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未)二十九年清康熙四十二年

春正月

1月16日

○壬戌,憲府新啓略曰:「頃日筵中,承旨呂必容,乃擧尹趾仁,奬以材識,請以甄敍,有若碩德宏才,沈屈莫伸者然。大凡奬進人才,責在銓曹,收敍牽復,權出人主,雖以大臣之重,猶不敢直請。此豈一承宣所可煩冒者?此路不防,則日後循私阿好者,將面面迭出,無所顧忌,其流之弊,不可不慮。請呂必容遞差。」上令推考。

1月17日

○癸亥,召對時,校理李坦白上曰:「憲府請遞承宣,臣意有不然者。承宣昵侍前席,苟有所懷,一言陳白,何不可之有?若曰某人有罪無才,不當陳白云爾,則容或可矣,今乃曰,此係於銓官之責,此涉於人主之權。果如是,則臣恐人臣進言之路,自此不廣。況呂必容,略陳尹趾仁有才識,而久罪廢,不過欲聖明之垂察而已。至於碩德宏才,直請甄擢,本非必容之言,而臺章彈劾,未免過重。且恐有歉於進言之階,亦有妨於聖上聽納之道矣?」上曰:「呂必容所言,有若請敍者然,似未安,而儒臣所達,大意誠好矣。」

二月

2月3日

○戊寅,以金德基爲水原府使。〈史臣曰:「德基貪汚苛瑣,人所不齒,而廟堂尉薦,授以名府,公議駭歎。」〉

2月12日

○丁亥,行工曹判書洪受瀗,因趙權疏,陳章自辨,以權冒嫌論人,深加譏切,上令勿辭。〈史臣曰:「趙權之初擬春坊也,趙泰一斥其猥通淸塗,洪受瀗之爲銓長,亦久不檢擧。至是,權深攻銓曹,兼斥泰東。泰東,泰一之從兄也,故受瀗之疏如此。」〉

2月14日

○己丑,前判書吳道一,卒於長城謫所。道一,倜儻有儁才,聰明超類,風致動人,文辭亦贍敏。外似樸踈,內實機警。居臺閣,主張淸議,自勵風節,爲一代士流所推許。律己淸白,世以氷蘗許之。性嗜酒,多沈醉,若不以世事經意,而莅官內外,輒有赫赫聲。上亦奇其才多,被曠世異數,然性欠端懿,尙氣好凌人,醉多罵坐,勇於黨論,務主乖激。又不能恬於榮利,己巳後去就,有不滿於公議者,甲戌論師命等疏,固人所不敢言,而被黨人怨嫉益甚。道一亦因此益激,爲趨勢喜事者所宗。行止放倒,屢遭顚疐,有進無退,及有科査及彦良獄,橫被誣衊,黨人遂傅會鍜鍊,竟以謫死。君子固傷其非罪,罹文網,而亦以爲滄浪自取云。

2月15日

○庚寅,以李益壽爲工曹參判。〈史臣曰:「益壽淸愼有操守,位躋卿列,澹泊如寒士。」〉

2月22日

○丁酉,憲府新啓略曰:「日者趙權之疏,其侵斥銓曹,殊欠穩當,洪受瀗陳疏自辨,辭氣太迫,不少顧藉。搢紳相敬之道,不宜若是。請洪受瀗推考。邪正之分,判若薰蕕;義利之辨,不翅天壤。日昨趙權疏避中語意,囫圇曚曨,全無倫脊。臺閣持論,寂寞如是,請趙權遞差。」上令推考受瀗,不許遞權。

夏四月

4月9日

○甲申,左議政李世白卒。世白,魁碩有力量,當國持大體,律身淸簡。然無學術,病於黨論,世以此短之。嘗於筵席有失言,疾病不服藥云。

4月17日

○壬辰,太學生洪啓迪等,以朴世堂《思辨錄》,有崖異朱子說者,故相李景奭碑文,有侵辱宋時烈之言,陳疏請收入文字,投之水火,仍治其毁聖侮賢之罪,以正士趨,上令該曹稟處。禮曹覆啓,進碑文、冊子,請明辨嚴斥。上答以世堂削黜,令儒臣,逐條辨破,後碑文、冊子,竝投火。〈原疏、啓辭批旨見上。〉世堂出身未幾,勇退有高節,能文章,窮經博學,不泥章句。然性執拗尙新奇,所著經說,語多牽强,而自珍弊箒,主張太過,其論朱子說,亦或不遜。使世有任道學者,固不妨辭闢之嚴,而以其背馳時烈,素被黨人忌嫉。至是,藉重疏斥,不但以弔詭處之,而至請火其書而罪其人,則又全歸於黨論排陷之習,爲識者所非。若夫世堂之論時烈,其亦不得其平,時烈之於景奭,旣嘗出入於桃李之門,而及有纖芥,始以藏頭文字,暗地醜辱,殆非學者口氣,而啓迪等,乃於久遠之後,有此露醜,不可謂時烈之忠臣。況以私家文字之侵辱其所尊,張皇陳疏,直請其罪,世又駭之。至於金昌翕,超脫於功名、利祿,固可謂一代高士,而忽復攘臂噴薄於書尺往復之間,殊失遭變後斂約之本意,豈其胸中黨論種子,全不能消滅而然歟?

