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国之礼

 《周礼》:州长(二十五百家为一州)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则也)。正月(建子之月)之吉,各属(合也)其州之民而读法,以考其德行道艺而劝之,以纠其过恶而戒之。若以岁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而读法,亦如之。岁终则会其州之政令,正岁(建寅之月)则读教法如初。

 党正(五百家为一党)各掌其党之政令、教治,及四时之孟月吉日,则属民而读邦法以纠戒之。春秋祭絪(谓祭水旱之类),亦如之。

 族师(百家为族)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则属民而读邦法。闾胥(二十五家为闾)各掌其闾之征令,聚众庶既比则读法。

 朱熹曰:“《周礼》属民读法,今有司能一岁三四举行之,其于风化不为无助。”

 臣按:成周盛时制为教治、政令之法,既已行之于朝廷、国都,而又推之于州、党、族、闾焉。二千五百家为州,州有长;五百家为党,党有正;百家为族,族有师;二十五家为闾,闾有胥,皆以岁时属其民而读邦法。每岁之常,州长则以正月及正岁,是一岁而再读也;党正则以四时之孟月,是一岁而四读也;族师则每月而一举行焉,是一岁而十二读也。他如州长之祭祀州社,党正之春秋祭騑,族师之春秋祭酺,其非时而读法者又不止一也。是以当时之民耳目之所闻见者,莫非先王之教典、朝廷之政治、官府之禁令,是其出作入息皆在乎礼法之中,出口入耳无非劝戒之语,欲为善而知所劝,欲为恶而有所惩,此所以比屋可封而乡无不善之俗,而世多良材也欤。我圣祖作为教民榜文颁布天下闾里,御制《大诰》三编颁布天下学校,盖即《周官》所谓教治、政令之法也。

 乡师之职,正岁稽其乡器(考其良窳),比(五家为比)共(平声,下同)吉凶二服,闾(二十五家)共祭器,族(百家)共丧器,党(五百家)共射器,州(二千五百家)共宾器,乡(万二千五百家)共吉凶礼乐之器。

 郑玄曰:“吉服者祭服也,凶服者吊服也,比长主集为之;祭器者簠、簋、鼎、俎之属,闾胥主集为之;丧器者素俎、揭豆之属,族师主集为之:此三者民所以相共也。射器者弓矢、福中之属,党正主集为之;宾器者尊俎、笙瑟之属,州长主集为之;吉器若闾之祭器也、凶器若族之丧器也、礼乐之器若州长宾射之器。乡大夫集此四者,为州、党、族、闾有故而不共也。此乡器者旁使相共,则民无废事,上下相补,则礼行而教成矣。”

 臣按:成周盛时以礼乐为治,而行礼乐者必有器具,非特朝廷之上为然,而凡比、闾、族、党之间皆有其器以为行礼之具。当世之民,耳闻而目见无非礼乐之事,此所以比屋可封而成粹美之俗也。后世非独民不识礼乐,而名为士大夫者亦惟口诵其言而不知其所以为礼乐之器具何如也,风俗之不如古,又何怪哉?(以上读法供器)

 《礼记》曰:乡饮酒之义,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入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盥洗扬觯,所以致洁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尊让洁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君子尊让则不争,洁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远于斗辨矣,不斗辨则无暴乱之祸矣。

 吕大临曰:“乡饮酒者,乡人以时会聚饮酒之礼也。因饮酒而射,则谓之乡射。郑氏谓三年大比,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率其吏与其众以礼宾之,则是礼也三年乃一行,诸侯之卿大夫贡士于其君盖亦如此。党正每岁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则党正因蜡饮酒亦此礼。”

 臣按:先儒谓乡饮有四,一则三年宾兴贤能,二则乡大夫饮国中贤者,三则州长习射,四则党正蜡祭,今世所行者惟存一乡大夫饮国中贤者尔,他如所谓州长习射、党正蜡祭世不复讲,而三年宾兴贤能,其宴会虽谓为鹿鸣,而亦不以乡饮为名焉。夫乡饮之名始于成周,汉、唐以来亦间行之,然无定制。我太祖皇帝得国之初,即诏天下府、州、县每岁再行,永为定制。伏读御制《大诰》有云:“乡饮酒礼不过申明古先哲王教令而已,所以乡饮酒礼,叙长幼、论贤良、别奸顽、异罪人。其坐席间,年高有德者居于上,高年淳笃者并之,以次序齿而列。其有曾违条犯法之人列于外坐,同类者成席,不许干于良善之席。主者若不分别,致使贵贱混淆,察知或坐中人发觉,主者坐以违制。奸顽不由其主,紊乱正席,全家移出化外。呜呼!斯礼古先哲王之制,妥良民于宇内,亘古至今。兴者,乡里安、邻里和、长幼序,无穷之乐。”大哉,王言所谓“从者昌,否者亡”,其垂世警俗之意深矣。传曰“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于未形,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其此意欤。

