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蒙古的由来

章宗以后,金朝的势力,也日渐衰微,蒙古就要崛起了。蒙古到底是怎样一个种族?本来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忽然强盛起来?关于这种问题,《元史》上头,一个字也没有,真是荒谬绝伦。

清朝的洪文卿说:“蒙古就是《旧唐书》的蒙兀室韦(《新唐书》作蒙瓦),在望建河南。望建河,就是如今的黑龙江。”(《元史释文证补》卷二十七)这句话是不错的。但是蒙古人常自称为鞑靼(《元秘史》便如此,但写做达达。元朝逃到漠北,数传之后,仍自称为鞑靼),宋朝人的记载也早就称它鞑靼;这又是什么缘故?

室韦,《魏书》说:“盖契丹之类;在南者为契丹,在北者号为室韦。”又说:“其语与奚、契丹同。”《唐书》说:“鲜卑之别部。”又说:“其语言,靺鞨也。”按现在满、蒙的语言,相同的很多;室韦酋长,号为“余莫弗瞒咄”,分明是一句靺鞨话。《魏书》说,“其语与奚、契丹同”,当是就其近于契丹者而言之;因此便把它认为契丹的同类;契丹是鲜卑,《唐书》就说它是鲜卑的别部;这是和契丹接近的结果。论其种族的本来,实在和靺鞨近,和鲜卑远(参看第二篇第十一章第四节,和本篇第八章第一节)。

室韦的分布,当南北朝时候,是:

南室韦 在水流域(《唐书》作峱越河,亦作那河,如今的嫩江)。北室韦从南室韦北行十一日,依吐纥山而居。

钵室韦 从北室韦北行千里,依胡布山而居(吐纥山,胡布山,都该在如今的兴安岭山脉中)。

深末怛室韦 在钵室韦西南四日行,因水为号(屠氏《蒙兀儿史记》说:阿穆尔省结雅河,东源曰昔林木迪,译言“黄曲水”。是句蒙古话,就是深末怛的异文)。

大室韦 在深末怛室韦西北数千里(《魏书》说:“径路险阻,言语不通”,这一定过兴安岭,入西伯利亚南境了)。

《唐书》所载部名更多,然而分布的地方,并无异同。(《五代史》说分三部:一曰室韦,二曰黄头室韦,三曰兽室韦。《辽史》有单称室韦的,又有大小黄室韦。部名的多少,是由于中国和它交通有盛衰,因而所知有多少;亦许有时但举其大别,有时却详其分部;又中国人所指目的部落,和它实际的区分,也未必尽能密合。所以《北史》、《唐书》、《五代史》所举部族之数,多少悬殊,并无可疑)。质而言之,就是嫩江流域和黑龙江流域(包括鄂嫩、克鲁伦、什勒喀三条水)。

鞑靼又是什么?

《五代史》:鞑靼,靺鞨之遗种。本在奚契丹之东北;后为契丹所攻,而部族分散:或属契丹,或属渤海,别部散居阴山者,自号鞑靼。后从克用入关,破黄巢,由是居云代之间。

黑鞑事略》:黑鞑之国,号大蒙古。沙漠之地有蒙古山;鞑语谓银曰蒙古。女真名其国曰大金,故鞑名其国曰银。

古今纪要》:鞑靼与女真同种,皆靺鞨之后;其居混同江者曰女真,居阴山北者曰鞑靼。鞑靼之近汉者曰熟鞑靼,远汉者曰生鞑靼。生鞑靼有二:曰黑,曰白,皆事女真。黑鞑靼至忒没真叛之,自称成吉思皇帝。又有蒙古国,在女真东北。我嘉定四年,鞑靼始并其名号,称大蒙古国。

蒙鞑备录》:鞑靼始起,地处契丹之西北;族出于沙陀别种,故历代无间。其种有三:曰黑,曰白,曰生(按:生熟自指其距汉之远近,不得和黑白并列为种别,这句话是错的)。所谓白鞑靼者,颜貌稍细。所谓生鞑靼者,甚贫,且拙,且无能为,但知乘马随众而已。今成吉思皇帝及将相大臣,皆黑鞑靼也。

综合以上诸说,则:鞑靼居地,在于阴山;因其距汉的远近,而有“生”、“熟”之称;又因其颜貌和生计、程度、文明程度的不同,而有“黑”、“白”之别;成吉思是黑鞑靼;诸说都无异辞。所不同的是:鞑靼的种族,或说出于靺鞨,或说其出于沙陀。又黑鞑靼,或说就是蒙古;或说鞑靼之外,又有蒙古国。

按“靺鞨为契丹所攻,部族分散”,《唐书》并没这句话。契丹当太祖以前,正值中衰时代,而渤海盛强,似乎不得远攻靺鞨。《满洲源流考》据《册府元龟》,“黑水酋帅突地稽,隋末率部落千余家内属,处之营州。唐武德初,以其部落置燕州”。说为契丹所攻的,就是这一支,应当不错。为契丹所攻后,别部散居阴山;后来沙陀也住到阴山来(见本篇第二章第五节),两种种族接近,血统自然不免混淆。或说它是靺鞨,或说它是沙陀,都不为无据。