4月21日

○丙申,副校理吳命峻,疏攻吏曹判書金構甚慘,上嚴批責之。〈原疏批旨見上。〉

史臣曰:「構以小器,歷試重任,恃其才華,剛褊自用,怨謗溢于一世。且其爲人,機警捷給,多中上意旨,上眷愛之,由是,人以小人目之。命峻行己卑汚,急於進取,欲爲銓郞,昏夜奔走於時宰之門,及見塞銓郞,卽反劾構,欲以掩其隨時反復之跡,人益惡其情態。」

五月

5月21日

○乙丑,縣令李厦成等,以洪啓迪、金昌翕等,侵辱其祖景奭,陳疏辨暴,〈原疏見上。〉上命還給。景奭,居家孝友,立朝忠信,名德卓然,爲累朝名臣。撰碑一事,蓋出於迫君父之命,紓國家之急,則仁人、君子,固當諒其本心,而愍其所遭。豈忍因人之不幸,而追加疵議哉?況宋時烈之於景奭,半世慕悅,同朝周旋,而一朝挾微憾,公肆醜詆,世之持公議者,固不韙之。啓迪、昌翕等,又復祖述躛言,誣辱長德,信口噴薄,略無顧藉,其不祥甚矣。廈成等之遑遑爲其祖伸辨,固人理之所必然,鳴冤之辭,又何暇擇言於時烈乎?修初史者,不能罪啓迪輩之侵侮老成,而乃反歸咎於厦成等之角勝,至以愚且妄責之,其亦不公矣。

5月26日

○庚午,戶曹判書李寅燁免,擢趙泰采爲戶曹判書。

史臣曰:「泰采素無才具,平居諧笑,近於俳優,人不以公輔期之。素與大臣親昵,驟被薦擢,自五品而陞八座,僅六年耳。李觀命歎曰:『以朝家用人言之,逐寅燁而用泰采,得失相懸。早知如此,吾不必劾寅燁』云。」

六月

6月4日

○戊寅,領議政崔錫鼎,因臺啓,陳疏待罪,上遣史官,諭令安心入來。後,右相申琓,爲錫鼎陳白筵中曰:「自古宮闈之變,亦多有之,而未有如辛巳處分之明白正大也。罪死人張氏罪狀,凡爲臣子,孰無憤惋驚痛之心哉?伊時臣與錫鼎及故左相李世白,會議於闕下,臣等以爲,必究得情節而後,當難處時,方可爭之。錫鼎以爲,不如爭之於難處之前,遂上三箚。惟其事出倉卒,故辭意昧欠婉曲,文字亦不擇發,而蓋出於爲春宮過慮而已,豈有一毫護逆之意乎?以向日辭疏觀之,亦有追悔之語矣。臺疏所執,卽堂堂正論,誰敢非之,而錫鼎本情則不如是也。」上以重卜,出於滌瑕爲答。〈上敎見上。〉

6月5日

○己卯,引見時,右議政申琓,請敦勉召致李畬、崔奎瑞等,上以前後議藥廳時,奎瑞一不來參,深示未安之意。〈筵敎見上。〉

史臣曰:「奎瑞之退去,可謂無義,然恬退之風,足以礪世。其視躁競進取者,不啻天淵矣。自上語及奎瑞,輒下嚴敎,恐非所以奬廉節而振頹俗也。」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三十八上〉

冬十月

10月20日

○壬辰,知事李玄錫卒。玄錫,故名臣晬光之曾孫也。恬雅不喜黨論。己巳,其儕流鴟張,獨不染跡,人以此多之。甲戌後,亦復顯用,至是卒。史家書卒,雖官卿相者,非有名德、事業之可觀,則亦不可人人而輕許,秉史筆者,不能一裁以公,固已多濫。至於李世奭,官不過掌令,人微望輕,且多釁累,齷齪無足數,而牽連姻好,謂人所不見,而猥以書卒,與之,豈不可笑?

十二月

12月8日

○己卯,領中樞尹趾完,留疏還鄕。上賜優批,遣史官傳諭。〈史臣曰:「趾完,氣度偉然,淸儉過人,素負重望,而識見有不足處。大拜未幾,以脚疾解免,左脚仍以腐斷,遂成廢疾。屛居田里,垂十年餘,不預時事,上素器重,眷遇不衰。」〉

12月13日

○甲申,前右議政金構卒。構明敏有精力,善於辭令,上眷甚隆。然無實才,苛瑣不知大體,所在無善聲。且喜阿順上旨,未嘗獻替,居留沁都時,受密旨,私建影殿,遂被李光佐論劾。及居司馬,請改龍大旗以新之,世以諂侫目之。趙正緯、吳命峻等,又相繼彈論,正緯言尤慘,上怒言者。遂大拜,益加寵眷,未幾遭喪去位,至是卒。

12月21日

○壬辰,正言鄭栻以趙泰采、李頣命,關西、沁都時事,啓論其貪汚不法,欺瞞流毒之罪,仍請罷職覈處,上答以未知穩當。〈原疏批旨見上。〉泰采素無行,卽一駔儈,頣命亦兇狡濫猾,及處饒府,乾沒公貨,幾累萬,因事現露,犯贓狼藉。居臺閣者,不畏權貴,有所論啓,其風采可尙,而修初史者,反疑其乘機逆擊,至以用意不正,追加汚衊,其亦病於護黨者矣。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三十八下

12月23日

○甲午,以徐宗泰爲刑曹判書。

史臣曰:「宗泰,仕而不受祿俸者有年。右相李濡以其無義,筵白請推,而猶不受。仕宦非志故耶?抑效張氏無名錢耶?不肯明言,人不能測知,而賢於苟祿則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