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以拔山盖世之雄,曩者驰骋欧洲,犹以地小不足回翔为苦,又安能郁郁居荒中者。故一至爱尔巴,即料简军实,日夕图兴复。各国知兵之士,相随至岛者。拿破仑尤能以恩意款洽之,收为己用。尝酒酣耳热,太息谓左右,曰:“吾极爱公等,惜无官爵土地,为公等宠荣,表吾爱慕之忱耳。”左右皆曰:“不愿为官,愿为大王部卒效驰驱。”是可知拿破仑之能得士心矣。

其时同盟军会议于维也纳,欲使欧洲政治疆土,悉复旧状。使臣各欲自利,议经年不决。而路易十八之治法,受制贵豪,厉行秕政,民怨亦腾起。拿破仑闻之益喜。一千八百十五年(清嘉庆二十年,民国前九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岛中统监曰坎穆培尔(Campbell)者,方以事假出。而拿破仑已率其侍从诸臣,渡海归国矣。行时,有精兵四百,船六艘。拿破仑在舟中,草檄示军民,声言将罢远略,图治安,以自补过。军民见之,多望风响应。及三月二十晚至巴黎,反正者益众,人人呼皇帝万岁,无异于凯旋时。路易十八知势不敌,乃出居荷兰。

拿破仑之复辟也,开议会,定宪法,许人民以参政之自由。人民莫不歌颂之,史称“百日政治”。旋又致书各国,欲重提和议,共保太平之局。各国不许,复结第七同盟讨法。于是拿破仑亦募军,发巴黎迎敌。六月十四日,师次比利时之裒芒脱(Beaumont)。

拿破仑为誓师之辞曰:“今日为六月十四日,余旧大胜于谟伦古佛里兰,均是日也。昔日之法军,犹今日之法军。讵前此累胜之余,今乃变勇锐为疲钝。且法人义愤已极,人人果敢。敌人此来,殆自觅其窀穸耳。今日之行,大难在前,凡我义烈男子,非图胜即就死,舍此别无二义,健儿勉之。”誓已,人心大奋,盖是时普将勃罗邱,英将惠灵吞均驻比利时。拿破仑欲乘俄奥之兵未至,急击英普军,为先声夺人计,故其慷慨决死之心,亦倍蓰于平时也。

十五日,至商白而(Sambre)河西岸。拿破仑命将军奈依,以一师牵制英军,而自率精兵击普军之前卫。明日,战于林尼(Ligny),普军大败,退至惠佛尔(Wavre)。而奈依亦于是日与惠灵吞战于苦忒白雷(Quatre Brass),惠灵吞以步队冲法骑兵,奈依已垂败,会拿破仑以援兵至,始得胜。惠灵吞既败,率兵七万二千人,退驻于不鲁塞尔(Brussel)东南之滑铁卢(Waterloo),欲坚守以待普军来援。然拿破仑利在速战,亦率法兵七万五千追踪至,于是此历史上有名之“滑铁卢大战”,遂于六月十八日开始矣。

是日,天气阴沉如墨,法军进攻凡四次。午前十一时,法将几罗姆(Jerome),冲入英军左翼之霍古孟德(Hougomont),相持久之,为英炮所轰,负伤退,此第一次进攻之情形也。寻又以步兵四大队,继以甲骑,陷英军中坚,入据拉海夷圣德(LaHaye Saint)。而英骑队忽至,横冲而入,势锐甚,拉海夷圣德仍为英军所得,此第二次进攻之情形也。嗣法军又易攻英军之右翼,英军步队列数方阵来迎,驾三十巨炮为前距。法骑冲过炮队,贯入方阵之中,英军排枪夹击,法军墮骑死者无算,此第三次进攻之情形也。如是再接再厉,激战至八小时,法兵阵殒者至一万五千,英军亦死一万。拿破仑以非及此时逐去英军,则普众一来,力更难制。遂命别将雷尔(Reille)将羽林军径前陷阵,自以羽林四队为后援,挥兵猛攻不已。然法兵力战久,其势实已不支。其犹奋励用命者,则以拿破仑预命格鲁纪(Grouchy)为援兵,指顾且至,欲搘拄片刻,以博最后之胜利耳。

滑铁卢之战

当是时,拿破仑方以远镜就高原观战,见一生力军自阵前驰至,以为是必格鲁纪之兵也,大喜。急传语前敌诸将,谓今日战胜决矣。诸将闻之,亦莫不勇气百倍。讵知来军一至,即列阵横攻法军,发枪如连珠,继出不已。而英军之势亦振,惠灵吞下骑督战,极力前扑。法羽林军狂奔骇逝,不能成阵。盖来者非格鲁纪,乃勃罗邱所率之普军也。拿破仑见状大骇,遁至极韈沷司(Jemmapes),欲收集残军备再战。会闻勃罗邱已入郤娄鲁阿(Charieroi),格鲁纪已为所俘,而法军之自战地生还者,亦仅三万众,乃鞅鞅归巴黎。

