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由浙江巡抚而闽浙总督,而陕甘总督,而两江总督,先后膺疆寄者二十余年,究以致力军事者为多,致力吏治者稍逊,顾此乃环境有以限之,而其所以整饬官方者,要未尝无所措注。

在军事时期,为一地方之官吏者,自以守土为最高责任。乃当宗棠之督师入浙也,全省几在太平军手,清廷所命官吏,大都弃职而走,其中地位最高者,为浙江布政使林福祥。宗棠为肃军律、正人心计,先就此公开刀。然福祥之出走,非无词也。据其亲供:

咸丰十一年(1861)八月十九日,至杭州省城,接浙江布政使印。二十七日,奉派赴诸暨督师。

九月二十三日,太平军围杭州省城。

二十八日,回师援应,扎营江口。

二十九日,带亲兵入城。

十月初二日,太平军城围合,与江口营盘隔绝。

十一月二十八日,城陷,入满城。先十日,奉浙江巡抚王有龄密札,以杭城粮尽援绝,事无可为,惟江口水陆各营,尚有一万数千人,城陷之后,应即出城,收集溃散,会合援师,迅图恢复。

十二月初一日,满城又陷,由钱塘门绕出武林门,至海塘五堡地方,闻知江口营盘已溃散。

初九日,由五堡小路绕道而行。

十六日,至余杭、德清交界之处。

二十六日,抵桐乡。二十八日,至屠田镇。

同治元年(1862)正月十六日,由屠田镇奔至江南提督曾秉忠五索营盘。

二十五日,到上海。

三月二十八日,由上海起程。

五月二十七日,抵衢州。

宗棠之勘语曰:

……查林福祥以本任藩司,募勇赴浙,贼未围杭之前,未能扼贼奔冲,贼既围杭之后,未能背城一战,徒借前抚臣十一月十八日设法出城,收辑溃卒一札,预为逃免之计。后十日,杭城陷,巡抚王有龄死之,林福祥不死,复入满营。十二月初一日,满城陷,将军瑞昌、副都统杰纯死之,林福祥不死。江口营盘溃卒,不可得而收矣,海宁、湖州不可得而至矣。出浙一步,便非死所,犹复展转逃匿,始奔江南提督曾秉忠营,继奔江南上海,时逾四月,而后行抵衢州,几忘其身为浙江方面大员,几忘当官有死事之义。主兵有失律之诛,竟忍死偷生,希求苟免至此。咸丰四年(1854),武昌失守,巡抚青麟率溃军至湖南,绕道荆州府,奉旨正法。文宗显皇帝非不知鄂省援尽食绝,青麟之情,亦有可原,只以名义攸关,纪纲所系,未可屈法宥之,慈怀恻然,千载如见,相应请旨,将已革浙江布政使林福祥立正典刑,以肃法纪。……

奏上,奉旨即着在衢州军营正法。同时伏诛者,尚有浙江提督朱兴朝等数人。注845犹忆宗棠初入湖南巡抚张亮基幕府,即言:

……军兴以来,未尝诛一失律之偏裨,退缩之将领,自是将弁均不畏法而畏贼。《书》云:“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古今用兵得失,尽此二语……

盖其治军尚严,早有鲜明之表示。注846同时,两江总督何桂清于丹阳失守后,由常州退至苏州省城,旋亦走上海,既就逮,供称,彼之由丹阳退苏州,因于江苏按察使、江宁布政使等公禀请求。清廷交曾国藩彻查。国藩覆奏之结语曰:“疆吏以城守为大节,不宜以僚属之一言为进退。大臣以心迹定罪状,不必以公禀之有无为权衡。”注847桂清遂句决。皆诛心之论,固为大快人心之举。清廷之卒获中兴,犹赖上下有此执法无私之精神也。

