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戊辰(608)隋炀帝大业四年,尽丁丑(617)隋恭帝义宁元年。凡十年。

戊辰(608)大业四年

春正月,开永济渠。

发河北诸军百余万众穿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丁男不供,始役妇人。

以元寿为内史令。 二月,西突厥入贡。

裴矩闻西突厥处罗可汗思其母,请遣使招怀之。帝遣谒者崔君肃赍诏谕之。处罗甚踞,受诏不肯起。君肃谓之曰:“突厥中分为二,每岁交兵积数十岁,莫能相灭。今启民举其部落,卑躬折节入臣天子,欲借兵大国共灭可汗。天子许之,师出有日矣。顾可汗母向夫人惧西国之灭,旦夕守阙,哭泣哀祈,匍匐谢罪,请发使召可汗令入内属。天子怜之,故复遣使至此。今可汗乃踞慢如是,则夫人为诳天子,必伏尸都市,传首虏庭。发大隋之兵资东国之众,左提右挈以击可汗,亡无日矣。奈何爱两拜之礼绝慈母之命,惜一语称臣使社稷为墟乎!”处罗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诏书。因遣使者随君肃贡汗血马。

三月,倭国入贡。

倭王遗帝书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戊辰(608)隋炀帝大业四年

春正月,开凿永济渠。

炀帝下诏征发黄河以北各军一百多万人开凿永济渠,引沁水向南到黄河,向北通涿郡。成年男子不足,开始役使妇女。

任命元寿为内史令。 二月,西突厥入贡。

裴矩听说西突厥处罗可汗想念他的母亲,便请炀帝派遣使者去招抚他。炀帝派谒者崔君肃带诏书去招谕。处罗十分傲慢,受诏时仍坐着不肯站起来。崔君肃对他说:“突厥分裂为两部,几十年来每年都在相互打仗,谁也不能灭了谁。现在启民可汗率领其部落卑躬屈膝地向隋朝天子称臣,目的就是要借大国的兵力把可汗您消灭。如果天子答应,很快就会出师了。现在只因可汗的母亲向夫人害怕西突厥被消灭,每天早晚在宫门前哭泣哀求,匍匐在地上谢罪,请皇帝派使者来召可汗归附隋朝。天子怜悯向夫人,所以才又派遣使者到这里。现在可汗您却如此傲慢无礼,那么向夫人就有欺骗天子之罪,一定会在闹市被处以死刑,并将首级向西域各国传示。天子又会出动大隋的兵马,帮助东突厥左右夹击可汗,您的末日很快就会到来。您为什么还要爱惜行两拜之礼,而不要慈母的生命;吝惜说一句称臣的话,而使国土变成废墟呢?”处罗听后,马上站了起来,流泪拜了两拜,跪着接受了诏书。又派遣使者随崔君肃入朝贡献汗血马。

三月,倭国入贡。

倭王给炀帝写信说:“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您好!”

帝览之不悦,诏鸿胪“蛮夷书无礼者,勿奏”。

帝如五原,遂巡长城。

行宫设六合板城,载以枪车。每顿舍则外其辕以为外围,内布铁菱,次施弩床,以绳连机,人来触绳则弩机旋转,向所触而发。

夏四月,营汾阳宫。

帝无日不治宫室。两京及江都苑囿虽多,久而益厌,乃备责天下山川之图以求胜地,因营是宫。

齐王长史柳謇之有罪,除名。

初,元德太子卒,齐王暕次当为嗣。元德吏兵二万余人,悉隶于暕。帝为之妙选僚属,以柳謇之为长史,且戒之曰:“齐王德业修备,富贵自钟卿门;若有不善,罪亦相及。”暕宠遇日隆,骄恣不法,昵近小人。乐平公主尝言柳氏女美,帝久未答。主以进暕。帝复问,知之,不悦。暕从幸汾阳宫大猎,大获麋鹿以献,而帝未有得也,乃怒。从官皆言为暕左右所遏,帝于是发怒求暕罪。时制“县令无故不得出境”,暕幸伊阙令皇甫诩,携之至宫。御史韦德裕希旨劾之。帝令甲士大索暕第,因穷治其事。暕妃韦氏早卒,暕与妃姊元氏妇通,召相工遍视后庭,相工指妃姊言当为皇后。暕以元德太子有三子,恐不得立,阴挟左道为厌胜。

炀帝看了很不高兴,对鸿胪卿说:“今后凡蛮夷人没有礼貌的书信,不要给我看。”

炀帝出巡到了五原,便在这里视察长城。

炀帝的行宫设置有木制的六合城,用枪车装运。每当停下来驻宿时,便把车辕朝外作为外围,内布有铁蒺藜,再安设弩床,用绳系在扳机上。如有人来触动绳子,弩机就旋转向着触动的方向发射。

夏四月,营建汾阳宫。

炀帝无日不在营建宫室。两京及江都供游览玩乐的苑囿虽然很多,但玩久了便觉得厌倦,便又遍求天下山川图册,寻找名胜之地营建宫室,因此便建造了此宫。

齐王的长史柳謇之有罪,被除名。

当初元德太子逝世,齐王杨暕按顺序应当立为嗣子。元德太子属下的官吏、士兵二万余人全都归属杨暕。炀帝为他精心地挑选僚属,任命柳謇之为长史,并告诫他说:“齐王德行、业绩都修习得很好,你日后自然也会随着富贵起来;但如果他变坏了,罪行也有你一份。”杨暕后来日益受到宠爱和信任,骄恣放任,做违法的事情,亲昵小人。乐平公主曾向炀帝说柳家的女儿很美,炀帝很久没有答复。乐平公主便把柳家女儿给了杨暕。炀帝又问起这件事,知道后很不高兴。杨暕又跟随炀帝到汾阳宫狩猎,猎到了许多麋鹿,并将它献给炀帝,而炀帝什么也没有猎到,因而恼怒。随从的官员都说这是杨暕身边的人拦截了野兽,致使皇帝未能猎到,炀帝于是发怒,要搜集杨暕的罪名。当时有“县令无故不得出县境”的规定,伊阙县令皇甫诩受杨暕宠信,因而被他带出县境到了汾阳宫。御史韦德裕顺承炀帝的旨意弹劾杨暕。炀帝下令让武装兵士对杨暕的府第进行大搜查,要彻底追查此事。杨暕有一妃子韦氏早死,杨暕曾与妃子的姐姐元氏妇私通。杨暕召来看相的人让他看遍府内的姬妾,看相的人指着妃姐说她将来可做皇后。杨暕又认为元德太子有三个儿子,自己恐怕不能被立为太子,因而暗中用妖术诅咒他们。

至是皆发。帝大怒,斩暕左右数人,赐妃姊死,暕府僚皆斥边远。謇之亦坐,除名。时赵王杲尚幼,帝谓侍臣曰:“朕惟有暕一子,不然者当肆诸市朝以明国宪。”暕自是恩宠日衰,不复预政。帝恒令虎贲郎将一人监其府事,所给左右皆以老弱备员而已。

置城造屋于万寿戍,以处突厥启民可汗。 秋七月,复筑长城。

发丁男二十余万筑之,自榆谷而东。

裴矩以铁勒击吐谷浑,大破之。

裴矩说铁勒使击吐谷浑,大破之。吐谷浑可汗伏允遣使求救,帝遣安德王雄、许公宇文述迎之。吐谷浑畏隋兵盛,不敢降,帅众西遁。述追之,拔曼头、赤水二城,获其王公以下二百人。伏允南奔雪山。其地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置郡、县、镇、戍,天下轻罪徙居之。

九月,征天下鹰师。

至者万余人。

冬十月,赤土入贡。

赤土,南海中远国也。帝遣使赍诏赐之,泛海百余日,入境月余,乃至其都。其王居处器用穷极珍丽,遣子入贡。

遣将军薛世雄击伊吾,降之。

己巳(609)五年

春正月,改东京为东都。 诏均天下田。 禁民间兵器。

这些事情也一一被揭发出来了。炀帝大怒,将杨暕左右的亲信数人斩首,妃姐被赐死,王府的僚属都被流放到边远地区。柳謇之亦因受牵连而被除名。当时赵王杨杲还年幼,炀帝对侍臣说:“我只有杨暕一个儿子,否则的话就要将他处死并陈尸于闹市,以昭明国法。”从此以后,对杨暕的宠爱就日渐衰减,杨暕也不再参予政事。炀帝常令一位虎贲郎将监视齐王府的事情,派到杨暕身边工作的人都是老者和弱者,仅凑数而已。

在万寿戍建立城池和修造房屋,用以安置突厥启民可汗。秋七月,又修筑长城。

炀帝征发壮丁二十余万,从榆谷往东筑长城。

裴矩让铁勒攻击吐谷浑,大败吐谷浑。

裴矩游说铁勒,让铁勒攻击吐谷浑,大败吐谷浑。吐谷浑可汗伏允向隋朝遣使求救,炀帝派安德王杨雄、许公宇文述迎接伏允可汗。吐谷浑害怕隋兵强大,不敢向隋投降,又率领部众向西逃遁。宇文述引兵追赶,攻克曼头、赤水二城,俘获吐谷浑王公以下二百人。伏允向南奔往雪山。他原来统辖的地方东西有四千里,南北有二千里,隋朝在此地都设置了郡、县、镇、戍,将犯有轻罪的人迁到这里居住。

九月,征召天下的驯鹰师。

应征而至的有万余人。

冬十月,赤土国入贡。

赤土是南海的边远国家。炀帝曾派遣使者带诏书去赏赐该国,使者在海上航行了一百多天,入境后又经过了一个多月,才到达赤土国都城。赤土国王居住的宫殿和器物用品都极其珍贵华丽。赤土国王派他的儿子入贡中国。

炀帝派遣将军薛世雄进攻伊吾国,伊吾请降。

己巳(609)隋炀帝大业五年

春正月,炀帝改东京名东都。 下诏令全国实行均田制。禁止老百姓收藏和使用兵器。

铁叉、搭钩、刃之类,皆禁之。

三月,帝巡河右。夏四月,遣兵击吐谷浑,不克。西域诸国来朝献地,置西海等郡。

三月,西巡河右。四月,出临津关,陈兵讲武,将击吐谷浑。五月,至浩亹川。

吐谷浑可汗伏允帅众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寿等围之。伏允遁去,遣其名王诈称伏允,保车我真山。诏大将军张定和、光禄大夫梁默等追讨,皆为所杀。独卫尉卿刘权出伊吾,至青海,虏获千余口,追奔至伏俟城而还。

初,帝尝谓给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礼,而江东诸帝多傅脂粉,坐深宫,不与百姓相见。此何理也?”及将西巡,命裴矩说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啖以厚利,召使入朝。至是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设等及西域二十七国谒于道左。帝复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以示中国之盛。车服不鲜者,郡县督课之。吐屯设献地数千里,帝大悦,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谪天下罪人为戍卒以守之。命刘权镇河源郡积石镇,大开屯田,捍御吐谷浑,以通西域之路。进裴矩银青光禄大夫。

是时,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县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万有奇。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极于此矣。

自西京及西北诸郡,皆转输塞外,岁巨亿计。或遇寇钞,死亡不达,郡县皆征破其家。由是百姓失业,西方先困矣。

初,伏允使其子顺来朝,帝留不遣。至是伏允败走,帝立顺为可汗遣之,不果入而还。

铁叉、搭钩、矛刃之类,都在禁止之列。

三月,炀帝出巡河右。夏四月,派兵出击吐谷浑,但未能占领其城。西域各国来向隋献地,炀帝在这些地方设立西海等郡。

三月,炀帝向西巡视河右。四月,出临津关,布置军队,讲习武事,准备进攻吐谷浑。五月,到浩亹川。

吐谷浑可汗伏允率领部众据守覆袁川,炀帝分别命令内史元寿等包围吐谷浑人。伏允逃走,派他的一位名王诈称伏允,据守车我真山。炀帝下诏令大将军张定和、光禄大夫梁默等追击,都被吐谷浑人杀死。只有卫尉卿刘权从伊吾出击吐谷浑,直抵青海,俘获吐谷浑千余人,一直追击到伏俟城才回来。

当初炀帝曾对给事郎蔡徵说:“自古以来天子都有巡狩之礼,可是江东的一些帝王却大多涂脂抹粉,坐在深宫里,不和百姓见面。这是什么道理呢?”在炀帝将要西巡的时候,便命裴矩去劝说高昌王麹伯雅和伊吾的吐屯设等,用厚礼去诱他们来朝。炀帝出巡到达燕支山,伯雅、吐屯设和西域二十七国的首领等都在道路旁边谒见。炀帝又下令要武威、张掖地方的士女都穿戴漂亮的服饰尽情来参观,以显示中国的富强。车马和服饰不够鲜明漂亮的,由郡县官员督促更换。吐屯设向隋献地数千里,炀帝非常高兴,就在这里设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把被判刑的犯人从全国各地调来,充当戍卒以守卫这些地方。命令刘权坐镇河源郡积石镇,广开屯田,防御吐谷浑的入侵,使通往西域的道路得以畅通。裴矩被提升为银青光禄大夫。

这时,全国共有一百九十郡,一千二百五十五县,八百九十余万户。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一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这是隋朝最兴盛的时候了。

从西京到西北各郡,都要辗转运输财物到塞外,每年数以亿计。路上如遇上强盗劫掠,还未到目的地便中途死去,各郡县还要重新征调。因此老百姓都破产失业,西部地区便先贫困起来。

当初伏允派其子顺入朝,炀帝留下不放回去。这时伏允败走,炀帝立顺为可汗送他回去,但他没到目的地就又回来了。

冬十一月,还东都。

车驾东还,行经大斗拔谷,山路隘险,风雪晦冥,文武饥馁沾湿,士卒冻死者大半。后宫妃、主或狼狈相失,与军士杂宿山间。

以裴蕴为御史大夫。

民部侍郎裴蕴以民间版籍多脱漏户口,诈注老小,奏令貌阅,若一人不实,则官司解职。又许民纠得一丁者,令被纠之家代输赋役。是岁进丁二十四万,口六十四万。帝谓百官曰:“前代无贤才,致此罔冒。今户口皆实,全由裴蕴。”擢授御史大夫,与裴矩、虞世基参掌机密。蕴善候伺人主微意,所欲罪者,则锻成其罪;所欲宥者,则附从轻典。是后大小之狱皆以付蕴,轻重皆由其口,人不能诘。

突厥启民可汗死,立其子咄吉为始毕可汗。

始毕表请尚公主,诏从其俗。

杀司隶大夫薛道衡。

道衡以才学有盛名。自番州刺史召还,上《高祖颂》,帝不悦,曰:“此《鱼藻》之意也。”拜司隶大夫,将罪之。司隶刺史房彦谦劝以杜绝宾客,卑辞下气,道衡不能用。会议新令,久不决,道衡谓人曰:“向使高颎不死,令决当久。”有人奏之。帝怒,付执法者推之。裴蕴奏:“道衡负才悖逆,有无君之心。”缢杀之,妻子徙且末。天下冤之。

冬十一月,炀帝回到东都。

炀帝东归,途经大斗拔谷,山路狭窄险要,又有风雪,天色昏暗,文武官员都很饥饿,衣服被打湿,兵士冻死大半。后宫的妃嫔、公主有的都走散了,与军士混杂在一起住宿于山中。

炀帝任命裴蕴为御史大夫。

民部侍郎裴蕴认为民间的户籍册有很多脱漏的户口和虚报老小的情况,便奏请皇帝令进行当面查验,如果有一人不符合实际情况,有关的官员便要被解职。又许诺百姓,谁能检举出一个男丁,就令被检举的那家替他缴纳赋役。这一年共增加了男丁二十四万,人口六十四万。炀帝对百官说:“过去因为没有任用贤才,才出现户口不实、欺骗冒充的情况。现在户口都准确了,全是由于有了裴蕴。”便提升他为御史大夫,和裴矩、虞世基一起参与机密大事。裴蕴善于观察和迎合皇帝的旨意,炀帝想要加罪的人,他就编造罪名以定罪;炀帝想要赦免的人,他就附和说要从轻发落。从此以后,无论大小案件,炀帝都交给裴蕴办理,犯人的罪过是轻是重,都凭裴蕴一张嘴说,别人不能过问。

突厥启民可汗死,炀帝立他的儿子咄吉为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上表请娶公主为妻,炀帝下诏遵从突厥的风俗。

司隶大夫薛道衡被杀死。

薛道衡以有才学而著名于时。他从番州刺史任上被召回后,就向炀帝献上《高祖颂》,炀帝不高兴,说:“这是《诗经·鱼藻》的用意。”炀帝任命薛道衡为司隶大夫,准备要治他的罪。司隶刺史房彦谦劝薛道衡杜绝会见宾客,说话要卑辞下气,薛道衡不听。正好这时要议订新的法令,讨论了很久没有做出决定,薛道衡对人说:“假如当初高颎不死,新的法令早就议决了。”有人将此话报告给炀帝。炀帝大怒,把薛道衡交付执法官追究治罪。裴蕴上奏说:“薛道衡自负有才能而敢于悖逆,有目无君上之心。”炀帝命令将薛道衡勒死,将其妻儿流放到且末。天下的人都认为他很冤枉。

庚午(610)六年

春正月,盗入建国门。

有盗数十人,素冠练衣,焚香持华,自称弥勒佛,入建国门,夺卫士仗,将为乱,齐王暕遇而斩之。于是都下大索,连坐者千余家。

诸蕃来朝,陈百戏于端门以示之。

帝以诸蕃酋长毕集洛阳,陈百戏于端门街,执丝竹者万八千人,自昏达旦,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自是岁以为常。

诸蕃请入丰都市交易,许之。先命整饰店肆,盛设帷帐,珍货充积,人物华盛。胡客过酒食店,悉令邀入,醉饱而散,不取其直,绐之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惊叹。其黠者颇觉之,见以缯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不能答。

帝称裴矩之能,谓群臣曰:“裴矩大识朕意,凡所陈奏,皆朕之成算而未发者,自非奉国尽心,孰能若是。”是时矩及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光禄大夫郭衍,皆以谄谀有宠。述容止便辟,侍卫者咸取则焉。衍尝劝帝五日一视朝,曰:“无效高祖,空自勤苦为也。”

帝临朝凝重,发言可观,而内存声色。日于苑中林亭盛陈酒馔,敕燕王倓与梁公萧钜、千牛左右宇文皛及高祖嫔御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为一席,帝与诸宠姬为一席,略相连接,酒酣淆乱,靡所不至。杨氏妇女之美者往往进御。

庚午(610)隋炀帝大业六年

春正月,有盗贼进入建国门内。

有几十个盗贼,头戴白帽,身穿白衣,焚香持花,自称是弥勒佛,从建国门进入,夺过卫士的武器,即将作乱,被齐王杨暕遇见,将他们杀死了。于是京都进行大搜捕,受牵连而获罪的有一千余家。

各蕃部来朝,炀帝令在端门举行各种文艺表演给他们看。

炀帝因为各蕃部的酋长都到了洛阳,便在端门街上表演各种文艺节目,参加演奏乐器的有一万八千人之多,从早到晚,整整一个月才结束,花费了巨万的钱财。此后每年习以为常。

各蕃部请求到丰都市场进行贸易,得到炀帝允许。下令先将店铺修整一新,到处挂设帷帐,摆满名贵的货物,以显得人物华盛。各族客人经过酒食店,都要邀请他们入店吃喝,醉饱才走,不要他们付钱,又骗他们说:“中国富饶,酒食照例不付钱。”各族客人都感到惊奇而叹息。他们之中聪明的人有点怀疑,见到用丝绸缠绕树干,便说:“中国也有贫穷的人,衣不蔽体,为什么不把这些给他们做衣服穿,却用来缠树呢?”市上的人惭愧得无言以对。

炀帝称赞裴矩的才能,对群臣说:“裴矩很能体会我的意图,凡是他陈述上奏的,都是我想说而未说出来的话,要不是为国尽心地去做,哪里能够这样呢?”这时裴矩和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光禄大夫郭衍,都因能阿谀奉承而得到炀帝宠信。宇文述会溜须拍马,侍卫炀帝的人都以他为榜样。郭衍曾劝炀帝五日上一次朝,说:“不必仿效高祖,白白地让自己遭受勤苦之累。”

炀帝上朝时神态庄重,说话得体,但内心却喜好歌舞女色。每日在宫苑内的树林和亭台中大摆筵席,令燕王杨倓与梁公萧钜、千牛左右宇文皛以及高祖的嫔妃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为一席,炀帝和诸宠妃为一席,各席互相连接,喝到有点醉意时,就相互混乱起来,丑态百出。杨家妇女貌美的往往被进献给炀帝。

皛出入不限门禁,妃嫔、公主皆有丑声,帝亦不之罪也。

遣兵攻流求,杀其王,虏其众以归。

帝遣使招抚流求,不从。遣虎贲郎将陈稜发兵泛海击之,斩其王渴剌兜,虏其民而还。

诏自今非有功者不赐爵。

诏以“近世茅土妄假,名实相乖,自今惟有功勋乃得赐封,仍令子孙承袭”。于是旧赐五等爵,非有功者皆除之。

以散乐配太常。

以所征散乐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传授,乐工至三万余人。

三月,帝如江都。 除榆林太守张衡名,以王世充领江都宫监。

初,帝营汾阳宫,令张衡具图奏之。衡进谏曰:“比年劳役繁多,百姓疲弊,愿稍加抑损。”帝意不平,谓侍臣曰:“张衡自谓由其计划令我有天下也。”乃录前幸涿郡父老谒见,衣冠不整,衡为宪司不能举正之罪,出为榆林太守。久之,敕督役江都宫。礼部尚书杨玄感,素之子也,使至江都,衡谓之曰:“薛道衡真为枉死。”玄感奏之。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频减顿具。帝怒,将斩之。久乃得释,除名为民。以世充领江都宫监。

世充本西域胡人,姓支氏,父收,幼从母嫁王氏,因冒其姓。世充性谲诈,有口辩,颇涉书传,好兵法,习律令。帝数幸江都,世充能伺候颜色,雕饰池台,奏献珍物,由是有宠。

冬十二月,文安侯牛弘卒。

宇文皛出入内宫门禁不受限制,妃嫔、公主都有丑闻,炀帝也没有对她们问罪。

炀帝派兵攻打流求,杀了流求王,将俘获的人带回来。

炀帝遣使者去招抚流求,流求不听从。炀帝便派虎贲郎将陈稜率兵渡海攻流求,杀其王渴剌兜,将俘获的人带回。

炀帝下诏说,从今以后没有功的人不得赐给爵位。

诏书说:“近年来封侯赐爵有虚报的,名不符实,从今后只有建立功勋的人才能赐爵,其子孙仍可承袭。”于是过去赐的五等爵,没有功勋的都被除名。

把散乐艺人安排在太常寺内。

把征召到的散乐艺人都划归太常寺领导,设置博士弟子以便相互传授技艺,乐工达到三万多人。

三月,炀帝驾临江都。 革除榆林太守张衡的官职,以王世充统领江都宫监。

当初炀帝营建汾阳宫,命张衡设计绘图上奏。张衡谏道:“这几年劳役繁多,百姓疲弊,希望您对此能稍加减省。”炀帝心里不高兴,对侍臣说:“张衡自以为是由他策划使我得到天下的。”于是便列举从前驾幸涿郡,该地父老衣冠不整齐便来拜谒,张衡作为御史大夫而不能纠正,以此为罪名,把张衡外调出任榆林太守。后来又命他监督营建江都宫。礼部尚书杨玄感是杨素的儿子,出使到江都时,张衡对他说:“薛道衡真是枉死。”杨玄感把这句话上奏给炀帝。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报说张衡频频减扣宫中摆设的器具。炀帝大怒,准备要杀他。后来又释放他,开除官职作为平民。由王世充统领江都宫监。

王世充原本是西域的少数民族,姓支,父名收,年幼时因母亲带他改嫁王氏,因此冒用了王姓。王世充性情狡诈,有口才,好看经史书,喜读兵法,熟习律令。炀帝几次巡幸江都,王世充都能察言观色伺候得好。他雕镂装饰江都宫的水池楼台,进献珍奇的物品,由此得到炀帝的宠信。

冬十二月,文安侯牛弘去世。

弘宽厚恭俭,学术精博,隋室旧臣,始终信任、悔吝不及者一人而已。弟弼酗酒,射杀弘驾车牛。弘自外还,其妻迎,谓之曰:“叔射杀牛。”弘无所问,直云:“作脯。”坐定,其妻又言,弘曰:“已知之矣。”颜色自若,读书不辍。

穿江南河。

自京口至余杭八百余里,广十余丈,欲东巡会稽也。

诏百官戎服从驾。

帝以百官从驾皆服裤褶,于军旅间不便,诏皆戎衣。五品以上通着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绯绿,胥吏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黄。

征高丽王元入朝,不至。

帝之幸启民帐也,高丽使者在启民所,启民不敢隐,与之见帝。裴矩说帝曰:“高丽,汉、晋皆为郡县,今乃不臣。先帝欲征之久矣。今其使者亲见启民举国从化,可因其恐惧胁使入朝。”帝从之。敕牛弘宣旨,令使者还语高丽王入朝。至是不至,乃谋讨之。课天下富人买马,匹至十万钱。简阅器仗,或有滥恶,使者立斩。

辛未(611)七年

春二月,帝自将击高丽。夏四月,至临朔宫,征天下兵会涿郡。

帝御龙舟,渡河入永济渠,仍敕选部、门下、内史、御史于船前选补。其受选者三千余人,或徒步随船三千余里,冻馁疲顿,死者什一二。

牛弘为人宽厚恭俭,学术精而博。隋王室的旧臣始终受到信任而未受处分的只有牛弘一人而已。牛弘的弟弟牛弼有一次酗酒,把牛弘驾车的牛射死了。牛弘从外面回家,他的妻子迎接时告诉他说:“叔叔把牛射死了。”牛弘并没有追问,就说:“做成肉脯。”牛弘坐定后,他的妻子又一次说及,牛弘道:“我已知道了。”他神色很自然地拿起书来读,没有中断。

开凿江南河。

运河从京口到余杭八百余里,宽十余丈,这是炀帝意欲东巡会稽而准备的。

诏令百官凡跟随皇帝车驾的都要穿戎服。

炀帝认为穿着裤褶跟随车驾行军不方便,诏令都改穿戎衣。五品以上的官都穿紫袍,六品以下可兼用绯绿色袍,胥吏穿青衣,普通百姓穿白衣,屠户、商人穿黑衣,士卒穿黄衣。

下诏令高丽王元入朝。高丽王元不来。

炀帝到启民可汗营帐的时候,高丽的使者也在启民可汗处,启民不敢隐匿,便带高丽使者去见炀帝。裴矩劝炀帝说:“高丽在汉代和晋代都是我国的郡县,如今却不称臣。先帝早就想征讨高丽了。现在高丽使者亲眼见到启民可汗举国归化中国,可以乘他恐惧的时候,胁迫高丽入朝。”炀帝采纳了这意见。他派牛弘向高丽使者宣读诏旨,令他回国告诉高丽王入朝中国。但高丽王一直没有来,炀帝便谋划征讨高丽。下令全国的富人购买军马,每匹价达十万钱。又命挑选、查阅兵器、仪仗,如发现粗制滥造的,则监造的使者要立即斩首。

辛未(611)隋炀帝大业七年

春二月,炀帝亲自率军征讨高丽。夏四月,炀帝到达涿郡临朔宫,征调全国的兵马到涿郡集中。

炀帝乘龙舟渡黄河入永济渠,照例下敕令选部、门下、内史、御史的官员在船前接受选拔。接受选拔的有三千多人,有徒步随船行走三千余里的,路上冻饿疲劳,死去的有十分之一二。

遂下诏讨高丽。敕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昼夜立水中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送高阳供载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发河南、北民夫以供军须。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舳舻千里,往还常数十万人,昼夜不绝,死者相枕,天下骚动。

山东、河南大水。

漂没三十余郡。

冬十月,底柱崩。

偃河逆流数十里。

西突厥酋长射匮逐处罗可汗。处罗来朝。

初,帝西巡,遣使召西突厥处罗可汗,令与车驾会大斗拔谷,不至。帝大怒,会其酋长射匮遣使求婚,裴矩因奏曰:“处罗不朝,恃强大耳。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即易制也。射匮者,达头之孙,世为可汗,今以失职附属处罗。若厚其礼,拜以为大可汗,则突厥势分矣。”帝然之。因召其使者谕之,令诛处罗,然后为婚。射匮大喜,兴兵袭处罗。处罗大败,将数千骑东走高昌。帝遣裴矩与向氏驰至玉门关,谕处罗入朝。十二月,至临朔宫,帝大悦,接以殊礼,处罗终有怏怏之色。

王薄、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等兵起。

帝自去岁谋讨高丽,诏山东置府,令养马以供军役。又发民夫运米塞下,车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谷价踊贵,东北边尤甚,斗米直数百钱。所运米或粗恶,令民籴以偿之。又发鹿车夫六十余万,二人共推米

于是炀帝便下诏征讨高丽。命幽州总管元弘嗣到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造船的工匠、役丁因有官吏的监督,昼夜站在水中不得休息,自腰以下都生了蛆,死去的有十分之三四。又命河南、淮南、江南造军车五万辆,送往高阳供运载衣甲帐幕,令军士自己拉车。又征发河南、河北民夫供军役运输。征发长江、淮河以南的民夫和船只运送黎阳和洛口等仓的大米,运粮的船首尾相连达千里,往返经常有几十万人,昼夜不绝于途,到处堆积着尸体,天下开始骚动。