拿破仑归巴黎,下诏两院欲让位于其子,两院不能决。而同盟军亦继至,路易十八复立。拿破仑遁至鲁却福(Rocherfort)港,将乘间走北美。又以英哨船警海不果,乃自投于英舰倍勒劳封(Bellerophon),求英政府保护,欲居英为寓公以终其身。英将佯许之,几忽徇各国议,流之于大西洋南之圣赫伦那(St. Helena)岛。拿破仑大愤,谓英人乘危行不义,失大国风度云。

【批评】

维也纳会议,始于一千八百十四年九月,终于翌年六月。其时以奥相梅特涅(Metternich)为议长,所定盟约,意在遏自由主义之勃兴,民族国家之独立。各国君主咸奉行维谨,盖实一专制政治之护身符也。

然其后法民屡蹶屡起,终成民主之局。而意大利与日耳曼等国,亦皆奏民族统一之功。是可知天道后起者胜,非人力所能反抗矣。

滑铁卢之战,拿破仑虽以众寡不敌败,然观其四次进攻,人人决死,其军心何等巩固,士气何等激昂。设非格鲁纪以后至失机,最后之胜负,盖犹未可逆料,读史者不得以成败论英雄也。

拿破仑败于滑铁卢之后,斯时强敌临城,手无寸柄。正可脱屣轩冕,于历史上留一来去分明之纪念,顾犹殷殷以禅位其子为请。甑已破矣,顾之何益?是盖不免与魏武分香卖履之顾命,同为达士所讥矣。

拿破仑凭借拔山盖世的英雄气概,随意纵横于欧洲各大战场,尚且认为地方太狭小,不能够任他自由的盘旋飞翔而苦恼,现在他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屈居在这一荒岛上呢?因此一到爱尔巴岛,他便马上整理军务,日夜筹谋兴复大事。其他国家的有识之士,也先后追随到岛上。拿破仑对待诸人特别亲密,纳为自己人。他曾在喝酒喝到最高兴的时候,他叹息着对旁边的人说:“我将各位当作我至亲的人,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官爵土地,给各位尊荣,以表示我对你们最为真诚的爱慕。”旁边的人都说:“我们不要官位,只愿跟随大王,以效犬马之劳。”由此可以看出,拿破仑的能力得到了士兵的真心拥护。

当时,同盟军在维也纳召开会议,计划将欧洲境内的土地,全部恢复到以前。各国大臣因以各自利益为重,此事商议了一年都没有定下来。而路易十八的治国方法,又被贵族和富豪所制约,实行苛刻的政治措施,百姓怨声四起。拿破仑听后很是开心。1815年2月26日(清嘉庆二十年,民国前九十七年)岛上的统监叫坎穆培尔(Ccmpbell),因有事请假出岛,拿破仑就迫不及待地率领侍从和储臣渡海回国了。走时有精兵四百,船六艘。拿破仑在小船上,草拟檄文告知军民,宣扬称将停止那些深远的谋略,只为谋求国家和社会的安宁,以弥补自己的错误。军民看到后,大多积极响应。到3月20日晚回到巴黎时,投靠他的人更多了,人人都呼皇帝万岁,就和凯旋而归时一样。路易十八见形势不妙,于是逃去了荷兰。

拿破仑复辟成功,于是马上召开议会,制定宪法,许诺平民百姓参政的自由权力。人民都赞颂不已,历史上称之为“百日政治”。紧接着又给各国发文,准备重新提起和议,共同保持和平局势。其他国家不同意,再次结成第七同盟讨伐法国。于是拿破仑也招募新军,发动巴黎军民迎敌。6月14日,军队到达比利时裒芒脱(Beaumont)。

拿破仑出征前誓师,向士兵表决心说:“今天是6月14日,我原先大胜谟伦古佛里兰也是这个日子。曾经的法军,就像现在的法军。之前取得了很多次胜利,如今却变得不勇悍、变笨了。而法国人民已经被激怒到了顶点,人人果断勇敢。敌人这次来,大概就相当于是自掘坟墓吧。今日之行,大难当前,凡是我重情重义的男子汉,不取得胜利就是死,除了这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勇士们,为此努力吧!”说完,军队士气大振。此时,普鲁士将领勃罗邱、英国将领惠灵吞都驻扎在比利时。拿破仑想趁俄国与奥国的军队还没到达的时候,快速攻击英普士兵,先声夺人,因此他激昂的决一死战之心,更是平时的好几倍。