又浙江当军事糜烂时,一部分官吏均裹足不前。一种为出差不返,如宁绍台道梁恭辰,于咸丰十一年(1861)八月,经前任浙江巡抚派往福建催饷,遄回原籍,逗留七八月,所催之饷,有无着落,无只字报告,即由宗棠奏劾革职。注848一种为受命不到,如恒山于咸丰十年(1860)九月,授金衢严道,刘熙盛于咸丰十一年(1861)十一月,授处州府知府,均至同治元年(1862)七月,尚未到浙。宗棠奏准限一年报到,逾期一律革职。又一种为运动他调,如原派浙江人员,干求他省督抚奏留差委,宗棠奏请一律不准,以为此辈坐视浙事之成败,以便进止之私图,居心殊不可问,自宜概予裁抑,以杜规避。注849此诚于振作官方,挽回人心,大有关系也。

宗棠平时整饬吏治之主张,约可括为三端:

……吏治之振新,全在上司精神贯注,除贪鄙、吸烟及全无知觉运动之人,断不宜用外,余皆随材器使,亦可渐收转移之效。大抵中人之资,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吾之好恶一端,斯吏之趋向定矣。长沙一猾吏曾语人云:“吾辈所工者,揣摩风气耳。使上司所尚者,果是廉干一路,吾亦何乐而贪庸乎。”此言虽谐,却亦近理。今日道府以至督抚,均言察吏,不知察吏之外,尚有训吏、恤吏两端。训之使不至为恶,恤之使可以为善,斯其成就者多,而转移自速也。由前言之,表端则影自正,修身以上之事也;由后言之,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之道,齐家以下之事也。……

训以理,恤以情,察以法,合此三端,以言吏治,吏治自未有不善者已。注850

宗棠于同治三年(1864)三月,甄别浙江不职知县,奏云:

……臣莅任以来,凡遇属官之来见者,无不以屏除官场积习,勉作好官,时加勖勉。公事禀牍,无不亲手批答,冀其时加省览,有动于心。……注851

时加勖勉,可作为口头之训;亲手批答,可作为书面之训。口头之训,固不能详,书面之训,可引两例。批陕西临潼县知县伊允桢禀报接印视事云:

……做官要认真,遇事耐烦体察。久之,无不晓之事,无不通之情。一片心肠,都在百姓身上。如慈母抚幼子,寒暖饥饱,不待幼子啼笑,般般都在慈母心中。有时自己寒暖饥饱,翻不觉得,如此用心,可谓真心矣。有一等人,其平日作人好,居心好,一旦做官,便不见好,甚或信任官亲、幕友、门丁、差役,不但人说不好,即自己亦觉做得不好。旁人谓其无才,上司亦惜其无才,实则非仅无才,还是不认真耳。如果认真,则保赤之道,心诚求之。天下无不知爱之慈母,故无不能爱子之慈母也,今以百姓之事,交付官亲、幕友、门丁、差役,若辈本非官,官既非真,心安得真耶。诗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当引为大戒。因来禀虽是到任例禀,而其中有东国迂儒,及自愧疏庸,难膺繁巨等语,预以无才自命,觉其用心非真也,姑书此箴之。……注852

又批甘肃阶州州判刘立诚禀陈地方情形云:

……官莫嫌小,由小可以至大。地方莫嫌瘠苦,惟瘠苦,益足显其措施。民莫嫌刁顽,惟刁顽,赖官为训导。昔王文成曾为龙场驿丞,卒为有明一代名臣,良由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故后来之成就大也。下马关虽陋,较龙场驿为胜,该倅果能实心实力,为民谋生全,为民广教化,安见瘠苦不可致富厚,刁顽不可迁善良哉。……该倅自知忠信笃敬,生平所短,即宜切实体认此四字,念念不忘,自有进境。盖作事不可荒唐,语言不可荒唐,心能主一无适,自然罄无不宜。该倅前在保甲局办事,便想做官,莅任不过数月,又想回省听差,希冀寸阶,此是志不专一,便是念虑荒唐也,能弗返己自省哉。……注853