至于蒙古,则就是《唐书》的蒙兀室韦,在望建河之南;后来成吉思汗的兴起,在斡难、克鲁伦两河流域;断不得在阴山;如何会和黑鞑靼是一?若说别有蒙古国,为黑鞑靼所并,则其合并,在于何时?成吉思汗的兴起,又何以不闻先在阴山,后来才搬到漠北呢?然而蒙古人确又自称为鞑靼,这又是何故呢?按《元秘史》载成吉思汗先世的世系是:

孛儿帖赤那,译言“苍狼”;其妻豁阿阑马勒,译言“惨白牝鹿”;乃是两个人名。《蒙文秘史》如此。《大典》本的《秘史》(就是如今通行的《元秘史》),乃明初人所译。译的时候,意在于考究蒙古的语言,而不在研究其历史;所以于人名的旁边,也但注其意义,而不表明其为一个人名。后来辑这本《元秘史》的人,不懂得蒙文,只把旁注的正文直抄下来,就变做“当初蒙古人的祖,是一头苍色的狼,和一头惨白色的牝鹿”,讹为狼鹿生人的怪谈了。孛儿帖赤那,和豁阿阑马勒,同渡腾吉思水,东至斡难河源之不儿罕合勒敦山。不儿罕合勒敦山,即今车臣、土谢图两部界上的布尔罕哈勒那都岭。腾吉思水,未详。《蒙古源流考》说:布尔特齐诺(孛儿帖赤那的异译),是土伯特智固木赞博汗的第三子(参看第二篇第十四章第三节)。因而有人说:蒙古王室,系出吐蕃。腾吉思水,就是西藏的腾格里池(我从前作《蒙古种族考》一篇〈登载在《大中华》杂志里〉,也持此说)。然而《源流考》一书,全为表章喇嘛而作;其“援蒙古以入吐蕃”的话,全不足信。腾吉思究竟是什么水,究以阙疑为是。据我测度,不过在如今蒙古地方。孛儿帖赤那夫妇,渡此水而至不儿罕山,是鞑靼人北徙的事实。十传至孛儿只吉歹蔑儿干,其妻曰忙豁勒真豁阿。按蒙古二字,异译甚多:除新旧《唐书》作蒙瓦、蒙兀,已见前外,《辽史》则作盟古、萌古,《金史》作盟古,《契丹事迹》作朦古,《松漠纪闻》作盲骨子,《秘史》则全部皆作忙豁勒。蒙古二字,见于丘处机的《西游记》;因明时修《元史》,沿用此两字,遂变成定称(详见《蒙兀儿史记》卷一)。忙豁勒真豁阿,译即“蒙古部美女”。北徙的鞑靼部落,怕到这时候,才和室韦的蒙古部结婚;从此以后,就以蒙古自称其部,正和金世祖娶了完颜部的女儿,他子孙就算做完颜部人一样——因为这时候,所用的是女系。

《蒙鞑备录》又说:

鞑人在本国时;金虏大定间,燕京及契丹地有谣言云:鞑靼去,赶得官家没处去。虏酋雍(金世宗),宛转闻之,惊曰:必是鞑人,为我国患。乃下令:极于穷荒,出兵剿之。每二岁,遣兵向北剿杀,谓之“减丁”。迄今中原尽能记之。鞑人遁逃沙漠,怨入骨髓。至伪章宗明昌年间,不令杀戮,以是鞑人稍稍还本国,添丁生育。

因童谣而出兵剿杀,语涉不经。然世宗初年,北边有契丹人移剌窝斡作乱,扰攘数年,牵动得很大;频年出兵,亦非无据之谈。观此,可以知鞑靼人北徙之由;而且可知道鞑靼人和女真人,有很深的冤仇;后来成吉思汗南侵,守长城的白鞑靼,所以要做他的向导。

又拉施特《蒙古全史》所载蒙古人的起源,已见第二篇第十三章第四节。这一说,我已断定它就是突厥起源的异说。但是蒙古人为什么会把突厥的传说,拉来算做自己的历史呢?这也可见得元朝王室,一定系出鞑靼。因为靺靼是靺鞨沙陀的混种,沙陀却是突厥。

