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妹妹:

知道你收到了美术明片。那些红人是美国的老主人,后来欧洲人搬来美国,把红人杀得几乎都完了,如今已差不多只剩几万人,都是住在西方。我坐火车从西边到这里来,路上就买了这些片子。我教培丽公司寄给你一百多张画片,这两天刚好收到,你收到这些,想必总该欢喜了罢?我这封信到你面前,你一定早已收到了我寄的钱。(钱阳历六月六号能到。)你以前那封信说的原来不是我,那无什么关系。从今起我按时有钱寄给你,你总该可以再不用作工了罢。如今带小沅小东(奶妈还是要雇)到了三四岁,教他们认认字,这是你最大的责任;其次便是每礼拜写一封信给我。这两件事情以外,要是家中诸事处理停当,你不妨也自己消遣一下;要是人家想买,也未尝不可以卖。要是你接打衣裳,事情既粗又苦,外面人不明白情形,还要说我不曾寄钱给你。你十分能干,谁不知道。将来我回了国,你管家内,我管家外,我们两个一同把男男女女从小好好带大,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大责任。你说对不对?我看你这封信有几个红印子,这自然是你写信时伤心之故。你一直拿好心对着我,我自然十分知道,上一封信都是我多心之故,惹得你为此伤心,这完全是我错了。妹妹,请你宽恕了我罢。我又把你这封信拿起了看,那信中间每个字我看了都爱,因为我想起了你是怎样写字,写字时怎样一种神气,它们每个字都教我想起你来。在外国住,孤零零的,实在无味,不过想到将来,又不能不忍耐。这次赵先生离了开明,我的书因此印不了,我又很想考个博士回家,那离现在还要四年,你等的了吗?上次说的那些衣服你寄到上海,闸北,天通庵路,三丰里,廿二号赵景深先生罢。

沅五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