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乙酉(505)梁高祖天监四年、魏世宗正始二年,尽乙巳(525)梁高祖普通六年、魏肃宗孝昌元年。凡二十一年。

乙酉(505) 梁天监四年,魏正始二年。

春正月,梁置五经博士,立州郡学。

梁主雅好儒术,以东晋、宋、齐虽置国学,而无讲授之实,乃下诏曰:“二汉登贤,莫非经术,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晋浮荡,儒教沦歇,风节罔树,抑此之由。其置五经博士,广开馆宇,招内后进。”给其饩廪,其射策通明者,即除为吏。又选学生往云门山,从何胤受业,命胤选经明行修者以闻。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学。

梁汉中太守夏侯道迁以郡叛降于魏,魏遣将军邢峦入汉中,遂取梁州。

初,梁夏侯道迁从裴叔业镇寿阳,与叔业有隙,单骑奔魏。魏王肃使守合肥。肃卒,道迁奔梁,梁以为汉中太守。复叛降魏。魏以邢峦为镇西将军,将兵赴之。峦至汉中,所向摧破,魏以峦为梁秦二州刺史。杨集起、集义闻魏克汉中而惧,帅群氐叛之,峦击破之。梁遣将军孔陵等拒魏,邢峦遣统军王足击破之,遂入剑阁。陵等退保梓潼,足又进击破之。梁州十四郡地,东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于魏。

乙酉(505) 梁天监四年,魏正始二年。

春正月,梁朝设置五经博士,设立州郡学校。

梁武帝一向喜好儒家学说,认为东晋、宋、齐虽然设立国学,却没有进行实际讲授,于是下发诏书说:“两汉时期选用贤才,莫不是通过儒家经典的考试而选用,士大夫熟悉儒家经典,身体力行,因此能立功名、成大业。魏、晋时期,士风浮华放荡,儒教沉沦,所以风节不能树立,都是这个原因。设置五经博士,广泛开设学校馆舍,招纳年轻学子。”于是供给他们口粮,其中学业优异的,即可任为官吏。又选拔学生前往云门山,跟随何胤学习,命令何胤挑选明习经典具有良好修养的学生上报朝廷。朝廷分别派遣博士、祭酒巡视州郡,设立学校。

梁朝汉中太守夏侯道迁率全郡叛降于北魏,北魏派遣将军邢峦进入汉中,趁势夺取梁州。

起初,梁朝夏侯道迁跟随裴叔业镇守寿阳,因与裴叔业有矛盾,只身投奔北魏。北魏王肃令他驻守合肥。王肃死,夏侯道迁投奔梁朝,梁朝任命他为汉中太守。又叛降北魏。北魏任命邢峦为镇西将军,率领军队前去赴任。邢峦到达汉中,所到之处,无坚不摧,北魏任命邢峦为梁秦二州刺史。杨集起、杨集义听到北魏攻克汉中,深感恐惧,率领氐族各部反叛,邢峦进击攻破。梁朝派遣将军孔陵等抗拒魏军,邢峦派遣统军王足进击,打败梁军,于是进入剑阁。孔陵等退军保守梓潼,王足又进军击败他们。梁州十四郡的土地,东西七百里,南北千里,都纳入北魏版图。

夏四月,梁益州刺史萧渊藻杀前刺史邓元起。州民作乱,渊藻讨平之。

初,益州刺史当阳侯邓元起乞归,诏以西昌侯渊藻代之。元起营还装,粮储器械,取之无遗,渊藻恨之。又求其良马不得,遂因醉杀之,而诬以反。梁主疑焉。元起故吏罗研诣阙讼之,梁主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让渊藻曰:“元起为汝报仇,汝为仇报仇,忠孝之道如何?”贬号为冠军将军。赠元起征西将军,谥曰忠侯。益州民焦僧护作乱,萧渊藻年未弱冠,议自击之,或陈不可,渊藻斩之。乃乘肩舆巡行贼垒,贼弓乱射,矢下如雨,从者举楯御矢,渊藻命去之。由是人心大安,击僧护等,皆平之。

六月,梁初立孔子庙。 秋七月,魏统军王足攻涪城。八月,大败梁军,杀其将鲁方达等三十九人。

梁将军王景胤等与魏王足战,屡败。七月,足进逼涪城。八月,秦、梁州刺史鲁方达等十五将战败,皆死。景胤等二十四将又败,亦死。

魏有芝生于太极殿。

侍中崔光上表曰:“气蒸成菌,生于墟落秽湿之地,不当生于殿堂高华之处。今忽有之,诚足异也。夫野木生朝,野鸟入庙,古人皆以为败亡之象。故太戊、中宗惧灾修德,殷道以昌。所谓家利而怪先,国兴而妖豫者也。今西南二方,兵革未息,郊甸之内,大旱逾时,民劳物悴,莫此之甚,承天育民者所宜矜恤。愿陛下侧躬耸意,惟新圣道,节

夏四月,梁朝益州刺史萧渊藻杀害前刺史邓元起。益州百姓造反,萧渊藻予以讨伐平定。

起初,益州刺史当阳侯邓元起请求归乡,朝廷命西昌侯萧渊藻代其职。邓元起准备还乡的行装,把储备的粮食和各种器械,搜罗一空,萧渊藻对他怀恨在心。又索要邓元起的良马没能得到,于是趁邓元起喝醉酒而杀害了他,并且诬告他反叛。梁武帝对此很怀疑。邓元起原来属下的官吏罗研到朝廷为其讼冤,梁武帝说:“果然像我所估计的那样。”派遣使者责备萧渊藻说:“邓元起为你报仇,你却为仇家报仇,忠孝之道在哪里呢?”贬其号为冠军将军。追赠邓元起为征西将军,谥号为忠侯。益州人焦僧护发动叛乱,萧渊藻年龄不过二十,商议由自己率军进击,有人陈说不能这样做,萧渊藻杀掉了他。于是乘坐肩扛的小轿巡视叛民的营垒,贼人弓箭乱射,弓矢像雨点般落下,随从的人举着盾牌抵挡箭矢,萧渊藻命令撤去。因此,民心才安定下来,进击焦僧护等,都予以讨平。

六月,梁朝开始设立孔子庙。 秋七月,北魏统军王足进攻涪城。八月,大败梁军,斩杀其将鲁方达等三十九人。

梁朝将军王景胤等与北魏王足交战,屡次失利。七月,王足进逼涪城。八月,秦、梁两州州刺史鲁方达等十五员将领都战败而死。王景胤等二十四员将领又战败而死。

北魏太极殿发现有灵芝生长。

侍中崔光上表说:“空气熏蒸而成长为菌,此类东西一般生长在废墟角落潮湿污秽的地方,不应该生长在殿堂高贵华丽之处。现在忽然生长出来,实在是怪异之事。野木生于朝堂,野鸟飞入宗庙,古人都认为是败亡的征兆。所以商王太戊和中宗惧怕灾异而修德积善,殷商国运得以昌盛。这正是所谓家族吉利而先有怪异,国家兴盛而妖异预见。如今西方和南方,兵戈未息,京郊地区大旱历时已久,百姓劳苦,万物憔悴,没有比这些更严重的了,承受上天的旨意养育万民的天子应该加以怜悯体恤。希望陛下亲身留意过问朝廷内外之事,弘扬圣人之道,节制

夜饮之乐,养方富之年。则魏祚可以永隆,皇寿等于山岳矣。”于是魏主好宴乐,故光言及之。

冬十月,梁遣临川王宏、仆射柳惔帅师伐魏,次于洛口。武兴氐王杨绍先叛魏。

杨集起、集义立杨绍先为帝,魏遣杨椿讨之。

十一月,魏王足奔梁。

足围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者什二三,民自上名籍者五万余户。邢峦表于魏主曰:“建康、成都,相去万里,陆行既绝,而水军非周年不达,一可图也。顷经刘季连、邓元起之乱,资储空竭,吏民无复固守之志,二可图也。渊藻裙屐少年,未洽治务,宿昔名将,多见囚戮,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图也。蜀之所恃,唯在剑阁,今已夺其险,方轨无碍,四可图也。渊藻是衍至亲,必无死理,若克涪城,必将逃走,蜀卒驽怯,弓矢寡弱,五可图也。今若不取,后图便难。况益州殷实,户口十万,比之寿春、义阳,其利三倍。若欲进取,时不可失。”不从。

峦又表曰:“昔邓艾、钟会帅十八万众,倾中国资储,仅能平蜀。所以然者,斗实力也。况臣才非古人,何宜以二万之众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据得要险,士民慕义,任力而行,理有可克耳。臣诚知战伐危事,未易可为。自度剑阁以来,鬓发中白。故欲先取涪城,以渐而进。若得

夜间饮酒的娱乐,保养正值年轻的身体。如此则魏朝国祚可以永远兴隆,皇上的寿命与山岳等齐。”此时北魏宣武帝喜好宴饮作乐,所以崔光提到此事。

冬十月,梁朝派遣临川王萧宏、仆射柳惔率领军队征伐北魏,驻军于洛口。武兴氐族酋长杨绍先反叛北魏。

杨集起、杨集义拥立杨绍先为帝,北魏派遣杨椿讨伐他们。

十一月,北魏王足投奔梁朝。

王足围困涪城,蜀人大为震惊和恐惧,益州的城堡有十分之二三投降,百姓自动报呈名籍的有五万多户。邢峦因此上表北魏宣武帝说:“建康与成都相距万里,陆路已经阻断,然而水军没有一年的时间也不能到达,这是攻取蜀地的第一点理由。蜀地刚经过刘季连、邓元起之乱,物资储备空虚缺乏,官员和百姓不再有固守的信心,这是攻取的第二点理由。萧渊藻不过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不懂治理之道,过去的名将,大多被囚禁杀戮,他所任用的都是身边的少年,这是可以攻取的第三点理由。蜀地所依仗的只是剑阁,现在我们已夺取这一险要之地,战车的前进已没有阻拦,这是可以攻取的第四点理由。萧渊藻是梁武帝萧衍的骨肉至亲,必定不会以死固守,如果攻克涪城,萧渊藻一定会望风逃走,蜀地士卒震惊恐惧,弓箭缺乏而无力,这是可以攻取的第五点理由。现在如果不去攻取,以后再想攻打就困难了。况且益州殷实富庶,有户口十万,与寿春、义阳相比,其利益高出三倍。如果打算进取该地,就不要失去这次机会。”朝廷没有听从这一建议。

邢峦又上表说:“过去邓艾、钟会统率十八万大军,倾尽了中原的资财储备,才能平定蜀地。之所以会这样,是以实力相斗。况且臣的才能比不上古人,怎么能够凭借二万人的兵力希求平定蜀地呢?所以敢如此,正是因为占据了险要之地,士人和百姓倾慕正义,只要我们根据力量而行事,理应攻克。臣深知征战讨伐是危险的事情,不可轻易进行。自从越过剑阁以来,鬓发已经斑白。所以要先攻取涪城,以便渐次而进。如果能够得到

涪城,则中分益州之地,断水陆之冲。彼外无援军,孤城自守,何能复持久哉!臣今欲使军军相次,声势连接,先为万全之计,然后图功。得之则大利,不得则自全。又巴西、南郑相距千里,昔以统绾势难,曾立巴州以镇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罢。彼土民望,严、蒲、何、杨,豪右甚多,文学风流,亦为不少。但以去州既远,不获仕进,是以郁怏,多生异图。比道迁建义之始,严玄思自号巴州刺史,克城以来,仍使行事。巴西广袤千里,户余四万,若于彼立州,镇摄华獠,大帖民情。从垫江已还,不劳征伐,自为国有。”魏主亦不从。

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既而更以羊祉代之。足闻之,不悦,辄引兵还,遂不能定蜀。久之,奔梁。

巴西叛魏降梁。

邢峦在梁州,接豪右以礼,抚小民以惠,州人悦之。使军主李仲迁守巴西,仲迁溺于酒色,费散兵储,城人斩之,以城降梁。

梁大有年。

米斛三十钱。

丙戌(506) 梁天监五年,魏正始三年。

春正月,魏邢峦讨武兴氐,灭之,置东益州。

杨集义围魏关城,邢峦使傅竖眼讨之。克武兴,执杨绍先送洛阳。集起、集义亡走,遂灭其国,以为东益州。

魏秦、泾二州乱。

涪城,就可以从中间分开蜀地,断绝水陆交通的要道。他们没有外面的援军,自己固守孤城,怎么能持久呢!臣现在想让各支队伍相次而进,前后连接,互相声援,首先自身万无一失,然后再图谋建功。如果得到则有大利,如果得不到则确保自身安全。另外,巴西和南郑相距千里,过去曾因为难以统辖管理,曾经设立巴州,以便镇领夷獠。梁州借此得利,因而上表请求罢撤。此地的大户人家有严、蒲、何、杨等姓,豪强大族很多,文学风流之士也不少。但是因为距离州城很远,难以获得仕进机会,因此愤愤不平,多怀异心。到夏侯道迁建举大义之初,严玄思自称为巴州刺史,攻克州城以来,仍然让他担任原职。巴西之地,广袤千里,户口余下四万之多,如果在那里设立州衙,震慑汉人和蛮獠,则可以大大地安定民心。从垫江往西的地区,不用征伐,自然就归我国所有。”北魏宣武帝也没有听从。

早先,北魏宣武帝任用王足为代理益州刺史,后来又改任羊祉代替他。王足听说后,很不高兴,便带兵返回,于是未能平定蜀地。过了很久,王足投奔梁朝。

巴西反叛北魏降于梁朝。

邢峦在梁州,对豪强大族以礼相待,抚慰百姓施以恩惠,州中百姓都很欢悦。让军主李仲迁驻守巴西,李仲迁沉溺于酒色,耗散浪费兵粮军储,城中的人把李仲迁斩首,献城降于梁朝。

梁朝这一年大丰收。

每斛米价三十钱。

丙戌(506) 梁天监五年,魏正始三年。

春正月,北魏邢峦讨伐武兴的氐族部落,消灭了他们,设置东益州。

杨集义围攻北魏关城,邢峦让傅竖眼去讨伐。攻克武兴,抓获杨绍先押送洛阳。杨集起、杨集义逃跑,于是灭掉了他们的国家,作为东益州。

北魏秦、泾两州发生叛乱。

魏秦州屠各王法智聚众二千,推吕苟兒为主。泾州民陈瞻亦聚众称王。魏遣将军元丽讨之。

二月,魏求直言。

侍御史阳固上表曰:“当今之务,宜亲宗室,勤庶政,贵农桑,贱工贾,绝谈虚穷微之论,简桑门无用之费,以救饥寒之苦。”时魏主委任高肇,疏薄宗室,好桑门之法,不亲政事,故固言及之。

三月朔,日食。 魏豫州刺史陈伯之叛,复归梁。

临川王宏为书遗陈伯之曰:“寻君去就之际,非有它故,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蹶,以至于此。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将军松柏不翦,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爱妾尚在。而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不亦惑乎?想早励良图,自求多福。”伯之遂自寿阳梁城拥众降梁。梁以为通直散骑常侍,久之而卒。

夏四月,魏罢盐池之禁。

初,魏御史中尉甄琛言:“《周礼》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为之厉禁,盖取之以时,不使戕贼而已。虽直有司,实为民守之也。夫一家之长必惠养子孙,天下之君必惠养兆民。未有为人父母而吝其醯醢,富有群生而榷其一物者也。今县官鄣护河东盐池而收其利,是专奉口腹而不及四体也。天子富有四海,何患于贫?乞弛盐禁,与民共之。”录尚书事勰、尚书峦奏曰:“琛之所陈,坐谈则理高,行之则事阙。古之善治民者,必污隆随时,丰俭称事,役养消息,

北魏秦州屠各部落的王法智聚集两千人,推举吕苟兒为首领。泾州百姓陈瞻也聚众称王。北魏派遣将军元丽前去讨伐。

二月,北魏下诏求直言忠谏。

侍御史阳固上表说:“皇上当今所应做的是,亲近宗室,勤于庶政,鼓励农桑,抑制工商,杜绝玄虚飘渺的空谈,压缩佛门无用的费用,用以救济饥寒的百姓。”当时,北魏宣武帝任用高肇,疏远宗室,热衷于佛法,不亲自过问政务,所以阳固才有上述之言。

三月初一,发生日食。北魏豫州刺史陈伯之反叛,重新回归梁朝。

临川王萧宏写信送给陈伯之说:“思量您投降北魏之时,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内心不能自省,外面受到流言的影响,迷乱而不知所措,以至于此。皇上不惜违背法律以申恩德,即使再大的罪过也能宽宥。所以将军您的祖坟没有被毁,松柏茂盛,亲戚还安居自若,宅院池台没有受损,您的爱妾还守在家中。可是将军您却如鱼游于沸鼎之中,燕筑巢于飞动的幕布之上,这不是很糊涂的事吗?希望您能早日谋划确定最佳出路,自己求得日后的幸福。”陈伯之因此从寿阳梁城率众降于梁朝。梁朝任命他为通直散骑常侍,很久后去世。

夏四月,北魏废除盐池的禁令。

起初,北魏御史中尉甄琛上奏说;“《周礼》中规定管理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并为此制定严厉的禁令,是为了在规定的时间里获得利益,而不让随意乱砍滥伐。虽然设置了官员,实际上却是为百姓守护。一家之长必须抚养他的子孙,天下之君必须惠养亿万民众。没有做父母而吝惜醋酱,富有天下万物而专占一物的。现在朝廷占有河东盐池而坐收其利,这是专门满足口腹之需而不顾及四体。天子富有四海,怎么能担心自己会贫困呢?请求放松禁盐的命令,与老百姓共享其利。”录尚书事元勰与尚书邢峦上奏说:“甄琛所说的,坐着谈论则高明合理,实际执行则很难实施。古代善于统治百姓的,会根据不同时间使他们有高有低,根据不同场合使他们有丰有俭,役使养育互相更替,

以成其性命。是故圣人敛山泽之货,以宽田畴之赋,收关市之税,以助什一之储。取此与彼,皆非为身,所谓资天地之产,惠天地之民也。今盐池之禁为日已久,积而散之,以济军国,非专为供太官之膳羞,给后宫之服玩也。然自禁盐以来,有司多慢,出纳之间,或不如法,是使细民嗟怨,负贩轻议。此乃用之者无方,非作之者有失也。窃谓宜如旧式。”魏主卒从琛议。

魏遣中山王英督诸军以拒梁师。五月,梁取宿预、梁城、小岘、合肥等城。

魏以中山王英为征南将军,都督扬徐诸军事,帅众十余万以拒梁军,所至以便宜从事。梁江州刺史王茂取河南城。魏遣将军杨大眼击败之,追至汉水,攻拔五城。五月,梁右卫率张惠绍拔宿预,北徐州刺史昌义之拔梁城。

豫州刺史韦睿攻小岘,未拔。出行围栅,魏出数百人陈于门外,睿欲击之,诸将皆曰:“向者轻来,未有战备,徐还授甲,乃可进耳。”睿曰:“不然。魏城中二千余人,足以固守。今无故出人于外,必其骁勇者也,苟能挫之,其城自拔。”众犹迟疑,睿指其节曰:“朝廷授此,非以为饰,韦睿法不可犯也!”遂进击之,士皆殊死战,魏兵败走,因急攻之,中宿而拔。遂至合肥。

先是,司马胡景略等攻合肥,久未下。睿夜堰肥水,舟舰继至。攻魏小城。魏将杨灵胤帅众五万奄至,众惧,请奏益兵。睿笑曰:“贼至城下,益兵何及!且吾益兵,彼亦

以成全他们的性命。所以圣人获取山林湖泽所产的货物,用来补充田亩赋税的不足,征收关市之税,用来弥补国用储备的不足。此处或彼处取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正所谓利用天地的生产,施惠于天下之民。现在禁止私人采盐,由来已久,积聚财富而分散使用,是为了维持国家和军队的开支,并不是专门为了供给皇宫的饮食、满足后宫嫔妃的服饰玩物。然而自从禁止私盐以来,官员们多有不经心的,办理手续的时候,有些人不按法令行事,因此使老百姓抱怨,商贩们不满。这是管理者无方,并非制定禁令者的过失。我认为应维持旧制而不变。”北魏宣武帝最终还是采纳了甄琛的建议。

北魏派遣中山王元英都督诸军抵抗梁朝军队。五月,梁朝军队攻取宿预、梁城、小岘、合肥等城。

北魏任命中山王元英为征南将军,都督扬州、徐州诸军事,统帅十余万军队抗拒梁军,所到之处可以根据情况自行处理。梁朝江州刺史王茂进取河南城。北魏派遣将军杨大眼击败王茂,追击到汉水,攻占五座城池。五月,梁朝右卫率张惠绍攻占宿预,北徐州刺史昌义之攻占梁城。

豫州刺史韦睿攻击小岘,未能攻克。将要围栅栏,北魏派出数百人排阵在城门外,韦睿想攻击他们,诸位将领都说:“此次轻装前来,没能很好地备战,应该慢慢地回军,给士兵发授衣甲,才可以进击。”韦睿说:“不对。北魏城中有二千余人,足以固守。如今无缘无故地把人马派出城外,必然是骁勇善战的精锐,如果能挫败他们,这座城自然就能攻下来。”众人还迟疑不定,韦睿指着旄节说:“朝廷授给我这个东西,不是用来装饰的,我韦睿的军法不容违犯!”于是进兵攻击,士兵都拼死作战,北魏军队败逃,接着对小岘城发动猛烈攻击,次日夜间攻克。于是到达合肥。

原先,司马胡景略等攻合肥,久攻不下。韦睿夜间修堰阻拦肥水,舟船相继而至。进攻北魏小城。北魏将领杨灵胤率领五万军队突然赶到,众人惧怕,请求上奏朝廷派兵增援。韦睿笑着说:“贼寇已来到城下,增兵来不及了!而且我请求增兵,敌方也

益兵,兵贵用奇,岂在众也!”遂击破之。睿使军主王怀静筑城以守堰,魏攻拔之,乘胜至堤下,兵势甚盛。诸将欲还,睿怒,命取伞扇麾幢,树之堤下,示无动志。魏人来凿堤,睿亲与之争,魏兵却,因筑垒于堤以自固。起斗舰,高与合肥城等,四面临之,城中人皆哭。守将杜元伦中弩死,城遂溃,俘斩万余级。

睿体素羸,未尝跨马,每战常乘板舆,督厉将士,勇气无敌。昼接宾旅,夜算军书,张灯达曙。抚其众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争归之。所至顿舍馆宇藩墙,皆应准绳。

进至东陵,有诏班师。诸将以城近恐其追蹑,睿悉遣辎重居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服睿威名,望之不敢逼,全军而还。于是迁豫州治合肥。

庐江太守裴邃克魏羊石、霍丘城。六月,青冀刺史桓和克朐山、固城。张惠绍进趣彭城,魏奚康救之,惠绍兵不利。

魏以邢峦都督东讨军事。 魏骠骑大将军冯翊公源怀卒。

怀性宽简,常曰:“为贵人当举纲维,何必事事详细!譬如为屋,外望高显,楹栋平正,基壁完牢,足矣。斧斤不平,斫削不密,非屋之病也。”卒谥曰惠。

秋七月,魏讨秦、泾二州,平之。

吕苟兒帅众十余万围逼秦州,元丽击破降之。太仆卿杨椿别讨陈瞻,瞻乘险拒守。诸将或请伏兵山蹊断其出

会增兵,用兵之法贵在出奇制胜,岂在人数众多呢!”于是击败杨灵胤。韦睿派遣军主王怀静在岸边修筑城堡来守卫堰坝,北魏攻占城堡,乘胜来到堤旁,兵势很凶猛。诸位将领想退回去,韦睿大怒,命令人取来自己的伞扇麾幢,树立在堤下,以示毫无退军之意。北魏人来凿堤,韦睿亲自和他们搏斗,北魏兵稍一退却,韦睿又在堤上修筑城垒以便固守。起造战斗楼舰,高度与合肥城相等,从四面逼近合肥城,城里的人都在哭。守将杜元伦被弩机射中而死,合肥城因而溃破,俘虏和斩杀一万多人。

韦睿身体向来羸弱,从来没有骑过马,每次战斗都乘坐板舆,监督激励将士,勇气倍增,所向无敌。他白天接待宾客和来访者,夜间谋算军书,点着灯直到天亮,没有倦意。对部下爱护备至,常恐有所疏漏,因而投奔、招募的人士争相前来。他所到达之处住处房屋围墙,都合乎规则。

韦睿进抵东陵,有诏令让班师返回。众将领认为距离北魏守城太近,担心敌方随后追击,韦睿安排全部辎重在前先行,自己乘坐小车殿后。北魏人慑服于韦睿的威名,远远地看着而不敢逼近,全部军队安然返回。梁朝于是把豫州治所迁至合肥。

庐江太守裴邃攻克北魏羊石、霍丘二城。六月,青冀二州刺史桓和攻克北魏朐山和固城。张惠绍向彭城进军,北魏奚康生接战,张惠绍作战失利。

北魏任命邢峦都督东讨军事。 北魏骠骑大将军冯翊公源怀去世。

源怀性格宽容直率,常常说:“作为贵人应该抓大事,何必事事过问追究!譬如造房子,只要从外面看去高大突出,梁柱平稳,地基墙壁完好牢固,就够了。刀斧不平,砍削不细,并不是房屋的毛病。”去世后谥号为惠。

秋七月,北魏征讨秦、泾二州,予以平定。

吕苟兒率领十多万人围困秦州,元丽进击,吕苟兒战败投降。太仆卿杨椿另外去征讨陈瞻,陈瞻凭据险要奋力抵抗。杨椿的将领中有人请求在山涧中埋藏伏兵,这样可以截断陈瞻的出

入,待粮尽而攻之;或欲斩木焚山,然后进讨。椿曰:“皆非计也。自官军之至,所向辄克,贼所以深窜,正避死耳。今约勒诸军,勿更侵掠,贼必谓我见险不前,待其无备,然后奋击,可一举平也。”乃止屯不进。贼果出抄掠,椿复以马畜饵之。久之,阴简精卒,衔枚夜袭,斩之。二州皆平。

九月,魏邢峦击梁师,败之,复取宿预。梁萧宏逃归。冬十月,魏征邢峦还,遣齐王萧宝寅与元英围钟离。

魏发定、冀、瀛、相、并、肆六州十万人以益南行之兵。梁主遣将军角念屯蒙山,萧及屯固城,桓和屯孤山。魏都督邢峦遣军攻,皆走之。又败梁将军蓝怀恭于睢口,进围宿预,斩怀恭。张惠绍、萧昞弃宿预、淮阳遁还。

临川王宏以梁主弟将兵,军容甚盛,北人以为百余年来所未有也。次洛口,前军克梁城,诸将欲乘胜深入,宏性懦怯,部分乖方。魏诏邢峦与中山王英合攻梁城,宏惧,召诸将议旋师。吕僧珍曰:“知难而退,不亦善乎!”宏曰:“然。”柳惔曰:“大众所临,何城不服,何谓难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敌是求,何难之避焉!”马仙琕曰:“王安得亡国之言!天子扫境内以属王,有前死一尺,无却生一寸!”昌义之怒,须发尽磔,曰:“吕僧珍可斩也!百万之师出未逢敌,望风遽退,何面目见圣主乎!”朱僧勇、胡幸生拔剑曰:“欲退自退,下官当前向取死!”议者出,僧珍曰:“殿下昨来风动,意不在军,深恐大致沮丧,故欲全师而返耳。”

入之道,等待他粮食耗尽之后再攻打;有的人主张伐木烧山,然后再进攻。杨椿说:“都不是计谋。自从官军到来后,军锋所指,无不攻克,贼寇之所以窜入深山,正是为了逃避死亡。如今命令各路军队,不要侵扰和抢掠当地百姓,按兵不动,贼寇肯定认为我们见险不前,等到贼寇放松戒备之时,我军再奋力进击,就可以一举荡平他们。”于是,部队驻扎下来,不再前进。贼寇果然出来抢掠,杨椿又用马匹作为诱饵。许久,暗地里挑选精锐士卒,夜间衔枚突袭,斩杀陈瞻。两州都平定了。

九月,北魏邢峦进攻梁朝军队,打败了他们,重新夺取宿预。梁朝萧宏逃回本国。 冬十月,北魏征召邢峦回朝,派遣齐王萧宝寅与元英围攻钟离。

北魏征发定、冀、瀛、相、并、肆六州十万人以增加南进的兵员。梁武帝派遣将军角念驻屯蒙山,萧及驻屯固城,桓和驻屯孤山。北魏邢峦派军攻打,将他们都赶走了。又打败梁朝将军蓝怀恭于睢口,进攻围困宿预,斩杀蓝怀恭。张惠绍、萧昞放弃宿预、淮阳逃了回来。

临川王萧宏以皇上弟弟的身份率领军队,军队阵容强盛,北方人认为这种阵势百余年来所未有。驻军洛口,前军攻克梁城,诸位将领想乘胜深入,萧宏生性怯懦,指挥安排不当。北魏诏令邢峦和中山王元英合力进攻梁城,萧宏惧怕,召集众将讨论撤军。吕僧珍说:“知难而退,不是很正确的吗!”萧宏说:“对。”柳惔说:“大军所到之处,哪座城池不被征服,怎么能说难呢!”裴邃说:“此次出征,就是找敌人来打的,有什么困难可以逃避呢!”马仙琕说:“大王你怎么能说出亡国的话呢!天子把扫平境内的重任托付给大王,应当向前一尺死,决不能后退一寸生!”昌义之怒不可遏,气得须发直竖,说:“吕僧珍应当斩首!百万大军出征,还没遇上敌军,就望风而退,有什么面目去见圣上呢!”朱僧勇、胡幸生拔剑而起说:“想撤退的自己撤退好了,下官当向前死战!”参加议论的将领退出来后,吕僧珍说:“殿下昨天心神不宁,无意于战,深深担心战事失利,所以想让军队无损而返。”

宏停军不前,魏人遗以巾帼,且歌之曰:“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虎谓睿也。僧珍欲遣裴邃取寿阳,宏不听,令军中曰:“前行者斩!”于是将士人怀愤怒。魏奚康生驰谓中山王英曰:“梁人自克梁城,久不进军,必畏我也。王若进据洛水,彼自奔败。”英曰:“萧临川虽,韦、裴之属未可轻也。宜观形势,勿与交锋。”

张惠绍号令严明,所至独克,军于下邳。下邳人多欲降者,惠绍谕之曰:“我若得城,诸卿皆是国人;若不能克,徒使诸卿失乡里,非朝廷吊民之意也。今且安堵复业,忽妄自辛苦。”降人咸悦。

会夜暴风雨,军中惊,临川王宏与数骑逃去,将士皆散归,弃甲投戈,填满水陆,死者近五万人。宏乘小船济江,夜至白石垒,叩门求入。临汝侯渊猷登城谓曰:“百万之师一朝鸟散,国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奸人乘间为变,城不可夜开。”诸军闻宏逃归,亦皆引退。

魏主诏英乘胜平荡东南,魏人逐北至马头,攻拔之,城中粮储悉迁之北。议者曰:“魏不复南向矣。”梁主曰:“此欲进兵,为诈耳。”乃命修钟离城,敕昌义之为战守之备。

十月,英进围钟离,魏主诏邢峦引兵会之。峦上表曰:“南军虽野战非敌,而城守有余。今尽锐攻钟离,得之则所利无几,不得则亏损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归顺,犹恐无粮难守,况杀士卒以攻之乎!又士卒疲敝死伤,

萧宏按兵不动,北魏人送来了妇女用的头巾和发饰,并且编了一首歌唱道:“不怕萧娘和吕姥,只怕合肥有韦虎。”“韦虎”指韦睿。吕僧珍打算派遣裴邃攻取寿阳,萧宏不听,对军中下命令:“前行的一律斩首!”于是将士们人人满腔愤怒。北魏奚康生派人火速告诉中山王元英说:“梁朝人自从攻克梁城后,很久没有进军,必然是害怕我们。大王如果进据洛水,他们一定会逃跑。”元英说:“萧临川虽然愚笨,但是韦睿、裴邃等人不可轻视。应该观察形势,不要与他们交战。”

张惠绍号令严明,所到之处无不攻取,驻军于下邳。下邳人很多想投降他,张惠绍说:“我如果攻下这座城,你们自然都是圣上治下的百姓;如果不能攻克,白白地使你们丧失家园,这不是朝廷怜悯百姓的本意。现在你们先安居乐业,不要妄自辛苦。”想要投降的人都很高兴。

正逢夜间有暴风雨,军中一片惊慌,临川王萧宏带着几个人骑马逃走,将士们都四散逃归,丢弃的盔甲戈矛,水中和地上到处都是,死亡者近五万人。萧宏乘坐小船渡过长江,夜里到达白石垒,叩打城门请求入内。临汝侯萧渊猷登上城楼对萧宏说:“你统领的百万大军,一朝作鸟兽散,国家存亡还未可预料。我担心奸人乘机生变,城门不能在夜间打开。”各路军队听说萧宏逃归,也都领兵撤退。

北魏宣武帝诏令元英乘胜荡平东南,北魏军队追击至马头,攻下马头城,城中的粮食储备都运至北方。人们议论说:“北魏人不会再向南进攻了。”梁武帝说:“这是他们图谋进攻,故意做此伪诈之计。”于是命令修筑钟离城,命令昌义之做好守做城准备。

十月,元英进军围攻钟离城,北魏宣武帝命令邢峦带领部队与元英会合。邢峦上表说:“南朝军队虽然在野战方面不是我们的对手,然而在守城方面绰绰有余。如今我们出动全部精锐部队围攻钟离,攻下它则获利不多,攻不下则损失很大。而且钟离偏处淮河南岸,就算是束手归顺我们,还担心没有粮食难以驻守,何况用众多士卒的生命来攻取它呢!再者,士卒疲劳伤亡,

惧无可用之力。谓宜修复旧戍,抚循诸州,以俟后举。”不听。峦又表曰:“若不顾万全,直袭广陵,出其不备,或未可知。若正欲以八十日粮取钟离城者,臣未之前闻也。钟离天险,必无克状,臣宁荷怯懦不进之责,不受败损空行之罪也。”魏主乃以萧宝寅代峦。

侍中卢昶素恶峦,与侍中元晖共谮之,使中尉崔亮弹峦。峦以汉中所得美女赂晖,晖言于魏主曰:“峦新有大功,不当以赦前小事案之。”遂不问。晖、昶恃宠贪纵,时人谓之“饿虎将军”“饥鹰侍中”。晖寻迁吏部尚书,官有定价,选人谓之“市曹”。

十一月,梁主诏将军曹景宗都督诸军二十万救钟离,敕景宗顿道人洲,俟众军俱进。景宗固求先据邵阳洲尾,不许。景宗违诏而进,值风复还。上闻之曰:“景宗不进,盖天意。若孤军独往,必致狼狈,今破贼必矣!”

