爲一毫可信之案耶?況今査事垂完,端緖畢露,而置之之命,遽下於意慮之外。日昨筵敎,一則曰稱冤李墪於屋下可也,一則曰將驅按査諸臣於陷人之科。噫!如使按査諸臣,果無陷人之罪,則今日處臺閣者,豈至於效尤構人,果有陷人之罪,則明施當律,以正其罪,何所不可?其罪與不罪,惟在畢査後隨事處分,聖上之預慮其獲罪,至寢垂了之案,已是大段失着,而其日奏對,都承旨柳鳳輝,不思所以捄正立道,乃以門事畢査後,無論罪之事,强爲日後必不論罪之證,以爲姑息彌縫之計,臣竊爲之慨然也。顧此査事中輟之擧,適副彼輩倖逭之望,巧情慝態,終未快剔其根株,奸徒黠囚,無以快正其典刑,自此陰邪之徒,益無所忌憚,將逞其已試累驗之術,未知何等誣獄,幾許踵起,而終至於禍搢紳亡人國而後已也。

又曰:

臣旣以刑政之乖當,時象之可憂者,爲殿下言之,請以平日所痛惡,而欲一論之者,附陳焉。前判書趙泰采,以濫猾之性,挾寵眷之隆,久居權要,黜陟在手,藉其勢焰,貪饕無厭。壞弄政格,用舍專出於黨伐,籠絡駔儈,田園殆遍於圻湖,多蓄寵妾,廣開賂門。凡大閫數邑之除擬,不問其人之臧否,唯視賄貨之豐嗇,一經都政,人言狼藉。其蔑法亂政,背公利己之事,殆難枚擧,而試以輿人所共誦者言之,頃當北使繹騷之日,位躋崇品,身在衰麻,而欲占家屬避兵之地,偃乘素轎,周行海湖,列邑奉承,人民驚擾。且於向年爲承聖候,留宿於開陽門外武人之家,私奸主家之娼婢,仍爲率畜,及其人言喧藉之後,始乃還送。爲其女壻,大起第宅於臨海舊基,不畏人言,務爲宏侈。北漢修繕之材,廉直發賣,禁營立待之匠,官給料布,仍令將校,監董其役,視公儲如私藏,役官匠如己奴。遞職之後,轉囑交承,因循不罷,最後代任之臣,因事現發,該任將校,至受重棍。衿陽別墅,極其豐侈,臺榭、園林,跨彌洞壑,膏壤腴土,亘連阡陌。夫受非常之遇,思報效之圖,雖不足責之於此人,其累則哲之明,汚崇宰之位,莫此爲甚,而無一人爲殿下言之,世道至此,無復可言。

答曰:「一篇精神,專在於網打搢紳,而至於臚列趙泰采罪狀,恣意構陷極矣。少有嚴畏之心,安敢乃爾?誠可駭惋也。」

7月2日

○己未,上下敎曰:「辛酉擬書及先正臣宋時烈所撰尹宣擧墓文,竝書入。」時,上稍厭時輩所爲,復思士流,而欲更考其是非,故有是命。

○持平朴弼夢因昨日嚴批,引避。略曰:「壬辰科門開之說,歷抵之言,當初國人之所不見,而惟彼李健命從中譸張,艱難募誘,稠坐公傳之致大,換作乞丐之趙銘,廣設門開之路,必欲汚敗科榜。朴權受其指揮,隨意羅織,酷訊無辜之傔從,開示誣服之條路,勒成歷抵之案,終售傾陷之計。殿下未能盡燭奸狀,嚴示堤防,若此不已,將見誣獄滋豐,密網潛布,至於禍搢紳亡人國而後已。臣以爲,若不溯源痛斥,奸情無以覷破,禍根無以杜絶,果以數語,略攄肝膈,而聖上反以網打目之。夫網打云者,奸壬輩暗設罟穽,戕害善類之論也。臣之所論,亶出於爲國深慮,打破奸囮,則其果彷彿於網打耶?至於趙泰采,實是國家之巨蠹,憑恃寵靈,縱恣無忌,其貪汚之行,濁亂之罪,所可詳也。誠有汚筆之羞,故臣之疏論,略擧梗槪,而聖上反以構陷責之。夫構陷云者,白地捏造,用意構陷之謂也,臣所論劾,蓋出刺擧奸濫,以礪汚濁,則其果有近似於構陷者耶?」上於是,召見弼夢而親問之。上曰:「李墪事,更査後,觀年少臺諫輩氣色,必欲構罪當初按査諸臣,故於宋宅相疏批,及刑曹判付,明示予意,日昨筵敎,不啻明白,而見爾疏辭,必欲網打搢紳,如見肺肝,而至於趙泰采事,實是萬萬不近。爾與趙泰采有何恩怨,必欲構之以權奸耶?」弼夢曰:「下問之事,條件有二矣。試以査事言之。其脫與不脫,歸之一邊,然後可矣,而今遽有置之之命,處分無所歸宿矣。査事究竟後,可罪者罪之,無可罪者不罪,方可合於按獄之道,而聖上,先以構罪諸臣爲慮,有此中輟之命。以此慨然,有所仰陳,而乃以網打爲敎,網打之人,豈有可生之理?旣承此敎,有死而已。趙泰采事,凡在言地,糾正官邪者,豈皆有恩怨而然耶?」上曰:「黨論之乖激,未有如近日。凡所論專出於挾雜之私,而今爾疏所言,必欲構罪按査之臣,至以李健命、朴權輩爲言。按査之臣,旣非一二,則是乃網打之計,而爾乃自以爲是,少無嚴畏之心,何其放恣至此耶?」弼夢曰:「健命則欲歸科場於不嚴之科,創出門開之說。且當初宰執公坐中所傳說,乃是權致大,而及至因臺啓發緘之後,健命諱却致大,猝發趙銘來傳之說。蓋致大則健命有緊切連姻之事,諱不直告,銘則以乞丐之人,易於驅使,故猝辨矣。至於朴權事,伊時施刑慘毒之狀,國人皆知,何敢欺乎?」上曰:「朴權只以國命,有所刑訊,則非有深惡而嚴刑也,李健命則當初,只以其所聞而言之耳。豈與趙銘,同謀而欺國乎?因此而乃欲構罪按査諸臣,爾雖曰非出於網打之計,人孰信之?」弼夢曰:「自上以更査之請,疑諸臣爲李墪地,設令李墪,今猶生存,廷臣必不爲李墪而欺君父。況其人旣骨矣。許多臣僚,豈皆爲墪,自陷於欺天之罪乎?」上曰:「以文案見之,旣無詞證俱備之事,終無可脫之端,而乃欲伸脫李墪,盡驅按査諸臣於用意之科。此後科事之不嚴不公,雖有加於此科,誰復一言,而刑曹、禁府按治之事,誰有擔當者?國家有重大之事,然後兩司俱發,而今乃汲汲如狂,今日改其措語,明日改其措語,猶敢曰非爲李墪,又無網打之意,究其本意,則專爲李墪矣。至於趙泰采,乃以萬萬不近之言,輳泊其罪,極意構陷,壞亂朝廷,而爲患於國家,有不可盡言矣。」弼夢曰:「臣自未釋褐前,每謂泰采受國厚恩,位至崇品,其欲報之念,必倍他人,而乃反貪汚不法,故常欲論劾,此臣素蓄耳。至於更査事,當初成案,非有別件事。初雖强服於拷掠之下,到今平問之下,始乃變辭就服。此而不信,則有何更査之事乎?」承旨李澤曰:「臺臣所謂平問下變辭可信云者,與臣所見有異矣。壬辰査時,傔從雖末梢施刑,而彭、甲諸人,元無施刑之事。凡罪人推覈之道,昨日爲白,今日爲黑,則所宜反復推詰其變辭之狀,終始變辭於嚴問之下,然後或可取信,而今則一番推問,若或變辭,則謂之有理而乃問,前後一辭而不變者,輒請訊問,外間物情,以此爲疑惑耳。」上曰:「傔人則更推,彭叟、甲戌處,則無更推之事,承旨之言然矣。凡査事,有分明可伸之端,然後所伸脫之人,方可以快矣,今旣無分明更査之路,置之可也。」弼夢曰:「以權譍事言之,門開之說,非泛然道聽塗說,渠乃隱忍不服,而今乃徑先勘罪。夫以他人爲誣,則問諸他人可也,以譍爲誣,則問諸譍可也。至於徑先勘律,臣未知其得當矣。」上曰:「凡罪人雖干係鞫獄,一次二次之後,參酌處之,或徒配或遠配例也。至於權譍,元非死罪,而必欲限輸情加刑,今日加刑,明日加刑,期於必殺,豈合事宜?」弼夢猶强辨不已,上曰:「凡黨論之乖激者,予深惡之。頃日判付及日昨筵敎,明示予意爾。若有一分嚴畏之心,何敢如是乎?昨日疏意,今日避辭,專欲網打搢紳,手脚盡露,今於咫尺之地,終始力爭。如是放恣之人,不置之朝端而後,國家可得寧靖。朴弼夢遞差,鏡城判官除授,使之今日內辭朝。仍命道臣,啓聞其到任日字。」承旨李澤言:「纔者有辛酉擬書及尹宣擧墓文書入之命矣。兩文字,俱入於頃日四學疏及門生疏中,故載於《政院日記》,而傳謄之際,慮有誤字。事當取來本家,而兩家俱在遠鄕,取來之際,勢將遷延矣。」上頷之。

○掌令權世恒,因昨日嚴批,引避有曰:「殿下,試看今日朝議,向背何在,是非何居?夫姜樸之所攻,卽擬書之所攻也,朴萬鼎之所言,卽大臣之所言也。彼祖述擬書者,反罪姜樸之論,尊尙大臣者,反斥萬鼎之言,抑揚之間,向背倐變,操縱之際,是非倒置。如此而其可厭服人心乎?噫!今日之論議,含糊呑吐,依違屈曲者,乃其本色也。雖有可論可斥之事,稍涉可畏之地,輒必計較逡巡,而畢竟伎倆,軟地揷木而止,以爲他日贖罪之計,其情可哀,而亦可惡也。」翌日,玉堂處置駁罷。

7月3日

○庚申,承旨吳命恒、鄭栻陳啓,請寢朴弼夢斥補之命,至再,上不從。校理李廷濟、修撰趙錫命,上箚請寢弼夢外補之命,有曰:「更査之啓,未得蒙允,而獄官之罪,徑先論列,此所以不槪於聖心,而網打之敎,儘是情外。至於重臣,〈卽趙泰采。〉之事,其所論列,俱有根據。蓋重臣持身無檢,自多謗議。今玆所陳,卽臺臣素所憂憤者,顧何嘗有所私惡,而故爲陷害之計哉?」上嚴批不從。

7月4日

○辛酉,承旨李澤上疏。略曰:

按獄行査,古今何限,而未有如今番査事之節節無據者也。尹弼鼎〈彭叟父。〉之初旣作書於李賓興,而後乃呈狀於未始査之前者,情節難掩,而置而不問,何也?李聖興對李𪣶所言,不啻明白,而亦必置之,何也?李賓興、李元坤,俱是歷抵之證,而秋曹初以元坤究竟間,仍囚賓興爲請,而旋又無端請訊賓興於元坤事未出場之前,抑又何意也?彭叟、甲戌、禎興、致大、銘等,均爲變辭,而臺啓之獨爲請訊於致大與銘,餘皆不問,是亦何故也?至於疾其子之擊鼓,請訊其父,實前古所未聞。傷倫悖義,大關後弊,人情之拂鬱,到此極矣。蓋此更査,不獨伸白一考官之地,精神所注,必欲甘心於按事諸臣。自有査事置之之命,擧皆遑忙,兩司俱爭,而尙幸聖意堅持,禍心莫售,廼者朴弼夢之疏出,而蓋可見其情狀之自露。其疏首尾,譸張捭闔,乃以鬼域奸壬,千古宵小,乘時陷人,巧情慝態等語,勒驅一隊士類於陰邪罔測之科。其他眩亂獄情,傾陷異己之狀,有不忍正視。當初兩傔致斃,一在於承款之後,一在於見放之後,而今弼夢乃以目見必死,畏怯承款爲言。始聞致大之言,傳於備坐者,卽權尙游,而今以倐變爲趙銘,歸罪於李健命。不分事實,惟事誣陷,卽此而可知他說之架鑿矣。至若構誣重臣,極其慘毒。若使其臚列罪目,果如其言,則何不請嚴覈定罪,乃反䵝昧爲辭,只爲汚衊之計耶?其中臨海舊基之說,趙泰采女壻,卽林原君杓之子也。子孫之構屋於其祖先之基,何關於重臣,公子家力,亦自有裕,營作之費,亦何預於重臣,而乃以危怕之說,用意構捏?據此一事,餘可推知。如此傾陷不正之論,何可諉以言出臺閣,而不爲明辨痛斥乎?今此處分,實爲正當,喉司、玉堂,相繼爭執,有若無辜獲罪者然,臣實未曉。

末言擬書、墓文,俱在於崔錫文疏,旣謄於《政院日記》,不必遠取於本家,謄納日記,似涉便宜,上竝開納,仍命兩文,以日記謄入。

7月5日

○壬戌,行都目政。以李宜顯爲吏曹參議,洪好人、朴鳳齡爲承旨,李世勉爲大司諫,尹東洙爲持平,宋必恒爲正言,韓在垣爲掌令,吳命恒爲慶尙道觀察使,宋正明爲全羅道觀察使。

○上下敎曰:

嗚呼!予小子無德,忝位殆近四紀,而政多不善,獲戾于天。水旱、風霜,無歲無之,稼穡卒痒,生民困瘁,夙夜憂歎,玉食靡安矣。廼者極備之餘,繼有極無之災,正當長養,彌月恒暘,百穀焦枯,鋤後之旱災,乃至燃眉。靡愛斯牲,圭璧旣卒,而微誠未格,雨意愈邈。昔之穰穰,今皆濯濯,節屆流火,西成望斷。念我赤子,大命近止,爲民父母,予惟若何?病裏焦迫,不遑寧處,寧欲自焚,以答天譴,而不可得也。嗚呼!今玆亢旱,亶由不穀,蓋自修省之不暇,而亦豈無勑礪群工,交相儆戒之道乎?嗚呼!人君之所惡,莫甚於黨論,而今日黨論,已成心腹之痼疾。此疾不去,必亡人國而後已。思之至此,不覺心寒。前後申飭,不啻縷縷,而每歸空言,玆由於在上之人,不能建極之道而然也。予實愧恧焉。咨爾大小臣僚,體予宵旰之憂,痛革朋比之習,一乃心力,夾輔王室,則豈非國家之福耶?宜各勉旃,故玆諭示。

政院以此非尋常絲綸之比,請頒示中外,上從之。

○上以旱災,命大臣與金吾、秋曹堂上,會賓廳,行疏決,因大臣出城,未果行。

○持平梁廷虎上疏,乞寢朴弼夢遠補之命,仍斥李澤疏曰:

被劾之貪宰,費力伸救,行遣之臺官,甘心誣斥,宜卽譴罷,以懲其罪。

上嚴批斥之。

○命悉罷今日疏箚捧入承旨,自明日,大小公事,一倂留院。以東所衛將李鐵徵爲假承旨。

○上因醫官入診,以藥院提調不善侍疾,縷縷下敎,辭旨甚嚴。蓋以今日,不能禁喉司捧入疏箚故也。醫官輩出而傳之,於是都提調徐宗泰、提調崔錫恒等,逬出闕外待罪。

7月6日

○癸亥,以旱甚,遣大臣,禱雨于宗廟。

○命擬書、墓文,卽爲謄入,下敎促之,遂命注書罷職。以不卽謄入也。

○上下敎曰:「今觀臺閣論議,嫁禍搢紳之計已成。位著殆空,不成貌樣,不可不汲汲收殺,以靖朝廷矣。」

○上以頃日李元坤元情公事結語,抑彼揚此,奏讞不公,命特罷禁府堂上判義禁尹德駿、同義禁柳鳳輝等職。

○命黜査事判下後,首發還寢之啓者,大司諫尹星駿,補昆陽郡守,掌令具萬理補鎭海縣監,正言沈尙鼎補泗川縣監,竝命卽日發送,令道臣,啓聞其到任日字。又以査事還寢之請,縱恣無嚴,而尹星駿旋擬於銓曹佐貳之望,命罷吏曹判書崔錫恒、參判李光佐、佐郞宋成明等職。時,自昨日方開都目政未畢,而銓官皆罷,遂中輟。上命待吏曹堂上備員後爲之。

○下敎曰:「向來爲先正臣宋時烈伸辨儒生,多被停擧之罰,處分似涉偏重,竝解停。」

○特除禮曹參判李觀命爲吏曹參判。

○命尹彭叟、甲戌,各別嚴刑,究問其變辭奸狀。

○命前判中樞府事金昌集、前大司憲權尙夏,竝敍用。

○下敎曰:「今玆擬書,詳加披覽,書中辭語,果多操切。向來李判府事〈卽畬。〉箚論是矣。不可歸於全然無過,則無怪乎多士之伸辨也。」

○下《家禮源流》于政院,命復印權尙夏序文以入。後日又合鄭澔跋文,亦爲竝存。

○命放遠竄罪人趙尙建,又釋門黜罪人鄭澔、閔鎭遠,給其職牒,前校理洪啓迪敍用。

○領議政徐宗泰以醫官入侍時,聖敎極嚴,上箚待罪,上許遞其藥院之任。

○命擢吏曹參議李宜顯爲禮曹參判。上以宜顯頃爲開城留守,因乖激之臺言,終至遞改,特命除授是職。

○以李宜顯爲都承旨,許玧、黃一夏爲承旨,宋相琦爲吏曹判書,金宇杭爲內醫都提調,閔鎭厚爲提調,權尙夏爲大司憲兼贊善祭酒,李箕翊、尹鳳朝爲獻納,金昌翕爲持平,安重弼爲掌令,閔鎭厚爲判義禁,金在魯爲副修撰,金昌集爲行判中樞府事。

7月7日

○甲子,以兪集一爲都承旨,洪啓迪爲副校理,魚有龜爲校理,尹錫來爲持平。

○以特敎,諭判中樞府事李畬、李頣命曰:「大臣久在城外,已非事體所宜,而予缺然思想,病裏亦切,卿其須體至意,斯速入來。」

○以特敎,諭大司憲權尙夏曰:「頃當《源流》刊進之日,予未詳曲折,驟看序文而疑之,未免處分太過,恩禮衰薄,深用慙歎,無以爲喩。今者昨非已覺,官職如故,士林之拂鬱,可以少慰。玆遣史官,諭予至意,卿其體諒,幡然就途。」

○領議政徐宗泰以情跡難安,出往城外,上諭之曰:「一時之敎,非有深意,而今玆出城,遽出意外,心甚愕然,無以爲諭。大臣去就,不宜自輕,須體至意,安心入來。」

○下敎曰:「自古倚任之臣,多遭顚躓,心常慨然矣。今予於趙泰采,恩眷終始不替,故弼夢媢嫉之輩,甘心齮齕,其所構捏,極其慘毒。如此危險之徒,不足掛齒,速出行公事分付。」

7月8日

○乙丑,特敎諭判中樞府事金昌集曰:「向來卿箚,亶出爲國之忱,而伊時處分,未免失着,反疑卿以推波助瀾,批辭太欠和平。致令卿不安出城,構誣之言,終至闖發。到今追思,曷勝慙悔?今則處分定而公議伸矣。玆遣史官,諭予至意,卿其安心,卽日入來。」

○上以手書,遣承旨,諭判中樞府事李畬、李頣命曰:「卿之逬出都門,倐已五箇月矣。寤寐思卿,未嘗暫忘也。矧當多難之秋,不宜一向退在,故昨遣史官特諭,而莫回卿心,只增慙恧。卽今困惱未已,而思想之極,必添予病。不得不以草草手書,勉卿改圖。噫!予憫旱望雨方切,望卿造朝,亦何異此?前後侵斥之言,不足介懷,卿須體諒,卽日偕入,少慰予病裏之心。」畬與頣命,皆承命入城。

7月9日

○丙寅,藥房入診,判中樞府事李頣命同入,上慰諭甚至。

○以李宜顯爲都承旨,南道揆爲執義,趙鳴鳳爲掌令,朴聖輅爲正言。

○判中樞府事趙相愚上箚。略曰:

先正臣尹拯、祭酒臣權尙夏,俱是殿下禮遇之臣,則殿下向日處分序文之道,固宜從容詔敎,俾去卷面,而至若自內付火,太涉輕遽,且乖和平之道矣。及今特敎之還弁冊首,此固所以慰藉儒臣也,而至於先正,則終加以不韙之目,而不少恤焉,殿下平日尊尙之意,果安在哉?且念被罪四臣者,南譴北謫,蓋出於聖上懲礪之意,顧豈欲必殺之也,而衝冒暑熱,遠赴惡地,擧有死生顚仆之慮。今若姑移稍善之處,俾爲省愆之地,豈不有光於聖上仁覆之德哉?顧今旱災如焚,已判大無,十行罪己之詔,遽降此際,繼有令廟堂疏決之命,凡在聽聞,孰不感歎,而第緣奉行無人,尙此廢閣,殊乖我聖上至誠責躬,汲汲救旱之盛意。宜申降明命,使之擧行也。

上答曰:「昔非今覺,處分得正,無容商量。四臣負犯,斥補亦輕,則地之善惡,何足論乎?疏決不當遷就,原任大臣擧行爲宜也。」

○司諫李箕翊上疏。略曰:

粤自斯文變生之後,一種附麗之徒,前唱後應,必欲角勝者,厥惟久哉,而至於頃日柳鳳輝、鄭栻等堂箚而極矣。三朝禮遇之先正,恣意誣詆,一代尊仰之儒賢,肆然請罪,士論齊憤,愈往愈激。今者是非大定,邪正已判,則其時主張箚論之輩,不可不嚴加懲討也決矣。

又言:

兪相基之遠配,臣知無罪。竄黜諸臣,今皆蒙宥,則相基之獨不免向隅之歎,不亦矜悶乎?今年水旱之災,振古所無,苟有一分糜費之事,則姑宜一切停止。今此重試對擧別試,旣異於慶科,西北試取,亦非緊重,一體退行,實合事宜。

上竝嘉納,命釋相基,科擧退行事,下廟堂稟處,竝退定於翌年。

7月10日

○丁卯,上下敎曰:「墓文中,元無辱及尹宣擧之事,則一種云云之說,自歸爽實,且向來臺啓所引《周禮》文字,終未知其襯合矣。」

7月11日

○戊辰,夜五更,木星犯司怪星。

○以洪好人爲承旨,權𢜫爲慶尙道觀察使。

○副修撰金在魯上箚。略曰:

曩日醜正之輩,換面迭出,乘時巧售,而論思一箚,誣辱最甚。始焉侵犯先正,則掇拾本源之說,粧撰已辨之誣,或擬之被訕之齊人,或加以造言之惡名,其所爲言,固已絶悖,卒之請罪儒賢,則甘心逞毒,肆口取快,幻貿事實,閃弄機括,噫嘻痛矣!尙忍言哉?專心所事,篤守其道,則曰藉其依歸,常思自劾,據實陳疏,辭嚴理明,則曰密設圈套,欺蔽聖聰。厥後姜樸事出.則自不免同歸於己巳凶黨之塗轍,士林齊憤,愈久愈激。當此聖心大覺,公議快伸之日,決不可使此輩,久逭懲討,一任偃息。伏願聖明,亟正誣賢之罪,以答中外之望。且臣尤有所駭然者。先正一生所擔負,卽天經地緯,撑宇宙炳日星之大義也,而其至誠恥痛,竭力經營,密勿之訏謨,制置之成算,觀於獨對說話,而猶可想其萬一矣。雖仙馭遽催,大業未就,而風樹因此而永樹,倫常賴此而不墜,大有辭於天下後世者,是誰之力哉?今之媢嫉先正者,攻斥其身之不足,竝與大義而訾毁,始則譏之以了無可見之實,終乃斥之以空言徇名,私相傳襲,別立法門,其爲世道之害,誠莫知所屆。古聖人洪水、猛獸之喩,非過憂也。以聖上平日尊周之誠,光前之孝,此等悖理之說,宜若痛絶之不暇,而終不思一言明辨,以扶大義,此臣所以尋常慨咄者也。伏願聖明,益明《春秋》之義,以警流俗之汚焉。目今處分一新,是非大定,向來王言之差失,固不敢一一追提,而語其最大者,則未有如尹行敎疏批中鬼蜮、狐狸之敎。人君御下之道,苟有罪過,嚴辭峻責,無所不可,何必譬之於邪穢,加之以詈辱,然後爲快哉?伏願聖明,亟將批旨,快賜改下,以光聖德焉。仍竊伏念聖候沈淹,康復尙遲,少有勞動,易致增劇,而試以近事言之,一日之內,荐下特敎,多至十數。大率雖是盡美之擧,而終欠優游之味,恐有妨於調將之節也。古人以省事淸心,爲治病之要。伏願繼自今,益復加意,常使心神安和,不受攪撓物,各付物我,無費力以盡沖養之方。

末言,亢旱之災,前古所無,八路皆同,大無已判,來頭賑活之策,宜令廟堂,預度而熟講,上優批嘉納,仍命柳鳳輝、鄭栻,竝遠竄。

○憲府啓曰:「前都承旨柳鳳輝,以奸毒之性,蓄樂禍之心,仇視名義,媢嫉善類者,乃其平生伎倆。前承旨鄭栻,本以趨時附勢,仰人口氣之類。竝忝論思,鼓倡邪說,乘時逞毒,肆然投匭,醜辱先正,如報私讎,憯鋒毒失,轉及於先正嫡傳之儒賢,蹈藉構捏,惟意所欲。原其用意,與己巳戕賢之凶論,同歸一套。士林之痛恨,國人之駭憤,久而愈激,請竝命遠竄。」上以已諭於堂箚,答之。

○判中樞府事金昌集上箚陳謝,又曰:

臣父當日之疏,有曰:「父師固有輕重之別,然而生三事一,自是聖賢之大訓,古今之通誼者,卽此也。」觀其一篇大旨,特兩下對說,而語意主客之勢,未嘗不以無輕重爲歸。故頃日臣箚所謂無輕重者,亦就夫事一之義而言也。至於戊寅疏,則當時儒生輩,所以咎臣父者,專出於不量父師之倫一款,故臣姑就其言而辨之,未暇歸重於事一之義,前後所言,意實融貫,特其辭有婉直耳。以是謂背馳先旨,而特爲箝制臣身之資者,不亦可笑之甚乎?若夫壬辰合考時事,亦有委折。臣旣不能灼見明知,則固不當質言其必用情,而亦何敢作證於群疑之中,曲副一邊人所望哉?若其箚陳之後時,亦其勢然耳。諸試官未緘答之前,不宜獨自先言,旣緘答之後,聖明遽已處分,臣雖欲隨衆一言,有若塞責,而終無益於己,又無明證,可以白李墪之冤,則雖使臣早言,亦豈一邊人所以責臣陳箚之意,而終得兔於惠文之殫哉?

上以手書答曰:「日昨別諭,予已深悔。構誣予已洞知,而今玆疏辨,尤爲明白,於卿更無難進之端,則決不可暫留城外,以孤虛佇之誠。玆以手札申誥,卿其亟與承旨偕入,用慰予病裏思想之心。」

○判中樞府事李頣命,與判義禁閔鎭厚、知義禁洪萬朝、同義禁金德基,及三司諸臣,會賓廳,疏決時囚流配諸罪人。

7月12日

○己巳,上又遣承旨,敦召判中樞府事金昌集。昌集遂詣闕謝恩,上引見慰諭甚至,備示悔悟之意。

○以兪集一爲京畿觀察使,鄭澔爲大司憲,權尙夏爲左贊成兼世子貳師,李晩成爲刑曹判書。時,上命出贊成,銓曹以閔鎭厚、崔奎瑞、趙泰采擬進,上以特旨,拜尙夏,而晩成亦由亞卿,特除刑判。

7月13日

○庚午,諫院以河事、權卨事、楡岾寺事,申前啓。又言:「黃爾章之諂附時議,挺身首事,趙翼命之倡首禍胎,構陷儒賢,金啓煥之以醇駁公私等說,誣詆先正,金始㷜之敢去先正姓字,公肆蹈藉,洪禹行之乘時跳踉,激成斯文之變怪者,其遣辭絶悖,用意慘毒,迭相和應,掩蔽天聰,論其情狀,厥罪惟均。請竝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從削黜事,黃爾章命罷職。

○命罷前日臺官之論劾金昌集者李世最、李廷濟、洪禹行、金始㷜等職。上下敎曰:「向來大臣一箚,斷斷無他,況其所陳,自有曲折,而兩司之臣,用意構捏,直驅之於不忠不直之科,極可駭惋。竝罷職。」

○下敎曰:「亢旱彌酷,大無已判。當此之時,一意救民,不啻若拯救焚溺。令廟堂,悉心講究,凡係浮費,一切省減,而京外物膳及三名日方物,弓帒、筒箇外,竝限明秋停封,酒房香醞,減半封進。」

○判中樞府事李濡上箚。略曰:

顧此旱災之酷,數十年來所未有,八路同然,已判大歉,誠國家存亡之所係也。到此地頭,汲汲講究,不容一日少緩。惟賑民一事,內而節省浮費,以爲一分推移濟活之圖,外而必擇監司、守令,然後庶可以救得塡壑之命。卽今兩南監司,累經遞易之餘,雖令促赴,亦難必其無故卽行。若過此月,節序漸晩,秋事已急,新到之人,決無措手之路。臣意則兩南監司,俱有治績,纔過賑政,備諳道內形勢,限明年麥秋仍任,以責其效,恐合事宜。今番大政差出守令,若待大政之更擧,始爲下批,則遲速有不可知,等待之際,又不免過時。自前貶遞守令,大政前爲先差遣,蓋爲民事之急。當此非常之災,豈可無別爲變通之道?竝與餘存之窠而出代下批,數日內催促發送,亦不容已。

上竝從之。

○掌令安重弼上疏言:

向者崔錫文等,托以爲其師伸辨,投進一疏,誣辱先正,罔有紀極。其所論列,無非構捏之狀,已悉於向日泮儒之疏,無庸更煩,而乃以今方生存之許璜,至謂之京鄕所無,直欲置先正於創出虛言之科。至於李眞儒,陰蓄樂禍之心,欲售死黨之計,前後疏章及登對時所陳達,無非誣辱儒賢,構捏搢紳之語。論其辜犯,合施重律。

上答以崔錫文遠竄,李眞儒施以削黜之罰。

7月14日

○辛未,以權𢜫爲忠淸道觀察使,金在魯爲副校理,黃奎河爲副修撰,趙泰采爲工曹判書,權尙游爲右賓客。

○以金昌集爲左議政。上命卜相,而領議政徐宗泰在城外,不得奉行,上命入前望單子,以昌集拜相。

○諫院申前啓。又言:「黃爾章,本一無恥之人,乘時闖機,首倡邪論,敢以直書之宰臣、盡言之諫官,竝請投畀。至於儒賢,其時聖上之禮遇,亦未遽衰,而乃於請罪兩臣之啓,肆然攙及,一則曰互相倡和,一則曰造意陰慘。其所誣詆,略無顧忌,決不可罷職而止。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只從黃爾章事。

○領議政徐宗泰呈告至四,上遣承旨諭之曰:「卿之引入,實由於予言,一時之敎,本無深意,故予則不復留在心中。勉副提擧,亦出不得已,而卿一向出外,必欲釋負,是何情志之不孚,一至於此哉?深庸愧恧,無以爲喩。噫!旱災孔酷,民將盡劉,興言及此,寢食靡寧。以卿體國之誠,胡不思所以汲汲拯濟,獨使予焦憂於上耶?誠非所望於元輔者也。玆遣喉舌之臣,用敷心腹之辭,卿其體諒,亟斷來章,出而論政。」

○副修撰尹淳上疏。略曰:

淵衷雷震,備忘兩下,呵退藥院,黜補諸臺,以至罷銓曹罪金吾,斥喉司空經幄,有若駭機禍萠,迫在呼吸,而不容晷刻暇息於朝著者,臣未知諸臣者,胡大罪也?設有一事之不槪,大小臣僚,亦胡至一日而皆得罪也?殿下之易置朝廷,本如奕碁之互飜,而其猝遽忙急,亦未有如今日擧措。當此疢疾沈痼,動忍增益之日,忿山莫摧,止水易盪,聲色呵怒,大失其平,其景色之慘沮,施措之顚倒,姑未暇論,而其於節宣靜攝之道,豈不大有所損哉?

又曰:

春間一邊人之進用也,其言論、風旨,多出於殿下之所開導,而疏、啓隨發,聽納如響,論人之語,不厭其峻,趨事之機,惟恐或遲,今日之一反前轍者,卽其時開導激成之事也,今日之追咎執退者,卽其時聽納如響之論也,而殿下不自反省,歸罪群下,愛憎靡定,持守無恒,半年之內,風波再作。台司寵辱,殆同小兒之呼斥,百僚黜陟,無異逆旅之遞閱,見退者視爲故常,方進者亦無固志,無一人竭志殫慮,擔當國事者,殿下雖以爵祿之柄,進退於一號令之間,以爲驅使箝勒之資,而一飜一覆之間,其虧聖德而傷國脈,爲如何哉?

上答以張皇辭說,誠可駭異也。

7月15日

○壬申,上以特敎,諭領議政徐宗泰曰:「日昨之敎,匪謂卿有所未盡侍湯也。故於特敎及辭單之批,已悉予意,卿終必體諒,而至於出城,尤爲太過。決不可久留,卽與史官偕入。」遂命史官偕來,宗泰不承命。

○檢閱兪拓基上疏。略曰:

四館儒罰,事體甚重,發簡遍問,僉議歸一然後,乃得行之者,卽古例然也。日者槐院官李匡輔、具命奎等,乃瞰藝苑一空之時,旣不遍議於院僚,又不簡問於芸閣,獨與國子之官,擅罰太學齋任及齋生六七人,此實三百年所未有之事也。苟如是,則二館足矣,初安有四館簡問之規哉?況太學齋任,親諸生自別,雖以師席之尊,亦必先遞任而後施罰,有非四館所可擅罰。昔在仁祖朝,四館申命羲等,擅停齋任,而臺啓劾罷,孝廟朝,故判書宋奎濂、故參議徐文尙,同爲齋任時,橫被四館之罰,其時故判書金益熙,陳達其狀,聖祖大以爲駭,特罷其四館,仍命解罰。頃年,故參議金洪福,以四館停擧四學齋任也,大臣陳白於筵中,奎濂又疏陳此事,則聖上所以處之者,亦與聖祖,前後同揆。以此觀之,四館諸議,雖使咸同,齋任之不可罰,自可昭然矣。況可以二館若而人之私意,恣行而無所憚乎?臣恐此路一開,則投簡獨斷,壅遏士論之風,將日滋矣。豈不大可寒心哉?

上答曰:「李匡輔等所爲,殊可駭然,竝罷其職,仍解其罰,而自今申飭四館,一遵舊例,無復有蔑公濟私之弊焉。」初匡輔、命奎,與金弘錫,相繼擅罰前後太學儒生之陳疏斥尹拯者,又罰齋任,而皆乘拓基坐罷時,又不問於芸閣。拓基疏陳其故,政院啓稟阻却不得徹,至是乃言之。

7月16日

○癸酉,藥房入診。診候畢,都承旨李宜顯言:「昨者館儒疏,自政院啓稟不捧。此等醜正之說,固不當仰浼淸聽,而旣稱館學疏,則自前無不捧之事。宜一經睿覽,嚴定是非。」上命取入其疏。蓋太學生吳命尹等百餘人,爲尹拯伸辨,拜疏詣闕,承旨洪好人等以此等之言,本不當仰溷淸聽,而旣稱館學之疏,不能擅却啓稟,上命勿捧。儒生等直入政院,慢罵爭詰,闕門閉而猶不退去,末乃留門出去,聚在闕外。故宜顯白之。

7月17日

○甲戌,館學儒生吳命尹等上疏。略曰:

伏以,世道不幸,自甲子年士林之爭端始起,而其時輔相之臣,不察事理,勸殿下以威定一時,遂致白黑倒置,人心拂鬱。何幸戊寅之敎,斷自宸衷,明定是非,父師輕重之訓,揭如日星。乃於日昨萬萬意慮之外,忽有擬書、墓文謄入之命,而數日之間,連降聖旨曰:「擬書辭語,果多操切,不可歸之於全然無過之地。」曰:「墓文,元無辱及尹宣擧之事,則一種云云之說,自歸爽實。」至於誣辱先正,顯被罪罰者,次第疏釋,一倂奬借,十九年堅定之聖志,一副當昭揭之義理,無端猝變,一朝壞盡。臣等忝居賢關,猝見非常之過擧,相顧愕貽,心膽隕裂。蓋故相臣宋時烈平生病痛,非特國人言之,雖私相慕悅者,亦莫不深知而竊議,非可以外面遮飾,終於掩蓋者也。先正臣尹宣擧,至誠責言,無言不盡,時烈所謂吉甫於我,只見其非者此也。然每以其失,歸之氣質之病。先正臣尹拯承奉庭訓,處於師生之際者,其意亦未嘗不如是也。及至宣擧沒後,十餘年之間,時烈之病敗滋多,瘡疣百出,凡可以見其心術之微者,不一而足。就其大而易見者言之,故參判李惟泰禮說事,卽其一也。及夫庚申以後,時烈締結勳戚,簸弄朝權,言行事爲,無非病國家而壞世道者也。夫師者,師其道也,而今其發於心害於事者,彰露如彼,則向所謂道之所存者,剗地無餘矣。先正於此其可隱忍含默,苟存師生之名而已乎?抑當明言顯諫,以冀其萬一之開悟乎?此擬書所以作,而至以效比干一言而死,爲心者也。天鑑孔昭,寧不察此,而今乃以果多操切爲敎,此豈所望於聖上者乎?且夫時烈,崇高亢盛,人莫敢剌,攻闕之言,至爲難入,有不諫耳,諫之則辭語不得不痛切,引喩不得不勤備,必如是然後,方有動聽之望。嗚呼!此豈一切苟同,阿意順非,如一番人者,所能窺測其淺深哉?無怪乎驚看駭視,群起而攻之也。且己酉書,亦係宣擧欲送中止者,而砭切之深,幾於剌骨。拯之將受墓文也,以爲先人至誠箴規之言,不可不使一見,遂袖而眎之。向使拯果無忠益之血忱,而只欲容悅,以要其溢美,則亦何若而發其篋笥之深藏,以犯彼所不樂聞,而挑其恚恨哉?己酉書之示於前,辛酉書之作於後,其同出於一片赤心,此可明知也。至於與時烈末梢相絶之故,則專由於時烈,以罔極之僇辱,及其兩親俘虜、忍人及黨鑴之說。是已蓋俘虜之說,初則假托於木川通文,自以爲驚駭而斥之者,而其後時烈之門徒,乃又公然以醜穢膻腥等語,揭之通文,又從以捏造辭說,登之於疏章。果若時烈,實能驚駭於木川通文,則使其門徒,極口醜詈,甚於木川,而一任之者何也?況其答李喜朝所問,則又托以故判書金益熙之說而曰:「當日虜以兵圍住,諸大夫、常漢,斬殺數人而呼曰:『不降者逃走者,皆如此。欲降者皆跪。』美村從衆而跪。」美村者,卽宣擧之號也。設令當時眞有此事,而益熙之所詳知,奈何益熙在世時,前後五六十年間,他人未有聞知者,而及今益熙身沒之後,忽發於時烈之口也?此說之非出於益熙,斷可見矣。若夫忍人之說,則蓋以先正之母李氏,明白殉節者,欲歸之於宣擧之迫殺,而亦以爲聞知於金益熙。先正屢書問於時烈,則時烈初答以爲:「金尙書,不但以爲忍人而已。」及其往復語窮之後,乃曰:「問諸水濱。」噫!此豈向人子所忍言者哉?且益熙之甥姪故參判李選,至貽書於時烈,以明其舅之初無是言,則其謂出於益熙,實是虛謊,而傳播無根之說,以爲逞憤之資者,昭不可掩。若所謂黨鑴事,則時烈親自上章謂:「宣擧爲鑴毒所中,便成別人。」其與門人書,則至斥之以賊邊人。爲人子者聞此,猶且諉以師生之分,而情義如舊,則是無父母也。若乃墓文,則初不干於師生相絶之證也。蓋時烈之於宣擧,自處以平生之交,及其不朽之托,心不欲撰則辭之可也,撰之而直加裁酌,亦可也,今乃故爲藉重於後輩之言,殊無誠信底意,故先正於此,實有所訝惑於中者,再三往復,要其改定而已。初未嘗以此爲辱及先親,則寧有以此相絶之理乎?況苟因墓文相絶,則甲寅、乙卯之間,便當絶矣。又何待十年之後乎?若謂墓文事,爲致疑本源之端則可也,謂其相絶,因墓文,則全非實狀。至於《家禮源流》事,初無難斷其灼然無疑者,有四。其共編之實,兩賢臣手蹟,俱在開卷,可以瞭然,此一也。宣擧之撰兪棨行狀,則其讓而歸之,理固然也,而時烈之撰宣擧墓文,明白書之,其曰共編,獨非明證乎?此二也。相臣所謂不知爲他家書者,此三也。初則曰獨編,曰屬托,兩證皆歸虛,則末乃强稱之曰,主客一事,而三變其說,誣罔窘遁,觸處破綻,此四也。其灼然無疑,乃如此,而殿下亦復無端變改,以權尙夏、鄭澔之序跋,更汚於卷端,臣等不知此何擧措也。夫道之粹駁,學之眞假,非刑威、法令之所能硬定,非言語、文字所能矯飾。天之當聖世而生此人者,豈偶然,而生不能致之賓師之位,俾盡其輔翼之功,已足爲千古之至恨。今其墓草纔宿,乃不能終其篤信之志、禮遇之誠,辭氣之間,顯示貶薄。背師之說,初旣出於兩大臣,而論議根柢,皆在乎勳戚巨室。世執國命之家,是皆有傾山倒海之力,轉日回天之勢,其所狺然伺隙,闖然求售者,凡幾年矣。然而趑趄囁嚅,卒不敢肆然顯斥者,徒以有戊寅之聖敎耳。殿下,初旣能自定其是非,自別其眞僞,高明洞達,有足以貫往古而超後來,乃今自黜其高明,自貶其洞達,使卓然之盛節,有始而無終者,抑獨何哉?

上不賜答,而下特敎曰:「昔年之敎,是在擬書、墓文未見之前,今日處分,正在擬書、墓文旣見之後。予心一悟,是非自明,雖謂之有辭於後世可也。至於父師輕重之說,今不當更提,而序跋之還印,亦其次第事矣。廼者吳命尹等,身居首善之地,掇拾醜正之論,投進一疏,誣辱先正,惟意所欲,略無顧藉,而至若病敗滋多,瘡疣百出,締結勳戚,簸弄朝權,言行事爲,無非可以病國家而壞世道等語,尤極絶悖,不忍正視,而詆毁儒賢,無所不至,至請序文之更命撤毁,亦甚無嚴。所當施以投畀之典,而今姑末減,疏頭吳命尹爲先停擧。」

○以兪命雄爲江原道觀察使,趙觀彬爲副修撰。

○戶曹判書李健命上疏自辨。略曰:

臣自科事更査之後,縮伏待勘,今已五箇月矣。壬辰科後,門開之說,喧藉道路,人不知諱,故初則權尙游言於備坐,後則臣果與李彦網,酬酢私室,最晩臺啓,請緘問,故臣以所聞,擧趙銘爲對,而尙游則以權致大爲告矣。今乃曰:「致大變幻爲銘者,何所據而發也。」至於門名之換易,臣所謂罪者,乃丹鳳門守直之官,而銘之納供則敦化門也。外製門名,臣無擧論,而罪人所對,非臣所知,則以此疑臣,亦何意歟?

