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与景亭先生虽同里闬,未得一见。逮先生归自京华,予居海上,管君小异,时为予称道。先生不置,屡以予平日所论议邮寄吴门,如致周弢甫徵君诸书,俱蒙先生许可,谓可当洋务嚆矢。余亦时以欧洲近事转告先生。赭寇南窜,江浙沦陷,先生避居冲山,旋来沪渎,宜可昕夕过从,获闻绪论,人事羁纤,未遑抠衣进谒,修弟子仪。盖严主政驭涛师先生之高足也,余幼曾执经问字,宜以小门生礼见,然不敢无事轻造也。同治初元,余作粤游,一去不返者廿年。一代大儒,千秋硕学,遂至失之交臂。惜哉,然读其书,思其人,无异晤对于一堂之上。先生上下数千年,深明世故,洞烛物情,补偏救弊,能痛抉其症结所在。不泥于先法,不胶于成见,准古酌今,舍短取长。知西学之可行,不惜仿效,知中法之已敝,不惮变更。事事皆折衷至当,绝无虚憍之气。行其间,坐而言者可起而行。呜呼,此今时有用之书也,贾长沙、陈同甫逊此剀切矣。今日知先生者尚有人,而行先生之言者恐无其人矣。此余之臆谭,所以覆瓿而不出也。乡后学王韬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