柔然库者可汗死,子佗汗可汗伏图立。

改元始平,请和于魏,不许。

魏以羊祉为梁州刺史,傅竖眼为益州刺史。

初,汉李势之末,群獠始出,北自汉中,南至邛、笮,布满山谷。势亡,蜀人多东徙,山谷皆为獠所据。其近郡县者颇输租赋,远者郡县不能制。梁、益岁伐獠以自润,公私利之。及邢峦为梁州,獠近者皆安堵乐业,远者不敢为寇。峦既罢去,祉及竖眼代之,祉性酷虐,不得物情,獠引梁兵为寇,祉击破之。竖眼施恩布信,大得獠和。

恐怕没有可用之力。我认为应该修复已经攻下的营地,安抚各州,以便等待下一步行动。”没有听从。邢峦又上表说:“如果不顾万全,直袭广陵,出其不备,或许说不定还攻得下来。如果想以八十天为期限攻下钟离城,臣是前所未闻。钟离天险,肯定不易攻克,臣宁愿承担怯懦而不敢前进的责任,也不愿领受失败损伤空行一场的罪名。”北魏宣武帝于是任命萧宝寅代替邢峦。

侍中卢昶向来不喜欢邢峦,与侍中元晖一道中伤邢峦,让中尉崔亮弹劾邢峦。邢峦用在汉中所得美女贿赂元晖,元晖对北魏宣武帝说:“邢峦新近立有大功,不应再追查大赦以前的小过。”于是不再追问。元晖、卢昶仰仗宣武帝的宠幸,贪赃肆虐,当时的人称他们为“饿虎将军”“饥鹰侍中”。元晖很快升为吏部尚书,他任用官员都有定价,选官的人称为“市曹”。

十一月,梁武帝命令将军曹景宗都督诸军二十万人救援钟离,敕命曹景宗停在道人洲,等待各路军马汇集后再一齐进发。曹景宗坚持要求先据邵阳洲尾,武帝不准许。曹景宗违反诏令而进军,遇上大风返回。梁武帝知道这一情况后说:“曹景宗没能前进,这是天意。如果孤军独往,必然会狼狈败回,现在一定能击败敌人!”

柔然库者可汗去世,其子佗汗可汗伏图继立。

改年号为始平,向北魏求和,北魏不准许。

北魏任命羊祉为梁州刺史,傅竖眼为益州刺史。

起初,成汉李势的末年,獠人各部落才开始扩展,北起汉中,南至邛、笮,布满山谷。李势死后,蜀地之民大多东迁,山谷空地大多为獠人占据。那些靠近郡县的獠人,还交纳租税,远处的獠人郡县不能控制。梁州、益州每年征伐獠人从中得利,无论公私都得到好处。自从邢峦做梁州长官后,住在近处的獠人安居乐业,住在远处的獠人不敢出来抢掠。邢峦被罢官去任后,羊祉及傅竖眼代替他,羊祉性情残暴,不得人心,獠人引领梁朝军队侵掠,羊祉派遣军队击败了他们。傅竖眼施舍恩惠立信于民,于是与獠人取得和解。

丁亥(507) 梁天监六年,魏正始四年。

春三月,梁将军曹景宗、豫州刺史韦睿大败魏师于钟离。

魏中山王英与将军杨大眼等,众数十万攻钟离。钟离城北阻淮水,魏人于邵阳洲两岸为桥,树栅数百步,跨淮通道。城中才三千人,昌义之随方抗御。魏人使其众负土填堑,严骑蹙之,人未及回,以土迮之,俄而堑满。冲车所撞,城土辄颓。义之用泥补之,冲车虽入而不能坏。魏人昼夜苦攻,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一日战数十合,前后杀伤万计,魏人死者与城平。

二月,魏主召英还,英表称必克,愿少宽假。于是梁主命韦睿救钟离,受曹景宗节度。睿自合肥由阴陵大泽行,值涧谷辄飞桥以济师。人畏魏兵盛,多劝缓行,睿曰:“钟离凿穴而处,负户而汲,车驰卒奔犹恐其后,而况缓乎!魏人已堕吾腹中,卿曹勿忧也。”旬日至邵阳。梁主豫敕景宗曰:“韦睿卿之乡望,宜善敬之。”景宗见睿,礼甚谨,梁主闻之曰:“二将和,师必济矣。”

乃进顿邵阳洲,睿堑洲为城,去魏城百余步。冯道根能走马步地,计马足以赋功,比晓而营立。英大惊,曰:“是何神也!”景宗等器甲精新,军容甚盛,魏人望之夺气。城中知有外援,勇气百倍。杨大眼勇冠军中,将万余骑来战,所向皆靡。睿结车为阵,大眼聚骑围之,睿以强弩二千一

丁亥(507) 梁天监六年,魏正始四年。

春正月,梁朝将军曹景宗、豫州刺史韦睿在钟离大败北魏的军队。

北魏中山王元英与将军杨大眼等数十万人马攻打钟离。钟离城北边有淮水为阻隔,北魏人在邵阳洲两岸架桥,树立栅栏数百步长,跨过淮水作为两岸通道。钟离城中才有三千人,昌义之随机应变抗御敌军。北魏人让众人背着土填入城壕,派骑兵紧跟在后边督赶,来不及返回的人就用土埋进去,不一会城壕就被填满。北魏人用冲车撞击城墙,城土被撞散。昌义之用泥巴涂补,因此冲车虽然能撞入,但不能撞毁城墙。北魏人不分昼夜拼命攻击,轮班相替,掉下来的再上去,没有人退却。每天交战数十回合,前后杀伤的人以万计,北魏死去的人尸体堆得与城墙一般高。

二月,北魏宣武帝召元英还朝,元英上表说必能攻克钟离,希望稍微宽限些时日。于是梁武帝命令韦睿救援钟离,接受曹景宗的指挥。韦睿自合肥经由阴陵大泽而前行,遇上涧谷,就架起飞桥让部队过去。人们畏惧北魏兵强盛,大多劝说缓行,韦睿说:“钟离城中正挖穴而住,背着门板去汲水,情况万分危急,就是战车飞驰,士卒奔跑,还担心来不及,何况缓行呢!北魏人已经落入我的腹中,你们不必担忧。”十日内抵达邵阳。梁武帝预先告诫曹景宗说:“韦睿是你们州里的望族出身,应当好好地敬重他。”曹景宗见了韦睿,礼节甚为恭谨,梁武帝得知后说:“二位将领和睦相处,军队一定会取胜。”

梁朝军队进驻邵阳洲,韦睿在离北魏军队百十步的地方挖堑壕筑城。冯道根能走马量地,计算马的步数而分配每人的工作量,等到天亮时营地已经筑好。元英大惊,说:“是哪位神灵的保佑啊!”曹景宗等人的武器盔甲精巧簇新,军容、气象大盛,北魏人望见就气馁了。城中人知道外面有援军来到,因此勇气百倍。杨大眼勇冠军中,率领一万多骑兵来交战,所向披靡。韦睿连结战车组成阵势,杨大眼聚集骑兵围攻,韦睿用二千强弩一

时俱发,杀伤甚众,矢贯大眼右臂,大眼退走。明旦,英自帅众战,睿乘素木舆,执白角如意以麾军,一日数合,英乃退。魏师复夜攻城,飞矢雨集,军中惊。睿于城上厉声呵之,乃定。

梁主命景宗等豫装高舰与魏桥等,为火攻之计,睿攻其南,景宗攻其北。三月,淮水暴涨六七尺,睿使冯道根等乘舰击魏洲上军,尽殪。别以小船载草灌膏焚其桥,风怒火盛,烟尘晦冥,死士拔栅斫桥,倏忽俱尽。道根等身自搏战,军人奋勇,呼声动天地,无不一当百,魏军大溃。英脱身走,大眼亦焚营去,诸垒土崩,水死者十余万,斩首亦如之。逐北至水上,英单骑入梁城,缘淮百余里,尸相枕藉,生擒五万人,收其资粮、器械山积。

义之德景宗及睿,设钱二十万官赌之。景宗掷得雉,睿徐掷得卢,遽取一子反之,曰:“异事!”遂作塞。群帅争先告捷,睿独居后,世尤以此贤之。诏增景宗、睿爵邑,义之等受赏有差。

夏六月,梁冯翊等七郡叛降魏。 秋八月,魏中山王英、齐王萧宝寅以罪除名。

有司奏英、宝寅罪当诛,诏免死,除名为民。

魏以李崇为扬州刺史。

崇多事产业,长史辛琛屡谏不从,遂纠之,诏并不闻。崇谓琛曰:“长史后必为刺史,不知得上佐何如人耳?”琛

齐发射,杀伤很多,箭矢射穿杨大眼的右臂,杨大眼退走。第二天早晨,元英亲自率领军队来战,韦睿乘坐没有涂漆的木车,手持白角如意指挥军队,一日之内交战数次,元英才退兵。北魏军队又在夜里来攻城,箭像雨点般密集,军中一片惊乱。韦睿在城上厉声呵斥,军心才安定下来。

梁武帝命令曹景宗等预备高大战舰,与北魏军的桥一样高,制定火攻的作战计划,韦睿攻击北魏军南面的桥,曹景宗攻击北面的桥。三月,淮水暴涨六七尺,韦睿使冯道根等人乘坐战舰攻击北魏洲上的军队,全部歼灭。又用小船装载灌上膏油的干草焚烧北魏军的桥,风大火旺,烟尘遮天蔽日,敢死之士拔栅砍桥,转瞬之间,拔砍殆尽。冯道根等人亲自搏战,军士人人奋勇争先,呼喊声震天动地,个个以一当百,北魏军队大败。元英脱身逃跑,杨大眼也放火焚烧营地而去,北魏军队的营垒土崩瓦解,被水淹死的人有十多万,被斩首的人也有这么多。梁朝军队追击到水边上,元英只身骑马逃入梁城,沿着淮水一百多里的范围内,尸体相互枕藉,梁朝军队生擒魏军五万人,收缴的物资粮食以及各种器械堆得像山一样。

昌义之感激曹景宗和韦睿,设下二十万钱在官厅上赌博。曹景宗掷得“雉”,韦睿慢慢地掷得“卢”,立即取一子翻过来,说:“怪事呀!”于是变成了“塞”。各位将领争先恐后去告捷,韦睿独居其后,世人尤其因为这一点而赞扬他。诏令增加曹景宗、韦睿的爵邑,昌义之等人受到不同等次的赏赐。

夏六月,梁朝冯翊等七个郡反叛投降于北魏。 秋八月,北魏中山王元英、齐王萧宝寅因为有罪而被除名。

主管官员上奏元英、萧宝寅罪应处死,诏令免去死罪,除名为民。

北魏任命李崇为扬州刺史。

李崇大量购置产业,长史辛琛多次劝谏而不听从,于是纠举上报于朝廷,梁武帝下诏令都不追究。李崇对辛琛说:“长史以后肯定要做刺史,不知能够得到什么样的人作为助手呢?”辛琛

曰:“若万一叨忝,得一方正长史,朝夕闻过,是所愿也。”崇有惭色。

冬十月,梁以徐勉为吏部尚书。

勉精力过人,虽文案填积,坐客充满,应对如流,手不停笔。尝与门人夜集,客求官,勉正色曰:“今夕止可谈风月,不可及公事。”时人咸服其无私。

闰月,梁以临川王宏为司徒,沈约为尚书令,袁昂为仆射。 魏尚书令高肇弑其主之后于氏及其子昌。

时高贵嫔有宠而妒,高肇势倾中外,后暴疾殂,人皆咎高氏。然宫禁事秘,莫能详也。后所生子昌寻卒,侍御师王显失于疗治,时人亦以为承高肇之意云。

戊子(508) 梁天监七年,魏永平元年。

春正月,梁定官品。

百官九品为十八班,班多者为贵。

二月,梁置州望、郡宗、乡豪。

专掌搜荐。

梁以领军萧昺为雍州刺史。

领军掌中外兵要,宋孝建以来,制局用事,与领军分兵权,领军拱手而已。及吴平侯昺,在职峻切,官曹肃然。制局监皆近倖,颇不堪,以是不得久留中,出刺雍州。

夏五月,梁以安成王秀为荆州刺史。

先是巴陵蛮为寇,久不能讨,秀燔其林木,蛮失其险,州境无寇。

秋七月,魏立贵嫔高氏为后。

说:“如果万一有幸担任此职,能够得到一个刚方正直的长史,早晚闻知自己的过错,这是我所盼望的。”李崇面有愧色。

冬十月,梁朝任命徐勉为吏部尚书。

徐勉这个人精力过人,虽然文案上堆满了要处理的公文,宾客满座,他却可以一边对答如流,一边手不停笔地批阅公文。曾经有一次与门人夜间会集,有一个客人向他求官,徐勉严肃地说道:“今夜只许谈论风月,不可谈及公事。”当时人都很佩服他无私心。

闰月,梁朝任命临川王萧宏为司徒,沈约为尚书令,袁昂为仆射。 北魏尚书令高肇杀害其主上的皇后于氏及其子元昌。

当时高贵嫔得宠而好妒忌,高肇权倾朝廷内外,皇后暴疾而死,人们都归咎于高氏。然而,宫闱之中事情隐秘,不能知道详情。皇后所生的儿子元昌不久死去,侍御医师王显治疗失当,当时人也认为是秉承高肇的旨意而行事的。

戊子(508) 梁天监七年,魏永平元年。

春正月,梁朝制定官级品位。

百官九品分为十八班,班多的为贵。

二月,梁朝设置州望、郡宗、乡豪。

专门负责搜求人才向上举荐。

梁朝任命领军萧昺为雍州刺史。

领军掌握内外兵权,宋孝建年间以来,制局专权,与领军分享兵权,领军拱手听命而已。自从吴平侯萧昺担任领军一职后,执法严厉,官曹肃然听命。制局监都是皇帝身边的宠幸之人,很觉难堪,因此不能让他久留于朝廷之中,出任雍州刺史。

夏五月,梁朝任命安成王萧秀为荆州刺史。

起先巴陵蛮四处抢掠,很长时间里一直不能讨平,萧秀焚烧掉林木,蛮寇失去屏障,无所依赖,不敢再出来抢掠,州境内再无寇患。

秋七月,北魏立贵嫔高氏为皇后。

高后既立,高肇益贵重用事,多变更先朝旧制,削封秩,黜勋人,怨声盈路。群臣宗室皆卑下之,唯度支尚书元匡与抗衡。先造棺置听事,欲舆棺诣阙论肇罪,自杀以谏。肇恶之,会匡与刘芳议权量,肇主芳议,匡表肇指鹿为马。有司处匡死刑,诏贬其官。

梁右卫将军、竟陵公曹景宗卒。

谥曰壮。

八月,魏京兆王愉反信都,魏遣尚书李平将兵讨之。

魏主为京兆王愉纳于后之妹为妃,愉不爱,爱妾李氏生子,于后招李氏入宫捶之。魏主复以愉骄纵不法,杖之五十,出为冀州刺史。高肇又数谮之,愉不胜忿,诈称高肇弑逆,遂即帝位,立李氏为后。魏以尚书李平为都督讨之。平军至经县,夜有蛮兵数千斫营,矢及平帐,平坚卧不动,俄而自定。

九月,魏主杀其叔父彭城王勰。

魏高后之立也,勰固谏,不听。高肇怨之,数谮勰于魏主。京兆王愉之反,遂诬勰北与愉通,南招蛮贼。魏主信之,召勰入宴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使左卫元珍引武士赍毒酒饮之,勰曰:“吾无罪,愿一见至尊,死无恨!”珍曰:“至尊何可复见?”武士以刀环筑之,勰大言曰:“冤哉皇天,忠而见杀!”乃饮毒酒,武士就杀之。向晨以尸归第,云:“王因醉而卒。”谥曰武宣。在朝贵贱,莫不丧气,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令公枉杀贤王。”由是中外恶之益甚。

高皇后既立,高肇越发贵重专权,变更了许多先朝的旧制度,削减封秩,废黜功臣,因此怨声载道。群臣宗室都俯首听命于他,只有度支尚书元匡与他抗衡。先造好棺材置于听事之处,打算用车载棺材上殿揭露高肇的罪恶,用自杀来进谏。高肇憎恶元匡,恰遇元匡与刘芳议论度量衡之事,高肇同意刘芳的建议,元匡上表抨击高肇指鹿为马。有关部门判处元匡死刑,诏令降其官职。

梁朝右卫将军、竟陵公曹景宗去世。

谥号为壮。

八月,北魏京兆王元愉在信都反叛,北魏派遣尚书李平率兵征讨。

北魏宣武帝为京兆王元愉纳于皇后的妹妹为妃,元愉不爱她,爱妾李氏生子,于皇后招李氏进宫,用棒打她。宣武帝又认为元愉骄纵不法,打了他五十棍,派他出外任冀州刺史。高肇又多次诬陷他,元愉不胜忿恨,假称高肇弑君谋逆,于是即帝位,立李氏为皇后。北魏任命尚书李平为都督前去征讨。李平的军队到了经县,夜间有数千名蛮兵来偷袭李平的营地,飞箭射到了李平的帐内,李平坚卧不动,不一会儿就自动平定下来。

九月,北魏宣武帝杀死其叔父彭城王元勰。

北魏立高皇后之时,元勰再三劝谏,宣武帝不听。高肇怨恨他,数次在宣武帝面前诬陷元勰。京兆王元愉反叛,于是高肇诬陷元勰北与元愉相勾结,南招蛮贼。宣武帝听信了他的话,召元勰到宫禁中参加宴会,到了夜间,全都喝醉,各就方便之处休息。让左卫元珍带武士,送毒酒让元勰喝,元勰说:“我没有罪,希望能一见圣上,死而无恨!”元珍说:“圣上怎么能再见到?”武士用刀环向元勰脸上打去,元勰大声呼喊道:“冤枉啊,皇天上帝!我忠心耿耿反而被杀!”于是喝了毒酒,武士上前杀了他。天亮后,把尸体送回府第,说:“王爷因酒醉而死。”谥号为武宣。朝廷内外的大小官员无不丧气叹息,行路男女都流着眼泪说:“高令公冤杀贤德的彭城王。”因此朝廷内外对高肇更加痛恨。

魏李平克信都,执元瑜。高肇阴杀之,奏除平名。

京兆王愉逆战,李平破之。愉走入城,平围之。愉不能守,烧门突走。平入信都,追执愉以闻。群臣请诛愉,魏主弗许,高肇密使人杀之。魏主将屠李氏,崔光曰:“李氏方妊,刑至刳胎,乃桀、纣所为,酷而非法。请俟产毕然后行刑。”从之。李平捕愉余党千余人,将尽杀之。参军高颢曰:“此皆胁从,前既许之原免矣,宜为表陈。”平从之,皆得免死。肇子植为济州刺史,有功当封,不受,曰:“家荷重恩,为国致效,乃其常节,何敢求赏?”肇及中尉王显素恶平,显弹平在冀州隐截官口,肇奏除平名。

初,显祖之世,柔然万余户降魏,置之高平、薄骨律二镇,及太和之末,叛走略尽,唯千余户在。太中大夫王通请徙置淮北以绝其叛,诏杨椿徙之。椿言:“先朝处之边徼,所以招附殊俗,且别异华戎也。今新附之户甚众,若旧者见徙,新者必不自安,是驱之使叛也。且此属衣毛食肉,乐冬便寒,南土湿热,往必歼尽。进失归附之心,退无藩卫之益。置之中夏,或生后患,非良策也。”不从,遂徙于济州。及愉作乱,皆浮河赴愉,所在抄掠,如椿之言。

魏郢州叛降于梁,魏遣兵讨之。

魏郢州司马彭珍等叛,潜引梁兵趋义阳,三关戍主以城降梁,魏郢州刺史娄悦婴城自守,魏以中山王英将步骑出汝南救之。

北魏李平攻克信都,抓住元愉。高肇秘密处死元愉,奏请将李平除名。

京兆王元愉迎战,李平击败他。元愉逃入城,李平围攻。元愉守不住,烧掉城门,突围逃走。李平进入信都,追捕抓获元愉并上报朝廷。群臣请求处死元愉,北魏宣武帝不同意,高肇暗地里派人杀了他。宣武帝将要杀李氏,崔光说:“李氏正在怀孕,杀死怀孕妇女的酷刑,是桀、纣才做的事,太残酷而不合法。请求等她产毕,然后再行刑。”宣武帝听从了崔光的意见。李平搜捕元愉余党一千多人,将要全都杀掉。参军高颢说:“这些人都是胁从,先前既然已经许诺免除他们的死罪,就应该上表说明。”李平听从了高颢的意见,这些人都得以免死。高肇的儿子高植是济州刺史,有功劳应当加封,他不接受,说:“我家承蒙朝廷重恩,为国家致身效死,不过是应尽的大节,怎敢求赏?”高肇和中尉王显一向不喜欢李平,王显弹劾李平在冀州暗地里截留叛党男女而不输入官府为奴婢,高肇上奏将李平除名。

起初,献文帝之世,柔然有一万多户投降北魏,把他们安置在高平、薄骨律二镇,到太和末年,叛逃殆尽,只剩下一千余户。太中大夫王通请将他们迁置在淮北,使他们无法叛逃,诏令杨椿负责迁徙。杨椿说:“先朝把他们安置在边疆,是为了招附异族,并且区别华戎。现在新归附的人口特别多,如果过去归附的人被迁徙,新来的人必然不能自安,这是驱使他们叛逃。而且这些人衣毛食肉,喜欢冬天不怕寒冷,南方潮湿闷热,迁往那里,必然全病死。如果迁徙,不但会失去归附者的支持,而且会失去让他们保卫边地的益处。把他们安置在中夏,或许会生后患,并非良策。”朝廷不听,于是把柔然人迁往济州。到元愉叛乱时,这些人都渡过黄河投奔元愉,所到之处抢劫掠夺,正如杨椿所说。

北魏郢州叛降于梁朝,北魏派遣军队前往征讨。

北魏郢州司马彭珍等人反叛,暗地里带领梁军赶往义阳,三关戍主将献城投降梁朝,北魏郢州刺史娄悦据城守御,北魏任命中山王元英率领步、骑兵从汝南出发前往救援。

冬十月,魏悬瓠叛降梁。十二月,魏复取之。

魏悬瓠军主白早生杀豫州刺史司马悦,求援于梁司州刺史马仙琕。时梁安成王秀为都督,参佐咸谓宜待台报,秀曰:“彼待我以自存,援之宜速,待敕虽旧,非所以应急也。”即遣兵赴之。仙琕遣副将齐苟兒助守悬瓠。

魏主以邢峦行豫州事,将兵击早生,峦曰:“早生非有深谋大智,正以司马悦暴虐,乘众怒而作乱,民迫于凶威,不得已而从之。纵使梁兵入城,水路不通,粮运不继,亦成禽耳。早生得梁之援,必守而不走。若临以王师,士民必翻然归顺。不出今年,当传首京师矣。”峦至鲍口,早生遣将逆战,峦大破之,乘胜长驱至悬瓠,围其城。镇东参军成景雋杀宿预戍主严仲贤,以城降梁。时魏郢、豫诸城皆没,唯义阳一城为魏坚守,蛮帅田益宗帅群蛮以附之。

十一月,魏遣将军杨椿攻宿预,命中山王英趋义阳。英以众少,累表请兵,弗许。英至悬瓠,辄与峦共攻之。十二月,齐苟兒等降,斩白早生。英乃趋义阳。

魏败梁师于义阳,复取郢州。

魏义阳太守辛祥与娄悦共守义阳,梁将军胡武城、陶平虏攻之。祥夜袭其营,擒平虏,斩武城,由是州境获全。论功当赏,娄悦耻功出其下,间之于执政,赏遂不行。

高车败柔然于蒲类海,杀佗汗可汗,其子豆罗伏跋豆伐可汗丑奴立。

改元建昌。

冬十月,北魏悬瓠叛降于梁朝。十二月,北魏重新攻取悬瓠。

北魏悬瓠军主白早生杀了豫州刺史司马悦,向梁朝司州刺史马仙琕求援。当时,梁朝安成王萧秀为都督,手下的参佐都认为应该上报朝廷批准后方可行事,萧秀说:“那些人等待我们的救援才能生存,应该迅速去救援他们,等待批准虽然是惯例,但是并非应急之策。”立即派兵赴援。马仙琕派遣副将齐苟兒帮助守卫悬瓠。

北魏宣武帝任命邢峦兼管豫州刺史事务,率兵攻打白早生,邢峦说:“白早生不是有深谋大智的人,只是因为司马悦暴虐残忍,利用众人的愤怒而反叛作乱,百姓迫于他的凶焰威势,不得已而顺从他。即使梁朝军队入城了,但是水路不通,粮运跟不上,也会被我们抓住的。白早生得到梁朝军队的援助,必然死守而不会逃跑。如果派朝廷军队前去讨伐,士民们必然会翻然归顺。不出今年,必能将白早生的首级送到京师来。”邢峦到达鲍口,白早生派遣手下将领迎战,邢峦大败敌军,乘胜长驱至悬瓠,包围该城。北魏镇东参军成景雋杀了宿预主将严仲贤,献城投降梁朝。当时,北魏郢、豫二州诸城全部丧失,只有义阳一城为北魏坚守,蛮族首领田益宗率领群蛮投附北魏。

十一月,北魏派遣将军杨椿攻打宿预,命令中山王元英前往义阳。元英认为兵力不足,屡次上表请求增兵,没有允许。元英抵达悬瓠,就与邢峦一起攻城。十二月,齐苟兒等人投降,斩了白早生。元英于是带兵前往义阳。

北魏在义阳打败梁朝军队,重新占领郢州。

北魏义阳太守辛祥和娄悦一起守卫义阳,梁朝将领胡武城、陶平虏攻城。辛祥夜间偷袭敌营,生擒陶平虏,斩杀胡武城,因此州境得到安全。论功行赏,因娄悦耻于自己的功劳在辛祥之下,向执政大臣诬告辛祥,于是便取消了奖赏。

高车击败柔然于蒲类海,杀死佗汗可汗,佗汗可汗的儿子丑奴继立,号为豆罗伏跋豆伐可汗。

改年号为建昌。

己丑(509) 梁天监八年,魏永平二年。

春正月,梁主祀南郊。

宋、齐旧仪,祀天皆服衮冕,至是用著作佐郎许懋说,始服大裘。又以斋日不乐,诏舆驾始出,鼓吹从而不作,还宫,如常仪。

时有请封会稽、禅国山者,梁主命诸儒草封禅仪,欲行之。懋建议曰:“舜柴岱宗,是为巡狩。而郑引《孝经钩命决》云:‘封于泰山,考绩柴燎,禅乎梁甫,刻石纪号。’此纬书之曲说,非正经之通义也。如管夷吾所说七十二君,燧人之前,世质民淳,安得泥金检玉?结绳而治,安得镌文告成?妄亦甚矣!若圣主不须封禅,若凡主不应封禅。秦始皇尝封泰山,孙皓尝封国山。皆由主好名于上,而臣阿旨于下,非盛德之事,不足为法也。”上嘉纳之,因推演懋议,称制旨以答请者,由是遂止。

魏复取三关。

魏中山王英至义阳,将取三关,先策之曰:“三关相须如左右手,若克一关,两关不待攻而破,攻难不如攻易,宜先攻东关。”又恐其并力于东,乃使长史李华帅五统向西关,以分其兵势,自督诸军向东关攻之,六日而拔。进攻广岘及西关,梁将马仙琕等皆弃城走。梁主使韦睿救仙琕,至安陆,增筑城二丈余,更开大堑,起高楼。众颇讥其怯,睿曰:“为将当有怯时,不可专勇。”英急追仙琕,将复邵阳之耻,闻睿至,乃退。

梁主遣使求成于魏,魏主不肯。

己丑(509) 梁天监八年,魏永平二年。

春正月,梁武帝主持南郊的祭天大典。

宋、齐时期的旧仪式,祀天时都穿戴衮冕,到此时采用著作佐郎许懋的建议,开始穿大裘。又因为斋日禁止音乐,诏令舆驾开始出发,乐队跟随但不奏乐,还宫以后,仍按平时的仪式鼓吹奏乐。

当时有人请求在会稽和国山举行封禅典礼,梁武帝命令儒学大臣草拟封禅仪式,想举行封禅。许懋建议说:“舜帝在泰山烧柴祭天,是为了巡狩。而郑玄引《孝经钩命决》说:‘在泰山大祭,烧柴祭天报告政绩,在梁甫山小祭,刻石记载年号。’这是纬书的曲说,不是正式经书的本来意思。像管仲所说的七十二君,燧人氏之前,世风质朴百姓淳厚,怎有把金粉写在竹简上的事呢?当时结绳而治,怎能有镌刻文字向上天报告成功的事呢?真是太荒唐了!如果是圣主,无须封禅;若是凡主,则不应当封禅。秦始皇曾经在泰山封禅,孙皓曾经在国山封禅。都是由于君主在上喜好名声,而大臣在下曲意逢迎,不是盛德之事,不足以效法。”梁武帝肯定和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推演许懋的建议,作为圣旨用来回答请求封禅的人,因此便中止了这一计划。