上答曰:「臺臣啓語,弼夢避辭,專出於構捏之計,卿之被誣,予已洞知。」

7月18日

○乙亥,以趙道彬爲大司成。

○諫院申前啓。又言:「兵曹判書尹趾仁,不稟朝家,任自往返於安山地,而經宿之後,偃然陳疏。如使今日朝廷,少有紀律,則爲將臣者,其何敢帶符遠出,略無顧憚乎?請從重推考。」上不從。答尹趾仁事曰:「將兵之臣,不稟朝家,佩符遠出,前所未有。決不可推考而止,罷職。」司諫李箕翊、正言朴聖輅,以擬律失當,引避,處置遞之。

○左議政金昌集上箚。略曰:

泮儒吳命尹等疏本,首擧臣父甲子筵奏,大加詆斥。臣看來,不勝痛心而抆血也。玆事相爭,非一日也。然其前後文案,彼此得失,未有如近日之詳悉著明。今以見於彼此章疏者,執而折中,則臣父當日之言,亦可謂過於寬恕矣。如使擬書早出,臣父所以責拯者,亦豈止於如彼而已乎?夫墓文之無辱說,學儒已痛辨,聖明又下敎,則父師輕重之說,到此落空,故今乃曰墓文,初不干於相絶之際,欲專以他人所傳忍人等說,爲相絶之端,臣未知擬書屬筆之時,猶有一分未絶之義,而必待甲子然後,始爲絶耶?果如此言,尤所未曉其師之罪過,旣已深知,而著爲擬書矣。辱親之說,又歸捏造,而屢逼之於長書,則師生之道,絶已久矣。雖其師追改墓文,求全舊誼,在拯之道,不可復合於旣絶之後,而然拯甲子末終之書,猶且請改墓文曰:「幽明受賜,疑結俱解,只在門下一言之間而已。」其人如彼無狀,則其一言之許改,安得爲幽明之受賜也?其所疑結,皆在本源心術之上,則又安得遽解於文字筆削之間乎?其師之賢否,何關於其父之墓文,而墓文不善,則有許多罪過,不可存師生之名,而忍人俘虜之說,亦爲可絶之端,墓文若改,則其師將復爲純然無過之君子,而所謂辱親之說,亦將不復芥滯於其仁孝之心,此果何如也?由此觀之,其所蘊憾,專在於墓文者如是,而其徒猶不以墓文,爲相絶之本,欲人之諱言背師,不亦可笑乎?

上答曰:「今卿箚語,打破無餘,而如使擬書早出,所以責拯者,亦豈止於如彼而已之云,亦甚明快矣。」

7月19日

○丙子,以李健命爲兵曹判書,李晩堅爲承旨,趙泰耉爲戶曹判書,礪山君枋爲冬至兼謝恩正使,趙泰老爲副使,韓永徽爲書狀官。

○太學儒生等,以疏頭吳命尹被罰,聖旨嚴峻,引嫌捲堂。上命大司成趙道彬勸入,道彬詣泮中勸諭。諸生書呈所懷,醜詆宋時烈,語多悖謬。道彬以誣辱先正,罔有紀極,忝在師儒,不善開導,引咎附陳,諸生屢請刪去,而道彬不聽,諸生竝空齋而出。道彬疏陳其狀,上答以士習駭悖。於爾有何所嫌?仍命停擧齋任李普春及首唱出去儒生金始炡等,招入,不參疏儒生,使之守齋。

7月20日

○丁丑,下敎,促行都目政。蓋都政中輟,而因銓官不備,尙未擧行,故有是命。

○諫院申前啓。又言:「斯文遭厄,邪說肆行,以先正臣宋時烈之道德、學問,爲一邊人之所媢嫉,而受慍於群小者,亦多矣,猶不敢顯加攻擊,公肆僇辱。廼者泮儒吳命尹等,投進凶疏,祖述辛酉逞憾之擬書,遵襲己巳戕賢之凶論,恣意醜正,罔有紀極。一反事實,專事誣罔,末乃誣辱儒賢,益肆狠毒。乃於天心快悟,是非大定之後,敢請序跋之復令燬絶,苟有一分嚴畏之心,其放肆無忌,何敢乃爾?請極邊定配。」上只從吳命尹事。

○左尹閔鎭遠上疏,辨春間被劾事有曰:

右拯之徒,乘時鼓吻,百端譸張,變亂黑白,貿換是非,將以病人國家而莫之恤,如臣寂寥一語,爲其中傷,又何足言哉?且以戚畹之干預朝論,爲臣之大罪,此則正臣藥石之戒也。然苟非職事所關,則臣豈樂爲之論事哉?若曰雖係職事,必須含默不言,然後方可合於戚里自處之義云爾,則傅喜之直言忤主,竇武之爲黨人三君,何以見稱於後世哉?且聞先正臣宋時烈,稱揚故判書張善澂之賢曰:「隨事盡言,少無戚里媕婀之態。」戚臣必以不言爲義,則先正之論,又何以如此哉?

上優批答之。

○判中樞府事李頣命,以方帶禁衛營都提調,與從弟兵曹判書健命,有應避之嫌,陳箚乞遞,上詢于廟堂而許之。蓋兵判例兼禁衛大將故也。

○執義南道揆、掌令趙鳴鳳、安重弼,以未卽請罪吳命尹,見非物議,引避,處置遞之。

7月21日

○戊寅,備邊司以今年災荒,八路同然,凡係擾民之事,不可不一切停寢,請諸路水陸操,營將巡歷等事,姑勿擧行,校生考講及京外推奴、徵債等事,亦限明秋停止,上從之。

○左議政金昌集上箚言:

平安監司趙泰老,見差副使。西路賑事,極可慮,宜仍任。忠淸監司權𢜫,時在湖中。荒政爲急,宜令除朝辭赴任。位著苟簡,正卿爲甚,而知事兪命雄,又出關東,亦宜變通。科査,半年尙未了當,而判義禁閔鎭厚,旣爲成坤所引,且直藥房,刑曹判書李晩成,前參其獄,決不復當云,竝令次官按査,實合事宜。

末言:

吳命尹醜辱先正,罔有紀極,此固士林之大變。雖至屛裔,亦有餘罪,而第念旣稱館學儒生,則事體不宜如是。自古停擧之外,未聞以威刑,施於館學,自是國朝美意。今豈可以命尹等之無狀,遂壞三百年待賢關之道乎?

上答曰:「箚語得宜,竝依施。吳命尹醜正之罪,合施投畀,而爲先停擧之命,蓋以旣稱館學儒生故也。今玆箚意,亦出於此,極邊定配,今姑還寢。權𢜫事,自家鄕除朝辭赴任,事體未安,催促上來。」

○正言宋必恒,以發吳命尹之啓,而大臣請寢,引避有曰:「賢關之稱,蓋以其賢士所關也。今者命尹等,招呼邪黨,乘機闖入,憑藉館學之名,敢逞毒正之計。雖以近事言之,館學疏頭李玄齡,以兩賢臣黜享之罪,至被邊遠定配。命尹之凶奰,倍蓰於玄齡,則屛裔之典,不足以懲其罪。大臣之言,何爲而發也?」處置出仕。

7月22日

○己卯,吏曹判書宋相琦,以病陳疏辭職,上許遞,遣醫視疾。

○戶曹判書趙泰耉上疏。略曰:

都政,國之重事,旣開中輟,古所未聞,而不待政畢,竝罷銓官。政院,國之喉舌,假員替直,至於經宿,事之未安,孰甚於此?最是大臣之尊,離主上不遠,進退所當以禮,而醫官傳敎,事同驅迫。《中庸》敬大臣之道,決不當如是,其貽累聖德,非細故也。仍念先正臣尹拯,傳家道學,厥有淵源,是誠當世之大賢,百代之宗儒,而不幸父師之間,所以處義者,實無兩全之理。戊寅後聖敎昭揭,是非旣定,而因一《源流》事,層出許多紛爭,致令已定之國是,變改於堅持之餘。墓文、擬書,已經睿覽,明賜批敎,則殿下之曾不以此爲咎,斷然可知,而今乃於局面翻換之時,始下書入之命,欲爲今日開悟之證,以爲轉移之一大關捩,臣竊惑焉。噫!水旱爲災,人將盡劉。朝廷,四方之根本,而一事一政,及於濟活黔黎。疏決罪囚之命旣下,而竄黜相繼,勑勵黨論之敎纔宣,而戈戟相尋,如是而尙可望格天消災乎?亦願殿下,捨置無益之黨論,專意救民之急務,以答天災,以延國脈焉。

上答曰:「向來之事,極可寒心。惟以白脫李墪,構捏獄官,爲第一急務,專事欺蔽,汲汲如狂,予之處分,豈有他哉?欲使朝著寧靖,善類全安也。至於擬書、墓文,一經詳覽,而是非大明,則此誠斯文之幸,而公肆億逆,語極駭悖。重臣如此,他尙何說?人心、世道,無復可爲也。」

7月23日

○庚辰,憲府啓曰:「毒正之輩,前後何限,而其絶悖無狀,未有如吳命尹疏者也。幸賴聖批嚴截痛決,投畀有北,而旋因大臣陳箚,遽有還寢之命。今若謂之館學,而有所容貸,則設令日後陰邪之徒,憑托賢關,凶悖之言,倍蓰於此,其將以館學二字,有所顧藉,而莫敢誰何耶?堤防不嚴,無以救世道之亂。請吳命尹,仍前發配」上不從。

○吏曹參判李觀命,以兄弟竝居兩銓,爲難安,陳疏乞遞,上許之。以吏曹無行公者,命廟堂薦擬參議之缺,以趙道彬爲吏曹參議。

○左議政金昌集、行判中樞府事李頣命,與刑曹判書李晩成,及三司諸臣,會賓廳,疏決刑曹時囚及流配罪人。

7月24日

○辛巳,平安道宣川府大水,民家沈沒一百二十餘戶,渰死者十三人。忠淸道懷德縣,民家沈沒五十餘戶。道臣以聞。

○諫院申前啓。又言:「堂后之任,卽參下淸選。如李獻英之科名黯黮,爲世所棄,具命奎之全無名稱,素多疵謗,李挺淵之爲人庸鄙,甘心附媚者,皆得冒廁於剡薦,人皆指點,莫不駭笑。請三人削去於注書薦中。」上只從末端事。

7月25日

○壬午,命留院公事,依前列書以入。〈因上候彌留,艱於披覽,凡諸公事,政院抄撮其槪略,列書以入,而近有一竝留院之命,故一切置之矣,至是始命更爲書入。〉 ○以李晩成爲吏曹判書,李觀命爲都承旨,宋相琦爲禮曹判書,李晩堅爲江原道觀察使,兪崇爲執義,權忭爲司諫,李相成、韓永徽爲掌令,兪命雄爲刑曹判書,黃璿爲正言。

○京畿、忠淸、全羅三道儒生申球等六十人,上疏。略曰:

恭惟我孝宗大王,當冠屨倒置之日,奮發大有爲之志,招延先正臣宋時烈諸賢,其所以密勿經營於一堂之上者,無非修攘之圖,討復之事。雖天下悔禍,中途薨殂,木馬、鐵杖,遺恨千古,而惟其至誠,可徹於神明,大義昭揭於宇宙,環東土數千里,得免於夷狄、禽獸之域者,是誰之功也?不幸尹宣擧,以失節負累之人,惡聞《春秋》之義,惟其惡聞《春秋》之義,故媢嫉時烈,而敢又懷不滿之心於孝廟,蓋嘗移書時烈,托以規箴,而乃以句踐詐矣,延廣狂矣等說,竝加誣詆於同德之君臣。宣擧之子拯,又以書詆毁秉大義之事,操切時烈,一如宣擧之旨,拯之徒崔錫鼎,爲祭拯之文,而以空言不躬,高論無成等語,誣詆時烈所秉之大義。時烈所秉之大義受誣,則是孝廟受誣矣。宣擧、句踐之說,固未嘗徹於殿下之聽,而錫鼎祭文事,頃年多士,有所論列,而殿下終無處分。臣等嘗痛大義晦昧,而聖祖之洪功偉烈,將無以信於後世者,究其本則是宣擧之故也。臣等又於近來,始得見《宣擧文集》,刊行於世者,其中誣孝廟之語,不特句踐之說而已,又誣孝廟丁丑江都之事,以爲自掩已累之地。臣等竊謂大義之誣雖重,而猶不若江都之誣之尤重。且大義之誣,則宣擧與錫鼎,猶若以媢嫉時烈之意,推以及於孝廟者,而至於江都之誣,則是專指孝廟,而顯言直斷,其爲誣辱,極其慘酷。夫如此而爲聖祖臣庶者,尙無一人沫血飮泣,仰告於殿下之前者,君臣之倫,可謂斁滅無餘矣。臣等按《宣擧文集》中,丁酉日記曰:「往浴溫井,朴躍起問:『余辭疏之意,以不死江都爲言云,信否?』答曰:『然,實與若干士友,約同死,而士友皆死,獨生可愧也。』前日權次仁問余以此意,余曰:『江都之事,余則以爲不可不言。』希仲曰:『今日有所避忌,不可言也。』余曰:『以予當於今日,故敢能言之,他日則不可出口矣。』云云。」又其乙未日記曰:「尹希仲答書曰:『北師渡江,康王實在軍前』云。以余江都之嫌,似當爲有諱處也,余實陷賊人也。以他人而言之則不可也,當日同患難中人,言之何害?云云。」其戊戌年間,與權諰書曰:「聖上說及江都,則極陳微情,冀幸感激者,實是本心也。」又曰:「聖上若察愚忠,俾作今日之杜擧,則未必無補於世敎也。僭妄之論,雖極狂率,亦可見其本心云云。」噫嘻慘矣!可勝痛哉?其所謂尹希仲者,卽賊鑴之字也,其所謂今日者,卽在丁酉而言之,卽我孝宗大王之時也。其意以爲,孝廟江都時所處,固有可諱者,而以不死江都時事,言于孝廟之時,宜有避忌,惟在當宁,故敢言之,他日則事係先朝,不可出口也。其所謂北師渡江者,卽指虜兵入江都也,其所謂康王實在軍前者,卽以孝廟,比諸宋高宗也。宣擧旣自首其實曰陷賊人,而乃又曰同患難中人,卽謂孝廟,與其身同患難,而其所謂杜擧者,卽晋平公,自知有過,而命杜蕢酌以飮寡人。杜蕢洗以揚觶,公曰:「我死毋廢斯爵」,謂之杜擧也。卽以孝廟爲有過,而宜受罰於渠者也。噫嘻痛矣!可勝誅哉?彼宣擧者,何如人也?自編行伍,分守南城,與士友約死,士友皆死於事,而獨不死,又逼殺其妻而獨不死,至於變名爲奴而不死者也。此則宣擧之本末,而所以自知其大節已虧,而引罪自廢者也。乃惟我孝宗大王,當丙、丁之難,以大君避難,入江都,初非有官守之責,自効之義,及其講和之後,遂出海島,而朝仁祖於南漢。仰惟當時所處本末,亶出事理之當然,豈或有所歉然,可以容議者,而宣擧敢以其忍辱偸生,無義不仁之身,必欲比方於孝廟,至以有所避忌,同患難人等語,私相酬酢,無所顧忌?噫!宣擧雖以其身之不死江都,引罪自首,大聲極言於君父之前,於孝廟何關焉,而必曰有所避忌乎?倘曰以毋忘在莒之義,仰勉,則毋忘在莒,豈是可諱者耶?其言於今日,而不敢出口於他日者,抑何意耶?平公誠有鼓鍾之失,宜受罰於杜蕢,未知孝廟,曾有何失,而可受宣擧之罰耶?當時士夫之避難島中,兵至而入,講和而出者,不爲不多。宣擧雖欲自比於此等人,其人者必艴然怒曰:「爾何敢比我於爾?」不惟其人如此,雖他人,亦將憤痛。宣擧欲護其身之累,誣陷無故之人,而況宣擧欲護其身之累,而上誣君父之尊乎?程子之言曰:「君子當於有過中求無過,不當於無過中求有過。」無過中求有過,於平人尙不可。況宣擧求有過於無過之君父者乎?噫嘻痛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殿下曾謂私家文字,不宜上之朝廷。此謂人臣被斥事也。今則聖祖受此罔極之誣,何可謂之私家文字,而置而不論哉?今有人敢於私家,有誣辱祖宗之言,而其言旣徹於朝廷,則殿下其將置之乎?恭惟主上殿下,孝通天地,明竝日月,曾前奸凶,敢有誣辱先朝者,未嘗或逭於王誅,則今於宣擧,豈以其竊一時之虛名,叨先朝禮遇之故,而有所容貸其誣辱聖祖之罪者哉?伏願殿下,取入《宣擧文集》,申加睿覽,則聖鑑至明,豈有不燭?如謂爲聖祖辨誣,事體重大,不可獨斷,則亦望以其文集,竝臣此疏,下於朝堂,詢問諸臣,而議其所以處置之道焉。噫!宣擧,徒以其失節之故,惡聞《春秋》之義,惡聞《春秋》之義,故必欲誣時烈之平生,必欲誣時烈,故又敢譏誣孝廟江都時事,隱然有使人不敢議己之意,而欲爲欺後世之計者,旣甚巧密,而其子拯,又肆然刊行其書,無復顧忌,又豈非無嚴之甚乎?三司之臣,受殿下耳目、論思之責,而相顧媕婀,不敢論及此事,臣誠慨然。

上答曰:「尹宣擧之誣聖祖,果如疏辭,則其驚痛,孰大於此?予當入覽文集後處分焉。」仍命覓入本集,政院取疏儒所持來者,進之。

7月26日

○癸未,持平尹錫來、正言宋必恒,因申球疏斥三司,引避以爲:「儒疏所云,雖有所聞,本集全文,旣不得見,事係重大,不得輕論。」處置出仕。玉堂諸臣,亦皆陳疏引嫌,累招乃出。

7月27日

○甲申,京畿監司兪集一,以豐德府使李萬選,謀避祭官,顯有故犯之計,狀罷,仍請道內守令,限畢賑,勿許移遞,上下敎曰:「李萬選顯有故犯之計,決不可罷黜而止,以中其願。拿問處之。畢賑前畿邑守令移遷,一切防塞。故犯圖遞者,隨卽啓聞,繩以重律。」

○掌令李相成上疏。略曰:

臣伏見近日處分,其不能適輕適重者多矣。金始㷜之截去先正姓字,斥言其名者,罪止削黜,金弘錫之誣辱先正,與姜樸少無異同,而樸則被竄,弘錫則偃息在家,用罰之斑駁,何太相懸也?成道亨之扶正斥邪,實有樹立之可尙,而獨在罪罷之中,臣竊惑焉。宋成明之構罪藥院,實出傾逐之計。章奏節入,有何可惡,而肆口詬辱,少無顧忌?繼入諸臣,一遵約束,申飭喉院,前後無異,而成明終無一言。成明處心,其果不出於傾奪而然耶?宜加罪譴,以懲讒慝焉。

上答曰:「朝廷大體,不宜續續加罪追罪也。」仍命成道亨敍用。

7月28日

○乙酉,左議政金昌集上箚。略曰:

大政之旣始中輟,曾所未有。兩銓之長,宜卽出完了,而兵曹判書李健命,因一趙銘事,連違召命。伏聞趙銘,又有除刑議處之命。然則兵判更無可引之嫌,不可不別樣警責,卽令出仕。吏曹判書李晩成,無他難出之端,亦宜一體牌招,俾都政更擧焉。年分事目,尙未磨鍊,災實踏驗,一日爲急,而度支之長,因疏批嚴峻,出城俟譴,荒年地部之事,豈不可慮?竝願速降指揮焉。

上竝從之,命遞戶判,卽出其代。

○京畿、忠淸、平安、全羅、慶尙等道人物渰死幾二百人。道臣連續狀聞,上命另行恤典。

○以權尙游爲戶曹判書。上以地部煩劇,又當荒年,諭令作速上來,又命年分事目,次堂就議廟堂擧行。

7月29日

○丙戌,流星出奎星下,入巽方。

○禮曹參判吳命峻上疏。略曰:

竊念故文敬公尹宣擧,不幸當丙、丁之歲,目覩天地崩拆之變,恒懷《麟經》復雪之志,而自廢自畫,旣不得出世,丹心祝望,惟在於聖君、賢輔,克恢大業,以伸《春秋》之義。値我孝廟,與一二巖穴之臣,夙夜經營,思伸大義於天下,於是宣擧心欣然默契,思以密贊盛業,欲進規於聖君,則必引江都之事,激發在莒之志,欲策礪於同志,則必擧《春秋》之義,以勉興周之烈。此其爲鄕儒抉摘之資,捃摭之本耳。臣請條列而辨之。其疏〈申球疏。〉曰:「宣擧嘗貽書於文正公宋時烈,托以規箴,而乃以句踐詐矣,延廣狂矣等說,竝加譏詆於同德之君臣。」噫嘻!此何言也?臣考見其全文,則其書曰:「今天下左袵,而吾東獨不剃髮,此則斥和諸人之功也,大義晦塞,而吾東獨扶一脈,此則今日士林之力也。豈但人謀,殆是天意。雖與文王之事昆夷,義有不同,若論其世,則互相類矣。仁者之化,自近而遠。三分天下,能有其二,則海邦雖小,獨不可百里起乎?創業垂統,已始先王,而繼志述事,實在聖上。句踐詐矣,延廣狂矣。仁法文王之政,義講《春秋》之策,由是可興周道於東方」云。蓋其意,旣以創業垂統,贊美先王,又以繼志述事,期望當宁。句踐之詐,延廣之狂,謂不足法,而所勉者,仁法文王,義講《春秋》,此正孔門羞稱五伯,《孟子》非堯、舜不陳之義也。此文之曾不近似於譏切,渠輩亦豈不知,而乃截斷頭尾,單行八字,强爲拗引,分屬於君相,其爲計,巧且慘矣。其疏又曰:「江都事,余以爲必不可不言,鑴曰:『今日有所避忌,不可言也。』余曰:『以余當於今日,故敢能言之,他日則不可出口。』云云。」夫宣擧辭疏,每以江都事爲言者,其意以爲孝廟於江都,卽齊桓公之在莒,漢光武之在河北,必欲提起此說,要激於聖志,此所以必不可不言也。當時急務,莫大於雪恥,而宣擧所憂,正在於忘恥,故其疏有曰:「古人有言,臣無忘巾車。臣亦謂不敢忘江都也。」伊時時烈抵書於宣擧曰:「無忘江都四字,勝於吾輩十年啓沃。」然則宣擧本意,於焉可見。且其今日可言,而他日不可云者,正以畢陳微情.冀感上聽者,事涉僭妄,蓋此無忘江都之義,可誦之於當宁,而他日則不可故也。此豈彷彿於誣毁孝廟者哉?其疏又曰:「尹鑴答書曰:『北師渡江,康王實在軍前。』以余江都之嫌,似當有所爲諱處也。余實陷賊人也。以他人而言則不可也,當日同患難中人言之何害?」云。鑴書以宣擧江都之嫌,謂有所諱,而非但引喩失宜,言亦無義,故宣擧乃曰,皆與余意剌謬。比可見其言之與鑴頓異矣。鄕儒等,摘抉謄進,而宣擧所謂皆與余意剌謬之說,全然拔去,其湊合眩惑之態,有不忍正視者矣。所謂陷賊云者,蓋出引咎之意,本無可論,而至於同患難之說,實與宣擧辭疏中,得近淸光於泥露之中云者,同一語意,而當時患難,亦旣經歷,痛定思痛,懲創自倍,義在共戚,忱誠尤激,耿耿丹忱,可質彼蒼矣。其疏又曰:「戊戌年間,與權諰書曰:『聖上說及江都,則極陳微情,冀幸感激者,實是本情也。』又曰:『聖上若察愚忠,俾作今日之杜擧,則未必無補世敎也。僭妄之論,雖極狂率,亦可見其本心。』」云。雖以此段所引論之,每誦江都事於孝廟,冀幸感激者,皆從宣擧片片赤心中出來,而至於杜擧之云,不過自比於警君之器。宣擧嘗於辭疏中,亦有作一宥坐欹器,以備聖朝不忘患難之義,則臣之無用之身,始可有補於世之語,此與俾作杜擧,未必無補之說,旨義一般。噫!杜擧,觶也,欹器,器也。同是人君自警之物,而宣擧前後所以自況者,只取其寓警之意而已,則疏中所引欹器,亦有可受之罰耶?《詩》云:「萋兮菲兮,成是貝錦。」今鄕儒等,巧舌如簧,讒誣交亂,直欲驅之於惡逆之科。噫!貶薄孝廟四字,是時烈之至冤,而今之誣宣擧,又非時烈之比。世道人心,豈不重可傷乎?