山东、河南发大水。

洪水淹没了三十余郡。

冬十月,黄河上的砥柱崩塌。

黄河河道被阻,河水逆流数十里。

西突厥酋长射匮驱逐处罗可汗。处罗来朝。

当初炀帝西巡时,派使者去召西突厥处罗可汗,令他到大斗拔谷与炀帝相会,处罗不来。炀帝大怒,适逢西突厥的酋长射匮派使者来隋求婚,裴矩便上奏说:“处罗可汗不来朝,不过是自恃强大。臣请用计削弱他,分裂他的国家,这就容易制服他了。射匮是达头可汗的孙子,世代都是可汗,现在因失职附属于处罗可汗。如果很好地对待他,拜他为大可汗,那么突厥就会分裂了。”炀帝赞同这一意见。便召见告知射匮的使者,要射匮杀死处罗,然后才答允他的求婚。射匮知悉后非常高兴,便出兵袭击处罗。处罗大败,带领数千骑兵往东奔到高昌。炀帝派裴矩和向氏赶到玉门关,谕令处罗入朝。十二月,处罗可汗来到临朔宫,炀帝非常高兴,对他特别优待,但处罗始终怏怏不乐。

王薄、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等起兵。

炀帝自去年起便计划着要征讨高丽,下诏在山东置府,令养军马以供军役。又征发民夫运米到塞下,拉运粮食的牛车都没有返回,士卒死亡了一半多。致使耕种失时,谷价腾贵,东北边地尤甚,一斗米值数百钱。运来的米有的很粗劣,便让百姓买这些粗劣的米以补偿损失。又征发小车夫六十余万,二人共推米

三石,道路险远,不足充糇粮。至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重以官吏侵渔,百姓穷困,于是始相聚为群盗。

邹平民王薄拥众据长白山,剽掠齐、济之郊,自称“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以相感劝,避征役者多往归之。

平原东有豆子䴚,负海带河,地形深阻,群盗多匿其中。有刘霸道者家于其旁,喜侠,食客常数百人,远近多往依之,有众十余万,号阿舅贼。

漳南人窦建德少尚气侠,胆力过人。会募人征高丽,建德以选为二百人长。同县孙安祖亦以骁勇选为征士,安祖辞以家为水漂,妻子馁死。县令怒,笞之。安祖杀令,亡抵建德。建德谓曰:“文皇帝时,天下殷盛,发百万之众以伐高丽,尚为所败。今水潦为灾,百姓困穷,加之往岁西征,行者不归,疮痍未复,主上不恤,乃更发兵亲击高丽,天下必大乱。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但为亡虏邪!”乃集无赖少年,得数百人,使安祖将之,入高鸡泊中为群盗。时鄃人张金称聚众河曲,蓨人高士达聚众于清河。郡县疑建德与贼通,悉收其家属杀之。建德帅麾下二百人亡归士达。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顷之,安祖为金称所杀,其众尽归建德,建德兵至万余人。建德能倾身接物,与士卒均劳逸,由是人争附之,为之致死。

自是所在群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者至万余人,攻陷城邑。敕都尉、鹰扬与郡县追捕,然莫能禁。

三石,道路险远,运的粮还不够供车夫在路上吃。到达目的地,连运的粮食也没有了,车夫畏罪逃亡。再加上官吏鱼肉百姓,百姓穷困不堪,于是开始聚众为盗。

邹平的平民王薄拥有部众占据了长白山,在齐郡、济北郡一带劫掠,自称“知世郎”,说可以预知事势。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来鼓动百姓,逃避征役的人很多都投奔王薄。

平原郡东有豆子,靠海带河,地形深远险阻,成群的盗贼大都藏匿在这里。有一个称刘霸道的人家住豆子旁,喜侠义,家中养的食客常有数百人,远近的人都依附他,有十余万部众,号称阿舅贼。

漳南人窦建德少年时就崇尚豪侠义气,胆识和气力都超越常人。这时朝廷要招募人去征讨高丽,窦建德被挑选为二百人长。同县的孙安祖也因骁勇被挑选为征士,孙安祖以家中被水淹没、妻儿饿死为理由不愿去。县令发怒,鞭打孙安祖。孙安祖杀死了县令,逃到窦建德处。建德对他说:“文帝时,天下富足,国家强盛,征发了百万军队攻伐高丽,尚且被高丽打败。现在水涝成灾,百姓穷困,加上以前西征,去的人都没有回来,国家的疮痍还未平复,皇上却不知体恤民苦,又要发兵亲征高丽,天下肯定要大乱了。大丈夫在此时如不死的话,应当建立大功,岂可只做一名逃亡者!”于是便招集无赖少年数百人,让孙安祖率领,进入高鸡泊中做盗贼。这时鄃县人张金称在河曲纠集徒众,蓨郡人高士达在清河纠集徒众。郡县的官员怀疑窦建德和盗贼有勾结,便将他的家属抓起来杀掉。窦建德率领他部下二百人逃奔高士达。高士达自称为东海公,任命窦建德为司兵。不久,孙安祖为张金称所杀,安祖的徒众都归附了窦建德,窦建德兵力增至万余人。窦建德待人接物能尽心尽意,和士卒同甘共苦,因此人们都争着归附他,为他效命。

从此到处都是群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的可达万余人,攻城陷邑。炀帝下诏令都尉、鹰扬郎将与郡县配合追捕盗贼,却无法禁止。

壬申(612)八年

春正月,分西突厥为三部。

帝分西突厥为三,使处罗之弟阙达度设将羸弱万余口居会宁,特勒大奈别将余众居楼烦,处罗将五百骑常从巡幸,赐号曷娑那可汗。

道士潘诞伏诛。

诞自言三百岁,为帝合炼金丹。帝为之作嵩阳观,所费巨万。诞云:“金丹应用石胆、石髓。”发工凿石深百尺者数十处,不得。乃言:“若得童男女胆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帝怒,锁诣涿郡,斩之。

遣诸军分道击高丽。

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征合水令庾质,问曰:“高丽之众不能当我一郡,今朕以此众伐之,卿以为克不?”对曰:“伐之可克。然陛下亲行,战或未克,惧损威灵。若车驾留此,命猛将劲卒,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事机在速,缓则无功。”帝不悦。尚方监耿询上书切谏,帝大怒,命左右斩之。何稠苦救,得免。

诏左十二军出镂方、乐浪等道,右十二军出黏蝉、襄平等道,络驿引途,总集平壤,凡一百一十三万人,其馈运者倍之。帝亲授节度:每军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队百人,十队为团;步卒八十队,分为四团,团各有偏将一人。其铠胄、缨拂、旗幡,每团异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诏慰抚,不受大将节制。其辎重散兵等亦为四团,使步卒挟之而行。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御营六军后

壬申(612)隋炀帝大业八年

春正月,分西突厥为三部。

炀帝将西突厥分为三部:处罗可汗的弟弟阙达度设带领羸弱的部众一万余人居于会宁;特勒大奈带领余众居于楼烦;处罗可汗则带领五百骑兵常跟随炀帝的车驾巡游,并赐号为曷娑那可汗。

道士潘诞被诛杀。

潘诞自称三百岁,为炀帝炼金丹。炀帝为他建造嵩阳观,花费了巨万钱财。潘诞说:“炼金丹要用石胆、石髓。”于是便征发民工开凿山中的石头深达百尺,有数十处之多,没有找到。潘诞便说:“如果能得到童男女胆、髓各三斛六斗,就可替代石胆、石髓。”炀帝大怒,将潘诞枷锁起来送往涿郡斩首。

派遣各路军分道进攻高丽。

全国各地的军队都集中到了涿郡。炀帝召合水令庾质问道:“高丽的人数还比不上我国的一郡,现在我国这么多的军队征讨高丽,你以为能否取胜?”庾质回答道:“征讨是可以取胜的。但如果陛下亲征的话,战事万一不能取胜,恐怕会有损陛下的威严。如果您留在这里,指派能征善战的将官带领勇敢的兵士,授予作战方略,急速行军,出其不意地出击敌军,这就一定能取胜。兵贵神速,迟了就会无功而返。”炀帝很不高兴。尚方监耿询上书炀帝恳切劝谏不要出征,炀帝大怒,命左右将耿询斩首。何稠竭力劝救,耿询才得免死。

炀帝诏令左十二军从镂方、乐浪等道出征,右十二军从黏蝉、襄平等道出征,人马相继,不绝于途,在平壤汇集,总计一百一十三万人,运送军需品的人加一倍。炀帝亲自指挥:每军设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每队百人,十队为一团;步兵八十队,分为四团,每团各设偏将一人。铠胄、缨拂、旗幡,每团颜色都不同。设受降使者一人,负责奉受诏书,招抚慰问,不受大将的节制。其他辎重、散兵等也分为四团,由步兵护送而行。每天遣发一军,每军相距四十里,连营渐进。炀帝的御营六军最后

发。首尾亘千余里,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

内史令元寿卒。 三月,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卒于师。

文振尝上表曰:“陛下宠待突厥太厚,处之塞内,资以兵食,戎狄之性,无亲而贪,异日必为国患,宜以时谕遣,令出塞外,然后明设烽候,缘边镇防,务令严重,此万岁之长策也。”兵曹郎斛斯政以器干有宠,帝使专掌兵事。文振屡言政险薄,不可委以机要,不从。及征高丽为左候卫大将军,出南苏道,道病,上表曰:“陛下以辽东未服,亲降六师,夷狄多诈,深须防拟,口陈降款,毋宜遽受。水潦方降,不可淹迟。唯愿严勒诸军,星驰速发,水陆俱前,出其不意,则平壤孤城势必可拔。如不时定,脱遇秋霖,兵粮必竭,强敌在前,靺鞨出后,迟疑不决,非上策也。”及卒,帝甚惜之。

诸军度辽水,击败高丽兵,遂围辽东。

师进至辽水,高丽兵阻水拒守,隋军不得济。将军麦铁杖谓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岂能卧死儿女手中乎?”乃自请为前锋。帝命造浮桥于西岸。既成,趣东岸,桥短不及岸丈余。高丽兵大至,铁杖跃而登岸,与钱士雄、孟叉等皆战死。何稠接桥,二日而成,诸军继进,大战,高丽兵败。诸军乘胜进围辽东城,即汉之襄平城也。车驾度辽,引曷萨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观战处,以慑惮之。命尚书卫文升抚其民,给复十年,建置郡县。

夏五月,纳言杨达卒。 六月,帝至辽东,攻城不克。

出发。全军首尾共千余里,如此盛大的出师,近古以来未有。

内史令元寿去世。 三月,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在军中去世。

段文振曾上表炀帝说:“陛下对待突厥太宠爱了,将他们安置到塞内,又供给他们武器、粮食。戎狄的本性是不讲亲情而且贪婪,以后必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应在适当的时候告谕他们,令他们迁到塞外去,然后公开设置烽火瞭望台,缘着边境设置镇防,务必下令重视这一措施,这才是万年长远的策略。”兵曹郎斛斯政以精明能干为炀帝宠信,炀帝叫他专管军事。段文振屡次向炀帝进言说斛斯政为人险诈薄情,不可委以机要重任,炀帝不听。到征高丽时,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率军出南苏道,在途中患病,上表说:“陛下因辽东未能归服,亲自率领大军征讨,但夷狄多诈,必须严密防备。如他们口头提出投降条款,不宜仓促接受。现在大水刚刚下退,不可迟缓耽误。但愿陛下严厉约束各军,像流星飞驰一样急速出发,水陆并进,出其不意,则平壤孤城一定能攻下。如果没有抓住这一时机做出决定,倘若遇到秋雨连绵,兵粮就会供应不上,强敌在前,靺鞨又在背后,迟疑不决,不是上策。”这时段文振去世,炀帝觉得非常惋惜。

各军渡过辽水,击败高丽兵,便把辽东包围起来。

军队进抵辽水,高丽兵依仗辽水据守,隋军不得渡过。将军麦铁杖对人说:“大丈夫的生命自有归宿,怎么能不死在战场上而躺着死在儿女手中呢?”便自请担任前锋。炀帝命令在西岸造浮桥。浮桥造好后引向东岸,因桥短差一丈多未能抵岸。这时高丽兵大批赶到,麦铁杖一跃而起,跳上东岸,和钱士雄、孟叉等都战死。何稠负责接长了浮桥,两天就完成了,各军继续前进,经过激烈的战斗,高丽兵败。各军乘胜进围辽东城,即汉代的襄平城。炀帝渡过辽水,带引着曷萨那可汗和高昌王麹伯雅参观了战场,以威慑高丽。炀帝命尚书卫文升抚慰当地居民,免去他们十年的赋役,设立郡县进行统治。

夏五月,纳言杨达去世。 六月,隋炀帝到达辽东,攻城没有攻下。

诸将之东下也,帝亲戒之曰:“今者吊民伐罪,非为功名。诸将或欲轻兵掩袭,孤军独斗,立一身之名,以邀勋赏,非大军行法。公等进军当分为三道,有所攻击必三道相知。凡军事进止,皆须奏闻待报。”至是,辽东婴城固守,帝命诸军攻之。又敕诸将,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城将陷,城中辄请降,诸将不敢赴,先令驰奏,比报至,城中守御亦备,随出拒战。如此再三,帝终不悟。既而城久不下。帝幸辽东城南,召诸将责之曰:“公今畏死,莫肯尽力,谓我不能杀公邪!”因留止城西。高丽诸城各坚守不下。

将军来护兒以水军攻平壤,败绩。

护兒帅江、淮水军,舳舻数百里,浮海先进,入自水。去平壤六十里,与高丽相遇,进击大破之。护兒欲乘胜趣其城,副总管周法尚止之,请俟诸军俱进。护兒不听,直造城下。高丽伏兵郭内,出兵与战而伪败。护兒逐之入城,纵兵俘掠,无复部伍。伏发,大败而还。高丽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陈待之,高丽乃退。

秋七月,将军宇文述等九军大败于萨水而还。

将军宇文述、于仲文、辛世雄、卫文升等九人分出诸道,会于鸭绿水西。兵自泸河、怀远二镇,人马皆给百日粮。又给衣资、戎具、火幕,人别三石已上,重莫能胜。述令军中遗弃米粟者斩,士卒皆于幕下掘坑埋之。才及中路,粮已将尽。

各位将领向东进军时,炀帝亲自告诫他们道:“今天我们是抚慰百姓惩罚有罪,不是为了功名。各位将领如果想轻兵袭击,孤军独自战斗,建立个人功名,邀赏请封的话,这不符合大军作战的方法。你们进军应当分为三路,遇到攻战的时候必须三路相互配合。凡是军队的前进和停留,都必须奏报,等待复命,不许擅自行事。”这时,辽东方面据城固守,炀帝便下令攻城。又下令诸将说,高丽如果投降,便安抚接纳,不得放纵兵士杀掠。城将要攻陷的时候,城中就说要投降,诸将不敢去纳降,便派人飞马奏报炀帝,待答报下来,城中的守御已重新调整巩固好,接着坚守拒战。就这样反复了几次,炀帝仍不省悟。因此城池久攻不下。炀帝来到辽东城南,召集诸将责备说:“你们都怕死,不肯尽力攻城,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炀帝因而留在城西。高丽各城都在坚守,未能攻下。

将军来护兒用水军从海上攻平壤,结果失败。

来护兒率领长江、淮河的水军,乘战船在海上航行数百里,首先从水进入高丽。在距离平壤六十里的地方与高丽兵相遇。隋军进击,大败高丽兵。来护兒想乘胜进取平壤,副总管周法尚阻止他,要他等候诸军一起进军平壤。来护兒不听,率兵直抵城下。高丽预先在城郭内布置伏兵,然后出城与隋军作战,假装打败。来护兒追逐他们入城,放纵兵士去抢掠,这时已经不成队伍了。这时埋伏在城郭内的高丽兵突然发起攻击,隋军大败而退。高丽兵追至泊船的地方,周法尚在这里严阵以待,高丽兵才退去。

秋七月,将军宇文述等九军在萨水大败而还。

将军宇文述、于仲文、辛世雄、卫文升等九人分道出兵,在鸭绿水西面会齐。宇文述率兵从泸河、怀远二镇出发,人马都备足一百天的粮食。又给衣物、武器、火幕等,每人的负重有三石以上,使人无法负担。宇文述下令军中说,凡是遗弃米粟的,都要斩首。士卒便都在帐幕底下掘坑埋粮食。只走到半途,粮食便快吃完了。

高丽遣大臣乙支文德诣其营诈降,实欲观虚实。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高元及文德来者,必擒之。”至是仲文将执文德,慰抚使刘士龙固止之,遂听其还。既而悔之,遣人召之,不至。述以粮尽欲还,仲文议以精锐追文德,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古之良将能成功者,军中之事决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胜敌!”时帝以仲文有计划,令诸军谘禀节度。由是述等不得已而从之,与诸将度水追文德。文德见述军士有饥色,故欲疲之,每战辄走。述一日之中,七战皆捷,遂济萨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为营。文德复遣使诈降于述,曰:“若旋师者,当奉高元朝行在所。”述见士卒疲弊,不可复战,又平壤险固,度难猝拔,遂还。至萨水,军半济,高丽自后击之,辛世雄战死,诸军俱溃,将士奔还,一日夜至鸭绿水,行四百五十里。王仁恭为殿,击高丽,却之。来护兒亦引兵还。唯卫文升一军独全。

初,九军度辽,凡三十万五千人,及还至辽东,唯二千七百人,资械荡尽。帝大怒,锁系述等而还。是行也,惟于辽水西拔高丽武厉逻,置辽东郡及通定镇而已。

九月,帝还东都。慰抚使刘士龙伏诛,诸将皆除名。

宇文述素有宠,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阳公主,故帝不忍诛,与于仲文等皆除名为民。斩刘士龙以谢天下。诸将皆委罪于仲文,帝独系之。仲文忧恚,病卒。

山东大旱。 杀张衡。

高丽派遣大臣乙支文德到隋军营中诈称投降,实际上是想观看军中的虚实情况。于仲文预先得到炀帝密令:“如果高元和文德来,一定要将他擒拿。”这时于仲文准备要擒乙支文德,慰抚使刘士龙坚决阻止他这样做,于仲文便让乙支文德回去了。后来于仲文后悔,又派人去召乙支文德,结果没有回来。宇文述因为军中粮食将尽想退兵,于仲文商议以精兵去追乙支文德,宇文述一再制止他。于仲文发怒说:“古代的良将之所以能成功,原因就在军中之事由一人决定。现在各人有各人的主意,这样怎么能取胜!”当时炀帝认为于仲文有计谋,所以令诸军听从他指挥调度。宇文述因此不得已听从于仲文,和诸将渡鸭绿水追乙支文德。乙支文德见宇文述的军士有饥饿的样子,便故意使他们疲劳,每次战斗,打了就走。宇文述一日之中,连续打了七次胜仗,渡过萨水,在距离平壤城三十里处倚山扎营。乙支文德又派使者来诈降说:“如果隋师能退,就一定让高元到皇帝驻地朝见皇帝。”宇文述见自己的士卒已很疲劳,不能再作战了,平壤又险固,一时难以攻下,便退兵了。到萨水时,军队刚渡过一半,高丽兵从后面袭击,辛世雄战死,诸军都溃散,将士逃奔回去,一日一夜到达鸭绿水,行程四百五十里。王仁恭殿后,打退了高丽的追兵。来护兒也引兵退还。只有卫文升一军保存完整。

当初九军渡辽水的时候,共有三十万五千人,现在回到辽东的仅二千七百人,物资也丧失殆尽。炀帝大怒,把宇文述等锁押带了回来。这次征讨行动,仅于辽水西攻克了高丽的武厉逻,设置了辽东郡和通定镇而已。

九月,隋炀帝回到东都。慰抚使刘士龙被诛杀,诸将被罢免官职,降为平民。

宇文述一向受宠,他的儿子士及娶了炀帝的女儿南阳公主,所以炀帝不忍杀他,将他和于仲文等都除职,降为平民。杀了刘士龙以向天下谢罪。诸将领都将战败的罪过推到于仲文身上,炀帝只把他一人关押起来。于仲文又忧又气,病死了。

山东大旱。 杀张衡。

衡既放废,帝每令亲人觇之。及还自辽东,衡妾告衡怨望谤讪,诏赐自尽。衡临死大言曰:“我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监刑者塞耳,促令杀之。

癸酉(613)九年

春正月,征天下兵集涿郡。始募民为骁果。 灵武白瑜娑兵起。

贼帅白瑜娑劫牧马,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谓之奴贼。

命代王侑留守西京。

以刑部尚书卫文升辅之。

二月,复宇文述官爵。

诏曰:“兵粮不继,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罪也,宜复其官爵。”寻加开府仪同三司。

三月,济阴孟海公起兵,据周桥。

海公众至数万,见人称引书史,辄杀之。

帝复自将击高丽,命越王侗留守东都。

帝议复伐高丽,光禄大夫郭荣谏曰:“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奈何亲辱万乘以敌小寇乎?”不听而行。命民部尚书樊子盖辅侗守东都。

齐郡丞张须陀击王薄等,破之。

时所在盗起,齐郡王薄、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勃海孙宣雅,各聚众攻剽,多者十余万,少者数万人,山东苦之。天下承平日久,人不习兵,郡县吏每与贼战,望风沮败。唯齐郡丞张须陀得士众心,勇决善战,将郡兵击王薄,大破之。薄北连孙宣雅、郝孝德等十余万攻章丘,须陀帅步、骑二万击之,贼众大败。

张衡既被除职,发放回家后,炀帝还命他的亲人监视他的行动。到了炀帝从辽东回来后,张衡的妾告发他对朝廷怨恨和讥谤,炀帝下诏要张衡自尽。张衡临死前喊道:“我为人做了什么事,还想能活得长久?”监刑的人堵起耳朵,催促杀死了他。

癸酉(613)隋炀帝大业九年

春正月,征调全国兵员集中到涿郡。开始招募平民为侍卫皇帝的骁果兵。 灵武的白瑜娑起兵。

贼首白瑜娑劫掠牧马,勾结突厥,陇右地区多受他的侵扰,人们称他为奴贼。

命令代王杨侑留守西京。

炀帝委派刑部尚书卫文升辅佐杨侑留守西京。

二月,恢复宇文述的官爵。

炀帝下诏说:“兵粮接济不上,是军吏供应上的过错,不是宇文述的罪过,应该恢复他的官爵。”不久,又加赐他为开府仪同三司。

三月,济阴人孟海公起兵,占据了周桥。

孟海公的部众有数万人,他看见凡是引用图书和历史的人就杀掉。

炀帝又要亲征高丽,命令越王杨侗留守东都。

炀帝商讨再伐高丽,光禄大夫郭荣谏道:“能发射千钧重的弩不会对着小老鼠发机,陛下何必亲自去征讨这小寇呢?”炀帝不听,出发东征。炀帝命令民部尚书樊子盖辅佐杨侗守东都。

齐郡丞张须陀进击王薄等,大败王薄。

这时很多地方都有盗贼,齐郡王薄、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勃海孙宣雅,各自聚众攻掠,多的有十余万,少的有数万,山东地区深受其害。天下太平的日子一长,人们都不习惯打仗了,各郡县的官吏每次和盗贼作战,都望风溃败。只有齐郡丞张须陀得士众之心,勇敢果断,善于战斗,带领郡兵进击王薄,大败王薄。王薄北边连结孙宣雅、郝孝德等十余万人攻章丘,张须陀带领二万步、骑兵进击,贼众大败。

贼帅裴长才等众二万掩至城下,须陀未暇集兵,帅五骑与战,贼竞赴之,围百余重,身中数剑,勇气弥厉。会城中兵至,贼稍却,须陀督众击之,败走。郭方预等合军攻陷北海,大掠而去。须陀谓官属曰:“贼恃其强,谓我不能救。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简精兵倍道进击,大破之。

历城罗士信年十四,从须陀击贼于潍水上。贼始布陈,士信驰至陈前刺杀数人,斩一人首掷空中以矟承之,揭以略陈,贼徒愕眙,莫敢近。须陀因引兵奋击,贼众大溃。须陀叹赏,引置左右。每战,须陀先登,士信为副。

夏四月,帝度辽水,遣诸将击高丽。

车驾度辽,遣宇文述与杨义臣趣平壤。王仁恭出扶余道,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仁恭帅劲骑一千击破之。高丽婴城固守。帝命诸将攻辽东,听以便宜从事。飞楼、橦、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而高丽应变拒之,二十余日不拔,主客死者甚众。

六月,楚公杨玄感起兵黎阳,围东都。

玄感骁勇,便骑射,好读书,喜宾客,海内知名之士多与之游。蒲山公李密,弼之曾孙也,少有才略,志气雄远,轻财好士,为左亲侍。帝见之,谓宇文述曰:“左仗下黑色小儿,瞻视异常,勿令宿卫!”述乃讽密使称病自免,密遂屏人事,专务读书。尝乘黄牛读《汉书》,杨素遇而异之,与语大悦,谓玄感等曰:“汝等不及也。”由是玄感与为深交。时

盗贼首领裴长才等率众二万突然杀至城下,张须陀没有来得及召集士兵,只带五个骑兵与之战斗,贼众争相围困张须陀,包围有百余重。张须陀身中数剑,作战勇气更加高涨。这时城中的兵士杀至,贼众稍为退却,张须陀便指挥兵士进击,贼众才败走。郭方预等又汇合贼众攻陷北海,大掠而去。张须陀对他的下属说:“贼众恃其势强,以为我不敢去救助。现在我们急速进军,就一定能破贼。”于是便挑选精兵兼程进击,大破贼军。

历城人罗士信年龄十四岁,跟随张须陀在潍水追击贼众。贼众刚布开阵势,罗士信就冲到阵前刺杀了数人,他砍下一个盗贼的首级,将它抛向空中,以长矛接起,举着示众。贼众惊得目瞪口呆,不敢靠近他。张须陀因而指挥兵士奋力出击,贼众大溃。张须陀叹赏罗士信勇敢,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左右。每次战斗,张须陀先上,罗士信次之。

夏四月,炀帝渡辽水,调遣诸将合击高丽。

炀帝渡过辽水,调遣宇文述和杨义臣进军平壤。王仁恭率军自扶余道出军,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阻击,王仁恭带劲骑一千名击破高丽兵。高丽据城固守。这次炀帝命诸将攻辽东,允许他们在前线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相机行事。隋军用飞楼、橦木、云梯、地道,从城的四面一齐进攻,昼夜不停,但高丽随机应变抗拒隋军,经过二十余天,城还未能攻下,主客双方死的人都很多。

六月,楚公杨玄感在黎阳起兵,包围东都。

杨玄感作战勇猛,骑马射箭娴熟,喜欢读书和交结宾客,海内知名人士多与他交结。蒲山公李密是李弼的曾孙,少时便有才识,志气远大,轻财好士,曾为左亲侍。炀帝看见他,对宇文述说:“左边仪仗下的那个黑色小子,看起来有点不同寻常,不要叫他担任宿卫。”宇文述便暗示李密称病请免去其职。于是李密屏却各种人事来往,专心读书。他曾乘着黄牛车读《汉书》,杨素遇见觉得他与众不同,和他谈话后,非常喜欢他,对玄感等人说:“你们都比不上李密。”从此杨玄感便与李密结为深交。有时

或侮之,密曰:“若决机两陈之间,喑鸣咄嗟,使敌人震慑,密不如公;驱策天下贤俊,各申其用,公不如密:岂可以阶级稍崇而轻天下士大夫邪!”玄感笑而服之。

素恃功骄倨,或失臣礼,帝心衔而不言。及素卒,谓近臣曰:“使素不死,终当族灭。”玄感知之,内不自安,且以朝政日紊,乃与诸弟潜谋作乱。帝方事征伐,玄感自言:“世荷国恩,愿为将领。”帝喜,宠遇日隆,颇预朝政。

至是命玄感于黎阳督运,遂与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谋,故为逗留,欲令诸军乏食。弟郎将玄纵、万石,并从幸辽东,玄感潜召之,皆亡还。万石至高阳,为人所执,斩于涿郡。

时来护兒以舟师自东莱将入海趣平壤,玄感遣家奴伪为使者从东方来,诈称护兒反。六月,玄感入黎阳,大索男夫,移书旁郡,以讨护兒为名,各令发兵会于仓所。以怀义为卫州刺史,元务本为黎州刺史,河内主簿唐祎为怀州刺史。

史游元督运在黎阳,玄感谓曰:“独夫肆虐,陷身绝域,此天亡之时也。我今亲帅义兵,以诛无道,卿意如何?”元正色曰:“尊公荷国宠灵,近古无比。公之弟兄,青紫交映,当谓竭诚尽节,上答鸿恩。岂意坟土未干,亲图反噬!仆有死而已,不敢闻命。”玄感怒而囚之,屡胁以兵,不能屈,乃杀之。元,明根之孙也。

玄感选运夫少壮者,得五千余人,篙梢三千余人,

杨玄感或要轻侮李密,李密道:“如果论在两军对阵时采取适宜决策,愤怒呵叱,使敌人震惊慑服,我不如您;论指挥天下贤士俊杰各施展才学,您不如我:怎么可以因您的地位稍高而轻慢天下的士大夫呢!”杨玄感笑了起来,很佩服李密。

杨素恃着功劳大,骄横倨傲,在朝廷上有时有失臣子的礼节,炀帝记在心上但没有说话。等到杨素死后,炀帝便对近臣道:“假如杨素不死的话,终会遭受灭族之祸的。”杨玄感听到这句话,内心很不安宁,而且他见朝廷政事日趋紊乱,便和诸弟暗中策划作乱。炀帝这时正在征讨高丽,杨玄感上言道:“我世代蒙受国家恩惠,希望能充当出征的将领。”炀帝很高兴,对杨玄感的宠信逐渐加深,也让他参预朝政。

这时候炀帝便命令杨玄感到黎阳督运军事物资。杨玄感与虎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人商议,要故意逗留,拖延军粮供应,使诸军缺粮。杨玄感的弟弟郎将杨玄纵、杨万石跟随炀帝到辽东,杨玄感暗中召他们回来,二人都逃了回来。杨万石到高阳时,被人抓起来,在涿郡斩首。

