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年五月里自日本回国,在华冈开手写此书,至八月底完稿。原来去年已写有日文稿的,这回是重新改写。

我有幸为先生誊稿,日常得请教益,遂问文章,先生曰:“好文章要写得不像是文章,好理论要不像是理论。”先生此着的日文稿凡三易稿,此番改为中文稿又三次易稿,每次都是重新写起,心无旁骛,一天只写得一千五百字前后。

先生从不下山,与世不相闻,其间惟鹿桥先生在报上发表《人子》,隔周连载,凡十三篇,先生每看了一篇即写信给他,至终篇止。先生每天只到纱帽山、前山公园一带走走。我说我走路时只走路玩,不会思想呢,先生说他亦是如此。他想文章只是在清晨四、五点钟醒来时,在床上想,然而到了写时,写了出来的又是直到下笔之前尚所未知的。

及完了稿,先生非常疲倦。鹿桥先生因久不得先生只字,来信要我代笔告以先生近来心境,我尚未写。我只觉先生的是大人之事。

学生林慧娥谨记一九七四年十月。

山川有灵气,文章图画有气韵,此语即高出了西洋的哲学与艺术论。西洋人说宇宙的本体,只知物质,而不知物之真姿,即是不知卦象。气韵为大自然之意志与息依于物之真姿而动。其在历史,则为历史的气运。运是有着大自然的不连续法则在内了。历史有“气运”一语,更高出了西洋史学的进化论与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