如此,可以断定元室是室韦、靺鞨、突厥的混种。

《元史》在《二十四史》里头,要算最为荒谬。元朝人自己著的历史,便是《元秘史》。但是大典本不全;蒙文本不易读,亦不易得(我只晓得杭县杭州市图书馆里有一部)。能看懂文的,就看日本那珂通世的《成吉思汗实录》也好。这部书,就是《蒙文秘史》的日文译本。《元秘史》后来经修改了一次,把太祖“杀掉兄弟”,“给札木合打败”等事情,都删除掉。其汉文译本,便是《亲征录》。别有颁发亲藩的,就是拉施特著《蒙古全史》所据。《源流考》也是根据此书,不过又加了些“援蒙古入吐蕃”的话(参看第二篇第十四章第三节)。欧洲人所著的《蒙古史》,要以多桑所撰为最善。洪文卿的《元史译文证补》,所据的便是多桑、拉施特两人的书。惜乎洪氏这部书,本没做成功;现在所刻的,又不是他的全本。日本田中萃一郎,却有多桑《蒙古史》译本。近人武进屠氏,所著的《蒙兀儿史记》,虽未出全,而考核极精(上海商务印书馆有寄售)。至于柯氏的《新元史》已经奉大总统命令,加入正史之内,作为二十五史,当然也可供参考了。

第二节 蒙古征服漠南北

从回纥败亡以后,漠南北地方,久没有强大的种族(黠戛斯根据地在西北,所以虽破回纥,而未能代之占据漠南北。契丹兴于黄河流域,女真兴于松花江流域,在地文上,都不属于蒙古高原)。到蒙古勃兴,才再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如今先得把漠南北地方,当时部族的情势,简明叙述于下。

(一)翁吉剌(译名都以《秘史》为主,《元史亲征录》作弘吉剌,《源流考》作鸿吉剌)是蒙古甥舅之国。它的居地,在如今呼伦淖尔附近(《元史·特薛禅传》说:弘吉剌氏,居于苦烈儿温都儿斤,迭烈木儿,也里古讷河之地。屠氏说:如今的根河,发源后西流百余里,经苦烈业尔山之南。其北,有特勒布尔河,略与平行。苦烈业尔,就是苦烈儿。温都儿是蒙古话高山之谓。特勒布尔,就是迭烈不儿。也里古讷是额尔古纳的异译)。

(二)塔塔儿就是鞑靼的异译,和蒙古世为仇雠。其分部,有主因,阿亦里兀惕,备鲁兀惕等(主因,就是朱邪的异译,可证其为鞑靼沙陀的混种)。居地也在捕鱼儿海附近(如今的达里泊)。

(三)蔑儿乞居斡儿洹(鄂尔坤)、薛凉格(色楞格)两水流域。分部有兀都亦惕,兀洼思,合阿惕等。

(四)兀良孩《明史》作兀良哈,就是如今的乌梁海。西人说他容貌近土耳其人,当是突厥族。据《秘史》,当时游牧之地,也在不儿罕山。

(五)客列(《元史·列传》作怯烈,《本纪》和《亲征录》作克烈,《源流考》作克哩叶特)本居欠欠州(亦作谦河,如今华克穆、克穆齐克两河会流之处。详见《元史译文证补》卷二十六),其部长默儿忽斯,生二子:长不亦鲁黑汗,次古儿罕。不亦鲁黑死后,子脱邻斡勒嗣。为古儿罕所攻,逃奔也速该(成吉思父)也速该替他起兵逐去古儿罕。于是脱邻斡勒建牙于土兀剌沐涟(土拉河)之上(客列,有人说就是康里转音,则亦属突厥族)。

(六)汪古(《亲征录》作王孤)《辽史》作乌古。此族属白鞑靼。替金朝守长城。地在如今归绥县北(参看《元史译文证补》卷一)。

(七)乃蛮(亦作乃满,又作乃马)据《元史·地理志》,本居吉利吉思(见下)。其部长亦难察可汗,生二子:长为塔阳可汗(《元史亲征录》作太阳汗),次为不亦鲁黑汗(《元史》不鲁欲罕,《亲征录》作杯录可汗)。兄弟不和,分国而治。塔阳居金山之阳(阿尔泰山),忽里牙速兀(乌里雅苏台河)、札八儿(匝盆河)二水之间,南近沙漠。不亦鲁黑居兀鲁黑塔黑之地,南近金山。