 故圣人制之以道,乡人、士君子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也;尊有玄酒(以水为之),贵其质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洗当东荣,主人之所以自洁而以事宾也。

 郑玄曰:“乡人谓乡大夫也,士谓州长、党正也,君子谓乡大夫也。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者,设酒尊于东房之西、室户之东,在宾主之间。酒虽主人之设而宾亦以之酢主人,故云共之也。地道尊右,设玄酒在西者,贵其质素故也。”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一,贾公彦所谓又有乡大夫士饮国中贤者用乡饮酒者,此也。由是观之,则是礼非独尚齿,又所以尚贤也。而我圣祖之诰所谓“序长幼”,尚齿也;“论贤良”,尚贤也。然非特如此而已,又因之以“别奸顽,异罪人”,一礼之举众义备焉,呜呼盛哉!

 《周礼》:乡大夫之职,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众寡,以礼礼宾之(以乡饮之礼礼而宾之)。

 吴澂曰:“古者乡大夫行乡饮酒于乡学,以宾礼兴贤者能者,而升其书于天府,择其最贤者为宾,其次为介,此以德选不以齿论。”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二也。本朝三年大比,一开科两京十三藩皆有乡试,撤棘之日,有司设席以待考试官及中式举子,谓之鹿鸣宴。今宜斟酌古制,以解首为宾,以次为介、为三宾、为众宾,而以考试官为,提调官为主,监试官为司正,执事官及藩臬官僚皆以陪位,其中执事人员有营私作弊者列于外坐,一如朝廷颁降礼制而行,以复古人宾兴贤能之礼(或别设席以劳试官亦可)。

 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

 郑玄曰:“国索鬼神而祭祀,谓岁十二月大蜡之时也。正齿位者,《乡饮酒义》所谓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是也。必正之者,为民三时务农,至此农隙而教之尊长养老,见孝弟之道也。”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三也。窃惟今制一岁凡再行乡饮酒礼,既行之于正月望日,又以十月朔旦行焉。岁首之礼宜如常制,合养在官在民之老以正齿位,若夫孟冬之月,百谷告成,农夫终岁勤苦始得少息,请略仿周人蜡祭之礼,备牲醴以索祭鬼神,聚民之老者饮以劳之,遂礼其年高有德者以为大宾,而以其能帅子弟耕稼者为众宾,庶合古礼意。

 《射义》曰: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乡饮酒之礼。

 贾公彦曰:“州长因春秋二时以礼会聚其民,而行礼于州之序学中,先行乡饮酒为礼而射。”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四,是即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也。臣请于正月望日、十月朔日行礼之后,即率宾以下依朝廷原降射礼仪注,行射礼于学中,庶古礼复行于今日。

 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吕大临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则摈相习之,其义则君子知之,修其文达其义,然后可以化民成俗也。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者皆见于饮酒之礼而可以化民成俗,故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易谓易行,易易者甚言其易也。”

 黄干曰:“请宾介、陈器馔、献宾介、献、旅酬、燕,此六者礼之大节也。登降、辞受,礼之文也;鼎俎、笾豆,礼之器也;脯醢、脊胁,礼之用也,此观礼者所共知也。其数易知,其义难知也。乡饮,教亲睦也,乡闾亲睦,陵犯争讼之风息矣。一饮一食、一拜一坐、一揖一降,无非教也,通于义者,又非但可以亲睦乡闾而已也。天理得,人心正,无所施而不可也。圣人著为礼以教人,凡为乡人者皆知此义焉,,此成周之世所以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也。礼废乐坠,乡人之群饮者未尝废,丰饮食、侈供张,悦声妓、恣欢嗷,教侈也,诲淫也,恣欲也,无非所以败人心者也,后世之士夫曾古之服勤于畎亩者之不若也。然则是礼也,今世学士大夫有志于古者其可不思所以讲明而肄习之欤?”