末言:

今日朝廷,擧措顚倒,景象愁慘。轉頭之頃,遠竄者三人、削黜者六人、補外者四人、坐罷者三十餘人,而殿下之朝廷,已空矣。如鄭栻者,其八十老母,忍送獨子,牽衣呼號之狀,行路亦涕,尹星駿之衰病澟澟,具萬理之中風垂死,人皆謂之不能生還。水土所傷,終致嶺海之死人,則豈不貽累於聖德乎?

上答曰:「尹宣擧本集,予取入覽之,則與儒疏所云不同,予已知其不可輕論也。此外所陳,處分大定,斷不可撓奪矣。」

八月

8月1日

○朔戊子,上出內帑銀,賑畿內飢民。下敎曰:「今年災荒,八路同然,而畿輔根本之地,尤宜發帑藏,以補賑資。」遂下銀二千兩於畿營。

○原州牧使朴彙登,祛弊恤民,流散還集者,五百餘戶。道臣以聞,命賜馬奬諭。

○全羅道興陽縣,及呂島鎭赴操水營船,敗於洋中,軍卒死者五十九名。水使以聞。

○日本對馬島,稱江戶所需,致書契求貿藥蔘。廟堂許其貿蔘,而以買賣無書契相通之規,却其書,差倭乞得答書,又言:「舊丁銀復舊事,往復書契中,重字犯關白祖諱,乞改之。」東萊府使韓重熙以聞。廟堂以爲:「在前倭人,求覓我國所産之物,例以私書,通於訓、別輩,而曾無書契修送之事。今於貿蔘之請,創出無前之規,至煩書契,誠甚可駭。請申飭訓、別,使之更加嚴責,趁速入送。銀貨書契中重字之請改,元不關緊,宜許之。」上從之。

8月2日

○己丑,以兪崇爲承旨,申銋爲吏曹參判,尹鳳朝、洪啓迪爲吏曹佐郞,李宜顯爲大司成,趙鳴鳳爲獻納,李箕翊爲執義。

○藥房入診。上受鍼訖,命藥院,退直於本院。上又以啓覈之不行,今已四載,罪當死而不卽誅,固爲失刑,而可生者,亦不免瘐死,則尤可矜惻。命於九月初,擇日行之。

8月3日

○庚寅,修撰嚴慶遂上疏,請罪申球,有曰:

昔賊臣柳子光,註釋《弔義帝文》,以感怒主心。於是,一時善類盡矣。當時禍烈,至今傳者,猶氣短而心悸。二百年後,球等之疏更出,而一循子光之餘謀,此群情之所懼。幸賴聖明在上,魑魅魍魎,莫逃其情狀,而若使一凡主遇此,安保其不蹈戊午之亂轍乎?臣竊謂使宣擧,眞有誣及聖祖之言,惟當罪宣擧而竝懲球,以杜日後之禍。今殿下,旣知其誣,則如球者,但可默默而不問乎?

又言:

今日臺閣之臣,亦豈無憤嫉之心,而側聽屢日,尙無請罪之擧,臣竊惜之。

上答曰:「爾疏蓋出憤嫉。本文中上下文理,予披閱詳矣,未見其近似於儒疏者,則何可以誣毁之目,驅之於罔測之科耶?士習至此,極爲慨惋也。」仍下前入尹宣擧本集於政院,還付疏儒。翌日,掌令韓永徽、李相成,以被斥於慶遂,聯名引避,略曰:「宣擧蓋以江都之事,自歉於心,文字之間,引喩失宜,自不覺其礙逼於不敢言之地,此豈有誣辱聖祖之意哉?以此爲案,則言者固妄矣,受之者亦冤矣,而鄕儒輩不諒本情,註解至深,捃摭文字,直加句斷。有識之士,孰不駭歎,而第其語涉先朝,事係重大,不爲輕論,蓋以此也。」持平尹錫來、正言黃璿,亦以此引避,辭意略同。皆退待,處置竝出仕。

8月5日

○壬辰,領議政徐宗泰免。宗泰處相位,小心畏愼,恬靖自飭,無過失,而情地不安,蒼黃出城,引疾呈告,至二十四,上諭之曰:「屢悉至意,而巽辭彌懇,一向敦追,有所未安。」遂許遞,例授判中樞府事。

8月6日

○癸巳,行都目政。七月都政旣始,而因銓官譴罷中輟,今始行之。以洪錫輔爲副修撰,李健命爲弘文提學,李秉常爲副校理,趙尙絅爲正言。

8月7日

○甲午,行都目政。

8月8日

○乙未,進士李弘躋等二百餘人,上疏辨斥申球之疏。其疏略曰:

「臣等謹取《宣擧文集》,詳閱球疏所引諸條。其曰:」句踐詐矣,延廣狂矣。「云者,蓋擬與故相臣宋時烈之書,而本文主意,若曰句踐蓋能復讎,而七策豢吳,詭辭驕敵,不免於權詐,延廣蓋欲雪恥,而不量國力,橫挑强胡,取譏於狂妄而已,則一則羞道桓、文之義,一則好謀必成之道也。故其下卽曰:」仁法文王之政,義講《春秋》之策。「其意蓋以句踐、延廣,皆不足法,而必也法文王之仁政,專意內修,講《春秋》之大義,聲罪致討云爾。此其勖勉之重,期待之深,雖於時烈,亦無一毫譏貶之意,而乃敢單行一句,截去首尾,直謂之誣毁孝廟,欲以不韙之目,拖引擬議於不敢言之地。球亦我朝臣子,其敢爲此乎?其下三條說,厥有本末。宣擧旣親經丙子之亂,而身逢孝廟之世,旣以不仕自廢,有靖獻之義。其欲仰贊復雪之大志,又其宿昔之所不忘也,故於辭遜之際,動引江都之事,以爲引咎之端。同時儕友,皆言其太過,宣擧隨所問而曉之。其答賊鑴曰:」擧世忘恥,余何爲不言恥字乎?「其答文忠公兪棨曰:」所以累及江都事者,今日之義,有不可不盡言者。聖批如或有答述之意,則余當極言之矣。「此其苦口微意,千載之下,可以想見。其與朴躍起、權諰及賊鑴問答往復者,皆出於此意,而其曰:」以余當於今日,故敢能言之,他日則不可。「此所云者,蓋孝廟之於江都,躬罹患厄,備嘗艱險,則其於困衡增益之餘,懲毖激勵之會,所以諷戒而提警之者,莫親切於江都,每因自引之辭,冀裨有爲之圖。故其言曰:」江都之事,余則以爲必不可不言。「夫管仲之於桓公,勉以毋忘在莒,憑異之於光武,期以不忘巾車,今日敢言之云者,卽在莒、巾車之意也。若至時代稍遠之後,則江都之事,便不着題,設如齊孝公、漢明帝之時,雖欲以在莒、巾車,罄咳於君側,其可成說乎?其曰同患難中人,言之何害云者,卽與辭疏中所謂,臣於顚沛之際,得近淸光於泥露之中者,同一意旨,而君臣上下,旣同患難,懲創感奮之心,自別於恒人,所以他人之所不言,而獨宣擧言之者也。尤可痛者,康王在軍前,當有所諱,乃賊鑴之書,而宣擧以爲皆與余意剌謬。今乃刪沒剌謬一句,而囫圇爲說,主客不明,欲爲眩惑天聽之計,噫亦巧矣。其曰俾作今日之杜擧,未必無補於世敎云者,蓋平公欲存杜蕢之爵,亶出於不忘箴規之意也。今以招延聘召之勤,而引咎自廢於聖世,則當日朝廷,斯可以不忘江都之事,故欲以不死之身,竊比無廢之爵,以彼不忘箴規之意,喩此不忘江都,其旨躍如矣。登堂揚觶,有何毫分之彷彿,而至曰孝廟曾有何失,而可受宣擧之罰?噫嘻痛矣!雖急於陷人,何敢無嚴若是乎?蓋宣擧當丁卯之春,抗章揭義,請斬虜使,正氣宏論,固已聳動一世,及至江都禍變之後,過自引咎,心失自廢。蓋其微意,固出於蹈海之義,而會我孝廟,憤發大志,寤寐求賢,弓旌之招,屢下丘園,則乃因乞免之章,累陳無忘之義,終始一節,誠有可以感動處矣。至於先正臣拯,早承庭塾之訓,深痛國家之讎,抱道東岡,終身不仕。夫所謂《春秋》大義者,眞可謂萃于一門,其視外托聲義,虛賭寵眷,徒主黨議,貽害世道者,誠僞名實之頓異,不啻若黑白之分。此時烈所以內懷歉愧,潛思忮害,而己酉之書、辛酉之書,無非可以切中實病,故忿憾冞深,必欲擠宣擧父子於汚衊之地,怨毒之心,抵死齗齗,附麗之徒,祖述其意,輒以誣毁大義,抑勒爲說,而敢援聖祖,隱然與時烈竝擧互稱,以爲藉重之計。倘非聖鑑孔昭,燭破奸狀,則宣擧家之得免虀粉,士林之得免流血,亦無幾矣。

始申球疏出,弘躋等具疏來呈政院,以上候添加,有妨省覽,却之。儒生强爭,闕門閉而不退去,政院以聞,上命於後日來呈。至是復至,上覽後,不賜批,還爲出給,仍命今後此等醜正之疏,切勿捧入。

○左議政金昌集上箚。略曰:

目今災荒孔慘,不可不許給分災,而但念災名太繁,則徒縮元結,民未蒙實惠。今年則直自該曹,參酌各道災實,定給災結,而各道監司,酌量分給,各邑又以所得,隨意分給,則事簡惠均,諸大臣皆言其便矣。取考乙亥謄錄,則一依庚戌年例,雖係御供,亦多減損。今不必一用此例,似當參酌施行。三南勢將移粟,言江都米則不可盡數傾出,賑廳米,畿內、都下賑賙之資,其數不貲,有難專救三南。三南則以三萬石分給,自京鳩聚各衙門錢十五萬兩,分送三道,使各貿取,以當賑廳米三萬石之數,本米則姑留賑廳,其中二萬石,待春發賣,收取其直,以償各衙門所貸之錢,一萬石,令戶曹以銀錢換用於經費,則亦無所損。如此則各衙門不爲費錢,都下春窮,可以少紓矣。

又言:

判府事徐宗泰、工曹判書趙泰采,宜別樣諭召。科査遷就,國事到處罣礙,判義禁閔鎭厚擧李元坤,在所必避,合有變通之道。刑曹判書兪命雄嫌端,與前判書無異,依前定奪,請令次官代行。

上竝命依施。

8月9日

○丙申,上特敎諭判中樞府事徐宗泰曰:「卿之至誠侍湯,予豈不知?伊時下敎失當,致令蒼黃逬出,追悔何及?卿須體諒,與史官偕入。」宗泰屢辭召命,上敦勉甚至,遂入城。

○上下敎曰:「凡係賑政公事,須卽入啓。外方以賑事狀請者,亦卽覆奏。」時,因上候未寧,凡公事,留置政院,不得入之,故上慮關涉賑政者,有淹滯之弊,有是敎。

○修撰朴師益上疏,請申飭廟堂及賑廳,急速措置賑事,諸般民役,大關經費者外,一切蠲免,各邑軍役,竝令以壯實充定,訪問武弁中廉白者,另加擢用。又曰:

臣之所陳,固是急務,而然朝廷不和,則亦無所恃而自行。夫東、西兩黨,其植根固,流波漫,已成百年痼疾,此則固無奈何,而若今所云云者,創自殿下之世。論其事也,則不過爲爭恨細故,言其久也,則僅過一二十年,而輾轉罔極,滾到此境。嗚呼!天豈欲亡人家國,而生如許變怪耶?先儒曰:「朝廷有黨,則人主當以自責可也。」殿下雖建極執中,以道消息,群下黨習之弊,猶患其難平。況有時乎手自推助,是非屢變,無怪乎激而又激,馴致今日也。每一遞局,輒增私黨之恩讎,而斲國家之元氣,殿下亦旣經歷,而知其無益矣。頻復不已,將何至極?況近來聖體,積久違豫,凡百皆宜節損,尤何可一任喜怒,而不思其爲調攝之大忌耶?聖明春秋旣高,閱理至熟,亦豈不慨然深惟其故乎?近未諸臣之批,備示慙悔之意,聖上遷改之速,臣固贊頌之不暇,而夫惟有過也,故悔輒隨之。悔之固是矣,曷若謹之於未悔之前,使無可悔耶?聖體未寧,已至屢歲。惟我東宮邸下,色憂誠切,固不暇乎日御書筵,而間斷許久,豈不可惜?若於聖候稍間之日,時接宮官,討論書冊,恐爲允合。抑臣竊觀史冊,分黨率是以他人而攻他人,如牛、李、川、洛、蜀之類,是已。乃若今之所謂黨者,則右其弟子而斥其師,與之互爭,各立一邊,他姑未論其理之逆而不順,亦已甚矣。夫世之攻先正臣宋時烈者,有如蚍蜉之撼樹,多見其不知量也,而若其所以爲說者,則蓋有三節焉。始則假每事不善之說,以濟其竊議之私,中則雖顯然譏非矣,而猶存尊敬之稱,至於今日,則直踐踏之凌辱之耳。逐次遞減,足觀世變,臣竊痛之。伏願聖上,執德益固,使斯文大是非,得其一定底斷案幸甚。陰陽、淑慝之際,固當着眼辨別,而亦須以忠厚寬大之意,行乎其間。臣聞鄭栻有臨年老母,無他兄弟,情理可矜。稍移近地,使其母子,頻接聲聞,恐不至甚妨也。判府事徐宗泰,向在藥院,蒙被嚴旨。設或有一時無妄之失,其在進退大臣之道,豈若是其太遽乎?黨弊深痼之日,如大臣之持論和平,素所倚毗者,尤不可不終始禮遇,以做寅協。司諫臣權忭,引義自廢,一生恬退,其高風淸節,有足以聳動當世,亦乞別加崇褒,以警衰俗焉。

上答曰:「條陳事,令廟堂確議處之。疏中如春宮時接宮官,大臣禮遇、權忭崇褒等語,予當留意。至於先正事,深究義理,有此處分,不惟予堅持,雖後來,亦當遵而勿撓也。鄭栻情理可矜,而原犯不輕,到配屬耳,似難遽議量移矣。」

○上以民憂方急,而次對久廢,特召左議政金昌集入對。昌集只申前箚之意,仍請李光佐、尹趾仁敍用,同差備局堂上。又以判義禁、亞卿乏人,請加簡擢。仍言尹星駿、具萬理,素抱痼疾,而兩邑俱是瘴鄕,宜有參酌之道。又陳鼎席之不備,凡百公事,無以相議,乞下枚卜之命,上竝許之,仍命尹星駿換差草溪郡守,具萬理換差彦陽縣監。星駿竟沒於貶所。

○以黃欽超授判義禁。

8月10日

○丁酉,宮人雪禮,潛奸外人,産子於闕中,上命付刑曹。竝其奸夫僧學慧,訊鞫取服,誅之。

8月12日

○己亥,藥房入診。上受鍼訖,都承旨李觀命言:「王世子連因侍湯,久廢講學。備儀開筵,固所未遑,而間行召對,恐無不可。」上可之。

8月16日

○癸卯,已時,太白見於未地。是後屢見。

○大司諫李世勉,在忠淸監營任所,封疏製陳,近日處分之失當,仍言柳鳳輝等竄謫之非罪,又斥吳命尹發配之論。又請召還尹星駿等諸臣,亟竄申球,別遣御史於湖西,以監賑事。上責之以非出公心,語極謬戾。監賑一款,下廟堂,覆奏,不許。

8月17日

○甲辰,判中樞府事李畬,留疏還鄕。其疏有曰:

臣以已退之蹤,失其所守,冒沒淹京,已至四年。今臣更不敢以古人廉義之節自居,而區區一念,惟在收拾餘骸,歸死鄕里,免作道路之尸。臣身雖至微,旣忝大僚之列,其生死終始,不可謂不關於國體。臣旣無以仰答罔極之恩造,惟得還其本分,有以自終,不至羞浼聖朝,是亦臣報圖之一端。

上優批慰諭,連遣史官、承旨勉留,畬終不復起。

8月19日

○丙午,右尹金演,上疏論斥申球之疏,請施屛裔之典,上以不施譴罰,亦有所執,答之。

8月20日

○丁未,上下敎政院,不緊公事,從略流入。

○江原道觀察使李晩堅陛辭。上召見諭之曰:「守令之勤慢,係於監司之明察,而新到之初,似難一一區別。自非治理甚踈者外,無數遞易,以除迎送之弊。

8月21日

○戊申,左議政金昌集上箚言:

金吾査事,訖今遷就,諸臣嫌避,一向牢固。開釋備至,牌招頻繁,而未聞有一人承命,蓋以近來私意勝而嫌路廣也。惟彼諸人,旣無改圖之理,君命徒爲屑越之歸。臣意則長官之外,引嫌諸堂,竝姑遞改,特加警責,而當品中無故之人,難以備擬,則別爲陞擢,亦或有例。伏願殿下,簡在睿衷,仍令次官擧行,俾速收殺幸甚。

上從之。

8月23日

○己酉,月入東井星,木星犯東井星。

○以安重弼爲掌令,擢拜閔鎭遠爲刑曹判書。

○藥房入診。上受鍼訖,提調閔鎭厚言:「正軍外餘丁等名色,元無代定之事,而湖南所在兵曹餘丁及匠人,自前代定,已成謬例。當此閑丁難得之日,其弊實多。今後宜罷代定之規。」上可之。

8月24日

○辛亥,以朴鳳齡爲承旨。

○淸國移咨,以我國弓角犯禁人嚴立、貴先等,邊界充軍,責四十板,譯官金有基革職,責四十板,上、副使、書狀官,竝革職勘論。備局請以依此勘處之意,回咨淸國,上可之。

○左議政金昌集上箚曰:

近以鄕儒申球之疏,論議紛紜,是非靡定,不幸甚矣。殿下若不明白處分,則恐無以鎭紛囂。尹宣擧刊行文集,臣未得見,而就其謄行者,反覆考覽,則蓋宣擧之初辭召命也,因其師先正臣金集之指導,乃引江都不死事,自以爲罪,而常有慙憤之意,故賊鑴揣知之,乃敢以今日有所避忌,康王實在軍前等語,慫慂宣擧,有若聖祖之於江都,亦有慙德。宣擧之所以自廢者,爲聖祖所惡聞者,然鑴之包藏逆心,指摘瑕釁於大聖人處義盡善之地,極其凶悖。在宣擧之道,惟當以聖祖無可指之疵,今日無避忌之端之意,嚴辭痛斥之不暇,而惟其每以江都事,自歉於心,故喜聞其言,與之酬酢,或曰同患難中人,或曰當於今日,故敢能言之,其所謂與余意剌謬者,不過指其江都,當言與不當言之不相合而已。賊鑴誣上之凶言,則不惟不爲辨斥,乃反駸駸然入其說,至曰聖上若察愚衷,俾作今日之杜擧,則未必無補於世敎。夫杜擧者,杜蕢所揚之觶,平公受罰之器也。有何彷彿於當日之事,而引用此語耶?此蓋心有所蔽,理有不察,猥援聖祖,擬於其身,登諸書牘,藏之巾衍,要以傳示久遠,雖其本心,非出於誣毁聖祖,而其僭妄之罪,惡得免乎?雖然,此係私刊文字,而宣擧之歿,又已久矣。士友間雖或見之,而只可覷破其人而已。此何足爲朝家之所追論,而如球怪鬼之輩,卒然登聞於聖聰,乃以宣擧,爲有意誣辱?其語意之深刻,有如此者,直乎其言之不槪於聖心也。吳命峻對球之疏,反以宣擧此等文字,盡歸於粹然無過之地,可見其蔽惑之深,而杜擧二字,別有事實,無以分疏,則乃引宣擧疏中宥坐欹器之語,而曰旨意一般。竊詳疏中欹器之語,蓋附於古人毋忘在莒之意也。如杜擧受罰之事,寧有近似於此者耶?適見其詖遁不成說也。至於嚴慶遂,又引柳子光爲言,有若士林之禍,朝夕將發,欲以恐動天聽,脅制衆口,何其急於陷人,而不憚於身蹈其言耶?不料經幄之間,乃有如此手段也。李弘躋等之疏,則卽與命峻,一串貫來,而攙擧先正臣宋時烈,恣意誣辱,略無顧忌,而反以《春秋》大義,萃于一門,許宣擧父子,誠可寒心。前日吳命尹之被竄也,以其託名賢關,臣顧惜事體,箚請還寢,而論其罪狀,則終失之太寬。臣於公議之嚴峻,亦無以自解矣。以故,此輩無所懲畏,益長其醜正之習。在聖上明好惡正人心之道,不可不深惡痛懲,而如金演之越職言事,有若立節者然,可哂,不足責也。諸臣之疏,輒以不罪申球,指爲聖朝之失,而伏見前後批敎,仰認聖意之有在矣。曾在乙丑年,鄕儒李震顔,以尹拯書中,有栗谷眞有入山之失等語,上章辨先賢李珥之誣。殿下惡其乖激,命施儒罰,先臣卽陳達於筵中曰:「尹拯本情,雖未知果出於侵侮先賢,而其爲妄發則大矣。震顔名曰爲先賢辨誣,不可罪也。」殿下,卽命還收其罰。今此宣擧之妄發,比拯尤大矣,爲先賢辨誣者,猶不可罪。況名曰爲聖祖辨誣者,其敢罪之乎?今之肆然請譴者,其亦無嚴矣。惟彼慶遂輩,以士禍將作等語,恐動脅持,故臺閣諸臣,逡巡畏縮,初頭避辭,率多糢糊苟且,殆不成義理,臣竊慨然。尹宣擧雖有妄發,旣骨之人,今不可輕論,誠有如聖敎者,而第其謬妄文字,豈容仍置其板,俾傳於後世而莫之禁乎?臣謂毁去其板,有不可已也。如是處分之後,彼此爭辨之疏,勿論朝士、儒生,一切勿捧,以絶紛紜之弊,庶合於鎭定之道。