北魏重新攻取三关。

北魏中山王元英抵达义阳,将要攻取三关,预先谋划说:“三关相互依赖就像左右手一样,如果攻克一关,另外两关不攻自破,攻难不如攻易,应该先攻东关。”又担心敌方集中兵力于东关,就指派长史李华统率五统军的兵力去西关,用来分散敌方的兵力,自己督率诸军向东关进攻,六天就攻拔东关。进兵攻取广岘和西关,梁朝将领马仙琕等人都弃城逃跑。梁武帝让韦睿救援马仙琕,到达安陆,增筑城墙二丈多,又开挖大壕沟,起造高楼。众人颇为讥笑韦睿胆怯,韦睿说:“作为将领应当有胆怯的时候,不可一味地逞勇。”元英急追马仙琕,要报邵阳战败的耻辱,听说韦睿到了,就撤退了。

梁武帝派遣使节去北魏请求和好,北魏宣武帝不同意。

初,魏主遣中书舍人董绍慰劳叛城,白早生囚之送建康,吕僧珍与之言,爱其文义,言于梁主。梁主遣谓绍曰:“今听卿还,令卿通两家之好,彼此息民,岂不善也!”因召见慰劳之,且曰:“战争多年,民物涂炭,吾是以不耻先言,卿宜备申此意。夫立君以为民也,凡在民上,岂可不思此乎!”绍还魏,言之,魏主不从。

三月,魏侵梁雍州,梁击败之。

魏荆州刺史元志将兵七万侵潺沟,驱迫群蛮,群蛮悉渡汉水降梁。梁雍州刺史吴平侯昺纳之。纲纪皆以蛮累为边患,不如因此除之,昺曰:“穷来归我,诛之不祥。且魏人来侵,吾得蛮以为屏蔽,不亦善乎!”乃受其降,命司马朱思远等击志于潺沟,大破之。

秋九月,魏诏太常卿刘芳造乐器。

魏公孙崇造乐尺,以十二黍为寸,太常卿刘芳非之,更以十黍为寸。尚书令高肇等奏崇所造乐器度量,皆与经传不同,诘其所以,云“依经文声则不协”,请更令芳依《礼》造成,从其善者。诏从之。

冬十一月,魏主亲讲佛书,作永明、闲居寺。

时魏主专尚释氏,不事经籍,中书侍郎裴延雋上疏曰:“汉光武、魏武帝虽在戎马之间,未尝废书,先帝迁都行师手不释卷,良以学问多益,不可暂辍故也。陛下亲讲大觉,尘蔽俱开。然‘五经’治世之模楷,应务之所先。伏愿互览兼存,则内外俱周矣。”时佛教盛于洛阳,沙门自西域来者

起初,北魏宣武帝派遣中书舍人董绍抚慰反叛的城镇,白早生把他囚禁起来送往建康,吕僧珍和他谈话,喜爱他的文才,告诉了梁武帝。梁武帝派人对董绍说:“现在让你回去,令你沟通两家之好,彼此休生养民,岂不是好事吗!”因此召见董绍,加以慰劳,并且对他说:“战争多年,生灵涂炭,因此我不以先提出和好为耻辱,你应该把这个意思完整地转达一下。建立君主是为了民众,凡在君主之位的,难道可以不想到这点吗!”董绍回到北魏后,把梁朝请求和好的意思转告了,但是,宣武帝不同意。

三月,北魏入侵梁朝雍州,梁朝出击并打败了敌人。

北魏荆州刺史元志率兵七万入侵潺沟,驱赶胁迫各蛮族,各蛮族都渡过汉水投降梁朝。梁朝雍州刺史吴平侯萧昺接纳了他们。州郡里身份地位较高的官员们都认为蛮族多次带来边患,不如因此机会除掉他们,萧昺说:“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归附我们,杀掉他们是不祥之事。并且北魏人来侵犯的时候,我有这些蛮族作为屏障,不是很好的事吗!”于是接受了这些前来投降的蛮族,命令司马朱思远等在潺沟攻击元志,大败元志。

秋九月,北魏诏令太常卿刘芳制造乐器。

北魏公孙崇造乐尺,以十二黍为一寸,太常卿刘芳认为不对,改成以十黍为一寸。尚书令高肇等人上奏,认为公孙崇所造乐器度量标准全都与经传所载不同,责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依照经传的记载声音就不协调”,请求让刘芳依照《周礼》制造,采用其中好的。诏令同意。

冬十一月,北魏宣武帝亲自讲解佛书,修建永明、闲居寺。

当时,北魏宣武帝一心崇尚佛教,不读经籍,中书侍郎裴延雋上疏说:“汉光武帝、魏武帝虽然在戎马倥偬之际,未曾废弃书籍,先帝迁都行军,手不释卷,正因为学问多有益处不可暂时中断的缘故。陛下亲自讲解佛法奥义,尘世间蒙蔽人们心灵的障碍都被祛除。然而‘五经’是治世的楷模,处理世间事务应首先研读。希望圣上儒经与佛书互读,则内心的修养和世事的处理两方面都能周全。”当时佛教盛行于洛阳,和尚从西域来的有

三千余人,魏主别为之立永明寺千余间以处之。处士冯亮有巧思,魏主使择嵩山形胜之地,立闲居寺,极岩壑土木之美。由是远近承风,无不事佛,比及延昌,州郡共有一万三千余寺。

庚寅(510) 梁天监九年,魏永平三年。

春正月,梁以沈约为光禄大夫。

约文学高一时,而贪冒荣利,用事十余年,政之得失,唯唯而已。自以久居端揆,有志台司,论者亦以为宜,而梁主不用。

梁作缘淮塘。

北岸起石头迄东冶,南岸起后渚篱门迄三桥。

三月,魏主之子诩生。

诩母胡充华,武始伯国珍之女也。初入掖庭,同列以故事祝之曰:“愿生诸王公主,勿生太子。”充华曰:“妾之志异于诸人,奈何畏一身之死而使国家无嗣乎!”及有娠,同列劝去之,充华不可,私自誓曰:“若幸而生男,次第当长,男生,身死所不憾也。”既而生诩。

梁主视学。

梁主幸国子学,亲临讲肄,诏皇太子以下及王侯之子皆入学。

夏四月,梁制,尚书令史初用士流。

旧制,尚书五都令史皆用寒流。至是诏曰:“尚书五都,职参政要,总领众局,方轨二丞,可革用士流,秉此群

三千多人,北魏宣武帝另外为他们建立了永明寺一千多间禅房,用来安置他们。处士冯亮很聪明,宣武帝让他选择嵩山风景优美地形好的地方,建立闲居寺,极尽岩壑土木之美。因此远近都受到影响,没有不信奉佛教的,到了延昌年间,州郡共有寺庙一万三千余处。

庚寅(510) 梁天监九年,魏永平三年。

春正月,梁朝任命沈约为光禄大夫。

沈约的文章名高一时,然而贪求荣华之利,掌权十多年,对政务的得失,只会顺从,不置可否。自己认为长期担任尚书省长官,有望得三公之位,议论此事的人也认为他合适,但梁武帝没有任用他。

梁朝修筑缘淮塘。

北岸从石头起到东冶,南岸从后渚篱门起到三桥。

三月,北魏宣武帝的皇子元诩出生。

元诩的母亲胡充华,是武始伯胡国珍的女儿。胡充华被选入后宫之初,和她身份相同的嫔妃们照惯例替她祝告说:“但愿生诸王公主,不要生太子。”胡充华说:“我的志向与你们不同,怎能害怕自己的死亡而让国家没有继承人呢!”等到有了身孕,嫔妃们劝她打掉胎儿,胡充华不干,私下里发誓说:“如果有幸生下男孩,按排行是长子,儿子生下来后,我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不久生下元诩。

梁武帝视察学校。

梁武帝到国子学视察,亲自到讲堂,诏令太子以下及王侯之子都入学学习。

夏四月,梁朝的制度,从这时起,尚书令史开始使用士族门第出身的人来担任。

旧制规定,尚书五都令史都用出身寒门的人来担任。到现在,诏令说:“尚书五都,是参与朝政的重要职位,不但总领各个机构,而且与左右丞相并驾,可以择用士族出身者,以统领各个

目。”于是刘纳、刘显、孔虔孙、萧轨、王颙并以才地兼美,首膺其选。

六月,梁宣城郡吏作乱,吴兴太守蔡撙讨平之。

宣城郡吏吴承伯挟妖术聚众攻郡,杀太守,奄至吴兴。吏民奔散,或劝太守蔡撙避之,撙不可,募勇敢,闭门拒守。承伯尽锐攻之,撙出战,大破斩之。撙,兴宗之子也。

冬十月,魏中山王英卒。 梁行《大明历》。

梁主即位三年,诏定新历,散骑侍郎祖暅奏其父冲之考古法为正历,不可改。至是行之。

辛卯(511) 梁天监十年,魏永平四年。

春正月,魏元会始用新舞。

魏刘芳等奏,所造乐器、二舞、登歌、鼓吹等已成,乞集议用之。诏:“舞可用新,余且仍旧。”

梁以张稷为青冀刺史。

仆射张稷自谓功大赏薄。侍宴酒酣,怨望形于辞色。梁主曰:“卿兄杀郡守,弟杀其君,有何名称!”稷曰:“臣乃无名称,至于陛下,不为无勋。东昏暴虐,义师伐之,岂在臣而已!”梁主捋其须:“张公可畏人!”乃以为青、冀刺史。王珍国亦怨望,罢梁、秦刺史还,酒后启云:“臣近入梁山便哭。”梁主大惊曰:“卿若哭东昏则已晚,若哭我,我复未死!”因此疏退。久之,除都官尚书。是岁,梁之境内,有州二十三,郡三百五十,县千二十二。是后州名浸多,废置离合不可胜记。魏朝亦然。

部门。”于是,刘纳、刘显、孔虔孙、萧轨、王颙都因为才能和出身俱属上流,首先被选中。

六月,梁朝宣城郡吏反叛,吴兴太守蔡撙征讨并平定了他们。

宣城郡吏吴承伯用妖术聚集众人攻打郡城,杀害太守,突然来到吴兴。官吏和老百姓四处奔散,有的人劝太守蔡撙躲避他们,蔡撙不干,招募勇敢之士闭门拒守。吴承伯竭尽全力攻城,蔡撙出城迎战,大败敌人,斩杀吴承伯。蔡撙是蔡兴宗的儿子。

冬十月,北魏中山王元英去世。 梁朝颁行《大明历》。

梁武帝即位三年时,下诏制定新的历法,散骑常侍祖暅上奏称他的父亲祖冲之考定古法正确,历法不可更改。到了现在开始实行祖冲之的《大明历》。

辛卯(511) 梁天监十年,魏永平四年。

春正月,北魏元旦朝会开始采用新的舞蹈。

北魏刘芳等人上奏,所制造的乐器、二舞、登歌、鼓吹等已经完成,请求召集公卿群儒讨论使用。诏令:“舞蹈可以用新编的,其余的暂且仍用旧的。”

梁朝任命张稷为青冀二州刺史。

仆射张稷自认为功劳大,赏赐少。一次他侍宴宫中,酒酣之际,怒气表露在言语表情之中。梁武帝说:“你的兄长杀了郡守,弟弟杀了他的君主,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呢!”张稷说:“我是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但对于陛下,不能说没有功勋。东昏侯暴虐,义师讨伐他,难道只是我一个人要杀他吗!”梁武帝捋着他的胡须说:“张公是让人感到害怕呀!”于是任命他为青冀二州刺史。王珍国也有怨言,被罢免梁秦二州刺史还朝后,酒后启奏梁武帝说:“臣近来一入梁山便哭。”武帝大惊道:“你如果哭东昏侯,则已经晚了,如果哭我,我还没有死!”因此王珍国被疏远。很久以后,任命他为都官尚书。这一年,梁朝的境内共有二十三个州,三百五十个郡,一千零二十二个县。此后,州的名称渐渐多起来,撤消、建置、分离、合并不可胜记。北魏也是这样。

魏汾州山胡反,讨平之。 三月,梁朐山叛降魏。夏五月,梁遣兵围朐山。冬十二月,取之。

琅邪民王万寿杀太守刘晣,据朐山,召魏军。魏徐州刺史卢昶遣戍主傅文骥赴之。张稷遣兵拒之,不胜。四月,文骥遂据朐山。梁遣马仙琕围之。卢昶本儒生,不习军旅。朐山粮樵俱竭,傅文骥以城降。十二月,昶引兵先遁,诸军皆溃。会大雪,军士冻死、堕手足者过半。仙琕追击,大破之,二百里间僵尸相属,免者什一二。收其粮畜器械不可胜数。唯萧宝寅全军而归。

卢昶之在朐山也,中尉游肇言于魏主曰:“朐山蕞尔,僻在海滨,卑湿难居,于我非急,于贼为利。为利故必致死而争之,非急故不得已而战。以不得已之众击必死之师,恐稽延岁月,所费甚大。假得朐山,终难全守,所谓无用之田也。闻贼屡以宿预求易朐山,持无用之地复旧有之疆,兵役时解,其利为大。”魏主将从之,会昶败,迁肇侍中。肇,明根之子也。

马仙琕为将,能与士卒同劳逸,衣不过布帛,居无帏幕衾屏,饮食与厮养最下者同。常潜入敌境,伺知壁垒村落险要处,故攻战多捷,士卒亦乐为之用。

魏以甄琛为河南尹。

琛表曰:“国家居代,患多盗窃,世祖广置主司、里宰,多置吏士,为其羽翼,始得禁止。迁都已来,四远赴会,五

北魏汾州山胡反叛,征讨并平定了他们。 三月,梁朝朐山叛降于北魏。夏五月,梁朝派遣军队围攻朐山。冬十二月,梁军攻取朐山。

琅邪百姓王万寿杀死太守刘晣,占据朐山,召请魏军。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派遣军将傅文骥赶赴朐山。张稷派兵抵挡他们,没能取胜。四月,傅文骥占据了朐山。梁朝派遣马仙琕围攻朐山。卢昶本来就是一个儒生,不熟悉军旅事务。朐山的粮食和柴草都用尽了,傅文骥献城投降。十二月,卢昶带兵先逃,各路军马相继溃散。正遇天降大雪,军士被冻死和冻掉手脚的超过半数。马仙琕乘胜追击,大败敌军,二百里范围内僵尸一具接一具,北魏兵幸免于难的仅占十分之一二。梁军收缴的粮食、牲口以及各种器械不可胜数。魏军只有萧宝寅把军队完整无损地带回来。

卢昶在朐山之时,中尉游肇对北魏宣武帝说:“朐山不过是弹丸之地,僻处海滨,地势低,湿度大,难以居住,对于我们不是急用之处,而对于敌人则是非常有用的。正因为对他们有用处,所以必定要拼死相争,对我们用处不大,所以不得已而交战。用不得已而战的兵士进攻拼命的军队,恐怕拖延时日,花费巨大。假如我们得到朐山,最终也难以守卫,这就是所谓无用之地。听说敌人多次提出要用宿预交换朐山,用无用之地,换回过去的疆域,化解了兵戈之争,其益处是很大的。”北魏宣武帝准备听从这一建议,正遇上卢昶战败,提升游肇为侍中。游肇是游明根的儿子。

马仙琕作为将领,能与士兵们同甘共苦,穿的衣服都是用布帛制作的,住的地方没有帷幕衾屏,饮食和马夫仆人等地位最低的人相同。经常潜入敌方境内,察看了解壁垒村落险要之处,所以作战大多能获胜,士兵们也乐意为他卖力。

北魏任命甄琛为河南尹。

甄琛上表说:“国家在代建都之时,盗窃是很大的祸患,世祖皇帝广设主司、里宰,又多设置吏士作为他们的羽翼,盗窃之风才得到禁止。自迁都以来,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汇集到首都,各

方杂沓,寇盗公行。里正职轻任碎,多是下才,不能督察。请少高其品,选下品中应迁者进而为之。”诏从之。琛又奏以羽林为游军,于诸坊巷司察盗贼。于是洛城清静,后常踵焉。

壬辰(512) 梁天监十一年,魏延昌元年。

春正月,梁免老小质作。

梁主敦睦九族,优借朝士,有犯罪者,屈法申之。百姓有罪,则案之如法,其缘坐则老幼不免。一人亡逃,举家质作。民既穷窘,奸宄益深。尝有秣陵老人遮车驾曰:“陛下为法,急于庶民,缓于权贵,非长久之道。诚能反是,天下幸甚。”于是诏自今罪应质作,而老小者停送。

魏以高肇为司徒,清河王怿为司空。

高肇自尚书令为司徒,自以去要任,怏怏形于言色。右丞高绰、博士封轨素以方直自业,及肇为司徒,绰送迎往来,轨竟不诣肇。绰顾不见轨,乃遽归叹曰:“吾平生自谓不失规矩,今日举措不如封生远矣。”

清河王怿有才学闻望,惩彭城之祸,因侍宴谓肇曰:“天子兄弟讵有几人,而翦之几尽!昔王莽头秃,藉渭阳之资,遂篡汉室。今君身曲,亦恐终成乱阶。”会大旱,肇擅录囚徒,欲以收众心。怿言于魏主曰:“昔季氏旅于泰山,孔子疾之。诚以君臣之分,宜防微杜渐,不可渎也。减膳

种各样的人聚居一处,寇盗公然行事。里正职位卑下,事务琐碎,担任这种职务的人大多才能低下,不能起到督察的作用。请求稍微提高他们的品级,选择下品中应该提拔者晋升担任此职。”诏书同意施行。甄琛又上奏请用羽林军为游军,让他们在各坊巷中巡逻检查盗贼。因此,洛阳城内变得清净了,后代常常因袭这种办法。

壬辰(512) 梁天监十一年,魏延昌元年。

春正月,梁朝免除老人小孩以身作抵押服劳役者。

梁武帝对同姓的亲族非常亲近宽厚,对朝廷官员也非常优待,有犯罪的,他都超越法律规定予以开脱。然而老百姓犯法,则一律按法律处理,对受株连的,不论老幼,一概不免。一人逃亡,全家以身抵押服劳役。老百姓既然被逼迫走投无路,各种作奸犯科的案件更加严重。曾有一位秣陵老人拦住御驾说:“陛下的法律,对百姓严苛,对权贵宽松,这不是长久之道。如果能反其道而行之,则是天下的大幸啊!”于是诏令自今以后犯罪应该服苦役的,如果是老人和小孩可以不必送去服劳役。

北魏任命高肇为司徒,清河王元怿为司空。

高肇从尚书令改任司徒,自己认为丢掉了要职,心中的不满流露在言语和表情上。右丞高绰、博士封轨一向以方正刚直作为行事准则,到了高肇为司徒,高绰迎送往来行礼如仪,而封轨竟不去拜见高肇。高绰在高肇那里不见封轨前来,马上起身返回,叹息说:“我平生自认为不失规矩,今天的举动不如封生太远了。”

清河王元怿有才学声望,鉴于彭城王元勰无罪被杀的教训,一次借侍宴的机会对高肇说:“天子的兄弟能有几个人,而翦灭殆尽!过去王莽头秃,凭借国舅的身份,便篡夺了汉室的天下。现在你是驼背,也恐怕最终会成为祸乱的发端。”正遇上大旱,高肇擅自审理囚徒,想以此拉拢人心。元怿对北魏宣武帝说:“过去季氏超越名分祭祀泰山,孔子对此非常愤慨。主要是认为君臣各有名分,应该防微杜渐,不可以冒犯。减少膳食之费,

录囚,乃陛下之事,今司徒行之,岂人臣之义乎?明君失之于上,奸臣窃之于下,祸乱之基于此在矣。”魏主笑而不应。遂诏尚书与群司理狱讼,令饥民就食北方。

冬十月,魏立子诩为太子。

魏自是始不杀太子之母。以仆射郭祚领少师。祚尝从幸东宫,怀黄㼐以奉太子。时应诏左右赵桃弓深为魏主所信任,祚私事之,时人谓之“桃弓仆射”“黄㼐少师”。

十一月,梁修“五礼”成,行之。

初,齐步兵校尉伏曼容表求制一代礼乐,世祖选学士十人修“五礼”,丹阳尹王俭总之。俭卒,祭酒何胤、尚书令徐孝嗣、将军何佟之继掌之。经齐末兵火,仅有在者。梁初,尚书以庶务权舆,议欲省之。诏曰:“礼坏乐缺,宜以时修定。”于是仆射沈约等奏:“请‘五礼’各置旧学士一人,令举学古一人自助。其中疑者依石渠、白虎故事,请制旨断决。”乃以右军记室明山宾等分掌“五礼”,佟之总其事。佟之卒,以镇北谘议伏暅代之。暅,曼容之子也。至是“五礼”成,列上之,合八千一十九条,诏有司遵行。

癸巳(513) 梁天监十二年,魏延昌二年。

春二月,梁郁洲叛降魏,梁讨平之。

郁洲迫近魏境,朐山之乱,或阴与之通,朐山平,心不自安。而青冀刺史张稷不得志,政令宽弛,僚吏颇多侵渔。郁洲民徐道角等夜袭州城,杀稷降魏,魏遣兵赴之。于是魏饥民饿死者数万。游肇谏,以为:“朐山滨海,卑湿难居,

重新审理囚徒,这是陛下的事情,现在司徒去干,这难道是人臣的本分吗?明君在上面失德,奸臣在下面弄权,祸乱的根子就在这里了。”宣武帝笑而不答。于是下诏令尚书省和各官署审理各类案件,令饥民到北方来谋生。

冬十月,北魏立皇子元诩为太子。

北魏从此以后才不杀死太子的生母。任命仆射郭祚兼任太子少师。郭祚曾经跟从皇帝临幸东宫,怀中揣着黄㼐给太子吃。当时应诏左右赵桃弓深为宣武帝所信任,郭祚私下里巴结他,当时人称他为“桃弓仆射”“黄㼐少师”。

十一月,梁朝修成“五礼”,开始施行。

起初,南齐步兵校尉伏曼容上表请求制定一代礼乐,齐武帝选学士十人修订“五礼”,丹阳尹王俭总负责。王俭死,祭酒何胤、尚书令徐孝嗣、将军何佟之相继掌管。经过齐末的兵火,留存下极少数。梁朝初年,尚书认为王业初创,庶务繁多,建议减省礼乐官署。诏书说:“礼坏乐缺,应该及时修订。”于是仆射沈约等人上奏说:“请‘五礼’各置旧学士一人,命令他们各自荐举学士一人协助。‘五礼’中有疑惑的地方,依照汉代石渠阁、白虎观的旧例,请圣上断决。”于是任命右军记室明山宾等分别掌管“五礼”,何佟之总体负责此事。何佟之死,用镇北谘议伏暅代替他。伏暅是伏曼容的儿子。到现在“五礼”修成,列表上呈武帝,共八千零一十九条,诏令各部门遵照施行。

癸巳(513) 梁天监十二年,魏延昌二年。

春二月,梁朝郁洲叛降于北魏,梁朝讨伐并平定了郁洲。

郁洲靠近北魏边境,朐山反叛时,有的人暗中与北魏勾结,朐山之乱被平定后,这些人心中感到不安。青冀二州刺史张稷仕途不得意,政令松弛,以致僚属们多侵夺百姓。郁洲百姓徐道角等人夜里偷袭州城,杀了张稷投降北魏,北魏派兵赶赴郁洲。这个时候由于北魏发生饥荒,饥民饿死的有几万人。游肇进谏宣武帝,认为:“朐山地处海滨,地势低下,气候潮湿,难以居住,郁洲又在海中,得之尤为无用。其地于贼要近,去此闲远。以闲远之兵,攻要近之众,不可敌也。方今年饥民困,惟宜安静,而复劳以军旅,费以馈运,臣见其损,未见其益。”魏主不从,遣兵未发,梁北兖州刺史康绚遣兵讨平之。

闰月,梁侍中沈约卒。

梁主尝与侍中、建昌侯沈约各疏栗事,约少上三事,出谓人曰:“此公护前,不则羞死。”梁主闻之怒。梁主有憾于张稷,从容与约语及之,约曰:“已往之事,何足复论!”梁主怒而起,约惧,不觉。及还,凭空顿于户下,因病。梦齐和帝以剑断其舌,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称:“禅代之事,不由己出。”梁主大怒,谴责数四,约益惧,遂卒。有司谥曰文,梁主曰“情怀不尽曰隐”,改谥曰隐侯。

夏五月,魏寿阳大水。

寿阳久雨,大水入城,庐舍皆没。魏扬州刺史李崇勒兵泊于城上,城不没者二板。将佐劝崇弃城保北山,崇曰:“淮南万里,系于吾身,一旦动足,百姓瓦解,吾岂以爱身而取愧于王尊哉?但怜此士民无辜同死,可结筏随高,人规自脱。吾必与此城俱没!”治中裴绚叛降于梁,崇遣从弟神等讨之,绚败走,执之,绚曰:“吾何面见李公乎!”乃投水死。崇表以水灾求解,魏主不许。崇沉深宽厚,有方略,得士心,在寿春十年,常养壮士数千人,寇来无不摧破,邻敌

郁洲又在海中,得到它尤其无用。该地对于敌方是要冲近地,而离我们既远又无用。为了这块远而无用之地,派兵去攻打据守此地的梁朝军队,是难以取胜的。如今饥荒流行,百姓困苦,只应安宁清静,却又要烦劳军旅,耗费粮食,臣只看到它的损失,看不到它有什么益处。”宣武帝没有采纳劝谏,派遣的军队还没有出发,梁朝北兖州刺史康绚派兵征讨并平定了郁洲。

闰月,梁朝侍中沈约去世。

梁武帝曾经同侍中、建昌侯沈约各自写出关于栗子的典故,沈约少写了三点,出来以后对别人说:“此公自护其短,如果别人比他强,就会羞死。”梁武帝知道之后十分生气。梁武帝对张稷的事感到很遗憾,就从容地和沈约谈论这件事,沈约说:“已经过去的事,何必再谈论呢!”梁武帝生气起身走了,沈约由于害怕,竟然没有察觉。等到回家以后,一脚踩空,脑袋着地倒在窗户下面,于是病倒。梦见南齐和帝用剑割断他的舌头,就叫来道士用赤色奏章向上天祈祷,自称:“禅代的事情,不是我的主意。”梁武帝勃然大怒,多次派人谴责沈约,沈约更加害怕,因此去世。有关部门给沈约的谥号是“文”,梁武帝说:“心事不尽曰隐。”改谥号为隐侯。

夏五月,北魏寿阳发大水。

寿阳久雨成灾,大水入城,房屋全被淹没。北魏扬州刺史李崇指挥军队驻扎在城墙上,城墙只差两板宽没被淹没。将佐们劝李崇放弃寿阳保北山,李崇说:“淮南万里之地,安危系于我一身,一旦弃城而去,百姓就会瓦解奔散,我怎么能够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有愧于汉代的太守王尊呢?只是怜悯士人百姓要无辜与我同死,可以让他们扎水筏,随水登高,各人去求一条生路。我一定要与此城共存亡!”治中裴绚叛降于梁朝,李崇派堂弟李神等人前去讨伐,裴绚战败逃跑,被抓获,裴绚说:“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李公呢!”于是投水而死。李崇上表请求因水灾而解职,北魏宣武帝没有批准。李崇深沉宽厚,有谋略,得人心,在寿春任职十年,经常养着几千名壮士,贼寇来犯无不摧破,邻近的敌手

谓之“卧虎”。梁主屡设反间以疑之,而魏主素知其忠笃,委信不疑。

六月,梁新作太庙。 秋八月,魏恒、肆二州地震、山鸣。

逾年不已,民覆压死伤甚众。

魏以崔光为太子少傅。

魏主幸东宫,以崔光为太子少傅,命太子拜之,光辞,不许。太子南面再拜,光北面立,不敢答,唯西面拜谢而出。魏太子尚幼,每出入东宫,左右乳母而已,宫臣皆不之知。詹事杨昱上言:“乞自今召太子必降手敕,令臣等翼从。”从之。

甲午(514) 梁天监十三年,魏延昌三年。

春二月,梁主耕籍田。

宋、齐籍田,皆用正月,至是始用二月,及致斋祀先农。

魏东豫州乱,讨平之。

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衰老,与诸子孙聚敛无厌,部内苦之,咸言欲叛。魏主闻之,诏遣其子鲁生赴阙,久未至。诏徙益宗为济州刺史,虑其不受代,遣将军李世哲帅众袭之,奄入广陵。鲁生与其弟奔关南,招引梁兵,攻取光城已南诸戍,世哲击破之。以益宗还,拜光禄大夫。

冬十一月,魏遣司徒高肇督诸军侵梁益州。

称他为“卧虎”。梁武帝多次设反间计以便使北魏朝廷对李崇产生怀疑,然而北魏宣武帝一向知道李崇忠实笃厚,对他非常信任而毫不怀疑。

六月,梁朝新建成太庙。 秋八月,北魏恒、肆二州发生地震,山发出鸣响。

一年多还不停止,百姓被埋压死伤的很多。

北魏任命崔光为太子少傅。

宣武帝临幸东宫,任命崔光为太子少傅,让太子向崔光下拜,崔光推辞,宣武帝不许。太子面向南拜了两拜,崔光面向北站着,不敢答礼,只是面向西拜谢后离去。北魏太子还幼小,每次出入东宫,相伴的只有乳母,东宫的臣子们都不知道。詹事杨昱上奏说:“请求自今以后皇上召见太子一定要亲下手敕,命令我们护从。”予以采纳。

甲午(514) 梁天监十三年,魏延昌三年。

春三月,梁武帝举行耕作籍田之礼。

宋、齐时举行耕籍田之礼,都在正月,到现在才改为二月举行,并且在耕日以太牢祀先农。

北魏东豫州反叛,被讨伐平定。

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年老体衰,同他的儿孙们不知满足地聚敛财物,辖区内的人们深受其害,都说要反叛。北魏宣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下诏令田益宗派他的儿子田鲁生前来朝廷,可是田鲁生好长时间也没到。北魏宣武帝下诏迁田益宗为济州刺史,考虑到他不会接受别人代替他担任东豫州刺史之职,就派遣将军李世哲率众袭击田益宗,李世哲等人迅速突入广陵。田鲁生和他的弟弟逃奔关南,招引梁朝军队,攻取了光城以南的各个营寨,李世哲进击打败了他们。因为田益宗回到洛阳,授予他光禄大夫之职。

冬十一月,北魏派遣司徒高肇监督率领各路军马,入侵梁朝益州。

魏王足之伐梁也,梁主命宁州刺史李略御之,许事平用为益州。足退,梁主不用,略怨望有异谋,梁主杀之。其兄子苗奔魏,会校尉淳于诞亦自汉中入魏,二人共说魏主以取蜀之策。魏主信之,以高肇为大都督,将步骑十五万攻益州。游肇谏曰:“今频年水旱,不宜劳役。蜀地险隘,镇戍无隙,岂得承浮说而动大军?举不慎始,悔将何及!”不从。

梁筑淮堰。

魏降人王足陈计,求堰淮水以灌寿阳。梁主以为然,使水工陈承伯、将军祖暅视地形,咸谓淮内沙土漂轻,功不可就,弗听。发徐、扬民率二十户取五丁以筑之,假康绚都督诸军并护堰作。役人及战士合二十万,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筑土,合脊于中流。

魏以杨津为华州刺史。

津,椿之弟也。先是,官受调绢,尺度特长,吏缘为奸,百姓苦之。津令悉依公尺,其输物尤善者赐以杯酒,劣者亦为受之,但无酒以示耻。于是输者竞劝,更胜于旧。

魏免其侍御史阳固官。

魏中尉王显谓侍御史阳固曰:“吾作太府卿,府库充实何如?”固曰:“公收百官之禄四分之一,州郡赃赎悉输京师,以此充府未足为多。且‘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可不戒哉!”显不悦,因事奏免固官。

北魏王足入侵梁朝的时候,梁武帝命令宁州刺史李略抵御他,许诺事平之后任用他为益州刺史。王足撤退后,梁武帝不用李略,李略心中不满,图谋反叛,武帝杀了他。李略哥哥的儿子李苗投奔北魏,遇上校尉淳于诞也从汉中投奔北魏,两个人一起游说北魏宣武帝进攻蜀地,并且献计献策。宣武帝听信了他们的话,任命高肇为大都督,统率十五万步兵和骑兵进攻益州。游肇进谏说:“如今连年洪涝、旱灾,不应该再劳役百姓了。蜀地险峻,关隘难攻,防备守御没有疏漏,怎么能够听信他人的浮言而轻易地出动大军呢?采取措施而不在开始时就非常谨慎,后悔就来不及了!”宣武帝没有听从。

梁朝修筑淮堰。

北魏降将王足献上计谋,请求筑堰蓄积淮水以淹寿阳。梁武帝认为有道理,让水工陈承伯、将军祖暅视察地形,二人都说淮水中沙土松软流动不坚实,工程无法实现,梁武帝不听。征发徐州、扬州的民夫,每二十户中征五丁,以修筑淮堰,命令康绚统率各路军队并且守护筑堰工程。劳工和士兵合起来共二十万人,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筑土,在淮水中流合龙。

北魏任命杨津为华州刺史。

杨津是杨椿的弟弟。起初,官府征收调绢,所用的尺子特别长,主管征收的官吏就乘机作弊,老百姓苦不堪言。杨津到任后,下令全都依照公家的尺子来丈量,以防官吏作弊,老百姓交纳物品质量好的,赐给一杯酒,交纳物品质量差的也收下,但不赐酒以示耻辱。因此,交纳租赋的人竞相勉励,官府收入更加胜于往日。

北魏免除侍御史阳固的官职。

北魏中尉王显对侍御史阳固说:“我当太府卿之时,府库充实,您以为怎么样?”阳固说:“大人把百官俸禄扣去四分之一,各州郡收缴的赃款和赎金都运到京师,以此来充实府库,没有什么值得效法的。况且‘与其有聚敛之臣,宁可有盗窃之臣’,能不引以为戒吗!”王显很不高兴,就借故上奏免了阳固的官职。

乙未(515) 梁天监十四年,魏延昌四年。

春正月,魏主恪殂,太子诩立。

魏世宗殂,侍中、中书监崔光,侍中、领军于忠,詹事王显,庶子侯刚,迎太子诩于东宫。显欲须明即位,光曰:“天位不可暂旷,何待至明!”显曰:“须奏中宫。”光曰:“帝崩,太子立,国之常典,何须中宫令也!”于是请太子止哭,立于东序,忠扶太子西面哭十余声止。光摄太尉,奉策进玺绶,太子跪受,服衮冕之服,御太极殿,即皇帝位。光等与夜直群官立庭中,北面稽首称万岁。高后欲杀胡贵嫔,中给事刘腾以告侯刚、于忠、崔光。光使置贵嫔别所,严加守卫,由是贵嫔深德四人。于是悉召西伐、东防兵。广平王怀扶疾入临,云欲上殿哭大行,见主上,众愕然,无敢对者。崔光攘衰振杖,引汉赵熹故事,辞色甚厉。怀曰:“侍中以古义裁我,我敢不服!”