 臣按:孔子此言与所谓圣人制之以道,及我圣诰之文,是知是礼之在天下,诚行王道之要,万世帝王所当举行,而凡有民社之寄者不可徒应故事而不知所以敬慎之也。(以上乡饮酒礼)

 《周礼》:乡大夫退而以乡射之礼五物(犹事也)询众庶,一曰和(发而中节),二曰容(动皆合礼),三曰主皮(不失正鹄),四曰和容(容比于和),五曰兴舞(节比于乐)。

 吴澂曰:“询众庶者问于众庶而求其人也。”

 臣按:此乡大夫宾兴贤能既退而行乡射之礼以询众庶也。我圣祖于洪武三年初,诏天下开科第三场,面试四事,其一曰射,以观其中数多寡,即此制也。

 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

 丘葵曰:“序者,州之学。孟子曰‘序者射也’,盖射以序进且以别其贤否也。”

 臣按:三代之后射礼不行也久矣,惟晋庾亮曾依周制以行。我圣祖初得天下,即令天下府、州、县学训诲生员,每日讲读经书罢,于学后设一射圃教学生习射,朔望要试过,其有司官闲暇时与学官一体习射。命礼部定图式仪注凡八则,一射式、二树射鹄、三置射位、四主射、五赏酒、六司射、七射器、八射职、九射位、十仪注,所谓射器者凡九,射职者凡七,至今天下皆立射圃,朔望有司躬谒先师及听诸生讲读后诣圃行射礼,是即州长会民射于州序之遗意也。

 《射义》曰: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吕大临曰:“礼,射者必先比耦,故一耦皆有上耦、下耦,皆执弓而挟矢;其进也,当阶及阶、当物及物皆揖,其退也亦如之;其行有左右,其升降有先后,其射皆拾发;其取矢于楅也,始进揖,当楅揖,取矢揖,既搢挟揖,退与将进者揖;其取矢也,有横弓、却手、兼付、顺羽,拾取之节焉;卒射而饮,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脱决拾,加弛弓,升,饮,相揖如初,则进退周旋必中礼可见矣。夫先王制礼,岂苟为繁文末节使人难行哉?亦曰以善养人而已。盖君子之于天下,必无所不中节然后成德,必力行而后有功,其四肢欲安佚也,苟恭敬之心不胜则怠惰傲慢之气生,动容周旋不能中乎节,体虽佚而心亦为之不安,安其所不安则手足不知其所措,故放辟邪侈、逾分犯上将无所不至,天下之乱自此始矣。圣人忧之,故常谨于繁文末节以养人于无所事之时,使其习之而不惮烦,则不逊之行亦无自而作,至于久而安之,则非礼不行,无所往而非义矣。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所存乎内者敬,则所以形乎外者庄矣。内外交修,则发乎事者中矣。射一艺也,容比于礼,节比于乐,发而不失正鹄,是必有乐于义理、久于敬恭、用志不分之心,然后可以得之,则其所以得之者,其为德可知矣。”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朱熹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朱熹曰:“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德,但主于中而不主于贯革,盖以人之力有强弱不同等也。”

 杨时曰:“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

 臣按:《仪礼》射有三,大射、宾射、燕射,天子、诸侯、卿、大夫皆有之,士无大射而有宾射、燕射。后世礼废之后,而所谓射者惟用之战陈,而用之以为礼节者盖微矣。我圣祖欲以之取士,以复古人择士泽宫之制而不果,既而颁其图式仪注于天下,非但以是而教士子,而必俾学官与有司习射焉。噫,方其无事而教之于学校,以习其礼逊之容,一旦有事也则以用之于战陈,而无敌于天下矣。(以上乡射礼)

 《周礼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岁遍存(问其安否),三岁遍覜(视其治效),五岁遍省(察其风俗)。

 《国语》曰:周之《秩官》(秩官,周常官,篇名)有之曰:“敌国宾至,关尹(官名)以告行理(吏也)以节(以节为信)逆(迎也)之,候人为导(导引),卿出郊劳,门尹除(扫除)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执役者),司空视涂(道路),司寇诘奸(禁诘奸盗),虞人入材(材木),甸人积薪(用以爨爇),火师监燎(火燎),水师监濯(涤濯),膳宰致餐(熟食),廪人献饩(生食),司马陈刍(养马),工人展车(补伤败),百官各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怀爱。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虔。至于王使则皆官正(长也)莅(临也)事,上卿监(视也)之。”