这时来护兒将要率领舟师从东莱入海去平壤,杨玄感派家奴冒充从东方来的使者,诈称来护兒谋反。六月,杨玄感进入黎阳,大肆征索男丁,并向附近各郡发送文书,以讨伐来护兒为名,令各郡发兵到黎阳仓所集结。杨玄感任命赵怀义为卫州刺史,元务本为黎州刺史,河内主簿唐祎为怀州刺史。

御史游元在黎阳督运军粮,杨玄感对他说:“独夫肆行暴虐,使他自己陷入绝境,这正是上天要灭亡他的时候。我现在亲自带领义兵诛灭无道之人,你认为怎样?”游元严正地对他说:“您的父亲受国家恩宠福泽,近世无人能比得上。您的兄弟都位居高官显爵,本应竭诚尽忠,上答厚恩。岂料您父亲坟土未干,您就亲自策划造反!我只有一死而已,不敢听命。”杨玄感发怒,将他囚禁起来。又屡次威胁要杀害他,他也没有屈服,最终把他杀掉了。游元是游明根的孙子。

杨玄感从民夫中挑选出少壮有力者五千人,船夫三千余人,

刑三牲誓众,且谕之曰:“主上无道,不以百姓为念,天下骚扰,死辽东者以万计。今与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之弊,何如?”众皆踊跃称万岁。乃勒兵部分。唐祎逃归河内。

先是玄感阴遣召李密及弟玄挺。密至,玄感大喜,问计,密曰:“天子出征,远在辽外,去幽州犹隔千里。公拥兵出其不意,长驱入蓟,扼其咽喉。高丽闻之,必蹑其后,不过旬日,资粮皆尽,其众不降则溃,可不战而擒,此上计也。”玄感曰:“更言其次。”密曰:“关中四塞,天府之国,虽有卫文升,不足为意。今帅众鼓行而西,经城勿攻,直取长安,收其豪杰,抚其士民,据险而守之。天子虽还,失其根本,可徐图也。”玄感曰:“更言其次。”密曰:“简兵倍道,袭取东都,以号令四方。但恐唐祎告之,先已固守。若引兵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非仆所知也。”玄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并在东都,若先取之,足以动其心。且经城不拔,何以示威!公之下计,乃上策也。”遂引兵向洛阳,遣玄挺将千人为前锋,先取河内。唐祎据城拒守,又使人告东都越王侗等勒兵为备。

玄感度河,从者如市。使弟积善将兵三千,缘洛水西入,玄挺逾邙山南入,玄感将三千余人随其后。其兵皆执单刀柳楯,无弓矢甲胄。东都遣河南令达奚善意将精兵五千人拒积善,将作监裴弘策将八千人拒玄挺。善意兵溃,铠仗皆为积善所取。弘策战,败走,玄挺不追。弘策退,

杀猪牛羊三牲誓师起事。他对这些人说:“皇上无道,不以百姓为念,所以天下骚扰,死于辽东之役的以万计。现在我要与你们起兵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们认为怎样?”大家都踊跃高呼万岁。杨玄感于是开始整军布置。唐祎从杨玄感军中逃回河内。

不久前杨玄感曾暗中派人召李密和弟杨玄挺。李密来到,杨玄感非常高兴,向他问计,李密道:“天子出征,远在辽水以外,与幽州犹隔千里。您率兵出其不意,长驱入蓟,扼住这咽喉地方。高丽听到这消息,一定会追踪隋军的后路,不过十天,隋军资粮耗尽,其军不降则溃,就可以不用战斗便获得胜利,这是上策。”杨玄感说:“请谈其次。”李密说:“关中四面都是要塞,这是天府之国,虽然有卫文升在那里,但不必介意。现在您统帅部众击鼓向西进军,经过的城池不要攻打,直取长安,收编当地豪杰,招抚士民百姓,据守险要之地。天子虽然回来,已失去了根本之地,这样您就可以慢慢策划进取了。”杨玄感道:“请再谈其次。”李密道:“挑选精锐士卒,以急行军袭取东都,可在此号令四方。但恐怕唐祎走漏消息,使东都已做好固守准备。如果攻东都一百天还攻不下,天下的兵马便会从四面调来救助,那时结果如何,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杨玄感道:“不对。现在官员们的家属都在东都,如果先取东都,就会动摇他们的军心。而且您说经过的城池不要攻打,这怎么能显示我的军威呢?您的下策,其实是上策。”于是杨玄感便引兵指向洛阳,派遣杨玄挺带领一千人为前锋,先取河内。唐祎在河内据城抵抗,又差人去东都告诉越王杨侗等整顿兵马,做好防守准备。

杨玄感渡过黄河,跟随他的人就像市场上的人一样多。杨玄感派其弟杨积善领兵三千沿着洛水向西进军,杨玄挺越过邙山从南面进军,杨玄感带领三千人跟在后面。杨玄感的士兵都手执单刀、柳楯,没有弓箭甲胄。东都方面派河南令达奚善意带领精兵五千人抵抗杨积善,将作监裴弘策带领八千人抵抗杨玄挺。达奚善意的士兵被击溃,铠甲刀仗等都被杨积善军取得。裴弘策在战斗中不敌败走,杨玄挺没有追赶。裴弘策退下来,

收散兵,复结陈以待之。玄挺徐至,坐息良久,忽起击之,弘策又败。如是五战,直抵太阳门。弘策将十余骑驰入宫城,余皆归于玄感。

玄感每誓众曰:“我身为上柱国,家累巨万金,至于富贵,无所求也。今不顾灭族者,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耳。”众皆悦。父老争献牛酒,子弟诣军门请自效者日以千数。

内史舍人韦福嗣为玄感所获,使掌文翰。为书遗樊子盖,数帝罪恶,云欲废昏立明。子盖新自外藩入为京官,东都旧官多慢之,至于部分军事,未甚承禀。裴弘策失利,更使出战,不肯行,子盖斩以徇。于是将吏震肃,无敢仰视,令行禁止。玄感尽锐攻城,子盖随方拒守,玄感不能克。然达官子弟应募从军者,闻弘策死,皆不敢入城。韩擒虎子世咢等四十余人,皆降于玄感,玄感悉以清要重任委之。收兵得五万余人,遣世咢围荥阳,顾觉取虎牢,以为郑州刺史。

代王侑使卫文升帅兵救东都,至华阴,掘杨素冢,焚其骸骨,示士卒以必死,直趋东都城北。玄感屡破之。玄感身先士卒,所向摧陷,又善抚悦其下,皆乐为之死,由是每战多捷,众至十万。文升众寡不敌,死伤且尽,乃更进屯邙山之阳,与玄感决战。会杨玄挺中流矢死,玄感军乃稍却。

帝引军还,遣宇文述、来护兒等击杨玄感。

辽东城久不拔,帝遣造布囊百万,贮土,欲积为大道,高与城齐,使战士登而攻之。又作八轮楼车,高出于城,欲俯射城内。会杨玄感反书至,帝大惧,引苏威入帐中,谓

收集散兵,再布阵以待。杨玄挺慢慢来到,坐着歇了许久,突然发动攻击,弘策又被打败。像这样战斗了五次,一直打到太阳门。弘策带着十几个骑兵驰入宫城,其余的人都归附了杨玄感。

杨玄感每次誓师时都说:“我身为上柱国,家中有万金,对于富贵我是无所求的了。现在我不顾被灭族的危险,不过是为了解救天下百姓罢了。”大家听了都非常高兴。父老们争着献上牛和酒,子弟们自动到军门请求效力的每天有上千人。

内史舍人韦福嗣被杨玄感俘获,杨玄感要他负责起草公文信札。他替杨玄感写信给樊子盖,历数炀帝的罪恶,说要废黜昏君拥立明君。樊子盖是新从外藩调入为京官的,东都的旧官很多都对他轻慢,至于军事部署,也很少向他请示。裴弘策失败后,樊子盖命他出城作战,弘策不肯行,樊子盖便将他斩首示众。于是将吏们震惊肃敬,不敢仰视,樊子盖的命令这才得到彻底执行。杨玄感将精锐全部投入攻城,樊子盖根据军情应变拒守,杨玄感无法攻取城池。但是达官子弟应募从军的人听到裴弘策被处死,都不敢入城。韩擒虎的儿子韩世咢等四十余人投降了杨玄感,杨玄感都将他们委以重任要职。杨玄感招兵得五万余人,派韩世咢包围荥阳,派顾觉攻取虎牢,任命他为郑州刺史。

代王杨侑派卫文升率兵救东都,卫文升到华阴时,挖掘了杨素的坟墓,烧了他的尸骨,向士卒表示死战的决心后,便直奔东都城北。杨玄感几次击破卫文升。玄感身先士卒,所到之处皆被他摧败,他又善于安抚部下,部下都愿为他战死,因此每次战斗多能取胜,部众达十万人。卫文升寡不敌众,死伤得差不多了,便进入邙山的南面,要与杨玄感决战。这时正好杨玄挺被流矢射中死去,杨玄感军便稍为退却。

炀帝引军还,派遣宇文述、来护兒等攻击杨玄感。

辽东城久攻不下,炀帝派人缝制了一百万只布袋,都装满土,准备堆积成大道,待堆到跟城一样高时,使战士登上去攻城。又制造了八轮楼车,高出于城,欲俯射城内。恰好这时报告杨玄感造反的文书到了,炀帝非常害怕,带引苏威进入军帐中,对他

曰:“此儿聪明,得无为患。”威曰:“玄感粗疏,必无所虑。但恐因此寖成乱阶耳。”帝又闻达官子弟皆在玄感所,益忧之。兵部侍郎斛斯政素与玄感通谋,内不自安,亡奔高丽。帝夜召诸将使引军还,资械委弃,众心恟惧,无复部分。高丽觉之,然疑其诈,经二日乃出兵追蹑,而不敢逼。

帝遣虎贲郎将陈稜攻元务本于黎阳,又遣宇文述、屈突通乘传发兵以讨玄感。来护兒至东莱,闻玄感围东都,召诸将议旋军救之。诸将咸以无敕,不宜擅还,护兒厉声曰:“洛阳被围,心腹之疾;高丽逆命,犹疥癣耳。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专擅在吾,不关诸人,有沮议者军法从事。”即日回军,令子弘、整驰驿奏闻。帝时还至涿郡,已敕护兒救东都,见弘、整甚悦。

先是,将军李子雄坐事除名,从军自效。帝疑之,诏锁子雄送行在所。子雄杀使者,逃奔玄感。

秋七月,余杭刘元进兵起。

元进手长尺余,臂垂过膝,自以相表非常,阴有异志。会帝再发三吴兵征高丽,三吴兵皆相谓曰:“往岁天下全盛,吾辈父兄征高丽者犹太半不返,今已罢弊,复为此行,吾属无遗类矣。”由是多亡命。郡县捕之急,闻元进举兵,亡命者云集,旬月间众至数万。

杨玄感引兵趣潼关。八月,宇文述等追之,玄感败死。

杨玄感得韦福嗣,委以心膂,不复专任李密。福嗣每

说:“此儿聪明,恐怕要成为祸患了。”苏威说:“杨玄感为人粗疏,不必因他忧虑。但怕的是从此引发为天下大乱。”炀帝又听说贵官的子弟都在杨玄感处,更加忧虑。兵部侍郎斛斯政过去一直和杨玄感通谋,心存恐惧,投奔了高丽。炀帝连夜召集诸将引军回师,军资器械都抛弃了,众人心中恐惧,无法再部署军队了。高丽方面也觉察到这一情况,但怀疑有诈,过了两天后才出兵追蹑隋军,不敢逼近。

炀帝派遣虎贲郎将陈稜去黎阳进攻元务本,又派遣宇文述、屈突通乘驿站的传车出兵讨伐杨玄感。来护兒到了东莱后,听说杨玄感围困东都,便召集诸将商议回军救东都。诸将以为没有接到炀帝的敕令,不宜擅自还师,来护兒厉声说:“洛阳被围困,这是心腹之害;高丽反抗命令,这不过是疥癣之疾。朝廷的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不去做。我可以承担专擅的罪责,与你们无关。如果再有反对意见,就要军法从事了。”当天来护兒便回师,并命令他的儿子来弘、来整乘驿马向炀帝奏报。炀帝这时还至涿郡,已经下敕令命来护兒来救东都了,看见来弘、来整来到,非常高兴。

此前,将军李子雄有罪被革职,在军中效力自赎。炀帝这时对他又起疑心,下诏令将李子雄锁起押赴炀帝车驾驻地。李子雄把使者杀掉,逃奔到杨玄感处。

秋七月,余杭人刘元进起兵。

刘元进手长尺余,臂垂过膝,自以为相貌非同寻常,暗中立下不轨之心。这时炀帝再次征发三吴之兵征高丽,三吴兵都互相说:“往年国家全盛时,我们的父兄出征高丽,尚且大半没有回来,现在国家疲弊,再去打仗,我们这一辈就要灭绝了。”因此有很多人逃亡。郡县官吏到处搜捕逃亡者,逃亡者听说刘元进起兵,都云集到他那里,一个月间便有数万人。

杨玄感带着他的队伍指向潼关。八月,宇文述等追击杨玄感,玄感败死。

杨玄感得到韦福嗣后,便视为心腹,不再专任李密。韦福嗣每

画策,皆持两端。密揣知其意,谓玄感曰:“福嗣元非同盟,实怀观望,明公听之,必为所误,请斩之。”玄感不听。密退,谓所亲曰:“楚公好反而不欲胜,吾属今为虏矣。”

李子雄劝玄感速称尊号,玄感以问密,密曰:“兵起以来,虽复频捷,至于郡县,未有从者。东都守御尚强,天下救兵益至,公当挺身力战,早定关中,乃亟欲自尊,何示人不广也!”玄感笑而止。

屈突通引军屯河阳,宇文述继之。子雄曰:“通晓习兵事,若一得度河,则胜负难决,不如分兵拒之。通不能济,则樊、卫失援。”玄感然之,将拒通。樊子盖知其谋,数击其营,玄感不得往。通济河,军于破陵。玄感分为两军,西抗文升,东拒通。子盖复出兵大战,玄感军屡败。子雄曰:“援军益至,不可久留,不如直入关中,开永丰仓以赈贫乏,三辅可指麾而定,据有府库,东面而争天下,亦霸王之业也。”

会华阴诸杨请为乡导,玄感引兵西趣潼关。宇文述等诸军蹑之。至弘农宫,太守蔡王智积曰:“玄感闻大军将至,欲西图关中,若成其计,则难克也。当以计縻之,使不得进,不出一旬可以成擒。”及玄感军至城下,智积登陴詈之。玄感怒,留攻之。李密谏曰:“公今诈众西入,军事贵速,况乃追兵将至,安可稽留!若前不得据关,退无所守,

次筹划定计,都模棱两可,不作肯定。李密猜出他的用意,对杨玄感道:“韦福嗣原本不是我们的同盟,实际上他还怀有观望之心,您如果听从他的话,必为所误,请杀掉他。”杨玄感不听。李密退下来后对他的亲信说:“楚公要谋反,但又不想取胜。我们从此就要成为俘虏了。”

李子雄劝杨玄感速称帝号,杨玄感征求李密的意见,李密道:“自起兵以来,虽不断取得胜利,但地方郡县却从未归附我们。东都防御尚强,天下救兵来的也渐多,您应当挺身奋力作战,早日平定关中才是。现在您却急于想称帝,为什么要让人看出您这么狭隘呢?”玄感笑了起来,也就不提此事。

屈突通率军驻扎在河阳,宇文述也接着来了。李子雄对杨玄感道:“屈突通是个懂军事的人,一旦他们渡过黄河,谁胜谁负就很难分了,我们不如分兵出击。屈突通渡不了黄河,则樊子盖、卫文升就失去应援了。”玄感觉得这个意见对,就要去出击屈突通军。樊子盖知其计,便数次攻打杨玄感的兵营,使玄感无法出击屈突通。屈突通军渡过黄河,屯军于破陵。杨玄感把军队分成两军,西面抵抗卫文升,东面阻击屈突通。樊子盖又率兵来与杨玄感大战,玄感军屡次失败。李子雄道:“援军来的越来越多,我们不可久留此地,不如直入关中,打开永丰仓来赈济贫民,三辅之地就可以挥手而平定。我们据有府库的钱财物资,向东争夺天下,也可以建立霸王之业。”

正巧这时华阴杨家的人来请求充当向导,杨玄感便率兵向西直指潼关。宇文述等诸军跟踪在后面。到弘农宫时,太守蔡王杨智积说道:“杨玄感听说朝廷大军将到,便想向西谋取关中。要是他的这个计划得逞,就很难把他打败了。我们应当用计把他牵制住,使他不能西进,不出十天就可以把他抓住了。”当杨玄感率军抵达城下时,杨智积登上城楼的女墙上大骂杨玄感。杨玄感发怒,便留下来攻城。李密劝谏说:“您如今使诈的目的是为了西入关中。兵贵神速,更何况后面的追兵就要来了,怎么能在这里停留!如果向前未能占领潼关,后退又没有地方可守,

大众一散,何以自全!”玄感不从,遂攻之。三日不拔,乃引而西。至閺乡,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兒、屈突通等军追及之。玄感布陈亘五十里,且战且行,一日三败。乃独与十余骑奔上洛,自度不免,谓积善曰:“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杀我!”积善抽刀斫杀之,因自刺不死,追兵执之。

以唐公李渊为弘化留守。

帝以弘化留守元弘嗣,斛斯政之亲也,遣卫尉少卿李渊驰往执之,因代为留守。渊御众宽简,人多附之。帝以渊相表奇异,又名应图谶,忌之。未几,征诣行在所,渊遇疾未谒,其甥王氏在后宫,帝问曰:“汝舅来何迟?”王氏以疾对,帝曰:“可得死否?”渊闻之惧,因纵酒纳赂以自晦。

吴郡朱燮、晋陵管崇兵起。

燮涉猎经史,颇知兵法,为昆山县博士,与数十学生起兵,民苦役者赴之如归。崇志气倜傥,隐居常熟,群盗相与奉之。时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将赵六兒将兵万人屯杨子,以备南贼。崇遣将陆袭破其营,收其器械军资,众至十万。

杀杨玄感党与三万余人。

帝使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留守樊子盖推玄感党与,谓曰:“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由是所杀三万余人,枉死者大半。玄感之围东都也,开仓赈给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于都城之南。玄感所善文士王胄,坐徙边亡命,捕得诛之。

大众一旦散去,您凭什么来自保呢?”杨玄感不听,便下令攻城。打了三日没能攻下,才引兵向西。进到乡,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兒、屈突通等军都已追到。杨玄感将军队铺开连绵五十里,边战边走,一天中连打了三次败仗。杨玄感最后仅率十余骑逃奔上洛,自知不能幸免,便对杨积善说:“我不能受人凌辱杀戮,你杀了我吧!”杨积善便抽刀杀了杨玄感,然后又自杀,由于没有死,被追兵捉拿起来。

任命唐公李渊为弘化留守。

炀帝因为弘化留守元弘嗣是斛斯政的亲戚,便派卫尉少卿李渊急驰到弘化去捉拿他,李渊因而代为留守。李渊对待部下宽厚容忍,很多人都归附了他。炀帝因为李渊长相奇异,又名字与图谶相应,对他有所猜忌。不久,炀帝征召李渊到行在所,李渊因有病未去谒见。李渊的外甥女王氏在后宫中,炀帝便问王氏:“你舅舅为什么迟到?”王氏回答说李渊生病了,炀帝说:“会死吗?”李渊知道此事后感到惧怕,因而便以酗酒受贿来自隐才能,不使声名彰著。

吴郡人朱燮、晋陵人管崇率兵起事。

朱燮曾阅读经史方面的书,颇懂兵法,任昆山县博士,和数十名学生起兵,苦于劳役的人都归附他。管崇志向气概不同凡响,在常熟隐居,群盗对他都很尊敬。这时炀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将赵六兒领兵万人驻屯杨子以防南贼。管崇派他的将领陆去击破赵六兒的营垒,缴获了他的军资器械,部众增到十万人。

杀死杨玄感的党羽三万余人。

炀帝派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和留守樊子盖推究杨玄感的党羽,并对他们说:“杨玄感一呼而从之者十万,这使我明白天下的人不能多,多便会相聚为盗。不把他们都杀了,无以惩戒后人。”因此杀了三万多人,其中大半是枉死的。杨玄感围东都时曾开仓赈济百姓,凡受米的人都被坑死于都城的南面。与杨玄感关系好的文人王胄,受牵连被发配到边地,逃亡后又被捉回杀死。

帝善属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胄死,帝诵其佳句曰:“‘庭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邪?”帝自负才学,每骄天下之士。尝谓侍臣曰:“天下皆谓朕承藉绪余而有四海,设令朕与士大夫高选,亦当为天子。”谓秘书郎虞世南曰:“我性不喜人谏,若位望通显而谏以求名者,弥所不耐。至于卑贱之士,虽少宽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世南,世基之弟也。

冬十月,遣将军吐万绪击刘元进。

刘元进将度江,会杨玄感败,朱燮、管崇共迎元进,推以为主,据吴郡称天子,署置百官。毗陵、东阳、会稽、建安豪杰多执长吏以应之。帝遣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光禄大夫鱼俱罗,将兵讨之。

十一月,将军冯孝慈击张金称,败死。 十二月,内史舍人韦福嗣等伏诛。

杨玄感之西也,韦福嗣亡诣东都归首。樊子盖得其书草,封以呈帝,帝命执送行在。李密亡命,为人所获,送东都。子盖锁送福嗣、密及杨积善、王仲伯等十余人诣高阳。密与仲伯等窃谋亡去,悉使出其所赍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并留付公,幸用相瘗,其余即可报德。”使者许诺,防禁渐弛。密请通市酒食,每宴饮喧哗竟夕,使者不以为意,行至魏郡石梁驿,饮防守者皆醉,穿墙而逸。密呼福嗣,福嗣曰:“我无罪,天子不过一面责我耳。”至高阳,帝以书草示福嗣,收付大理。宇文述请为重法,以肃将来。十二月,就野外缚诸应刑者于格上,使九品以上持兵斫射,支

炀帝擅长文辞,不愿意别人超过他。薛道衡被杀死,炀帝说:“还能写‘空梁落燕泥’这样的句子吗?”王胄死后,炀帝吟诵他的佳句道:“‘庭草无人随意绿’,还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吗?”炀帝自负有才学,往往看不起天下的文士。他曾对侍臣说:“天下的人都说我是继承先帝遗业才拥有天下的,但如果使我和士大夫们比高低,我也是该当天子的。”炀帝对秘书郎虞世南说:“我生性不喜欢人进谏,如果是显贵的人想以进谏求取名声,我更不能容忍。至于卑贱士人,我虽可以稍加宽容,但也决不会让他有出头之日。你们记住!”虞世南是虞世基的弟弟。

冬十月,派遣将军吐万绪进击刘元进。

刘元进将渡长江,恰逢杨玄感兵败,朱燮、管崇共同迎接刘元进,推他为主。刘元进占据吴郡自称天子,任命百官。毗陵、东阳、会稽、建安的豪杰都把地方官吏抓起来响应刘元进。炀帝派遣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光禄大夫鱼俱罗领兵讨伐刘元进。

十一月,将军冯孝慈讨伐张金称,冯孝慈兵败身死。 十二月,内史舍人韦福嗣等被处死。

杨玄感西进的时候,韦福嗣逃归东都自首。樊子盖得到韦福嗣起草的信件,就封好呈送给炀帝,炀帝命将韦福嗣押起来送到行在所。李密逃亡后,被人抓获,送至东都。樊子盖一并将韦福嗣、李密和杨积善、王仲伯等十余人扣押锁起来送往高阳。李密和王仲伯等暗中策划要逃跑,将所带的金子全部拿给使者看说:“我们死的时候,这些金子都留给你,希望你能用来埋葬我们,所余的全都归你,作为我们对你的报答。”使者答应,对他们的防禁渐渐松弛。李密请人买来酒食,每次宴饮都喧闹到天亮,使者不以为意,走到魏郡石梁驿,李密等把防守的人都灌醉,便穿墙逃跑。李密叫韦福嗣一起走,福嗣道:“我没有罪,天子不过要当面斥责我罢了。”韦福嗣于是到了高阳,炀帝拿出韦福嗣起草的杨玄感致樊子盖的信给韦福嗣看,并将他交付大理寺审理。宇文述请求用重刑治罪,以儆后人。十二月,就在野外将这些判刑的人绑在木格上,使九品以上的官员都手持兵器砍射,受刑者肢

体糜碎。积善、福嗣仍加车裂。

唐县、扶风妖人作乱,讨平之。 吐万绪击刘元进,破之,管崇败死。诏征绪还,遣王世充代将。元进、朱燮皆败死。

刘元进攻丹阳,吐万绪济江击破之。元进结栅拒绪,相持百余日。元进兵溃,夜遁保垒,与朱燮、管崇等连营百余里。绪乘胜进击,复破之,斩崇。然百姓从乱者如归市,贼败而复聚,其势益盛。

绪以士卒疲弊请息甲待来春,帝不悦。鱼俱罗亦以贼非岁月可平,潜迎诸子于洛,帝怒。有司希旨奏绪怯懦,俱罗败衄。俱罗坐斩。征绪诣行在,绪忧愤,道卒。

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发淮南兵数万人讨元进。世充度江,频战皆捷,元进、燮败死,余众降散。世充召降者于通玄寺瑞像前,焚香为誓,约降者不杀。散者闻之,归首略尽,世充悉坑之,死者三万余人。由是余党复相聚为盗,官军不能讨,以至隋亡。帝以世充有将帅才,益加宠任。

又诏:凡为盗者,藉没其家。时群盗所在皆满,郡县官因之各专威福,生杀任情矣。

杜伏威起兵掠江、淮。

章丘杜伏威与临济辅公祏为刎颈交,俱亡命为群盗。伏威年十六,每出则居前,入则殿后,由是其徒推以为帅。下邳苗海潮亦聚众为盗,伏威使公祏谓之曰:“我与君同苦

体破碎。对杨积善、韦福嗣还要加以车裂的刑罚。

唐县、扶风有妖人作乱,炀帝都派兵讨平了。 吐万绪进击刘元进,大败元进,管崇败死。下诏令吐万绪回来,另派王世充代领其军。刘元进、朱燮都战败身亡。

刘元进攻丹阳,吐万绪渡过长江击破刘元进。元进筑木栅抗拒吐万绪,相持百余日。元进兵溃退,晚上逃入营垒据守,和朱燮、管崇等营垒连在一起共有一百余里。吐万绪乘胜进击,又破元进军,斩管崇。但是百姓响应造反的就像市场上的人一样多,盗贼被打败后又聚集起来,势力更盛。

吐万绪因士卒疲劳,请求让士卒休息,等明年春天再战,炀帝不高兴。鱼俱罗也认为盗贼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平定的,暗中派人把在洛阳的几个儿子接回来,炀帝发怒。有关部门的官员揣摩炀帝的心意奏吐万绪胆怯怕死,鱼俱罗吃了败仗。鱼俱罗因此获罪被斩首。炀帝又征召吐万绪到行在,吐万绪忧惧郁愤,死于路上。

炀帝改派江都丞王世充征发淮南兵数万人讨伐刘元进。王世充渡过长江,几次与刘元进交战都取胜了。刘元进、朱燮兵败身亡,余众不是投降就是逃散。王世充召集投降的人在通玄寺菩萨像前焚香为誓,约定投降者不杀。逃散的人听到了差不多都归来投降了,王世充把投降的人全部都坑埋了,死者有三万余人。因此余党又聚在一起为盗,官军不能讨伐,直至隋亡。炀帝以为王世充有将帅才干,更加宠信任用。

炀帝又下诏:凡是做盗贼的,其家属及财产都要没收入官府。当时到处都是盗贼,郡县官因而得以对百姓作威作福,任意生杀予夺。

杜伏威起兵,抢掠长江、淮河一带。

章丘人杜伏威和临济人辅公祏为生死交的朋友,两人都逃亡为盗。杜伏威十六岁,盗贼每次出来行动,杜伏威都走在前面,回归时走在最后,因此徒众都推举他为首领。下邳人苗海潮也聚众为盗,杜伏威派辅公祏对他说:“我与你都受隋朝统治

隋政,各举大义,力分势弱,常恐被擒,若合而为一则足以敌隋矣。君能为主,吾当敬从;自揆不堪,宜来听命。不则一战以决雌雄。”海潮惧,即帅其众降之。伏威转掠淮南,江都留守遣校尉宋颢讨之。伏威与战,阳败,引颢众入葭苇中,因从上风纵火,颢众皆烧死。

甲戌(614)十年

春二月,征天下兵伐高丽。三月,帝如涿郡。秋七月,次怀远镇。高丽遣使请降。

诏百僚议伐高丽,数日无敢言者。遂复征天下兵,百道俱进。

三月,帝发高阳,士卒在道亡者相继。至临渝宫祃祭,斩叛军者以釁鼓,亦不能止。

时天下已乱,所征兵多不至,高丽亦困弊。来护兒至卑奢城,高丽举兵逆战,护兒击破之,将趣平壤,高丽王元惧,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帝大悦,遣使持节召护兒还。护兒集众曰:“大军三出未能平贼,劳而无功,吾窃耻之。今高丽实困,以此众击之,不日可克,吾欲进兵径围平壤,取高元献捷而归,不亦善乎!”答表请行。长史崔君肃固争,护兒不可,曰:“吾在阃外,事当专决,宁得高元还而获谴,舍此成功所不能也。”君肃告众曰:“若违诏书,必当获罪。”诸将惧,俱请还,护兒乃奉诏。

八月,帝班师。邯郸贼帅杨公卿帅其党八千人抄驾后第八队,得飞黄上厩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还西京。