(八)斡亦剌就是明代的瓦剌。其部族甚多,《秘史》统称之曰秃绵斡亦剌(“秃绵”亦作“土绵”,译言万)。散居如今西伯利亚南境。

(九)乞儿吉速亦作吉利吉思,就是唐时的黠戛斯。居也儿的石河流域(额尔齐斯河)。

(十)失必儿鲜卑的异译。据多桑地图,在乞儿吉思正北(应当在如今鄂毕河流域)。

这都是当时漠南北(包括西伯利亚南部)的部族,从此望西,就是回纥种族了。蒙古的渐强,在于察剌合领忽、想昆必勒格的时候。“领忽”,就是《辽史》“令稳”,“想昆”就是《辽史》“详稳”的异译(蒙古人名,都把官名别号……牵合在一起。本书不能一一分别;欲知其详,可把前节所举各书作参考),都是契丹的北面部族官。到哈不勒,才有汗号;统辖蒙兀全部。哈不勒传位于俺巴孩。蒙古与主因塔塔儿有仇,因此,俺巴孩为主因塔塔儿所袭执,送之于金,金人以“木驴”杀之(当时的一种非刑)。俺巴孩叫使者传令给自己的儿子合答安太石,和哈不勒汗第四个儿子忽都剌,叫替他报仇。于是部族会议,共立忽都剌为可汗。入金境,败其兵。金宗卫来讨,连年不能取胜。乃议和;割西平河(克鲁伦河)以北二十七团寨给蒙古;并且每年送他牛羊米豆。这时候,是公元1147年(宋高宗绍兴十七年,金熙宗皇统七年)。忽都剌可汗和合答安太石谋报主因塔塔儿的仇;前后十三战,竟不能克。只有乙亥年一役,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获其酋长帖木真兀格和豁里不花两人;而成吉思汗适生;于是就替他题个名字唤做帖木真,以作纪念(公元1155年,高宗绍兴二十五年)。忽都剌可汗死后,蒙古没有共主,又复衰颓。而也速该又适以此时死,成吉思汗就要大遭魔难了。

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仑,是斡勒忽讷惕翁吉剌氏。成吉思汗年十三岁时(公元1167年,宋孝宗乾道三年),也速该带着他到舅家去。途遇翁吉刺惕德薛禅,把他爷儿俩邀到家里;把自己的女儿孛儿帖,许配给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就留住丈人家。也速该独归,为主因塔塔儿人所毒杀。先是朵奔蔑儿干,娶豁里秃马敦部(拉施特说:在拜喀勒湖之东)的女儿阿阑豁阿(《元史·本纪·世系表》作阿阑果火,《源流考》作阿抡郭斡)为妻。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名唤别勒古讷台,一个名唤不古讷台。朵奔蔑儿干死后,阿阑豁阿又生三子:一个唤做不忽合塔吉,一个唤做不合秃撒勒只,一个就是孛端察儿。别勒古讷台弟兄,疑心母亲和家里一个兀良孩的奴隶私通。阿阑豁阿说:天天夜里,总有个黄白色灰色目睛的人,来按摩我的肚子,光明直透到肚子里,所以生这三个儿子。你们看,这三个孩子,将来一定有个把贵的。后来蒙古人就称三个人之后为尼伦,意义就是“絮清”(不忽合塔吉之后为合答斤氏,不合秃撒勒只之后为撒勒只兀惕氏,孛端察儿之后为孛儿只斤氏,异译作博尔济锦,就是“灰色目睛”);其余的支派为多儿勒斤,译义就是寻常人。也速该生时,虽统辖尼伦全部,同族忌他的人很多。也速该死后,就都离叛而去。泰亦赤兀氏,和成吉思汗齮齕尤甚,成吉思曾经给他捉去,几乎把性命送掉,后来幸而获免。

脱邻斡勒,是受过也速该好处的,所以相结为“安答”(蒙古话,可以交托东西的朋友)。成吉思汗娶孛儿帖后,拿她嫁妆里一件黑貂裘去送他,脱邻斡勒大喜,许以缓急相助。先是诃额仑原是蔑儿乞也客赤列都的妻子,也速该途遇着抢来。这时候,也客赤列都的哥哥脱黑脱阿,替他兄弟报仇,也约了邻部,来把孛儿帖抢去。成吉思汗又约着脱邻斡勒和札答剌部长札木哈(孛端察儿曾虏一孕妇,所生前夫的儿子,名唤札只剌歹,其后为札答剌氏),把孛儿贴抢回。札木哈本是成吉思汗的安答,于是两人同牧一处,一年多,又生疏了,迁徙到别处。札木哈约泰亦赤兀等十三部来伐,成吉思汗也分军为十三翼迎之(这时候,本从札木哈的部族,弃札木哈而从成吉思汗的颇多,所以分军为十三翼)。战于答阑巴泐诸纳(答阑译言平川。如今呼伦淖尔西南,有个巴泐潴纳湖。湖水东北出,为班朱尼河,注呼伦淖尔),成吉思汗大败。札木哈还兵时,捉到归附成吉思汗的部长,共用七十只锅子,把他煮死,诸部恶其残暴,归心于成吉思汗的,反而更多。