 臣按:《周礼》一书,其于诸侯聘问之礼详备,而于王朝遣使之礼略焉。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无岁无之,而不闻其有节送供奉之礼,独于《国语》定王使单襄公聘宋、楚而道陈,道茀而不可行,归告于王而引周之《秩官》之语,所言皆侯国之礼,其末一语云“至于王使皆官正莅事,上卿监之”,则在当时必有其礼。《周礼》立制以训诸侯,惟载其所以相待之礼而其所以奉上者不载焉,非不载也,敌国之礼尚如此,而贵国宾至且以班加一等益虔,则天子之使至所加不止于一等,而其所以虔敬者益之又益可知也。自罢侯置守之后,无复邦交之礼,所以奉承者惟天子之使尔,考历代之礼制,惟有王朝之礼,所谓郡邑之礼泯如也。本朝开国之初,定为《洪武礼制》,出使礼仪凡六条;二十年又命礼部官著为《礼仪定式》,出使礼仪凡三条;二十七年又命礼官参用二书为《出使礼仪》,总二十条,开读遣使一、奉使王国二、奉使诸司十四、蕃国三,颁降行人司永为定制,又诏颁迎诏仪注于天下。凡朝遣使各处开读,将至所在,官僚朝服具龙亭、彩舆、仪仗、鼓乐郊迎,使者下马以诏置于龙亭,使者立亭东,官吏人等北向行五拜三叩头礼,众官及鼓乐前导,使者随行至所司,众官先入东西序立,龙亭至,使者立其东西向(如有出使,廷臣先赞日出,使官行礼引赞,引出,使官于露台行五拜三叩头礼),赞唱排班,班齐之后四拜,使者捧诏授展读官,跪受之开读,众官跪听(出使官于露台东跪听),宣读讫,展读官捧诏授使者,复置亭中,众官俯伏,兴,四拜,山呼舞蹈,又四拜。礼毕,众官诣龙亭前跪,长官致辞曰:“圣躬万福。”使者鞠躬,答曰:“圣躬万福。”众官乃退,易服见使者,行再拜礼。臣窃以谓自古礼文之详莫备于《周礼》一书,而其间所载朝觐、聘问之礼虽详,而于出使一节独阙,而我圣祖创为之制其详有如此者,盖王朝之于郡国,以地言之则疆域阻远,以分言之则名分悬绝,所以达上下之情、一远近之势,以其有使臣之往来、诏令之颁布耳。其所以迎接而授受者苟简而粗率,非独无以严九重之威命、重皇华之使节,而下之人亦轻忽而不知所重,而播告之修、申谕之意或不足以耸动乎奉承之人,而事体或至于隳,机会或至于失,亦或有之矣。(以上出使及迎诏礼)

 《月令》:季冬之月,命有司大难(与亻那同)。旁磔(披磔牲体,攘除阴气),出土牛以送寒气。

 陈澔曰:“月建丑,丑为牛,土能生水,故特作土牛以毕送寒气也。”

 陈祥道曰:“土胜水、牛善耕,胜水故可以胜寒气,善耕故可以示农耕之早晚,《月令》季冬之月大难、旁磔,然后出土牛,则出土牛驱除之终事也,既乃告民出五种,命农计耦耕事,则出土牛又农耕之始事也。”

 《后汉祭祀志》: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车旗、服饰皆青,歌《青阳》,舞《云翘》之舞。

 《宋志》:立春前五日,并造土牛、耕夫、犁具于大门之外。是日黎明,有司为坛以祭先农,官吏各具彩杖,环击牛者三,所以示劝耕之意。

 臣按:宋景祐所颁《土牛经》,其作土牛以岁之干色为首、支色为身、纳音色为腹,以立春日干色为角耳尾、支色为胫、纳音色为蹄。元至元所颁经式,牛色则以立春日为法,日干为头、角、耳色,支为身色,纳音为蹄、尾、肚色。国初袭用元制,正统中始用言者制土牛色复用岁之支干、纳音,如宋法。今制,每岁立春日,内而京兆、外而藩府州县,先期造土牛芒人,前一日出东郊,具鼓乐迎入所司,至日行鞭春礼,众官各执彩鞭环牛者三,众共击碎之。(以上迎春礼)

 马端临曰:“秦汉之后,礼之因革不同,有古有而今无者,如大射、聘礼、士相见之类是也;有古无而今有者,如圣节、上寿、上尊号、拜表之类是也。”