的痛苦,各自举义兵反隋。由于力量分散单薄,常怕被擒。如果我们汇在一起,便可以与隋军为敌了。如您能做主,我一定敬从;如您自度不能,便来听从我的命令。否则的话我们就打一仗以决定胜负。”苗海潮害怕,便带领他的部众归降杜伏威。杜伏威转掠淮南,江都留守派校尉宋颢讨伐他。杜伏威佯作战败,引诱宋颢部众入芦苇丛中,于是从上风纵火,宋颢及其部众皆被烧死。

甲戌(614)隋炀帝大业十年

春二月,征天下兵伐高丽。三月,炀帝驾至涿郡。秋七月,至怀远镇。高丽派遣使臣来请降。

炀帝下诏百官讨论伐高丽,几天没有人敢说话。炀帝便又征天下兵,分成许多路向高丽进军。

三月,炀帝从高阳出发,兵士不断在路上逃亡。到临渝宫祭祀黄帝的时候,用斩杀逃亡兵士的血来涂在鼓上,也没能阻止逃亡。

这时天下已乱,征召的兵很多都没有来到,高丽也贫困疲惫。来护兒到卑奢城,高丽兵来迎战,来护兒击破高丽兵,将要向平壤进军。高丽王高元恐惧,派遣使者来求降,并把斛斯政也押送来。炀帝非常高兴,派使者带着符节召来护兒回师。来护兒召集部众说:“大军三次出师未能荡平贼寇,劳而无功,我认为是个耻辱。现在高丽已疲惫不堪,这次进击,不日就可攻克。我想就此进兵径围平壤,取高元,献捷归国,这不是很好吗?”于是回复炀帝请求出师。长史崔君肃力争遵旨班师,来护兒不答应,说:“我在朝廷之外,遇事可以自己决定,我宁可得到高元归国而被责罚,不能放弃这次成功的机会。”崔君肃告诉众人:“如果违背诏令,我们都要获罪。”诸将害怕,都请还师,来护兒才接受诏令班师。

八月,炀帝班师。邯郸贼首杨公卿率领其党羽八千人抢劫车驾后面的第八队,获得了飞黄上厩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还抵西京。

以高丽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庙,仍征高丽王元入朝,元竟不至。敕将帅严装更图后举,竟不果行。

初,开皇之末,国家殷盛,朝野皆以高丽为意,刘炫独以为不可,作《抚夷论》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验。杀斛斯政,烹其肉,使百官啖之,佞者或啖之至饱。

十一月,祀南郊,大风。

有事于南郊,帝不斋于次,诘朝备法驾,至即行礼。是日大风,一献礼毕,御马疾驱而归。

离石胡刘苗王兵起。

众至数万。

汲郡王德仁起兵,据林虑山。

拥众数万。

十二月,帝如东都,杀太史令庾质。

帝将如东都,太史令庾质谏曰:“比岁伐辽,民实劳弊,陛下宜镇抚关内,使百姓尽力农桑,三五年间,四海稍丰实,然后巡省,于事为宜。”帝不悦。质辞疾不从,帝怒,下质狱,杀之。

齐郡孟让兵掠盱眙,王世充击破之。

孟让自长白山寇掠诸郡,至盱眙,众十余万,据都梁宫,阻淮为固。江都丞王世充将兵拒之,栅塞险要,羸形示弱。民间亦皆结堡自固,野无所掠,贼众渐馁,乃留兵围栅,分人于南方抄掠。世充饲其懈,纵兵出击,大破之,让遁去。

以张须陀为河南讨捕大使。

炀帝以高丽使者和斛斯政祭告太庙,仍要征召高丽王高元入朝,高元最终没来。下令诸将帅时刻准备着再次出征。结果并未实行。

当初开皇末年时,国家殷盛,朝野众人都认为要征伐高丽,唯独刘炫认为不可。他写了《抚夷论》批评了征高丽的论调,到现在他的话才应验了。炀帝杀了斛斯政,把他的肉烹煮熟了让百官吃,那些佞臣有的都吃到饱。

十一月,在南郊举行祭祀,大风。

炀帝在京城南郊举行祭祀活动。他不在斋宫斋戒,而是早晨摆设法驾启行,到达后即行礼。这天大风,炀帝一献礼完毕,车驾便疾驰而归。

离石郡的胡人刘苗王起兵造反。

刘苗王的部众有数万人。

汲郡人王德仁起兵据林虑山造反。

王德仁拥有部众数万人。

十二月,炀帝驾临东都,杀死太史令庾质。

炀帝将要去东都,太史令庾质谏道:“这几年征伐辽东,百姓实在劳苦疲惫,陛下应该坐镇关内安抚百姓,使他们尽力于农桑,在三五年内,待国家逐渐充实富裕,然后再到各地巡视,这样才比较好。”炀帝不高兴。庾质借口有病不能跟随炀帝出巡,炀帝怒,将庾质投入监狱,并杀死了他。

齐郡人孟让起兵劫掠盱眙,王世充率兵打败了他。

孟让自长白山开始劫掠各郡,到了盱眙,部众达十余万人,占据都梁宫,以淮河作为坚固的阵地。江都郡丞王世充率领兵士抗击孟让。他在险要的地方建立栅栏,用羸弱的人防守显示虚弱。老百姓也都修建堡垒自卫,空荡的田野没有可抄掠的东西,贼众渐渐没有东西吃了,便留下一部分兵包围栅栏,分一部分兵到南面进行抄掠。王世充等到对方松懈时,纵兵出击,大破孟让兵,孟让逃跑。

任命张须陀为河南讨捕大使。

齐郡贼帅左孝友众十万,屯蹲狗山,张须陀列营逼之,孝友窘迫出降。须陀威振东夏,以功迁通守,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涿郡贼帅卢明月众十余万军祝阿,须陀将万人邀之。相持十余日,粮尽将退,谓将士曰:“贼见吾退,必悉众来追,若以千人袭据其营,可有大利,此诚危事,谁能往者?”众莫对,唯罗士信及秦叔宝请行。于是须陀委栅而遁,使二人分将千兵伏葭苇中,明月悉众追之。士信、叔宝驰至其栅,栅门闭,二人超升其楼,各杀数人,营中大乱。二人斩关以纳外兵,因纵火焚其三十余栅,烟焰涨天。明月奔还,须陀回军奋击,大破之,明月以数百骑遁去,所俘斩无算。

乙亥(615)十一年

春正月,增秘书省官百二十员。

帝好读书著述,自为扬州总管,置王府学士至百人,常令修撰,自经术、文章、兵、农、地理、医、卜、释、道,乃至蒲博、鹰、狗,皆为新书,无不精洽,共成万七千余卷。初,西京嘉则殿有书三十七万卷,帝命秘书监柳顾言等诠次,除其复重猥杂,得三万七千余卷,纳于东都修文殿。又写五十副本,分置西京、东都宫省官府。

二月,诏村坞皆筑城。 上谷王须拔、魏刀兒兵起。

上谷贼帅王须拔自称漫天王,魏刀兒自称历山飞,众各十余万,北连突厥,南寇燕赵。

杀郕公李浑,夷其族。

初,高祖梦洪水没都城,意恶之,故迁都大兴。申公李

齐郡贼首左孝友拥众十万人,屯驻蹲狗山,张须陀排列阵营进逼,左孝友无路可走,只得投降。张须陀威振东夏,因有功升为齐郡通守,兼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涿郡贼首卢明月率众十余万驻扎在祝阿,张须陀带领万人出击卢明月。两军相持十余日,张须陀粮尽将要退兵,他对将士说:“贼兵看见我要退,一定会以全部兵力来追,如果我以一千人袭击他的营地,就会得大利。但这是件危险的事,有谁可担任此事?”大家都不说话,只有罗士信和秦叔宝请行。于是张须陀放弃寨栅退走,派罗、秦二人分别带领一千兵埋伏在芦苇丛中,卢明月带领全体贼众追赶。罗士信、秦叔宝急驰到寨栅,栅门已闭,二人攀登上寨栅的城楼,各杀了数人,营中大乱。二人斩了守关的人并打开关门接纳外面的士兵,又纵火焚烧了其他三十多座寨栅,烟焰满天。卢明月奔还,张须陀回军奋击,大破之。卢明月带着数百骑逃去,张须陀俘斩无数。

乙亥(615)隋炀帝大业十一年

春正月,增加秘书省官员一百二十人。

炀帝喜欢读书写作,他为扬州总管时便设置王府学士一百人,经常要他们撰述,从经术、文章、兵、农、地理、医、卜、释、道,乃至赌博、鹰、狗等都编撰新书,无不精深博洽,共有一万七千余卷。当初,西京嘉则殿有藏书三十七万卷,炀帝命秘书监柳顾言等进行编选,除去其中重复猥杂之书,共得三万七千余卷,藏于东都修文殿。又另抄写五十套副本,分别藏于西京和东都的宫、省、官府中。

二月,下诏令各村坞都修筑城堡。 上谷人王须拔、魏刀兒起兵。

上谷贼首王须拔自称漫天王,魏刀兒自称历山飞,各有十余万众,北连突厥,南掠燕赵。

杀郕公李浑,夷灭了他的家族。

当初文帝梦见洪水淹没都城,很厌恶,便迁都大兴。申公李

穆薨,孙筠袭爵。叔父浑忿其吝啬,使兄子善衡杀之,而谓妻兄宇文述曰:“若得绍封,当岁奉国赋之半。”述为之言,得为嗣。二岁后,遂不复以国赋与述,述大恨之。至是累官大将军,改封郕公。帝以其门族强盛忌之。会有方士言“李氏当为天子”,劝帝尽诛李姓。浑从子将作监敏,小名洪兒,帝疑其名应谶,尝面告之,冀其引决。敏大惧,数与浑及善衡屏人私语。述谮之于帝,遣郎将裴仁基表告浑反。帝收浑等,遣裴蕴等杂治之。数日不得反状。帝更遣述,述诱教敏妻为表,诬告浑谋因度辽,与子弟袭御营,立敏为天子。持入奏之,杀浑、敏、善衡及宗族三十二人,敏妻亦鸩死。

孔雀集朝堂,百官称贺。

有二孔雀自西苑飞集朝堂,亲卫校尉高德儒等十余人见之,奏以为鸾,时孔雀已去,无可得验,于是百官称贺。拜德儒朝散大夫,赐物百段。

夏四月,帝如汾阳宫。 以李渊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

以渊承制黜陟,讨捕群盗。渊行至龙门,击贼帅毋端兒,破之。

秋八月,帝巡北边。突厥始毕可汗入寇。帝入雁门,始毕围之。九月乃解。

初,裴矩以突厥始毕可汗部众渐盛,献策分其势,欲以宗女嫁其弟叱吉设,拜为南面可汗。叱吉不敢受,始毕闻而渐怨。突厥之臣史蜀胡悉多谋略,矩诈与为互市,诱杀

穆去世,他的孙子李筠袭位。他的叔父李浑对李筠的吝啬很是气忿,就派他兄长的儿子李善衡杀了他,又对妻兄宇文述说:“如果我能得到申公的爵位,我将每年国赋的一半奉献给您。”宇文述便为李浑说好话,由此李浑得嗣为申公。两年以后,李浑不再把国赋分给宇文述,宇文述大恨李浑。李浑屡次晋升,官至大将军,改封郕公。炀帝觉得李浑的家族过于强盛,对他猜忌起来。正好有方士说,“李氏当为天子”,劝炀帝尽诛姓李的人。李浑的侄子将作监李敏小名洪兒,炀帝怀疑他的名字正好与谶语符验,当面告诉李敏,希望他自杀。李敏大为恐惧,几次与李浑和李善衡避开他人私下交谈。宇文述对炀帝诬告李浑,又让郎将裴仁基上表告李浑谋反。炀帝派人捉拿李浑等,令裴蕴等一同审问李浑。审问了数日,没有查出造反的证据。炀帝就改令宇文述来审治。宇文述诱教李敏妻子上表诬告李浑在东征渡辽水的时候,策划与其子弟袭取皇帝御营,另立李敏为天子。宇文述持表入奏炀帝。炀帝把李浑、李敏、李善衡及其宗族三十二人都杀死,李敏的妻子亦用鸩毒死。

孔雀飞集朝堂,百官庆贺。

有两只孔雀从西苑飞到朝堂上,亲卫校尉高德儒等十余人看见了,把它作为鸾鸟上奏炀帝。这时孔雀已飞走,无从得验,于是百官庆贺。高德儒被提升为朝散大夫,赐给他衣物百段。

夏四月,炀帝驾临汾阳宫。 任命李渊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

李渊奉命负责郡县官吏的升迁退贬和讨捕群盗。李渊率军行至龙门,击破贼首毋端兒。

秋八月,炀帝视察北方边防。突厥始毕可汗入寇。炀帝入雁门,始毕可汗包围雁门。九月围解。

当初裴矩以突厥始毕可汗部众渐盛,便献策分散他们的势力,想以宗室女嫁给始毕可汗的弟弟叱吉设,任命他为南面可汗。叱吉设不敢接受,始毕可汗听说此事后逐渐产生怨恨。突厥的大臣史蜀胡悉善于谋略,裴矩诈称要与他互相援引,将他诱

之。遣使诏始毕曰:“史蜀胡悉叛可汗来降,我已相为斩之。”始毕由是不朝。

八月,帝巡北边,始毕帅骑数十万谋袭乘舆,义成公主先遣使者告变。车驾驰入雁门,齐王暕以后军保崞县。突厥围雁门,城中兵民十五万口,食仅可支二旬。雁门四十一城,突厥尽克之,唯雁门、崞不下。突厥急攻雁门,矢及御前。帝大惧,抱赵王杲而泣,目尽肿。

宇文述劝帝简精锐溃围而出,苏威曰:“城守则我有余力,轻骑乃彼之所长,陛下万乘之主,岂宜轻动!”尚书樊子盖曰:“陛下乘危徼幸,一朝狼狈,悔之何及!不若据坚城以挫其锐,坐征四方兵使入援。陛下亲抚循士卒,谕以不复征辽,厚为勋格,必人人自奋,何忧不济!”内史侍郎萧瑀以为:“突厥之俗,可贺敦预知军谋,且义成公主以帝女嫁外夷,必恃大国之援。若使一介告之,借使无益,庸又何损。又发明诏谕将士,以赦高丽专讨突厥,则众心皆安,人自为战矣。”瑀,皇后之弟也。虞世基亦以是劝帝。帝从之。

帝亲巡将士,谓之曰:“努力击贼,苟能保全,凡在行陈勿忧富贵,必不使有司弄刀笔,破汝勋劳。”乃下令:“守城有功者无官直除六品,有官以次增益。”于是众皆踊跃,昼夜拒战。

又诏天下募兵,守令竞来赴难。李渊之子世民年十六,应募隶屯卫将军云定兴,说之曰:“始毕敢举兵围天子,必谓我仓猝不能赴援故也。宜昼则引旌旗,令数十里不绝,夜则钲鼓相应,虏必谓救兵大至,望风遁去。”定兴从之。

杀。又派人对始毕可汗说:“史蜀胡悉背叛可汗来投降,我已帮助把他杀了。”始毕可汗因此不入朝。

八月,炀帝视察北方边防,始毕可汗率数十万骑企图袭击炀帝,义成公主事先派使者来告知有变。炀帝车驾急驰进入雁门城,齐王杨暕率后军进保崞县。突厥包围雁门,城中兵民共十五万人,粮食仅可维持二十天。雁门郡所属四十一城都被突厥攻下,只有雁门城、崞县城没有攻下。突厥急攻雁门城,箭矢都射到皇帝的前面了。炀帝非常害怕,抱着赵王杲哭泣,眼睛都哭肿了。

宇文述劝炀帝挑选精锐兵士突围而出,苏威道:“我们尚有余力守城,而骑兵乃是对方的长处,陛下是万乘之主,怎么可以轻易出动!”尚书樊子盖说:“陛下在危险中已侥幸得到保全,如一旦又处于狼狈的境地,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若坚决据守城池,挫伤敌兵锐气,坐镇此地以征召各地兵马入援。陛下亲自抚慰士卒,宣布不再征伐辽东,加重功勋的品级,必定人人奋发,何愁不能成功!”内史侍郎萧瑀提出:“按突厥的习俗,可汗的妻子可参预军机,况且义成公主是以皇帝女儿的身份下嫁给外夷的,她一定会倚仗大国为后援。如果派一使者去通知公主,即使收不到效果,也没有什么损害。再发布明诏晓谕将士,赦免高丽的罪行而专讨突厥,这样人心就会安定下来,人人都努力战斗了。”萧瑀是皇后的弟弟。虞世基也同样劝炀帝。炀帝听从了他们的意见。

炀帝便亲自巡视诸将士,对他们说:“你们努力击贼,如这次能生存的话,凡是参加战斗的人都不愁没有富贵可享,一定不准有关官吏耍弄刀笔埋没你们的功劳。”于是下令:“守城有功的人没有官职的可直升至六品官职,有官的人依此增加品级。”于是众人都踊跃,昼夜不停地抗击突厥人。

又下诏令天下募兵,郡守、县令争先来赴难。李渊的儿子李世民十六岁,应募参军,隶属于屯卫将军云定兴,劝云定兴说:“始毕敢举兵包围天子,必定以为我们仓促无法救援。应在白天展开旌旗,令数十里连绵不断,晚上则鸣金击鼓相互呼应,敌人一定以为我们的救兵大量来到,就会望风而逃。”云定兴听从了。

帝遣间使求救于义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毕云:“北边有急。”诸郡援兵亦至。九月,始毕解围去。帝遣骑追蹑,得老弱二千余人而还。

冬十月,帝还东都。

车驾还至太原,苏威曰:“今盗贼不息,士马疲弊,愿陛下亟还西京,深根固本,为社稷计。”帝初然之。宇文述曰:“从官妻子多在东都,宜向洛阳自潼关入。”帝从之。

既至东都,顾眄街衢,谓侍臣曰:“犹大有人在。”意谓平杨玄感,杀人尚少故也。苏威追论勋格太重,宜加斟酌。樊子盖固请,以为不宜失信。帝曰:“公欲收物情邪!”子盖惧不敢对。帝性吝官赏,初平杨玄感,应授勋者多,乃更置戎秩建节、奋武、宣惠、绥德、怀仁、秉义、奉诚、立信等尉。将士守雁门者万七千人,至是得勋者才千五百人,一战得第一勋者进一阶,先无戎秩者止得立信尉,无勋者四战进一阶。又议伐高丽,由是将士愤怨。

初,萧瑀以外戚有才行,得掌机务。瑀性刚鲠,数言事忤旨,帝渐疏之。及雁门围解,帝谓群臣曰:“突厥狂悖,势何能为!萧瑀遽相恐动,情不可恕!”候卫将军杨子崇从至汾阳,知突厥必为寇,屡请早还。不纳。至是怒之曰:“子崇怯懦,惊动众心,不可居爪牙官。”皆出为郡守。

诏江都更造龙舟。

杨玄感之乱,龙舟皆焚,诏江都更造数千艘,制度仍大于旧者。

炀帝派遣谍使到义成公主处请求救助,公主便派人对始毕可汗说:“北部边境告急。”这时诸郡的援兵也到了。九月,始毕可汗解围离去。炀帝派遣骑兵追踪,得到老弱兵二千余人就返回了。

冬十月,炀帝还东都。

炀帝车驾还抵太原,苏威道:“现在盗贼不止,士马疲惫,希望陛下赶快回西京,巩固根本,为国家长久之计。”炀帝开始时认为这意见很对。宇文述说:“跟随车驾的官员的妻子多在东都,应该到洛阳去,从潼关入西京。”炀帝便采纳了这一意见。

到了东都,炀帝斜着眼睛看街市,对侍臣说:“还大有人在。”意思是说平杨玄感时杀人尚少。苏威又提出功勋的品级太重,认为还需再加斟酌。樊子盖坚持请求执行先前的允诺,认为不应失信。炀帝道:“你打算收买人心吗?”樊子盖害怕,不敢再说。炀帝生性吝惜官赏,当初平定杨玄感时,该论功授勋的人多,他就更改军队的职位级别为:建节、奋武、宣惠、绥德、怀仁、秉义、奉诚、立信等尉。将士守雁门的有一万七千人,到这时得勋的才一千五百人。打一仗得第一功的升一级,尚未有军职的只得立信尉,没有勋级的打四仗才能升一级。炀帝又下诏讨论伐高丽,于是将士都愤怒怨恨。

当初,萧瑀因为是外戚,又有才干德行,得以掌执机要大事。萧瑀个性刚直,几次谈论问题都违背了炀帝的旨意,炀帝渐渐疏远了他。到雁门解围后,炀帝对群臣说:“突厥狂妄悖逆,他们的势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萧璃却以此恐慌动摇我,实在不能宽恕!”候卫将军杨子崇跟随炀帝到汾阳宫,他知道突厥人迟早必来为寇,多次请炀帝早日还京。炀帝不接纳。这时炀帝发怒说:“杨子崇怯懦,惊动众心,不能让他做侍卫武官。”把萧瑀和杨子崇都调出为郡守。

下诏江都令再造龙舟。

杨玄感之乱,龙舟都被烧毁,炀帝下诏江都再造龙舟数千艘,规格比旧龙舟更大。

东海李子通据海陵。

子通有勇力,先依长白山贼帅左才相,群盗皆残忍,而子通独宽仁,由是人多归之,未半岁,有众万人。才相忌之,子通引去,度淮与杜伏威合。伏威选军中壮士养为假子,凡三十余人,济阴王雄诞、临济阚稜为之冠。既而子通谋杀伏威,遣兵袭之。伏威被创,雄诞负之以逃,收散兵复振。将军来整又击子通,破之,子通帅其余众奔海陵,复收兵得二万人。

城父朱粲兵起。

粲始为县佐史,从军亡命,聚众为盗,谓之“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众至十余万,引兵转掠荆、沔及山南郡县,所过噍类无遗。

十二月,李渊击敬盘陀等,降之。

诏樊子盖发关中兵数万击绛贼敬盘陀等。自汾北村坞尽焚之,贼有降者皆坑之。百姓怨愤,益相聚为盗。诏以李渊代之。有降者,渊引置左右,由是贼众多降。

丙子(616)十二年楚帝林士弘太平元年。

春正月,分遣使者发兵击诸起兵者。

朝集使不至者二十余郡,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作毗陵宫。

诏毗陵通守集十郡兵数万人,于郡东南起宫苑,周围十二里,内为十六离宫,大抵仿东都西苑之制,而奇丽过之。

三月,宴群臣于西苑。

上巳,帝与群臣饮于西苑水上,命学士采古水事七十

东海人李子通占据了海陵。

李子通有勇力,先依附长白山贼帅左才相,群盗都很残忍,只有李子通宽厚仁慈,因此有很多人归附他,未及半年,就有部众一万人。左才相猜忌李子通,李子通便离开他,渡过淮水和杜伏威汇合。杜伏威挑选军中的壮士收为养子,共三十余人,济阴人王雄诞、临济人阚稜是其中最有名的。不久,李子通策划杀杜伏威,派兵攻打他。杜伏威受伤,王雄诞背负着他逃出来,收集散兵重建队伍。将军来整率领官军又进攻李子通,子通败走,率领余众奔往海陵,又招得士卒二万人。

城父人朱粲起兵。

朱粲开始时为县佐史,后来从军,逃亡后又聚众为盗,人们称之为“可达寒贼”,自称为迦楼罗王,有部众十余万人。朱粲率兵转战抢掠荆州、沔阳及南山以南一带郡县,所过之处都烧杀一空,没有人留下来。

十二月,李渊进攻敬盘陀等,将他们收降。

炀帝诏令樊子盖率领关中兵数万进击绛郡贼敬盘陀等人。自汾水以北村坞都被烧毁,贼来投降的都被坑杀。百姓怨愤,更相聚为盗。炀帝又下诏令以李渊代樊子盖。贼有来投降的,李渊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左右,从此贼众大多都来投降。

丙子(616)隋炀帝大业十二年楚帝林士弘太平元年。

春正月,分别派遣使者发兵进击各处起兵的人。

元旦日大朝会,各地朝集使没有来到的有二十余郡,朝廷开始商议分别派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建造毗陵宫。

炀帝下诏毗陵通守汇集十郡兵数万人,在毗陵郡城东南营造宫苑,周围十二里,苑内有十六所离宫,大都模仿东都西苑的设计,但在新奇华丽方面则超过西苑。

三月,在西苑设宴招待群臣。

上巳节,炀帝与群臣在西苑水上宴饮,命学士收集古代七十

二,以木为之,间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动,能成音曲。

张金称击破平恩等郡。

金称比诸贼尤残暴,所过民无孑遗。

夏四月,大业殿火。

大业殿西院火,帝以为盗起,惊走匿草间,火定乃还。帝自八年以后,每夜眠中恒惊悸,云“有贼”,令数妇人摇抚,乃得眠。

魏刀兒将甄翟兒攻太原,将军潘长文战死。 五月朔,日食,既。 除纳言苏威名。

帝问侍臣盗贼,诩卫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纳言苏威引身隐柱,帝呼问之,对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渐近。”帝曰:“何谓也?”威曰:“他日贼据长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赋丁役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比见奏贼皆不实,遂使失于支计不时剪除。又昔在雁门许罢征辽,今复征发,贼何由息!”帝不悦。属五月五日,百僚多馈珍玩,威独献《尚书》。或谮之曰:“《尚书》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逊。”帝益怒。顷之,帝问威以伐高丽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盗,对曰:“今兹之役,愿不发兵,但赦群盗,自可得数十万,遣之东征,高丽可灭。”帝不怿。威出,裴蕴奏曰:“此大不逊,天下何处有多许贼!”帝曰:“老革多奸,以贼胁我,欲批其口,且复隐忍。”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典选,滥授人官。案验狱成,诏除名为民。

二个关于水的故事,用木刻制出来,其中还有妓船、酒船,木制的人物自己能活动,能奏出乐曲。

张金称击破平恩等郡。

张金称比各股盗贼更为残暴,他经过的地方人被杀害到一个不剩。

夏四月,大业殿起火。

大业殿西院起火,炀帝以为盗贼来了,吓得逃出来藏匿在杂草中间,火熄灭后才回来。炀帝自八年以后,每晚睡梦中常惊悸喊“有贼”,要几个妇人摇抚他才能睡觉。

魏刀兒部将甄翟兒攻太原,将军潘长文战死。 五月初一,出现日食,是全食。 纳言苏威革职除名为民。

炀帝问侍臣关于盗贼的情况,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道:“逐渐减少。”纳言苏威把身体躲在柱子后面,炀帝叫喊问他,他答道:“这不是我主管的事,我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但只知盗贼距京越来越近了。”炀帝道:“这是怎么说呢?”苏威道:“往日贼在长白山,今天贼已近在汜水。况且往日的租赋丁役现在都在哪里呢?难道这些人都变成盗贼了吗?最近看见上奏的贼情都不符合实际,这就使得措施失当,不能及时剪除。又从前在雁门许诺停止征伐辽东,现在又征发士兵伐辽,这样盗贼怎么会平息呢?”炀帝不高兴。到了五月五日,百官中很多人都贡上珍玩之物,只有苏威献上《尚书》。有人就向炀帝造谣诋毁苏威说:“《尚书》中有《五子之歌》,苏威的用意很不恭敬。”炀帝听了愈加恼怒。不久,炀帝问苏威关于伐高丽的事,苏威想让炀帝了解天下有很多盗贼的情况,便说道:“现在征辽之役,希望不要发兵,只要赦免群盗,就可得兵数十万,若派遣他们去东征的话,高丽就可灭亡。”炀帝不高兴。苏威退出后,裴蕴奏道:“这太不恭敬了,天下哪里有这么多盗贼!”炀帝道:“这老家伙多奸计,用盗贼来吓唬我,我真想打他的嘴巴,只好暂时忍耐。”裴蕴知炀帝的用意,就叫河南平民张行本上奏,说苏威在选拔官员的时候,滥授官职。炀帝令人审查,验证确实有罪,便下诏将苏威除职为平民。

后月余,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蕴处威死。威无以自明,但摧谢而已。帝悯而释之,遂并其子孙皆除名。

秋七月,帝如江都,命越王侗留守。杀谏者任宗、崔民象、王爱仁。

江都龙舟成,送东都。宇文述劝幸江都,帝从之。将军赵才谏曰:“今百姓疲劳,府藏空竭,盗贼蜂起,禁令不行,愿陛下还京师安兆庶。”帝大怒,以属吏,旬日出之。朝臣皆不欲行,无敢谏者。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即日于朝堂杖杀之。遂幸江都,命越王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帝以诗留别宫人曰:“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上表谏。帝大怒,先解其颐,然后斩之。

虞世基以盗贼充斥,请发兵屯洛口仓,帝曰:“卿是书生,定犹恇怯。”敕移箕山、公路二府于仓内,仍令筑城以备不虞。至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复上表请还西京,斩之。至梁郡,郡人邀驾上书曰:“陛下若遂幸江都,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斩之。

遣光禄大夫陈稜击李子通等,败之。

时李子通据海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六合,众各数万。帝遣稜将宿卫精兵八千讨之,往往克捷。

冬十月,许公宇文述卒。

初,述子化及、智及皆无赖。化及事帝于东宫,帝宠昵之。从幸榆林,化及、智及冒禁与突厥交市,帝怒,将斩之,

一个多月以后,又有人上奏苏威与突厥暗中勾结图谋不轨。裴蕴负责处理此案,苏威被判死罪。苏威无法为自己申辩,只是非常伤心地谢罪而已。炀帝怜悯苏威,释放了他,将他和他的儿子、孙子一并除职为民。

秋七月,炀帝驾临江都,命令越王杨侗留守东都。杀死进谏者任宗、崔民象、王爱仁。

江都的龙舟完工,送到东都。宇文述劝炀帝巡幸江都,炀帝同意。将军赵才谏止道:“现在百姓疲劳,府藏空竭,盗贼蜂起,禁令不行,愿陛下回到京师以安定民心。”炀帝大怒,下令把赵才交有关官吏审处,过了十天,又把他放了出来。朝中大臣都不想让炀帝出行,但又不敢谏阻。建节尉任宗上书极力劝谏,当天便在朝堂上用木杖把他打死。炀帝遂巡幸江都,命越王杨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负责留守。炀帝写诗留别宫人道:“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在建国门上表进谏。炀帝大怒,先摘掉崔民象的下巴,然后将他杀了。