这时候,主因塔塔儿蔑古真薛兀勒图叛金,金丞相完颜襄讨之,至浯泐札(《金史·襄传》作斡里札,如今车臣汗右翼左旗的乌尔载河)。成吉思汗和脱邻斡勒帮助他,把蔑古真薛兀勒图攻杀。完颜襄大喜,授成吉思汗以札兀忽里之职(“札兀”,蒙古话,译言“百”忽里和忽鲁,是同音异译。《金史·百官志》:“部长曰孛堇,统数部者曰忽鲁。”札兀忽里,大约是“百夫长”的意思),封脱邻斡勒为王。脱邻斡勒自此亦称王罕(犹言王汗)。王罕攻塔塔儿的时候,乃蛮亦难察汗乘机,把他的兄弟额儿客合剌送回(本因和王罕不和,逃奔古儿罕的)。王罕还战不胜,逃到西辽。久之,复东归,走到半路上,大为饥困;差人告诉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自己去迎接他。把王罕败亡时来降的人都还他。于是王罕复振。攻破蔑儿乞,脱黑脱阿逃至巴儿忽真(在西伯利亚境)。翁吉剌等部共立札木哈为古儿罕,连兵来伐。成吉思汗击破之,翁吉剌部来降。不多时,不亦鲁黑和脱黑脱阿的儿子忽秃,泰亦赤兀部长阿兀出把阿秃儿,又连合诸部来伐。成吉思汗和王罕连兵逆之。忽然天降大雪,冷得不堪。诸部退到阔亦田之野(呼伦淖尔南边的奎腾河),不复能成军,遂大溃。成吉思汗自追泰亦赤乌,把他灭掉。然而王罕的儿子你勒合桑昆,又和成吉思汗不合,举兵来袭。这时候,王罕兵势甚盛,成吉思汗乃暂时退避。后来出其不意,把他袭破。王罕逃到乃蛮界上,为其所杀。你勒合桑昆辗转逃到曲先(龟兹),为喀剌赤(客剌沙尔,焉耆的番名)部主所杀。于是客列部亦亡,漠南北的强部,只剩得一个乃蛮。乃蛮塔阳罕,差人去约汪古部长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元史·本纪》白达达部主阿剌忽思,《列传》作阿剌兀思惕吉忽里),同伐蒙古。汪古部却差人告诉成吉思汗。公元1204年,成吉思汗伐乃蛮。太阳汗出兵御之,驻营于康孩山(杭爱山)合池儿水(哈随河),脱黑脱阿,札木合等,都在营里。旋渡过斡儿洹河,战于纳忽山东麓(未详为今何山),乃蛮大败。塔阳罕被擒。其子古出鲁克、和脱黑脱阿,札木哈,都逃奔不亦鲁黑。蒙古进兵金山。1205年,袭杀不亦鲁黑。脱黑脱阿逃到也儿的石河,为蒙古追兵所及,中流矢而死。札木哈逃入傥鲁山(唐努山),为手下的人所执献,给成吉思汗杀掉,古出鲁克逃奔西辽。

于是漠南北尽平。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就大会诸部族于斡难河的上源,受成吉思汗的尊号(这是诸部族共戴成吉思为大汗。《源流考》说:成吉思弃札木合从牧时,诸部曾推戴为汗,这是蒙古本族的人,推他为本部族的汗)。

第三节 金朝的灭亡

女真初兴的时候,它的势力真是如火如荼,却到元朝一兴,就“其亡也忽焉”,这是什么缘故?

女真的部落,很为寡弱,已见第五章第二节。他的部落,不唯寡弱,而且很穷。《金史·本纪》:“康宗七年,岁不登,民多流莩,强者转而为盗。……民间多通负,卖妻子不能偿。……”太祖收国二年,“诏比以岁凶,庶民艰食:多依附豪族,因为奴婢;及有犯法,征偿莫办,折身为奴者;或私约立限,以人对赎,过期则为奴者;并听以两人赎一为良。若元约以一人赎者,即从元约”。天辅二年六月,“诏有司禁民凌虐典雇良人,及倍取赎直者”。太宗天会元年,“诏比闻民乏食,至有粥子者,听以丁力等者赎之”。这都是他本部族人。又太宗诏孛堇阿实赍说:“先皇帝以同姓之人,旧有自粥及典质其身者,令官为赎。今闻尚有未复者,其悉阅赎之。”则并皇族也有粥身为奴的人。这是为什么呢?我说,金朝人开化本晚,所居的地方又瘠薄,又累代用兵不息,这也无怪其然。然而金朝人却因此养成一种坚苦尚武的性质。《金史·兵志》说:

金兴,用兵如神:战胜攻取,无敌当世。曾未十年,遂定大业。缘其成功之速:俗本鸷劲,人多沈雄。兄弟子侄,才皆良将。部落保伍,技皆锐兵。加之地狭产薄,无事苦耕,可给衣食;有事苦战,可致俘获。劳其筋骨,以能寒暑。征发调遣,事同一家。是故将勇而志一,兵精而力齐。一旦奋起,变弱为强,以寡制众,用是道也。

宋史·吴玠传》也说:

胡世将问玠所以制胜于磷。磷曰:磷从先兄,有事西夏。每战,不过一进却顷,胜负辄分。至金人,则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胜不遽追,败不至乱;自昔用兵,所未尝见也。……