皆针对其缺点,作切实之纠正。

宗棠在福州省城时,尝刻陈宏谋纂《从政遗规》、《在官法戒录》二书,发地方官讽诵。移陕甘总督后,常劝僚属读汪辉祖著《佐治药言》、《在官法戒录》二书,又曾辑刊《学治要言》,颁发甘肃属吏。其札甘肃布政使文云:

服古入官,学优而仕,往训攸章,未有不学而临民者。近世士夫,竞习帖括,尚词章记诵,而经术早荒,骛利禄功名,而儒修罕觏。甲科之选,已不古若。军兴捐例频开,保叙辈出,官途日益猥杂,求仕风之进于古,不已难哉。治军余暇,搜前人书论,有关吏事者,都为一编,题曰《学治要言》,付手民锓诸木,颁诸寅僚。自惭德薄能鲜,于诸老先无能为役,冀同志诸君子玩索是编,而有得焉。发为经猷,见诸事业,岂惟关陇孑遗实受厥赐,善气所召,休祥应之,造福于民者,己必兴焉。即不佞亦可借寡愆尤矣。因公接晤时,当即是编相与考订往复,以求一是,幸勿泛常视之。

此亦为书面之训,而及至相与考订往复,则又为口头之训矣。注854

宗棠所谓恤吏,包含体惜之意,或为精神上之慰藉,或为物质上之补济,或为法令上之宽假。如陕西绥德州知州成定康剿匪党,办善后,竭忠尽智,宗棠于其禀报攻克霍家沟寨时,批答云:

……该守积劳成疾,实深挂念,血性男子,遇事不肯放过,不肯随人,固是本色。然当百忙之中,亦须稍存暇豫之意,庶心神和适,不致竭蹶。古人云:“爱其身,以有待也。”又云:“能事不受人迫促”,乃为入粗入细经纶好手。愿贤者百尺竿头,再加进步。……

甘肃阶州知州洪惟善因省母遄归,宗棠于其禀报交卸时,批答:

该守自权阶篆以来,捕匪安良,尽心民事,实牧令中出色之员,已于肃清案内附片保奖矣。此次以急于省侍,于交代清楚出结后,未及禀辞,遽先回籍,念其望云情切,勉如所请。惟愿高堂康适如常,早日度陇,以慰遥盼。……注855

是为精神上之慰藉之一例。又如云:

林守发深在泾年久,老成谨厚,素所深知。今因患病请假,回籍医调,景况萧条,殊为悯念。候饬藩司酌发川资银五百两,以示体恤之意。为该守急于言旋,即由该道先行筹垫,俾趁新凉天气,早日治装可也。

又如云:

……张介卿(宗翰)署西宁道,光景甚窘,须议给津,每月非百金不可,肃州镇委陈春万,亦非每月津贴五十两不行。……新授镇迪道福裕……旅橐萧条,计此时已可行抵西安,弟已飞致沈吉田(应奎),妥为照料,抵兰州后,希于无碍款项内,拨给盘川。……注856

是为物质上之补济之一例。又如云:

……地方初定,一切均宜从新整顿。若不准地方印官便宜从事,必致为文法所拘,不能登时了结,甚或酿成事端。本爵大臣督部堂所莅,皆系残破之区,每鉴近时守丞牧令深畏办案之烦,文法之密,至不能自举其职,往往假以便宜,从未稍涉苛细。……注857

是为法令上之宽假之一例。

与恤吏尤有关系者,莫如一面严格裁革陋规,一面宽筹公费办法。宗棠认为:

……惩贪奖廉,必先将义利之辨,剖析至精,毫无假借,而后纪纲正而士风清,法戒昭然。纤鳞虽遗,吞舟必期无漏,官之薪廉,应得者也。此外如相沿之陋规,或借以办公,或取以充交际之用,尚可谓为应得之款。至因巧取而创立名色,因营私而潜通请托,则赃款也。若亦指为应得,而以陋规宽之,是夷跖可同科,贪夫多幸免,法未立而弊已滋矣。……注858

然宗棠主张仍当有以维持主官之生计,故周开锡任浙江温州知府兼温处道时,宗棠戒之云:

……盐厘事,可细心察看,应减者减,应免者免。局卡各员,应参者参,应撤者撤。速将钱粮弊窦剔除,以惠农民也。要州县过得下去,不可太过太尽,庶几善政得民财之说欤。……

又一函,其言尤为透彻:

……减征一节,最为当今急务,各处情形不同,不能一律,亦自然之理。湖南所以胜于湖北,湖北所以胜于江西者,同一减征,而施为自别也。若概定一章,则巨屦小屦同价,苦乐不均,事必难成,成亦不久耳。永嘉章程,于县令尚无过当,而道府两署,一举而空之。吾侄作温处道、温州府,或尚勉强可行,若别人为之,则难以终日,必别生枝节,巧立名色,向县令索钱。其贤者,则惟有襆被而走耳。林听孙(聪彝)来衢,一如侄之在温,尽革新参、节寿及一切陋规,惟支养廉,以充用度。然仅数百金,万不济用。仆鉴其苦,而姑以两局薪水畀之,计亦不过数百金,将来仍须为渠打算。另曰:“苦节不可贞”,至哉言乎。永嘉二百八十文,留八十文,不为过。侄宜审图之,毋仅取快一时也。……

于是而有另给公费之计,有通省规定者,则尝行之于福建。后福建巡抚岑毓英尝称善其事:

……闽省各衙门陋规,经前督臣左宗棠于同治五年(1866)奏准,概行裁革,并将各州县私茶之茶叶起运税,耗验箱经费,提归公用。即由此杂款,及闽安等关税余,与洋药、百货一成厘金盈余,按各缺分之繁简,用费之多寡,提给公费,不再扰及民间,亦毋庸另动正款。出纳一正其名,予取各得其实,于吏治、民生两有裨益。……注859

有特别规定者,例如刘思询任甘肃凉州府知府时,宗棠指示云:

官评以操守为重。属吏馈赠,官价派买,与衙门一切陋规,不准收受,例禁綦严。晚近以来,仕风不正,道府取之州县,州县取之民间,上下交征,吏事遂不可问。该守权篆剧郡,莅任之始,即将一切陋规概行裁革,具见清白传家,志趣不苟,深为嘉悦。做官不要钱,是本分事,但能不要钱,不能为地方兴利除弊,讲求长治久安之道,于国计民生,终鲜裨补,则亦不足贵。所望于该守者,固犹有进也。然非操守清严,画定界限,大本不立,其见诸事为之末者,又安足道哉?自应先将本任内出入实数,通盘合算,按月划清,令界限内常有赢余,庶自受篆日起,至交卸日止,毫无亏累,乃能进退绰然。据禀自四月廿六日到任起,至五月廿六日止,一月之内,征收畜税银一百六十余两,商税银二百九十余两,西税银二十余两,三项共银四百八十余两。内除畜税一项,前已批饬,实征实报,不准稍有侵欺,商税、西税两项,每月照依正额,应报解银一百五十余两外,只可余银一百七十余两。而遵照旧章,该府支发各处饭食、册费、津贴、本署书役工食、纸张,供支幕友薪水、家丁口粮,以及伙食、油烛、纸张等项,每月应需银四百八十余两。合该署守满年应领半廉,并奉公役食等项,除照章折扣外,实应领银一千六百余两。一并通盘合计,每月仍不敷银一百七八十两。该署守纵甘心赔垫,以后莅斯任者,恐难为继。查畜税一项,现既清厘明晰,余羡解归厘局,应于此项内,每月划出银二百两,作为该府津贴。如所收尚不足敷,仍准随时禀明,以凭再提津贴。如此以税余为津贴,奉文指给,受之者无惭,而税余由除弊而来,划款开销,官款仍归有着,无损于上,有益于下,较为得之。……注860