虞世基以盗贼充斥,请炀帝发兵在洛口仓屯驻,炀帝道:“你是书生,一定是畏怯了。”炀帝下敕令将箕山、公路二府移到洛口仓内,并命令筑城池以备不测。炀帝到达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又上表请炀帝还西京,炀帝杀死了王爱仁。行至梁郡,有郡人拦着车驾上书道:“陛下若是巡游江都,天下就将不是陛下的了。”又把这个郡人斩了。

派遣光禄大夫陈稜进击李子通等,打败了他们。

这时李子通占据海陵,左才相劫掠淮北,杜伏威屯驻六合,各有部众数万人。炀帝派遣陈稜带领宿卫精兵八千去讨伐他们,大都取得了胜利。

冬十月,许公宇文述去世。

当初,宇文述的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都是无赖之徒。宇文化及在东宫侍奉炀帝,受到炀帝宠信。炀帝巡视榆林时,化及、智及违反禁令与突厥人做生意,炀帝发怒,要把他们斩首,

既而释之,赐述为奴。述卒,帝复以化及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

翟让、李密起兵,攻荥阳,张须陀击之,败死。

李密之亡也,往依郝孝德,孝德不礼之。又入王薄,薄亦不之奇也。密困乏,变姓名,聚徒教授。郡县疑而捕之,密亡去,抵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君明转寄于游侠王秀才家,为君明从侄怀义所告,帝令怀义与梁郡通守杨汪捕之。汪遣兵围秀才宅,值密出外获免。

韦城翟让为东都法曹,坐事当斩。狱吏黄君汉奇其骁勇,夜谓让曰:“天时人事,抑亦可知,岂能守死狱中乎!”让惊喜叩头,君汉即破械出之。让再拜曰:“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奈曹主何!”因泣下。君汉怒曰:“本以公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顾其死以奉脱,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自免,勿忧吾也。”让遂亡命于瓦岗为群盗。同郡单雄信骁健,善马槊,聚少年往从之。离狐徐世年十七,有勇略,说让曰:“东郡于公与皆为乡里,人多相识,不宜侵掠。荥阳、梁郡,汴水所经,剽行舟商旅,足以自资。”让然之,引众入二郡界,掠公私船,资用丰给,附者益众,至万余人。

时又有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等,皆拥众为盗。李密自雍丘亡命,往来诸帅间,说以取天下之策,始皆不信。久之,稍以为然,相谓曰:“今人皆云杨氏将灭,李氏将兴。吾闻王者不死,斯人再三获济,岂非其人!”由是渐敬密。

但很快又把他们释放了,将他们赐给宇文述为奴仆。宇文述逝世,炀帝又以宇文化及为右屯卫将军,宇文智及为将作少监。

翟让、李密起兵,攻荥阳,张须陀进击他们,兵败战死。

李密逃亡,去投奔郝孝德,郝孝德没有以礼相待。李密又去投奔王薄,王薄也没有把他特别看待。李密没有出路,便改变姓名,收徒教书。郡县的官吏对他起了疑心,把他逮捕起来,李密逃走,跑到他的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处。丘君明将李密转到游侠王秀才家寄住,被丘君明的堂侄丘怀义告发。炀帝令丘怀义与梁郡通守杨汪逮捕李密。杨汪派兵包围王秀才家,正值李密外出,因此逃脱。

韦城人翟让是东都的法曹,因犯罪当被处死。狱吏黄君汉认为翟让骁勇非同寻常,夜里对他说:“天时人事,也许是可知的,你怎么能在狱中等死呢!”翟让惊喜,对黄君汉叩头,君汉即给翟让打开枷锁,放他出来。翟让拜了两拜说:“我蒙受您的再生之恩,但曹主您怎么办呢?”便哭泣起来。黄君汉发怒道:“我本以为您是个大丈夫,可救生民性命,所以冒死将您释放,怎么您反仿效儿女子弟一样以涕泪来感谢我呢!您就自己努力去逃离此地吧,不要为我担忧了。”翟让便逃亡到瓦岗为盗。同郡人单雄信骁勇矫健,善于骑马使矛,招集年轻人去投奔翟让。离狐人徐世年龄十七岁,勇敢有谋略,他劝说翟让道:“东郡对于您和我都是家乡,那里的人我们大都相识,不宜侵犯抢掠他们。荥阳、梁郡是汴水流经的地方,我们去劫掠那地方的舟船客商就足以自给。”翟让认为他说得对,便带领部众进入二郡,劫掠公私船只,由此供应充裕,来归附的人日益增多,达到一万多人。

这时还有外黄人王当仁、济阳人王伯当、韦城人周文举、雍丘人李公逸等都拥有部众为盗。李密自雍丘逃亡后,往来于这些首领之间,向他们劝说取天下的谋略,诸首领开始时都不相信他的话。时间长了,就稍为相信了,互相说道:“现在人们都说杨氏将灭,李氏将兴。我听说能成王业的人不会死,此人再三获得救助没有死,难道就是他吗?”从此渐渐敬重李密。

密察诸帅,唯翟让最强,乃因王伯当以见让,为让画策,往说诸小盗,皆下之。让悦,密因说让曰:“刘、项皆起布衣为帝王。今主昏于上,民怨于下,锐兵尽于辽东,和亲绝于突厥,方且巡游扬、越,委弃东都,此亦刘、项奋起之会也。以足下雄才大略,士马精锐,席卷二京,诛灭暴虐,隋氏不足亡也。”让谢曰:“吾侪群盗,偷生草间,君言非所及也。”

有李玄英者,自东都逃来,经历诸贼,求访李密,云:“斯人当代隋家。”人问其故,玄英言:“比来民间谣歌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勿浪语,谁道许’者,密也。”既与密遇,遂委身事之。前宋城尉房彦藻,自负其才,恨不为时用,预于杨玄感之谋,变姓名亡命,遇密,遂与俱游汉、沔,遍入诸贼,说其豪杰。还日,从者数百人,仍为游客,处于让营。让见密为豪杰所归,欲从其计,犹豫未决。

有贾雄者晓阴阳占候,言无不用,密深结之。使托术数以说让,让果以密言问之,对曰:“吉不可言。然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斯人,事无不济。”让然之。

密因说让曰:“今四海糜沸,不得耕耘,公士众虽多,食无仓廪,唯资野掠,常苦不给。若旷日持久,加以大敌临之,必涣然离散。未若先取荥阳,休兵馆谷,待士马肥充,然后与人争利。”让从之。于是攻荥阳诸县,多下之。

李密观察各部首领,只有翟让最强,于是由王伯当介绍去会见翟让,为他出谋划策,并劝说其他的小股盗贼都服从翟让的领导。翟让很高兴,李密从而劝说翟让道:“刘邦、项羽都是从平民出身而成为帝王的。现在上面是皇帝昏暴,下面是人民怨恨,精锐的兵力都丧失于辽东,与突厥也断绝了和亲,皇帝却巡游扬、越一带,放弃东都不管,这也是刘邦、项羽奋起的机会来了。以您的雄才大略,士马精良,席卷东、西二京,诛灭暴虐,隋氏完全可以被消灭。”翟让推辞说:“我辈不过是群盗,在草莽中偷生,您所说的事不是我们能做到的。”

有一个叫李玄英的人从东都逃出来,到诸贼处寻访李密,说:“此人当代替隋家。”人们问他是什么缘故,李玄英道:“近来民间有一首歌谣说:‘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是说逃亡的人是李氏之子,‘勿浪语,谁道许’,即密的意思。”不久他遇到李密,便投靠了他。原宋城县尉房彦藻自负有才学,恨不能够被当权者赏识任用,曾参与杨玄感的谋乱,后来改换姓名逃亡。他遇上了李密,便与他游历汉、沔一带,遍访各部贼帅,游说其中的豪杰之士。回来时跟随他们的有数百人,仍作为游说的客人,留在翟让营寨内。翟让见豪杰们都归向李密,便想听从他的建议,但仍犹豫不决。

有一个叫贾雄的人,通晓阴阳占卜,他的话翟让都能接受,李密便与贾雄结为深交。李密使贾雄假借占卜术数去劝说翟让,翟让果然拿李密的建议去问贾雄,贾雄回答道:“吉不可言。但您自立为王恐怕未必成功,如果拥立此人,事情就可办成。”翟让认为贾雄说得对。

李密就劝说翟让道:“现在四海都已沸腾,百姓不能耕种,您的部众虽然很多,但却没有仓廪贮存粮食,只靠到处抢掠,经常苦于供给不足。如果这样下去,旷日持久,大敌又来临,部众就必然会离散。不若先取荥阳,取得仓廪粮食让兵马休歇,待兵强马壮,然后再和别人争夺。”翟让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便攻打荥阳等县城,大多数都攻下了。

帝徙张须陀为荥阳通守以讨之。让向数为须陀所败,闻其来,大惧,将避之。密曰:“须陀勇而无谋,兵又骤胜,既骄且狠,可一战擒也。”分兵千余人伏林间。须陀方陈而前,让与战不利,须陀乘之,逐北十余里。密发伏掩之,须陀兵败。密与让及徐世、王伯当合军围之,须陀战死。部兵号泣,数日不止,河南郡县为之丧气。诏以裴仁基代领其众,徙镇虎牢。

让乃令密建牙,别统所部,号蒲山公营。密部分严整,躬服俭素,所得金宝悉颁赐麾下,由是人为之用。然麾下多为让士卒所陵辱,亦不敢报也。让谓密曰:“今资粮粗足,意欲还向瓦岗,公若不往,唯公所适,让从此别矣。”乃帅辎重东引。密亦西行至康城,说下数城,大获资储。让寻悔之,复引兵从密。

十二月,鄱阳林士弘称楚帝,据江南。

鄱阳贼帅操师乞自称元兴王,攻陷豫章郡,以其乡人林士弘为大将军。诏治书侍御史刘子翊将兵讨杀之。士弘代统其众,与子翊战,杀子翊,兵遂大振,至十余万人。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豪杰争杀隋守令,以郡县应之。北自九江,南及番禺,皆为所有。

以李渊为太原留守,击甄翟兒,破之。

诏以李渊为太原留守,以郎将王威、高君雅为之副,将兵讨甄翟兒,遇于雀鼠谷。渊众才数千,贼围数匝。李世民将精兵救之,拔渊于万众之中,会步兵至,合击,大破之。

蔡王智积卒。

炀帝调张须陀为荥阳通守以征讨翟让。翟让前几次都被张须陀打败,这次他听说张须陀来,非常惧怕,想避开他。李密说:“张须陀勇而无谋,他的军队又屡次取胜,既骄傲又凶狠,可以一仗就将他擒捉。”便分出千余兵埋伏在树林中。张须陀把军队列成方阵前进,翟让与他交战不利,张须陀乘机追击十余里。李密发动伏兵突然袭击,张须陀兵败。李密与翟让及徐世、王伯当合军包围张须陀,须陀战死。他的士兵号哭,数日不止,河南郡县为之丧气。炀帝下诏由裴仁基代张须陀统领他的部众,迁到虎牢镇守。

翟让于是令李密建立自己的营帐,单独统帅部众,号称蒲山公营。李密管理部众纪律严明,衣着俭朴,所得的黄金珍宝都分赐给部下,因此人们都愿意为他效力。但他的部下多被翟让士卒凌辱,都不敢报复。翟让对李密说:“现在物资粮食基本够用,我想返回瓦岗去。如您不愿去,就随您的便,我和您从此分手了。”翟让便带着辎重向东而去。李密亦西行到康城,劝降了几座城池,获得了大量物资贮备。翟让不久就后悔,又带兵回来跟随李密。

十二月,鄱阳人林士弘自称楚帝,据有江南。

鄱阳贼首操师乞自称元兴王,攻陷豫章郡,以他的同乡林士弘为大将军。炀帝下诏令治书侍御史刘子翊率军征讨操师乞,并杀了他。林士弘代替操师乞统领其部众,和刘子翊交战,杀了刘子翊,兵遂大振,发展到十余万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豪杰之士都争杀隋朝郡守和县令,以郡县响应他。北自九江,南至番禺,都归林士弘所有。

以李渊为太原留守,李渊击破甄翟兒。

炀帝诏令以李渊为太原留守,以郎将王威、高君雅为他的副将,领兵讨伐甄翟兒,两军相遇于雀鼠谷。李渊部众才数千人,贼兵把李渊围了有数层。李世民领精兵来救,将李渊从一万多的敌军中救出来。这时步兵也来汇合击贼,大败贼兵。

蔡王杨智积去世。

帝疏薄骨肉,智积每不自安,及病,不呼医,临终谓所亲曰:“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

太仆杨义臣击张金称、高士达,斩之。窦建德收其众,取饶阳。诏罢义臣兵。

群盗寇掠河北,屠陷郡县,隋将帅败亡相继,唯虎贲中郎将王辩、清河郡丞杨善会,数有功,善会前后七百余战,未尝负败。至是,太仆杨义臣讨张金称。义臣引兵据永济渠为营,去金称营四十里,深沟高垒,不与战。金称日引兵至,义臣勒兵擐甲,约与之战,既而不出。如是月余,金称以为怯,屡逼其营詈辱之。义臣乃谓曰:“汝明旦来,我当必战。”金称易之,不复设备,义臣简精骑二千,夜自馆陶济河,伺金称离营,即入击其累重。金称引还,义臣从后击之,金称大败,与左右逃于清河之东。月余,杨善会擒杀之。诏以善会为清河通守。

时涿郡通守郭绚将兵讨高士达。士达自以才略不及窦建德,乃进建德为军司马,悉以兵授之。建德请士达守辎重,自简精兵拒绚,诈为与士达有隙而叛,遣人请降于绚,愿为前驱自效。绚引兵随之,至长河,建德袭之,杀数千人,斩绚首,张金称余众皆归建德。杨义臣乘胜欲讨之。建德谓士达曰:“历观隋将善用兵者无如义臣,今灭张金称而来,其锋不可当。请引兵避之,使其欲战不得,坐费岁月,将士疲倦,然后乘间击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敌。”士达不从,留建德守营,自帅精兵逆击义臣,战小胜,因纵酒高宴。建德闻之,曰:“东海公未能破敌,遽自矜大,

炀帝对待骨肉亲人疏远刻薄,杨智积经常感到不安。杨智积患病,不要医生来医治,临终对亲人说:“我今天才知道我可以保全我的脑袋而死了。”

太仆杨义臣进击张金称、高士达,杀了他们。窦建德收编了他们的部众,攻取饶阳。炀帝下诏罢免杨义臣的兵权。

群盗寇掠河北,杀掠攻陷郡县,隋朝的将帅相继败死,只有虎贲中郎将王辩、清河郡丞杨善会几次建功,杨善会前后作战七百余次,未曾失败。这时,太仆杨义臣征讨张金称。杨义臣带兵占据永济渠安营,距离张金称营四十里,高垒深沟,不与他战斗。张金称每天带兵来,杨义臣穿戴铠甲严阵以待,双方约定交战,但杨义臣没有出营。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张金称以为杨义臣胆怯,屡次逼近他的营地辱骂他。杨义臣对他说:“你明天早晨来,我一定与你交战。”张金称轻敌,不再设防备,这天晚上,杨义臣选精骑二千从馆陶渡河,等待张金称率兵离开营地时,便进入营地攻击他的辎重部队。张金称引兵回来,杨义臣在他的后面追击,张金称大败,和他的亲信逃到清河的东面。一个多月后,杨善会抓获了张金称,把他杀死。炀帝下诏任命杨善会为清河通守。

这时涿郡通守郭绚率兵讨伐高士达。士达自认才略不及窦建德,便升建德为军司马,把兵权都交给他。窦建德请高士达守辎重,自己挑选精兵抵御郭绚,诈称他与高士达不和而背叛他,派人到郭绚处请降,愿为前锋以报效。郭绚率兵跟随其后,到了长河,建德袭击郭绚,杀郭绚兵数千人,斩郭绚首级,张金称的余众都归了窦建德。杨义臣想乘胜讨伐窦建德。窦建德对高士达道:“我观察了很多隋朝的将领,都不如杨义臣善于用兵,现在他灭了张金称,乘胜而来,锐不可当。请带兵避开他,使他欲战不得,耗费时间。待他的将士疲惫,然后乘机攻击他,才能取胜。不然,恐怕您不是他的敌手。”高士达不从,留窦建德守营,自己率精兵迎击杨义臣,战斗取得小胜,便举行宴会放纵吃喝。窦建德听到这消息道:“东海公还未能打败敌人,便骄傲自大,

祸至不久矣。”后五日,义臣大破士达,斩之,其兵皆溃。建德与百余骑亡去,至饶阳,乘其无备,攻陷之,收兵得三千余人。义臣以为建德不足忧,引去。建德还平原,收散兵,葬死者,为士达发丧,军复大振,自称将军。先是,群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独建德善遇之。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声势日盛,胜兵至十余万人。

内史郎虞世基以帝恶闻盗贼,诸将有告败求救者,皆不以闻,或杖其使者以为妄言,由是盗贼遍海内,帝皆弗之知。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列状上闻,帝叹曰:“我初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也!”世基对曰:“小窃虽多,未足为虑,义臣克之,拥兵不少,久在阃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义臣放散其兵,贼由是复盛。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史裴蕴职典枢要,四方告变,不为奏闻,贼多言少,致发兵不多,往皆不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请付有司结正其罪。”大理卿郑善果奏“云起言不实”,左迁大理司直。

帝至江都。

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薄则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加之饥馑,民始采树皮叶,或藁煮土而食之,诸物皆尽,乃自相食。而官仓犹充牣,吏皆畏法,莫敢赈救。王世充密为帝简阅江、淮民间美女献之,由是益有宠。

灾祸不久就会来到。”五天后,杨义臣大破高士达军,高士达被杀,他的兵都溃逃了。窦建德与一百余骑兵逃亡至饶阳,乘其没有防备,攻陷了饶阳城,收集得兵卒三千余人。杨义臣以为窦建德不足为虑,便率兵离开了。窦建德回到平原,收集散兵,埋葬死者,为高士达发丧,所领的军队又声威大振,他自称为将军。过去群盗获得隋朝官员及士族子弟都将他们杀死,只有窦建德友好对待他们。从此也有一些隋朝官吏举城投降他,窦建德声势日盛,拥有精兵十余万人。

内史郎虞世基因为炀帝厌恶听到盗贼的情况,便把诸将失败求救的奏报不让炀帝知道,或杖打上报的使者,说他是妄言。因此盗贼遍布全国,炀帝都不知道。杨义臣打败和招降河北贼数十万,他把这些情况奏报给炀帝,炀帝叹道:“我原来没听说盗贼如此之多,杨义臣招降的贼怎么这么多呢?”虞世基答道:“小窃虽多,未足为虑。杨义臣把他们打败了,拥有不少兵。他长期在朝廷之外,这是最不适宜的。”炀帝道:“你的话说得对。”于是派人追回杨义臣,遣散他的士兵,盗贼因此又多起来。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参劾上奏说:“虞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蕴职掌中枢机要,四方告急,不向皇上奏报,有很多盗贼却说成很少,以致出兵不多,讨伐不能取胜,使官军失利,贼党日益增多。请将他们交付有关部门,追究他们的罪过。”大理卿郑善果奏道:“韦云起的话不符实际。”炀帝便将韦云起降职为大理司直。

炀帝到江都。

炀帝到江都,江、淮的郡官来谒见,炀帝专问进献礼物和交纳钱粮的多少,多的官员就越级升迁,少的则免职追究。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升了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珍异美味,升做江都郡丞。因此郡县竞相盘剥老百姓来充当贡献。百姓外被盗贼掠夺,内被郡县征赋,生计无着,加上饥荒,开始采剥树皮树叶或捣稻草煮土吃,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便互相吃。可是官府仓库中的粮食仍满满的,主管的官吏畏罪,不敢开仓赈救。王世充暗中挑选江、淮民间美女进献炀帝,由此更受宠信。

遣江都通守王世充击河间格谦,斩之。谦党高开道收其众,掠燕地。

谦拥众十余万,据豆子䴚,自称燕王。帝命王世充将兵讨斩之。谦将高开道收余众,寇掠燕地,军势复振。

虎贲郎将罗艺起兵涿郡。

初,帝谋伐高丽,器械资储皆积于涿郡。又临朔宫多珍宝,诸贼竞来侵掠,留守官不能拒,唯虎贲郎将罗艺独出战,前后破贼甚众。将作乱,先宣言以激其众,曰:“吾辈讨贼数有功,城中仓库山积,制在留守之官,而莫肯散施以济贫乏,将何以劝将士!”众皆愤怨。军还,郡丞出城候艺,艺因执之,陈兵而入。发库物以赐战士,开仓廪以赈贫乏,境内咸悦。杀勃海太守唐祎等数人,柳城、怀远并归之。艺自称幽州总管,改柳城郡为营州,以邓暠为总管。

诏李渊击突厥。

突厥数寇北边,诏李渊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击之。时突厥方强,两军不满五千。渊选善骑射者二千人,使之饮食舍止一如突厥,或与突厥遇,则伺便击之,前后屡捷。

丁丑(617)十三年隋恭帝侑义宁元年。长乐王窦建德丁丑元,魏公李密元,定杨可汉刘武周天兴元,梁王梁师都永隆元,秦主薛举秦兴元,梁王萧铣鸣凤元。是岁,并楚凡八国。

春正月,陈稜讨杜伏威,败绩。伏威遂据历阳。

稜讨杜伏威,伏威帅众拒之。稜闭壁不战,伏威遗以妇人之服,谓之“陈姥”。稜怒,出战,伏威奋击,大破之,乘

炀帝派遣江都通守王世充讨伐河间贼格谦并将他杀死。格谦的同党高开道收集余众,侵掠燕地。

格谦拥众十余万人,占据了豆子,自称燕王。炀帝命王世充领兵讨伐格谦并将他杀死。格谦部将高开道收集余众,寇掠燕地,军势复振。

虎贲郎将罗艺在涿郡起兵。

当初炀帝谋伐高丽,军资器械等贮备都积存在涿郡。又临朔宫里有很多珍宝,诸贼都争着来侵掠,留守的官吏不能抵抗,只有虎贲郎将罗艺单独出战,前后破敌很多。罗艺将要起兵作乱,他首先向部众鼓动说:“我们多次讨贼有功,城中的仓库堆积如山,但都掌握在留守官员手中,不肯施舍救济穷人,这靠什么来激励将士呢!”众人都很愤恨怨怒。罗艺率军还,郡丞出城等候罗艺,罗艺因而将他抓起来,并把队伍开入城内。他将库藏中的物品都赐给战士,打开仓廪以赈济贫民,境内的人民都很高兴。罗艺杀勃海太守唐祎等数人,柳城、怀远都归并于他管辖。罗艺自称幽州总管,改柳城郡为营州,任命邓暠为总管。

下诏命李渊出击突厥。

突厥几次寇掠北边,炀帝诏李渊和马邑太守王仁恭出击突厥。这时突厥强盛,两处的隋军不到五千。李渊挑选善骑马射箭的两千兵士,要他们起居饮食一律模仿突厥人,如遇到突厥人,便看准机会出击,这样屡次获胜。

隋恭帝

丁丑(617)十三年隋恭帝侑义宁元年。长乐王窦建德丁丑元年,魏公李密元年,定杨可汉刘武周天兴元年,梁王梁师都永隆元年,秦主薛举秦兴元年,梁王萧铣鸣凤元年。这年,加楚国共八国。

春正月,陈稜征讨杜伏威,被打败。杜伏威便占据历阳。

陈稜征讨杜伏威,杜伏威率领部众抗拒。陈稜紧闭营垒不出来交战,杜伏威派人给陈稜送去妇人穿的衣服,称他是“陈姥”。陈稜发怒,便出营迎战,杜伏威奋起进击,大破陈稜军,并乘

胜破高邮,引兵据历阳,自称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分遣诸将徇属县,所至辄下,江、淮间小盗争附之。伏威常选敢死之士五千人,谓之“上募”,宠遇甚厚。有攻战令先击之,战罢阅视,有伤在背者即杀之。所获资财皆以赏军士,有战死者以妻妾殉葬,故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窦建德称长乐王。 鲁郡徐圆朗兵起。

圆朗攻陷东平,分兵略地,自琅邪以西,北至东平尽有之,胜兵二万余人。

卢明月掠河南,遣王世充击斩之。

明月转掠河南,至于淮北,众号四十万。帝命王世充讨之。战于南阳,大破之,斩明月,余众皆散。

二月,马邑校尉刘武周、朔方郎将梁师都,各据郡起兵。

马邑太守王仁恭多受货赂,不能赈施。郡人刘武周骁勇喜任侠,为鹰扬府校尉,仁恭甚亲厚之,令帅亲兵屯阁下。武周与仁恭侍儿私通,恐事泄,谋乱,先宣言曰:“今百姓饥馑,僵尸满道,王府君闭仓不赈恤,岂为民父母之意乎!”众皆愤怒。武周称疾卧家,豪杰来候问,武周椎牛纵酒,因大言曰:“壮士岂能坐待沟壑!今仓粟烂积,谁能与我共取之?”豪杰皆许诺。武周入谒仁恭,其党随入,斩仁恭,持其首出徇,郡中无敢动者。于是开仓以赈饥民,驰檄境内,收兵得万余人。遣使附于突厥。师都亦杀郡丞,据郡附突厥。

翟让、李密据兴洛仓,击败东都兵。让推密称魏公,略取河南诸郡。

胜攻克高邮,带兵占据历阳,自称总管,任命辅公祏为长史,分派诸将攻取江都郡所属各县,所到之处,都被攻下,江、淮间的小盗争相前来归附。杜伏威经常选拔敢死之士,共五千人,称为“上募”,对他们非常宠信,待遇丰厚。如有攻战,杜伏威就命他们做先锋打头阵,战罢检查他们的伤亡情况,有在背上负伤的人就马上杀掉。杜伏威将战斗获得的资财都赏给军士,有战死的就让死者妻妾殉葬,所以人人都奋力战斗,所向无敌。

窦建德称长乐王。 鲁郡徐圆朗起兵。

徐圆朗攻陷东平,又分兵攻占土地,自琅邪以西,北至东平,都归他所有,精兵有二万余人。

卢明月攻掠河南,炀帝命王世充击斩卢明月。

卢明月转掠河南,到了淮北,拥有部众号称四十万人。炀帝命王世充征讨卢明月。在南阳展开战斗,王世充大破卢明月,杀了他,余众都逃散了。

二月,马邑校尉刘武周、朔方郎将梁师都各占据郡邑起兵。

马邑太守王仁恭收受很多财物贿赂,却不能赈施百姓。郡人刘武周骁勇,喜好侠义之举。他是鹰扬府校尉,王仁恭对他非常优待信任,令他带领亲兵驻防在官署内。刘武周与王仁恭的侍女私通,怕事情泄露,便图谋作乱,首先对人扬言道:“现在百姓饥馑,尸体遍地,王府君却关闭粮仓不肯赈济,这难道是为民父母应做的吗?”众人都愤怒。刘武周称病躺在家中,豪杰之士都来问候。武周宰牛置酒招待,夸口说:“壮士岂能坐以待毙!现在粮仓里堆积的粮食都烂掉了,谁能和我一起去取出来?”众豪杰都答愿共往。刘武周便去见王仁恭,他的党羽也跟随进入,便斩了王仁恭,将他的首级示众,郡中的人都不敢动。于是刘武周便打开粮仓赈济饥民,又迅速通知郡属各地令其归附,共得兵万余人。刘武周派遣使者到突厥处,表示愿意归附突厥。梁师都也杀了朔方郡丞,占据了郡邑归附突厥。

翟让、李密据有兴洛仓,击败东都兵马。翟让推举李密为魏公。李密攻取河南诸郡。

李密说翟让曰:“今东都空虚,越王冲幼,政令不一,士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暗而无谋,以仆料之,彼非将军之敌。若将军能用仆计,天下可指麾而定也。”乃遣其党觇东都虚实。留守官司觉之,始为守备,驰告江都。密曰:“事势如此,不可不发。今百姓饥馑,洛口仓多积粟,将军若亲行掩袭,彼未能救,取之如拾遗耳。发粟以赈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枕威养锐,以逸待劳,纵彼能来,吾有备矣。然后檄召四方,引贤豪而资计策,选骁悍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岂不盛哉!”让曰:“此英雄之略,非仆所堪,惟君之命,尽力从事。”于是,密、让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袭兴洛仓,开仓恣民所取,老弱襁负相属。

时德叡以尉氏应密,祖君彦往归之。君彦,珽之子也,博学强记,文辞赡敏,薛道衡尝荐之于高祖。高祖曰:“是歌杀斛律明月人儿邪?朕不须此辈!”帝即位,尤疾其名,调宿城令。君彦恒郁郁思乱,密得之喜,引为上客。

越王侗遣郎将刘长恭帅步、骑二万五千讨密,而使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自汜水西入以掩其后。时东都人皆以密为饥贼盗米,乌合易破,争来应募,衣服鲜华,旗鼓甚盛,陈于石子河西。密、让选骁雄分为十队,令四队伏岭下以待仁基,以六队陈于石子河东。长恭等见密兵少,轻之。让先接战不利,密帅麾下横冲之,隋兵大败,死者什五六,密、让威声大振。