这不过随举两条;金朝兵强的证据,散见于各处的还很多;要是一一列举起来,怕要更仆难尽。这就是女真崛起的主要原因。

然而从进了中原以后,他这种优点,就都失掉了。原来女真的兵制,是分为千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唤做“猛安”,百夫长唤做“谋克”(女真是兵民不分的,猛安谋克,平时就是理民之官,谓之孛堇。其兼统数部的谓之忽鲁)。本来都是自己人。后来诸部族投降的,也都授以猛安谋克;汉人辽人也如此(平州叛后,金人晓得治部族的制度,不能施行于内地,才依中国官制,设制长吏);这是因为本部族人少,不得不招徕他部族的缘故。到熙宗以后,又想把兵权都归诸本族。于是把辽人、汉人、渤海人承袭猛安谋克的,一概罢掉。南迁以后,又想用本族人来制驭汉人。于是把猛安谋克所统属的人户,搬到内地;括民田给他耕种。这种“猛安谋克户”所占的田,面积很广,纳税极轻;而且都是好田(《金世宗本纪》大定十七年,世宗对省臣说:“女真人户自乡土三四千里移来,尽得薄地,若不拘刷良田给之,久必贫。其遣官察之。”又对参政张汝弼说:“先尝遣问女真土地,皆云良田,及朕出猎,因问之,则谓自起移至此,不能种莳;斫芦为席,或斩刍以自给。卿等其议之。”其实以战胜民族,圈占战败种族的地方,哪里有不得良田之理?请问中原哪里来“不能种莳”,只好“斫芦”“斩刍”的地方呢?这许多话,正是当时拘刷良田,以给猛安谋克户的反证)。然而他们的经济能力,很是薄弱的。得了这种好的家产,并不能勤垦治生。大抵是不自耕垦,尽行租给汉人。有“一家百口,陇无一苗”的,“有伐桑为薪”的。“富室尽服纨绮,酒食游宴;贫者多慕效之。”于是汉族长于殖产的好处,并没学到;本族耐苦善战的特质,倒先已失掉了。

金世宗是最想保存女真旧俗的。然而推翻海陵之后,也就定都于燕,不能还都上京。这大约因为当时的女真,都希望留居内地,不愿重还本土之故。大抵一个民族,总要往物质供给丰富的地方走的。众心难逆,金世宗虽有先见,却也无可如何。只要看下面一段文字,就晓得当时风气变迁的快了。

上谓宰臣曰:会宁乃国家兴王之地。自海陵迁都……女真人寝忘旧风。朕时尝见女真风俗,迄今不忘。今之宴饮音乐,皆习汉风,盖以备礼也,非朕心所好。东宫不知女真风俗,第以朕故,犹尚存之;恐异时一变此风,非长久之计。甚欲一至会宁,使子孙得见旧俗,庶几习效之(《世宗本纪》大定十三年)。

十三年,四月,乙亥,上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词。顾谓皇太子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尝恝亡,故时听此词;亦欲令汝辈知女真醇质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二十五年,四月,幸上京。宴宗室于皇武殿。饮酒乐。……上曰:吾来故乡数月矣!今回期已近,未尝有一人歌本曲者;汝曹来前,吾为汝歌。乃命宗室子叙坐殿下者皆上殿面听,上歌曲,道祖宗创业艰难,及所以继述之意。上既自歌,至“慨想祖宗,音容如睹”之语,悲感不复能声。歌毕,泣下数行。……于是诸老人更歌本曲;如私家相会,畅然欢洽。上复续调歌曲,留坐一更,极欢而罢。其辞曰:……乃眷上都,兴帝之第。属兹来游,恻然予思。风物减耗,殆非昔时;于乡于里,皆非初始,虽非初始,朕自乐此;虽非昔时,朕无异视。瞻恋慨想,祖宗旧宇;属属音容,宛然如睹。童嬉孺慕,历历其处;壮岁纵行,恍然如故;旧年从游,依希如昨。……

成吉思汗的伐金,上距海陵的南迁,凡五十八年。这时候的女真人,早已有名无实了。所以蒙古兵一到,就不免溃败决裂。公元1209年,成吉思汗伐夏。夏人请降。明年,遂伐金。先是金人于河套以北筑边墙,迤东北行,直抵女真旧地。汪古部所守的,就是这边墙的要隘。汪古部既归心蒙古,成吉思汗兵来,就导之入隘;而且借以放牧之地,恣其休息。于是蒙古士气倍壮。进攻西京,留守纥石烈执中弃城遁。蒙古破桓(在如今河北沽源县)、抚(在如今河北张北县北)二州。金独石思忠,完颜承裕,以兵四十万,拒战于会河堡(在如今河北万全县西),大败。蒙古兵遂入居庸关,逼京城。金卫卒力战,乃退。公元1213年,卫绍王为纥石烈执中所弑,立宣宗。十月,成吉思汗自将伐金。至怀来(如今河北的怀来县),执中使术虎高琪拒战,大败。蒙古兵遂围中都。高琪出战,又败。怕执中要加罪,就把执中杀掉。成吉思汗命右军攻河东,左军徇辽西,自率中军南掠山东。所过之地,无不残破;河北遂不可守。明年正月,成吉思汗还军,屯燕城北。金人把卫绍王的女儿嫁给他,请和。蒙古兵才退出居庸。蒙古兵退后,宣宗因河北残破,迁都于汴。成吉思汗说既和而又迁都,是有猜疑之心。又进兵伐金,围中都。金朝遣兵往救,都给蒙古人杀败。明年,五月,中都遂陷。中都陷后,倘使蒙古人以全力进取金人一定亡不旋踵。幸而有西征的事情,替他缓了一缓兵势。