陋规之存在,本为吾国澄清吏治上一大障碍,根本解决,惟有明定足敷之薪费。而在未能根本解决以前,则宗棠此种处置,自较为合理也。

唐刘晏造江淮运船,价五百贯者,辄给一千贯,或议其枉费,晏曰:“大国不可以小道理。凡所创制,须使人有余润。私用不窘,则官物牢固。”故转运五十余年,船无破败。宗棠最服膺其说。创办福建船政局时,与日意格、德克碑订约,委托其采办机器等等,即主不惜小费,使有利润。但仍与声明约束,条约外,勿多说一字,条约内,勿私取一文。注861抑凡宗棠有所经营,无不用此方式,是亦恤吏之一端也。

宗棠于同治二年(1863)十二月,奏报闽、浙两省提镇司道府各官年终密考结果,略谓:

……饬藩臬及各巡道,密察各府县,饬各府县,密察所属丞倅牧令,饬各县密察所辖之教职佐杂,以操守、性情、才具、缉捕四条为课,令各详其事实、声名,分注各条下,以资考证。……注862

此可作为察吏方法之一种。又尝曰:

……州县最须得人,朴勤者为上,安静者为中,沾染近时习气者,不可留也。……

……官无论大小,总要有爱民之心,总要以民事为急。随时随处,切实体贴,所欲与聚,所恶勿施。久之官民浃洽,如家人父子一般,斯循良之选矣。勤理案牍,操守端谨者次之。专讲应酬,不干正事,沾染官场习气者为下。其因循粉饰,痿痹不仁,甚或倚任丁役,专营私利者,则断不姑容也。……注863

此则可作为察吏之标准。大概贪官污吏,宗棠必劾之不稍姑息。范仲淹所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也。

宗棠之所谓训吏、恤吏、察吏,即以其平日议论释之,行动证之,大抵如此。然宗棠又尝曰:

……欲知民事,必先亲民,欲知吏事,亦须亲吏。今人但言察吏,而不知训吏,但言课吏,而不知亲吏,故贤否混淆,而属吏亦无所观感。所谓亲者,不在勤接见,通声气,要有一副勤恳心肠,与之贯注,见善则奖,见过则规,宽其不逮,体其艰苦,则中材自奋者必多,而吏治乃有蒸蒸日上之意。各属壅蔽悉去,彼此诚意交孚,何为不成,何事不办,百姓有不被其泽者哉。……注864

似宗棠于吏事,在训吏、恤吏、察吏三端而外,更有课吏、亲吏二端。其实课吏,即是训吏,而亲吏亦在恤吏范围之内。汉宣帝之为治,曰综核名实。欲综核名实,必先扫除一切浮文与俗套。宗棠亦三致意于是。剿捻回师,初入陕境,即批耀州知州王禀候文云:

……本爵大臣已行抵临潼矣。日接阅各属来禀,所陈地方利弊,贼情地势,无不随时批答。惟一切称颂贺候套禀,概置不览,且拉杂烧之。该署牧初权耀州,地方事宜,岂无应行禀白者,仅以书启套语上渎,徒烦省览,何耶?原禀掷还。注865

入甘后,又批宁夏府知府李藻禀报接篆文云:

……谢禀用骈语,殊可不必,此即所谓官气懒残,所谓为他人拾涕者,于实事无益。……注866

到肃州,督办新疆军务时,又通饬文武印委员弁云:

新疆军务未竣,本大臣爵阁部堂驻节肃州,启处不遑,所有关内外文武及营局各员,凡遇庆贺礼节,概应删除,即谓长属分义有关,宜随时通候,以表虔恭之意,禀启将意,亦无不可,断不准擅离职守,来辕晋谒,致旷职守。其有专差呈送礼物者,尤干例禁,已早饬文武摈弃不收。各文武印委均应勤思职业,毋得非分相干,自取咎戾。凛之。注867

人之精力与时间,均有限度。为吏者,于浮文俗套上,多费一分精力与时间,即于为政致治上,减少一分精力与时间。且习于浮文俗套,直接启夤缘奔竞之渐,间接开营私舞弊之门,为害于吏治者无穷。故宗棠凡此所为,虽若末节,不可不谓能见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