魏侍中王显伏诛,以太保、高阳王雍,尚书令、任城王澄同总国事。

先是高肇擅权,尤忌宗室有时望者,任城王澄惧不自全,乃酣饮阳狂,朝廷机要无所关豫。至是,肇拥兵于外,朝野不安。于忠与门下议,以魏主幼未能亲政,宣使太保高阳王雍入居西柏堂,省决庶政,以任城王澄为尚书令,总摄百揆,奏皇后授之。王显有宠于世宗,恃势使威,为世所疾,恐不为澄等所容,密谋矫皇后令,以高肇录尚书事,以

乙未(515) 梁天监十四年,魏延昌四年。

春正月,北魏宣武帝元恪病故,太子元诩继位。

北魏宣武帝病故,侍中、中书监崔光,侍中、领军于忠,詹事王显,庶子侯刚,从东宫迎接太子元诩。王显想等天亮以后再为太子举行即位仪式,崔光说:“天子之位不可以片刻空缺,不必等待天明!”王显说:“必须奏请中宫皇后。”崔光说:“皇帝驾崩,太子即位,这是国家正常的制度,不必等待中宫的旨令!”于是,请求太子停止哭泣,站在东边,于忠扶着太子面向西哭了十多声后停止。崔光代理太尉之职,捧着策书,献上印玺和绶带,太子跪着接受,穿上皇帝的礼服,走上太极殿,坐上皇帝的宝座。崔光等人和夜间值勤的官员站立在庭中,向北叩头高呼万岁。高皇后想杀掉胡贵嫔,中给事刘腾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侯刚、于忠、崔光。崔光派人把胡贵嫔迁到别的住所,严加守卫,因此胡贵嫔深深地感激这四个人。北魏召回在西面讨伐蜀地和在东边防范江淮的全部军队。广平王元怀抱病入朝,说要亲自上殿哭悼大行皇帝,并要面见圣上,众人都惊愕地互相看着,没有人敢答话。崔光撩起穿着的丧服,举起手中的丧杖,引用汉光武帝死后赵熹扶持各位藩王下殿的旧事来加以说明,声音和表情都很严厉。元怀说:“侍中用古代的事理来教导我,我怎么敢不服呢!”

北魏侍中王显伏法,任命太保、高阳王元雍以及尚书令、任城王元澄共同负责掌握国家政务。

起先高肇专权,尤其忌恨宗室里有名望的人,任城王元澄害怕不能保全自己,就整天纵酒酣饮,假装成疯子一般,朝廷里的重要政务全都不参与。到了这个时候,高肇统领军队在外地,朝廷内外都感到不安。于忠和门下省的官员们商议,由于孝明帝年幼,不能亲自处理政务,应该让太保、高阳王元雍住进西柏堂,观察处理各种政务,任命任城王元澄为尚书令,总管大小官员,奏请皇后批准,授予他们职务。王显在宣武帝时非常受宠,凭借权势滥施淫威,被众人所忌恨,他担心不会被元澄等人所容纳,密谋伪造皇后的令旨,任命高肇录尚书事,任命

显与高猛同为侍中。忠等闻之,托以侍疗无效,执显于禁中杀之。下诏如门下奏,百官总己听于二王,中外悦服。

二月,魏司徒高肇伏诛。

魏主告哀于高肇,且召之。肇还,入哭尽哀。高阳王雍与于忠密谋,伏邢豹等数人于省下,引入扼杀之。下诏暴其罪恶,削除职爵,葬以士礼,于厕门出尸归其家。

魏以高阳王雍为太尉,清河王怿为司徒,广平王怀为司空。 魏尊贵嫔胡氏为太妃,废其太后高氏为尼。 魏复百官禄,蠲绵麻税。

魏于忠既居门下,又总宿卫,遂专朝政,权倾一时。初,高祖以用度不足,百官之禄四分减一。民税绢一匹,别输绵八两,布一匹,别输麻十五斤。忠悉罢之。

夏四月,梁淮堰溃,复筑之。

浮山堰成而复溃。或言蛟龙能乘风雨破堰,其性恶铁,乃运铁数千万斤沉之,亦不能合。乃伐树为井干,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缘淮百里,木石皆尽。负者肩穿,疾疫死者相枕,蝇虫昼夜声合。

魏破叛氐于沮水。 六月,魏冀州沙门作乱,讨平之。

魏冀州沙门法庆以妖幻惑众,作乱,以尼惠晖为妻,自号大乘。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诏光禄大夫元遥讨平之。

王显与高猛一同为侍中。于忠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假借服侍皇上治疗无效的罪名,逮捕王显,在宫禁中杀掉了他。下发诏书批准门下省的奏议,百官各安己职,听命于二位王爷,朝廷内外都衷心信服。

二月,北魏司徒高肇伏法处死。

北魏孝明帝向高肇告知丧事,并且召他回朝。高肇还朝,入宫痛哭,极尽哀伤。高阳王元雍与于忠秘密商议,在中书省内埋伏邢豹等几个人,把高肇引入屋内,勒死了他。下发诏书揭露高肇的罪恶,削除他的官职和爵位,用士大夫的礼节埋葬了他,从侧门把他的尸体运回家。

北魏任命高阳王元雍为太尉,清河王元怿为司徒,广平王元怀为司空。 北魏尊胡贵嫔为太妃,废黜太后高氏,让她做尼姑。 北魏恢复大小官员被减少的俸禄,免除绵、麻税。

北魏于忠既在门下省担任侍中,又兼管禁卫事务,于是独揽朝廷政务,权倾一时。起初,孝文帝因为国家财政开支不足,把百官的俸禄削减四分之一。老百姓每织一匹绢要交纳八两绵,每织一匹布要交纳麻十五斤。于忠都加以免除。

夏四月,梁朝修筑的淮堰崩塌,又加以修筑。

浮山堰修成后又崩塌。有人说蛟龙能乘风雨破坏堤堰,然而它本性厌恶铁,于是就运来数千万斤的铁沉到水里,但是也没有能使堤堰合龙。于是,又伐树木捆绑成井字形,把大石头填进去,在上面加上土,用来截流筑坝,沿着淮河百里之内,树木、石头都被伐尽用光。挑担的人肩膀都被磨烂,因为疾病而死的人互相压着,触目皆是,苍蝇蚊虫聚集不散,嗡鸣之声日夜不绝。

北魏在沮水打败反叛的氐人。 六月,北魏冀州僧人反叛,讨伐并平定了他们。

北魏冀州僧人法庆用妖术迷惑百姓,反叛朝廷,娶尼姑惠晖为妻,自己号称“大乘”。又配制狂药,让人服用,服用这种药后,父子兄弟不再相认,只知道杀人害命。朝廷诏令光禄大夫元遥前去讨伐并平定了反叛。

秋八月,魏侍中于忠杀仆射郭祚、尚书裴植,免太保高阳王雍遣就第。

魏尚书裴植自谓人门不后王肃,以朝廷处之不高,常怏怏,表请解官隐嵩山,世宗不许。及为尚书,志气骄满,好面讥毁群臣。仆射郭祚冒进不已,与植皆恶于忠专横,密劝高阳王雍使出之。忠闻之大怒,令有司诬奏植、祚罪,皆赐死。忠又欲杀高阳王雍,崔光固执不从,乃免雍官还第。朝野冤愤。

魏尊太妃胡氏为太后。

居崇训宫。

魏以清河王怿为太尉,广平王怀为司徒,任城王澄为司空,于忠为尚书令,元义为散骑侍郎,义妻胡氏为女侍中。

义,江阳王继之子,其妻太后妹也。

九月,魏太后称制,以于忠为冀州刺史,司空澄领尚书令。

太后聪悟,颇好读书属文。始临朝听政,犹称令以行事,群臣上书称殿下,政事皆手笔自决。加胡国珍侍中,封安定公。自郭祚等死,诏令生杀皆出于忠,王公畏之,重足胁息。太后既亲政,乃出忠为冀州刺史,以司空澄领尚书令。澄奏:“安定公宜出入禁中,参谘大务。”诏从之。

梁攻魏西硖石,据之。

梁将军赵祖悦袭魏西硖石,据之,以逼寿阳。田道龙等散攻诸戍,魏李崇分遣诸将拒之。

魏以胡国珍为中书监。 冬十月,魏夺常山公于忠、博平公崔光爵。十二月,以高阳王雍为太师,录尚书事。

秋八月,北魏侍中于忠杀死仆射郭祚、尚书裴植,罢免太保、高阳王元雍,遣送回府。

北魏尚书裴植自认为门第不比王肃低,因朝廷给的官位不高,常怏怏不快,上表请求辞官退隐嵩山,宣武帝不同意。等他做了尚书,趾高气扬,洋洋自得,喜欢当面讥讽诋毁众位官员。仆射郭祚总是企图升官,他和裴植都讨厌于忠专权跋扈,暗中劝高阳王元雍让于忠离开朝廷到外地做官。于忠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怒,命令有关部门诬告裴植、郭祚犯了罪,二人都被赐死。于忠又想杀死高阳王元雍,崔光坚决不同意,于是才免了元雍的官职,送回王府。朝廷内外都对于忠的胡作非为感到愤怒。

北魏尊崇太妃胡氏为太后。

居住在崇训宫。

北魏任命清河王元怿为太尉,广平王元怀为司徒,任城王元澄为司空,于忠为尚书令,元义为散骑侍郎,元义的妻子胡氏为女侍中。

元义是江阳王元继的儿子,他的妻子是太后的妹妹。

九月,北魏太后临朝听政,任命于忠为冀州刺史,司空元澄兼任尚书令。

太后聪明机智,非常喜欢读书作文章。刚开始临朝听政的时候,还称“令”以处理事务,大臣们上书时称呼她为“殿下”,一切政务都亲手批阅处理。她提升胡国珍为侍中,封安定公。自从郭祚等人死后,诏书下发、生杀予夺之权都出自于忠,王公大臣都畏惧他,重足而立,屏气吞声。太后亲政后,就让于忠出朝任冀州刺史,任命司空元澄兼尚书令。元澄上奏说:“安定公胡国珍适宜出入宫禁,参与谋议重大事务。”诏书批准了他的建议。

梁朝进攻北魏西硖石,占据该地。

梁朝将军赵祖悦袭击北魏西硖石,占据该地,用它来逼迫寿阳。田道龙等分别攻打各个寨堡,北魏李崇分派诸将抵御。

北魏任命胡国珍为中书监。 冬十月,北魏削夺常山公于忠、博平公崔光的封爵。十二月,任命高阳王元雍为太师,录尚书事。

初,魏于忠用事,自谓有定社稷之功,讽百僚令加己赏。太傅雍等议封忠常山郡公,崔光博平县公。至是,尚书元昭等上诉不已,太后制公卿再议。太傅怿等上言:“奉迎、侍卫,臣子常职,不容以此为功。臣等前议,正以畏其威权,苟免暴戾故也。请皆追夺。”太后从之。高阳王雍上表自劾曰:“于忠专权,生杀自恣,而臣不能违。忝官尸禄,孤负恩私,请返私门,伏听司败。”太后不问。寻以雍为太师,领司州牧录尚书事,与太傅怿、太保怀、侍中胡国珍同厘庶政。

十二月,魏晋寿郡叛降梁。

魏益州刺史傅竖眼性清素,民獠怀之。将军元法僧代之,素无治干,加以贪残。葭萌民任令宗因众心之患魏,杀晋寿太守,以城降梁,民獠多应之。梁益州刺史鄱阳王恢遣张齐将兵迎之。

魏太后摄行祭事。

太后以魏主幼,未能祭,欲代行事,礼官议以为不可。太后以问侍中崔光,光引汉和熹太后祭宗庙故事以对,太后大悦,从之。

大寒,淮泗皆冰。

浮山堰士卒死者什七八。

丙申(516) 梁天监十五年,魏肃宗晋明帝熙平元年。

春二月,魏攻硖石,克之。

魏遣将军崔亮攻硖石,萧宝寅决淮堰,亮攻硖石未下,

起初,北魏的于忠掌管朝廷权力,自己认为有安定国家政权的功劳,示意官员们上书让朝廷给自己增加奖赏。太傅元雍等人商议封于忠为常山郡公,崔光为博平县公。到现在尚书元昭等人不断地上书投诉,太后令公卿大臣们再次商量。太傅元怿等人上奏说:“奉迎新主,护卫太后,这是作为臣子的正常职责,不容许以此作为功劳。我们先前所议,正因为畏惧他的威风和权势,不过想暂时避免他的残酷迫害罢了。请求全部追还封赏。”太后同意了。高阳王元雍上表自责说:“于忠独揽朝廷权力,随意生杀予夺,然而我却不敢违抗他。我这样不理政务空食俸禄,辜负了朝廷对我的恩惠,请将我免去职位,遣返回家,甘愿听从司寇的处置。”太后不予追究。不久任命元雍为太师,兼任司州牧,录尚书事,与太傅元怿、太保元怀、侍中胡国珍一同治理朝廷政务。

十二月,北魏晋寿郡叛降于梁朝。

北魏益州刺史傅竖眼生性清正朴素,百姓和獠人都归附他。将军元法僧代替他做益州刺史,一向缺乏政治才能,而且还贪婪残暴。葭萌百姓任令宗因为众人心中都怨恨北魏,就杀了晋寿太守,献城投降了梁朝,百姓和獠人大部分都响应他。梁朝益州刺史鄱阳王萧恢派遣张齐率兵迎接他们。

北魏太后代行祭祀之事。

胡太后认为孝明帝年幼,不能主持祭祀仪式,想代替他主持祭祀之事,掌管礼仪的官员认为这样做不行。太后以这件事征询侍中崔光,崔光援引东汉和熹太后祭宗庙的旧事来回答,太后非常高兴,同意崔光的回答。

天气异常寒冷,淮水、泗水都结了冰。

浮山堰的兵士死掉十分之七八。

丙申(516) 梁天监十五年,魏肃宗晋明帝熙平元年。

春二月,北魏进攻硖石,攻克该地。

北魏派将军崔亮攻硖石,萧宝寅决开淮堰,崔亮没能攻下硖石,

与李崇约水陆并进,崇屡违期不至。胡太后以诸将不壹,乃以尚书李平为行台,节度诸军。平至硖石,督李崇、崔亮等刻日进攻,无敢乖互,战屡有功。

梁主使将军昌义之救浮山,未至,康绚已击魏兵,却之。使义之救硖石。崔亮遣将军崔延伯守下蔡,延伯取车轮去辋,削锐其辐,两两接对,揉竹为,贯连相属,并十余道,横水为桥,两头旋大鹿卢,出没随意,不可烧斫。既断赵祖悦走路,又令战舰不通,义之不得进。李平部分水陆攻硖石,克外城,祖悦出降,斩之。

胡太后赐亮书,使乘胜深入。平部分诸将进攻浮山堰,亮违平节度,以疾请还。平奏处亮死刑,太后赦之。魏师遂还。

魏侍中侯刚有罪,削户三百。

魏中尉元匡奏弹于忠“幸国大灾,专擅朝命,宜加显戮。自世宗晏驾以后,太后未亲览以前,诸不由阶级,擅相拜授者,并宜追夺”。太后曰:“忠已特原,余如奏。”匡又弹侍中侯刚掠杀羽林。刚本以善烹调为尝食典御,以有德于太后,颇专恣用事,王公皆畏附之。廷尉处刚大辟,太后曰:“刚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于律不坐。”少卿袁翻曰:“‘邂逅’,谓情状已露隐避不引,考讯以理者也。今此羽林,问则具首,刚口唱打杀,挝筑非理,安得谓之‘邂逅’?”太后乃削刚户三百,解尝食典御。

三月朔,日食。 夏四月,梁淮堰成。

堰长九里,下广百四十丈,上广四十五丈,高二十丈,

就和李崇约定水陆并进,李崇多次违反约定的时间不能来到。胡太后因为众将不和,便委任尚书李平为行台,指挥调遣各部队。李平抵达硖石,督促李崇、崔亮等限期发动进攻,没有人敢违抗命令,多次作战都获胜。

梁武帝派遣将军昌义之救援浮山堰,军队还没有赶到,康绚已经迎击北魏军队,击退了他们。梁武帝让昌义之去救援硖石。崔亮派将军崔延伯守卫下蔡,崔延伯把车轮的外周去掉,把轮辐削尖,每两辆车对接在一起,把竹子做成竹索,连贯并列起来,十多辆车并在一起,横在水中当作桥,两头设置大辘轳,使桥可以随意出没,难以烧毁。既切断了赵祖悦的逃路,又使战船不能通行,昌义之无法前进。李平部署军队分水陆攻打硖石,攻克外城,赵祖悦出城投降,被杀掉。

胡太后在赐给崔亮的书信中,让他乘胜深入。李平安排众将进攻浮山堰,崔亮违抗李平的指挥,借口患病请求撤还。李平上奏请求判处崔亮死刑,胡太后赦免了他。北魏军队于是撤还。

北魏侍中侯刚有罪,被削减食邑三百户。

北魏中尉元匡上疏弹劾于忠“趁国家有难,独揽朝廷大权,应公开诛戮。自宣武帝去世以后到太后没有亲理政务以前,各种不按规定擅自互相封任的官职,应全追回”。胡太后说:“于忠已经承蒙特旨宽恕,其余的批准。”元匡又上奏弹劾侍中侯刚捕杀羽林军士。侯刚原来凭着善于烹调而做了尝食典御,因为对太后有恩,非常专横跋扈,王公大臣都畏惧并依附于他。廷尉判处侯刚死刑,胡太后说:“侯刚是因为公事抓人,出于意外使人致死,依照法律不应有罪。”少卿袁翻说:“‘人犯意外致死’,是指罪证已经暴露,却掩藏不肯招认,于是就按法律拷问他们,以致意外死亡。现在被侯刚打死的羽林军士,问什么就招什么,侯刚嘴里却大叫打死他,无理拷打,怎能说是‘意外致死’的呢?”于是太后就削减了侯刚的食邑三百户,解除了他尝食典御的职务。

三月初一,发生日食。 夏四月,梁朝淮堰筑成。

淮堰长达九里,下宽一百四十丈,上宽四十五丈,高二十丈,

树以杞柳,军垒列居其上。或谓康绚曰:“四渎,天所以节宣其气,不可久塞。若凿湬东注,则游波宽缓,堰得不坏。”绚乃开湬东注。又纵反间于魏曰:“梁惧开湬,不畏野战。”萧宝寅信之,凿山五丈,开湬北注,水犹不减,魏军罢归。水之所及,夹淮方数百里。李崇作浮桥于硖石,又筑城于八公山东南,以备城坏。

魏复封于忠为灵寿公,崔光为平恩侯。 梁围魏武兴。秋七月,魏击败之,遂复取东益州。

魏元法僧遣其子景隆将兵拒张齐,齐与战于葭萌,大破之,屠十余城,遂围武兴。法僧婴城自守,境内皆叛,遣使告急于魏。魏以傅竖眼为益州刺史赴之。竖眼入境,转战三日,行二百里,九遇皆捷。民獠皆喜,迎拜于路者相继。张齐退保白水。竖眼入州,白水以东民皆安业。魏梓潼太守苟金龙领关城戍主,梁兵至,金龙疾病,不堪部分,其妻刘氏帅厉城民,乘城拒战,百有余日。戍副高景谋叛,刘氏斩之。与将士分衣减食,劳逸必同,莫不畏而怀之。井在城外,为梁兵所据,会天大雨,刘氏命出公私布绢衣服悬之,绞取水而储之。梁兵退,魏人封其子为平昌县子。张齐数出白水侵葭萌。七月,傅竖眼击败之,齐走还,诸戍皆弃城走。东益州复入于魏。

九月,梁淮堰坏。

淮水暴涨,堰坏,其声如雷,闻三百里,缘淮城戍村落十余万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为大都

种上杞树和柳树,军营就驻扎在堰上。有人对康绚说:“四条大河,是天用来宣泄它的‘真气’的,不能够长久地阻塞它。如果凿开湬水向东流,那么流水宽缓,堰才能不被冲坏。”康绚就凿开湬水东流。又对北魏使用反间计,说:“梁朝惧怕凿开湬水,不怕野战。”萧宝寅相信了,凿山五丈多,掘开湬水向北流,水日夜流淌仍然不见减少,北魏军队只好撤走。水流所到之处,沿淮河两岸数百里的地方都成了泽国。李崇在硖石搭起浮桥,又在八公山东南修筑城堡,以防备寿阳城被毁坏。

北魏重新封于忠为灵寿公,崔光为平恩侯。 梁朝围攻北魏武兴。秋七月,北魏击败梁军,于是重新攻取东益州。

北魏元法僧派他的儿子元景隆率兵抵御张齐,张齐与元景隆在葭萌大战,大败元景隆,在十余个城市进行屠杀,于是包围武兴。元法僧闭城固守,境内居民都背叛了他,元法僧派遣使者向北魏朝廷告急。北魏任命傅竖眼为益州刺史开赴武兴。傅竖眼进入州境,转战三天,行程二百里,九次作战都取得胜利。老百姓和獠人都很高兴,在路旁拜跪迎接的人络绎不绝。张齐退兵保守白水。傅竖眼进入州城,白水以东的民户都安居乐业。北魏梓潼太守苟金龙兼任关城戍主,梁朝的军队来到时,苟金龙因病重,不能指挥,他的妻子刘氏率领和鼓动城中居民,登上城墙抵抗敌兵,坚守了一百多天。副将高景阴谋叛变,刘氏杀了他。她和将士们平分衣服和食物,劳逸相同,众人莫不畏惧而信赖她。水井在城外,被梁朝军队占据,正巧天降大雨,刘氏命令拿出官府和私人的布帛和衣服铺起来接雨,然后绞布取水而储存起来。梁朝军队撤退后,北魏人封她的儿子为平昌县子。张齐多次从白水出兵侵犯葭萌。七月,傅竖眼击败张齐,张齐逃了回去,梁朝的各地驻军都弃城逃跑。东益州重新入于北魏版图。

九月,梁朝修筑的淮堰被冲毁。

淮河水急剧上涨,淮堰被冲毁,决堤声像雷鸣,三百里以内都能听到,沿着淮河的城镇村落有十多万人,都漂入海中。起初,北魏人担心淮堰的修建会造成危害,任命任城王元澄为大都

督,勒众十万攻之。李平以为不假兵力,终当自坏。既而果然。

魏诏议边镇选举法。

任城王澄以北边镇将选举弥轻,恐贼虏窥边,出陵危迫,奏请重镇将之选,修警备之严。诏公卿议之。廷尉少卿袁翻议曰:“比缘边州郡,官不择人,唯论资级,或值贪污之人。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之心,唯有聚敛之意。勇力之兵,驱令抄掠,夺为己富。羸弱老小,微解工作,苦役百端,伐木芸草,贩贸往还,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功,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什常七八。是以邻敌伺间,扰我疆场,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也。愚谓今后边镇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王公已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才,不拘阶级。称职败官,所举之人,随事赏罚。”太后不能用。及正光之末,北边盗贼群起,遂逼旧都,犯山陵,如澄所虑。

冬,魏作永宁寺。

胡太后作永宁寺于宫侧,又作石窟寺于伊阙口,皆极土木之美。为九层浮图,离九十丈,刹高十丈,塔庙之盛,未之有也。李崇上表曰:“高祖迁都垂三十年,明堂未修,太学荒废,城阙府寺颇亦颓坏,非所以追隆堂构,仪刑万国者也。宜罢尚方雕靡之作,省永宁土木之功,分石窟镌琢

督,率领十万大军进攻淮堰。李平认为不需要动用兵力,最后会自己毁掉。后来,果然像他预料的那样。

北魏下发诏书令讨论边境守将选择任用的办法。

任城王元澄认为北部边境守将选举任用太轻率,恐怕敌人会进犯边境,威胁皇陵的安全,上书请求重视守边将领的选派任用,严格整顿边防警备。下发诏书令公卿大臣讨论此事。廷尉少卿袁翻建议说:“近来沿边州郡,官员不是按照人才选择,只是按资格品级来任用,有时会用上贪污的人。大量地开设哨所,过多地设置将领,有的人任用他的左右亲近或者亲属,有的人接受别人的贿赂或者请托,都没有防范敌寇的意识,只有聚敛财物的贪心。勇猛的兵士,被驱赶着抢劫掠夺,变成自己的财富。不论是身体衰弱的人,还是年老和年少的兵士,如果稍微懂一点干活的技术,就让他们遭受百般的苦役,有的伐木锄草,有的往来贩卖,用尽他们的精力,减少他们的衣物,使用他们的人工,限制他们的饮食,让他们从冬天干到夏天,再加上疾病劳苦,这些人死在沟壕中的常常是十有七八。因此,邻境的敌人寻找时机来侵扰我们的边境,这都是由于边境官员的任用不能得到合适人选的结果。我认为今后边境各藩镇郡县府佐、统军直至戍主,全部应该由王公以下的大臣各自举荐他们所了解的人来担任,必须要选拔合适的人才,不要拘泥于出身等级。称职或渎职,连同举荐的人一同受赏或受罚。”胡太后没有能采纳他的建议。到了正光末年,北部边镇盗贼四起,终于逼近旧都,侵犯皇陵,就像元澄所担心的那样。

冬天,北魏修造永宁寺。

胡太后在皇宫边修造永宁寺,又在伊阙口修建石窟寺,都穷尽了土木建筑的华美。建造九层佛塔,高九十丈,柱高十丈,这样壮观的塔庙,从没有过。李崇上表说:“高祖迁都近三十年,祭祀的明堂没能修建,太学荒废,城楼官署也很多都已残破,这不是光大祖宗基业,作为万国表率的样子。应该停止尚方署中雕镂奢靡的劳作,减省永宁寺土木建筑的费用,分散石窟寺镌琢

之劳,因农之隙,修此数条,使国容严显,礼化兴行,不亦体哉?”太后不能用。任城王澄奏曰:“昔高祖迁都,城内置寺,僧尼各一而已。正始三年,沙门惠深始违前禁,自是都城之中寺逾五百。往者代北有法秀之谋,冀州有大乘之变,则知太和之制,非徒使缁素殊途,盖亦以防微杜渐。况此僧徒,恋著城邑,正以诱于利欲,不能自已,此乃释氏之糟糠,国典所共弃也。臣谓城内寺宜悉徙于郭外,僧不满五十者并小从大,外州准此。”诏从之,然卒不能行。

时民多绝户为沙门者,李玚上言:“不孝之大无过于绝祀,岂得背礼肆情,弃家绝养,缺当世之礼,而求将来之益?孔子云:‘未知生,焉知死’,安有弃堂堂之政而从鬼教乎?且今南服未宁,民多避役,若复听之,恐比屋皆为沙门矣。”都统僧暹等以玚谤佛,泣诉于太后,太后责之,玚曰:“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传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然则明者为堂堂,幽者为鬼教。佛本出于人,名之为鬼,愚谓非谤。”太后不得已于暹等,罚玚金一两。

柔然大破高车,杀其王弥俄突。

柔然伏跋可汗壮健善用兵,是岁西击高车,大破之,执其王弥俄突,杀之,漆其头为饮器。邻国叛去者皆击灭之,其国复强。

的匠人,等到农闲时再修建这些建筑,使国家威严显赫,礼仪教化大兴,难道不是很好吗?”胡太后没能采纳他的意见。任城王元澄说:“过去高祖迁都,城内建置寺庙,僧庙、尼庙各一座。正始三年,和尚惠深才开始违背从前的禁令,从此以后都城之中佛寺超过五百处。过去代北有法秀的谋反,冀州有过大乘叛乱,才明白太和年间的制度,不只是为了使僧俗分开,同时也为了防微杜渐,以免再出现僧人之乱。何况此类僧俗,眷恋城市,正是因为他们被利欲诱惑,不能约束自己,这些人都是释氏的糟糠,国家制度所难以容许的。臣认为城内未建好的寺庙应该都迁到城外,不足五十个僧人的寺庙应该合并到大寺庙中,外地各州应该照此办法执行。”诏书同意他的建议,然而最终也没能实行。