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拜木华黎为太师国王,经略太行以南,而自率众西征。从此到太宗南伐以前,金人仅得维持守势。金朝所受的致命伤,在于河北残破。唯河北残破故,得其地亦不可守,即无从努力于恢复(固然也未必能恢复)。而南迁以后,尽把河北的兵,调到河南,财政大为竭蹶。于是不得不加赋以足军饷;滥发钞票,以济目前之急(参看第十章第七节);经济界的情形,就弄得更为紊乱。又因怕出军饷故,想叫兵士种田;于是夺了百姓的田,去给兵士耕种;兵士未必能种,百姓倒因此失业了。于是河南山东,也弄得所在盗起。又因宋朝罢其岁币,财政竭蹶之秋,看了这种损失,也颇有些在意。于是就想到用兵于宋,倘使侥幸胜了,不但可以复得岁币,而且还可以格外要求些经济上的利益(《金史》上说宣宗时用兵于宋的真原因是如此)。其结果,就弄得和宋朝开了兵衅。又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和夏人也开起兵衅来(连《金史》上也说不出它的原因来,只说是“疆场细故”)。于是格外弄得兵连祸结,不能专力对付蒙古了。公元1223年,宣宗死了,哀宗即位。才南请和于宋,西乞盟于夏。公元1225年,和夏人以兄弟之国成和;而宋朝人到底不答应。隔不到几年,蒙古的兵,也就来了。

公元1227年春,成吉思汗伐夏。这一年夏天,成吉思汗就死了。诸将遵汗遗命,等夏主安全出降,把他杀掉,然后发丧。公元1229年,蒙古太宗立。遵成吉思汗遗意,议伐金。这时候,金人尽弃河北,从潼关到邳州(如今江苏的邳州市),立四行省,列兵二十万以守。公元1230年,太宗攻凤翔。明年,陷河中。叫拖雷假道于宋。宋统制张宣,把他的使者杀掉。拖雷就闯入大散关(在如今陕西的宝鸡市)。硬行通过宋境,从汉中经襄阳而北。公元1232年,正月,太宗从白坡(在河南孟津县境)渡河,叫速不台围汴。拖雷也北行与之会。金完颜哈达,移剌蒲阿,本是去抵御拖雷的兵的,听得汴京被围,撤兵北上;和拖雷的兵,遇于钧州的三峰山(在如今河南禹州市)。大战三日夜,金朝的兵,毕竟大败。于是良将锐卒都尽。乡行省(如令河南的乡县)和关陕总帅,撤兵东援,走到潼关,又为蒙古兵所追及,大败。于是外援全绝。幸而汴城守御甚坚,速不台连攻十六昼夜,还不能克。乃议和,蒙古退军河洛。不多时,金朝的卫卒,杀掉蒙古使者三十余人,和议又绝。这时候的汴京,饥窘已甚。金哀宗出走河北,派兵攻卫州,不克。公元1233年,退到归德。蒙古速不台再进兵围汴。金西面元帅崔立以城降。蒙古尽执金太后、后妃等北去。金哀宗逃到蔡州。这时候,宋朝和蒙古,又起了夹攻之议。这一年十月里,宋朝的孟珙、江海率师会蒙古的塔察尔围蔡。明年正月,城破。金哀宗传位于族子承麟,自行烧死。承麟也为乱兵所杀,金亡。

第四节 南宋的灭亡

金朝既亡之后,宋朝断无可以自立之理。因为这时候的蒙古,断没有不想向南方侵略,断没有不全并中国,就肯住手的。但是宋朝人的种种行为,也总不能辞“谋之不臧”之咎。

宋宁宗从杀掉韩侂胄之后,又任用了史弥远。宁宗无子,弥远就想援立皇太子,以自固其位。于是找到一个燕王德昭的九世孙与芮,先把他立做宁宗的兄弟沂惠靖王之后,再把他立为皇子,改名为竑。而把他的兄弟与莒,立做沂惠靖王之后,赐名贵诚。谁想这位皇子,却和史弥远不对。弥远大惧。公元1224年,宁宗死了,弥远就矫诏立贵诚为帝,更名昀。是为理宗。封竑为济王,出居湖州(如今湖州市的归安县)。湖州人潘壬,起兵奉竑。竑知事不成,把他讨斩。史弥远仍旧把他杀掉。理宗却感激史弥远拥立之恩,格外一心委任他。