上答曰:「近來申球疏出,而論議紛然。卿慮或因此復惹不靖之端,有此箚陳,而其所論列,極爲明白矣。尹宣擧本集中文字,謬妄則甚矣,而請譴申球之章,終不允從者,予意正如卿之箚語故也。疏頭李弘躋定配,嚴慶遂罷職不敍,仍命毁去其板,以示明是非之意,而自今以後,此等爭辨之疏,一切勿捧,則可以杜紛紜之弊矣。令政院,依此擧行焉。」遂配弘躋于泰仁縣。

○前年冬,閔鎭厚白上,以諸道戰船漸失,其制難於運用,船倉絶無好處,若値潮退,無以移動。船倉不緊處,以戰船,換作兵船二隻,則臨亂尤可以得力,當此船材乏絶之時,財力、民弊,亦有減除之効。上命廟堂稟處。其後李光佐以爲:「戰船用之,今已數百年。船材盡後,再作區處爲宜,而今若以船倉之不好而改之,則船倉好處,十不居一,舊制將盡廢,決難變改。」又下廟堂,至是覆奏曰:「兩言得失,博詢於諸道各閫及統帥,諸道回牒,今已齊到,而所見各異,又有請改作防牌船者。摠而論之,諸道戰船仍存者,一百二十一隻,而又有龜船五隻,戰船之當改作防牌船者,只是湖南二隻、湖西四隻、京畿、海西各三隻,都合不過十二隻。此不可謂變改舊制,而其於減除弊端,則猶不無少補。」上從之。

8月27日

○甲寅,藥房入診。提調閔鎭厚以今年年荒,軍兵上番軍餉難繼,請御營、禁衛兩軍門軍兵,竝停番,上可之。

○憲府申前啓。又劾仁同府使李會元,門地卑微,爲人麤悖,及授本邑,惟以箕斂入己爲務,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8月28日

○乙卯,李弘躋疏下儒生林象極等上疏,乞與弘躋同被罪罰,至稱凶臣昌集,扶植賊球,毒害先正,釀成士禍,請正其背父誤君之罪,以謝萬世。政院啓陳其狀,上命勿捧入。

8月29日

○丙辰,流星出室星下,入南方。

九月

9月1日

○朔丁巳,左議政金昌集,因林象極疏槪絶悖,上箚辭職,仍請寢疏章勿捧之令,上優批不許。

9月2日

○戊午,上下敎曰:「日昨左相箚陳,亶出於深憂時事,參酌調停之意,林象極等疏槪,目以凶臣,其所詬罵,殆無餘地,必欲使大臣不安,國事壞敗,用意陰險,尤極絶痛。決不可勿捧其疏而止,林象極定配,一以正好惡,一以嚴懲討。」遂配於文川郡。

○以金台壽爲正言,趙聖復爲持平,趙觀彬爲修撰,趙榮福爲掌令,朴鳳齡爲吏曹參議。

○啓覆定在明日,文案必經政府詳覆,然後乃得入啓,而左議政金昌集,因林象極疏引入,不得擧行。刑曹以聞,上命以怪鬼輩凶險之言,不足掛齒,大臣卽出視事。仍爲詳覆之意,諭昌集,傳諭史官,歸奏其言曰:「人臣橫被口語者,從古何限,而亦豈有如臣所遭者哉?其疏槪,略已上聞,而其中尤極慘酷者,喉司亦不忍滋筆畢擧,故聖上未盡俯悉。臣雖荷天地之仁,曲加庇覆,以何顔面,復入於周行乎?」上更遣諭之曰:「今玆象極之事,誠一世變。此等凶險之說,本不足掛齒,而卿陳箚引入,大有損於事體。親臨慮囚之日,時任大臣,不可不參,亦當面諭前席,卿其安心入參。」

○憲府申前啓。上只從李會元事。

9月3日

○己未,擢李箕翊爲承旨。

○左議政金昌集再承敦召,猶不起,上復遣承旨諭之曰:「卿之一箚,所論正而義理明。象極之益肆狠毒,寧不痛心?連遣史官,勉以速出者,不特慰安大臣,乃所以爲事體也。亟遵前旨,安心入參。」昌集又不承命,上復諭之曰:「予方出坐便殿,待卿入來。」昌集乃出參啓覆。

○上行初覆訖,掌令安重弼,獻納趙鳴鳳,各申前啓,上竝不從。校理魚有龜言:「吳命尹誣辱先正,極其狼藉,凡在聽聞,莫不痛惋。不可待之以賢關之士。若不允從臺啓,則臣恐公議無日可伸。」上曰:「予亦非謂其無罪也。以其罪言之,投畀有北,亦有餘罪,而大臣所言事體之說,亦自不妨。渠則雖不足恤,後弊亦不可不慮,臺啓之靳許,以此故也。」

9月4日

○庚申,仍行初覆。〈因上候未寧,分兩日爲之。〉訖,刑曹判書閔鎭厚進曰:「科査旣有置之之命,而其後又有彭叟、甲戌等嚴刑之敎矣。以獄體言之,竝當更覈,而漸致蔓延,事體未安。且尹彭叟兄弟,則其情容有可恕者。其父呈狀之後,其子安得不變辭乎?其父尹弼鼎之事,極爲可惡矣。其子果欲變辭,則自可於就對時變辭,而渠乃汲汲呈狀於刑官之家,其所用意,尤爲叵測。故聖上亦有其間事狀,有難測知之敎矣。且李禎興與賓興,旣是至親,而隨時變辭,貽禍賓興,亦關風敎,情狀絶痛矣。」金昌集曰:「彭叟兄弟,旣已如前直招,不必更爲加刑,而禎興則當更問矣。」鎭遠曰:「甲戌亦依判付嚴刑,而渠是賤漢,隨時變辭,不足深責矣。」上命弼鼎及禎興,嚴刑推問,彭叟兄弟及甲戌等,勿爲刑訊,直以變辭罪照律。承旨洪好人曰:「春間金純行、李蓍定等,爲先正封章伸辨,因聖敎停擧。到今是非大明,旣命解罰,而太學齋任,任自施罰,多至三十餘人,墻璧之間,罰名狼藉。分付善處,以慰多士,恐合事宜。」吏曹判書李晩成曰:「金純行等,非但罰名之未解,當初皆拜辭神門而退去矣。蓋儒生之拜辭神門者,若無自朝家別樣勸入之擧,則例不得復入於泮中矣。」上曰:「予已快悟,是非大明之後,其時處分,深悔其失當矣。儒罰之尙今不解,極爲駭然。令本館堂上,開諭解罰,而儒生之拜辭神門者,別爲勸入可也。」掌令安重弼申前啓,又言:「龍仁縣令李國休,政多不法,橫奪民山。請罷職。」上命拿問。重弼以擬律失當,引避,獻納趙鳴鳳,以趨班差晩,政院囚治下吏,引避,竝退待,翌日處置,遞重弼而鳴鳳出仕。

9月5日

○辛酉,以南道揆爲執義,李澤爲大司成,鄭必東爲承旨。

9月6日

○壬戌,火星入太微西垣內。

○李弘躋、林象極疏下,權弼衡及尹宣擧門徒趙泰徵等,上疏請同被罪罰,語益悖亂,逐日來呈於政院,而必申後入來,闕門閉而不爲退去,政院啓稟出送。是日又至,政院以聞,仍請捧入,明賜處分,以爲息鬧之地,上下敎曰:「此等疏章,平復後來呈,已有成命。矧今處分大定之後,何敢鎭日入來,每事强聒乎?極爲駭然。決不可許其捧入也。」

9月7日

○癸亥,左議政金昌集,以被斥於儒生,留疏出城。其疏有曰:

夫陰與匪人,指議先朝者,猶不失爲全德君子,則據其文字,言其謬妄者,獨何至爲凶臣乎?大抵宣擧之言,殊極無謂,說者曰:「苟非病風喪心,孰敢萠誣毁之心?」此誠然矣,而殊不知其猥以滓穢不凈之身,上擬之於巍蕩光明之聖祖者,卽此便爲僭妄也。渠輩,方以士林之稱述大義,竝擧孝廟同德之臣,看作重罪,而反以宣擧之敢援聖祖,欲歸同浴之地,謂之無失者,獨何故也?況此若是正當義理,則宣擧當日所從遊之賢師友,不爲不多,而獨與陰慝不正之人,密勿唱和者,尤豈不可疑乎?宋時烈嘗斥其不能絶鑴,則其子拯,費力分疏,自明其已絶久矣,以今見之,非但初不相絶,反欲借重其言,以護己短者可知也。其處心、行事,旣如彼,言語、文字又如此,而怒人之點檢得失,不亦謬乎?

上優批慰諭,仍命史官偕來。

○判中樞府事趙相愚上箚,請寢《尹宣擧文集》毁板之命,且弛章疏勿捧之禁,上不納。

9月8日

○甲子,濟州別遣御史黃龜河還朝,齎進濟州擧子試券,上命大提學宋相琦科次,賜幼學高萬瞻等三人,直赴殿試。

○判中樞府事徐宗泰上箚,請治申球詆人逆律之罪,還寢《尹宣擧文集》毁板之命,上以是非一定之後,不可撓改,答之。

○戶曹參議李東馣,上疏誣辱金昌集,又言喉司之臣,諂附大臣,憑藉禁令,驅迫疏儒,裂破巾服,此實三百年所未有之變怪。政院却之。

9月9日

○乙丑,以權熀爲掌令。

○上下敎曰:「凡係賑事,不可不趁卽覆啓者。備局有司堂上,問于大臣稟定。」時,大臣出城,廟堂無主管者,上慮賑政淹滯,特令堂上替稟。

○文學呂必禧上疏,詆斥金昌集,至擧指鹿之奸,仗馬之斥爲言,又論李弘躋、嚴慶遂等罪譴之不當,末言:

喉司不捧疏章,徒知阿好於大臣,不顧天聰之壅蔽,臣恐黨與成於下,主勢孤於上,而殿下之國事將日非矣。

上不賜批而特敎曰:「觀此疏辭,湊合宵小之目。加之於憂國論事之大臣,恣意醜辱,誠極駭惋。而此等疏章,一切勿捧,已有成命,喉司元非任自阻搪,則以主勢黨與等語,極口醜辱,亦甚可駭。文學呂必禧,罷職不敍。」

○正言趙尙絅上疏,略言:

呂必禧越職投疏,狂噴亂嚷,憯鋒毒螫,帶得禍心,至於黨與成於下,主勢孤於上云者,無異變書。自古奸細之徒,乘機闖發,構陷善類者何限,而未有若必禧之用意陰慘者也。伏願亟施投畀之典,俾堲讒說焉。李東馣,卽一反覆無恥之人,掇拾零碎陰邪之說,欲爲眩惑天聽,媚悅私黨之計。至若裂破疏儒之巾服云者,卽白地做出之言也。亦宜譴罷,以懲其欺誣之習焉。

上答曰:「爾所論兩件事是矣。呂必禧削黜,李東馣罷職。」

○持平趙聖復上疏。略曰:

林象極輩,不顧是非,力戰公議,疏章迭發,日聒公車,而昨者呂必禧之疏,又出。本事是非,不少提論,惟以摶擊大臣爲事,以售其敲撼朝廷之計,吁亦痛矣。宣擧內有賢父兄,外有嚴師友,平日講磨道義,不以俗儒自處,而惟以江都一事,常有自歉於心者,當時士友,亦皆以爲累,而賊鑴之言獨曰:「元非可羞」,宣擧外若相難,而內實喜之。及聞鑴避諱之說,遂以引咎自廢,爲高標大節,欲自立於粹然無過之地,而不覺其反陷於捱逼至尊之科。大臣箚中,心有所蔽,理有不察云者,儘是的確之論,而臣則曰,此又鑴毒所中也。惟彼爲宣擧左袒者,乃敢大小咆哱,雄唱雌和,以爲箝制衆口之資。世道至此,寧不寒心?

上優批答之。

9月10日

○丙寅,上下敎曰:「《尹宣擧文集》毁板事,下敎爲日久,而尙不擧行,殊甚駭然。是非一定,斷不可撓奪。劃卽毁板後啓聞事,分付本道。」

○政院,以巡將、監軍受牌,例自敦化門東挾出去,而爲疏儒作梗遮攔,門限已迫,不得出去,啓稟,上答曰:「儒生自儒生,巡將自巡將。監軍當趁日未暮出去,而因疏儒遮攔,人定時始爲出去,豈有如許事理耶?極爲無據矣。」政院請推考其巡將,上從之。

○大司諫李世勉,在忠淸監營,上疏言:

臣前陳所論之事,層節轉加,至有板本毁去之命。目見君父無前之過擧,默默無言,惟以奉行爲恭,是爲負職而負國,安敢爲此哉?

上嚴批,命遞其職。

9月11日

○丁卯,憲府申前啓。又言:「昨者巡將、監軍之見阻疏儒,夜深出去者,誠是前所未有之變怪也。巡、監身佩御押,旣承君命,則自大臣以下,莫不回避,豈可拘於疏儒之阻遏,而不得趁門限出去?事之可駭,莫此爲甚。請竝拿問。」上只從末端事。

○上特遣承旨,敦諭左議政金昌集。昌集連疏祈免,上復命承宣敦諭。

9月12日

○戊辰,以沈宅賢爲大司諫。

○兵曹參判李大成上疏言:

宋之薛昂等,乞毁《資治通鑑》板本,太學博士陳瓘,因策士,引神宗御製序文爲問,昂議自沮。今之《宣擧文集》中,具載孝、顯兩朝恩批者,凡十有七。其視神宗一首序文,多寡不啻懸絶,不可使之毁板。

上答曰:「今玆毁板之擧,十分正當,毫無可疑,而乃以不成說之言,相繼投疏,人心陷溺極矣。宣擧文字,旣甚謬妄,賊鑴之言,尤極凶悖,而亦不痛斥,必欲印傳,抑獨何心?所引宋朝事,殊甚謬戾矣。」

9月13日

○己巳,上遣都承旨李觀命,諭左議政金昌集曰:「向來卿之箚陳,亶出於裁抑調停之意,而義理明正。微卿憂國之懷,何以至此?是余所以一箚卽允者也,不料怪鬼之輩,換面迭出,恣意構捏,公肆醜辱,使獨當機務之大臣,不安逬出而後已,其用意設計,豈不萬萬痛心哉?噫!予志堅定,是非大明,危險之說,不足掛齒。卿若一向邁邁,莫之改圖,則適足以中其敲撼之計,寧有是哉?況今災荒溢目,賑政方急,而廊廟空虛,裁決無人,病裏憂鬱,如添一病。以卿體國之誠,胡不念及於此哉?玆遣喉舌之長,申誥心腹之懇,卿須體諒,卽速入來。」昌集懇辭不承命。

○上以特敎,諭工曹判書趙泰采曰:「予任使卿久矣。惟其恩眷,終始不替,故媢嫉之輩,必欲甘心於卿,構捏之慘毒,至于弼夢而極矣。可勝痛哉!卿之受誣,固已昭雪,胡不體予前後別諭之意,一向退處耶?予思卿未已,至發於夢寐,見卿入侍前席,心甚欣喜,覺來思逾切而不能忘也。噫!予意終不可孤負,須勿復言情勢,卽日入來。」泰采感激赴朝。

9月14日

○庚午,夜,大雷電雨雹。

○義禁府拿推巡將李彭年等,捧招奏讞,上下敎曰:「巡將、監軍,身佩御押,事體不輕。元非疏儒所可阻遏,而終始遮攔,更鼓將下,始得出去,此實前所未有之變怪。首倡儒生,摘發科罪。」

○下敎曰:「前大司諫李世勉,身居諫長,不思明是非正士習之道,滿紙張皇,無非扶植黨論,固已不韙,而反覆趨附之態,最甚可惡。如此之人,不可仍置朝端,罷職不敍。」

○藥房入診。提調閔鎭厚曰:「今年,乃知中樞府事李光迪及第回甲之年。曾聞前輩,亦有如此事,其時特命賜花云。此是流傳之言,有不可詳,今若特加優老之典,則似爲合宜。」上命該曹,賜米肉、布帛。

9月15日

○辛未,雷電。

○江華女人於隣,與奸夫,同謀弑夫,三省推鞫,取服誅之。

○政院,以雷電之變,啓陳勉戒之語,有曰:「殿下苟能一心敬畏,恒存對越之誠,導率群工,克盡建極之方,喜怒得中,用捨必公,蕩蕩平平,務歸寅協之地,則實惠可究於下,天怒可弭於上。」上嘉納之。

9月16日

○壬申,下敎曰:「及第回榜,實所罕有,誠可貴也。宜倣古事,用示優異。知事李光迪處,造花以賜。」光迪遂戴花,奉箋詣闕拜謝,上命宣醞以勞之。一時傳爲盛事。

○刑曹判書閔鎭遠上疏言:

昨者本曹,以儒生權弼衡囚禁之意,啓達矣。繼伏見典獄署牒報,則弼衡就囚時,儒生八人,脫笠排門,一時突入,自言同囚,蹲坐不出云。臣論題嚴飭,使卽出送,而獄卒疲殘,旣不能驅迫曳黜,儒生輩則終無動念之意。臣以無似,忝長刑官,旣不能檢飭刑獄,致有莫重囹圄,外人闌入經夜之弊。況此八人中二人,於臣有妻黨應避之嫌,旣不得具由啓稟,何敢仍冒於職次乎?

上答曰:「儒生所爲,誠可駭也。更加嚴飭,使卽出送。」始,趙泰徵、〈尹拯門生疏頭。〉權弼衡,〈請與林象極同被罪罰疏頭。〉拜疏詣闕,阻遏巡將,上命科罪其首倡者。弼衡等九人皆言:「同事,初無首倡。」終不指告。蓋意人多則上不問也。上命囚治疏頭。泰徵乃朝官,禁府囚之,弼衡當就刑曹。其下朴師悌等八人,相率作挐,詬辱法官,打開獄門,突入列坐,經夜不出,故鎭遠疏言之,上命出送,而亦不肯出。師悌等憤懟君命,蹴踏官府,實是前古所無,而朝無紀綱,任其所爲而莫之禁抑,識者寒心焉。

9月17日

○癸酉,夜雷電。

○以趙道彬爲大司諫,宋必恒爲正言,魚有龜爲應敎,崔奎瑞爲藝文提學。

9月18日

○甲戌,憲府申前啓。又言:「日昨儒生權弼衡囚禁之際,他儒生八人,自言一體就囚,突入獄中,使刑官禁之而不得。嚴飭出送之命,今已累日,頑然不動,終無退去之意。其擧措之絶悖,關係之重大,未有如此者也。況摘發科罪之命,出於特敎,則便是古所謂詔獄也,今乃恃其衆多,作此駭擧。若諉以狂妄,有所容貸,則其慢蔑朝家,壞亂刑獄之習,將無以少戢。請闌入儒生首倡者,遠地定配。」上只從末端事。

○校理黃龜河上疏言:

巡將、監軍,身佩御押,事體至重,雖王子、大臣,莫不回避。今此疏儒,豈不知遮遏之爲犯分蔑禮,而禁鑰垂下,終不出去。此實前所未有之擧,其他擧措,亦極悖戾,全無士子貌樣。此輩固不可責之以士習,而第旣是疏生,加以桎梏,似有損於聖朝寬大之體。

上不從。

9月19日

○乙亥,退行泮儒九日課製,賜居首生員尹光天第。

○判中樞府事李畬,在鄕陳疏,乞致仕,又陳屛去嗜好,保嗇精神,節愼喜怒,建極臨下數事,上優批嘉納,不許休致。

9月20日

○丙子,月暈回木星。

○憲府申前啓。又言:「黨習漸痼,人心陷溺,至親之間,或有仇視而相攻者,有識之寒心,固已久矣。前副護軍李世勉,以左議政金昌集異姓從弟,頃疏侵攻,有倍他人,至以毁板之擧,歸之士禍,而隱然比擬於子光。其在正風敎扶倫義之道,不可罷職而止,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只從李世勉事。

9月21日

○丁丑,以李浣爲持平。

○刑曹啓曰:「因司憲府啓辭,闌入獄門首倡者,遠地定配事命下矣。分付典獄署,使之摘發,而儒生等八人,一時突入,不知孰先孰後,無他摘發之路。」上命更爲嚴飭,期於摘發。刑曹又言:「典獄署,自昨至今,連事頉報,終無現告之擧。當初儒生列名書納之中,疏頭下最先書名者,卽朴師悌,當以此人,論以首倡遠配,而典獄署報牒中,敢以摘發首倡,非本署所當爲,雖被罪罰,決不可奉行爲言。其不有成命,不識事體,莫此爲甚。本署當該官,請汰去。」上竝從之。

9月22日

○戊寅,流星出天苑星下,入坤方。

9月24日

○庚辰,弘文館啓曰:「曾因故相臣金壽興陳白,宋時烈所編《朱子大全箚疑》,令玉堂校正開刊事,已有成命矣。其時故判書金昌協,在館職,專管校役,而及其陞職之後,因本館啓稟,仍令終始考校。昌協雖在屛退之中,旣承成命,且係斯文重事,故與今贊成權尙夏,往復商確,積年修整,未及卒業矣。今尙夏畢校淨寫,合十七冊,還送本館。請依前命,分付校書館印出。」上從之。

○京畿觀察使兪集一狀請,以所下內帑銀二千兩,許賣戶曹米四千石,待明春白給飢民,前買得關西稅米,移錄賑廳,以作本道分糴,上下敎曰:「畿甸異於他道,狀請亦甚得宜,特爲依施。」

○刑曹判書閔鎭遠上疏。略曰:

昨者朴師悌遠配事允下後,闌入七人,始爲出獄云,故臣於今朝,黽勉赴衙。權弼衡當爲捧招,而或慮捧招之際,又有如前闌入之弊,嚴飭門卒,別加把守矣。俄而儒生數十人,從後門突入云,臣分付下吏曰:「如是紛雜,不可捧招。」使之還爲下獄,以待後坐,則前日闌入儒生六人,直入庭中,對面叱罵曰:「朴師悌,何以勒定遠配,而吾輩則不罪乎?何不身自摘發,而推諉於典獄之官乎?」詬罵不已,排立不出。臣令隷卒,扶掖以出,則蹴踢門板,無不製破。擧止駭怕,一堂震怖,臣不得已罷坐徑歸。乞正臣疲軟失職之罪。

上答曰:「此輩乘其開坐之時,突入詬罵,有若數罪,至於蹴踢門板,節節駭悖。此實前所未有之大變。如此亂民,不可以儒生待之,竝極邊定配,以嚴懲惡之典。卿之乞兔,大損事體,安心勿辭。」時,諸生屯聚大街,袖石持杖,東西奔突,尋人厮鬧,行者闢易,人皆謂此輩以儒爲名,事稱辨誣,而畢竟擧措,殆同閭井棍徒,靑衿之羞,至此極矣,古所謂五經墜地者,不幸近之云。

9月25日

○辛巳,司直李善溥,上疏論申球事,詆斥金昌集,上不賜批,下特敎罷職。

9月27日

○癸未,金星犯太微垣左執法星。

○左尹李光佐,上疏論申球事,有曰:

相臣以球疏,謂非嫁禍,敺之惡逆,請以極律者,非嫁禍而何哉?罪此一球,則禍根絶矣,有何參酌調停之可論,而乃爲此不成說之言,至請毁板,自不覺其爲躬駕而隨之也?