让于是推密为主,号魏公,称元年。其文书行下称行

李密劝说翟让道:“现在东都空虚,越王年幼,政令不一致,士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愚昧而无谋,以我看来,他不是将军您的对手。要是将军能用我的计谋,天下可以挥手而定。”于是派遣他的党羽去东都探听虚实。留守东都的官员对此也有所觉察,开始做防卫的准备,派人驰马奏报江都。李密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发了。现在百姓饥馑,洛口仓屯积许多粮食,将军如果亲自率兵去袭击,他们不能救援,攻取洛口仓就像在路上拾东西一样方便。开仓发放粮食赈济穷人,远近的人谁不来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就可以汇集,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纵使东都方面派兵来,我们也有准备了。然后我们就传檄四方,引举豪杰贤士,听取他们的谋略,挑选骁勇强悍的人授以兵权,推翻隋朝,颁布将军您的政令,这岂不是美事吗?”翟让道:“这是英雄的韬略,不是我能够承担得起的,我只是听从您的吩咐,尽力办事。”于是,李密、翟让率领精兵七千人出阳城,袭取兴洛仓,打开仓库听任百姓取粮,路上取粮的老弱妇孺连接不断。

时德叡以尉氏县响应李密,祖君彦前来归附李密。君彦是祖珽的儿子,博学强记,文章优美,才思敏捷,薛道衡曾将他推荐给文帝。文帝说:“是用歌杀了斛律明月那个人的儿子吗?朕不需要这种人。”炀帝即位,尤其厌恶他的名字,将他调为宿城令。祖君彦常郁郁不乐想作乱。李密得知祖君彦来,非常高兴,将他视为上宾。

越王杨侗派遣郎将刘长恭率领步、骑兵二万五千人讨伐李密,而使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从汜水西入以掩杀李密后军。这时东都人都以为李密为盗米饥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容易击破,因而争相来应募,穿上新的服装,军容甚盛,列阵于石子河西边。李密、翟让选拔骁勇强壮之士分成十队,令四个队埋伏在岭下等待裴仁基,六个队列阵于石子河东面。刘长恭等见李密兵少,便轻视他。翟让先接战失利,李密随后统率所部横冲过来,隋兵大败,死者十有五六,李密、翟让声威大振。

翟让于是推举李密为主,号魏公,称元年。颁发的公文称行

军元帅府。拜让司徒,单雄信、徐世为大将军,各领所部。房彦藻、邴元真为长史,祖君彦为记室。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盗莫不响应,悉拜官爵,使各领其众,置百营簿以领之,众至数十万。乃广筑洛口城,周四十里而居之。遣彦藻将兵东略地,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河南郡县多陷于密。

三月,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取楼烦、定襄、雁门诸郡。

武周袭破楼烦郡,进取汾阳宫,获隋宫人以赂突厥始毕可汗。始毕以马报之,兵势益振,又攻陷定襄。突厥立武周为定杨可汗,遗以狼头纛。武周即皇帝位,改元。以卫士杨伏念为左仆射,妹婿苑君璋为内史令。引兵围雁门,郡丞陈孝意悉力拒守,乘间出击武周,屡破之。既而外无救援,遣间使诣江都,皆不报。孝意誓以必死,旦暮向诏敕库俯伏流涕,悲动左右。百余日食尽,校尉张伦杀孝意以降。

梁师都取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称梁帝。引突厥寇边。

师都略定雕阴、弘化、延安等郡,遂即皇帝位,国号梁。始毕遗以狼头纛,号为大度毗伽可汗。师都乃引突厥居河南之地,攻破盐川郡。

流人郭子和起兵榆林,突厥以为屋利设。

翊卫郭子和坐事徙榆林,会郡中大饥,子和潜结敢死士十八人,执郡丞,数以不恤百姓,斩之,开仓赈施,自称永乐王。有二千余骑,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始毕以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子和为平杨天子。子和辞不敢当,乃更以为屋利设。

军元帅府。授予翟让为司徒,单雄信、徐世为大将军,各自统领自己的部队。房彦藻、邴元真被任为长史,祖君彦为记室。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的群盗莫不响应,都给予官爵,使各带领其部众,设置百营簿以统辖,部众达数十万人。于是便修建洛口城,周围四十里,李密就住在这里。李密派遣房彦藻领兵向东征讨,攻取了安陆、汝南、淮安、济阳,河南的郡县大多落入李密手中。

三月,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刘武周袭取楼烦、定襄、雁门诸郡。

刘武周袭破楼烦郡,进取汾阳宫,将俘获的隋宫宫女献给突厥始毕可汗。始毕可汗以马还报刘武周,刘武周兵势益大,又攻陷定襄。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送给他狼头纛。刘武周即皇帝位,改元。以卫士杨伏念为左仆射,妹婿苑君璋为内史令。刘武周率兵攻雁门,雁门郡丞陈孝意全力拒守,还乘机出击刘武周,屡次打败他。不久由于没有外援,曾遣使到江都,都没有下文。陈孝意誓在坚守,每天早晚都向着诏敕库俯伏流涕,悲痛感动了身边的人。坚守了百余天,粮食吃完了,校尉张伦杀了陈孝意投降了刘武周。

梁师都攻取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称梁帝。招引突厥侵犯边地。

梁师都攻取了雕阴、弘化、延安等郡,便即皇帝位,国号梁。始毕可汗送给他狼头纛,称他为大度毗伽可汗。梁师都便招引突厥入居河南地方,攻破盐川郡。

流民郭子和起兵于榆林,突厥命他为屋利设。

翊卫郭子和因犯罪被判流放榆林,适逢郡中大饥荒,郭子和暗中勾结死士十八人,把郡丞逮捕起来,公开指控他不体恤百姓的罪状,并将他杀了,开仓赈济,自称永乐王。郭子和拥有二千余骑兵,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始毕可汗以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郭子和为平杨天子。郭子和坚辞不敢当,突厥便更改他为屋利设。

夏四月,金城校尉薛举起兵陇西,自称西秦霸王。

举骁勇绝伦,家赀巨万,交结豪杰,雄于西边,为金城府校尉。时陇右盗起,金城令郝瑗募兵得数千人,使举将而讨之。方授甲,置酒飨士,举与其子仁果及同党十三人,于座劫瑗发兵,开仓赈施,自称西秦霸王,招集群盗,掠官牧马。贼帅宗罗㬋帅众归之。选精锐克枹罕。岷山羌酋钟利俗拥众二万归之,举兵大振。以仁果为齐王,领东道行军元帅;少子仁越为晋王,兼河州刺史;罗㬋为兴王,以副仁果。未几,尽得陇西之地,众至十三万。

河南讨捕使裴仁基以虎牢降李密。密攻东都,入其郛。

李密以孟让为总管,使夜帅步、骑入东都外郭烧掠。于是东都居民悉迁入宫城。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颋,以城降密。密以孝和为护军,颋为长史。

裴仁基每破贼,得军资,悉以赏士卒,监军御史萧怀静不许,屡求仁基长短劾奏之。仓城之战,仁基失期不至,恐获罪。李密使人说之。贾闰甫劝仁基降密,仁基曰:“如萧御史何?”闰甫曰:“萧君如栖上鸡,若不知机变,在明公一刀耳。”仁基从之,遣闰甫诣密请降。密大喜,以闰甫为参军,使之复命。仁基还屯虎牢。萧怀静密表其事,仁基知之,遂杀怀静,帅其众以虎牢降密。密以仁基为上柱国。仁基子行俨,骁勇善战,密亦以为上柱国。

密得秦叔宝及程咬金,皆以为骠骑。咬金后更名知节。罗士信、赵仁基皆帅众归密,密署为总管,使各统所部。遣裴仁基、孟让帅二万余人袭回洛东仓,破之。遂烧天津桥,纵兵大掠。东都出兵击之,仁基等败走,密自帅众

夏四月,金城校尉薛举起兵于陇西,自称西秦霸王。

薛举骁勇,举世无双,家财巨万,交结豪杰之士,称雄于西边,为金城府校尉。这时陇右盗贼蜂起,金城令郝瑗招募兵丁得数千人,派薛举率领他们去讨伐盗贼。正在授给兵士盔甲武器,摆设酒宴慰劳的时候,薛举和他的儿子薛仁果及同党十三人,在座位上扣押了郝瑗,然后发兵开仓赈济贫民,自称西秦霸王,招集群盗,劫掠官府的牧马。贼首宗罗率部众来归附薛举。薛举选拔精锐士兵攻克枹罕。岷山羌人酋长钟利俗率领部众二万归附薛举,薛举兵大振。他任命薛仁果为齐王,兼东道行军元帅,少子薛仁越为晋王,兼河州刺史;宗罗为兴王,仁果的副元帅。不久,薛举尽得陇西,拥部众十三万。

河南讨捕使裴仁基以虎牢降李密。李密攻东都,入外城。

李密以孟让为总管,令他夜里率领步、骑兵入东都外城烧掠。于是东都居民全部都迁入宫城。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颋举城投降李密。李密任命柴孝和为护军,郑颋为长史。

裴仁基每次破贼,都将所获得的军资赏给士卒,监军御史萧怀静不允许,屡次找仁基的缺点要指控他。仓城之战时,裴仁基误期未到,害怕因此获罪。李密便派人劝说他投降。贾闰甫劝裴仁基向李密投降,仁基说:“萧御史怎么办呢?”贾闰甫道:“萧君就像栖身树枝的鸡,如果他不知随机应变,就在于您的一刀了。”裴仁基听从了贾闰甫的建议,就派他到李密处请降。李密大喜,任命贾闰甫为参军,要他回去复命。裴仁基回来仍屯驻虎牢。萧怀静秘密上表奏报此事,裴仁基知道了,便把萧怀静杀死,率领部众以虎牢一起投降了李密。李密封裴仁基为上柱国。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骁勇善战,李密也封他为上柱国。

李密得到秦叔宝和程咬金,都任命为骠骑。程咬金后来改名知节。罗士信、赵仁基都率众归附李密,李密任命他们为总管,使他们各自统领自己的本部人马。李密派遣裴仁基、孟让率领二万余人袭取回洛东仓。烧毁了天津桥,放纵兵士大肆劫掠。东都出兵击裴仁基、孟让,裴仁基等人败走,李密亲自率领军队屯

屯回洛仓。攻偃师、金墉,皆不克,还洛口。

东都城内乏粮,而布帛山积,至然布以爨。越王侗使人运回洛仓米入城,遣兵屯丰都市、上春门、北邙山,为九营,以备密。

汝阴、淮阳降密。密复据回洛仓,段达等出兵拒之,败走。密遂移檄郡县,数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祖君彦之辞也。

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达,间行诣江都,奏曰:“李密围逼东都,城内无食。若陛下速还,乌合必散,不然者东都决没。”因歔欷呜咽,帝为之改容。虞世基进曰:“越王年少,此辈诳之。若如所言,善达何缘来至?”帝乃怒曰:“善达小人,敢廷辱我!”因使向东阳催运,善达遂为群盗所杀。是后人莫敢以贼闻。

世基容貌沉审,言多合意,特为帝所亲爱,鬻官卖狱,其门如市,朝野共疾怨之。舍人封德彝托附世基,以世基不闲吏务,密为指画,谄顺帝意,表疏忤旨者皆屏而不奏。鞫狱多峻文深诋,行赏则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益坏,皆德彝所为也。

五月,李渊起兵太原,杀副留守王威、高君雅。

初,渊娶于神武肃公窦毅,生四男:建成、世民、玄霸、元吉;一女,适太子千牛备身临汾柴绍。

世民聪明勇决,识量过人,见隋室方乱,阴有安天下之志,倾身下士,散财结客,咸得其欢心。娶长孙晟女。晟族弟右勋卫顺德与右勋侍刘弘基,皆避辽东之役,亡命晋阳,

驻回洛仓。攻偃师、金墉,皆攻不下,便返回洛口。

东都城内缺乏粮食,而布帛却堆积像山一样,以致焚烧布来做饭。越王杨侗使人运回洛仓米入城,派遣兵士驻屯丰都市、上春门、北邙山,为九营,以防备李密。

汝阴、淮阳都归降李密。李密又攻占回洛仓,段达等出兵抗击李密,被李密打败退走。李密便向各郡县发布檄文,数炀帝十罪,并说:“把南山的竹都写完了,也记不完他的罪过;决开东海的波涛,也洗刷不了他的恶行。”这是祖君彦写的辞句。

越王杨侗派遣太常丞元善达穿越贼军辖地来到江都向炀帝奏道:“李密围逼东都,城内已没有粮食吃。如果陛下迅速返回东都,则乌合的贼众必然失败。否则,东都就一定会陷落。”说着就呜咽哭泣起来,炀帝也为之感动改容。虞世基进言道:“越王年轻,这些人诳骗他。如果真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元善达怎么能够到这里来呢?”炀帝便发怒道:“元善达小人,怎敢在朝廷上欺辱我!”于是派元善达到东阳去催运粮食,善达遂为群盗所杀。此后人们便不敢再向炀帝汇报贼情了。

虞世基相貌深沉稳重,说的话大都迎合炀帝心意,特别受到炀帝亲近喜爱。他卖官受贿并枉法断案,出入他门户的人就像闹市一样多,朝野都极为怨恨。舍人封德彝阿附于虞世基,由于虞世基不熟悉当官为政的业务,封德彝便暗中为他点拨,教他如何谄顺炀帝的心意,凡表疏违背炀帝旨意的都摒弃不奏报。审办案狱判刑严厉,刻意诋毁,行赏则抑压贬削,从低就薄。虞世基因而更得炀帝的宠信,而隋朝政治日益腐败,都是封德彝促成的。

五月,李渊于太原起兵,杀副留守王威、高君雅。

当初李渊娶了神武肃公窦毅的女儿,生四男:建成、世民、玄霸、元吉;一女,嫁给太子千牛备身临汾柴绍。

李世民聪明勇敢,识见与肚量过人。他目睹隋朝正处于混乱之中,就暗中立下平定天下的志向,礼贤下士,散财结客,赢得了大家的爱戴。李世民娶了长孙晟的女儿。长孙晟的族弟右勋卫长孙顺德与右勋侍刘弘基,都逃避辽东之役,逃亡来到晋阳,

与世民善。左亲卫窦琮亦亡命太原,素与世民有隙,世民加意待之,琮意乃安。

晋阳宫监裴寂、晋阳令刘文静,相与同宿,见城上烽火,寂叹曰:“贫贱如此,复逢乱离,何以自存?”文静笑曰:“时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忧贫贱!”文静见李世民而异之,深自结纳。谓寂曰:“此人虽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

文静坐与李密连昏系狱,世民就省之。文静曰:“天下大乱,非高、光之才不能定也。”世民曰:“安知其无,但人不识耳。我来相省非儿女之情,欲与君议大事也。计将安出?”文静曰:“今主上南巡江、淮,李密围逼东都,群盗殆以万数。当此之际,有真主驱驾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盗入城,文静为令数年,知其豪杰,一旦收集,可得十万人。尊公所将之兵复且数万,一言出口,谁敢不从!以此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过半年,帝业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阴部署宾客,渊不之知也。世民恐渊不从,久不敢言。

渊与裴寂有旧,每相与宴语,或连日夜。文静欲因寂关说,乃引寂与世民交。世民出私钱数百万与寂博,稍以输之,寂大喜,由是款狎。世民乃以其谋告之,寂许诺。

会突厥寇马邑,渊遣高君雅将兵与王仁恭拒之,不利,恐并获罪,甚忧之。世民乘间屏人说渊曰:“今主上无道,百姓困穷,晋阳城外皆为战场。大人若守小节,下有寇盗,

与李世民友好。左亲卫窦琮亦逃亡到太原,常和李世民不和,李世民特别注意对他优待,窦琮才安下心来。

晋阳宫监裴寂和晋阳令刘文静同住在一起,看见城上有烽火,裴寂叹道:“我贫贱已到了这个地步,又遭离乱之苦,靠什么才能生存呢?”刘文静笑道:“形势发展是可以预知的,我两人知己相交,何必担心贫贱!”刘文静见了李世民,很惊异他的才干,和他结为知交。刘文静对裴寂道:“此人虽然年轻,是个能治世的大才!”裴寂开始并不在意。

刘文静因与李密有姻亲受牵连,被关在狱中,李世民去探视他。刘文静道:“天下大乱,没有汉高祖、汉光武帝的才干是不能安定天下的。”李世民道:“怎么知道没有呢?只不过人们看不出来罢了。我来探视您就不是为了儿女之情,而是想与您共商大事的。您有什么谋划吗?”刘文静道:“现在皇上南巡江、淮,李密围逼东都,群盗大概已在一万数以上。当此之时,如有真天子出现驾驭这些人,取天下就像反掌一样容易。太原的百姓为逃避盗贼都搬入城内,我做了几年县令,了解其中的豪杰之士,一旦把他们收集起来,可得十万人。令尊带领的军队又有数万人,只要一言出口,谁敢不从!以此兵力乘关中空虚,进入关内,号令天下,不过半年时间,皇帝的基业就成功了。”李世民笑道:“您说的正合我意。”便暗中部署宾客,李渊不知道这事。李世民怕李渊不同意,因此很久都没敢和他说。

李渊和裴寂是旧交,二人常在一起宴饮交谈,有时昼夜相连。刘文静想让裴寂向李渊游说,便介绍裴寂与李世民交好。李世民拿出自己的私钱数百万与裴寂赌博玩,逐渐都输给了裴寂,裴寂非常高兴,由此经常与李世民交游来往。李世民便把自己的谋划告诉裴寂,裴寂答应劝说李渊。

正好这时突厥人侵犯马邑,李渊派遣高君雅带领兵马与王仁恭合力抗击突厥,打了败仗。李渊怕由此获罪,心中非常忧虑。李世民乘机屏退左右,劝谏李渊说:“如今主上无道,百姓穷困,晋阳城外都成为了战场。大人如果仍守小节的话,下有寇盗,

有严刑,危亡无日。不若顺民心兴义兵,转祸为福,此天授之时也。”渊大惊曰:“汝安得为此言!吾今执汝以告县官!”世民徐曰:“世民睹天时人事如此,故敢发言。必欲执告,不敢辞死。”渊曰:“吾岂忍告汝,汝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复说渊曰:“人皆传李氏当应图谶,故李金才无罪,一朝族灭。大人设能尽贼,则功高不赏,身益危矣。惟昨日之言可以救祸,此万全之策也,愿大人勿疑。”渊乃叹曰:“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躯亦由汝,化家为国亦由汝矣。”

先是,裴寂私以晋阳宫人侍渊,至是渊从寂饮,酒酣,寂从容言曰:“二郎阴养士马,欲举大事,正为寂以宫人侍公,恐事觉并诛耳。众情已协,公意如何?”渊曰:“事已如此,当复奈何,正须从之耳。”

帝以渊与王仁恭不能御寇,遣使者执诣江都。渊大惧,世民与寂等复说渊曰:“事已迫矣,宜早定计。且晋阳士马精强,宫监蓄积巨万,代王幼冲,关中豪杰并起,公若鼓行而西,抚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奈何受单使之囚,坐取夷灭乎?”渊然之,密部勒,将发。会帝遣使驰驿赦渊及仁恭,渊谋亦缓。

大理司直夏侯端谓渊曰:“今帝座不安,参墟得岁,必有真人起于其分,非公而谁乎?”司马许世绪、司铠武士彟、前勋卫唐宪、宪弟俭,皆劝渊举兵。时建成、元吉尚在河东,故渊迁延未发。

上有严刑,危亡就会很快来临。不如顺应民心,举起义兵,转祸为福,这是上天授给我们的机会。”李渊大惊道:“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向朝廷告发。”李世民慢慢说道:“我只是看到天时人事是这个样子,所以才敢这样说。您一定要把我抓起来告发,我也不会怕死。”李渊道:“我岂会忍心告发你,只是要你谨慎,不要再说了。”明日,李世民又劝李渊说:“人们都在传说李氏当应图谶,所以李金才本来无罪却一朝全家被诛灭。大人如果能将盗贼消灭尽,那么功劳再高也不会受奖赏,自身却更加危险了。只有昨天我对您说的话才可以避免祸害,这是万全的计策,愿大人不要再疑虑了。”李渊叹道:“我一夜都在考虑你的话,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今日家破人亡也由你,化家为国也由你了!”

先前,裴寂曾暗中让晋阳宫的宫女侍奉李渊,现在李渊和裴寂一起饮酒,到了酒意正浓的时候,裴寂才慢慢说道:“二郎暗中招兵买马,要举兵做大事,真正原因就在于我曾让宫女侍奉您,怕事情被发觉您受诛害。现在众人的意向都已取得一致,您的意见是怎样的?”李渊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只好听从罢了。”

炀帝以李渊和王仁恭不能抵御贼寇,便要派使者把他们解押到江都来。李渊非常惧怕,李世民与裴寂等又劝说李渊道:“事情已经紧迫了,要及早做出决定。而且晋阳的人马精强,宫中钱财蓄积巨万,代王年纪幼小,关中豪杰纷纷起兵,您如果起兵向西进军,招抚这些豪杰归附于您,就像探囊取物一样容易。为什么还要受一个使者的拘囚,坐待被夷灭呢?”李渊认为说得对,便秘密部署,准备起兵。在即将开始的时候,适逢炀帝又派遣使者驰驿马赶来赦免李渊和王仁恭,李渊的谋划亦暂时推迟。

大理司直夏侯端对李渊道:“现在皇帝的星座不安,岁星居参宿的位置,一定有真人在晋地兴起,这不是您又是谁呢?”司马许世绪、司铠武士彟、前勋卫唐宪、唐宪的弟弟唐俭,都劝李渊举兵。这时李建成、李元吉尚在河东,所以李渊迁延未能决定。

刘文静谓裴寂曰:“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且公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尔,何误唐公也!”寂甚惧,屡趣渊起兵。渊乃使文静诈为敕书,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民年二十已上为兵,击高丽。由是人情恟恟,思乱者众。

及刘武周据汾阳宫,世民言于渊曰:“大人为留守,而盗贼窃据离宫,不早建大计,祸今至矣!”渊乃集将佐谓之曰:“武周据汾阳宫,吾辈罪当族灭,若之何?”王威等皆惧,请计。渊曰:“朝廷用兵皆禀节度,今贼在数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险要,复有他贼据之,以婴城胶柱之兵,当巨猾豕突之势,必不全矣。进退维谷,何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亲贤,同国休戚,要在乎贼,专之可也。”渊阳若不得已而从之者,曰:“然则先当集兵。”乃命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各募兵,远近赴集,旬日间近万人,仍密遣使召建成、元吉于河东,柴绍于长安。

王威、高君雅见兵大集,疑渊有异志,谓武士彟曰:“顺德、弘基皆背征三侍,安得将兵?”欲收按之。士彟曰:“二人皆唐公客,若尔,必大致纷纭。”威等乃止。

威、君雅欲因晋祠祈雨讨渊。五月,渊使世民伏兵于晋阳宫城之外。旦,与威、君雅共坐视事,使刘文静引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入,告“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寇”。君雅攘袂大诟,世民已布兵塞路,文静因与弘基、顺德等共执威、君雅系狱。会突厥数万众寇晋阳,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而悉开诸城门。突厥不敢进。众以为威、君雅实召之也,于是

刘文静对裴寂说:“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受制于人。而且您身为宫监,却以宫女侍奉宾客,您死也就罢了,为什么却误了唐公呢?”裴寂害怕,也屡次催促李渊起兵。李渊便叫刘文静伪作敕书,发往太原、西河、雁门、马邑,声称要年龄二十以上者当兵击高丽。由此人心恐慌,思乱的人越来越多。

在刘武周占据了汾阳宫的时候,李世民对李渊说道:“大人身为留守,而盗贼窃据离宫,您要不早定大计,灾祸今天就要来到了。”李渊便召集将佐,对他们说:“刘武周占据汾阳宫,我们这些人都罪当灭族,怎么办呢?”王威等都害怕,请求定计。李渊道:“朝廷用兵要向上禀报受节度,现在贼在数百里以内,而江都却在三千里以外,加上道路险阻,又有其他盗贼占据,依靠守城和拘泥于常法的兵力,来抵御强大狡猾而像狂奔的野兽一样的敌人,一定无法保全。这样进退两难,怎么办才好?”王威等道:“您既是皇亲又是贤士,和国家休戚相关,现在重在平定盗贼,专权也是可以的。”李渊装作不得已而听从的样子道:“那就先召集兵众来。”于是命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分头募兵,远近各地来奔集应募的,十天之内就有近万人。李渊又秘密派人到河东去召回李建成、李元吉,到长安去召回柴绍。

王威、高君雅见李渊大肆招兵,怀疑他有异谋,对武士彟说:“长孙顺德、刘弘基都是逃避征役亡命的三侍官员,怎么能统兵?”便要收审他们。武士彟道:“这二人都是唐公的宾客,如果这样做,就会招致很多纠纷。”王威等就作罢了。

王威、高君雅想到晋祠去祈雨,并在这里号召讨伐李渊。五月,李渊预先叫李世民设伏兵于晋阳宫城之外。一天早晨,李渊与王威、高君雅共坐处理公事,使刘文静引着开阳府司马刘政会进来,状告“王威、高君雅暗中招引突厥入寇”。高君雅捋起衣袖大骂,李世民早已布置兵士拥塞道路,刘文静便和刘弘基、长孙顺德等一起将王威、高君雅抓起来投入牢狱。这时适逢突厥数万众入侵晋阳,李渊下令裴寂等率兵防备,把各城门都打开。突厥不敢进入。大家都以为这是王威、高君雅召突厥来的,于是便

斩威、君雅以徇。突厥大掠而去。

东都遣兵击李密,大破之。密退屯洛口。

帝命将军庞玉、郎将霍世举,将关内兵援东都。柴孝和说李密曰:“秦地山川之固,秦、汉所凭以成王业者也。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回洛,明公自简精锐西袭长安,然后东向以平河、洛,传檄而天下定矣。不早为之,必有先我者,悔之无及。”密曰:“此诚上策,但昏主尚存,从兵犹众,我兵皆山东人,谁肯从我西入?诸将出于群盗,留之各竞雌雄,如此,则大业隳矣。”孝和曰:“然则仆请间行观衅。”密许之。孝和与数十骑至陕县,山贼归之者万余人。会密为流矢所中,卧营中,越王侗使段达与庞玉等夜出兵与战,大破之。密乃弃回洛,奔洛口。孝和众散,轻骑归密。密以郑颋、郑乾象为左、右司马。

六月,李渊遣使如突厥。

李建成、李元吉弃其弟智云于河东而去,吏执送长安,杀之。六月,建成、元吉与柴绍偕至晋阳。

刘文静劝李渊与突厥相结,资其士马以益兵势。渊从之,自为手启,卑辞厚礼,遗始毕可汗,云:“欲举义兵迎主上,复与突厥和亲。若能与我俱南,愿勿侵暴百姓。若但和亲,坐受宝货,亦唯可汗所择。”始毕得启,谓其大臣曰:“隋主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来,必害唐公,而击我无疑矣。苟唐公自为天子,我当以兵马助之。”即命以此意为复书。使者七日而返,将佐皆喜,请从突厥之言。渊不可,

将二人斩首示众。突厥大掠后才回去。

东都派兵进击李密,大破李密兵。李密退兵屯于洛口。

炀帝命将军庞玉、郎将霍世举带领关内兵救援东都。柴孝和劝说李密:“秦地山川险固,是秦朝和汉朝借以建立帝王之业的地方。现在我们不如派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回洛,您亲自挑选精锐部众西袭长安,然后东向平定河、洛地区,向全国发布檄文,天下就可以平定了。如您不及早这样做,就肯定有其他人先做,那就后悔莫及了。”李密道:“这当然是上策,但昏主尚在,跟随他的军队还多,我的兵都是山东人,谁肯跟我向西进军?各位将领都是群盗出身,留在这里就会相互争斗决个雌雄,这样,我的大事业就会失败。”柴孝和道:“那我就请求去探听情况,看看是否有隙可乘吧。”李密同意。柴孝和与数十骑到了陕县,山贼来归附的有一万余人。这时李密被流矢射中,躺在营中,越王杨侗命段达与庞玉等晚上出兵攻击李密军,大破李密军。李密便放弃回洛,奔往洛口。柴孝和率领的部众溃散,柴孝和带领少数骑兵回到李密军中。李密任命郑颋、郑乾象为左、右司马。

六月,李渊派遣使者访问突厥。

李建成、李元吉将他们的弟弟李智云抛弃在河东离去,当地的官吏便把李智云抓起来送到长安杀死。六月,李建成、李元吉和柴绍一起到了晋阳。

刘文静劝李渊和突厥结盟,请他们资助士兵以壮大自己的兵力。李渊听从了这意见,自己亲自写信给突厥始毕可汗,言辞谦卑,礼节甚厚,信中写道:“我想举义兵迎接隋主,再和突厥和亲。如果您能和我一起南下,希望您不要侵暴百姓。如果您只想和亲,就接受我送给您的财宝,请您选择哪一条可行吧。”始毕可汗接到信后,对他的大臣说:“隋主为人我是知道的,如果把他迎来,一定会加害于唐公,接着就向我进攻,这是没有疑问的。如果唐公自称天子,我应当用兵马去帮助他。”始毕可汗便令人根据这一意见复信给李渊。使者七天后回来复命,李渊的将佐听了都很高兴,便请李渊听从突厥可汗的话。李渊认为不可,

曰:“诸君宜更思其次。”寂等乃请尊天子为太上皇,立代王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县,改易旗帜,杂用绛白,以示突厥。渊曰:“此可谓掩耳盗钟,然逼于时事,不得不尔。”乃许之,遣使以此告突厥。

李渊遣世子建成及世民击西河郡,拔之,斩郡丞高德儒。

西河郡不从渊命,渊使建成、世民将兵击之。时军士新集,咸未阅习,建成、世民与之同甘苦,遇敌则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货不食,军士有窃之者辄求其主偿之,亦不诘窃者,兵民皆悦。至西河城下,郡丞高德儒闭城拒守,攻拔之。执德儒至军门,世民数之曰:“汝指野鸟为鸾,以欺人主取高官,吾兴义兵正为诛佞人耳。”遂斩之。自余不戮一人,秋毫无犯,各慰抚使复业,远近闻之大悦。建成等引兵还晋阳,往返凡九日。渊喜曰:“以此行兵,虽横行天下可也。”遂定入关之计。

