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字彦和,东莞莒县人。祖父名灵真,是宋朝司空刘秀之的弟弟。父亲名尚,曾任越骑校尉。

刘勰幼年时父亲便早死,成为孤儿,专心勤奋好学,家境贫困没有结婚,在定林寺里跟着和尚僧..一起居住生活了十几年,因而对佛教的学说和经义的解释十分通晓熟悉,并将它们分门别类加以整理编排。现在定林寺中有关佛教学说和经义解释的大丛书,说是由刘勰编成的。

天监初年,开始做官,任奉朝请、中军将军,临川王萧宏让刘勰以奉朝请兼记室,提升为车骑仓曹参军。后出任太末县令,政绩很好。任仁威南康王的记室,兼任东宫通事舍人。当时祭祀天子祖庙的供品已经改用疏菜和水果,而祭祀天地、社稷(即谷神与土地神)却仍然用动物的肢体,刘勰便上书说祭祀天地所用的供品最好和祭祀皇帝祖庙的供品一样,改用疏菜和水果,皇帝下诏让尚书来讨论这件事,同意了刘勰的建议。改任步兵校尉,仍然兼任东宫通事舍人。昭明太子萧统喜欢文学,很欣赏刘勰。

最初,刘勰写了《文心雕龙》五十篇,评说古今文体,在序言中写道:

“‘文心’是讲写文章的用心。从前,涓子写过《琴心》,王孙写过《巧心》,‘心’这个字的确太美妙了,所以用它来做书名。自古以来的文章,靠修饰和文采来构成,难道是仿效驺..修饰语言像雕刻龙纹一样吗?宇宙广阔无涯,平凡的人和有才的人混在一起,拔尖的、超出众人的只不过是靠才智罢了。时间过得飞快,人的才智不会永存,要想声名与功业广泛流传,就要努力去创造。人的容貌像天地,仁义礼智信是人的天性,耳目好像月亮,声气好似风雷,他超出万物,也已经算是灵智。可是他的形体比草木更脆弱,而声名比金石更坚固,因此君子在世时,要立德立言。这难道是喜欢辩论吗?实在是不得不这样做。

“我过了三十岁,曾经在晚上做梦拿着朱红漆的礼器,跟着孔子向南方走去。早晨醒来,感到很高兴欣喜。伟大的圣人是很难见到的,竟然降临到小子的梦中!自从有人出生以来,没有像孔夫子那样的人。要阐明圣人的意旨,最好的办法是注释经典,可是马融、郑玄等许多大儒,已经发挥得很精辟了,我即使有更深刻的理解,也不能自成一个门派。文章的作用,实际上是经典的一些枝条,五种礼制靠它来完成,六种法典靠它来施行;君臣的政绩得以煊耀,军国大事得以显明,追根求源,无非来自经典。然而,离开圣人太遥远,文章的体制遭到破坏,写文章的人爱好新奇,推崇浮靡诡异的语言、风格,在羽毛上涂抹颜色、画画,在皮带上刺绣,离开根本越来越远,就要造成乖谬和错滥。所以《周书》讲到文辞,重在体会要义;孔子陈述教训,憎恨异端。要从孔子的教训里辨别异端,应该从《周书》的论说中体察文章的要义,于是提笔调墨,才开始评论文章。

“细看近代论文章的人已很多了。像魏文帝曹丕写的《典论·论文》,陈思王曹植写的《与杨德祖书》,应王易的《文质论》,陆机的《文赋》,挚虞的《文章流别论》,李充的《翰林论》,他们各自都只看一个角落、一条缝隙,很少看到四通八达的大路。有的褒贬当时的才子,有的注释品评前贤的文章,有的一般性地谈雅和俗的旨趣,有的约略地指出一篇或一节文章的意义。《典论·论文》论点严密,但不完备;《与杨德祖书》善于辩论,可是不够恰当;《文质论》有文采,可是显得粗糙疏略;《文赋》巧妙,但是太琐碎杂乱;《文章流别论》精粹,可是不切实用;《翰林论》浅薄,而且不得要领。再如桓谭、刘桢之流,应贞、陆云之辈,泛泛地讨论文章的意义,往往夹杂在别的文字里,都不能从枝叶追寻到根本,从观察波浪中找到源头。不叙述前辈的教训,对后辈思考问题是没有帮助的。

“《文心雕龙》的写作,以道为根本,以圣人为老师,以经书为构架,以纬书作为参考和修饰,在变化上参考《离騷》,文章的关键,也说到了极点。至于论述有韵文和无韵文,那是按文体区别,探索各体的根源,叙述它的流变,解释名称,阐明它们的意义,选取镑文体的文章来确定它的篇目,讲述各种文体的理论以突出各自的体系。上部分的各篇,纲领已经很明确了。至于剖析情理,分析文采,统筹安排,有分有合,推论《神圣》和《体性》,考虑《风骨》和《定势》,包括《附会》和《变通》,观察《声律》和字句;从《时序》里看文章的盛衰,在《才略》中褒贬历代作者,在《知音》里惆怅感叹,在《程器》里发抒感慨,在《序志》里写出远大的抱负,用来驾驭各篇。本书的下部各篇,眉目明显了。按照理论排定各篇的名称,明显地合乎《周易》的大衍之数五十,不过其中说明文章功用的只有四十九篇罢了。

“注释评论一篇文章容易,总论历代文章比较困难,虽然注意到毛发那样细微,探索到骨髓那样深入,有的用意曲折,根源细密,看似浅近,却很深远。这些在本书中没有涉及到,甚至多得无法估计。至于评价作品,有的话说得跟前人相应,不是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实在是不能不相同;有的话讲得跟别人不一样,不是随意标新立异,按理是应该不同。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不要顾及这些说法是古人的还是今人的,分析文章应力求恰当。在文学的园地里停留,在词汇的海洋里游玩,也差不多都做到了。但是,语言不能把用意完全表达出来,这是连圣人也难办到的,加上见识短浅,怎么能讲出通行的标准呢!遥远的古代,已使我沉陷在各种知识里,渺茫的将来,这本书也许要迷惑后人的眼光。”

书写成后,没有得到当时名流的称赞。刘勰很看重自己的文章,想让沈约肯定这本书的价值。当时沈约富贵显赫,没有办法让沈约自己知道,刘勰便背着书,等着沈约出来时,把书放在车子前,像卖货的人一样。沈约派手下的人拿来一看,极为看重,称刘勰抓住了文章的道理,经常摆放在茶几书桌上。

然而刘勰最擅长写有关佛学理论的文章,首都、寺院佛塔和名僧的碑文、墓志铭,一定请刘勰来写。梁武帝下诏让他和慧震和尚在定林寺重新修订经藏。编撰完了后,请求出家当和尚,并事先把头发烧掉发誓,梁武帝下诏同意他的要求,于是在定林寺改穿和尚衣服,改名字慧地,不到一年就死了。有文集流传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