上嚴批斥之。

○左議政金昌集,仍李善溥、李光佐之詆斥,上疏辨申球之不可罪,有曰:

昔宋知漢陽軍吳處厚,上蔡確之詩。此眞似乎詩案,此眞似乎傅會,而范純仁只曰:「蓋如父母之有逆子,雷霆、鬼神所不能貸,至若父母親置之死地,則却恐傷恩」云,而仍請寬恕之耳。何嘗反請處厚之罪,如今人也?朱子亦曰:「擠確未當而已。」何嘗以不罪處厚,咎及元祐君臣哉?臣之愚意,竊以爲今日無金宗直之慘禍,則申球決不可謂子光,處分類吳處厚之不罪,則殿下,亦必不受哲宗所免之評議也。其或有無狀之人,竊議聖德如鑴輩之議孝廟,則臣亦末如之何也。

上優批慰諭。

○開城留守宋正明上疏,請寢闌入獄門儒生遠配之命,上不許。

9月28日

○甲申,金星,與火星相犯。

○以李弘述爲訓鍊大將。

9月30日

○丙戌,下雪。

○以趙聖復爲正言。

○定州儒生鄭後僑等上疏言本州一名新安,故創建書院,奉安朱子畫像,乞賜院額。下禮曹,覆奏,許之。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丁亥,應敎魚有龜、校理洪啓迪等上箚。略曰:

《尹宣擧文集》中數條語,士林之傳說者甚多,草野狂率之論,日以益激。老成忠厚之意,欲其不發者,蓋以玆事輕論之,則或欠明辨,重論之,則或歸憯刻,與其發而不得中,寧不如掩覆而不發故也。不幸申球之疏出,而直斷以誣毁聖祖者,出其本情之外,則於是乎爲宣擧左袒之輩,視爲奇貨,謀所以藉球挑釁,乃敢借游辭於宰臣之疏,先爲嘗試之計,假毒手於投合之類,做出恐動之說,以爲必如是而後,衆口可箝也,天聽可眩也,宣擧之疵釁,可掩也,一隊之善類,可陷也,設計用意,巧且慘矣。是以,大臣一箚論辨,詞理明快,於球則目以鬼怪,於宣擧則律以謬妄,裁量參酌,只以毁板爲請,此不過遏絶層激之論,鎭定紛鬧之端,爲彼此慮至深故也。未知何語,有所彷彿於構禍,而一則曰士禍,二則曰士禍,前唱後應,迭毁交攻,有若大禍將作者然?是豈但爲一宣擧?必欲陷大臣也。非但陷一大臣,必欲盡害善類也。顧今處分,有原無讁,則禍之一字,果何據也?見今世變日出,狂瀾未息,其所構捏慘毒,包藏險慝,將貽士林無窮之禍。伏乞聖明,嚴辨痛斥,使讒說不行,禍萠永杜焉。乃者副修撰趙觀彬,陳論堂錄時事,以爲難冒之端。觀彬所以爲言者,只在於文衡及天官佐貳之當參而不參也。伊日會圈,果有前例,則其所爲嫌,實無所執。乞命取考前規,商確稟裁焉。

上擾批嘉納,堂錄事,命銓曹稟處。蓋弘文錄之會圈都堂也,例必政府東、西璧及吏曹堂上、大提學竝進,或大提學在外,則提學替進,而是歲都堂圈錄也,大提學在京,而見方辭職,故提學替行。趙觀彬與其錄中,而以爲有違舊例,心嘗非之,至是爲副修撰,遂上疏以爲:「圈錄違式,不可苟冒。」政院却其疏,而觀彬,終以此至於違牌遞職,故堂箚及之。

10月2日

○戊子,上以日氣寒甚,命賜宿衛軍士薄衣者襦衣。

○擢拜李喜朝爲漢城府左尹。

10月3日

○己丑,憲府申前啓。又劾慶尙左兵使張鵬翼,抛棄軍務,侵虐民卒,酣醉度日,全廢坐衙,打殺無辜,至於五六人。悖惡之事,不一而足,請拿問定罪。鐵原府使任舜元,與民爭山,威脅掘塚,請拿問覈處。上只從任舜元事。

10月4日

○庚寅,工曹參判李台佐上疏。略曰:

球疏始發之時,雖與黨私之論,相顧惝怳,不敢公肆救解,大臣之箚一出,而球言乃立,球勢乃張,踵上之章,論斷無餘,卒置先正臣尹宣擧於球所訐告之科。竊觀今日擧措,其所以爲調停者,適所以激成之。旣乃一筆句斷,輕請處分,終又痛塞言路,毋敢有議,用其偏私之謬見,導成君父之過擧,末流之害,終至於禍朝廷而亡國家。

上嚴批斥之。

10月5日

○辛卯,持平李挺周上疏。略曰:

自從聖心夬悟,國是大定之後,一種死黨之輩,常懷敲撼之意,不幸申球之疏出,而聚首抵掌,謂時可乘,迭出投疏,如恐不及,誠可哀也。夫尹宣擧數三文字,欲諱己過,終歸捱逼,則孰不知其言之謬妄,而必欲置之於粹然無過之地?大臣一箚,亶出於鎭浮議明是非之意,則乃反構誣醜辱,不遺餘力,其所以欲眩天聽,謀陷朝紳之態,誠不忍正視也。臣於壬辰科査,尤有所駭惋者。李墪之歷抵,闕門之不閉,衆證俱備,十目難掩,而乘時闖發,欲翻獄案,其敎誘之跡,經營之狀,誠極巧密,而尤可痛者,構罪權譍事也。怒其詞直,銜之次骨,勒成罪案,拷掠狼藉。噫!譍,卽司諫忭之子也。忭之苦心淸節,爲一世之所歎服,譍之才華、志行,亦士流之所推許,而況其目覩而言之,從實而對之,有何可怒可惡之事,而忍加刑杖,如報私讎乎?今此科獄,尙未究竟,而禁堂引嫌,一向遷就。此獄肯綮,只在李墪歷抵與否,而彭、甲變辭,旣因誘脅,今又承款,前案自如,只有趙正純與李成坤兄弟,査事在於禁府而已。此皆枝葉之枝葉,而五朔滯囚,按査無人。今若斷自宸衷,參酌處分,恐不害爲疏獄之道矣。

疏末,又請收用李禎翊,上答曰:「噫!是非之天,人皆有之。尹宣擧文字之謬妄,孰非不知,而黨論日痼,義理晦塞,託以伸辨,必欲角勝,誠一世變,曷勝駭惋?權譍之父,卽忭云。此人之苦心淸節,予亦嘉之。豈權忭之子,甘心欺君耶?可知其冤,特爲敍用。尹弼鼎之呈狀,彭、甲之變辭,皆由於誘脅。向來人欲救李墪,而反使墪之歷抵愈彰,果何益哉?予以爲吳遂元拔榜然後,朝家處分,方可謂明白矣。李元坤等,不可徑先酌處。李禎翊事,予當留意焉。」

10月6日

○壬辰,以韓永徽爲司諫,特超權忭爲工曹參議。

○判中樞府事徐宗泰,以前日陳疏乞寢《尹宣擧文集》毁板之命,而其後諸臣疏批,極其嚴截,不敢自安,自藥房直所逬出,上疏待罪,上答曰:「諸臣疏批中所云,非指斥大臣,則卿之引以自當,不已過乎?」宗泰控籲不已,上許遞其藥房之任,以金昌集代之。

10月7日

○癸巳,命改圈前日都堂錄。吏曹因前日玉堂箚批,考檢前規,堂箚所謂,有前例者,蓋緣文衡未差,故提學替當,而曾無文衡在京,提學代行之規,以此稟啓,上下敎曰:「無前例灼然可知,則錄中諸人,必無行公之理,變通改錄,似不可已。令該曹稟處,而大提學無故在京,則提學不得獨參事,定式。」其後吏曹以改錄,事體至重,請令政府稟處,政府以爲:「旣不免違例,則改錄之外,恐無他道」,上從之。

10月8日

○甲午,判中樞府事李濡,引年陳箚,乞許休致,上敦勉不許。〈史臣曰:「七十致仕,禮防甚嚴,而近世以來,此道廢已久矣。鍾鳴漏盡,老不知退者,滔滔皆是。間雖有引經求退之人,上必縻留不許,廉恥之節,由是漸壞,休閑之風,蔑乎無聞,吁可慨也!」〉

10月9日

○乙未,海昌尉吳泰周卒。年四十九。泰周,性本恬靜,不喜浮靡,工隷書,惟以文字自娛。自經己巳之禍,益自毖飭,被服、居處,痛祛禁臠侈靡之習,上眷遇甚至。及卒,上震悼,親製文祭之。

10月10日

○丙申,金星與土星相犯。

○刑曹取供於權弼衡以啓,上下敎曰:「問目之外,謄進未徹之疏,醜辱大臣,極其慘毒,醜詆先正,無所不至,事之駭惋,莫此爲甚。本罪之外,又添一案,定配。」

10月11日

○丁酉,以趙觀彬、金台壽爲正言,兪命弘爲承旨。

○考諸道賑政。星州牧使尹憲柱、平海郡守李益馝、甲山府使邊震英等加資,其餘分等論賞。

10月12日

○戊戌,大司憲鄭澔附縣道上疏,乞致仕,仍論尹宣擧文字之謬悖。有曰:

今日聖上,若欲明正國之是非,以定一時之紛鬧,則招致前後投疏,救宣擧之徒於政院,拈出《宣擧文集》中誣聖祖數三條,下問如宣祖朝招問儒疏於政院之例,使之一一條陳。渠等若不能逐條分疏,別白解釋,則聖祖所被之誣,可以自然昭晣,如天開日朗,殆無餘憾。

疏末又辨金昌集之受誣,請盡誠召還,活國濟民,上答曰:「今日之事,是非已明,堅持不撓,則不待招問,而護黨之論,自可熄矣。盡誠召還大臣之說,正合予意。」

10月13日

○己亥,以李相成爲獻納。

10月14日

○庚子,降御書院額于文正公宋時烈、文正公宋浚吉書院。上下敎曰:「予惟娘城有華陽書院,商山有興巖書院,乃兩先正賜額書院也,揭額歲月已久。病裏筆畫尤拙,而必親書鏤板以下者,所以寓予尊敬之心也。噫!人主尊賢,出於至誠,則亦庶幾定士趨而熄邪說。予意豈偶然哉?其令儀曹,竝卽懸揭。」仍爲賜祭。政院請以所下聖敎鏤板,同揭於兩院御額之傍,上可之,命左參贊閔鎭厚,書揭之。

○憲府申前啓。又言:「向者科獄之更査也,前判義禁尹德駿、前知義禁尹趾仁,急於伐異,擺弄獄案。撮其大者而言之,致大之畏怯變說,謂之直招,作爲翻案之資,權譍之守正不撓,謂之抵賴,竟施拷掠之刑。且其當初讞啓,旣曰:『權尙游之書、權熀之言,皆無威脅敎誘之事』云,而及其箚勘,一切相反,直驅之於威脅敎誘之科,至於門事一款,只靠衛將輩自明之言,認爲公案,任瑭、李壽岡等,可問之人,公然漏置,鍜鍊成獄。此等事實,聖明旣已洞燭,而懲勵之典,尙今未擧,請竝削奪官爵。」上只從末端事。

○掌令趙榮福、持平趙聖復,相繼陳疏,請禁尹宣擧先正之稱,上竝嘉納之。仍命自今申飭,奏御文字,無得復稱尹宣擧爲先正。

○江原道楊口縣民家九十九戶,一時燒燼。道臣以聞,上命行恤典。

10月15日

○辛丑,辰時,虹見乾方。

○平安道寧遠,大雪、雨雹二寸許,价川,地震。

○諫院申前啓。又劾南兵使尹遇進,除拜之初,臺論重發,而冒沒赴任,固已寒心,抛棄軍務,專事貪黷,蠱惑女色,賂門大開,請罷職不敍。禮山縣監鄭志寧,詞訟聽斷,賂逕大開,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掌令安重弼上疏,請懲嚴慶遂、李台佐之罪,上命慶遂削黜,台佐罷職。

○藥房入診。提調閔鎭厚言:「使行已迫,而大臣有故,尙未査對。曾於丙戌年,因三公引入,本院堂上,備三員開坐,査對後使院官,持示于大臣私第矣。今亦宜用此例。」上可之。鎭厚又言:「西原府夫人,〈卽光城府院君金萬基夫人也。〉年逾八十,諸子皆亡。令該曹,題給月廩,實合於惠養之道。」上許之。都承旨李觀命言:「兩書院御筆頒額,實出熄邪說定士趨之意,凡在士林,孰不欽仰?且有賜祭之命,在前如此非常之盛擧,或有別遣近侍擧行之時。今亦遣近侍,恐合事宜。」上許之。觀命又以時方大侵,請益復留意於節省之方,上嘉納之。

○判中樞府事徐宗泰,出往江郊,上諭召不至。

10月18日

○甲辰,左議政金昌集,前後陳疏控免者十餘,上旣令史官,相守偕來,又屢遣承旨,敦勉不置,且方帶藥院之任,不得已詣闕。上卽命引見,慰諭懇至,昌集遂直藥房。

○以尹陽來爲司諫,黃璿爲正言。

10月20日

○丙午,憲府申前啓。又言:「接慰官權始經,素無名稱,未經侍從,且其年紀衰邁,不合儐价之任,請改差。」上只從權始經事。

○藥房入診。都提調金昌集言:「故判書金鎭圭,以泮製時,提學追後牌招參考,爲未安,有所陳論,而尙未稟處矣。末世人心不淑,每於科後,必有人言,則提學之追後入參未安。此後則大提學進往泮宮之後,卽招兩館提學,預爲來待于賓廳,而對讀官,亦令來待,似爲合宜。」上可之。提調閔鎭厚言:「《列聖誌狀》,自朝家曾已開刊,而其中冊文、樂章,不無見漏者。東平尉鄭載崙,考出公私文籍,有所添補者。宜令玉堂取來,更考諸書,一一收載,仍爲改刊。」上可之。

○以李頣命拜右議政,李禎翊爲掌令,黃龜河爲獻納,尹錫來爲持平,崔守範爲檢閱。

○九月,熊川、金海等地,地震,是日,龍宮,地震,道臣以聞。

10月21日

○丁未,諫院申前啓。又言:「善山府使丁思愼,政多昏潰,且耽麴糵,大小政令,皆出吏手,請罷職。」上不從。

10月22日

○戊申,憲府申前啓。又言:「亞卿之秩,乃所以命德者,不可以多備賑穀而擢授也決矣。星州前牧使尹憲柱,以出入侍從之人,旣受字牧之任,則雖有自備數千石,不過職分內事。以此陞秩,殊非重官方之道。請還收尹憲柱加資之命。名流所謂自備,不過有力於廟堂,或賑廳,圖得錢布,料理辦備而已,則可羞而非可稱也。以此爲功,賞以峻秩,殊非愼名器之道。此後名官之爲守宰者,雖有善治善賑之績,施以他賞,勿許陞資事,請令該曹,定式施行。」上不從。答名官不許加資事曰:「善治善賑之事,表異則何可以名流爲拘,而施以他賞乎?」仍命該曹稟處。

10月24日

○庚戌,憲府申前啓。又言:「瓦署別提金士碩,以本署貢物主人,除拜本署官員,聽聞所及,莫不爲駭。請汰去。」上只從末端事。

○諫院申前啓,上只從鄭志寧事。

○備局啓曰:「因閔鎭厚所啓,水軍旣令充給竝保,代布還爲三疋,釐正廳節目中可行而無弊者,有更爲定式之命矣。釐正廳節目,頗爲纖悉,多有革弊之效,而只以代布減給二疋之故,不無怨言,未免還罷矣。今則旣令充定竝保,更無掣肘之患,而各鎭堡難堪之弊,終不可不爲之變通。故就當初節目中,依倣湖西水軍詳定,更加添刪,別單書入,請以此分付各該司及兩南監、統、水營,使之自今年依此擧行。」上從之。

10月27日

○癸丑,憲府申前啓。又言:「禮曹正郞兪泰章,處心陰譎,行事不美。誑騙武夫,受其賂錢,及至現發,乞哀還給,請汰去。」上只從兪泰章事。

○右議政李頣命上箚。略曰:

伏見在前荒歲,則雖當年還上,亦必有減分之令,而今歲則災荒地方,流移四出,相續於道路。冬初如此,春後可知。莫如趁此未盡流散之前,亟寢準捧之令。援據前例,尤甚邑減其半,之次邑減三分之一,稍實邑準捧,則庶可安集於目前矣。且今年災結,特創新規,啓定其數,劃給諸道,蓋深知官吏妄冒之弊,欲使藩臣,周旋於法度之中,顧其意未始不好也。然方其分定時,外方災實之報,未及齊到,廟堂、地部,聞見有未周,雖若參量多寡,其實自是遙度。在前不給旱田災,而南道或給七八萬結,今則亦許旱田之災,而定數反少。若不請加給,則勢當徵稅於白地,荒歲之政,寧可有此?該曹雖已覆啓防塞,亦乞特命加給。前日大臣箚中,有裁省用度之請,而近因位著未備,尙未擧行。辛亥以後凶歲裁省,亦非一二,亟宜命遵何年之例,以定量入爲出之規。聖上,亦宜以漕丘、會稽之心,克盡救焚拯溺之仁,得以迓續景命焉。近日民間,錢貨極貴,幾與白金相埒。此實輕重子母之權,理財裕國之大政。況當荒歲,尤宜使金錢輕而米穀重。我國不識採銅,而取於他國,實非古所謂卽出鑄錢者,通行稍難,故自前乍行而旋廢者,數矣。今則行錢已三十年矣,流行遍於遠方,數年之前,錢賤如土,冶人或鎔錢成器,以致今日之貴云。貴出賤取,亦古人通貨便民之政,今宜先令有財力數三衙門,貿銅鑄錢,以寬其通行之路矣。伏聞草溪郡守尹星駿,死於官所。此人多年侍從,異於疏逖。雖不能自脫於靡然頹波之中,平日不爲忮刻之論,而不免死於嶺外,誠可矜悶。乞命沿途護送其旅櫬,以終恤下之恩。且其同時補外具萬理、沈尙鼎等去時,人以風痺久瘧爲慮。當初所坐,旣非可死之罪,亦宜竝加軫念。遠竄罪人鄭栻,家有八十老母。遠隔之情,聞者憐之。且其隨參堂箚,强而後從,恐與首發有間,亦宜特加寬恩。

上答曰:「給災一款,卿言得宜,可不依施?裁省用度,左相曾已箚請得旨,使之斯速擧行,而還上及鑄錢事,令廟堂稟處。尹星駿事,依箚辭分付,具萬理、沈尙鼎,特許遞職,而鄭栻量移中途。」於是移栻於原州。

10月28日

○甲寅,憲府申前啓。又言:「壬辰庭科榜出之後,人言沸騰,群情憤鬱,致有査問之擧,而李墪歷抵之狀,難掩於十目之視,已判於諸囚之供,則吳遂元之仍置榜中,斷無是理,而至於李獻英、獻章兄弟,試券書題中,龔遂之龔字,變幻字畫,書以別體,其設標用奸之迹,昭不可掩。當初請拔之啓,閱月爭執者,蓋以此也。其在嚴科場杜後弊之道,決不可以事在旣往而置之。請吳遂元、李獻英、獻章三人,拔去榜中。判尹姜鋧,耳聾太甚,訟者所訴,全不聽得,至使下吏,翻書以告,滑胥輩從中舞奸,伸縮低昻,惟意所欲。請遞差。」上只從吳遂元事。

○諫院申前啓。又言:「順川郡守金萬冑,以曾任南邑時事,方有行査之擧。便是待勘之人,而冒沒蹲仍,請罷職。」上只從丁思愼事。

○以李敏英爲承旨,李縡爲副提學,黃龜河爲修撰。

10月29日

○乙卯,上行初覈。〈已行初覆,因大臣有故,未及三覆,而只有追服罪人,故命又行初覆。〉訖,刑曹判書閔鎭遠曰:「本曹罪人中,死囚多至六十餘人,或有受刑過百次者。以臣淺見,有難直斷其死生,設有欲傅生議者,亦不敢自本曹擅決,宜有疏通之道。」上命議于廟堂處決。兵曹判書李健命曰:「昨年,因咸鏡監司李光佐狀請,備局覈奏,今後閫帥,必經北路九邑守令,然後備擬事蒙允。此蓋出於欲擇北倅,而防塞厭避之習也。第北路地遠,故該曹差遣時,未必擇擬。卽今曾經人中,可合閫帥者絶少,或有聲望表著者,勿拘通擬,似或得宜。」上問于大臣而許之。掌令趙榮福申前啓,上只從姜鋧事。正言宋必恒申前啓,上只從尹遇進、金萬冑事。判中樞府事李濡曰:「海民生理,專靠於漁採矣。近來漁産絶種,所得不足以資生,而監、兵營、諸宮家差人,每船輒徵五貫錢,而納於官家者,不滿十分之一,故差人則無不起家,而海民則受弊偏酷,豈不哀哉?」上命分付禁斷。濡又言:「各道沿海,稱以折受,往來船隻,一倂收稅者,其弊亦甚,宜一體罷之。」上從之。

10月30日

○丙辰,以趙命鳳爲獻納,兪命雄爲判尹。

十一月

11月2日

○戊午,雷動雨雹。

○忠淸道公州等六邑,雷聲大作,雨雹交下。江原道原州、京畿水原等十邑,雷動。

11月3日

○己未,憲府申前啓。又劾陜川郡守李挺晢,造船興利,盡歸私櫜,信任奸吏,賂門大開,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11月5日

○辛酉,憲府申前啓,上只從李挺晢事。

○應敎魚有龜、校理尹鳳朝、洪啓迪,以歲饑災荐,上箚陳戒,請修德懋實,諴民祈永,上優批嘉納,箚本留中。

11月6日

○壬戌,以金相稷爲大司諫,黃龜河爲校理。

○諫院申前啓。又言:「江界府使權克升,爲人昏潰,濫授邊上重鎭,刑杖過濫,割剝是事,該道監司,蠲減稅蔘,而一倂勒捧,秤量高重,闔境嗷嗷,朝夕難保。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11月7日

○癸亥,以天氣甚寒,命賜襦衣於宿衛軍卒之衣薄者。

11月8日

○甲子,諫院申前啓,上只從權克升事。

11月9日

○乙丑,以李觀命爲大司憲,趙道彬爲都承旨。

○宣惠廳啓曰:「因大臣陳箚,京中用度,方議裁省,則外方需用,亦不可不減。三南則營官需,竝減八分之一,其他各樣應下者,竝減八分之二,請分付諸道,新結米收捧爲始擧行。」上可之。時,左議政金昌集以荐饑,箚請裁減,上命宣惠廳堂上趙泰采、李健命、權尙游,主其事。至是,先減外方所用以奏。

11月12日

○戊辰,以權𥛚爲檢閱。

○益陽都正梯、陽平正檣,以宣祖、孝宗兩朝御筆,隨疏投進,昌寧都正樟,亦進宣祖、元宗、孝宗、顯宗四朝御筆,上命三人竝加資。政院以宗臣之投進御筆,出於希望賞典,曾因筵臣陳達,有切勿施賞之令,而今者一時三人之賞,殊無定式申禁之意,啓請還收,上不從。

11月13日

○己巳,月犯畢星。

○兵曹參議李正臣,上疏伸救尹宣擧有曰:

明明聖祖,在天赫臨,何預於朝臣之朋黨,而前後言者,輒敢以聖祖爲辭,借重藉口,以爲脅持之計?其爲陷人之術則巧矣,獨不恤慼我聖上之孝思,而自陷於無嚴之科耶?