当时百姓很多都绝了后代也要做和尚,李玚上奏说:“没有比断绝后代这件事更大的不孝了,怎么能够纵容违背礼法肆意纵情,抛弃家庭,不赡养双亲的举动呢?怎么能用违背现世的礼法去求得来世的善报呢?孔子说:‘不知道什么是生,怎么能知道什么是死呢?’怎么能放弃光明正大的礼政而听信鬼教呢?况且现在南方尚未安宁,老百姓大多是想借此逃避差役,如果再听任他们这样下去,恐怕家家户户都做和尚了。”都统僧暹等人认为李玚诽谤佛门,哭泣着告诉胡太后,太后责备李玚,李玚说:“天叫神,地叫祗,人叫鬼,《礼记中说:‘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因此明者称为堂堂,幽者称作鬼教。佛是由人变成的,叫它作鬼,我认为不能说是诽谤。”胡太后难以违背僧暹等人的意愿,便罚了李玚一两黄金。

柔然大败高车,杀了高车国王弥俄突。

柔然伏跋可汗身体壮实强健,善于作战,这一年,他西攻高车,大败敌军,抓获了高车国王弥俄突,杀了他,把他的头漆成饮酒的器皿。凡是从前归属柔然后来又叛变的邻近国家,都被伏跋消灭,伏跋的国家重新强大起来。

丁酉(517) 梁天监十六年,魏熙平二年。

春正月,魏制诸钱新旧通行,伪者罪之。

魏初,民间皆不用钱,高祖始铸太和五铢钱,民欲铸者,听就官炉,铜必精炼,无得淆杂。世宗又铸五铢,禁不依准式者。既而洛阳及诸州镇所用不同,商货不通。任城王澄上言曰:“不行之钱,律有明式,指谓鸡眼、镮凿,更无余禁。计河南诸州今所行者,悉非制限。河北既无新钱,复禁旧者,专以单丝之缣,疏缕之布,狭幅促度,不中常式,裂匹为尺,以济有无,徒成杼轴之劳,不免饥寒之苦。钱之为用,贯襁相属,不假度量,平均简易,济世之宜,谓为深允。乞下诸方州镇,新旧诸钱,内外全好,并得通行。其鸡眼、镮凿及盗铸、巧伪不如法者,据律罪之。”诏从之。然河北少钱,民犹用物交易,钱不入市。

魏考勋籍。

魏人多窃冒军功,左丞卢同阅吏部勋书,得窃阶者三百余人,乃奏:“总集吏部、中兵二局勋簿,对句奏案,更造两通,一关吏部,一留兵局。又在军斩首成一阶以上,令行台军司给券,当中竖裂,一支付勋人,一支送门下,以防伪巧。”从之。中尉元匡奏取景明已来考簿、除书、勋案,欲以案校窃阶盗官之人,任城王澄曰:“法忌烦苛,治贵清约。御史之体,风闻是司。闻有冒勋妄阶,止应摄其一簿,研检

丁酉(517) 梁天监十六年,魏熙平二年。

春正月,北魏规定各种新旧钱都可以流通,用各种花招造假钱的人要予以制裁。

北魏刚建立时,民间都不使用钱币,孝文帝时开始铸造太和五铢钱,老百姓中想铸钱的人,听任他们到国家的铸炉中铸造,但是所用的铜一定要精炼,不能混杂。宣武帝时又铸造五铢钱,严禁使用不合标准的钱。后来洛阳和各州镇所用的钱各不相同,商品货物不能交换、流通。任城王元澄上书说:“不通行的钱,法律有明文规定,指的是那些又薄又小、凿掉好铜的钱,再没有其他的禁限。估计河南各州现在所流通的钱,都不在禁限之列。河北既没有新钱,又禁止使用旧钱,只好专用单丝织成的细绢以及疏线织成的粗布,它的幅面狭窄,尺度不足,不合通用的标准,把一匹布分成几尺,来救济没有的人,白白地费了机织的辛劳,却免不了饥寒的困苦。钱的使用,用绳子把它们串起来,不用凭借度量工具,既公平又简单,确实是方便世人的好方法。请求下令各地州镇,不论是新钱、旧钱,只要里外都好,都可以流通、使用。那些专门铸造薄小、凿边之钱的以及盗铸钱币、用各种花招造假钱的人,一律按照法律制裁。”诏书同意他的建议。但是河北缺少钱币,百姓仍然用物品交易,钱币不能在市场上流通。

北魏考核功勋簿。

北魏很多人假冒军功,左丞卢同查阅吏部的功绩簿,发现了三百多个冒取官位的人,于是上奏朝廷说:“汇集吏部、中兵二局的功劳簿,核对上级的文书,抄写两份,一份送给吏部,一份留存兵局。另外,在军队中因杀敌升一级以上的人,下令行台军司颁发证书,证书从中间分开,一份交给立功的人,一份送交门下省,以便防止耍花招弄假。”听从了他的建议。中尉元匡上奏请求把景明年间以来的考核账簿、任职文书、功勋记录都找出来,以便查核冒功盗官的人,任城王元澄说:“法律最怕繁杂苛刻,治政贵在清平简约。御史的职责,在于有所风闻就可以上奏。如果知道有冒取功劳窃得官职的人,只要取一本簿籍,调查核验出

虚实,绳以典刑。岂有移一省之案,寻两纪之事乎?”乃止。

三月,梁诏文锦不得为人、兽之形。

敕织官,文锦不得为仙人鸟兽之形,为其裁剪有乖仁恕。

魏司徒广平王怀卒,以胡国珍为司徒。 夏四月,梁罢宗庙牲牢,荐以蔬果。

诏以宗庙用牲牢,有累冥道,宜皆以面为之。于是朝野喧哗,以为宗庙去牲,乃是不复血食。八坐乃议以大脯代一元大武。寻诏以饼代脯,其余尽用蔬果。

冬十二月,柔然遣使如魏。

柔然伏跋可汗遣使请和于魏,用敌国之礼。魏主引见,让以藩礼不备,议依汉待匈奴故事,遣使报之。司农少卿张伦上表曰:“大明在御,国富兵强,抗敌之礼,何惮而为?且虏虽慕德而来,亦欲观我强弱。若使王人衔命虏庭,与为昆弟,恐非祖宗之意也。苟事不获已,应为制诏,示以上下之仪,命宰臣致书,谕以归顺之道,观其从违,徐以恩威进退之,则王者之体正矣。岂可以戎狄兼并,而遽亏典礼乎?”不从。

梁以冯道根为豫州刺史。

道根谨厚木讷,行军能检敕士卒,诸将争功,道根独默然。为政清简,吏民怀之。上尝叹曰:“道根所在,令朝廷不复忆有一州。”

魏采铜铸钱。

真假,就可以绳之以法。怎么能够把一省的全部档案都移到御史台,查找二十多年间发生的事情呢?”于是停止追查。

三月,梁朝下令织出的锦纹不得有人、兽的形状。

下令织官,织物上锦纹不能有仙人、鸟兽的形状,因为加以裁剪,违背了仁恕的精神。

北魏司徒、广平王元怀去世,任命胡国珍为司徒。 夏四月,梁朝停罢祭祀宗庙用牲畜的礼仪,供品改用蔬菜和水果。

梁武帝在诏书中认为宗庙祭祀中用牲畜,对求得冥福有妨害,应该都用面粉去做。于是朝廷内外议论纷纷,认为宗庙祭祀中去掉牲畜,就等于不再祭祀祖先。朝中的高级官员们就商议用大肉干代替牛。不久,梁武帝诏令用大饼取代肉干,其余的都用蔬菜水果。

冬十二月,柔然派使者到北魏。

柔然的伏跋可汗派使者向北魏要求和好,采用了对等国家的礼节。北魏孝明帝召见,责备他们没有尽到藩国的礼节,商议按照汉代对待匈奴的办法,派使者回复他们。司农少卿张伦上表说:“圣明的君主当政,国富兵强,有什么可怕的而对他们采用对等国家的礼仪呢?而且,现在敌虏虽然是仰慕德行而来,也是想看看我国是强是弱。如果让圣上的使者带着令旨前往敌虏那里,与他们结为兄弟,恐怕不是祖宗的愿望。如果事情不能了解,应该给他们下一道诏书,显示上下君臣之间的礼仪,命令宰相给他们写信,告知归顺的道理,看他们听从与否,慢慢地或进而用恩,或退而用威,这样王者的礼节才能具备。怎么能因为戎狄之间发生了兼并,就立刻使礼节亏损呢?”没有被采纳。

梁朝任命冯道根为豫州刺史。

冯道根谨慎厚道,拙于言辞,行军作战能督促士兵勇敢拼杀,众将争功劳时,冯道根却默然不语。为政清廉,官吏和百姓都感激他。梁武帝曾经赞叹道:“冯道根在的地方,让人放心,让朝廷想不起还有这个州。”

北魏采掘铜矿铸造钱币。

魏崔亮请于王屋等山采铜铸钱,从之。是后民多私铸,钱稍薄小,用之益轻。

戊戌(518) 梁天监十七年,魏神龟元年。

春二月,梁安成王秀卒。

秀虽与梁主布衣昆弟,及为君臣,小心畏敬过于疏贱,梁主益以此贤之。秀与弟始兴王憺尤相友爱,憺为荆州,常平分其禄以给秀,秀称心受之,亦不辞多也。

夏四月,魏司徒胡国珍卒,追号太上秦公。

国珍卒,赠假黄钺、相国、太师,号曰太上秦公,葬以殊礼。迎太后母皇甫氏之柩与合葬,谓之太上秦孝穆君。谏议大夫张普惠以为“太上”之名,不可施于人臣,上疏陈之,左右莫敢为通。会胡氏穿圹遇石,普惠乃密表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太上’者,因‘上’而生名也。皇太后称‘令’,以系‘敕’下,盖取三从之道。今尊司徒为‘太上’,恐乖系敕之意。比克吉定兆,而以浅改卜,亦或天地神灵,所以垂至戒,启圣情也。伏愿停逼上之号,以邀谦光之福。”太后乃集五品以上博议,王公皆希太后意,争诘难普惠,普惠应机辩析,无能屈者。太后不从。

魏复征绵麻税。

魏尚书奏复征民绵麻之税,张普惠上疏曰:“高祖废大斗,去长尺,改重称,以爱民薄赋。知军国须绵麻之用,故

北魏崔亮请求在王屋山等处采掘铜矿铸造钱币,建议被采纳。从这以后,百姓常私自铸钱,钱币比较薄小,用了以后更轻。

戊戌(518) 梁天监十七年,魏神龟元年。

春二月,梁朝安成王萧秀去世。

萧秀虽然和梁武帝在贫贱时是兄弟,等到成为君臣关系以后,对梁武帝更加谨慎小心,恭恭敬敬超过了那些关系疏远、出身低贱的人,梁武帝因此而认为他很贤良。萧秀和弟弟始兴王萧憺相互友爱,萧憺做荆州刺史,常常把他的俸禄给萧秀一半,萧秀诚心接受,也不认为给的太多而不接受。

夏四月,北魏司徒胡国珍去世,追赠封号为太上秦公。

胡国珍去世,赠予他假黄钺、相国、太师等职务,号为太上秦公,用非常隆重的礼仪安葬了他。把胡太后母亲皇甫氏的灵柩迎来与胡国珍合葬,称作太上秦孝穆君。谏议大夫张普惠认为“太上”的名字,不可加在臣子身上,上书陈述这个道理,侍从们没有人敢替他通报。正巧胡国珍墓穴的挖掘工程碰上了坚固的石头,于是张普惠秘密上奏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太上’这个词,是从‘上’而产生的名称。皇太后称自己的命令为‘令’而置于皇上的‘敕’之下,是为了顺从‘三从’的道理。现在追尊司徒为‘太上’,恐怕会有违置‘令’于‘敕’之下的道理。近几天选择吉日确定墓穴的方法,又因为墓穴浅而不得不改换地点,也许是天地神灵以此来劝诫、启发圣主。希望能停止使用与帝王无异的封号,来博取因谦逊而带来荣耀的福分。”胡太后就召集五品以上的官员广泛讨论,王公大臣都顺从太后的心意,争着责难张普惠,张普惠随机分辨,没有人能说服他。胡太后没有听从张普惠的建议。

北魏重新征收绵麻税。

北魏尚书奏请重新向百姓征收绵麻税,张普惠上书朝廷,认为:“孝文帝废弃了大斗,去掉了长尺,修改了重秤,是为了爱护百姓,减轻他们的赋税负担。知道军队、国家需要绵麻用品,所以

于绢增绵,于布增麻。民以称尺所减不啻绵麻,故鼓舞供调。自兹所税浸复长阔,百姓嗟怨,闻于朝野。宰辅不寻其本,遽罢绵麻。既而尚书以国用不足,复欲征敛。去天下之大信,弃已行之成诏,追前非,遂后失。不思库中大有绵麻,而群臣共窃之也。何则?所输或羡,未闻有司依律以罪州郡,小有滥恶,则坐户主,连及三长。是以在库绢布,逾制者多。群臣受俸,人求长阔厚重,未闻以端幅有余,还求输官者也。今欲复调绵麻,当先正称、尺,明立严禁,无得放溢,使天下知二圣之心爱民惜法,如此则太和之政,复见于神龟矣。”

魏主始月一视朝。

张普惠以魏主好游骋苑囿,不亲视朝,过崇佛法,郊庙之事,多委有司,上疏切谏曰:“殖不思之冥业,损巨费于生民,近供无事之僧,远邀未然之报,未若收万国之欢心以事其亲,使天下和平,灾害不生也。伏愿淑慎威仪,为万邦式,躬致郊庙之虔,亲纡朔望之礼,释奠成均,竭心千亩,撤僧寺不急之华,还百官久折之秩。则节用爱人,四海俱赖矣。”寻敕外议释奠之礼,又自是每月一陛见群臣,皆用普惠之言也。

五月,梁司徒临川王宏有罪免,寻复其位。

在绢税中增收绵,在布税中增收麻。百姓认为核定秤尺时减交的赋税不下于上交的绵麻,所以踊跃交纳。但是从此以后,所征收的绢布,又重新增长增宽,百姓抱怨之声,传遍朝廷内外。宰相辅臣不追究事情的本源,马上停止征收绵麻。不久尚书因为国家用度不足,又想征收。丢掉天下百姓的信任,放弃已经实行的诏令,继续从前的错误,犯下后来的过失。不去想想国库里有很多绵麻,都被众臣们盗为己有。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百姓交纳的货物有盈余,没有听说过有关部门依据法律惩处州郡官员,而质量稍微差一点,就要把户主判罪,还株连地方三长。因为这个缘故,在国库中的绢布,超出规定尺寸的很多。众臣们接受俸禄时,人人都要尺长幅宽耐用结实的,没有听说过谁因为绵幅多出而送回官府的。现在如果要重新征收绵麻,应当先验定秤、尺,明文规定严禁使用大秤、大尺,不得随意加长放宽,让天下百姓知道皇上、皇太后爱护百姓、尊重法律的心情,那么太和年间的德政就可以再现于陛下的神龟年间了。”

北魏孝明帝开始每月接见朝廷大臣一次。

张普惠因为孝明帝喜好在苑囿中游猎玩乐,不亲自上朝处理朝廷事务,过分崇信佛法,郊祀上天、祭祀宗庙的事情,大多委派给有关部门,所以上疏恳切地劝谏说:“做没有理智的死后的功德,损耗百姓巨额的财物,供奉无所事事的僧人,追求飘渺不实的回报,不如与众多的国家友好相处,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奉养双亲,以便天下和平,不发生灾害。恭敬地希望圣上好好地珍视自己的威仪,为天下万邦做出表率,亲自虔诚地参加郊天祭庙的礼仪,亲身参加朔望的礼仪活动,到国学去祭奠先圣先师,尽心耕作籍田,裁撤僧寺中不必要的华丽装饰,恢复百官长期以来被削减的俸禄。这样节省用度,爱护百姓,天下都依赖您了。”不久,孝明帝下令朝廷官员商议祭奠先师的礼仪,并从此每月接见众臣一次,这都是采纳张普惠劝谏的结果。

五月,梁朝司徒、临川王萧宏因有罪被罢免,不久又恢复了他的官位。

梁司徒、扬州刺史、临川王宏妾弟杀人,匿于宏府,梁主敕宏出之,即日伏辜。南司奏免宏官,梁主注曰:“爱宏者兄弟私亲,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宏自洛口之败,常怀愧愤,都下每有窃发,辄以宏为名,屡为有司所奏,梁主辄赦之。以吴平侯昺监扬州,昺有风力,为梁主所重,军国大事,皆与议决。在州尤称明断,符教严整。寻复以宏行司徒。

魏补《三字石经》。

初,洛阳有汉所立《三字石经》,屡经丧乱,初无损失。及魏冯熙、常伯夫为洛州,毁以建浮图,遂大颓落。国子祭酒崔光请遣官守视,命博士李郁等补其残缺,太后许之。会元义、刘腾作乱,事遂寝。

秋七月,魏河州羌反,讨平之。

魏河州羌却铁忽反,以源子恭为行台讨之。子恭至,严勒州郡及诸军,毋得犯民一物,亦不得轻与贼战,然后示以威恩,使知悔惧,铁忽等相帅降。子恭,怀之子也。

九月,魏太后胡氏弑其故太后高氏。

魏胡太后以天文有变,欲以高太后当之。既而暴卒,以尼礼葬之。

魏遣使如西域求佛书。

魏胡太后遣使者宋云与比丘慧生,如西域求佛经。云等行四千里,至赤岭,乃出魏境。又西行再期,至乾罗国,得佛书百七十部而还。

魏复盐禁。

梁朝司徒、扬州刺史、临川王萧宏小妾的弟弟杀人,藏匿在萧宏府里,梁武帝命令萧宏交出其妾弟,当天就依法处死。御史台奏请免去萧宏官职,梁武帝在奏折上批示:“怜爱萧宏是兄弟的私情,免除萧宏是帝王的法律,所奏可以施行。”萧宏自从洛口战败以后,常常怀着羞愧、愤恨之心,京师中每当有发生叛变,都打着萧宏的名号,因此多次被有关部门所奏报,都被梁武帝赦免了。任命吴平侯萧昺监扬州,萧昺有骨气,有能力,被梁武帝所信赖,军国大事都和他商议决断。在扬州尤其称得上明察果断,政令严肃。不久又任命萧宏兼司徒。

北魏修补《三字石经》。

当初,洛阳有汉代所立的《三字石经》,多次遭受战乱,并没有损坏。等到北魏冯熙、常伯夫为洛州刺史,毁坏石碑用来建造佛塔,于是大部分石碑散落丢失。国子祭酒崔光请求派遣官员守护,让国子博士李郁等人补上残缺的部分,胡太后同意了。正赶上元义、刘腾叛乱,事情就停止了。

秋七月,北魏河州羌人造反,讨伐并平定了他们。

北魏河州羌人却铁忽造反,任命源子恭为行台前往讨伐。源子恭到了河州,严格命令州郡和各路军队,不准侵占百姓一件东西,也不准轻易同敌兵作战,然后向叛军展示威力和恩德,让他们知道后悔和惧怕,却铁忽等人相继投降。源子恭是源怀的儿子。

九月,北魏太后胡氏杀死原来的太后高氏。

北魏胡太后因为天象有变化,打算让高太后承担凶兆。接着高太后突然死去,用尼姑的礼节将她安葬。

北魏派遣使者去西域求取佛书。

北魏胡太后派遣使者宋云和僧人慧生一起出发,去西域求取佛经。宋云等人向西走了四千里地,到达赤岭,才出了北魏国境。又向西行走了两年,到达乾罗国,得到佛书一百七十多部然后返回。

北魏恢复禁止私人采盐的禁令。

是岁,魏太师雍等奏:“盐池天藏,资育群生,先朝为之禁限,非与细民争利。但以豪贵封护,近民吝守,贫弱远来,邈然绝望。因置主司,裁察强弱。什一之税,自古有之,远近齐平,公私两利。及甄琛罢禁,乃为绕池之民,擅自固获。语其障禁,倍于官司,请禁之便。”从之。

己亥(519) 梁天监十八年,魏神龟二年。

春正月,梁以袁昂为尚书令,王暕、徐勉为仆射。 魏太后始称“诏”。 二月,魏羽林、虎贲作乱,杀将军张彝。

魏征西将军张彝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于是喧谤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彝父子晏然不以为意。至是羽林、虎贲近千人,相帅至尚书省诟骂,求仲瑀兄始均不获,以瓦石击省门,上下慑惧,莫敢禁讨。遂至其第,曳彝捶辱,焚其第舍。始均拜贼,请其父命,贼就殴击,投之火中。仲瑀重伤走免,彝仅有余息,再宿而死。远近震骇。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贲凶强者八人斩之,其余不复穷治,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资入选。识者知魏之将乱矣。

初,燕高湖奔魏,其子谧为侍御史,坐法徙怀朔,世居北边,遂习鲜卑之俗。谧孙欢沉深有大志,家贫,执役在平

这一年,北魏太师元雍等人上书说:“盐池是上天的宝藏,用来养育众生,前代都为此制定了禁令,这并不是为了和小民争利。但是因为豪门贵族霸占盐池,临近的百姓独自把守,那些贫弱之人和远道而来的人只好望池兴叹、悲观绝望了。因此设置主管部门,裁决督察采盐事务,使强弱都能获利。征收十分之一的税收,自古以来就有,不论是就近的或远来的人都能平均得利,对公对私都有好处。到了甄琛奏请罢除禁令后,就被盐池四周的百姓擅自霸占,自己谋利。听说他们的禁限,比官府的禁限还多出一倍,请求禁止私家采盐才是好办法。”听从了这一建议。

己亥(519) 梁天监十八年,魏神龟二年。

春正月,梁朝任命袁昂为尚书令,王暕、徐勉为仆射。 北魏胡太后的命令开始称为“诏书”。 二月,北魏羽林、虎贲发动暴乱,杀死将军张彝。

北魏征西将军张彝的儿子张仲瑀上书,请求削减选官的规格,抑制武将,不让他们列入清品。于是议论和抗议之声到处充盈,这些武官在大街上张榜,约定集合时间,要去屠灭张家。张彝父子平静自如,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了这时,羽林、虎贲将近一千人,一同到尚书省叫骂,寻找张仲瑀的哥哥张始均,没有找到,用瓦片、石头砸尚书省的大门,官吏们都很害怕,没有人敢去阻拦。于是,这些人到张家住宅,拖着张彝捶打污辱,放火烧了他们的住房。张始均向贼兵求饶,请求饶他父亲不死,贼兵们趁势殴打他,把他扔到火中。张仲瑀受重伤逃脱了,张彝被打得只剩一丝游气,过了两夜就死去了。人们都被这件事震惊了。胡太后只抓了羽林、虎贲中的八个首恶分子,杀掉了他们,其余的人就不再追究了,并且颁布大赦令来安抚他们。因此下令武官可以按照资格入选。有识之士都预感到北魏将发生动乱了。

起初,燕国的高湖投奔北魏,他的儿子高谧做侍御史,因犯法被流放怀朔镇,世代居住在北部边境,于是就养成鲜卑人的风俗习惯。高谧的孙子高欢,性格深沉,胸有大志,家境贫寒,在平

城。富人娄氏女见而奇之,遂嫁焉。始有马,得给镇为函使。至洛阳,见张彝之死,还家倾赀以结客。或问其故,欢曰:“宿卫相帅焚大臣之第,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如此,事可知矣。财物岂可常守邪?”欢与司马子如、刘贵、贾显智、孙腾、侯景、尉景、蔡雋相友善,并以任侠雄于乡里。

魏以崔亮为吏部尚书,立停年格。

时官员既少,应选者多,吏部尚书李韶铨注不行,大致怨嗟,乃更以崔亮为尚书。亮为格制,不问士之贤愚,专以停解日月为断,沉滞者称其能。亮甥刘景安与亮书曰:“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县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虽未尽美,什收六七。而朝廷贡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辨氏姓,取士不博,沙汰未精。舅当铨衡,宜须改张易调,如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洛阳令薛琡上书曰:“黎元之命,系于长吏。若选曹唯取年劳,不简贤否,执簿呼名,一吏足矣,数人而用,何谓铨衡!”书奏,不报。后复奏:“乞令王公贵臣荐贤以补郡县。”诏公卿议之,事亦

城服役。富家娄氏的女儿见到高欢,认为他不同寻常,就嫁给了他。高欢这才有了马,得以充当镇上的信使。高欢到了洛阳,看到了张彝被打死一事,返回家里以后,就倾尽自己的财物来结识宾客。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高欢回答说:“皇宫中的卫兵们结伙起来焚烧大臣的宅第,朝廷却惧怕他们叛乱,而不敢追究他们的罪责,朝廷的政治到了这种地步,事情的发展是可想而知的。财物难道可以死守着过一辈子吗?”高欢与司马子如、刘贵、贾显智、孙腾、侯景、尉景、蔡雋特别友好亲密,都以仗义行侠而称雄于乡里。

北魏任命崔亮为吏部尚书,制订以待选时间长短为选官标准的方法。

当时官员录取的名额已然很少,但是应选的人却很多,吏部尚书李韶停止选官录用工作,招来很多人的埋怨,朝廷便另外任命崔亮为尚书。崔亮制定了录用标准,不管应选者是贤是愚,只用待选时间长短来判断,待选时间久的都称赞他有才能。崔亮的外甥刘景安给崔亮写信说:“商周时期由乡间学校选拔官员,两汉时期由州县推荐人才,魏晋时期因循汉代旧制,又设置中正,虽然不能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所选人才十有六七。然而现在朝廷选拔人才时,只是要求他们文章词采华丽,而不考察他讲述的道理如何。察举孝廉,只根据他们的章句学问如何,而不考察他有无治国的才能。设立中正,不考察他的才能、品行,只辨识他们的姓氏,选拔人才的路子不广,淘汰的办法不严密。舅舅您被委任负责铨选官员,应该改变那些不妥当的规定,为什么反而以年资长短为任官的标准呢,这样一来,天下的读书人,谁还会注重修励自己的名节和品行呢!”洛阳令薛琡上奏朝廷,认为:“百姓的性命,掌握在朝廷官吏的手中。如果选用官吏只按年资,而不管其能力大小,那么只需要一名官吏,拿着名册叫名字就够了,按顺序用人,这叫什么铨选人才呢!”奏书上呈后,没有得到答复。此后薛琡又上奏:“请求让王公大臣荐举贤才以补郡县官的职务。”朝廷下令公卿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事情也没能办

寝。其后甄琛等继亮为尚书,利其便己,踵而行之。魏之选举失人,自亮始也。

魏以任城王澄为司徒,京兆王继为司空。 魏复减百官禄。

魏累世强盛,东夷西域,贡献不绝,又立互市以致南货,至是府库盈溢。太后常幸绢藏,命从行者百余人,各自负绢,称力取之,少者不减百余匹。崔光止取两匹,众皆愧之。

时宗戚权倖,竞为豪侈。世宗尝命宦者白整为高祖、高后凿二佛龛于龙门山,皆高百尺。刘腾复为世宗凿一龛,凡用十八万二千余工而未成。

太后复建寺不已,令诸州各建五级浮图,民力疲弊。诸王贵人,宦官羽林,各建寺于洛阳,相高以壮丽。太后设会施僧,动以万计。赏赐左右,所费不赀,而未尝施惠及民。府库渐虚,乃减削百官禄力。

任城王澄上表曰:“萧衍常畜窥觎之志,宜及国家强盛,早图混壹。比年公私贫困,宜节省浮费,以周急务。”太后不能用。魏自永平以来,营明堂、辟雍,役者不过千人,有司复借以修寺,十余年竟不能成。起部郎源子恭上书曰:“废经国之务,资不急之费。宜彻减诸役,早图成就,使祖宗有严配之期,苍生睹礼乐之富。”诏从之,然亦不能成也。

魏陈仲儒奏律准法,不行。

成。从这以后,甄琛等人相继代替崔亮做吏部尚书,因为这种办法对自己便利,就继续奉行。北魏选拔官员不得当,是从崔亮开始的。

北魏任命任城王元澄为司徒,京兆王元继为司空。 北魏又减少百官俸禄。

北魏接连几代都很强盛,东夷、西域都不断地向其进贡,又设立互换物品的市场来换取南方的货物,到现在府库非常充实。胡太后曾经去藏绢的仓库,命令随行的一百多人随便拿绢,根据自己的力量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得最少的也不下于一百多匹。崔光只拿了两匹,众人都感到很惭愧。

当时皇族、外戚受宠掌权的大臣都争比豪华奢侈。宣武帝曾经命令宦官白整给孝文帝和文昭高后在龙门山凿两个佛龛,全都高达百尺。刘腾又替宣武帝凿一个佛龛,一共用了十八万二千多个工时也没能完成。

胡太后又没完没了地建造佛寺,下令各州分别修造五层佛塔,百姓财力耗尽,疲惫不堪。各位王公显贵、宦官、羽林分别在洛阳修建佛寺,互相用壮观华丽的寺庙来炫耀。胡太后设立斋会施舍僧人,动辄以万计。赏赐身边的人,耗费的财物难以计量,却不曾向老百姓施予恩惠。因此,国库渐渐空虚,就削减官员们的俸禄和差人。

任城王元澄上书说:“萧衍一直对我国怀有侵略兼并的意图,所以我们应该趁国家强盛,早日规划统一大业。近年来公家和私人都很贫困,应该节制不必要的费用,以便保证紧急事务的开支。”胡太后没有采用他的建议。北魏自从永平年间以来,营建明堂和太学,用差役不超过一千人,有关部门还要用这些人去修建寺庙,因此十多年竟然没能修成。起部郎源子恭上奏说:“废弃经邦治国的正经事,却资助不急需的花费,实在是不应该。应当撤消或减少各种劳役,早日完成明堂和太学的修造工程,使祖宗有上配苍天的时日,老百姓早日看到丰富多彩的礼乐。”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但明堂和太学仍然没能建成。

北魏陈仲儒上奏确定音律标准的方法,没能实行。

魏人陈仲儒,请依京房立准以调八音,曰:“夫准本以代律,取其分数,调校乐器。而调声之体,宫商宜浊,徵羽用清。若依公孙崇,止以十二律声,而云还相为宫,清浊悉足,唯黄钟管最长,故以黄钟为宫,则往往相顺。若均之八音,犹须错采众音,配成其美。若以应钟为宫,蕤宾为徵,则徵浊而宫清,虽有其韵,不成音曲。若以中吕为宫,则十二律中,全无所取。今依京房书,中吕为宫,乃以去灭为商,执始为徵,然后方韵。而崇乃以中吕为宫,犹用林钟为徵,何由可谐?但声音精微,史传简略,旧志准十三弦,隐间九尺,不言须柱以不。又一寸之内,有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微细难明。仲儒私考准当施柱,但前却柱中,以约准分,则相生之韵,已自应合。其中弦粗细,须与琴宫相类,施轸以调声,令与黄钟相合。中弦下,依数画六十律清浊之节,其余十二弦,须施柱如筝,即于中弦案尽一周之声度,著十二弦上。然后依相生之法,以次运行,取十二律之商徵。商徵既定,又依琴五调调声之法,以均乐器,然后错采众声以文饰之。若事有乖此,声则不和。”尚书萧宝寅奏仲儒学不师受,轻欲制作,事遂寝。