李渊自称大将军,开府置官属。

渊开仓以赈贫民,应募者日益多。渊命为三军,分左右,通谓之义士。裴寂等上渊号为大将军。渊以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温大雅为记室,大雅仍与弟大有共掌机密,武士彟为铠曹,刘政会及崔善为、张道源为户曹,姜謩为司功参军,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及王长谐、姜宝谊、阳屯为左右统军,自余文武,随才授任。以世子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隶焉;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右三统军隶焉,各置官属。以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谘议。

说:“诸位最好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裴寂等便建议请尊炀帝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帝,使隋王室能定安下来。并传布檄文到各郡县,改换旗帜,用红白相间的颜色,以此向突厥示意我们与隋室不同。李渊道:“这可说是掩耳盗铃,但形势所逼,就不得不这样了。”便同意了这意见,派使者到突厥去告知此事。

李渊派他的世子李建成和李世民攻击西河郡,攻克后将郡丞高德儒杀死。

西河郡不服从李渊的命令,李渊命李建成、李世民领兵攻击西河郡。这时军士刚调集来,都没有操练过,李建成、李世民与兵士同甘苦,遇敌身先士卒。道路旁边的蔬菜瓜果,如果不是买的便不准吃,军士如有偷吃的便找到物主赔偿价钱,也不去追问偷窃者,这样兵士和民众都高兴。李建成、李世民来到了西河城下,郡丞高德儒闭城拒守,便下令攻城。城被攻破,兵士抓住高德儒并将他解押到军部,李世民历数他的罪行道:“你指野鸟为鸾,以欺骗君主而博取高官,我高举义兵就是要诛杀你这种奸佞之人。”便将他杀了。此外不杀一人,秋毫无犯,分别慰抚百姓,使他们恢复原来工作,远近百姓听说此事后都非常高兴。李建成等率兵还晋阳,往返共九日。李渊高兴道:“像这样用兵,完全可以横行天下了。”于是便拟定入关的计划。

李渊自称大将军,设置大将军府,任命府属官吏。

李渊开仓赈济贫民,应募当兵的人日益增多。李渊下令将应募之兵分为三军,各军又分左右,通称为义士。裴寂等人给李渊上尊号大将军。李渊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温大雅为记宝,温大雅仍和弟弟温大有共同掌管机密,武士彟为铠曹,刘政会和崔善为、张道源为户曹,姜謩为司功参军,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和王长谐、姜宝谊、阳屯为左右统军,其余文武官职都按照各人才能授给。封世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由他统辖;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右三统军由他统辖,二人各设僚属。任命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谘议。

李密复取回洛仓。

李密复帅众向东都,大战于平乐园。密左骑、右步,中列强弩,鸣千鼓以冲之,东都兵大败。密复取回洛仓。

突厥遣使至太原,李渊遣刘文静报之。

突厥遣其柱国康鞘利等送马千匹,诣李渊为互市,许发兵送渊入关。渊拜受书,择其马之善者,止市其半。义士请以私钱市其余,渊曰:“虏饶马而贪利,其来将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贫且不以为急故尔,当为汝货之,不足为汝费也。”

渊命刘文静使于突厥以请兵,私谓文静曰:“胡骑入中国,生民之大蠹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刘武周引之共为边患。又胡马行牧不费刍粟,聊欲藉之以为声势耳。数百人之外无所用之。”

秋七月,李渊引兵至霍邑,代王侑遣郎将宋老生、将军屈突通将兵拒之。

李渊以子元吉为太原太守,留守晋阳宫,帅甲士三万发晋阳,誓众移檄,谕以尊立代王之意。西突厥阿史那大奈亦帅其众以从。渊至西河,慰劳吏民,赈赡贫乏。民年七十以上皆除散官,其余豪杰随才授任,一日除千余人。至贾胡堡,去霍邑五十余里。代王侑遣郎将宋老生帅精兵二万屯霍邑,大将军屈突通将骁果数万屯河东以拒渊。会积雨,渊不得进。

刘文静至突厥,见始毕可汗请兵,且与之约曰:“若入长安,民众土地入唐公,金玉缯帛归突厥。”始毕大喜。

李密又攻取回洛仓。

李密又统率部众向东都进军,与隋军大战于平乐园。李密左边部署骑兵,右边部署步兵,中间摆列强弩手,敲打千面战鼓,冲进敌军,东都兵大败。李密又攻下回洛仓。

突厥派遣使者到太原,李渊派遣刘文静回访。

突厥派遣柱国康鞘利等送马千匹到李渊处进行交易,答允出兵送李渊入关。李渊拜受了突厥的书信,挑选了马匹中的良马,只买了一半。义士请允许用自己的钱来买其余的马,李渊道:“胡人马多但是贪利,他们会不断地来卖马,恐怕你们就买不起了。我之所以取得不多,就是要向他们表示我们没钱而且也不是急着要用马,我当为你们出钱买马,不要你们破费。”

李渊命刘文静出使突厥请突厥出兵,又暗中对刘文静道:“胡人骑兵进入中国,这是老百姓的一大祸患。我之所以请他们出兵的用意,是怕刘武周引他们进来一起变成我们的边患。又胡马沿途可放牧,不费我们的草料,我只不过是想借他们的兵马壮大自己的声势罢了。几百人就够了,多了也没有用处。”

秋七月,李渊率领兵马到霍邑,代王杨侑派郎将宋老生、将军屈突通领兵抵抗。

李渊命儿子李元吉为太原太守,留守晋阳宫,自己率领甲士三万人从晋阳出发,在军前誓师并向各地方发布檄文,宣布为尊立代王而出兵的本意。西突厥阿史那大奈也带领其部众跟随出师。李渊到西河,慰劳当地官吏人民,赈济贫民。凡年龄在七十以上的人都授给散官,其他的豪杰之士都根据才能授予官职,一天就任命官员一千人。到了贾胡堡,距离霍邑五十余里。代王杨侑派遣郎将宋老生带领精兵二万屯驻霍邑,大将军屈突通带领骁果军数万人屯驻在河东,以抗拒李渊。适逢连续下雨,李渊不得前进。

刘文静到了突厥,会见了始毕可汗,请他出兵,并和他约定:“如能攻克长安,民众土地归唐公,金玉缯帛归突厥。”始毕可汗非常高兴。

渊以书招李密,密自恃兵强,欲为盟主,复书曰:“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阳,殪商辛于牧野。”渊得书笑曰:“密妄自矜大,非折简可致。吾方有事关中,若遽绝之,乃是更生一敌,不如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使为我塞成皋之道,缀东都之兵,我得专意西征。俟关中平定,据险养威,徐观蚌鹬之势,以收渔人之功,未为晚也。”乃复书曰:“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唯弟早膺图箓以宁兆民!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密得书甚喜,以示将佐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来不绝。

雨久不止,渊军中粮乏。刘文静未返,或传突厥与刘武周乘虚袭晋阳,渊欲北还。裴寂等亦以为隋兵尚强,未易猝下,李密奸谋难测,武周惟利是视,不如还救根本,更图后举。李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忧乏粮!老生轻躁,一战可擒。李密顾恋仓粟,未遑远略。武周与突厥外虽相附,内实相猜。武周虽远利太原,岂可近忘马邑。本兴大义,奋不顾身以救苍生,当先入咸阳号令天下。今遇小敌遽已班师,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为贼耳,何以自全!”建成亦以为然。渊不听,促令引发。世民将复入谏,会渊已寝,不得入,号哭于外,声闻帐中。渊召问之,世民曰:“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克,退还则散。众散于

李渊写信招李密来归附,李密自恃兵强,想做盟主,便给李渊回信道:“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勠力同心,在咸阳抓住孺子婴,在牧野杀死商辛。”李渊接到复信笑道:“李密妄自尊大,不是写信就能招来的人。我现在关中正有战事,如马上和他断绝来往,就是多树一个敌人,不如谦卑地奉承推许他,让他骄傲自满,使他替我拦住成皋之路,牵制住东都方面的兵力,我才能专心一意的西征。待到关中平定,我就可以依据险要之地,养精蓄锐,慢慢地看鹬蚌相争,以收渔人之利,这也并不晚啊。”于是便复信给李密道:“天生众民,必须有管理他们的人,现在,管理他们的人不是您又有谁呢?老夫我已过知命之年,已没有这个愿望了。我高兴地拥戴老弟您,攀鳞附翼地跟随您,希望老弟您能及早应验图谶以定万民!您是宗盟之长,我的宗属之籍还望您收容,并封我在唐地,这对我已经非常荣幸了。”李密读了复信,非常高兴,并将信给将佐看,说道:“唐公推许我,我平定天下就没有问题了!”从此双方书信往来不绝。

雨下了很久没有停止,李渊军中缺乏粮食。刘文静还未回来,有传言说突厥和刘武周乘虚袭击晋阳,李渊便想要北还。裴寂等人也以为隋兵尚强,不易短期内攻下,而李密奸谋难测,刘武周唯利是图,不如回去救援根本之地,以后再筹划举兵。李世民道:“现在庄稼遍地,为什么还愁缺粮!宋老生是轻率浮躁之人,打一仗就可以擒捉他。李密只顾留恋仓内粮食,还顾不上向外发展。刘武周与突厥虽然外貌看来相互依附,其实是相互猜忌。刘武周虽然想得到远处的太原,但也忘不了近处的马邑。我们举兵本来是兴大义,奋不顾身地拯救百姓,应当先入咸阳以号召天下。现在只遇到小股敌人便马上班师,恐怕跟随我们起义的人会从此解体,回去只能守住太原一城之地做盗贼,这样就自身难保了。”李建成也认为说得对。李渊不听,催促出发回去。李世民准备再次入谏,但李渊已经就寝,不得进入,就在帐外大哭,哭声传到帐中。李渊便召李世民问哭什么,世民道:“我们举的是义兵,向前战斗则可取胜,向后退还则必败散。兵众溃散于

前,敌乘于后,死亡无日,何得不悲!”渊乃悟曰:“军已发,奈何?”世民曰:“右军严而未发,左军去亦未远,请自追之。”渊笑曰:“吾之成败皆在尔,惟尔所为。”世民乃与建成分道,夜追左军复还。既而太原运粮亦至。

武威司马李轨起兵河西,自称凉王。

轨家富任侠。薛举起兵金城,轨与同郡曹珍、关谨、梁硕、李赟、安修仁等谋曰:“薛举必来侵暴,郡官庸怯,势不能御,吾辈岂可束手并妻孥为人所虏邪!不若相与并力拒之,保据河右以待天下之变。”众皆以为然,欲推一人为主,各相让,莫肯当。曹珍曰:“久闻图谶李氏当王,今轨在谋中,乃天命也。”遂相与拜轨,奉以为主。轨乃令修仁集诸胡,自结民间豪杰共起兵,称河西大凉王,置官属。关谨等欲尽杀隋官,分其家赀,轨曰:“今兴义兵以救生民,乃杀人取货,此群盗耳,将何以济!”乃止。

薛举遣其将常仲兴济河击轨,与轨将李赟战于昌松,仲兴举兵败没,轨欲纵遣之,赟曰:“力战获俘,复纵以资敌,将焉用之?不如尽坑之。”轨曰:“天若祚我,当擒其主,此属终为我有。若其无成,留此何益!”乃纵之。未几,攻张掖、敦煌、西平、枹罕,皆克之,尽有河西五郡之地。

薛举自称秦帝,徙据天水。

薛举称帝,立仁果为太子。遣仁果将兵取天水,徙都之。仁果多力,善骑射,军中号万人敌,然性贪而好杀。其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悬之,以醋灌鼻,责其金宝。举每戒之

前,敌人追击于后,我们的末日就到了,怎么能不悲哀!”李渊便省悟道:“军队已经出发了,怎么办?”世民道:“右军正在整理行装而未发,左军虽发而走亦不远,请让我去把他们追回来。”李渊笑道:“我的成败都在你,你就干吧!”李世民便与李建成分道连夜追赶左军回来。这时太原的粮食也运到了。

武威司马李轨起兵于河西,自称为凉王。

李轨家中富有,喜好侠义之举。薛举在金城起兵时,李轨和同郡的曹珍、关谨、梁硕、李赟、安修仁等商议:“薛举必来侵犯,郡官平庸胆怯,一定不能抵御,我们怎么能毫不抵抗就和妻子儿女一起被人家俘虏呢?不如我们组织起来合力抗拒,据有河右地方以等待形势的变化。”大家都认为说得对,便要推举一人为首领,但又相互推让,不肯担当。曹珍道:“我们很早就听说图谶上显示李氏将做帝王,现在李轨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这也是天命如此。”于是大家便向李轨下拜,奉他为首领。李轨便命令安修仁把各部落的胡人召集起来,又交结民间的豪杰之士一起起兵,自称河西大凉王,设立官府僚属。关谨等想杀尽隋朝官吏,瓜分他们的财物,李轨道:“现在我们兴义兵以救百姓,如杀人越货,就是盗贼了,这怎么行呢?”于是便停止杀掠隋官。

薛举派部将常仲兴渡黄河攻打李轨,和李轨的部将李赟战于昌松,常仲兴全军覆没,李轨想把俘虏都遣返,李赟道:“我们奋力打仗俘获战俘,现在却将他们遣返资助敌人,将来怎么用兵呢?不如全部将他们活埋。”李轨道:“上天如果赐福于我,应当擒他们的首领,而这些人最后还是属于我的。如果我的事业不能成功,那么留下这些人又有什么益处呢?”便把俘虏都放回去。不久,李轨攻下了张掖、敦煌、西平、枹罕,把河西五郡都占领了。

薛举自称秦帝,占领了天水,并移居此地。

薛举称皇帝,立薛仁果为太子。派仁果领兵攻取天水,并把都城迁到这里。薛仁果有勇力,善于骑马射箭,在军中号称万人敌,但他个性贪婪而喜欢杀人。他在攻取天水时,把有钱的人都倒挂起来,鼻中灌醋,责令他们交出金银财宝。薛举经常告诫他

曰:“汝之才略足以办事,然苛虐无恩,终当覆我国家。”

涿郡留守薛世雄击李密,窦建德袭破之,遂围河间。

诏涿郡留守薛世雄将燕地精兵三万讨李密,命王世充等诸将皆受节度,所过盗贼随便诛剪。世雄行至河间,军于七里井。窦建德士众惶惧,悉拔诸城南遁,声言还入豆子䴚。世雄以为畏己,不复设备。建德谋还袭之。其处去世雄营百四十里,建德帅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行,令余众续发,约曰:“夜至,则击其营;已明,则降之。”未至二里所,天欲明,建德惶惑议降。会天大雾,咫尺不辨,建德喜曰:“天赞我也!”遂突入其营击之,士卒大乱,世雄遁归涿郡,恐恚发病卒。建德遂围河间。

八月,李渊与宋老生战,斩之,遂取霍邑。

八月,雨霁,李渊趣霍邑。渊恐宋老生不出,建成、世民曰:“老生勇而无谋,以轻骑挑之,理无不出。脱其固守,则诬以贰于我。彼恐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渊然之,乃与数百骑先至霍邑城东数里,以待步兵,使建成、世民将数十骑至城下,举鞭指麾,若将围城之状,且诟之。老生怒,引兵三万分道而出,渊使殷开山趣召后军。后军至,渊欲使军士先食而战,世民曰:“时不可失。”渊乃与建成陈于城东,世民陈于城南。渊、建成战小却,世民与军头段志玄自南原引兵驰下,冲老生陈出其背。老生兵败投堑,刘弘基就斩之。僵尸数里。日已暮,渊即命登城,时无攻具,将士肉薄而登,遂克之。

说:“你的才能办事是足够了,但对人暴虐不施恩惠,最终是会把我的国家灭亡掉的。”

涿郡留守薛世雄攻击李密,窦建德袭击并打败了薛世雄,于是把河间包围起来。

炀帝诏令涿郡留守薛世雄带领燕地精兵三万人讨伐李密,命王世充等众将都受他指挥,路上遇见盗贼可以随时诛灭。薛世雄行军到河间,在七里井安营。窦建德的士兵感到害怕,全部弃掉诸城南逃,声称要回豆子。薛世雄以为他们害怕自己,便不再设备防范。窦建德策划回兵袭击薛世雄。他的营地距离薛世雄营地有一百四十里,窦建德带领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出发,令余众续发,约定:“如果到达时仍在夜里,便向营地进攻;如果天色已明,便投降。”走到离目的地不足二里时,天将亮,窦建德惶惑不安,讨论要投降。适逢天大雾,咫尺之间也看不清,窦建德高兴道:“这是老天助我了。”便突入薛世雄营中袭击,营内大乱,薛世雄逃回涿郡,又怕又怒,发病死去。窦建德便包围了河间。

八月,李渊和宋老生作战,杀了宋老生,攻下了霍邑。

八月,雨停了,李渊率军直抵霍邑城下。李渊害怕宋老生不出战,李建成、李世民道:“宋老生勇而无谋,用轻装骑兵向他挑战,按道理是会出来应战的。如果他固守不出,我们便诬告他跟我们有勾结,有贰心。他怕他左右的人向炀帝奏报,怎敢不出战!”李渊认为说得对,便带领数百骑兵先到霍邑城东数里处等待步兵,又令建成、世民带领数十骑兵到城下,举起马鞭指挥,像要围城一样,并且辱骂宋老生。宋老生大怒,领兵三万人分道出来应战,李渊命殷开山赶快去召来后军。后军来到,李渊想要兵士先进食再作战,李世民道:“时机不可错过。”李渊便和李建成列阵于城东,李世民列阵于城南。李渊、建成作战后稍稍退却,世民和军头段志玄从南原率兵急速赶来,从背后冲击宋老生军阵。老生兵败溃,宋老生退到濠沟里,被刘弘基杀了。隋军尸首遍布几里。天已黄昏,李渊即下令攻城,当时没有登城工具,将士们徒手爬上城墙,攻下了霍邑。

及行赏,军吏疑奴应募者不得与良人同,渊曰:“矢石之间不辨贵贱,论勋之际何有等差,宜并从本勋授。”引见霍邑吏民,劳赏如西河,选其壮丁使从军。关中军士欲归者,并授五品散官,遣归。或谏以官太滥,渊曰:“隋氏吝惜勋赏,此所以失人心也,奈何效之!且收众以官,不胜于用兵乎!”

李渊克临汾、绛郡。刘文静以突厥兵至,遂下韩城。

李渊入临汾,绛郡通守陈叔达拒守,进攻,克之。叔达,陈高宗之子,有才学,渊礼而用之。

至龙门,刘文静、康鞘利以突厥兵五百人、马二千匹来至。渊喜其来援,谓文静曰:“吾西行及河,突厥始至,兵少马多,皆君将命之功也。”

汾阳薛大鼎说渊:“请勿攻河东,自龙门直济河,据永丰仓,传檄远近,关中可坐取也。”渊将从之,诸将请先攻河东。

河东县户曹任瓌说渊曰:“关中豪杰皆企踵以待义兵。瓌在冯翊积年,知其豪杰,请往谕之,必从风而靡。义师自梁山济河,指韩城逼郃阳。萧造文吏,必望尘请服;孙华之徒皆当远迎,然后鼓行而进,直据永丰,虽未得长安,关中固已定矣。”渊悦。

时关内群盗孙华最强。渊至汾阴,以书招之。华来见渊,渊慰奖之。以任瓌为招慰大使,瓌说韩城,下之。渊谓王长谐等曰:“屈突通精兵不少,相去五十余里,不敢来战,足明其众不为之用,然通畏罪,不敢不出。若自济河击卿等,则我进攻河东,必不能守。若全军守城,则卿等绝其河

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李渊的军吏中奴隶出身的应募者怀疑不能和良民一样享受赏赐,李渊道:“战斗中武器是不分贵贱的,论功行赏的时候为什么要做区别,应根据所立功勋授奖。”便接见了霍邑的吏民,慰劳赏赐,如同西河郡的一样,并选出其中壮丁加入军中。关中的军士想要回归故乡的,都授给五品散官,让他们回去。有人劝李渊官职不要授得太滥,李渊道:“隋氏吝惜勋位赏赐,所以失去人心,为什么还要仿效呢?况且用官职来收取民心,不比用兵强吗?”

李渊攻克临汾、绛郡。刘文静率领突厥兵来到,攻下了韩城。

李渊进入临汾,绛郡通守阵叔达固守抵抗,李渊攻陷了绛郡。陈叔达是陈高宗的儿子,有才学,李渊待之以礼并任用他。

李渊到龙门,刘文静、康鞘利带领突厥兵五百人、马二千匹来到。李渊对他们的支援很高兴,对刘文静说:“我向西到了黄河,突厥兵才到达,而且来的兵少马多,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汾阳人薛大鼎劝说李渊:“请不要攻打河东,您可以从龙门直接渡过黄河,占据永丰仓,向各地发布檄文,关中便可望坐取。”李渊正要采纳这意见,诸将又请先攻取河东。

河东县户曹任瓌对李渊说:“关中的豪杰之士都企盼着您的义兵。我在冯翊多年,了解当地豪杰的情况,请您派我去招谕他们,一定闻风而归。义师可以从梁山渡河,直指韩城,逼迫郃阳。萧造这样的文官一定会望见征尘便投降,孙华之流也会远远就出来迎接,然后就可以张开旗鼓行进,直接占据永丰仓,虽然未能得到长安,但关中已基本上属于您了。”李渊很高兴。

这时关内的群盗以孙华最强。李渊到了汾阴,便写信招抚他。孙华来拜见李渊,李渊慰劳奖励他。李渊又任命任瓌为招慰大使,任瓌劝说韩城投降,韩城也归降了。李渊对王长楷等说:“屈突通精兵不少,距离我们五十余里,却不敢来作战,足以证明他的部众不听他的话,但屈突通畏罪,又不敢不出战。如果他亲自率军渡过河来向你们进攻,则我就向河东进攻,河东一定守不住。如果屈突通全军固守城池,那你们就拆毁河上的桥

梁。前扼其喉,后拊其背,彼不走必为擒矣。”

九月,以江都妇女配将士。

骁果在江都者多逃亡,帝患之,以问裴矩,对曰:“人情非有匹偶难以久处,请听军士于此纳室。”帝从之,悉召江都境内寡妇、处女集宫下,恣将士所取。

武阳郡降李密。

武阳郡丞元宝藏以郡降李密,密以为上柱国。宝藏使其客钜鹿魏徵为启谢密,且请改武阳为魏州,又请帅所部西取魏郡,南会诸将取黎阳仓。密喜,即以宝藏为魏州总管,召徵掌记室。徵少孤贫,好读书,有大志,落拓不事生业。始为道士,宝藏召典书记。密爱其文辞,故召之。

初,贵乡长魏德深为政清静,不严而治。辽东之役征税百端,民不堪命,唯贵乡闾里不扰,有无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给。元宝藏受诏捕贼,数调器械,动以军法从事。其邻城营造,皆聚于听事,官吏督责犹不能济。德深听随便修营,惟戒吏以不须过胜余县,使百姓劳苦。然民各竭心,常为诸县之最。县民爱之如父母。宝藏害其能,遣将千兵赴东都。所领兵闻宝藏降密,思其亲戚,辄出都门东向恸哭而返。或劝之降密,皆泣曰:“我与魏明府同来,何忍弃去!”

李密遣徐世取黎阳仓。

梁。这样前面扼住他的咽喉,后面攻击他的后背,他如不逃走就一定被捉了。”

九月,炀帝将江都的妇女配给将士。

骁果军在江都的很多都逃亡了,炀帝很忧虑,问裴矩应付的办法,裴矩说:“从人情上来讲,没有配偶是很难留在这里的,请让军士在这里娶妻吧。”炀帝采纳了这建议,将江都的寡妇、处女都集中到宫前,任由将士们娶走。

武阳郡降李密。

武阳郡丞元宝藏以全郡投降李密,李密封他为上柱国。元宝藏派他的门客钜鹿人魏徵写信向李密致谢,并请求改武阳为魏州,又请求率领部众向西攻取魏郡,向南与诸将相会攻取黎阳仓。李密欣喜,便任命元宝藏为魏州总管,征调魏徵来掌管记室。魏徵年少时便成了孤儿,家境贫苦,喜欢读书,有大志,性情放任,不经营谋生之业。开始时做过道士,元宝藏任用他负责起草文书。李密喜欢他的文辞,所以召他来。

当初,贵乡长魏德深为政清简,不严苛而能治理得很好。在辽东战役时,各种苛捐杂税繁多,百姓不堪忍受,只有贵乡县的民众没有受到这种侵扰,邻里能互通有无,没有耗尽百姓的财力,所需要的东西也能供给。元宝藏受诏命讨捕盗贼时,几次征调军资器械,动辄以军法从事。贵乡县的邻城营造器械,都聚集在厅堂上,官吏催促督责,还是不能完成。魏德深却把任务交下去,听任自便修造,只提醒办事的官吏不要超过其他县的征调数字,以免使百姓劳苦。然而百姓还是全心竭力地去做,因此征调得来的数目也常比诸县要多。县民爱戴魏德深就像爱戴父母一样。元宝藏嫉忌魏德深的才能,派他率领一千兵士到东都去。他所率领的兵士听闻元宝藏投降了李密,思念自己的亲戚,都走出都城门外,向东痛哭后返回城内。有人劝他们投降李密,他们都流着泪说:“我们和魏明府一同来,怎么会忍心抛下他离开呢?”

李密派遣徐世攻取黎阳仓。

河南、山东大水,饿莩满野,诏开黎阳仓赈之,吏不时给,死者日数万人。徐世言于李密曰:“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密遣世帅麾下五千人济河,会元宝藏、郝孝德共袭破黎阳仓,据之,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三十余万。窦建德、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密。泰山道士徐洪客献书于密,以为“大众久聚,恐米尽人散,师老厌战,难可成功”,劝密“乘进取之机,因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密壮其言,以书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冯翊太守萧造降于李渊。渊留兵围河东,自引军西。

时河东未下,三辅豪杰至者日以千数。渊欲引兵西趣长安,犹豫未决,裴寂曰:“屈突通拥大众,凭坚城,吾舍之而去,若进攻长安不克,退为河东所踵,腹背受敌,此危道也。不若先克河东,然后西上。”李世民曰:“不然。兵贵神速,吾席累胜之威,抚归附之众,鼓行而西,长安之人望风震骇,智不及谋,勇不及断,取之若振槁叶耳。若淹留自弊于坚城之下,彼得成谋修备以待我,坐费日月,众心离沮,则大事去矣。且关中蜂起之将未有所属,不可不早招怀也。屈突通自守虏耳,不足为虑。”渊两从之,留诸将围河东,自引军而西。

朝邑法曹靳孝谟以蒲津、中潬二城降,华阴令李孝常以永丰仓降,京兆诸县亦多遣使请降。

王世充救东都,合击李密于洛口。

河南、山东大水,饥饿而死的尸体遍布田野,炀帝下诏令开黎阳仓赈济贫民。官吏赈济却不及时,每天都有数万人死去。徐世对李密说道:“天下大乱,本来是因为饥荒。如果能得到黎阳仓,我们的大事就能成功了。”李密派遣徐世指挥五千人渡过黄河,与元宝藏、郝孝德共同袭取黎阳仓,占领了黎阳仓,打开仓库让民众取粮就食,十天之内就收得精兵三十余万人。窦建德、朱粲之流也派人来联系归附李密。泰山道士徐洪客给李密上书说“群众长久聚在一起,恐怕米食完后人便走散,军队出师时间长了也会厌战,这样就很难取得成功了”,劝李密要“乘进攻的机会,借士马的锐气,沿着运河指向东部,直到江都,擒捉独夫以号令天下”。李密很欣赏他的话,写信招他来,徐洪客最终没有出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冯翊太守萧造向李渊投降。李渊留下兵力包围河东郡,自己领兵西进。

这时河东郡尚未攻下,三辅之地的豪杰来投奔李渊的每天都有上千人。李渊便想领兵西进长安,正在犹豫未决的时候,裴寂道:“屈突通拥重兵,据坚城,我们一旦抛开他西进,如果不能攻克长安退回来就一定会被河东郡袭击,腹背受敌,这就危险了。不如先取河东,然后西进。”李世民道:“不对。兵贵神速,我们乘着不断得胜的威风,招抚来归附的大众,张开旗鼓西进,长安的人一定望风震惊,智慧的人还来不及谋划,勇敢的人还来不及下决心,我们已像摇动枯叶一样轻取长安了。如果滞留在坚城之下,他们却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等待我们来到,我们在这里白费时间,大众也离心丧气,这样大事便全完了。况且关中蜂起之将还没有归属,不可不早点招怀他们。屈突通是一个保守的人,不用担心他。”李渊认为两方面的意见都对,便留诸将包围河东,自己率领军队西进。

朝邑县法曹靳孝谟献蒲津、中两城归降李渊,华阴县令李孝常献永丰仓投降,京兆等县也大多派遣使者向李渊投降。

王世充救援东都,合击李密于洛口。

王世充等帅所领救东都,越王侗使刘长恭、庞玉等帅兵,与世充等合击李密于洛口,诏诸军皆受世充节度。

江都郡丞冯慈明向东都,为密所获,密素闻其名,延坐劳问,礼意甚厚,因谓曰:“隋祚已尽,公能与孤共立大功乎?”慈明曰:“公家历事先朝,荣禄兼备,不能善守门阀,乃与玄感举兵,偶脱网罗,得有今日,唯图反噬,未谕高旨。莽、卓、敦、玄非不强盛,一朝夷灭,罪及祖宗。仆死而后已,不敢闻命!”密怒,囚之。慈明说防人席务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书东都,论贼形势。至雍丘,为密将李公逸所获,密又义而释之。出至营门,翟让杀之。

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将张季珣固守不下,骂密极口,密怒,攻之不能克。时密众数十万,季珣所领不过数百人,而执志弥固,誓以必死。久之,粮尽水竭,士卒羸病,季珣抚循之,一无离叛,自三月至于是月,城遂陷。季珣见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贼!”密杀之。