上嚴批斥之。

11月14日

○庚午,左議政金昌集,直藥房,以李正臣疏,有論斥語,逬出,上特敎諭召。昌集上箚乞免,有曰:

以臣愚迷,只見援比者之爲無嚴,而是眞可以慼我殿下之孝思而已,終未知辨論者之反以此獲罪也。

上優批敦勉,翌日,昌集入直。

○月犯畢星。

○平安道肅川府,虹見東南,亥時,雷動。

11月15日

○辛未,月入東井星,暈回木星。

11月16日

○壬申,憲府申前啓。又言:「崇陵白虎前,有一長谷,封陵之初,買取民田,長養樹木矣。頃年大臣,因陵官之請,陳達筵中,劃給陵卒,使之耕食,作一農場,當初買取陳廢之意,果安在哉?事體未安,莫此爲甚。請依前陳廢,長養樹木。頃因大臣陳達,各衙門、宮家明春魚鹽收稅,一切姑罷。此固從前名臣、碩輔,苦口說其弊者,今殿下,特許蠲停。若不因此機會,以爲永久可行之法,日後復爲民害,斷可知矣。今若別立一司,以大臣領之,如漢之水衡、唐之鹽鐵、宋之茶鹽,使摠括沿海魚鹽,諸宮家、衙門,不得發遣差人,從前藉此需用者,量宜劃給,非理侵漁之弊,從此永杜。請令廟堂,講定節目,劃卽施行。陰城縣監鄭赫先,爲政深刻,專爲苛虐。山田執卜,殆過平野,赤地收稅,倍蓰常年,闔境嗷嗷,將有土崩之勢。請罷職。」上從禁耕。漁稅兩件事,答李獻英事曰:「依右相議爲之似好,令該曹稟處。」

11月17日

○癸酉,憲府申前啓,上只從鄭赫先事。

○下敎曰:「季冬不遠,三覆不可不强疾爲之。政院知悉擧行。」遂以本月二十二日,涓吉以入。

○全羅監司金普澤,上疏乞加給災結,上以已有加給之命,答之。

○濟州牧使洪重周,狀陳島中凶歉狀,乞得穀物,備局覆奏,請以湖南所在江都米三千石,及御營廳湖南沿海軍保米三千石,調發各鎭浦兵船,刻期入送,令賑恤廳,推移還報,上從之。

11月18日

○甲戌,以鄭澔爲吏曹參判,尹鳳朝爲吏曹佐郞,李喜朝爲工曹參判。〈史臣曰:「喜朝,故副提學端相之子也。早廢擧子業,出入先正門下,得聞緖論,守志山樊,不求榮達。間嘗爲親,暫赴外邑,晩年屢膺召旨,辭不起。」〉 ○藥房入診。都提調金昌集曰:「向者初覆之後,聖候添加。天氣方寒,尤可悶慮。三覆不可不差退。」都承旨趙道彬繼言之,上曰:「三覆不如初覆之浩煩,可於一日內爲之。且念罪囚中,不無可生者,當此寒月,一向囚滯,以致徑斃,則豈不矜惻?前頭症情,差歇難必,立春又不遠,必欲以定日行之矣。」昌集又言:「每當凶歲,輒停工作。況今年災荒溢目,京外公私土木營建及凡係役民之事,宜一倂禁斷。」上命申飭。提調閔鎭厚曰:「頃年大臣,以漁稅事陳達時,有布代折錢參差之語矣。朝家定式,木一疋代以錢二兩,如議政府、吏曹、禮曹所捧各異,其數過多,砲保、樂工保身布,諉以木品本好,別爲加定。爲政之道,莫先於均平。此後勿論各司及砲保、樂工,竝皆依定式折錢二兩,恐爲得宜。」昌集言:「布保木,則以軍兵衣資之故,本來精細。樂工布代錢之稍多於他身布,其勢然也。今若以二兩,一例斷定,則受之者不無稱冤之端。」上命廟堂稟處。道彬言:「益寧都正梯等三人,以四朝御筆進獻,竝施加資之典,不但恩賞屑越,且非曾前定式之本意。此後宜申加定式。」昌集亦言其未安,上命此後申飭勿捧。昌集又言:「右尹李喜朝,居在鄕曲,腫患甚重,家甚淸貧,藥物難繼。自前朝家禮遇之人,或有題給藥物之事。今若令醫司題給,似合於體下之道。」上命醫司,賜給藥物。鎭厚曰:「御前所鋪地衣,穿破已甚。雖出於昭儉之聖德,而所見未安,不可不改造矣。」上可之。

11月19日

○乙亥,憲府申前啓。又言:「陽德縣監李國馨,昨年請得賑資於監營,出給商賈,興利私用,載酒携妓,討食村閭,一境之民,如逢亂離。請罷職不敍。」上不從。

○吏曹以臺啓,名官爲守宰者,雖善賑善治,勿爲陞資事,覆奏曰:「若以名流之故,先疑有力,有所區別,已非一體懋賞之政。至於以此定式,有傷事體。請自今申飭各道,畢賑上聞時,不計賑穀多寡,只取治續賑政之卓異者,該曹覆啓時,亦以此分輕重論賞。」上可之。

○備局以臺啓,別立一司,摠括魚鹽事,覆奏曰:「謹按《經國大典》,戶典魚鹽條云:『鹽盆成籍,藏於本曹、本道,稅鹽換穀布補軍資,魚箭所出魚物,薦新、常貢外,貿穀補軍資別倉。』然則我祖宗盛際,何嘗使私門,擅其利也?壬辰亂後,諸宮家新歸,無所聊賴,其時度支之臣,乃請給魚鹽之場,此折受之所權輿也。今則京外衙門、新舊宮家,競受爭占,茫茫大洋,片片小舠,皆有所屬,各處差人,迭來疊徵,鷹挐虎攫,出沒江海,使一生辛苦於海濤鹺烟之間者,手無一錢,號天怨毒,在處皆然,而衙門、宮家所取,僅十一矣。孝廟洞燭此弊,以爲保民之道,莫如去私,乃分遣繡衣於諸道,使之察啓,將大變革,而未及設施。及至先大王,前後命罷之處,非止一二,自聖明臨御以來,亦多限年革罷,而今因大臣、臺臣之一言,快賜處分,臣等固當奉行,惟恐不及,而事有次第,政貴熟講,必先査沿海魚鹽之處,整理頭緖後,定句管摠括之司,共議規制,終成永久之法。此法若能善成,寬定稅式,徵收之柄,摠于一處,則雖分給各司、諸宮,而更無餘裕,不能大助軍國,如歷代及祖宗之時,猶可永絶暴求疊徵之害,以解海民倒懸之急。本司提擧中,先差主管數員,卽令移文京外,盡行根究,待其文書畢到,確議節目後,設衙門等事,更爲稟定何如?」上從之。蓋魚鹽,國計之大者,而我國折受之法,大違舊制,利歸私門,怨歸公朝,遂成百年難救之痼弊,故廟堂欲因此機,一番整頓,啓奏之語,溯本極言,明白詳盡,而是後折受依舊,終無實效,徒歸於一場空言,識者恨之。

11月20日

○丙子,上行三覆,處辟者十七人,減死者五人。持平李挺周申前啓,又言:「殺妻罪人李仁先、金貴賢,原其罪狀,實無可恕之端,朴鳴震之殺越人命,崔必永之放火人家,崔先奉之僞造印信,莫非當死之罪,實無可生之端。自上遽有減死之命,雖出於好生之盛意,而三尺至嚴,不可容貸。請竝依律處斷。」上不從。獻納趙鳴鳳申前啓,又言:「軍器僉正李夏相,柴場摘奸時,山田陳廢處,全不給災,窮峽殘氓,未免白地徵稅。其他作弊,罔有紀極,請罷職。石城縣監宋鎭東,政令顚錯,擧措駭怪,親信奸吏,作爲心腹,濫捧地稅,勒徵牛贖,請罷職。外方營門,凡干需用之物,以廉直分定土産於列邑、列鎭,已成謬規,責出民間,爲弊不一。當此大歉之歲,此等弊瘼,不可諉以前例,一向襲謬,以貽窮民之害。請一切禁斷。」上不從,只命李夏相先罷後推,末端事,命廟堂稟處。判中樞府事李濡曰:「各營門雜物分定之弊,誠如臺言。監營則例以營穀之在各邑者會減,而兵、水營則不然。至於水營,則分定於所屬各鎭浦,而不給其價,故邊將以水軍布貿送。水軍布者,乃給代待變之資,關係甚重,不可不依臺言一切革罷。」上命以此出於擧條,申飭諸道。吏曹判書李晩成言:「民事萬分可慮。北漢還上米,萬無準捧之勢,不可不減捧矣。」上問於北漢主管大臣李濡。濡以爲:「參酌許減,恐無不可。」右議政李頣命請勿論北漢、江都,凡軍餉之在列邑者,被災尤甚邑減半,其次則減三分之一,上從之。

11月21日

○丁丑,都堂改圈弘文錄。被抄人,取徐命均、金在魯、趙觀彬、金有慶、李眞望、沈珙、李明彦、朴師益、崔尙履、黃奎河、李仁復、宋眞明等十二人,汰朴弼夢、李世德、尹聖時、趙錫命、趙遠命、李德壽、權益寬、嚴慶遂等八人。

11月22日

○戊寅,大司憲李觀命、持平李挺周引避曰:「前日李獻英拔榜之啓,聖批有依頃年右相議稟處之敎。故取考獻議措語,則以致疑預構,請其覆試而已,非以設標用奸,直請拔去,則固當因爲連啓,而姑待該曹稟啓,觀其處決後,更爲發啓,亦無不可,相議姑停矣。物議以收議臺啓,本意不同,而遽爾姑停爲非,不可仍冒。」遂退待。憲府處置以爲:「相議姑停,自有所見,請出仕。」

○公州幼學金德麟上疏。略曰:

恭惟我孝宗大王,以聰明睿智之資,有傾否濟屯之心,枕戈嘗膽之志,有足質諸蒼天,日暮道遠之敎,可以感泣鬼神。旁求同德之臣,常講必報之策,十載經營,密勿謨猷,討復之義,皎若日星。不幸弓劍遽遺,宿志未諧,至於淑人心扶世敎,使後世免爲禽獸者,豈非我聖祖遺風餘烈也哉?其盛德、至聖,固宜特稱於沒世,而只緣典章未遑,尙稽崇奉之儀,未擧世室之禮,此誠臣民之所共壹鬱而齋恨者也。今之議者,或謂聖祖之功烈如彼其盛,則雖加以數字之稱頌,不必有所損益,其亦不思之甚矣。周之武王,翦商之後,追尊乃祖乃考,特加王爵,此固千古之達孝。漢之宣帝,卽位之初,親降手詔,有曰:「孝武皇帝,躬仁義勵威武,功德茂盛,宜稱廟樂」,仍尊爲世宗廟,宣帝之丕顯祖烈,前史大之。亦越我國家尊崇先王之典,皆可歷數,至若當宁尊號,上自公卿,下至三司,合辭固請,亦終允許,則聖祖之嵬烈盛德,豈獨泯泯,無稱乎?況今邪說踵起,以我聖祖未究之業,譏詆而莫之顧憚,其在聖心,亦必惕然不能自安矣。

上答曰:「孝廟世室已成,而追上徽號,豈非予至願?第玆事至重,宜令禮官稟處。」始,承文判校柳百乘,請追上孝廟徽號,疏至政院,政院以玆事至重,非一微官所敢建請,不受。德麟繼之,侵斥政院以爲:「不思顯揚之道,反生延拖之心。」政院不得已啓稟,上命刪去侵斥政院之語而入之,賜批。禮曹覆奏,請使時任、原任大臣、二品以上、三司,會議賓廳,上可之。〈史臣曰:「孝廟尊周之義,固已昭揭於宇宙,炳若日星。數字徽稱,何足增光於聖德,而百乘、德麟輩,以微末之徒,出位陳疏,其心專出於希功望賞,猥越甚矣。」〉

11月23日

○己卯,諫院申前啓,上只從宋鎭東事。

11月24日

○庚辰,憲府申前啓,上只從李國馨事。

○判中樞府事李濡、左議政金昌集、右議政李頣命、判中樞府事金宇杭等,與二品以上、三司諸臣,會賓廳,議孝宗大王追上尊號事。工曹判書趙泰采、左參贊閔鎭厚、右參贊黃欽、戶曹判書權尙游、禮曹判書宋相琦、吏曹判書李晩成、兵曹判書李健命、戶曹參判申銋、大司憲李觀命、禮曹參判李宜顯、開城留守宋正明等,皆以孝宗大王,十載臨御,所講明者,《春秋》之大義,所勉勵者,修攘之至計,而白登之深恥未雪,永安之遺詔遽宣,忠臣、志士之痛,寧有窮己?當日未究之志業,亦足以有辭於萬世。是以先正臣宋時烈,嘗建請奉爲世室,百世觀德,尊奉已至,數字之稱,不足有所加損。司諫尹陽來、獻納趙鳴鳳、正言宋必恒、黃璿、掌令尹錫來、持平金台壽、李挺周、應敎魚有龜、校理洪啓迪、黃龜河等議,亦略同。兵曹參判黃一夏、訓鍊都正金重器,請追擧縟典。於是,濡、昌集、頣命、宇杭啓曰:「宗廟之禮,莫尙於世室。是以漢臣之言曰:『功莫高於高皇帝,宜爲帝者,太祖之廟;德莫盛於孝文皇帝,宜爲帝者,太宗之廟。』此則殷、周以來致隆之至也。恭惟我孝宗大王,以上聖之資,値陽九之運,其所以明天理正人心,伸大義於萬世者,有足以範圍天地,眞可以有辭於天下,誠萬古帝王所未有之盛德也。尊崇之禮,一有未稱,則凡有血氣之倫,孰不思盡其誠?固無待於今日草野之言也。第伏念尊名、隆號,已上於大行之日,包得世室之義、觀德之廟,又定百世不祧之禮,尊周之義,固已闡揚無減。到今追上數字之諡,恐不有加於聖烈。且伏聞孝廟初服,廷臣嘗請追上仁廟尊諡,則下敎曰:『旣非先王之志,有乖繼述之義。』綸綍之言,尙在人耳目。聖明亦宜聿追先旨,以光兩朝謙恭之德。惟在聖明深思善處。」上敎曰:「惟我聖祖,盛德鴻烈,嵬煥千古。今玆追崇之請,孰敢有異議,而世室之大禮已行,尊奉之道,庶無憾矣。大臣獻議,正合予意,無容更議矣。」

11月25日

○辛巳,以趙聖復爲掌令,趙觀彬爲修撰,金在魯、朴師益爲副修撰,金榦爲執義,朴弼周爲敦寧府參奉。〈史臣曰:「榦自早歲,受業於文純公朴世采之門,守約不仕。間嘗棲遑於縣邑,亦不久也。晩年,朝廷待以徵士,旌招絡續,累拜憲職,辭以疾不就。弼周,宣廟朝名臣東亮之孫也。少有異質,不屑擧業,頗留心於爲己之學,一時士類稱道之。屢入薦剡,連有除命,竟不就。」〉

11月27日

○癸未,藥房入診。提調閔鎭厚曰:「守禦廳軍保,以三千名定額矣,雜頉常多,災減亦頻,廳中需用,每患不足,而但近年良役之弊,極爲可悶,故臣自本廳,連續買田,欲以漸減保額,卽今免稅之米,僅當軍需保四百名納米之數。請自今後軍保四百名,有闕勿補,以二千六百名,改定保額。」上從之。

○以李基夏爲捕盜大將。

○考濟州賑政。濟州前判官南九明,罷推奪資,濟州前牧使邊是泰、旌義前縣監金楚寶拿問,大靜前縣監李顯徵罷職。因御史黃龜河別單,備局分等論罪。

○忠義衛奉鶴周擊錚言:「穆祖皇考墓,在三陟府西蘆洞,皇妣墓,在府西東山,而塋域崩壞,後面猶有曲墻遺址。」守護軍金武元又言:「丁巳年間,府使補土改莎於兩墓,石槨露出,因其上取土封墳云。」禮曹覈奏以爲:「三陟地國陵之說,流來已久。辛卯年楊州李㫼,癸酉年慶州李榮遠,己卯年三陟李世說,皆以此上疏。其後慶州人金得雄等,聯名呈備局,前後數十年間,道臣看審,非止一二,而終無憑驗,每至還寢。今此所引諸說,似無別樣可信之端,而事係重大,請令道臣,親往看審,奉鶴周亦下送憑問。」上從之。是後,事竟無實。

11月30日

○丙戌,上下敎曰:「李獻英、獻章等,依頃年大臣獻議,覆試事分付。」

十二月

12月1日

○朔丁亥,藥房入診。都承旨趙道彬言:「上候眼患苦重,精細文字,有妨省覽。自今以後,請奏御文字及群下疏章,稍大其字樣以進。」上可之。提調閔鎭厚曰:「外方鉛銀店,皆屬戶曹,而鉛則分送於各軍門矣。近來鉛軍漸縮,遂廢分送之規,軍門鉛丸甚艱。洪川所在守禦廳屯田內,得鉛脈,砥平屯內,亦有鐵脈。請竝屬守禦廳,以備軍器之用。」上許之。都提調金昌集言:「近因年荒,朝家每下勸分之令,而外方私賑之人,兩銓曾無收用之事,未免失信之歸。請另飭兩銓,竝爲收用。」上從之。

○以日寒,遣承旨于典獄,放釋輕囚。

12月2日

○戊子,以安重弼爲掌令,金礪爲持平,趙榮福爲正言。

○禮曹判書宋相琦上疏。略曰:

李獻英等覆試之命,出於特敎,該曹更無可以稟處者,而蓋當初大臣獻議,本因諫臣預構之說,而有曰:「其兄則少有名稱,其弟不文,世所共知。」主意則欲辨預構虛實也。及今憲臣之啓,專以書題字標之用奸,直請拔去。由前之說則預構爲主,由後之說則字標爲重。今以臺臣所論,引用大臣所議,事端各異,不相符合。且如大言之議,只論預構,而不言用奸,則稍勝之兄,今雖更試,何以辨覈?若如臺臣之啓,不言預構,而只論設標,則此是已著之事,以此勘律足矣。何待更試而知之?且念獻章輩,萬一終不就試,則徒傷國體,亦將何以處之?伏願深加睿裁,且詢大臣而處分焉。

上命問于大臣而處之。其後諸大臣議,皆以覆試爲是,上從之。臺官更發拔榜之啓,經年始停,而獻英兄弟,竟不就試,至於拿問,而供辭詬辱滿朝,以泄其憤,上特命竝拔去榜中。

12月5日

○辛卯,全羅道全州、古阜等邑,雷聲起自東南,轉至西北。

12月6日

○壬辰,全羅道珍島郡民金瑞等九人,漂海到琉球國,其國送至淸國,自淸國移咨出送。瑞等至京師,上命備局,招問漂海事情,瑞等略書顚末以對。其言曰:

甲午八月初七日,爲採進上生鰒,同船入海,猝遇狂風,出沒大洋,凡十七日,始得到泊於琉球國界。有四十餘人來集,見其飢乏垂死,饋以小米粥,以潤飢腸,仍爲扶入村中,具飯款待。新創別館以處之,編竹爲籬,使人守直,衣服、飮食,隨時備給,上下男女,迭相來見,遺以酒饌。國俗之醇,可知。處其國經年,稍解方言,問其王城遠近,不過十里許,鍾聲有時隱隱在耳。其國幅員,東西四日程,南北則不及東西。大抵山高野窄,田多畓少,稷麻不産,桑苧頗饒。禽無鵲獸無虎,且雞鳴異於我國,望前則自初更至五更,逐更而鳴,望後則晨唱如我國。民戶殷富,而男少女多,俱着長衣,皆束髮如我國。男人以巾裹頭,如網巾,女人以頭揷玳瑁簪,故可以辨別。飮食與我國無異,而作餠必雜以沙糖。農事,十一月正月移秧,五六月收穫,蔬菜四時長靑。雖嚴冬,不過如我國九十月,亦無霜雪。城池則都城外,無他築城處,兵器與我國無異,而弓子,削木付竹,元無付角之事,不宜遠射。瑞等欲還本國,而所持船隻盡破,勢難駕海。該國例於三年,一貢中國。適當其次,故乙未十一月二十四日,該國使臣領率,同載一船,丙申閏三月初九日,渡泊福建,水路不知幾千里。問其農業,則一年再秋,家舍、衣服極侈,人物與皇都無異,左右市肆,珍寶山積,夜則燈燭煌煌如晝。瑞等接待之節,自官給糧饌、衣資。七月十五日,自福建離發,分乘三隻馬尙,〈馬尙者淸國小船之名。〉沿江溯曳,過二十日,始得下陸。今十月二十三日,達北京,留接於玉河館外五里許寺刹,以日寒之故,使不得作行,勸令俟本國冬至使偕還。瑞等對以父母、妻子,念我全沒,晝夜號哭,豈忍暫時留滯?通官輩憐而許歸,各給禦寒之具,謂是皇帝所賜。十一月初十日,離皇城,以驢車二乘,分載,十一月初二日渡江而來云。

於是,備局請分付沿路,給馬饋食,還送本土,上從之。

12月7日

○癸巳,賜柑于泮宮儒生,命題試士,賜居首生員柳復明第。

○備局以獻納趙鳴鳳所啓,請禁各營門雜物分定事,覆奏曰:「各營門雜物分定之弊,誠如臺啓所陳,而一切禁斷,多有窒礙之端。若營中緊用者,則必準定其價,無使各邑添補,凡係私用,切勿分定事,請行會各道,俾無如前亂雜之弊。」上從之。

○備局,與裁省句管堂上相議,定爲裁省節目,請貢物,就乙亥裁省之例,減其價米十分之一,有元貢無進排者,竝姑減,宣惠廳、戶、兵曹及戶曹所屬衙門用度係經費者,亦倣乙亥例裁減,別單書入,各殿、各門守直及掖庭各處守直軍士,亦依乙亥例,別單付籤,減數以入。此外各司用度零碎者,令各司,量宜裁減,貢物價,旣減十分之一,則官用作米等雜費,亦當依此減捧,以身布爲用度衙門,則尤宜節損,以補災邑減布之代,上從之。

○備局,以入診時,閔鎭厚所啓木代錢折定事,覆奏,請勿論政府、吏、禮曹,砲保布、樂工布,竝依定式,以木一匹,折錢二兩之意,分付各司及諸道,上從之。

12月8日

○甲午,西方有氣如火光。

12月10日

○丙申,憲府申前啓。又言:「李獻英等覆試之命,欲覈其所製之能否,而當初臺啓,以設標用情爲辭,則今雖覆試,其可以所作之善不善,斷其字標之設不設乎?大抵科場法例至嚴,書題所書字,一依懸揭字樣,不敢書以別體。況兩卷,皆寫以所未有之體,其設標用情之迹,昭不可掩。請還寢覆試之命,竝拔去榜中。日者兩先正書院御書扁額,特爲賜祭,事體至重,而沃川郡守李喜涵,見差祭官,稱病不進,莫重祀典,幾不成樣。伊時奉命之臣,移關本道,使之啓聞論罪,而道臣視若細故,不爲啓罷,大失糾檢之體。請李喜涵罷職,監司權𢜫,從重推考。」上只從末端事。

○以李裕民爲承旨,李重協爲持平。

12月12日

○戊戌,平安監司趙泰老,以道內孝子李斗弼、林後弓、文德、秦起英、金益華、李廷翰、黃戴堯、朴東彩及其從子夏淳,寧邊官奴士軍及其子周奉,節婦崔禮成妻韓氏,蔡禹龜妻楊氏,軍人金奉先妻金氏,行誼卓異,狀請旌褒,下禮曹分等,尤異者旌閭,其次復戶賜物有差。

12月14日

○庚子,以李秉常爲司諫,李宜顯爲大司憲。

○備局以淸國押送漂海人金瑞等,請別遣齎咨官,移咨申謝,上從之。

○黃海兵使李天根,以捕得荒唐船人數、姓名、物件,啓聞,移咨淸國,押送。時,唐船之出沒海西洋中者,殆無虛日,或至二三十隻。守臣或有一再捕捉者,而不能鉤問事情,或慮押送彼國之有弊,不肯出力譏捕,以致出入內洋,無所忌畏,人多憂之。

12月15日

○辛丑,憲府申前啓。又劾刑曹佐郞李師尹,諸道災傷推考及各樣贖錢,從中幻弄,太半花消,請汰去,上只從汰去事。

12月16日

○壬寅,憲府申前啓。又劾楊州牧使李宖,性本踈率,且嗜麯糵,糶穀斂散,都付猾吏,請罷職,上不從。

12月17日

○癸卯,憲府申前啓。又劾驪州牧使南就明,到任以來,日事醉酗,庶族用事,私屠貿穀,請罷職,上不從。

○右議政李頣命,上箚論荒政,請今年稅太,許減其半,騎、步兵身布,亦許限歲前徵納,未捧者退捧於明秋,賑恤、經理廳還上,亦姑停捧,又請鑄錢,有曰:

臣之鑄錢之請,不但爲官操貴賤之柄,民有貿遷之益,亦言稍取其羡,以散其利。凡身布之代錢者,賑費之當償者,必有所補。今以爲不可鑄者,皆謂銅非土産,俗不習錢,行之數十年,民心日巧,姦盜滋而賄賂肆,富益富而貧益貧,今者由貴而漸至於無,因其勢而罷之可也。其言似矣,而國內多山,銅則碁置,不可謂無銅,特不曉採冶之術。民俗不能盡其地利,而習尙浮靡,乃買異國之銅,至造唾溲之器。雖出自異國,其多可知,不患銅之不足也。行錢之弊,臣亦未嘗不以爲如此,其得失,固可爭辨於將行之日,而今旣公私通用,遍於窮荒絶島,其可一朝遽罷,大失億萬之財乎?使其貴埒於銀貨,民不能備十百而換升合,亦不能救其極弊,可謂得計乎?臣則只願救目前之急耳。管仲曰:「禹鑄歷山之幣,湯鑄莊山之幣,以救人之困。」然則水旱而造幣,古聖亦行。且考前牒,曹魏數十年之外,未聞有不行錢之時。蓋穀可食,布可衣,取不可衣食者,行于其間者,卽聖人利用厚生之大權,何其任其自貴自罷,不制其變乎?又以盜鑄之多,民俗之益巧爲憂,目今非有官鑄,大盜已私鑄於海島,方囚推於京獄,以其極貴而致然,何嘗因官鑄乎?

末言:

刑獄多滯,宜別諭京外刑官,疑者輕之,滯者疏之。至於徙邊之律,初爲實邊,故其罪減死一等,逃亡則爲一罪。《大典》其律,只一條,其後事目日增,今則各營比律自斷者,漸多。請令刑官,會廟堂,俾卽議定,酌減其律。

上答曰:「今卿條陳,誠甚得宜,其令廟堂,斯速稟處,而賑恤、經理兩廳還上,特爲停捧,第三件中別諭及酌處徙邊律事,俾卽議定,兩款竝依施。」

12月19日

○乙巳,以李澤爲吏曹參議。

12月20日

○丙午,禁府啓曰:「李元坤當依聖敎奏讞,而按獄之道,必使罪人無辭,然後方可議讞。元坤供辭,以三疑端、五當問、九當問,執以爲任家違端,不可不一問於任埅父子,而翁壻對質,有傷倫理,問於其子,亦足對辨,任健元還囚推問。趙正純、李成坤處,亦不可不反覆詰問,而正純招中,又以閔啓洙爲緊證,亦請拿問。」上許之。禁府旣問諸人,又以元坤許多發明之辭,盡是演出,前後招辭,別無斷語,所謂可問之條,任建元招中,已多條陳發明,趙正純、閔啓洙所供,旣無大段相左,更無可問,健元、正純、啓洙,竝請放送,上從之。

12月21日

○丁未,咸鏡觀察使金演狀請,慶源府開市,日中交易,一如義州中江開市例,且不許彼人入城府,竝以此意,移咨淸國,備局覆奏言:「慶源府開市,彼人作挐,罔有紀極。道臣狀陳,誠有意見,而移咨該部,不可輕議。使今番齎咨官,稟議於使臣,仍與行中譯官,詳探彼中事情以來後處之。」上從之。

○憲府申前啓。又言:「漢城判官許增,任軍資判官時,每當開倉之際,預使心腹傔人,收錢於倉底人,及至期日,輒加出米一石,以償其直,恐致現露,汲汲周旋,圖受本職,以爲掩迹之計。請汰去。陽智縣監金舜臣,虐民肥己,防納稅米。請罷職。」上只從李宖、許增事。

12月22日

○戊申,憲府申前啓,上只從金舜臣事。

12月24日

○庚戌,藥房入診。都提調金昌集言:「都堂改錄後被祿人金在魯、朴師益等,過自引嫌,不爲行公,分義、事體,俱極未安,宜有罪責。」上以施罪則適中其願,命另加申飭,使之行公。昌集又曰:「右議政李頣命箚陳中,稅太減半,騎、步兵、水軍各樣身布,退捧於明秋,及錢貨加鑄事,有稟處之命矣。戶曹經費苟簡,無他措手之處,輒以見在之太,推移取用。今若減半,則明年經用,決難支繼,不可不念。諸路稅太,一結四斗內,許減一斗則似爲得宜。」上可之。昌集又言:「騎步兵、水軍身布,竝爲待明秋退捧,則其間事勢,亦甚可慮。宜令折半上納,其半則退捧於明秋。」提調閔鎭厚曰:「諸般身布,盡許退捧,而騎、步兵獨不與焉,則豈無向隅之歎?況水軍在諸軍,最稱苦役,而待之甚賤,常時每懷冤抑之心,而今又不得入於退捧之中,則必增其怨詛。」上命一體折半退捧。昌集曰:「市肆之間,銀、錢幾乎相埒。若以錢爲有弊,以停罷不用則已,若仍行用,則必須加鑄,可資用度。大臣箚意,儘爲生財之道,而諸宰之議,多以爲不便。今雖加鑄,無益於民,而反生許多奸弊,且我國本不産銅,貿取之費不貲,所得之利,不能補其失,決不可鑄云。然若欲仍爲行用,則勢宜加鑄矣。」鎭厚曰:「旣行錢貨,則固當連次加鑄,而但錢幣漸滋,京城之人,多以爲不便。至於外方,則盜賊因此熾盛,所謂富民長利,尤是窮民所難堪者。民情莫不願罷,其何可加鑄,以致失望乎?設令加鑄有利,恐未及有裨於荒政,而加鑄時工匠料布,其費不貲,無寧以其料布,直用於賑資爲得矣。」上曰:「錢貨自古有弊。卽今民間,盜賊肆行,而富益富貧益貧,皆由於行錢之弊。至於加鑄,則殊涉重難,廟堂益加熟講,更爲稟定可也。」

12月25日

○辛亥,諫院申前啓,上只從南就明事。

12月26日

○壬子,行都目政。以朴鳳齡爲承旨,洪啓迪爲吏曹正郞,金在魯爲校理,金有慶爲修撰。

12月27日

○癸丑,都目政。以尹鳳朝爲副校理,朴師益爲副修撰,李宜顯爲副提學,朴鳳齡爲大司成,李禎翊爲獻納,金取魯爲正言,李挺周爲掌令,李觀命爲大司憲,李聖肇爲承旨。

○日本新關白,旣卽位,差倭至萊府告慶,仍求鷹子六連,禮曹覆奏,許其貿鷹。

12月29日

○乙卯,太學生金致垕等八十人上疏。略曰:

天地之氣,有陰有陽,而在人則爲邪爲正。其大小往來,反覆屈伸,無不係乎理亂之數,其幾甚可畏也。是以,聖人贊《夬》之彖曰:「《夬》,決也,剛決柔也」,其所致嚴於消長扶抑之際者,至矣。目今世道幾墜而復延,斯文旣晦而旋明,則固可謂復亨之運,而第殿下,於是非邪正之分,未能一刀劈斷,實有歉於夬決之義,又安知異日躑躅之憂,不有甚於往時乎?臣等爲是之懼,不敢不冒死一陳焉。竊惟先正臣宋時烈,道德、學問之淺深高下,雖非臣等所可窺測,蓋其所行者,朱子之道,所重者,《春秋》之義,出處終始,粹然一出於義理之正,尊此者爲陽爲君子,反此者爲陰爲小人,此可以俟百世而不惑矣。一自禍起門墻,變怪層生,世道之升降反覆,殆不可勝計,而義理之晦塞,異言之喧豗,至近日而極矣。乃者殿下,取覽尹拯辛酉擬書,而下敎曰:「書辭果多操切,不可歸之於全然無過之地。」繼又洞辨墓文之元無辱及尹宣擧,《周禮》文字之終不襯合於近日事,則拯之背師之罪,始莫逃於淵鑑之下矣。復於靜攝之中,手書兩先正院額,特下備忘,綣綣以定士趨熄邪說爲敎,尤可以仰見扶陽抑陰之盛心,而殿下所以處拯者,尙在有過無過之間,終無深惡痛斥之擧,其或殿下顧戀平日之禮遇,姑置度內,而乃其事則實關天理、民彝之重,殿下終安得以私之哉?拯書中所臚列者,罔非古所謂巨奸大慝,至無狀之行,內而氣質、學問,外而文章、事功,無不歸之於覇與利之科。使拯,果致疑於本源心術,則在門下四十年,所講何事,而曾無一言及此,乃於篋笥私藏中,列數過惡,句斷平生,無異法吏之律文?巧詆如此,而自謂公心論學,人孰信之?拯之門徒,輒以是比之於諍子、忠臣,子之於父,臣之於君,諍與諫則固有之,何嘗有惡言相加,如拯之待師者哉?當凶黨之構殺時烈也,凡所勒成罪案,不出拯書中意,脈絡歸趣,沕然相合,而至於訾毁大義,則凶黨之所不能,而拯乃忍爲之。然則拯書雖始出於今春,而其言則固已假手而見售矣。歸拯於無故背絶,則若不近常情,故論者輒以墓文藉口,逮夫墓文入徹,元無詆辱之語,則十數年所藉口爲說者,宜無着落,故變爲本源之說,有若拯見其如是而絶之,其所取證,卽在擬書。擬書出而便欲與其宿憾而諱之,前後所執,都歸大脫空矣。蓋墓文,固無所詆辱,而在拯心則爲不滿,蓄憾在中,以待釁隙之日,及其世道屢變,禍機將迫,陰決其自貳之計,外存禮貌,內實陷害,遂至潛詆於與先正臣朴世采書尺,而事乃敗露,則始敢直加指斥於與師往復之際,有若臨壁挑戰,惟恐敵國之不怒,必欲生釁,告絶而後已。旣絶之後,自謂有口實之慙,譬其師於桀、紂,卒計其受業卷數之多少,以示背亦無害之意,此皆自有師生以來所未聞之大變也。拯之操心積慮,顧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必待附麗滋多,氣勢鴟張,力足以分門相抗而後,乃敢操戈攻之,此何異於率子弟叛父母耶?吳命尹疏所謂,病敗瘡疣,弄朝權病國家者,無非傳襲拯之緖餘,而卒自陷於己巳凶黨之塗轍。其所齗齗不捨者,只是禮說事、木川事、忍人、水濱等語,而禮說則業已洞辨於李蓍定疏。又況許璜生存,而木川之事,言根明白,金壽澤陳疏,〈金益熙曾孫壽澤上疏,言其祖果有忍人之說。〉而忍人、水濱之說,自有歸宿,捏造之狀,他可推知。蓋右拯之徒,始則藉重於父師輕重之敎,終則創爲本源心術之論,又或掇拾已絶後數年間言語、書尺,以爲師生當絶之證,敗東騖西,捉衿肘見,顧何足與較曲直爭是非哉?近來彼此章牘,交於公車,前後事實,悉登睿照,拯之心迹,固已節節破綻,而殿下之渙然開悟,適在於擬書之出。是書也,其亦幸而出於其徒之口,得以盡見其肺肝,而其亦不幸,而不出於拯未死之前,不見正於聖明之下也。拯之誣毁其師,此一書足矣,而又因禮說事,輯成語錄,創出增衍,罔非無根之說,此猶不足,使其弟推,作《懷驪始末》一通,其所逞毒於先正者,尤不忍言。蓋懷,先正居懷德也。驪,賊鑴居驪州也,其書有曰:「雖非南人,懷足以贊成當日之事,其得罪而死在自家,實大幸也。」又曰:「懷與驪事,行略同而凶死相類。」又曰:「視鑴抑又甚焉。」嗚呼!其所謂當日之事,卽指己巳群凶廢母之擧也。其所謂凶死相類,卽以楚山後命,一視於賊鑴之伏法也。拯雖無狀,何忍爲此言耶?先正之遭値世變,莫全性命者,不但一代士類,崩心痛胸,雖平日不悅於先正者,亦莫不齋咨歎惜。況以四十年父事之人,獨無衋然傷恫之懷,而乃謂之其死大幸,至以視鑴又甚爲言?其心之殘忍,其言之凶慘如此,臣等方欲責之以背師之罪,則適見其太踈矣。擬書中所謂朱子之道,若不相似,《春秋》之義,了無實事云者,尤有以啓斯文、世道之禍,而拯之背師,未必不根柢於此事,則臣等請溯源而論之。先正臣金長生嘗曰:「孟子之功,不在禹下,而朱子之功,又或過之。非朱子則堯、舜、周、孔之道不明。」時烈服膺而誦之,以爲雖聖人復起,不易斯言,故其於朱子之書,敬之如神明,信之如父母,以至一言一行,一動一靜,無一不本於朱子法門,卒以身殉道而不之悔。惟其如是,故凡於背朱子之說,輒皆嚴辭痛闢,當賊鑴之改註《中庸》也,時烈斥之以斯文亂賊,而獨拯之父宣擧,力加庇護,至謂之高明之過。時烈嘗責之曰:「《春秋》之法,亂臣、賊子,先治其黨與,公當先鑴伏法矣。」至鑴猖獗,而拯猶不肯絶,綢繆之迹,可見於鑴祭宣擧之文,則時烈所謂鑴毒所中云者,眞實際語也。及拯撰其父年譜,而奬鑴以不拘經說,不泥古人言語,見識超詣過人,則是使鑴,突過朱子以上,其背朱子而黨賊鑴,實是家庭傳授心法。使拯而謂時烈,相似於朱子,則何以爲時烈也?若夫《春秋》大義,卽時烈一生所擔負者。孝廟嘗敎之曰:「明天理正人心,是予責也。與我共此,捨卿其誰?」時烈感激知遇,凡所施爲,莫非明天理正人心之事。雖天不祚宋,弓劍遽遺,鐵杖、木馬,流恨千古,而獨對說話,猶可以想見密勿之訏謨,千載之下,足令志士隕涕,風聲、義烈,永有辭於天下後世。斯豈非卓然可見之實,而拯獨何心,乃敢肆然疵毁之至此耶?此亦有由然矣。蓋宣擧少日慷慨,亦嘗以大義自許,而及至江都之變,與友約死而不死,與妻約死而不死,以至改名爲奴,降虜苟免,身名一敗,爲世大僇。後雖追隨於師友之間,幸而得補過之名,而自知身負重罪,終難容於大義。是以惡聞大義之意,橫着肚裏,觸處呈露,死罪之稱,專爲苟活,而轉作違命之罪,虛聲之戒,似若勉以實功,而實由於忮克之心,敢以不死之義,自歸於蹈海之節。如毁板中文字,雖非故爲誣毁,而以聖祖當日之處變,隱然譬擬於至穢之身,要使後人,不敢議其疵,以爲厭然自掩之計,其亦僭妄無嚴之甚矣。宣擧設心造意,本自如此,故拯之所紹述經營者,專出於是。其父偸生之愆,至謂之元無可死之義,必欲置之於盡善無過之地,而於時烈則公肆譏詆,惟恐不力,其了無實事之斥,亦是傳授家法。蓋其心以爲世間無此大義,然後臨亂偸生,方可謂十分道理也。臣等尤有所痛惋於中者,向年拯死之初,所謂祭文,稱之以婺鄕正學,殆類於侏儒之戲,而至於大節斯存之云,尤萬萬不似。雖三尺童子,亦皆知其可笑,而右拯者,從而和之,遂以《春秋》大義,歸之於尹家父子,而指時烈爲騖外空言。噫!《春秋》之義,尊周室攘夷狄,使人得免於左袵之域者,是已,今乃當患難倉率之會,冒辱偸生,而曰此《春秋》之義也,値冠屨倒置之日,閉戶不救,而曰此《春秋》之義也,古今天下,安有如許道理?拯之父子,費盡心機,僅得此節義二字於媚虜家子孫,〈崔錫鼎作祭拯文。〉此何足爲榮哉?噫!拯貌若醇厚,而心則陰密,外挾氣勢,而中藏機括,費力於禍福趨避之際,緘口於彝倫斁絶之日。一番凶黨,乍親乍踈,如離如合,血脈相貫,情迹叵測,《源流》發而悖義之罪益著,擬書出而誣師之迹愈彰。以一身而背兩師,使世道、人心,壞敗至此者,實拯爲之首也。拯之起廢,實在己巳之初。此足以令拯愧死,而因仍推排,坐致三事,及其死而猥加先正之稱,此足以觀世變矣。向使臺臣,不言則己,旣言之,則何以獨禁宣擧之先正,而不及於拯乎?伏乞聖明,察賢邪之分,軫消長之幾,禁尹拯先正之僭稱,而永塞邪說之源于,以昭大義於寢晦,存師道於旣滅,使天理日明,人心日正。

上答曰:「縷縷數千言,亶出扶正斥邪,而拔本窒源,辭嚴理明,披覽忘倦,嘉歎不已也。予於先正,可不益篤尊敬之誠哉?所謂僭稱,〈尹拯先正之稱。〉自今痛禁,使是非益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