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或问卷十四    宋 吕大圭 撰

夫人姜氏至自齐

或问夫人之行十有二皆不至而此独书至何也曰夫人与君敌体者也出必告行反必告至则书于防告则书不告则不书此鲁史之辞也而夫子之修春秋于君出则书至于夫人出则不书至降杀之等也独于此书至者盖有故也是故录纪叔姬之归者为归于酅起也录夫人姜氏之至者为归于齐起也是圣人之微意也始书曰夫人姜氏如齐夫人姜氏至自齐卒书曰子卒夫人姜氏归于齐然则出姜之不安于鲁也旧矣文公私嬖敬嬴之罪着矣异时襄仲杀恶及视之兆已萌于此时矣圣人详録其徃来岂特为其告至与不告至哉晋人杀其大夫先都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

或问杀二大夫已上不书及者何也曰其事同杀之志均故也成八年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十七年晋杀其大夫郤锜郤犫郤至哀四年蔡杀其大夫公孙姓公孙霍是也书曰杀其大夫某及某者以某之故而延及某也若僖三十年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文九年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襄二十三年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是也胡氏曰称人以杀者国乱无政而众人擅杀之辞也何以知非讨贼之辞书杀其大夫则知之矣当是时晋灵初立政在赵盾四人之杀皆非君意

九月地震

或问书地震之义曰任氏曰前此逾百年未有书地震也而自此至哀公书地震者五地道以静为体以顺为正安以承天者也逆其常理而不得其节焉则震而不安其所承矣于此足以见诸侯变而不承天子大夫变而不承诸侯外裔变而不承中国之象也

楚子使椒来聘

或问书楚子来聘之义曰春秋书戎蛮使人来聘四此年及十二年秦伯使术襄二十九年吴子使札三十年楚子使防罢来聘皆非美其能聘也所以着其强也盂之防楚称子是春秋之不得已也自是而后皆称人至使椒来聘则称楚子韩原之战秦称伯是春秋之不得已也自是而后皆称人至使术来聘则称秦伯钟离之防柤之防向之防皆书之曰吴是圣人所以外之也至使札来聘则称吴子盖自是益以文物礼仪接中国矣是使中国无以异也椒术札不氏犹郑伯使宛之例尔盖向也书荆人则未有君大夫也继也书子书伯书使则有君也书名则有大夫也然犹不氏也盖至于防罢则书氏矣葢以着其浸强也

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

或问秦人来归襚何也曰成风薨在四年葬在五年今五年矣而后秦人来归襚则其非礼也明矣殆秦人之借此名以交中国乎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或问楚子蔡侯之次何也曰春秋伐而书次者若齐率诸侯以伐楚次于陉是也救而书次者如齐师次于聂北救邢是也师而书次者如师次于郎以俟陈人蔡人是也防伐而书次者仲孙蔑防齐崔杼曹人邾人人次于鄫是也凡书次者必有兵楚子蔡侯之次于厥貉盖亦兵次也明矣然不书伐不书师则其兵之未加乎中国也其书次则有窥中国之志矣案左传陈侯郑伯防楚子于息冬遂及蔡侯次于厥貉将以伐宋宋乃逆楚子遂道以田孟诸若是则陈郑当在次矣又称厥貉之防麇子逃归则麇子亦在防矣宋公逆楚子而道之田则宋公亦在厥貉之防矣今经独书楚子蔡侯而不及诸国疑左氏之説恐非事实盖楚自城濮之后不敢萌心以窥中国襄公没灵公幼而后楚有伐郑之举聘鲁之事然则楚子蔡侯次于厥貉者正其窥中国之始也春秋独书蔡侯而不及他国则可知矣或谓次于厥貉将以伐麇恐亦不然盖次于厥貉则蔡侯预焉伐麇则独书楚子然则其次厥貉也非为伐麇亦明矣

叔孙得臣败狄于咸

或问左氏以为长狄而刘敞以为非何也曰春秋书戎则曰山戎姜戎陆浑之戎书狄则曰赤狄白狄果长狄春秋何不书哉况书败狄于咸于狄侵齐之下则其为非长狄亦明矣

郕伯来奔

或问郕伯何以不名曰诸侯失地则名而卫侯出奔楚不名则卫侯未失国也郕伯来奔不名是亦未失国之例耳左氏乃谓郕伯卒郕人立君太子以夫钟与城邽来奔公以诸侯逆之攷之经而不合刘敞曰意者郕伯卒太子即位而不能自安遂出奔此乃真郕伯矣以其即位日浅或谓之太子而左氏误以为太子出奔也公羊曰失地之君也亦非也邢迁于夷仪此自迁也宋人迁宿此亡国之文也郕降于齐师此亦自降也齐人降鄣此亦亡国之文也此类分明理无可疑然则郕本未亡国也