李渊济河,遣建成守潼关,世民徇渭北。

李渊帅诸军济河,关中士民归之者如市。渊遣世子建成、刘文静帅王长谐等诸军屯永丰仓,守潼关,以备东方兵,慰抚使窦轨等受其节度。世民帅刘弘基等诸军徇渭北,慰抚使殷开山等受其节度。

冠氏长于志宁、安养尉颜师古及世民妇兄长孙无忌,谒见渊于长春宫。志宁、师古皆以文学知名,无忌仍有才略,渊皆礼而用之。

屈突通署郎将尧君素领河东通守,使守蒲坂,自引兵数万趣长安,为刘文静所遏。渊遣其将吕绍宗等攻河东,不能克。

王世充等率领部众救东都,越王杨侗使刘长恭、庞玉等领兵和王世充合击李密于洛口,炀帝下诏各军都受王世充调遣。

江都郡丞冯慈明去东都,被李密俘获,李密一向知道他的名声,延请他就座并慰问,很有礼貌地对待他,并对他说:“隋朝命运已到头了,您能与我共立大功吗?”冯慈明道:“您家数代都侍奉先朝,荣誉和禄位都有了,您不能好好地保守世家门第,却和杨玄感一起举兵,侥幸逃脱法网,才有今日,只想着造反,我真不理解您的高见。王莽、董卓、王敦、桓玄不是不够强大,但最后都一旦被诛灭,祸害殃及祖宗。我只有一死而已,不敢从命!”李密生气,将冯慈明关了起来。冯慈明说通了看守人席务本,让他逃出来。他向江都上奏,又给东都写信谈论盗贼起兵的形势。行到雍丘,又被李密部将李公逸抓获,李密又出于义气释放了他。冯慈明走到营门,被翟让杀死。

李密攻取洛口,箕山府郎将张季珣固守不降,痛骂李密,李密大怒,但攻城又攻不下。这时李密有数十万人,张季珣只有数百人,而守城的决心却愈来愈坚定,发誓要死守。最后,粮尽水竭,士卒病弱,张季珣亲自抚慰,无一离叛,从三月到九月,城池才被攻陷。张季珣见了李密不肯下拜,说:“天子的武臣怎么可以向贼下拜呢!”李密就把他杀了。

李渊渡过黄河,派遣李建成守潼关,李世民进攻渭北一带。

李渊率诸军渡过黄河,关中的士人、百姓来归附的很多。李渊派世子李建成和刘文静率王长谐等军屯永丰仓,守潼关,以防备东方来的敌兵,慰抚使窦轨等受他的调遣。又派李世民率刘弘基等军进攻渭北一带,慰抚使殷开山等受他调遣。

冠氏县长于志宁、安养县尉颜师古和李世民的妻兄长孙无忌谒见李渊于长春宫。于志宁、颜师古都以文学知名,长孙无忌有才略,李渊都以礼相待并加以任用。

屈突通任命郎将尧君素代理河东通守,使他防守蒲坂,自己带兵数万赶赴长安,路上被刘文静拦阻。李渊派遣部将吕绍宗等攻河东,未能攻取。

柴绍妻李氏及李神通、段纶各起兵以应李渊。关中群盗悉降于渊。

柴绍之赴太原也,谓其妻李氏曰:“尊公举兵,今偕行则不可,留此则及祸,奈何?”李氏曰:“君弟速行,我一妇人,易以潜匿,当自为计。”绍遂行。李氏归鄠县别墅,散家赀,聚徒众。渊从弟神通亦在长安,亡入鄠县山中,与长安大侠史万宝等起兵以应渊。西域商胡何潘仁入司竹园为盗,有众数万,劫李纲为长史。李氏使其奴马三宝说潘仁与之就神通,合势攻鄠县,下之。神通众逾一万,以令狐德棻为记室。李氏又使马三宝说群盗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皆帅众从之。徇盩厔、武功、始平皆下之,众至七万。左亲卫段纶娶渊女,亦聚徒于蓝田,得万余人。各遣使迎渊。渊使柴绍将数百骑并南山迎李氏。关中群盗皆请降,渊以书慰劳,使受世民节度。

冬十月,李渊合诸军围长安。

京兆内史卫文升年老,闻渊军至,忧惧成疾,独将军阴世师、郡丞骨仪,奉代王侑乘城拒守。渊如永丰仓劳军,赈饥民,进屯冯翊。世民所至,吏民及群盗归之如流,世民收其豪俊以备僚属,营于泾阳,胜兵九万。李氏将精兵万余会世民于渭北,与柴绍各置幕府,号娘子军

隰城尉房玄龄谒世民于军门,世民一见如旧识,署记室参军,引为谋主。玄龄罄竭心力,知无不为。

渊命刘弘基、殷开山分兵西略扶风,有众六万,南渡渭水,屯长安故城。城中出战,弘基逆击,破之。世民引兵趣司竹,军令严整,秋毫不犯。遣使白渊,请期日赴长安。渊

柴绍的妻子李氏和李神通、段纶各起兵响应李渊。关中群盗都向李渊投降。

柴绍要到太原的时候,对他的妻子李氏说:“你父亲举兵反隋,如今我们不能一起回去,留在这里就会遭受祸害,怎么办?”李氏道:“你只管尽快动身去,我一个妇人家容易躲藏起来,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柴绍便走了。李氏回到鄠县的别墅,散掉了家财,招集部众。李渊的堂弟李神通也从长安逃到鄠县山中,和长安大侠史万宝等起兵响应李渊。西域的胡族商人何潘仁进入司竹园为盗贼,有众数万人,劫持了李纲为长史。李氏派她的奴仆马三宝劝说潘仁和他一起去投奔李神通,合兵攻下了鄠县。李神通有一万多兵马,任令狐德棻为记室。李氏又派马三宝劝说群盗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都帅众归附李氏。他们攻下了盩厔、武功、始平,部众达七万人。左亲卫段纶娶李渊的女儿,也聚众在蓝田起兵,得万余人。这些人都派人迎接李渊。李渊派柴绍带领数百骑兵到南山迎接李氏。关中群盗都请降,李渊写信给他们以示慰问,并使他们受李世民的指挥。

冬十月,李渊汇合各路军围攻长安。

京兆内史卫文升年老,听说李渊兵来到,忧惧成病,只有将军阴世师、郡丞骨仪尊奉代王杨侑据城坚守。李渊到永丰仓劳军,赈济饥民,进驻冯翊。李世民所到之处,地方官吏、百姓和群盗像流水一样来归附于他,李世民收集其中豪杰之士准备作为自己的僚属,屯兵于泾阳,有精兵九万人。李氏带领她的万余精兵在渭北与李世民会师,她和柴绍各置幕府,她的军队号称娘子军。

隰城县尉房玄龄在军门谒见李世民,李世民一见到房玄龄就像老相识一样,任命他为记室参军,作为他的主要谋士。房玄龄对李世民竭心尽力,把智慧全部都贡献出来。

李渊命令刘弘基、殷开山分别带兵向西攻占扶风,他们有六万兵众,向南渡过渭水,进驻长安故城。长安城中的隋兵出战,刘弘基迎战,击破隋兵。李世民领兵向司竹前进,军令严整,秋毫不犯。李世民派人告诉李渊,请他约定日期前往长安。李渊

命建成选仓上精兵趣长乐宫。世民帅新附诸军北屯长安故城。延安、上郡、雕阴皆请降。渊引军西行,所过离宫园苑皆罢之,出宫女,还其亲属。十月,至长安,诸军皆集,合二十余万。渊命各依垒壁,毋得入村落侵暴。遣使至城下谕卫文升等,不报。命诸军进围城。

萧铣起兵巴陵,自称梁王。

巴陵校尉董景珍、雷世猛,旅帅郑文秀、徐德基、张绣等,谋据郡叛隋,推景珍为主,景珍曰:“吾素寒贱,不为众所服。罗川令萧铣,梁室之后,宽仁大度,请奉之以从众望。”乃遣使报铣。铣喜,从之,声言讨贼,召募得数千人。铣,岩之孙也。

会颍川贼帅沈柳生寇罗川,铣与战不利,因谓其众曰:“今天下皆叛,隋政不行,巴陵豪杰起兵,欲奉吾为主。若从其请,以号令江南,可以中兴梁祚。以此召柳生,亦当从我矣。”从皆悦听命,乃自称梁公,改隋服色、旗帜皆如梁旧。柳生即帅众归之,铣以为车骑将军。起兵五日,远近归附者至数万人,遂向巴陵。景珍遣徐德基帅郡中豪杰数百人出迎,柳生与其党谋曰:“我先奉梁公,勋居第一。今巴陵诸将皆位高兵多,我若入城,返出其下。不如杀德基,质其首领,独挟梁公,进取郡城,则无出我右者矣。”遂杀德基,入白铣,铣大惊曰:“今欲拨乱返正,忽自相杀,吾不能为若主矣。”因步出军门。柳生大惧,伏地请罪,铣责而赦之,陈兵入城。景珍言于铣曰:“徐德基建义功臣,而柳生

命李建成挑选永丰仓的精兵前往长乐宫。李世民率领新归附的各军向北屯驻长安故城。延安、上郡、雕阴等地都请求归降李渊。李渊率领军队西进,所经过的炀帝离宫、园苑都全部关闭,让宫女出宫,归还给她们的亲属。十月,李渊抵达长安城下,诸军全部汇集,共二十余万。李渊命各军都驻扎在营垒内,不得进入村落骚扰百姓。李渊又遣使到城下向卫文升等宣谕,没有得到回答。李渊便下令诸军进兵围攻。

萧铣在巴陵起兵,自称梁王。

巴陵校尉董景珍、雷世猛,旅帅郑文秀、徐德基、张绣等合谋占据巴陵郡背叛隋朝,共推董景珍为主,董景珍说:“我向来贫寒微贱,不为大众信服。罗川令萧铣是梁朝王室的后代,为人宽仁大度,请推举他为主,以孚众望。”于是便派人通知萧铣。萧铣高兴地同意了,于是便声称要讨贼,招募得数千人。萧铣是萧岩的孙子。

正好颍川的贼帅沈柳生进犯罗川,萧铣和他交战不利,便对部众说:“现在天下都背叛隋朝,隋朝的政令已经不能实行了,巴陵的豪杰起兵推我为主。如果听从他们的请求,以号令江南,就能恢复梁朝。以此来招引沈柳生,相信他也会归附我的。”大家都高兴地听从萧铣的意见,于是萧铣便自称梁公,改隋朝的旗帜和服色为梁朝旧有的。沈柳生即率领部众前来归附,萧铣任命沈柳生为车骑将军。萧铣起兵不到五天,远近来归附的达数万人,他便向巴陵前进。董景珍派遣徐德基率郡中豪杰之士数百人出来迎接,沈柳生和他的党羽谋划说:“我先开始推举梁公,功勋居第一位。现在巴陵诸将都是位高兵多,如果我进入城中,便会反而位居他们之下。不如杀掉徐德基,扣押他们的首领,单独挟持梁公进入郡城,这样就没有地位比我更高的人了。”沈柳生便把徐德基杀死,然后告诉萧铣,萧铣大惊道:“现在正要拨乱反正,忽然自相残杀,我不能做你们的主子了。”便步行走出军门。沈柳生非常害怕,伏在地上请罪,萧铣责备并赦免了他,便率军列队进城。董景珍对萧铣说:“徐德基是起义的功臣,可是沈柳生

无故擅杀之,此而不诛,何以为政!且柳生为盗日久,今虽从义,凶悖不移,共处一城,势必为变。失今不取,后悔无及!”铣又从之。景珍收柳生,斩之,其徒皆溃。铣乃筑坛燔燎,自称梁王。

王世充及李密战于洛北,败绩。

王世充营于黑石,分兵守营,自将精兵陈于洛北。李密引兵度洛逆战,大败。密帅精骑渡洛南,余众东走月城,世充追围之。密策马直趣黑石,营中惧,连举六烽。世充释月城之围,狼狈自救。密还与战,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

十一月,李渊克长安,杀留守官阴世师等十余人。

李渊命诸军攻城,约“毋得犯七庙及代王宗室,违者夷三族”。十一月,克长安,代王左右奔散,唯侍读姚思廉侍侧。军士将登殿,思廉厉声诃之曰:“唐公举义兵,匡帝室,卿等毋得无礼!”众皆愕然,布立庭下。渊迎王于东宫,迁居大兴殿后,听思廉扶王至阁下,泣拜而去。渊还,舍于长乐宫,与民约法十二条,悉除隋苛禁。

渊之起兵也,留守官发其坟墓,毁其五庙。至是卫文升已卒,执阴世师、骨仪等十余人斩之,余无所问。

马邑郡丞三原李靖素与渊有隙,渊将斩之,靖大呼曰:“公兴义兵欲平暴乱,乃以私怨杀壮士乎?”世民为之固请,乃舍之。世民因召置幕府。靖少负志气,有文武才略,其舅韩擒虎每抚之曰:“可与言将帅之略者,独此子耳!”

却无故杀害他,如不把沈柳生杀掉,怎么能治理国家呢?况且沈柳生长期为盗贼,现在虽然跟随起义,但凶悖不改,我们和他共处一城之中,一定会发生变乱。如果现在不收拾他,将来就会后悔不及了。”萧铣又听了这意见。董景珍逮捕了沈柳生,将他杀了,沈柳生的部下都逃亡了。萧铣便筑起祭坛,焚香拜天,自称梁王。

王世充和李密在洛北交战,王世充失败。

王世充在黑石扎营,留一部分兵力守营,自己带领精兵在洛北布阵。李密领兵渡过洛水迎战,大败。李密带领精锐骑兵渡过洛水向南走,其余众兵东逃月城,王世充追击包围李密军。李密策马直奔黑石,王世充营中守军惊恐,连续燃举了六次烽火报警。王世充撤了月城的包围圈,狼狈地回兵救援。李密回击,大破王世充军,杀敌三千余人。

十一月,李渊攻克长安,杀了留守官阴世师等十余人。

李渊命诸军攻城,约束部队“不得侵犯七庙和代王的宗室,违令者诛灭三族”。十一月,长安被攻克,代王杨侑身边的人逃散,只有侍读姚思廉在旁侍候。李渊的军士将要登上殿堂,姚思廉厉声斥责军士:“唐公兴举义兵扶助帝室,你们不得无礼!”众兵皆惊愕,排立在庭院中。李渊到东宫迎接代王迁居大兴殿,由姚思廉扶着代王到阁下,流着泪礼拜后便离开。李渊返回住在长乐宫,与百姓约法十二条,将隋朝的苛政法令全部废除。

李渊起兵后,东都的留守官挖了他家祖先的坟墓,毁掉了他家的五庙。这时卫文升已死,李渊便将阴世师、骨仪等十余人杀掉,其余的人不予追究。

马邑郡丞三原人李靖,平素与李渊有矛盾,李渊要杀掉李靖,李靖大喊道:“您兴义兵是为了平定暴乱,怎么能因私怨而杀壮士呢?”李世民也再三请求释放他,李渊便放了李靖。李世民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幕府中。李靖从小就有抱负,有文武才略,他的舅父韩擒虎常常抚摸着他说:“可以和我谈论将帅谋略的人,只有这个孩子。”

王世充与李密战于石子河,败绩。

王世充坚壁不出,越王侗遣使劳之,世充惭惧请战,与密夹石子河而陈。密布陈十余里。翟让先战不利,世充逐之,王伯当、裴仁基从旁横断其后,密勒中军击之,世充大败。

李密诱翟让杀之。

翟让司马王儒信劝让自为大冢宰,总统众务以夺密权,让不从。让兄弘曰:“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不为者,我当为之!”让但大笑,不以为意,密闻而恶之。让谓房彦藻曰:“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彦藻惧,与郑颋共说密,曰:“让贪愎不仁,宜早图之。”密乃置酒召让,弘与裴仁基、郝孝德共坐,单雄信等皆立侍,房彦藻、郑颋往来捡校。密曰:“今日不须多人。”密左右皆引去,让左右犹在。彦藻白密曰:“今方为乐,天时甚寒,司徒左右请给酒食。”让许之,乃引让左右尽出,独密下壮士蔡德建持刀立侍。食未进,密出良弓与让习射,让方引满,建德自后斫之,并弘、儒信皆杀之。徐世走出,门者斫之,伤颈,王伯当遥诃止之。单雄信叩头请命,密释之。左右惊扰,莫知所为,密大言曰:“与君等同起义兵,本除暴乱。司徒专行贪虐,陵辱群僚。今所诛止其一家,诸君无预也。”命扶徐世置幕下,亲为傅创。让麾下欲散,密使单雄信前往宣慰,密寻独骑入其营,历加抚谕,令世、雄信、伯当分领其众,中外遂定。

王世充和李密在石子河作战,王世充失败。

王世充坚守营垒不出战,越王杨侗派遣使者来慰问他,王世充又惭愧又害怕,便要和李密交战,双方在石子河两边布阵。李密布阵十余里。翟让先和王世充作战,没能取胜,王世充追击,王伯当、裴仁基从旁横着截断隋军的后路,李密统率中军进击,王世充大败。

李密诱使翟让中计,然后杀了翟让。

翟让的司马王儒信劝翟让自任为大冢宰,总管政务以夺取李密的权力,翟让不听。翟让的哥哥翟弘道:“你应该自己做天子,为什么让给别人?如果你不想做,让我来做。”翟让只是大笑,并不放在心上,李密听说此事,便对翟让产生厌恶之心。翟让对房彦藻道:“您从前攻破汝南得到很多财宝,只给与魏公,一点也不给我。魏公是我拥立的,前途怎么样,还很难估计呢!”房彦藻听了害怕,和郑颋一起劝说李密道:“翟让贪婪而自以为是,不行仁义,要早日想办法除掉他。”李密便设酒宴招待翟让,翟弘与裴仁基、郝孝德也在座,单雄信等都站着侍候,房彦藻、郑颋往来巡察照顾。李密道:“今日不要这么多人。”李密左右的人都离开,翟让左右的人仍在。房彦藻对李密说:“今天饮宴作乐,天气寒冷,请给司徒身边的人以酒食。”翟让同意了,于是把翟让身边的人都领出去喝酒,只留下李密手下的壮士蔡德建持刀站立侍候。还未吃饭,李密将一把良弓给翟让看要他试射,翟让刚拉上满弓,蔡建德从后面用刀砍翟让,将他和翟弘、王儒信一并杀掉。徐世走出来,守门的人又用刀向他砍去,伤了颈,王伯当在远处呵斥制止杀他。单雄信叩头请饶命,李密释放了他。左右两旁的人都惊惧,不知怎么才好,李密大声说道:“我和大家同起义兵,本是为了铲除暴虐。但司徒却专行贪虐,凌辱僚属。现在只诛杀他一家,与诸位无关。”李密令人扶起徐世,安置在帐幕下,亲自为他敷药。翟让部下的人想离散,李密使单雄信前往安抚慰问,接着李密又单独骑马走入营中,对他们一一抚慰,令徐世、单雄信、王伯当分领其众,这样军内外的形势才稳定下来。

让残忍,儒信贪纵,故死之日所部无哀之者。然密之将佐始有自疑之心矣。

李渊立代王侑为皇帝,尊帝为太上皇。

侑时年十三。

渊自为大丞相,封唐王,以建成为唐王世子,世民为秦公,元吉为齐公。

以武德殿为丞相府,改教称令。置丞相府官属,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何潘仁使李纲入见,渊留之,以为丞相府司录,专掌选事。又以窦威为司录参军,使定礼仪。渊倾府库以赐勋人,国用不足,光禄大夫刘世龙献策,以为“今义师数万,并在京师,樵苏贵而布帛贱,请伐苑中及六街树为樵,以易布帛,可得十数万匹”,渊从之。

荥阳郡降李密。

河南诸郡尽附李密,唯荥阳太守郇王庆、梁郡太守杨汪尚为隋守。密以书招庆,为陈利害,且曰:“王之先世家住山东,本姓郭氏,初非杨族。”初,庆祖父元孙随母郭氏养于舅族,及武元帝从周文帝起兵关中,元孙在邺,恐为高氏所诛,冒姓郭氏,故密云然。庆即以郡降密,复姓郭氏。

十二月,唐王渊追谥其大父为景王,考为元王,夫人窦氏为穆妃。 薛举侵扶风,唐王渊遣秦公世民击败之。

薛举遣其子仁果寇扶风,唐弼拒之。举遣使招弼,弼乃请降,仁果乘其无备袭破之,悉并其众,势益张,众号三十万,谋取长安。唐王渊使世民将兵击之,大破之,追奔至陇坻而还。薛举大惧,问其群臣曰:“自古天子有降事乎?”黄门侍郎褚亮曰:“赵佗归汉,刘禅仕晋,转祸为福,自古

翟让残忍,王儒信贪婪放纵,所以他们死后其部下都不感悲戚。但从此李密的将佐却开始生疑心了。

李渊拥立代王杨侑为皇帝,尊炀帝为太上皇。

这时杨侑十三岁。

李渊自称大丞相,封为唐王,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李世民为秦公,李元吉为齐公。

将武德殿作为丞相府,把颁发的公文由教改称为令。设立丞相府的官属,任命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何潘仁派李纲入见李渊,李渊将他留下,任命他为丞相府司录,专门掌管官员的选用。又用窦威为司录参军,让他制定礼仪。李渊将国库的钱财都赏赐给有功勋的人,由于国用不足,光禄大夫刘世龙献计,提出“现在京师有义师数万人,但柴草很贵而布帛却很贱,可以叫这些人砍伐宫苑中和六街上的树木为樵薪,用它来交换布帛,这样就可以得十数万匹布帛”,李渊同意了。

荥阳郡向李渊投降。

河南各郡都归附了李密,只有荥阳太守郇王杨庆、梁郡太守杨汪还效忠隋朝。李密写信招降杨庆,向他陈说利害,并说:“您的先世家住山东,本姓郭,不是杨家的一族。”当初杨庆的祖父元孙随母亲郭氏在舅舅家中长大,到隋武元帝杨忠跟随周文帝在关中起兵,元孙在邺城,怕被北齐高氏杀害,便冒姓郭,所以李密这样说。杨庆便以荥阳郡投降了李密,恢复郭姓。

十二月,唐王李渊追谥他的祖父为景王,父亲为元王,夫人窦氏为穆妃。 薛举侵犯扶风,唐王李渊派秦公李世民进攻薛举,将他打败。

薛举派他的儿子薛仁果侵犯扶风,遭到唐弼抵抗。薛举派人向唐弼招降,唐弼正准备投降,薛仁果乘唐弼没有设防便突袭击破唐弼军,合并了他的部众,势力更盛,号称三十万人,策划进攻长安。唐王李渊派李世民率兵进击薛仁果,大败薛军,追至陇坻而回。薛举非常害怕,问他的群臣道:“自古天子有投降的吗?”黄门侍郎褚亮道:“赵佗归汉,刘禅仕晋,转祸为福,自古

有之。”卫尉卿郝瑗趋进曰:“陛下失问。褚亮之言又何悖也!昔汉高祖屡经奔败,蜀先主亟亡妻子,卒成大业。陛下奈何以一战不利,遽为亡国之计乎!”举亦悔之曰:“聊以此试君等耳。”乃厚赏瑗,引为谋主。

河池太守萧瑀以郡降唐。

唐以瑀为礼部尚书,封宋国公。时榆林、灵武、平凉、安定、汉阳诸郡,相继皆降于唐。

唐王渊遣李孝恭、张道源招慰山南、山东诸州,下之。

孝恭,渊之从父兄子也,击破朱粲,诸将请尽杀其俘,孝恭曰:“不可。自是以往谁复肯降矣。”皆释之。于是降附者三十余州。

屈突通降唐。唐遣通招河东通守尧君素,不下。

屈突通与刘文静相持月余,复使桑显和夜袭文静营,文静悉力苦战,显和败走。通势益蹙。或说通降,通泣曰:“吾历事两主,恩顾甚厚。食人之禄而违其难,吾不为也!”每自摩其颈曰:“要当为国家受一刀!”劳勉将士,未尝不流涕,人亦以此怀之。及闻长安不守,家属皆为渊所虏,乃留显和镇潼关,引兵东出,将趣洛阳。显和即以城降。文静遣窦琮等与显和追之,及于稠桑。通结阵自固,窦琮遣通子寿往谕之,通骂曰:“此贼何来!昔与汝为父子,今与汝为仇雠。”命左右射之。显和谓其众曰:“今京城已陷,汝辈皆关中人,去欲何之?”众皆释仗而降。通知不免,下马东南再拜号哭曰:“臣力屈至此,非敢负国!”军人执送长安,

就有了。”卫尉卿郝瑗赶快上前说:“陛下不应该问这种事。褚亮的话又是多么荒谬!从前汉高祖屡经奔走失败,蜀汉刘备不断抛妻弃子,但最后都成就大业。陛下为什么仅因一次战斗失败,便做亡国的打算呢?”薛举也后悔道:“我不过是用它试一下诸君罢了。”便重赏郝瑗,任用他为主要的谋士。

河池太守萧瑀率全郡投降唐王李渊。

李渊任命萧瑀为礼部尚书,封为宋国公。这时榆林、灵武、平凉、安定、汉阳等郡也相继投降了唐王。

唐王李渊派遣李孝恭、张道源招抚慰问山南、山东各州,使之归附。

李孝恭是李渊的堂侄,曾击败朱粲,他的诸将要将俘虏全部杀死,李孝恭道:“不行。这样以后谁还愿意向我们投降呢?”于是将战俘都释放了。从此归降的有三十余州。

屈突通向唐王投降。唐王派屈突通招降河东通守尧君素,没有成功。

屈突通与刘文静两军相持一个多月,屈突通又派桑显和夜袭刘文静营垒,文静奋力苦战,桑显和败走。屈突通势力更孤单。有人劝说屈突通投降,屈突通哭泣着说:“我曾尊奉过两位皇帝,他们给我的恩惠都很多。我享受了禄位而又在人家危难时背叛他,我做不到!”他常常抚摸颈脖说:“我应当为了国家而受一刀!”屈突通又流着泪慰劳将士,人们对此非常感动。后来他听说长安失守,他的家属都被李渊掳获,他便留桑显和守潼关,自己带兵东出,将要去洛阳。桑显和以潼关投降了李渊。刘文静派窦琮等与桑显和追赶屈突通,到了稠桑。屈突通列阵固守,窦琮派屈突通的儿子屈突寿去招降屈突通,屈突通骂道:“这个贼人来干什么?从前我和你是父子,现在我和你是仇敌。”屈突通命左右用箭射他。桑显和对屈突通的部众说:“现在京城已陷落,你们都是关中人,还想到哪里去?”众人都放下武器投降。屈突通知道已无路可走,便下马向东南方哭着拜了两拜道:“我力屈以至于此,并不敢背叛隋朝啊!”唐军将他解送到长安,

渊以为兵部尚书,赐爵蒋公,兼秦公长史。遣至河东城下,招谕尧君素。君素歔欷不自胜,通亦泣下沾衿,因谓君素曰:“事势如此,卿当早降。”君素曰:“公为国大臣,主上委公以关中,代王付公以社稷,奈何负国生降,更为人作说客邪!且公所乘马,代王所赐也,公何面目乘之哉!”通曰:“我力屈耳!”君素曰:“我力犹未屈,何用多言!”通惭而退。

王世充袭李密,败绩。

东都米斗三千,人饿死者什二三。

王世充军士有亡降李密者,密问:“世充军中何为?”军士曰:“比见益募兵,再飨将士,不知其故。”密谓裴仁基曰:“吾几落奴度中。吾久不出兵,世充刍粮将竭,求战不得,故募兵飨士,欲乘月晦以袭仓城耳,宜速备之。”乃命郝孝德、王伯当、孟让勒兵分屯城侧以待之。其夕世充兵果至,伯当遇之不利,总管鲁儒拒却之,伯当收兵击之,斩其骁将,士卒战溺死者千余人。世充屡战不胜,越王侗遣使劳之,世充诉以兵少,侗以兵七万益之。

唐刘文静取弘农。 唐王渊遣使徇巴、蜀,下之。萧铣取豫章,林士弘退保余干。

李渊任命他为兵部尚书,赐爵为蒋公,兼任秦公的长史。又派遣他到河东城下招降尧君素。尧君素欷歔不能自持,屈突通也泪下沾衿,对尧君素道:“事势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你应当早点投降。”尧君素道:“您为国家大臣,皇上把关中交给您,代王把国家交给您,为什么您要背弃国家投降?而且还为人做说客呢?况且您现在乘的马,也是代王赐给的,您还有什么面目乘坐它呢?”屈突通道:“我力量已用尽了。”尧君素道:“我力量还未用尽,您不要再说了!”屈突通惭愧退回。

王世充袭击李密,吃了败仗。

东都米价一斗值三千钱,饿死的人占十分之二三。

王世充的军士有逃出来向李密投降的,李密问他:“王世充在军中做些什么?”军士道:“近来见他招募兵士,又犒劳将士,不知为什么。”李密对裴仁基说:“我几乎中了王世充这个奴才的计。我很长时间不出兵,世充粮草将尽,求战又不得,所以才募兵犒将士,就是想乘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来袭击仓城,应该迅速做好准备。”李密便命令郝孝德、王伯当、孟让率兵分别布置在仓城的两侧以等待。这天晚上王世充果然率兵来袭,王伯当初战失利,总管鲁儒又率军来抵御,王伯当也收兵来战,杀死了王世充的骁将,其士卒战死溺死的有千余人。王世充屡战不胜,越王杨侗遣使者来慰劳,王世充诉说兵力不够,杨侗又派七万兵给他指挥。

唐刘文静攻取了弘农郡。 唐王李渊派人招抚巴、蜀二郡,都归附了。 萧铣攻取豫章郡,林士弘退守余干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