宋朝的罢金岁币,事在公元1216年。金宣宗命太子(哀宗)总诸军南侵。宋朝用赵方节制京湖,贾涉节制淮东军马,去抵御他。交战数年,互有胜负。这时候,山东群盗蜂起,多来降宋。宋人想借他的力量,以谋恢复,都厚抚之,却又没有力量驾驭他。于是群盗都骄横得不堪;而据楚州的李全,更为跋扈。公元1219年,金朝的益都府卒张林,复立府治(先是为蒙古所残破)。李全差人去游说他,张林就以京东东路诸州县来降。旋因与李全的哥哥李福不睦,叛降蒙古。而李全因张林之降,业已入据青州,蒙古人就把他围了起来。这都是宁宗手里的事情。

到公元1227年(理宗三年),李全因和蒙古大小百战,终不利,乃投降蒙古。这时候,张林已据了楚州,把李福杀掉。李全请于蒙古,复归楚州。其党大惧,杀张林以迎之。于是李全复据楚州,叛服于宋元二国之间。晓得临安守备空虚,大治舟师,颇有乘虚袭宋之意。公元1234年,赵葵才把他讨平。对付这许多内忧,已经出了一把大汗,自然就无力以对外了。

理宗既立之后十年,联合蒙古,把金朝灭掉。鉴于北宋约金攻辽,而卒亡于金的覆辙,这一次的外交,总应该谨慎将事了。却是不度德,不量力,金朝方才灭亡,武人赵葵、赵范(都是赵方的儿子),又创议收复三京。宰相郑清之,也附和他。于是派知庐州全予才攻汴(金将杀崔立以降),赵葵的偏将杨谊入洛阳。既得之而不能守,却反因此和蒙古开了兵衅。襄阳成都,都给蒙古兵打破了。幸而这时候,蒙古人并没来专心对宋。上流有一孟珙,把襄阳四川,都崎岖恢复。公元1241年,蒙古太宗死了,定宗到公元1246年才立;立后三年而死(公元1248年);又三年而蒙古宪宗乃立(公元1251年)。宋朝人就得偷安了好几年。

公元1257年,蒙古宪宗大举入寇,破东川。明年,二月,围合州(这时候的合州城,在如今重庆市合川县的钓鱼山上)。幸得守将王坚,坚守不下。七月,蒙古宪宗卒于城下。据宋朝人说:蒙古宪宗,是受箭伤死的。怕也有些影响,因为并没听得他有什么病。于是蒙古的兵,解而北归。然而这一次,蒙古兵的入寇,本是分两道的。宪宗攻四川,宪宗的兄弟忽必烈(就是世祖),攻湖北。宪宗的兵虽退,忽必烈却渡江围鄂州。又有兀良合台的兵,从交阯北来,破静江(如今广西的临桂县)、辰沅、潭州,北行以与之会。长江中段的形势,紧急万分。宋朝这时候,史弥远已死了,理宗却又任用了一个贾似道。贾似道这个人,是个少年放荡,薄有才名,而实在是银样蜡枪头的。自己带着诸军去援鄂,一筹莫展。差人到忽必烈军中去求和,情愿称臣纳贡,划江为界。这时候,忽必烈也想争夺汗位,就利用这个机会退兵(参看第九章第一节)。贾似道却把这些话都隐瞒了,而以大捷闻于朝。明年,元世祖自立于开平(如今的多伦县,后来以为上都)。公元1264年,定都于燕。这一年,理宗也死了,度宗即位。

元世祖既和贾似道成了和议,就要派人来修好。贾似道却因讳和为胜,把他的使者,都囚了起来。于是蒙古和宋朝的兵衅,就终无法解免。而宋将刘整,又因和贾似道不协故,降元,劝元人并力以取襄阳。公元1268年,元人就把襄阳围了起来。宋人竟无法救援。守到公元1273年。守将吕文焕,也因忿极了,就投降了元朝。明年,度宗崩,恭宗立。元朝就派伯颜总帅诸军入寇。伯颜攻陷鄂州,叫阿里海牙留守,自率大军东下。公元1239年,贾似道的大兵,溃于芜湖,元兵遂长驱入建康。伯颜分军为三:(一)阿里海牙,平定湖南北和江西。(二)阿术攻真扬诸州,以断宋淮南援师。(三)自率大军,从广德(过独松关),江阴(走瞰浦),平江,三道窥临安。公元1276年,诸关兵皆溃。谢太后使奉表称臣于元,不听。五月,遂和恭宗都北狩。临安既陷,故相陈宜中,立恭宗的兄弟益王昰于福州。九月,元兵从明州江西,两路进逼。陈宜中奉益王走惠州。元遂取福州。明年二月,元以北方有警,召诸将北还。宋人乘之,恢复广州、潮州。文天祥、张世杰,进取江西福建,旋败还(天祥被执)。公元1278年,益王卒于碙洲(在如今广东吴川市)。弟卫王昺即位,迁于新会的崖山(在如今广东江门市新会区)。明年,元张弘范来袭,陆秀夫奉帝蹈海死,张世杰也舟覆于海陵山(在如今广东海阳县),宋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