秋八月,魏中尉元匡免,复以为平州刺史。

魏中尉东平王匡,以论议数为任城王澄所夺,愤恚,复治其故棺,欲奏攻澄。澄因奏匡罪状,廷尉处以死刑,诏削官爵,而以侯刚代之。郎中辛雄奏曰:“匡历奉三朝,骨鲠

北魏人陈仲儒请求依照京房所定的音准来校正八音,说:“用音准来代替音律,就是用它的分度来调校乐器。然而声调本身,宫、商两音应当低沉,徵、羽两音应当清澄。如果依照公孙崇的说法,只用十二音律划分乐音,而说相继变换为宫音,清音浊音都很饱满,只有黄钟管最长,奏出的声音还很协顺。如果平均分成八音,仍然需要分别采纳各种音调,才能配成美妙的乐声。如果用应钟为宫音,蕤宾为徵音,那么徵音浊而宫音清,虽然有韵律,却成不了曲调。如果用中吕为宫音,那么十二音律就全无可取了。现在依照京房乐书中所说,用中吕为宫音,然后用减弱的音为商音,用起始的音为徵音,然后才形成韵律。而公孙崇却把中吕作为宫音,仍然用林钟为徵音,这样怎么能和谐呢?然而乐声十分精密微妙,史传所载都很简略,过去记载确定音准用十三弦,隐间九尺,没有说明需要弦柱与否。而且一寸之内,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音,精微细密难以分辨。我陈仲儒私下考定,确定音准应该使用弦柱,只要向前调动弦柱,以此来确定音准的分度,这样产生出来的音韵就自然和谐了。它的中弦粗细应当与琴宫相同,用转弦的轸来调音,让它与黄钟相合。中弦以下依照度数划分成六十音律的清浊音节,其余十二弦应当像筝那样设立弦柱,就是将中弦上的一周的声音分度,按度数标志在十二弦上。然后按照相生之法,按次序进行,取十二律的商、徵两音。商、徵二音确定后,再按照琴五调的调声方法来协调乐器,然后分别采用各种乐音来修饰它。如果不按照这种方法来进行,那么声音就不会和谐。”尚书萧宝寅上奏陈仲儒的学问没有老师传授,轻率地制定音律,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下来。

秋八月,北魏中尉元匡被罢免,后又被任命为平州刺史。

北魏中尉东平王元匡,因为自己的建议多次被任城王元澄驳回,非常气愤,便又重新收拾好过去与高肇抗衡时所做的棺材,准备上奏攻击元澄。元澄因此上奏元匡的罪状,廷尉判处元匡死刑,朝廷下令削夺元匡的官爵,而任命侯刚代替他的官职。郎中辛雄上奏朝廷,认为:“元匡曾经侍奉过三朝皇帝,刚正不阿

之迹朝野具知,故高祖赐名曰匡。先帝已容之于前,陛下亦宜宽之于后。若终贬黜,恐杜忠臣之口。”乃复除匡平州刺史。

九月,魏太后游嵩高。

初,魏胡太后数幸宗戚勋贵之家,侍中崔光表谏曰:“《礼》,诸侯非问疾吊丧而入诸臣之家,谓之君臣为谑。不言王后夫人,明无适臣家之义。夫人,父母在有归宁,没则使卿宁。汉上官皇后将废昌邑,霍光,外祖也,亲为宰辅,后犹御武帐以接群臣,示男女之别也。愿陛下简息游幸,则率土属赖,含生仰悦矣。”不听,至是游嵩高,数日而还。

冬十二月,魏司徒任城王澄卒。

谥曰文宣。

高丽王云卒。

子安立。

魏汰郎官。

魏以郎选不精,大加沙汰,唯朱元旭、辛雄、羊深、源子恭、祖莹等以才用见留,余皆罢遣。

庚子(520) 梁普通元年,魏正光元年。

春正月,日食。 梁左将军冯道根卒。

梁主春祠二庙,既出宫,有司以道根讣闻,梁主问中书舍人朱异曰:“吉凶同日可乎?”对曰:“昔卫献公闻柳庄死,不释祭服而往哭之。道根有劳王室,临之礼也。”梁主即幸其宅,哭之恸。

的事迹,朝廷内外都知道,所以孝文帝赐名‘匡’。先帝既然先前已经容忍了他,陛下现在也应该宽容他。如果最终贬黜了他的官职,恐怕会堵住忠臣的嘴巴。”于是重新授予元匡平州刺史。

九月,北魏胡太后游幸嵩山。

起初,北魏胡太后多次驾临皇室贵戚功臣显贵的家中,侍中崔光上书劝谏说:“《礼记》中记载,如果诸侯不是为了慰问病人或追悼亡者而进入大臣的家中,就叫作君臣之间相戏谑。没有提到王后夫人,表明王后夫人根本没有去大臣家的道理。按照礼的规定,诸侯的夫人,父母在世时可以回家问候,父母去世,只能派大臣去问候。汉朝的上官皇后将要废掉昌邑王,霍光是她的外祖父,亲自担任宰相,上官皇后还要悬挂武帐来接见各位大臣,以表明男女要有区别。希望陛下减少和停止出游探视,那么国家社稷就有了依赖,天下苍生就会感到欢欣鼓舞了。”胡太后不听他的劝谏,至此时巡幸嵩山,几天后才返回。

冬十二月,北魏司徒任城王元澄去世。

谥号为文宣。

高丽王高云去世。

他的儿子高安继位。

北魏裁汰郎官。

北魏认为郎官选举不精,大加淘汰,只有朱元旭、辛雄、羊深、源子恭、祖莹等人因为有才能而被留用,其余的人都被罢免官职遣送回家。

庚子(520) 梁普通元年,魏正光元年。

春正月,发生日食。 梁朝左将军冯道根去世。

梁武帝去祭祀太庙和小庙,已经出宫,有关部门把冯道根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梁武帝问中书舍人朱异说:“吉凶的事发生在同一天里行吗?”回答说:“过去卫献公听到柳庄的死讯,没有脱下祭服就前去吊唁。冯道根对王室有功劳,去吊唁他是合乎礼仪的。”于是梁武帝就到冯道根的住宅,非常悲恸地哭悼他。

高丽入贡于梁。 秋七月,魏侍中元义杀太傅、清河王怿,幽太后于北宫。

魏太傅、侍中、清河王怿美风仪,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辅政多所匡益,好学礼士,时望甚重。侍中、领军将军元义恃宠骄恣,怿每裁之以法。卫将军刘腾权倾内外,吏部用其弟为郡,怿抑而不奏,义、腾皆怨之。

乃使主食胡定自列云:“怿货定使毒魏主。”魏主时年十一,信之。义奉魏主御显阳殿,腾闭永巷门,太后不得出。怿入,义厉声止之,怿曰:“汝欲反邪!”义曰:“正欲缚反者耳。”命宗士执怿,腾称诏集公卿议,论怿大逆,众畏,无敢异者。唯仆射、新泰公游肇抗言以为不可,终不下署。

义、腾遂杀怿,诈为太后诏,自称有疾,还政魏主。幽太后于北宫,魏主亦不得省见,裁听传食而已。太后不免饥寒,乃叹曰:“养虎得噬,我之谓矣。”义遂与太师、高阳王雍等同辅政,魏主谓义为姨父。义与腾表里擅权,义为外御,腾为内防。常直禁省,威振内外。

朝野闻怿死,无不丧气,胡夷为之嫠面者数百人。游肇愤邑而卒,谥曰文贞。

江、淮、海溢。 魏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讨元义,不克而死,弟略奔梁,梁以为中山王。

高句丽向梁朝进贡。 秋七月,北魏侍中元义杀死太傅、清河王元怿,幽禁胡太后于北宫。

北魏太傅、侍中、清河王元怿风度翩翩,仪容俊美,胡太后逼迫他和自己私通。但是元怿一向有才能,辅政多有匡益,又爱好文学,对士大夫很尊敬,因而在社会上声望很高。侍中、领军将军元义倚仗胡太后的宠信骄横放肆,元怿常常根据法律制裁他。卫将军刘腾的权势倾压朝廷内外,吏部为了讨刘腾的欢心,任用他的弟弟为郡太守,元怿压下了奏章,没有上报,元义、刘腾都怨恨他。

于是唆使主食太监胡定自己供认说:“元怿贿赂我,让我毒死皇上。”孝明帝当时只有十一岁,信了他的话。元义奉侍皇帝来到显阳殿,刘腾关闭永巷门,胡太后不能出来。元怿入宫,元义厉声喝止,元怿说:“你想造反吗!”元义说:“正想抓造反的人呢!”命令宗士抓住元怿,刘腾假称皇上的命令召集公卿大臣讨论,判定元怿的罪状为谋反,众人都畏惧元义,没有敢表示不同意见的。只有仆射、新泰公游肇反驳说不可能谋反,最后也没有下笔签名同意。

元义、刘腾杀掉元怿,伪造太后的诏令,说自己有了疾病,把政权交还给孝明帝。把胡太后幽禁在北宫,北魏孝明帝也不能探视,只允许递送食物进去。胡太后免不了忍饥受寒,于是她叹息道:“养虎却被虎咬,说的就是我。”元义便与太师、高阳王元雍等人一同辅政,孝明帝称元义为姨父。元义与刘腾内外勾结,专擅朝政,元义专管抵挡来自朝廷之外的攻击,刘腾负责对朝廷内部的监视。他们常常在殿中值勤,威震朝廷内外。

朝廷内外的人们听到元怿的死讯,莫不痛心疾首,胡人夷人中有好几百人划破面孔表示悲哀。游肇悲愤抑郁而死,谥号为文贞。

长江、淮河、海水暴涨。 北魏相州刺史、中山王元熙起兵讨伐元义,没能成功而死,他的弟弟元略投奔梁朝,梁朝任命元略为中山王。

魏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英之子也,与弟略、纂皆为清河王怿所厚,闻怿死,起兵于邺,表请诛元义、刘腾。长史柳元章等执之,元义遣使斩之于邺。熙好文学,有风义,名士多与之游,将死,与故知书曰:“太后见废北宫,清河横受屠酷,主上幼年,独在前殿。君亲如此,无以自安,故帅兵民,欲建大义于天下。但智力浅短,旋见囚执,上惭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义干心,不得不尔,流肠碎首,复何言哉?凡百君子,各敬尔仪,为国为身,善勖名节!”闻者怜之。熙首至洛阳,亲故莫敢视,前骁骑将军刁整独收而藏之。

略亡抵故人河内司马始宾,始宾与略转依西河太守刁双,匿之经年。时购略甚急,略惧,双曰:“会有一死,所难遇者,为知己死耳!愿不以为虑。”略固求南奔,双乃使从子昌送略渡江,梁封为中山王。

梁车骑将军、永昌侯韦睿卒。

时梁主方崇释氏,士民无不从风而靡,独睿自以位居大臣,不欲与俗俯仰,所行略如平日。卒谥曰严。

魏以高阳王雍为丞相。 柔然杀伏跋可汗,其弟阿那瓌立,寻出奔魏,国人立婆罗门为可汗。

初,柔然佗汗可汗纳伏名敦之妻侯吕陵氏,生伏跋可汗,及阿那瓌等六子。伏跋既立,忽亡其幼子祖惠,有巫地万言祖惠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于大泽中施帐幄祀天神,祖惠忽在帐中,自云恒在天上。伏跋大喜,号地万为圣女,纳为可贺敦,信用其言,干乱国政。祖惠浸长,语其母

北魏相州刺史、中山王元熙是元英的儿子,他和弟弟元略、元纂都得到清河王元怿的厚待,听到元怿的死讯,在邺城起兵,上表请求杀掉元义、刘腾。长史柳元章等人抓获了他们,元义派遣使者将元熙等人在邺城斩首。元熙喜好文学,有风度,名士大多和他有交往,他临死时,写信给老朋友说:“胡太后现在被废在北宫,清河王元怿横遭杀害,皇上年幼,一个人在前殿任人摆布。皇亲受到这种对待,我等无法保全自身,所以统帅军队和民众,想在全国伸张正义。但是我智力短浅,不久即被关进监狱,上对朝廷有愧,下对知己无颜。本是出于忠义之心而起兵,不得不这么做,肝脑涂地,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希望众多的友人君子,各自敬奉你们的道德理想,为国家为自己妥善地保持名节!”听到这些话的人都哀怜他。元熙的首级送到洛阳,他的亲戚朋友没有敢去看的,只有从前的骁骑将军刁整收藏了他的尸身。

元略逃到老朋友河内人司马始宾那里,司马始宾又和元略一起转而投靠西河太守刁双,在那里藏了一年多。当时悬赏通缉元略的风声很紧,元略很害怕,刁双说:“人必然有一死,最难得的是为知己的人而死!希望你不要担忧。”元略坚持要南逃,于是刁双让侄子刁昌护送元略渡过长江,梁朝封元略为中山王。

梁朝车骑将军、永昌侯韦睿去世。

当时梁武帝正崇信佛教,士人和百姓莫不跟随响应,只有韦睿自己认为身为大臣,不想与世人随波逐流,行事基本上和往常一样。去世后谥号为严。

北魏任命高阳王元雍为丞相。 柔然杀死伏跋可汗,他的弟弟阿那瓌继位,不久出奔北魏,国人立婆罗门为可汗。

起初,柔然佗汗可汗娶了伏名敦的妻子侯吕陵氏,生下伏跋可汗以及阿那瓌等六个儿子。伏跋即位后,忽然丢失了幼子祖惠,有个巫婆叫地万的说祖惠现在在天上,我能把他叫来。于是在大泽中搭起帐幕祈求天神,祖惠一下子出现在帐幕中,自己说一直在天上。伏跋非常高兴,称地万是圣女,娶她为正妻,听信她的话,任她参与干扰国事。祖惠渐渐长大了,告诉他的母亲

曰:“我常在地万家,上天者,地万教我也。”其母以告,伏跋不信。既而地万谮祖惠杀之,侯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杀地万,伏跋欲诛具列。会阿至罗入寇,伏跋击之,败还,候吕陵氏与大臣共杀伏跋,立其弟阿那瓌为可汗。阿那瓌立十日,其族兄示发击之,阿那瓌战败奔魏。示发杀候吕陵氏。

冬十月,魏以汝南王悦为太尉。

魏清河王怿死,汝南王悦了无恨元义之意,以桑落酒候之,尽其私佞。义大喜,以悦为侍中、太尉。

十一月,魏立阿那瓌为蠕蠕王。

柔然可汗阿那瓌将至,魏主使京兆王继、侍中崔光等迎之,赐劳甚厚。引见置宴,置阿那瓌位于亲王之下。立为朔方公、蠕蠕王。时魏方强盛,于洛水桥南御道东,作金陵、燕然、扶桑、崦嵫四馆,道西立归正、归德、慕化、慕义四里,以处四方降者。及阿那瓌入朝,以燕然馆处之。阿那瓌屡求返国,朝议异同不决,以金百斤赂元义,遂听北归。

魏以京兆王继为司徒。 魏遣使如梁。

梁魏始复通好。

辛丑(521) 梁普通二年,魏正光二年。

春正月,梁置孤独园。

以收养贫民也。

魏发兵纳阿那瓌于柔然,不克。

魏发近郡兵万五千人,使怀朔镇将杨钧将之,送柔然可汗阿那瓌返国。右丞张普惠上疏曰:“蠕蠕久为边患,今

说:“我一直在地万家,在天上的话是地万教我说的。”他的母亲把这些话告诉伏跋,伏跋不相信。不久地万在伏跋面前诬陷祖惠并杀了他,侯吕陵氏派遣她的大臣具列等人杀掉地万,伏跋想杀死具列。恰巧阿至罗族入侵,伏跋前去抗击,兵败而回,候吕陵氏和大臣一起杀死伏跋,立他的弟弟阿那瓌为可汗。阿那瓌立为可汗十天,他的族兄示发攻打他,阿那瓌战败,投奔北魏。示发杀死候吕陵氏。

冬十月,北魏任命汝南王元悦为太尉。

北魏清河王元怿死后,汝南王元悦一点没有痛恨元义的意思,反而用桑落酒讨好元义,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元义非常高兴,任命元悦为侍中、太尉。

十一月,北魏立阿那瓌为蠕蠕王。

柔然可汗阿那瓌将要来到,北魏孝明帝派遣京兆王元继、侍中崔光等人前去迎接他,十分优厚地赏赐、慰劳他。接见阿那瓌时设置筵席,把阿那瓌的座位排在亲王的下边。立阿那瓌为朔方公、蠕蠕王。当时北魏正强盛,在洛水桥的南面,御道的东面修建了金陵、燕然、扶桑、崦嵫四座客馆,御道的西面建起了归正、归德、慕化、慕义四条街,以安置四方来的归降者。等阿那瓌入朝晋见,就把他安置在燕然馆里。阿那瓌多次请求返回自己的国家,朝廷讨论意见不一致,阿那瓌就用黄金百斤贿赂元义,于是就听任他北归。

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司徒。 北魏派遣使者去梁朝。

梁朝和北魏才重新开始亲善往来。

辛丑(521) 梁普通二年,魏正光二年。

春正月,梁朝设置孤独园。

用来收养贫穷百姓。

北魏调发军队送阿那瓌回柔然,没能成功。

北魏征发附近郡县一万五千多人,由怀朔镇将杨钧统领,送柔然可汗阿那瓌返国。右丞张普惠上疏说:“蠕蠕久为边患,现

革面稽首,束身归命,抚之可也。乃更自劳扰,兴师郊甸之内,投诸荒裔之外,救累世之勍敌,资天亡之丑虏,臣未见其可也。况今旱暵方甚,干时而动,其可济乎!脱其颠覆,钧之肉其足食乎!宰辅专好小名,不图安危大计,此微臣所以寒心者也。”弗听。

阿那瓌之南奔也,其从父兄婆罗门讨示发,破之,国人推婆罗门为弥偶可社句可汗。魏遣使者牒云具仁往谕之,使迎阿那瓌。具仁至柔然,婆罗门殊骄慢无逊避心,责具仁礼敬,具仁不屈,婆罗门乃遣大臣将兵二千随具仁迎阿那瓌。阿那瓌惧,不敢进,请还洛阳。

三月,魏元义杀将军奚康生,以宦者刘腾为司空,京兆王继为太保,崔光为司徒。

魏元义、刘腾之幽胡太后也,右卫将军奚康生预其谋,义使之领左右。康生子难当娶侯刚女,刚子,义之妹夫也,义以康生通姻,深相委托,三人常俱宿禁中。康生性粗武,义稍惮之,康生亦微惧不安。魏主朝太后于西林园,文武侍座,酒酣迭舞,康生乃为力士舞,及折旋之际,每顾视太后,举手、蹈足、瞋目、颔首,为执杀之势,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日暮,太后欲携帝宿宣光殿,侯刚不可,康生曰:“至尊陛下之儿,随陛下可也。”太后自起援帝下堂去。帝前入,左右竞相排,不得闭,康生夺千牛刀斫之,乃得定。帝既升宣光殿,康生乘酒势将出处分,为义所执。光禄勋贾粲绐太后曰:“侍官怀恐不安,陛下宜亲安尉。”太后适下

在他们洗心革面叩首顺从,阿那瓌只身来投奔,安抚他们就可以了。却自己劳师扰民,在京城内外兴师动众,把他们派遣到荒僻偏远的地方,去救助我们几代的劲敌,帮助上天要灭亡的丑虏,臣实在看不出这样做的必要。何况现在干旱正厉害,违背时势贸然行动,如何能够成功呢!万一发生不测之变,就是把杨钧杀了吃掉,又有什么用呢!宰相大臣们专门喜好个人的名声,不替国家的安危着想,这是小臣我感到寒心的地方。”没有听从他的劝谏。

阿那瓌南奔的时候,他的堂兄婆罗门讨伐示发,打败了他,柔然人推举婆罗门为弥偶可社句可汗。北魏派遣使者牒云具仁前往晓谕婆罗门,让他迎接阿那瓌。牒云具仁到达柔然,婆罗门非常傲慢,没有谦逊礼让的意思,让牒云具仁对他行礼以示尊敬,牒云具仁不肯屈从,婆罗门才派遣大臣率领士兵二千人跟随牒云具仁去迎接阿那瓌。阿那瓌害怕,不敢前去,请求返回洛阳。

三月,北魏元义杀死将军奚康生,任命宦官刘腾为司空,京兆王元继为太保,崔光为司徒。

北魏元义、刘腾囚禁胡太后时,右卫将军奚康生参与了他们的谋划,因此元义任用他统领禁军。奚康生的儿子奚难当娶了侯刚的女儿,侯刚的儿子又是元义的妹夫,元义因为和奚康生有姻亲关系,所以对他非常信任,他们三人经常一起住在宫城内。奚康生性格粗暴鲁莽,元义有些惧怕他,奚康生也有些畏惧不安。北魏孝明帝在西林园朝见胡太后,文武大臣一起陪坐,酒酣之时纷纷起舞,奚康生就趁势表演力士舞,每到回旋、转身的时候,总是看着胡太后,举手、投足、瞪眼、点头,做捕杀的姿势,胡太后知道他的用意却不敢说话。傍晚,胡太后想带着孝明帝一起住在宣光殿,侯刚不同意,奚康生说:“皇上是陛下的儿子,完全可以跟随陛下。”胡太后自己起身拉着孝明帝下堂而去。孝明帝前头进入殿门,手下的人互相拥挤着,门关不上,奚康生夺过千牛刀砍过去,才安定了局面。孝明帝登上宣光殿后,奚康生借着酒劲想要出来安排布置,被元义抓住。光禄勋贾粲欺骗胡太后说:“侍官们惶恐不安,陛下应该亲自前去安慰。”太后刚走下

殿,粲即扶帝出东序,前御显阳殿,还闭太后于宣光殿。义遂杀康生,流难当。以刘腾为司空。公私属请,唯视货多少,刻剥六镇,岁入以巨万万计,远近苦之。京兆王继,自以权位太盛,请以司徒让崔光,乃以继为太保,崔光为司徒。

秋七月,梁以裴邃为豫州刺史。

邃镇合肥,欲袭寿阳,阴结寿阳民为内应,恐魏觉之,先移魏扬州云:“闻欲修白捺故城,稍相侵逼,此亦须营欧阳,设交境之备。”扬州刺史长孙稚谋于僚佐,皆曰:“此无修白捺之意,宜以实报之。”录事参军杨侃曰:“白捺小城,本非形胜,邃好狡数,今集兵遣移,恐有他意。”稚大寤,令侃报移曰:“彼之纂兵,想别有意,何为妄构白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勿谓秦无人也。”邃得移,以为魏人已觉,即散其兵。

高车击柔然,柔然可汗婆罗门降魏。冬十月,魏分柔然为二国。

高车伊匐击柔然可汗婆罗门,大破之,婆罗门帅十部落诣凉州,请降于魏。柔然余众相帅迎阿那瓌,阿那瓌乞兵送还。诏中书、门下博议,凉州刺史袁翻曰:“自国家都洛以来,蠕蠕、高车迭相吞噬,始则蠕蠕授首,既而高车被擒。今高车自奋于衰微之中,克雪仇耻,诚由种类繁多,终不能相灭。自二虏交斗,边境无尘,数十年矣,此中国之利也。今蠕蠕两主相继归诚,戎狄禽兽,终无纯固之节,然

殿,贾粲就扶着孝明帝从东门走了,前往显阳殿,回来把胡太后关闭在宣光殿内。于是元义杀死奚康生,将奚难当流放。任命刘腾为司空。刘腾不论别人请他办的是公事还是私事,只看所送财货多少而决定,对六镇敲诈勒索,每年的收入数以亿计,远近的人都身受其害。京兆王元继,自己认为职权太大,请求把司徒的位子让给崔光,于是就任命元继为太保,崔光为司徒。

秋七月,梁朝任命裴邃为豫州刺史。

裴邃镇守合肥,想袭击寿阳,暗地里交结寿阳的百姓作为内应,恐怕北魏人发觉,便先给北魏的扬州刺史写了一封信,说:“听说北魏想要修复白捺老城,这有些要发动侵略的意思,我们这边也要修筑欧阳城,增强边境的守备。”扬州刺史长孙稚和幕僚们商议此事,都说:“我们这边并没有修复白捺城的意思,把实情告诉他们。”录事参军杨侃说:“白捺是座小城,本来就不是险要之地,裴邃一贯狡诈,现在集结兵力,送来文书,恐怕有别的用意。”长孙稚顿时醒悟过来,令杨侃写了封回复的文书,说:“你们调动兵力,想来必有他意,何必妄自胡说我们要修筑白捺城呢!古语说得好:‘他人有什么心思,我能猜得出来。’不要以为我们这里就没有能人。”裴邃收到文书,认为北魏人已经察觉,就遣散了他的军队。

高车进攻柔然,柔然可汗婆罗门投降北魏。冬十月,北魏把柔然分为两个国家。

高车伊匐进攻柔然可汗婆罗门,大败婆罗门,婆罗门统帅十个部落来到凉州,请求向北魏投降。柔然剩余部众一起来迎阿那瓌,阿那瓌请求派兵护送他回国。朝廷下令中书、门下集体议定,凉州刺史袁翻说:“自从国家建都洛阳以来,蠕蠕、高车互相吞并,开始是蠕蠕失去头领,接着高车王被抓。现在高车在衰败中奋起,报仇雪耻,但由于种族繁多,最终也不能灭掉对方。自从这两个敌虏国家相互交战以来,我们边境的尘土不起已经几十年了,这是中原国家的益处。现在蠕蠕两个国主相继归顺我国,虽然戎狄之族野性难改,最终也没有纯真坚固的节操,但是

存亡继绝,帝王本务。若弃而不受,则亏我大德,若纳而抚养,则损我资储,或全徙内地,则非直其情不愿,亦恐终有刘、石之患。且蠕蠕尚存,则高车犹有内顾之忧,未暇窥窬上国。若其全灭,则高车跋扈之势岂易可知!今蠕蠕虽乱,部落犹众,处处棋布,以望旧主,高车虽强,未能尽服也。愚谓蠕蠕二主并宜存之,居阿那瓌于东,处婆罗门于西,分其降民各有攸属。阿那瓌所居非所经见,不敢臆度,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处之。西海在酒泉之北,去高车所居金山千余里,实北虏往来之冲要,二地沃衍,大宜耕稼。宜遣一良将,配以兵仗,监护婆罗门,因令屯田,以省转输之劳。其北则临大碛,野兽所聚,使蠕蠕射猎,彼此相资,足以自固。外以辅蠕蠕之微弱,内亦防高车之畔涣,此安边保塞之长计也。若婆罗门能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渐令北转徙度流沙,则是我之外藩,高车勍敌,西北之虞可以无虑。如其奸回反覆,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哉?”朝议是之。乃置阿那瓌于吐若奚泉,婆罗门于故西海郡。

十一月,魏讨叛氐,不克。

魏以东益、南秦氐皆反,以河间王琛为行台讨之。琛恃刘腾之势,贪暴无所畏忌,大为氐所败。

使危亡的国家幸存下去,使绝灭的种姓得以繁衍,是帝王的本务。如果对他们弃而不管,就会有损于我们的德行,如果收留并抚养他们,就会损失我们的物资储备,如果把他们全部迁徙内地,则不但他们不愿意,也担心成为我们的祸患,晋代的刘渊、石勒之乱就是这样发生的。况且只要蠕蠕还存在,那么高车就还有后顾之忧,没工夫觊觎我国。如果蠕蠕灭亡,那么高车的跋扈之势难道能够预测吗!现在蠕蠕虽然发生内乱,部落民众还很多,到处都有,都盼望着过去的主人,高车虽然强大,不能全部征服他们。我认为蠕蠕的两个国主应该同时并存,让阿那瓌居住在东部,让婆罗门住在西部,把降民分给他们,使他们各有所属。阿那瓌所住的地方我不曾见过,不敢妄加猜测,对于婆罗门,则请修筑西海旧城让他居住。西海在酒泉的北面,离高车所居的金山一千多里,实在是北方敌虏往来的要冲,这两处地方土地肥沃广阔,非常适合耕种。应该派遣一员良将,配备兵力武器,监视保护婆罗门,顺便让他们去屯田,可以节省粮草运输的烦劳。西海的北边面临大沙漠,是野兽聚集的地方,让蠕蠕们打猎,与守军互相资助,便完全能够坚守自固。对外可以辅助弱小的蠕蠕,对内可以防御高车的挑衅和侵犯,这是安定边疆保卫边塞的长远计策。如果婆罗门能够收集离散的部众,复兴他的国家,就让他逐渐向北迁徙,度过沙漠,便可以成为我国的外藩,高车的劲敌,西北一带的忧虑就可以解除。如果婆罗门狡诈反叛,也不过是外逃的流寇,对我国有什么损害呢?”经过朝廷讨论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安置阿那瓌在吐若奚泉,婆罗门在过去的西海郡。

十一月,北魏讨伐反叛的氐人,没能取胜。

北魏因为东益、南秦二州的氐人都反叛了,任命河间王元琛为行台加以讨伐。元琛依仗刘腾的权势,贪婪残暴无所顾忌,被氐人打得大败。

壬寅(522) 梁普通三年,魏正光三年。

夏四月,高车王弟越居弑其王伊匐而自立。 五月朔,日食,既。 冬十一月,魏行《正光历》。

初,魏世宗以《玄始历》浸疏,命更造新历。至是著作郎崔光取张龙祥等九家所上历,候验得失,合为一历,行之。

梁西丰侯正德奔魏,既而逃归。

初,梁主养临川王宏之子正德为子,及太子统生,正德还本,赐爵西丰侯。怏怏不满意,常蓄异谋。是岁奔魏,魏人待之甚薄,正德逃归。梁主泣而诲之,复其封爵。

柔然王婆罗门叛魏,魏讨而执之。

柔然婆罗门叛魏,亡归哒。魏以平西长史费穆为行台,将兵讨之。柔然遁去,穆曰:“戎狄之性,见敌即走,乘虚复出。若不使之破胆,终恐疲于奔命。”乃简精骑伏山谷,以步兵之羸者为外营,柔然果至,奋击破之。婆罗门为凉州军所擒,送洛阳。

癸卯(523) 梁普通四年,魏正光四年。

春二月,柔然大饥,魏遣使抚之。

柔然大饥,阿那瓌帅其众入魏境求赈给,魏以左丞元孚为行台,持节抚之。将行,表陈便宜曰:“蠕蠕久来强大,今自乱亡,宣因此时,善思远策。昔汉宣之世,呼韩款塞,汉遣董忠、韩昌领边郡士马,送出朔方,因留卫助。光武时亦使中郎将段彬置安集掾史,随单于所在,参察动静。今宜略依旧事,借其闲地,听其田牧,粗置官属,示相慰抚。

壬寅(522) 梁普通三年,魏正光三年。

夏四月,高车国王的弟弟越居杀死他的国王伊匐自立为王。五月初一,发生日全食。 冬十一月,北魏颁行《正光历》。

起初,北魏世宗认为《玄始历》渐渐不准确了,下令另制新的历法。到现在著作郎崔光选取张龙祥等九家所呈上的新历,经过验证得失,合并成一种历法,颁行天下。

梁朝西丰侯萧正德投奔北魏,不久逃回。

起初,梁武帝抚养临川王萧宏的儿子萧正德为自己的儿子,等到太子萧统出生,萧正德被交还父母,被封为西丰侯。萧正德恨恨不平,一直想谋反。这一年投奔北魏,北魏人对待他很冷淡,萧正德逃回梁朝。梁武帝流着泪教诲他,恢复他的爵位。

柔然国王婆罗门反叛北魏,北魏讨伐并抓获了他。

柔然婆罗门反叛北魏,逃至嚈哒。北魏任命平西长史费穆为行台,率兵讨伐他。柔然人逃遁,费穆说:“戎狄的本性是见敌就逃,乘虚又来。如果不吓破他们的胆子,恐怕最后会被他们折腾得疲于奔命。”于是挑选精壮的骑兵埋伏在山谷中,派瘦弱的步兵在外面扎营,柔然人果然来袭,费穆率领军队奋力进攻,大败柔然人。婆罗门被凉州军队抓获,送到洛阳。

癸卯(523) 梁普通四年,魏正光四年。

春二月,柔然发生大饥荒,北魏派遣使者前去安抚。

柔然发生大饥荒,阿那瓌率领部众进入北魏境内请求赈济,北魏派遣左丞元孚为行台,持符节前去安抚。临行前,元孚上表陈述自己的主张说:“蠕蠕长期以来都很强大,现在他们自己发生内乱而衰落,应该趁着这个时机,妥善地考虑一下长久的计策。从前汉宣帝时,呼韩邪愿意通好,汉朝派遣董忠、韩昌统领边郡的兵马,把他送出朔方,并且留下保护、扶助他们。东汉光武帝时,也派中郎将段彬设置安集掾史,跟随单于行动,观察他们的动静。现在应仿效从前的办法,把闲置土地借给他们,让他们种田放牧,简单地设置官吏,以表示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