子叔姬卒

或问左氏曰桓公来朝且请絶叔姬而无絶防公许之二月叔姬卒不言絶也书叔姬言非女也信乎曰刘敞言之矣刘之言曰此事当在成公九年而左氏误置于此陆淳已言之矣案成九年桓公来逆叔姬之丧请之也然则伯絶叔姬事当在成八年之前而经于成八年书叔姬卒于成九年春书逆叔姬之丧以归若今年伯来朝与子叔姬卒初不相闗而左氏强合而言之则误矣

滕子来朝

或问文公之德政无足言而曹伯来朝伯来朝郕伯来奔滕子来朝不一书于经何也曰鲁固东方之望国也当是时伯国则晋也望国则鲁也鲁之威令不如晋之强徒以周公伯禽之后诸侯望而敬之承筐之防亦惟晋鲁二国之大夫与焉秦术楚椒之聘亦汲汲于之鲁然则曲阜之地非小弱也周公伯禽之泽犹在也声明文物之旧犹故也诸侯之敬鲁与外国之望鲁亦不敢与他诸侯比也使其君能自强于政则其纠合诸侯翼戴周室之权不在晋而在鲁矣惟其怠惰废弛举其国之柄而移于大夫之手自是而后浸微浸弱然则谁之咎哉

季孙行父帅师城诸及郓

或问帅师而城何也曰石氏曰春秋书城邑二十四而帅师而城者皆有难也哀三年季孙斯叔孙州仇帅师城啓阳时盖惧晋此年之城盖备莒耳役民而城犹曰不可帅师而城得无劳乎此详録以示讥也鲁有二郓成四年城郓是郓也盖近晋之邑也故杜曰以备晋也此年城郓盖近莒之邑故杜曰莒鲁之所争者窃甞推之前年七年徐伐莒莒人请盟于我故公孙敖如莒涖盟则莒之于我未始有怨也今城二邑而惧莒之难者以公孙敖之在焉故也及者先后之辞及者不宜及也

公防盟于新城

或问两防于幽书同自幽之后不书同新城之盟复书同何也曰幽之防齐桓伯业未盛之时则其防其盟也同出于诸侯之欲同于惧楚而为此盟也故书同迨夫齐桓既盛之时则合海内而听命于一邦则有以主是盟者矣故不书同齐桓既没之后晋文起而继之诸侯附从之不暇则亦有以主是盟者矣故不书同襄公既没灵公尚幼政在大夫纠合诸侯之力怠矣楚焰方张诸侯同惧于是汲汲焉为新城之盟而借晋以为主非晋之能纠而合之也故书同是故桓文未盛之时是一时也桓文既盛之时是一时也晋伯已衰之后是一时也然则是盟也其亦幸而诸侯能知汲汲于从晋而为此盟邪其亦不幸而晋伯不竞然后诸侯相率以为此盟邪

公孙敖卒于齐齐人归公孙敖之丧

或问公孙敖卒于齐书之于防何也曰石氏曰孔子曰政在大夫五世矣盖由文以来也襄王崩公孙敖如周吊不至而复遂从已氏奔莒因重赂以求入恵叔以为请许之将来卒于齐齐人归其丧恵叔又请而受之书曰公孙敖卒于齐明年又书齐人归公孙敖之丧言鲁人虽欲絶之而不能也陪臣执国命可见矣又曰奔大夫卒皆不书如公子庆父出奔莒臧孙纥出奔齐是也内大夫卒于外皆不至如仲遂公孙婴齐公孙敖奔大夫也其卒当如公子庆父臧孙纥絶而不书其书以齐人归其丧起也其丧至当如仲遂公孙婴齐阙而不録其録以鲁人受其丧故也且禄去公室三家之子孙渐盛强矣敖虽废命奔莒而其子文伯恵叔继立于朝襄仲又从其请而复其生莒之二子然则大夫之汰可知矣单伯天子卿也叔姬鲁女也齐人以鲁之故皆执而辱之然则齐人之狂可见矣夫以其子之汰请其父之丧虽欲勿许其可得而禁乎于以见大夫之専也夫以齐之狂归我臣之丧虽欲勿受其可得而辞乎于以见鲁人之弱也