15日,抵达了商白而(Sambre)河西岸。拿破仑命令奈依将军,以一大队人马牵制住英军,而自己则率领精锐部队攻击普鲁士军队的前锋部队。第二天,他们与普军在林尼(Ligny)交战,普军大败,撤退到惠佛尔(Wavre)。而奈依也于当日与惠灵吞在苦忒白雷(Quatre Brass)展开战斗,惠灵吞用步兵冲击法国骑兵,奈依眼看就要败了,拿破仑的援兵及时赶到,才得以胜利。惠灵吞战败后,便率兵七万二千人,撤退到不鲁塞尔(Brussel)东南的滑铁卢(Waterloo)驻扎,准备坚持到普军援兵到来。然而拿破仑希望速战速决,便率兵七万五千人追踪到了滑铁卢。于是,历史上有名的“滑铁卢大战”于6月18日拉开了帷幕。

当天,天气如黑夜般阴沉,法军一共进攻了四次。上午十一点,法将几罗姆(Jerome),冲进英军左翼霍古孟德(Hougomont)的阵中,双方僵持了很久,几罗姆被英国大炮轰炸负伤,于是撤退,这是第一次进攻的情形。紧接着又有步兵四大队,甲骑先后依仗拉海夷圣德(LaHaye Saint)攻进英军精锐,占据拉海夷圣德(LaHaye Saint)。然而英军骑兵忽然而至,横冲入阵,气势一往直前,锐不可挡,拉海夷圣德又被英军所得,这是第二次进攻的情形。紧接着法军又改变战略,攻打英军右翼,英军步兵摆出多个方阵迎战,驾三十门大炮为头阵。法国骑兵冲过炮阵,穿进方阵当中,英军采用排枪夹击,法军从马上掉下来死伤的无数,这是第三次进攻的情形。就这样连续不断激战了有八小时,法军阵前死的达一万五千人,英军也死了一万人。拿破仑认为如果不在这时打退英军,等普鲁士和其他国家的后援一到,则更加难以控制局面了。于是拿破仑命令别将雷尔(Reille)率领羽林军直接进攻敌人的阵地,自己以羽林四队作为后援,命令士兵发起猛烈攻击。然而法国士兵长时间奋力作战,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还在激烈拼搏的人,都是想着之前拿破仑预先安排的格鲁纪(Grouchy)率领的援兵,短时间内可以到达,想着只要支撑一段时间,便可以搏取最后的胜利。

当时,拿破仑用望远镜在高处观看战场的局势,看到一支新投入战斗的队伍从阵前奔驰而来,以为是格鲁纪的援兵到了,喜出望外。他们急忙传话给在前方的将士,说今天胜局已定。各位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勇气百倍,信心十足。怎知道援军一到,马上摆阵攻打法军,子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连不断地射了过来。而英军的气势也更加振奋,惠灵吞下马督战,奋勇往前。法国羽林军迅速逃奔,惊恐不已,不能成阵。原来过来增援的并不是格鲁纪,而是勃罗邱所率领的普鲁士军队。拿破仑见状十分惊恐,逃到极韈沷司(Jemmapes),想着收拢残余军马再战。又收到消息说勃罗邱已攻进了郤娄鲁阿(Charieroi),而格鲁纪已经被俘,法军从战场上生还的,也仅仅三万人,于是拿破仑闷闷不乐地回了巴黎。

拿破仑回到巴黎,下诏令给两院准备让位给自己的儿子,两院不敢决定。而此时同盟军也先后到达,路易十八回到巴黎,继续做皇帝。拿破仑逃到鲁却福(Roeherfort)港,想趁机逃往北美。又因为英国哨船禁海没能成行,于是投靠在倍勒劳封的(Bellerophon)英国舰队,想求英国政府保护,客居英国直到终老。英国将领假装同意,迅速听从其他几国的意见,随即流放拿破仑到大西洋以南的圣赫伦那(St.Helena)岛。拿破仑大怒,说英国人趁人之危,不仗义,有失它大国的风度等等。

【评论】

维也纳会议,于1814年9月开始,直到第二年6月才结束。当时以奥地利首相梅特涅(Metternich)为议长,定下的盟约,主要也是在遏制自由主义飞速发展,民族国家的独立。各国君主都遵照实行,实际也是统一专制政治制度的护身符。但后来法国人民屡败屡战,最终确立了民主制度。而意大利与日尔曼等国家,也都完成了民族统一的大业。由此可以得知,顺应天道而来的胜利,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滑铁卢之战,拿破仑虽然因寡不敌众而失败,然而看他组织的四次进攻,每个士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军心是如此坚固,士气也是如此激昂。设想一下,如果最后不是因为格鲁纪失了先机,最后的胜负之争,还真是难以预料呢!读历史的人不可只以一时成败而判定英雄。

拿破仑败于滑铁卢之后,那时候强敌兵临城下,手上又没有任何权力。正好可以卸去所有权力,在历史上留一个来去分明的纪念。但他仍然情深意切地想传给儿子。瓦罐都已经破了,再回头看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免和曹操临死时分香卖履的遗命是一样的,都只能让那些明智达理的人士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