严戒边兵,因令防察,使亲不至矫诈,疏不容反叛,最策之得者也。”不从。

三月,魏司空刘腾卒。 夏四月,柔然王阿那瓌执魏使者犯魏边,魏发兵击之,不及而还。

魏元孚持白虎幡,劳阿那瓌于柔玄、怀荒二镇之间。阿那瓌众号三十万,阴有异志,遂拘留孚。引兵而南,所过剽掠,至平城,乃听孚还。有司奏孚辱命,抵罪。遣尚书令李崇、仆射元纂帅骑十万击柔然。阿那瓌闻之,驱民北遁。崇追之三千余里,不及而还。

纂使参军于谨追至郁对原,前后十七战,屡破之。谨性深沉有识量,涉猎经史。少时屏居闾里,不求仕进,或劝之仕,谨曰:“州郡之职,昔人所鄙,台鼎之位,须待时来。”纂闻而辟之。

崇长史魏兰根说崇曰:“昔缘边初置诸镇,地广人稀,或征发中原强宗子弟,或国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来,有司号为‘府户’,役同厮养,官婚班齿,致失清流,而本来族类各居荣显,顾瞻彼此,理当愤怨。宜改镇立州,分置郡县,凡是府户,悉免为民,入仕次叙,一准其旧,文武兼用,威恩并施。此计若行,国家庶无北顾之虑矣。”崇为之奏闻,事寝,不报。

魏沃野镇民破六韩拔陵反。

初,元义既幽胡太后,常入直于魏主所居殿侧,曲尽佞媚,帝宠信之。义出入,恒令勇士持兵先后。时出休于千

严密布置边疆兵力,以便防卫和监视柔然人,让他们与我们亲近而不至于欺瞒,即使疏远我们,也不至于反叛,这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计策。”朝廷没有采纳。

三月,北魏司空刘腾去世。 夏四月,柔然国王阿那瓌扣留北魏使者侵犯北魏边境,北魏出兵攻打,没有追上而撤回。

北魏元孚手持白虎幡,慰劳阿那瓌于柔玄、怀荒二镇之间。阿那瓌号称有三十万人马,暗中怀有反叛之意,于是就拘留了元孚。率领军队向南开进,所过之处到处剽掠,到达平城,才让元孚还朝。有关部门上奏元孚辱没使命,把他判了罪。派遣尚书令李崇、仆射元纂统率十万骑兵进攻柔然。阿那瓌听到这一消息,驱赶部民向北逃跑。李崇追击了三千多里,没能赶上只好撤回。

元纂派遣参军于谨追击至郁对原,先后交战十七次,屡屡获胜。于谨性情深沉,有见识,有气量,经常阅读经典史传。少年时隐居乡间,不求仕进,有人劝他入仕做官,于谨说:“州郡官职,过去的人根本瞧不上,辅佐天子的职位,必须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获得。”元纂听说后就征召了他。

李崇的长史魏兰根劝李崇说:“过去沿边地区刚开始设置各镇时,地多人少,于是或者征调中原豪强的子弟,或者派遣宗室贵戚,前去镇守,朝廷委以重任。后来,当地的有关部门把他们称作‘府户’,像对待奴隶一样役使他们,他们在做官、婚配、论资、排辈等方面,没能享受上等人的优待,而留在各地原来的本族人却都荣华显贵,相互比较,他们理当感到愤怨不满。应该把镇改成州,分别设立郡和县,凡是府户,一概释放为平民,在做官和升迁方面和从前一样优待他们,这样文武并用,威恩兼施,才能使他们满意。如果实行这种策略,国家就可以解除北方的忧患了。”李崇替他上奏,但事情被搁置起来,没有上报朝廷。

北魏沃野镇的百姓破六韩拔陵造反。

起初,元义幽禁胡太后以后,经常入宫在孝明帝所住的殿堂旁边值勤,百般献媚,孝明帝因此开始宠信他。元义自由地出入宫禁,常常让勇士手持兵器在前后保护他。元义有的时候出宫在千

秋门外,施木栏楯,使腹心防守以备窃发。其始执政,矫情自饰,时事得失,颇以关怀。既得志,遂骄愎贪吝,嗜酒好色,与夺任情,纪纲坏乱。父京兆王继尤贪纵,受赂遗,请属有司,莫敢违者。牧守令长,率皆贪污之人。由是百姓困穷,人人思乱。

未几,沃野镇民破六韩拔陵聚众反,杀镇将,诸镇华夷之民往往响应。拔陵南侵,遣卫可孤攻围武川、怀朔二镇。尖山贺拔度拔及其三子允、胜、岳皆有材勇,怀朔镇将杨钧擢度拔为统军,三子为军主,以拒之。

冬,魏司徒崔光卒。

光宽和乐善,终日怡怡,未尝忿恚。于忠、元义用事,皆尊敬之,事多咨决,而不能救裴、郭、清河之死,时人比之张禹、胡广。且死,荐贾思伯为侍讲。帝从思伯受《春秋》,思伯倾身下士。或问曰:“公何以能不骄?”思伯曰:“衰至便骄,何常之有!”当世以为雅谈。

十一月朔,日食。 十二月,梁铸铁钱。

梁初,唯扬、荆、郢、江、湘、梁、益用钱,交、广用金银,余州杂以谷帛交易。后铸五铢钱,而民间私用古钱,禁之不能止,乃议罢铜钱,铸铁钱。

甲辰(524) 梁普通五年,魏正光五年。

春三月,魏遣临淮王彧督诸军讨拔陵。夏四月,高平敕勒胡琛反。拔陵陷武川、怀朔镇。五月,彧兵败绩,魏复遣都督李崇讨之。

秋门外休息,就设置木栅栏,让心腹守护以防止突发事件。他刚刚开始掌管朝政的时候,还伪装粉饰自己,时政的得失,还十分关心。等到得势以后,就开始傲慢无礼,贪得无厌,嗜酒好色,随心所欲地处理事务,朝廷的纲纪受到破坏。他的父亲京兆王元继尤其贪婪放肆,收受贿赂,操纵有关部门,没有人敢于违抗。风气所及各地方长官都是贪污受贿的人。因此百姓贫困窘迫,人人都想造反。

没过多久,沃野镇的百姓破六韩拔陵聚众造反,杀死镇将,各镇的汉族和夷族百姓纷纷响应。破六韩拔陵向南进军,派遣卫可孤围攻武川、怀朔二镇。尖山人贺拔度拔和他的三个儿子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都有才干和勇力,怀朔镇将杨钧提拔贺拔度拔为统军,他的三个儿子为军主,以抗拒叛军。

冬季,北魏司徒崔光去世。

崔光宽厚和蔼,乐善好施,整天快乐平和,从来不发火生气。于忠、元义专权擅政,都尊敬他,凡事都和他商议后才决定,但他并没能挽救裴植、郭祚和清河王元怿之死,当时人把他比作张禹、胡广。崔光将要死去时,推荐贾思伯为侍讲。孝明帝跟着贾思伯学习《春秋》,贾思伯礼贤下士。有人问贾思伯说:“您为什么能不骄傲自满呢?”贾思伯说:“人到衰老时就容易骄傲起来,很难保持一生的名声!”当时的人把它传为佳话。

十一月初一,发生日食。 十二月,梁朝铸造铁钱。

梁朝初年,只有扬州、荆州、郢州、江州、湘州、梁州、益州使用钱币,交州、广州使用金银,其他的州夹杂使用谷物、布帛进行交易。后来铸造五铢钱,但是民间私自使用古钱,根本无法禁止,于是商议废止使用铜钱,铸造铁钱。

甲辰(524) 梁普通五年,魏正光五年。

春三月,北魏派遣临淮王元彧都督各路军队征讨破六韩拔陵。夏四月,高平镇敕勒胡琛造反。破六韩拔陵攻陷武川、怀朔二镇。五月,元彧军队战败,北魏又派遣都督李崇前去征讨。

魏以临淮王彧讨破六韩拔陵。四月,高平镇敕勒酋长胡琛反,攻高平镇以应拔陵。魏将卢祖迁击破之,琛北走。

卫可孤攻怀朔镇经年,外援不至,杨钧使贺拔胜诣临淮王彧告急。胜募敢死少年十余骑,夜伺隙溃围出,贼追及之,胜曰:“我贺拔破胡也。”贼不敢逼。胜见彧,说之曰:“怀朔被围,旦夕沦陷,大王今顿兵不进,怀朔若陷,则武川亦危,贼之锐气百倍,虽有良、平,不能为大王计矣。”彧许为出师。胜还,复突围而入。钧复遣胜出觇武川,武川已陷,胜驰还,怀朔亦溃,胜父子俱为可孤所虏。五月,彧与拔陵战于五原,兵败,贼势日盛。

魏主引群臣问计,尚书元修义请遣重臣督军,镇恒、朔以捍寇,魏主曰:“去岁李崇求改镇为州,开镇户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然崇贵戚重望,器识英敏,意欲还遣崇行,何如?”群臣皆以为然。乃加崇使持节、北讨大都督,命将军崔暹、广阳王深,皆受节度。

魏秦州莫折大提反,陷高平。大提死,子念生代领其众,魏遣兵讨之。

魏自破六韩拔陵反,二夏、豳、凉寇盗蜂起。秦州刺史李彦残虐,城内薛珍等杀之,推其党莫折大提为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讨之。南秦州人亦杀刺史崔游,以城应大提。大提遣其党袭高平,克之,杀镇将、行台。大提寻卒,子念生自称天子。魏遣尚书元修义为西道行台,帅诸将讨之。

秋七月,魏将军崔暹讨拔陵,战于白道,败绩。

北魏委任临淮王元彧征讨破六韩拔陵。四月,高平镇敕勒酋长胡琛造反,攻打高平镇以响应破六韩拔陵。北魏将领卢祖迁击败胡琛,胡琛向北逃去。

卫可孤攻打怀朔镇整整一年,外面援军没到,杨钧派贺拔胜到临淮王元彧处告急。贺拔胜招募了十余名不怕死的少年骑兵,夜间瞅空子突围而出,贼兵追上了他们,贺拔胜说:“我是贺拔破胡。”追兵吓得不敢逼近。贺拔胜见到元彧,向他游说道:“怀朔镇被包围,早晚将要沦陷,大王现在却按兵不动,怀朔一旦陷于敌手,那么武川就很危险了,那时贼寇锐气将增加百倍,虽然有张良、陈平在世,也不能为大王您计议了。”元彧许诺出兵援救怀朔。贺拔胜返回,又突破重围而入城。杨钧又派贺拔胜前去察看武川的战况,武川已经失陷,贺拔胜快马返回,怀朔也被攻破,贺拔胜父子都被卫可孤俘虏。五月,元彧与破六韩拔陵在五原交战,兵败,贼兵声势日益强盛。

北魏孝明帝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尚书元修义请派遣重臣都督军事,镇守恒州、朔州,以抵御贼寇,孝明帝说:“去年李崇请求改镇为州,开启了镇中府户的非分之想,以致有今天的祸患。但是李崇是贵戚勋臣,名望高,见识远,英武机敏,我想还是派李崇前去,怎么样?”群臣都赞同。于是委任李崇为持符节特使,北讨大都督,命令将军崔暹、广阳王元深都受李崇指挥调遣。

北魏秦州莫折大提造反,攻陷高平。莫折大提去世,他的儿子莫折念生代领部众,北魏派兵讨伐。

北魏自从破六韩拔陵造反以来,夏州、东夏州、豳州、凉州等地寇盗蜂起。秦州刺史李彦残暴酷虐,城里薛珍等人杀死了他,推举他们的同党莫折大提为秦王。北魏派遣雍州刺史元志前去征讨。南秦州人也杀死刺史崔游,率领全城百姓响应莫折大提。莫折大提派遣他的党徒袭击高平,攻克该城,杀死镇将、行台。莫折大提不久便去世,他的儿子莫折念生自称天子。北魏派遣尚书元修义为西道行台,统率各位将领前去征讨。

秋七月,北魏将军崔暹进攻破六韩拔陵,在白道被打败。

崔暹违李崇节度,与拔陵战于白道,大败。拔陵并力攻崇,崇力战,不能御,引还云中。广阳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边为重,盛简亲贤,拥麾作镇,配以高门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废仕宦,乃更独得复除。当时人物,忻慕为之。太和中,李冲用事,凉州士人悉免厮役,帝乡旧门,仍防边戍,本镇驱使,遂隔清途,自非得罪当世,莫肯与之为伍。又以或多逃逸,乃峻边兵之格,镇人不听浮游在外。于是少年不得从师,长者不得游宦,独为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边任益轻,唯底滞凡才,乃出为镇将,转相模习,专事聚敛。或诸方奸吏,犯罪配边,为之指纵,政以贿立,边人无不切齿。及阿那瓌背恩纵掠,发奔命追之,十五万众度沙漠,不日而还,边人见之,遂轻中国。李崇求改镇为州,抑亦先觉,朝廷未许,而拔陵为乱。此段之举,指望销平,而崔暹只轮不返,将士之情,莫不解体。今日所虑,非止西北,将恐诸镇寻亦如此,天下之事,何易可量!”书奏,不省。诏征崔暹系廷尉,暹赂元义,卒得不坐。

莫折念生寇魏东益州,不克。

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杨伯年等,攻仇鸠、河池二戍,东益州刺史魏子建击破之。东益州,本氐王杨绍先之国,将佐以城民劲勇,二秦反者,皆其族类,请收其器械,子建曰:

崔暹违背李崇的指挥,与破六韩拔陵在白道一带大战,一败涂地。破六韩拔陵集中兵力进攻李崇,李崇全力奋战,难以抵挡,便带领军队回到云中。广阳王元深上奏说:“先朝建都平城,以北部边境为重,郑重地挑选亲近贤能,挂帅担任镇将,并且让高门大户的子弟做帮手,拼死防卫边境,不但不影响他们的仕途前程,而且还可以得到单独的提升。当时的人们,都欣慕能去边境保卫边防。太和年间,李冲专权用事,凉州士人全都免除服役,而平城的高门大户,却依然要去戍边守关,受到镇将的驱使,断绝了升迁之路,如果不是得罪了当权者,谁也不肯加入守边的行列。又因为有很多人逃跑,就制定了严厉的边兵制度,不允许边镇百姓浮游在外。因此镇上的少年不能从师学习,成年人不能外出做官,唯有这些人不被当作人看待,说起来便让人心酸流泪。自从国家迁都洛阳以来,边防职任更加不受重视,只有长期得不到升迁的人,才出任镇将,这些人互相仿效,专门聚敛财物。或者各地方的奸吏,因犯罪发配边疆,为镇将出谋划策,贪赃枉法,贿赂成风,边民们无不切齿痛恨。等到阿那瓌背弃恩德,纵兵抢掠,朝廷发兵长途追击,十五万大军越过沙漠,但不过几天就返回来了,边民看到这种情况,从内心里瞧不起中原之国。李崇请求改镇为州,或许也是先察觉到这一点,朝廷没有准许,因而破六韩拔陵趁机作乱。这一时期的举动,本来指望能够铲平叛乱,然而崔暹全军覆没,将士们的情绪一落千丈,无心再战。现在的忧虑,不仅在西北方面,恐怕各镇不久也会这样,天下的事情,怎么能很容易地估量透呢!”元深的上书奏呈后,孝明帝依然没有醒悟。下诏召崔暹进朝,由廷尉治罪,崔暹贿赂元义,最终也没被治罪。

莫折念生攻打北魏东益州,没能成功。

莫折念生派遣他手下都督杨伯年等人攻打仇鸠、河池两个寨堡,东益州刺史魏子建击败了他们。东益州本来是氐王杨绍先的封国,将佐们认为城中百姓勇悍有力,秦州和南秦州的反叛者都是他们的族人,因而请求收缴他们的兵仗器械,魏子建说:

“城民数经行阵,抚之足以为用,急之则腹背为患。”乃悉召而慰谕之,既而渐分其父兄子弟外戍诸郡,内外相顾,卒无叛者。

八月,梁徐州刺史成景雋拔魏童城。 魏都督元志讨莫折念生,战于陇口,败绩。

魏散骑侍郎李苗上书曰:“凡食少兵精利速战,粮多卒众宜持久。今陇贼猖狂,非有素蓄,其势在于疾攻,迟则人情离沮,故高壁深垒者,王师全制之策也。但天下久泰,人不晓兵,奔利不相待,逃难不相顾,将无法令,士非教习,不思长久之计,各有轻敌之心。如令陇东不守,汧军败散,则两秦遂强,三辅危弱,国之右臂于斯废矣。宜勒大将坚壁勿战,别命偏裨,帅精兵数千出麦积崖,以袭其后,则汧、岐之下,群妖自散矣。”以苗为统军,与别将淳于诞俱出梁、益,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天生将兵下陇,元志与战,兵败,东保岐州。

魏改镇为州。

东西部敕勒皆叛魏,附于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元深之言,诏“诸州镇军贯,非有罪配隶者,皆免为民”,改镇为州。

魏秀容人乞伏莫于等反,酋长尔朱荣讨平之。

荣,羽健之玄孙也。御众严整,时四方兵起,荣阴散其畜牧资财,招合骁勇,结纳豪杰,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度、段荣、窦泰皆往依之。

“城中百姓多次经历战阵,安抚他们完全能够为我所用,逼他们太急,就会成为我们的腹背之患。”于是把他们都召集起来,安慰晓谕一番,然后逐渐把他们父子兄弟分派到各郡去戍守,这样内外兼顾,最终也没有出现反叛的人。

八月,梁朝徐州刺史成景雋攻拔北魏的童城。 北魏都督元志征讨莫折念生,在陇口大战,元志战败。

北魏散骑侍郎李苗上书说:“凡是食少兵精的利于速战,粮多兵众的利于打持久战。当今陇地贼寇猖獗,但是他们没有多少粮资储备,他们的势头在于疾攻,迟缓了就会人心离散,神情沮丧,所以说高壁深垒、坚守城池是王师克敌制胜的良策。然而天下长期安定和平,人们已经不知道如何打仗了,追逐利益唯恐落后,逃灾避难互不相顾,将领不知法令,士卒未经操练,不想长远的计谋,都有轻敌的念头。如果陇东失守,汧地元志的军队败溃,那么秦州和南秦州的叛军就会日益强大,长安附近的地区就会很危险,作为国家的右臂就会废掉了。应该严令主将坚守城池,不要出战,另外派遣偏将率领数千名精锐士兵出麦积崖从背后袭击叛军,那么汧、岐等地的叛贼就会不战自乱了。”于是任命李苗为统军,让他和其他的将领淳于诞分别从梁州、益州出发,还没到目的地,莫折念生便派遣他的弟弟莫折天生率兵前往陇地,元志与他大战,兵败,向东逃至岐州。

北魏改镇为州。

东部和西部的敕勒族都反叛北魏,投附破六韩拔陵,北魏孝明帝才想到李崇、元深所讲的话,下诏“各州镇在册的军人中,凡不是因为犯罪而被流放服役的,全部免为平民”,改镇为州。

北魏秀容人乞伏莫于等人造反,酋长尔朱荣讨伐并平定了这场叛乱。

尔朱荣是尔朱羽健的玄孙。他管理部众特别严格,当时四方兵起,尔朱荣暗地里把自己的牲畜钱财散发给众人,招募纠合骁勇之徒,结交接纳豪杰,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度、段荣、窦泰都前去依附他。

九月,梁取魏睢陵、荆山,袭寿阳,不克。

成景雋拔魏睢陵,赵景悦围荆山,裴邃帅骑三千袭寿阳,夜斩关而入,克其外郭。魏扬州刺史长孙稚御之,一日九战,后军失道不至,遂引兵还。别将击魏淮阳,魏使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琛救寿阳,安乐王鉴救淮阳,梁兵败绩。

魏凉州乱,刺史宋颖以吐谷浑讨平之。

魏凉州幢帅于菩提执刺史宋颖,据州反。颖密求救于吐谷浑,伏连筹自将救凉州,于菩提弃城走,追斩之。城民复推颖为刺史。

冬十月,梁取魏建陵、曲木、琅邪等城。

裴邃攻魏建陵城,克之,拔曲木,将军彭宝孙拔琅邪、檀丘。裴邃拔狄城、甓城,进屯黎浆。魏东海太守以司吾城降。将军曹世宗拔曲阳、秦墟。魏守将多弃城走。

魏营州人就德兴反,魏遣兵讨之,不克。 胡琛寇魏豳、夏、北华三州,魏遣兵讨之。 魏朔方胡反,夏州刺史源子雍讨平之。

魏朔方胡反,围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食尽,众无二心。子雍欲自出求粮,留其子延伯守统万,将佐皆曰:“不若父子俱去。”子雍泣曰:“吾世荷国恩,当毕命此城。但无食可守,故欲往东州,为诸君营数月之食。若幸而得之,保全必矣。”乃帅羸弱诣东夏州运粮,延伯与将佐哭而送之。行数日,为胡帅曹阿各拔所擒,子雍潜遣人赍书,敕城中努力固守。延伯曰:“吾父吉凶未可知,方寸焦烂,但奉命守

九月,梁朝攻取北魏睢陵、荆山,袭击寿阳,未能攻克。

成景雋攻拔北魏睢陵,赵景悦围攻荆山,裴邃率领三千骑兵突袭寿阳,夜间攻破城门,进入城内,攻克了寿阳外城。北魏扬州刺史长孙稚抵御裴邃,一天交战九次,因为后面的军队没有及时赶到,裴邃只好领兵撤退。其他将领进攻北魏淮阳,北魏派遣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元琛救援寿阳,安乐王元鉴救援淮阳,梁朝军队战败。

北魏凉州发生了叛乱,刺史宋颖借用吐谷浑讨伐叛军,平定了叛乱。

北魏凉州幢帅于菩提拘捕了刺史宋颖,占据州城造反。宋颖暗地里求救于吐谷浑,伏连筹亲自率兵救援凉州,于菩提弃城逃跑,追上并斩杀了他。城中百姓又推举宋颖为刺史。

冬十月,梁朝攻取北魏建陵、曲木、琅邪等城。

裴邃进攻北魏建陵城,攻克了该城,又攻拔曲木,将军彭宝孙攻拔琅邪、檀丘。裴邃攻拔狄城、甓城,进军驻屯黎浆。北魏的东海太守献出司吾城投降。将军曹世宗攻拔曲阳、秦墟。北魏的守将大多弃城逃跑。

北魏营州人就德兴造反,北魏派兵征讨他,没能取胜。 胡琛进犯北魏豳、夏、北华三州,北魏派兵征讨他。 北魏朔方地区的胡人反叛,夏州刺史源子雍讨伐并平定了反叛。

北魏朔方地区的胡人反叛,围攻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的粮食已经吃完,众人守城意志更坚定,没有二心。源子雍想自己出城寻求粮食,留下他的儿子源延伯守卫统万城,将佐们都说:“不如你们父子都去。”源子雍流着眼泪说:“我家世世代代承荷国家的恩典,我应该拼死守住这座城。但是没有粮食,无法守城,所以想前去东州,为各位筹措几个月的粮食。如果有幸得到,就必定能守住城。”于是便率领瘦弱军士前去东夏州运粮,源延伯和将佐们哭着为他送行。走了几天,被胡人首领曹阿各拔抓住,源子雍暗中派人带着书信回统万城,命令城中努力固守。源延伯说:“我父亲生死吉凶还不知道,我心急如焚,但是我奉父命守

城,所为者重,不敢以私害公。诸君幸得此心。”于是众感其义,莫不奋厉。子雍虽被擒,胡人常以民礼事之,子雍为陈祸福,贼众遂降。子雍见行台北海王颢,具陈诸贼可灭之状,颢使为先驱。时东夏阖境皆反,子雍转斗而前,九旬之中,凡数十战,遂平东夏州,征税粟以馈统万,二夏由是获全。子雍,怀之子也。

魏以费穆为朔州刺史。

魏广阳王深上言:“今六镇尽叛,高车二部亦与之同,以此疲兵击之,必无胜理。不若选练精兵,守恒州诸要,更为后图。”遂与李崇引兵还平城。崇谓诸将曰:“云中者,白道之冲,贼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则并、肆危矣。当留一人镇之,谁可者?”众举费穆,崇乃请穆为朔州刺史。

贺拔度拔父子及宇文肱纠合乡里豪杰,袭卫可孤,杀之。度拔寻与铁勒战死。肱,逸豆归之玄孙也。

魏北讨都督李崇免。

李崇引祖莹为长史,广阳王深奏莹诈增首级,盗没军资,莹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征还。深遂专总军政。

十一月,莫折念生遣其弟天生陷魏岐州,杀都督元志。蜀贼寇魏雍州,讨平之。 十二月,梁复取三关,围魏郢州,不克。 魏汾州胡反。 魏秦州平。

魏魏子建招谕南秦诸氐,稍稍降附,遂复六郡十二戍,魏以子建为行台,梁、巴、秦、益皆受节度。

城,责任重大,不敢因为私情而影响公务。请各位理解我的心情。”因此众人都被他的节义所感动,无人不奋发励志。源子雍虽然被抓住,但是胡人一直把他当作地方官看待,用下民的礼节奉事他,源子雍对胡人陈述了祸福利弊,胡人部众于是归降。源子雍面见行台北海王元颢,具体陈述了各路贼寇可以被消灭的情状,元颢让他做先锋。当时东夏州全境俱反,源子雍转战前行,九十天之内,经过几十次战斗,终于平定了东夏州,征收粮食送往统万城,夏州、东夏州因此而得到保全。源子雍是源怀的儿子。

北魏任命费穆为朔州刺史。

北魏广阳王元深上书说:“现在六镇都反叛了,高车二部的情况也与六镇相同,用这样疲乏的军队去攻打,肯定没有获胜的可能。不如选练精兵,把守恒州的各个要塞,然后再做以后的打算。”于是和李崇带领部队返回平城。李崇告诉各位将领说:“云中是白道的要冲,叛贼的咽喉要害。如果此地守卫不住,那么并州、肆州就危险了。应当留下一人镇守该地,谁是合适人选呢?”众人推举费穆,李崇就上书请求任命费穆为朔州刺史。

贺拔度拔父子和宇文肱纠集整个乡里的豪杰之士,袭击卫可孤,并杀了他。贺拔度拔不久又与敕勒交战而身死。宇文肱是逸豆归的玄孙。

北魏征讨北方的都督李崇被免职。

李崇引荐祖莹为长史,广阳王元深劾奏祖莹谎报斩敌首级数目,盗窃吞没军队资财,祖莹因此获罪被除名,李崇也被免去官职,削夺爵位,召回朝廷。于是元深独揽军政大权。

十一月,莫折念生派遣他的弟弟莫折天生攻下北魏岐州,杀死都督元志。 四川的叛贼进犯北魏雍州,被征讨平定。十二月,梁朝重新攻取三关,围攻北魏郢州,没能攻克。 北魏汾州胡人反叛。 北魏秦州平定。

北魏魏子建招降南秦州的各部氐人,氐人稍微归顺,就收复了六郡十二戍,北魏任命魏子建为行台,梁、巴、二秦、二益各州都受他的指挥调遣。

梁以散骑常侍朱异掌机政。

是岁周舍坐事免,朱异代掌机密,军旅谋议,方镇改易,朝仪诏敕皆典之。异多艺能,精力敏赡,梁主任之。

乙巳(525) 梁普通六年,魏孝昌元年。

春正月,梁取魏南乡郡及马圈等城。 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反,魏发兵讨之,遂降梁。

法僧素附元义,见义骄恣,恐及祸,谓中书舍人张文伯曰:“吾欲与汝去危就安,能从我乎?”文伯曰:“我宁死见文陵松柏,安能去忠义而从叛逆乎!”法僧杀之,遂杀行台高谅,称帝改元。魏发兵击之,法僧乃遣其子景仲降梁。

长史元显和举兵与战,法僧擒之,执其手慰谕之,显和曰:“翁以地叛,独不畏良史乎!我宁为忠鬼,不能为叛臣。”法僧杀之。梁以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陈庆之等,将兵应接。

魏行台萧宝寅、都督崔延伯讨莫折天生,败之,岐、雍、陇东皆平。

莫折天生军于黑水,魏以崔延伯为都督讨之,与行台萧宝寅军于马嵬。延伯素骁勇,宝寅趣之使战,延伯曰:“明晨为公参贼勇怯。”乃选精兵数千,西渡黑水,直抵天生营下,徐引兵还。天生开营争逐之,其众十倍蹙延伯于水次,宝寅望之失色。延伯自为后殿,不与之战,使其众先渡,部伍严整,天生兵不敢击。宝寅喜曰:“崔君之勇,关、张不如。”延伯曰:“此贼非老奴敌也,明公但安坐,观老奴

梁朝任命散骑常侍朱异掌管机要政务。

这一年,周舍因事获罪而被免官,朱异代替他掌管机密大事,军事方面的谋划,地方大员的任免,朝廷礼仪、诏令等都由他掌管。朱异多才多艺,精力过人,思维敏捷,梁武帝因此而信任他。

乙巳(525) 梁普通六年,魏孝昌元年。

春正月,梁朝攻取北魏南乡郡以及马圈等城。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反叛,北魏发兵讨伐他,元法僧便投降了梁朝。

元法僧一向依附于元义,看到元义骄横放肆,担心祸及己身,告诉中书舍人张文伯说:“我打算和你一起去危就安,你能从我吗?”张文伯说:“我宁愿死了去见孝文帝,怎么能离弃忠义之道而和你一起叛逆呢!”元法僧杀了他,又杀死行台高谅,自己称帝改年号。北魏发兵征讨他,元法僧便派他的儿子元景仲投降了梁朝。

长史元显和起兵与他交战,元法僧抓住了元显和,握着他的手抚慰劝谕他,元显和说:“您据地反叛,难道不害怕丑行被记入史书吗!我宁愿做忠义之鬼,不能做叛逆之臣。”元法僧杀了他。梁朝任命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陈庆之等人率领军队接应。

北魏行台萧宝寅、都督崔延伯征讨莫折天生,打败了他,岐、雍、陇东都被平定。

莫折天生驻军于黑水,北魏任命崔延伯为都督征讨他,和行台萧宝寅驻军于马嵬。崔延伯一向骁勇,萧宝寅催促他出战,崔延伯说:“明天早晨我为您去试探一下贼兵的士气高低。”就挑选了精兵数千名,向西渡过黑水,直抵莫折天生的营前,然后领兵徐徐而返。莫折天生的部下见状,打开营门争相追赶崔延伯的人马,他们的兵力超过崔延伯兵十倍,把崔延伯逼到水边,萧宝寅看到这一情况不禁大惊失色。崔延伯自己殿后,不和敌军作战,让他的部下先渡河,队列整齐不乱,莫折天生的部下不敢进攻。萧宝寅高兴地说:“崔君的勇武,关羽、张飞都比不上。”崔延伯说:“这些贼寇不是老奴我的对手,明公您安稳而坐,看老奴我怎么

破之。”乃勒兵出战,身先士卒,陷其前锋,将士尽锐竞进,大破之,俘斩十余万,追奔至小陇,岐、雍及陇东皆平。将士稽留采掠,天生遂塞陇道,由是诸军不能进。

宝寅破宛川,俘其民,以美女十人赏岐州刺史魏兰根。兰根辞曰:“此县介于强寇,不能自立,故附从以救死。官军之至,宜矜而抚之,奈何助贼为虐,剪以为贱役乎!”悉求其父兄而归之。