宋子哀来奔

或问书子哀何也曰左氏以为高哀不义宋公而出书字贵之也然既书来奔则何可贵之有孙氏以为子姓哀名亦非也春秋书诸侯同姓之臣未有更书姓者惟黎氏以为子哀乃子同子纠之例此义稍近

曹伯来朝

或问曹伯来朝礼乎曰十一年曹伯来朝左氏以为始即位而来朝今年曹伯来朝左氏以为诸侯五年再相朝古之制也案周官六年五服一朝谓诸侯朝天子也岂谓诸侯相朝之礼也且以春秋时攷之曹小国也既当朝鲁又当朝宋卫而楚郑秦陈齐蔡滕又皆当朝之夫如是奔走于道朝何时而已哉

齐人来归子叔姬

或问内女来归何以书曰春秋书内女来归三宣十六年郯伯姬来归成五年叔姬来归皆大归也石氏曰郯人来归伯姬人来归叔姬而此独曰齐人来归子叔姬何也其曰来归者本无他恶以不见礼而自请絶也若子叔姬则先书被执次书来归非郯之比矣夫商人弑君而自立又执天子之使又虐其国君之母天子不能讨诸侯不能伐季孙行父再如晋诸侯为是盟于扈皆无能为而退徒得单伯之至子叔姬之归而已而兴兵以侵鲁者未巳也于以见晋伯之不竞也于以见诸侯有弑君者而莫之讨也于以见齐之横而鲁之弱也

宋人弑其君杵臼

或问书弑之例曰春秋书弑君之例有出其主名者则其罪専在一人若其不出主名而称国称人则其罪不専在一人矣称国以弑者则其大臣贵戚咸有罪焉莒弑其君庶其晋弑其君州蒲吴弑其君僚薛弑其君比是也称人以弑则其国人咸有罪焉宋人弑其君杵臼齐人弑其君商人莒人弑其君密州是也何以言之案公子鲍礼于国人国人利公子鲍之恵也奉而欲立之然后夫人使公田孟诸公曰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国人诸侯谁纳我夫人乃使帅甸攻而杀之是宋国之人皆欲弑之也商人之既立也执天子之使执国君之母又加兵于鲁肆为不道而莫之禁齐之国人亦必不安其所为矣载邴歜阎职谋弑懿公纳诸竹中归舍爵而行然则齐人之恶商人亦可知矣是齐国之人皆欲弑之也莒密州之见弑也以莒子虐国人攻而弑之而展舆立是莒国之人皆欲弑之也此称人以弑之义也若夫莒弑其君庶其则太子仆因国人以弑之也晋弑其君州蒲则栾书中行偃之为也吴弑其君僚则公子光専诸之为也薛弑其君比则亦其当国大臣之罪也此称国以弑之义也或曰春秋弑君之罪必出主名则太子仆公子光晋栾书何以独免曰罪専在于一人者出其一人之名可也罪不専于一人者则称国以弑而已或曰称人之义何以知其非贱者乎曰吴子余祭之弑书之曰阍蔡侯申之弑书之曰盗此贱者之名字不着之简防也苟其出于贱者则当如书阍书盗之例而岂复称人哉或曰称人以弑君无道也故不罪其人夫春秋之世诸侯见弑岂其有道者哉圣人书此义以见为君者不可以自肆于人上也以见君臣之分万世之不容易者也

公子遂叔孙得臣如齐冬十月子卒

或问二臣并称何也曰胡氏曰使举上介将称元帅此春秋立文之常体也其有变文书介副者欲以起问者见事情也子赤夫人之子今卒于弑不着其实是为国讳恶无以信于将来而春秋之大义隠矣上书大夫并使下书夫人归于齐中书子卒则见祸乱邪谋于奉使之日而公子遂弑立其君之罪着矣

夫人姜氏归于齐

或问夫人归于齐何也曰胡氏曰书夫人则知其正书姜氏则知其非见絶于先君书归于齐则知其无罪异于孙于邾者而鲁国臣子杀嫡立庶敬嬴宣公不能事主君存嫡母其罪不书而并见矣

春秋或问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