梁裴邃败魏师于寿阳。

梁裴邃拔魏新蔡郡,梁主诏西昌侯渊藻,将众前驱,豫章王综与诸将继进。邃拔郑城,汝颍之间所在响应。魏河间王琛等惮邃威名,军于城父,累月不进。魏朝遣使赍斋库刀以趣之。琛至寿阳,欲决战,长孙稚以为未可,不听,引兵出击。邃为四甄以待之,使将军李祖怜先挑战而伪退,稚、琛悉众追之,四甄竞发,魏师大败,斩首万余级。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闭门自固,不敢复出。

魏讨徐州,不克。梁以元法僧为司空。

魏安乐王鉴将兵讨元法僧,击元略于彭城南,略大败。鉴不设备,法僧出击,大破之。梁以法僧为司空,封始安郡公。魏复遣安丰王延明、临淮王彧击之。

二月,魏元义解领军。

魏刘腾既卒,胡后及魏主左右防卫微缓,元义亦自宽,时出游不返。太后知之,对魏主谓群臣曰:“今隔绝我母

打败他们。”于是统率兵马出战,身先士卒,击败了敌军先锋,将士们鼓足勇气,争先恐后地冲向前,大败敌军,俘虏和斩杀了十多万敌军,一直追击到小陇,岐、雍和陇东都被平定。将士们逗留不前而大肆抢掠,莫折天生便堵塞了陇道,因此各路军马都不能前进。

萧宝寅攻下宛川,俘获该地百姓,把十个美女赏给岐州刺史魏兰根。魏兰根推辞说:“这个县处于强大的贼寇之间,无法自立,所以不得不依附于贼寇以求活命。官军来到,应该怜悯而安抚他们,怎么能够助贼为虐,把百姓都抓去做奴隶呢!”把这十个女子的父兄都找到并把她们送回家。

梁朝裴邃在寿阳打败北魏的军队。

梁朝裴邃攻下北魏新蔡郡,梁武帝诏令西昌侯萧渊藻率领部队做前头部队,豫章王萧综与众将后继而前。裴邃攻下郑城,汝、颍一带纷纷响应。北魏河间王元琛等人慑于裴邃的威名,驻军在城父,几个月不敢前进。北魏朝廷派遣使者带着斋库刀催促他们进兵。元琛到达寿阳,打算决战,长孙稚认为不行,元琛不听,带领军队出击。裴邃排列四个长阵等待元琛军队前来,并派将军李祖怜先去挑战而伪装败退,长孙稚、元琛出动全部军队追击李祖怜,裴邃事先布置好的四个长阵争相出击,北魏军队大败,一万多人被斩首。元琛逃跑进城,长孙稚领兵殿后,便关门固守,再也不敢出战。

北魏征讨徐州,未能攻克。梁朝任命元法僧为司空。

北魏安乐王元鉴率兵征讨元法僧,在彭城南边攻击元略,元略大败。元鉴因胜利而不设防备,元法僧出城攻击,大败元鉴军。梁朝任命元法僧为司空,封为始安郡公。北魏又派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彧攻打元法僧。

二月,北魏元义被解除领军之职。

北魏刘腾死了以后,胡太后以及北魏孝明帝身边的监视稍微有所松缓,元义自己也很宽心,时常外出游玩而不返回。胡太后知道了这一情况,当着孝明帝的面对群臣说:“现在把我们母

子,不听往来,复何用我为!我当出家,修道于闲居寺耳。”因欲自下发。魏主及群臣叩头泣涕苦请,太后声色愈厉,魏主乃宿于嘉福殿,遂与太后密谋黜义。然魏主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言,皆以告义,义殊不以为疑,于是二宫无复禁碍。

丞相、高阳王雍虽位居义上,而深畏惮之,会太后与魏主游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相与定图义之计。于是太后谓义曰:“元郎若忠于朝廷无反心,何故不去领军,以余官辅政!”义甚惧,乃求解领军,许之。

三月,梁遣豫章王综总督众军,摄徐州事,召元法僧等还建康。

法僧至建康,梁主宠待甚厚,元略恶其为人,与之言,未尝笑。

柔然阿那瓌为魏讨拔陵,败之,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夏四月,魏太后复临朝,诛其尚书令元义,以元顺为侍中,郑俨、徐纥、李神轨为中书舍人。

义虽解兵权,犹总内外,侍中穆绍劝太后速去之。潘嫔有宠于魏主,宦官说之云:“义欲害嫔。”嫔泣诉于魏主曰:“义非独欲杀妾,又将不利于陛下。”魏主信之,因义出宿,解义侍中。明旦将入宫,门者不纳,太后遂复临朝摄政。诏削腾官爵,除义名为民。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书为清河王怿讼冤,乞诛义等。太后命发腾墓,散其骨,籍没家赀,尽杀其养子。侯刚亦坐黜,寻卒于家。唯义以妹夫故,未忍诛。

子隔绝开来,不让我们互相往来,那么我还有什么用处呢!我应当出家,去闲居寺修行做尼姑。”因此自己便要剃发。孝明帝和众臣磕头流泪苦苦哀求,胡太后言语表情却更加严厉,孝明帝便住在嘉福殿,于是和胡太后一起密谋贬黜元义。然而孝明帝故意深匿形迹,把胡太后不高兴的话都告诉了元义,元义一点也没有怀疑,于是两宫之间不再有什么禁限。

丞相、高阳王元雍虽然官位在元义之上,然而特别惧怕元义,正巧太后和孝明帝到洛水游玩,元雍邀请他们临幸自己府上,一起制定收拾元义的计划。因此,胡太后告诉元义说:“元郎如果忠于朝廷没有反心的话,为什么不辞去领军这一职务,而以其余的官职来辅政呢!”元义很害怕,就请求解除领军一职,朝廷允许了他的请求。

三月,梁朝派遣豫章王萧综总督各路军队兼管徐州府事,召元法僧等人到建康。

元法僧到了建康,梁武帝特别宠待他,元略厌恶元法僧的为人,和他说话时,从来不笑。

柔然阿那瓌为北魏征讨破六韩拔陵,打败了他,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夏四月,北魏太后重又临朝摄政,诛杀尚书令元义,任命元顺为侍中,郑俨、徐纥、李神轨为中书舍人。

元义虽然被解除了兵权,仍然总管朝廷内外之事,侍中穆绍劝说胡太后迅速除去元义。潘嫔很得孝明帝宠爱,宦官告诉她说:“元义想谋害您。”潘嫔流着泪告诉孝明帝说:“元义不仅想杀死妾,还将对陛下不利。”孝明帝相信了她的话,趁着元义出宫住宿之机,解除了他的侍中之职。第二天早晨,元义将要进宫,门卫没有让他进去,于是胡太后再次临朝摄政。下诏书削去刘腾的官职和爵位,将元义除名为平民。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奏为清河王元怿鸣冤,请求诛杀元义等人。胡太后下令挖开刘腾的坟墓,将他的尸骨抛散,没收他的家财,把他的养子全部杀死。侯刚也因此被贬官,不久在家中死去。只有元义因为是太后妹夫的缘故,没有忍心杀死他。

先是黄门侍郎元顺以刚直忤义意,出为齐州刺史,太后征还为侍中。侍坐于太后,顺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愤!”太后嘿然。顺,澄之子也。未几,有告义谋诱六镇降户,反于定州,太后犹未忍杀。群臣固执不已,魏主亦以为言,乃赐义死。江阳王继废于家,病卒。

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元顺面谏曰:“《礼》,妇人夫没,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彩。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修饰过甚,何以仪刑后世?”太后惭而还,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邪?”顺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耻臣之一言乎?”

顺与穆绍同直,醉入其寝,绍拥被而起,正色让顺曰:“身二十年侍中,与卿先君亟连职事,纵卿方进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谢事还家,诏谕久之,乃起。

初,郑俨为胡国珍参军,私得幸于太后,至是拜中书舍人,领尝食典御,昼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随之,俨见其妻,唯得言家事。徐纥先以谄事赵修,坐徙枹罕,后又谄事清河王怿,怿死,复谄事元义。太后以纥为怿所厚,亦召为中书舍人,纥又谄事郑俨。俨以纥有智数,仗以为谋主,纥以俨有内宠倾身承接,共相表里,势倾内外,号为徐、郑。

俨累迁至中书令,纥累迁至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

起初,黄门侍郎元顺因为刚直不阿得罪了元义,元义把他贬出朝廷,外放为齐州刺史,胡太后把他召回,任命他为侍中。一次,元顺侍坐于太后旁边,元顺说:“陛下怎么能够因为一个妹妹的缘故,便不惩处元义的罪行,致使天下人不能申冤解恨呢!”胡太后听后沉默不语。元顺是元澄的儿子。不久,有人告发元义暗中勾结六镇降户在定州反叛,胡太后听说后还是没忍心杀死元义。众臣们坚持要杀元义,孝明帝也说要杀他,胡太后才令元义自尽。江阳王元继被罢黜在家,病死。

胡太后很讲究梳妆打扮,数次外出游玩,元顺当面劝谏说:“按照《礼》的规定,妇人在丈夫去世以后自称为未亡人,头上去掉珠玉首饰,穿的衣服上面不加色彩花样。陛下您母临天下,年近四十,过分地修饰打扮,怎么能为后世做出榜样呢?”胡太后惭愧地返回宫中,召来元顺,责备他说:“把你从几千里远的地方征召回朝,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众人面前羞辱我吗?”元顺说:“陛下难道不怕天下人讥笑,而只为臣的一句话感到羞耻吗?”

元顺和穆绍同在宫中值宿,因喝醉酒而进入穆绍的寝室,穆绍拥着被站起来,表情严肃地斥责元顺说:“我做了二十年侍中,和你父亲屡次在一起共事,即使你刚刚得到重用,也不该对我这么唐突呀!”于是辞职回家,下诏劝谕了很长时间,他才重新回朝任职。

起初,郑俨担任胡国珍的参军,私下里得以和胡太后私通,到了现在任命他为中书舍人,并兼尚食典御,昼夜住在宫中。每次放假回家,胡太后经常派遣宦官跟随着他,郑俨见到他的妻子,只能说一些家事。徐纥原先谄媚追随赵修,因此受牵连流放枹罕,后来又谄媚讨好清河王元怿,元怿死后,又巴结讨好元义。胡太后认为徐纥是元怿所厚待的人,也召任他为中书舍人,徐纥又谄媚攀附郑俨。郑俨认为徐纥有心计,依靠他为自己出谋划策,徐纥因为郑俨有胡太后宠信,对郑俨曲身奉迎,两人相为表里,权倾朝野,人称为徐、郑。

郑俨累次升至中书令,徐纥数次升至给事黄门侍郎,兼舍人,

总摄中书、门下之事,军国诏令,莫不由之。纥有机辩强力,终日治事,略无休息,不以为劳。时有急诏,令数吏执笔,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无经国大体,专好小数,见人矫为恭谨,远近辐凑附之。

神轨亦得幸于太后,亦领中书舍人,尝求婚于散骑常侍卢义僖,义僖不许。侍郎王诵谓曰:“昔人不以一女易众男,卿岂易之邪!”义僖曰:“所以不从,正为此耳。从之,恐祸大而速。”诵乃坚握义僖手曰:“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女遂适他族。婚夕,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内外惶怖,义僖夷然自若。义僖,度世之孙也。

胡琛遣其将万俟丑奴寇魏泾州,崔延伯讨之,败死。

胡琛据高平,遣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等寇魏泾州,将军卢祖迁、伊瓮生讨之,不克。萧宝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会祖迁等于安定,军威甚盛。丑奴时以轻骑挑战,兵未交,辄委走,延伯恃勇,乘胜击之。将战,有贼数百骑,持文书诈降,宝寅、延伯未及阅视,宿勤明达引兵至,与降贼腹背击之,延伯大败,宝寅退保安定。延伯耻其败,乃缮甲兵,募骁勇,独出袭贼,平其数栅,贼还击之,魏兵大败,延伯中流矢卒。于是贼势益盛。而群臣自外来者皆言贼弱以求悦媚,将帅求益兵者往往不与。

五月,梁豫州刺史夷陵侯裴邃卒。

总管中书省、门下省的事务,军事、政治方面的诏令都由他们负责。徐纥有机智才辩,精力过人,整天处理事务,很少休息,不感到劳累。有时有紧急诏令下达,徐纥命令几个属吏执笔,分别对每人口述诏令内容,让他们记下,很快就写成了,却没有不合事理的地方。但是没有治理国家的大才干,专门喜好小技巧,见到人就装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因而远近之人都争着依附他。

李神轨也和胡太后私通,也兼任中书舍人,他曾经向散骑常侍卢义僖求婚,但卢义僖没有答应他。侍郎王诵对卢义僖说:“过去的人不以一个女儿而殃及几个儿子,你难道不怕殃及儿子吗!”卢义僖说:“我之所以不答应,正是为了这一点。如果答应他的话,恐怕会很快大祸临头。”王诵于是紧握着卢义僖的手说:“我听到您的见教,一定会保密,决不告诉别人。”卢义僖的女儿便嫁给了他姓男人。出嫁前夜,胡太后派中使宣旨让停止婚礼,卢家内外一片惶恐不安,卢义僖却泰然自若。卢义僖是卢度世的孙子。

胡琛派遣他的大将万俟丑奴入侵北魏泾州,崔延伯前去征讨,战败而死。

胡琛占据高平,派遣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等人入侵北魏泾州,将军卢祖迁、伊瓮生率兵讨伐,未能取胜。萧宝寅、崔延伯击败莫折天生以后,带领军队在安定与卢祖迁等会合,军威很强盛。万俟丑奴不时地派轻骑挑战,双方还没交手,便败逃,崔延伯自恃勇武,乘胜追击。将要开战,有数百名敌骑手持文书前来诈降,萧宝寅、崔延伯还没来得及翻看,宿勤明达便带兵赶到,和诈降的敌人骑兵从背后发动进攻,崔延伯大败,萧宝寅退兵守卫安定。崔延伯因战败而感到耻辱,便缮治兵器,招募骁勇之士,独自出发突袭贼营,夷平敌营多重栅栏,贼兵回过头来还击,北魏军大败,崔延伯中流箭身亡。于是贼兵的凶焰更加炽盛。然而从外面回到朝廷中的臣子们都说贼势弱小以求取悦讨好于胡太后,将帅们向朝廷请求增兵,往往都不派兵。

五月,梁朝豫州刺史夷陵侯裴邃去世。

邃沉深有思略,为政宽明,将吏爱而惮之。及卒,梁以夏侯亶代之。

梁人围小剑,魏击败之。

梁益州刺史临汝侯渊猷遣其将樊文炽、萧世澄等,将兵围魏长史和安于小剑,魏益州刺史邴虬遣统军胡小虎救之。文炽袭擒之,使小虎说和安降,小虎遥谓安曰:“我失备为贼擒,观其兵力,殊不足言。努力坚守,魏行台援兵已至。”语未终,军士杀之。军司淳于诞救小剑,文炽置栅于龙须山以防归路,诞密募壮士夜烧其栅,梁军望见归路绝,皆恟惧,诞乘而击之,文炽大败,仅以身免。虏世澄等十一将,斩获万计。

六月,梁豫章王综叛降魏,魏师入彭城,立综为丹阳王,更名赞。

初,梁主纳齐东昏侯宠姬吴淑媛,七月而生综,宫中多疑之。淑媛宠衰怨望,谓综曰:“汝七月生儿,安得比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也。”与综相抱而泣。综由是自疑,夜于静室披发席藁,私祭齐氏七庙。微服至曲阿,拜齐太宗陵。俗说割血沥骨,渗则为父子,遂潜发东昏侯冢,并自杀一男试之,皆验,由是常怀异志,专伺时变。综有勇力,能手制奔马,轻财好士,屡求边任,梁主未之许。常于内斋布沙于地,终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又使通问于萧宝寅,谓之叔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

裴邃深沉有谋略,为政宽厚有明断,将士和官吏们对他既喜爱又畏惧。他去世后,梁朝任命夏侯亶代替他。

梁朝人围攻小剑,北魏击败梁军。

梁朝益州刺史临汝侯萧渊猷派遣他手下将领樊文炽、萧世澄等人,率领军队围困北魏长史和安于小剑,北魏益州刺史邴虬派遣统军胡小虎前去援救。樊文炽袭击并擒获了胡小虎,让胡小虎劝说和安投降,胡小虎远远地对和安说:“我防备不严被贼兵俘虏,我察看了他们的兵力,实在不足称道。你要努力坚守城池,魏子建行台的援兵已经到了。”话没说完,周围的军士就把他杀了。军司淳于诞救援小剑,樊文炽在龙须山上修筑栅寨以防守归路,淳于诞暗中招募壮士在夜间烧毁栅寨,梁朝军队看到自己的归路已经断绝,都惊惧不安,淳于诞乘机发动进攻,樊文炽大败,仅仅只身逃脱。魏军俘虏萧世澄等十一员将领,斩杀和擒获梁军以万计。

六月,梁朝豫章王萧综叛降北魏,北魏军队进入彭城,封萧综为丹阳王,改名为萧赞。

起初,梁武帝收纳齐东昏侯的宠姬吴淑媛,七个月后生下萧综,宫中很多人都怀疑萧综不是梁武帝之子。吴淑媛渐渐失去梁武帝的宠爱而心怀怨恨,她对萧综说:“你是我入宫七个月就生下来的,怎么能与其他皇子相比!但你是太子的大弟弟,要善保富贵,不要泄露。”说完便和萧综抱头而哭。萧综从此便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夜里独处静室,披头散发坐在草席上,私下祭祀南齐的七庙祖先。微服到曲阿,拜祭齐明帝陵。民间传说把血滴到尸骨上,如果血渗进骨头就有父子关系,于是他暗地里挖开东昏侯的坟墓,并亲自杀死一个男子做试验,试验结果证明自己为东昏侯之子,因此便起了异心,一心等待时机变化。萧综勇猛有力,能够用手制服奔马,轻财好士,多次请求到边境任职,梁武帝没有批准。经常在内室布满沙子,整天光着脚在上面行走,脚底板长满老茧,一天能走三百里路。又派使者与萧宝寅接上关系,称他为叔父,人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却都不敢说出来。

及在彭城,魏临淮王彧兵逼彭城,胜负久未决,梁主虑综败没,敕引军还。综恐不复得至北边,乃密送降款于彧,魏人皆不之信。彧募人入综军,验其虚实,无敢行者。监军御史鹿悆请行,单骑径趣彭城,为综军所执,问其来状,悆曰:“临淮王使我来,欲有交易耳。”综闻之,谓成景雋等曰:“我常疑元略规欲反城,将验其虚实,故遣左右为略使入魏军中,呼彼一人。今其人果来,可遣人诈为略有疾在深室,呼至户外,令人传言谢之。”综又遣腹心梁话迎悆,密以意状语之。乃引至一所,令一人自室中出,为元略致意曰:“我昔相呼,欲闻乡事,晚来疾作,不获相见。”悆曰:“早奉音旨,冒险祗赴,不得瞻见,内怀反侧。”遂辞退。悆还,于路复与梁话申固盟约。综遂与话夜投彧军。及旦,斋不开,魏军呼曰:“汝豫章王昨夜已来在我军中,汝尚何为!”城中求王不获,军遂大溃。魏人入彭城,乘胜追击梁兵,复取诸城,至宿预而还。将士死者什七八,唯陈庆之帅所部还。

梁主闻之,惊骇,有司奏削综爵土,绝属籍。西丰侯正德志行不悛,从综北伐,弃军辄还,亦免官削爵。寻皆赦之。

综至洛阳,见魏主,还就馆,为东昏侯举哀,服斩衰三年。拜司空,封丹阳王,更名赞。

综长史江革、司马祖暅之皆为魏所虏,安丰王延明闻

等到他在彭城的时候,北魏临淮王元彧的军队逼近彭城,双方交战了很久也决不出胜负,梁武帝担心萧综战败被擒,命令他带兵返回。萧综害怕不能再到北边来,就暗送降书给元彧,北魏人都不相信。元彧招募人进入萧综的军营中探看虚实,没有人敢前去。监军御史鹿悆请求前去,一个人骑着马直奔彭城,被萧综的军士捉住,问他前来的目的,鹿悆说:“临淮王让我来,想做一桩交易。”萧综听到后,告诉成景雋等人说;“我时常怀疑元略图谋率城反叛,所以派遣身边的人假装成元略的使者进入北魏军中,叫他们派一个人前来联系。现在这个人果然来了,可以派遣一个人诈称元略有病,在深室之中,再把他叫到门外,令人假传元略的话感谢他。”萧综又派心腹梁话去迎接鹿悆,并秘密地把萧综打算投降北魏的意图以及上述安排告诉了他。便把鹿悆带到一处地方,让一个人从屋内走出,替元略致意说:“我过去派人把你叫来,想了解一下家乡的情况,晚上生病,不能与你相见了。”鹿悆说:“早就接到您的通知,冒险前来,不能拜见您,内心实在不安。”于是告辞退出。鹿悆返回,在路上又和梁话重申盟约。萧综于是和梁话在夜里投奔元彧军营。等到天亮,王府大门紧闭不开,北魏军队高声叫喊道:“你们的豫章王昨天夜里已经前来投奔,现在我们军中,你们还等什么呢!”城中到处找不着萧综,军队便溃散了。北魏人进入彭城,乘胜追击梁军,又攻占了几座城市,到宿预才返回。将士们被杀被俘的有十分之七八,只有陈庆之率领自己的部下返回。

梁武帝听到这一消息,惊异万分,有关部门奏请削夺萧综的爵位和封地,并从皇族册籍中除名。西丰侯萧正德不思悔改,跟随萧综北伐,丢弃军队自己逃回,也被免除官职削去爵位。不久,赦免了萧综和萧正德。

萧综到了洛阳,拜见北魏孝明帝,回到客馆,为东昏侯举行悼念活动,穿粗麻布衣,服丧三年,以尽孝子之礼。北魏任命他为司空,封为丹阳王,并改名为萧赞。

萧综长史江革、司马祖暅之被北魏俘虏,安丰王元延明听说

其才名,厚遇之。革称足疾不拜,延明使暅之作《欹器铭》,革唾骂之。延明令革作《寺碑》,革辞,延明将棰之,革厉色曰:“江革行年六十,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给脱粟三升,仅全其生而已。

梁主密召夏侯亶还,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复进。

西部铁勒降魏,魏广阳王深击拔陵,破之,降其众二十万。

破六韩拔陵围魏广阳王深于五原,军主贺拔胜出战,贼稍退。深拔军向朔州,胜常为殿。云州刺史费穆招抚离散,四面拒敌。时北境州镇皆没,唯云中一城独存。久之,援军不至,粮仗俱尽,穆弃城南奔尔朱荣于秀容。

于谨言于深曰:“今寇盗蜂起,未易专用武力胜也。谨请奉大王之威命,谕以祸福,庶几可离。”许之。谨通诸国语,乃单骑诣叛胡营,见其酋长,开示恩信,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乜列河等,将三万余户诣深降。深欲引兵迎之,谨曰:“破六韩拔陵兵势甚盛,闻乜列河等来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据险要,未易敌也。不若以乜列河饵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从之。拔陵果引兵邀击乜列河,尽俘其众,伏兵发,拔陵大败,复得乜列河之众而还。

柔然头兵可汗大破破六韩拔陵,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前后降附者二十万人。深与行台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别立郡县,安置降户,随宜赈赉,息其乱心。不从。诏分处

他们的才名,对待他们十分优厚。江革借口脚有病而不拜,元延明让祖暅之撰写《欹器铭》,江革唾骂祖暅之。元延明命令江革撰写《寺碑》,江革推辞不干,元延明将要用鞭子打他,江革声色俱厉地说:“江革马上就到六十岁了,死了也很幸运,誓死不为人执笔!”元延明知道江革不可屈服,便停止了。每天给江革三升糙米饭,仅够维持生命而已。

梁武帝密召夏侯亶回朝,让他在合肥休整军队,等待淮河堰修成以后再进攻。

西部铁勒投降了北魏,北魏广阳王元深进攻破六韩拔陵,打败了他,收降了破六韩拔陵的部众二十多万人。

破六韩拔陵围困北魏广阳王元深于五原,军主贺拔胜出战,敌军稍稍退却。元深把军队开往朔州,贺拔胜经常担任后卫。云州刺史费穆招纳安抚离散的百姓,四面抵抗敌人。当时北部边境各州镇都已陷落,只有云中一城还坚守。时间长了,援军还没到来,粮食兵器都用尽了,费穆只好弃城向南到秀容投奔尔朱荣。

于谨对元深说:“现在盗寇蜂起,不好专用武力来取胜。于谨我想奉大王您的威命,对众贼晓以利害祸福,或许可以离间他们。”元深允许他这么做。于谨通晓几个国家的语言,于是便一个人骑马到叛乱的胡人营地,面见他们的酋长,表达朝廷的恩惠信义,因此西部铁勒酋长乜列河等人率领三万多户来到元深处投降。元深想带兵迎接他们,于谨说:“破六韩拔陵兵力很强大,他听说乜列河等人来投降,必然会带兵阻截,如果他先占据了险要之地,就不容易对付了。不如让乜列河做诱饵,而埋伏下兵力等他们来,必然能够打败他。”元深听从了他的建议。破六韩拔陵果然率军截击乜列河,俘获了乜列河的全部人马,元深的伏兵出击,破六韩拔陵大败,北魏重新得到乜列河的部众而返回。

柔然头兵可汗大败破六韩拔陵,破六韩拔陵为避开柔然,向南迁移渡河,前后投降归附的有二十多万人。元深和行台元纂上表请求在恒州北部另立郡县,安置来降的人户,根据情况救济,以消除他们的反乱之心。朝廷不同意。诏令把降户分别安置

之于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谓纂曰:“此辈复为乞活矣。”

秋八月,魏柔玄镇民杜洛周反于上谷,魏遣兵讨之。

洛周反,高欢、蔡雋、尉景、段荣、彭乐皆从之。魏以常景为行台,与都督元谭讨之。

冬十二月,魏荆、郢群蛮叛,魏讨败之。梁取魏顺阳、马圈。

魏方有事西北,二荆、西郢群蛮皆反,寇掠襄城,屯据险要,道路不通,引梁将曹义宗等围魏荆州。魏更以临淮王彧讨鲁阳蛮,辛雄为行台左丞趣叶城,别遣裴衍、王罴自武关出救荆州。

衍等未至,彧军已屯汝上,州郡被蛮寇者争来请救,彧以处分道别,不欲应之。辛雄曰:“王秉麾阃外,见可而进,何论别道!”彧恐后有得失之责,邀雄符下,雄遂符彧令速赴击。群蛮闻之,果散走。

雄上疏曰:“凡人所以临阵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求荣名,二贪重赏,三畏刑罚,四避祸难,非此数者虽圣主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厉其子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赏必行,罚必信,使亲疏贵贱,勇怯贤愚,闻钟鼓之声,见旌旗之列,莫不奋激,竞赴敌场,岂厌久生而乐速死哉?利害悬于前,欲罢不能耳。自秦陇逆节,蛮左乱常,已历数年,捍御之师,败多胜少,迹其所由,皆不明赏罚故也。陛下虽降明诏,赏不移时,然将士之勋,历稔不决,亡军之卒,晏然在

在冀、定、瀛三州居住生活。元深对元纂说:“这些人又将成为流民了!”

秋八月,北魏柔玄镇平民杜洛周在上谷造反,北魏派兵讨伐他。

杜洛周造反,高欢、蔡雋、尉景、段荣、彭乐都追随他,北魏任命常景为行台,与都督元谭一起讨伐杜洛周。

冬十二月,北魏荆州、郢州的蛮族都反叛,北魏讨伐并打败了他们。梁朝攻取北魏顺阳、马圈。

北魏正在用兵西北,西荆州、北荆州和西郢州的蛮族都反叛了,入侵并抢掠襄城,占据险要之处,以致道路不通,他们带领梁朝将领曹义宗等人围攻北魏的荆州。北魏改换临淮王元彧征讨鲁阳蛮族,辛雄为行台左丞,直趋叶城,另派裴衍、王罴从武关出发救援荆州。

裴衍等还没赶到,元彧的军队已驻扎在汝水之上,各州凡是被蛮族寇掠的争着前来求救,元彧认为这不是自己军事行动分内的事,不想答应他们。辛雄对他说:“大王您挥旗统兵在外,有需要便可进军,何必说分内分外呢!”元彧担心会有失误而受到责处,请求辛雄下一道符令,辛雄便下了一道符令,命令他们速去攻打蛮族。各部落蛮族听到这一消息,果然都散逃了。

辛雄上奏书说:“凡是人们都做到临阵忘身、白刃触身而不畏惧的,一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二是为了贪求重赏,三是害怕军法惩处,四是逃避祸害,如果不是出于上述几种原因,即便是圣主也不能指使动他的臣子,慈父也不能激励起他的儿子。贤明的君主深知这一情况,所以赏必行,罚必信,使亲近的、疏远的、尊贵的、低贱的、勇敢的、怯懦的、贤德的、愚笨的各类人们,听到钟鼓之声,看见旌旗排列,无不奋发激励,争相奔赴敌军,这难道是厌恶活得太久而喜欢快点死吗?这是因为利害就摆在眼前,想不这样做也不行啊。自从秦、陇之地叛逆,蛮族作乱,已经过了好多年,派军队讨伐,败多胜少,寻找其中的原因,都是由于不明赏罚的缘故。陛下虽然降下明诏,赏不移时,立即兑现,然而将士们的功劳历年而不定,从军中逃跑出来的兵卒,安然住在

家。是故节士无所劝慕,庸人无所畏慑。进而击贼,死交而赏赊;退而逃散,身全而无罪,此其所以望敌奔沮而莫肯尽力者也。陛下诚能号令必信,赏罚必行,则军威必张,盗贼必息矣。”疏奏,不省。

曹义宗等取魏顺阳、马圈。

梁邵陵王纶有罪,免官,削爵土。

纶摄南徐州事,肆行非法,遨游市里,问卖者曰:“刺史何如?”对言:“躁虐。”纶怒,令吞而死。百姓惶骇,道路以目。尝逢丧车,夺孝子服而著之,匍匐号叫。签帅以闻,梁主责之,纶不能改,于是遣代。纶乃取一老公短瘦类梁主者,加以衮冕,置之高坐,朝以为君,自陈无罪。就坐剥褫,捶之于庭。梁主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将赐之死。太子统流涕固谏,乃免纶官,削爵土。

魏山胡刘蠡升反。

家中。这就导致了节义之士无人羡慕向往,庸碌之辈也无所畏惧。将士们前进而去杀贼,死亡就在眼前,而奖赏却遥不可期;后退而逃散,也能保全自身而不承担罪责,这就是他们所以望见敌人就奔逃而不肯尽力的缘故。陛下如果能做到号令必信,赏罚必行,则军队的威势必然就会强大,盗贼必然会熄灭。”辛雄的奏章上呈,孝明帝没有理睬。

曹义宗等人攻取顺阳、马圈。

梁朝邵陵王萧纶有罪,免去富爵,削去爵土。

萧纶代理南徐州刺史,在辖区内横行不法,在集市上游荡,问卖鳝鱼的人说:“刺史怎么样?”回答说:“暴躁贪虐。”萧纶大怒,令卖鳝鱼的人吞下鳝鱼而死。老百姓惊恐不安,人人侧目而行。他曾经遇到丧车,夺过孝子的衣服自己穿上,匍匐嚎叫。典签官害怕自己受牵连,把这些情况上报朝廷,梁武帝斥责了萧纶,但是他根本不思悔改,于是就派人代替萧纶的官职。萧纶于是找来一个矮小瘦弱而长得像梁武帝的老头,给他穿上衮服和皇冠,让他坐在高处,将他当作君王朝拜,自己陈述无罪。然后在座上就把老头的穿戴除去,在庭院里捶打他。梁武帝担心萧纶逃跑,派禁卫兵把他抓来,将要赐他死。太子萧统流着眼泪再三劝谏,才免去萧纶的官职,削夺他的爵位和封地。

北魏山胡刘蠡升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