 臣按:古今异宜,礼经有可以义起之文,天下之事揆之于义而与义无悖,则是礼虽自古先王未之有制,而后世之人以义起之而创为一代之礼不为过也。马氏著《文献通考》,独为王朝之礼,所谓郡国之礼无有焉,其言曰:“今礼则虽不能无失,然而议礼制度非书生可得与闻也,是以亦不复措辞焉。”夫书生而与闻议礼制度而为之措辞固不可,若夫述前人之旧、详一代之制,亦何不可之有。夫所谓圣节上寿及汉以来贺岁首、魏晋以来贺冬至,此虽三代以前所未有,然古者列国之于王朝,朝觐、会同、殷覜之类岁无虚月,而今世所行者此三礼而已。三礼也在朝,文武百官至日具表拜贺,而天下亲藩、边将、藩宪、府州、卫所五品以上官司先期遣官奉表称贺,至期前一日习仪于寺观,至日于所在官厅行庆贺礼,其仪注大略如朝仪,但祝赞之辞不同,及正至不用传制耳。兹三礼者今日朝仪以为大礼,是非独以寓臣子忠爱之诚,亦以昭示华夷,使人心之趋向者益以恭,万方之尊戴者益以固,是虽古无而今有,礼所谓义起者政此类也,圣人复起,臣知其决不易之矣。今其礼仪具见《洪武礼制》,但今天下进表衙门先期进表已行十二拜、山呼舞蹈礼,至日惟行五拜三叩头礼,而五品以下衙门则行全礼,臣窃以臣子奉上之礼宜隆而不宜杀,当三大朝贺之日,阖郡官吏、儒生、军民人等毕至,必先演习其仪而后行礼,至日其礼乃简略如此,似乎不称,请一体俱行全礼为宜。(以上遥贺之礼)

 朱熹曰:“礼之施于朝廷者,州县士民无以与知为也,而尽颁之,则传者苦其多、习者患其博而莫能穷也,故莫若取自州县官民所应用者,参以近制,别加纂次,号曰‘臣民礼略’,锓板模印而颁行之,州县各为三通,一通于守令厅事,一通于学,一通于名山寺观,皆椟藏之,守视司察,体如诏书,而民庶所用则又使州县自锓之板,正岁则模而揭之市井、村落,使通知之,则可以永久矣。”又曰:“礼书既颁,则又当使州县择士人之笃厚好礼者讲诵其说、习其颁礼,州县各为若干人廪之于学,名曰治礼,每将举事则使教焉,又诏监司如提学司者察其奉行不如法者,举惩治之。”

 臣按:朱氏此言可以施行于今,请令礼官将洪武年间颁降《孝慈录》《诸司职掌》《洪武礼制》《礼仪定式》及永乐中颁降《文公家礼》等书逐一参考,凡系天下郡县家乡臣民所当行之礼,敕翰林儒臣简节删润,著为一书,印行天下,使之遵守如朱熹所议者。又于学校村社选人习学演行,而命州县正官、学校教职专一管领,而提督学校宪臣敕书中以此加载,俾其按部提督,察其勤惰以为劝惩,是诚化民成俗之要务,为治之道莫先于此。伏惟圣明留意,则朱熹之议不行于昔而行于今矣,天下臣民不胜幸幸。

 《周礼小行人》:若国札(病疾为札)丧(札而死曰丧)则令赙(以礼傅之谓之赙)补(助其不足)之,若国凶(谷不熟)荒(凶甚为荒)则令赒(以利周之)委(以聚与之)之,若国师(军旅)役(工役)则令槁(犒也)褵(会众财与之)之,若国有福事则令庆贺之,若国有祸灾则令哀吊之,凡此五物者治其事故。

 臣按:天子之于侯国,有札丧则令赙补,有凶荒则令赒委,是即大宗伯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札也;有师役则令犒禬,是即大宗伯以禬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寇乱也;福事则令庆贺,祸灾则令哀吊,岂非大宗伯以贺庆之礼亲异姓之国、以吊礼哀祸灾者乎?臣于“明礼乐”下著“郡国之礼”,前此皆郡国奉行于上之礼,此则朝廷所以施行于下之礼也。成周盛王所以周恤保爱其臣民者,不以势而以理,不以分而以礼,如此视后世以牛羊草芥待其民者有间矣,呜呼,仁矣哉!

 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其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其悖逆、暴乱、作慝犹、犯令者为一书,其札丧、凶荒、厄贫为一书,其康乐、安亲、和平为一书,凡此物者每国辨异之,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

 吴澂曰:“万民之利害,谓若禁革则某事为民便、某事为民害也。逆顺者,遵王法为顺,背王法为逆也。悖逆至犯令,谓人之为恶者也。札丧、凶荒、厄贫,谓人之不幸而遇灾者也。康乐、和亲、安平,谓人之为善而又有福庆者也。以此五者询问诸国,别而书之,使王得以周知若民利兴政俗美恶、人少灾祸弭福庆集则治可知也,反是则不治矣。”

 郑鄂曰:“职方掌天下之图以周知其利害,其知也以图此则载之以书,按书所以知其事也。礼俗也、政事也、教治也、刑禁也,诸侯之所行者或有逆顺从违,不为一书无以知其叛服之事;悖逆也、暴乱也、作慝也、犯令也,过恶之已著也,不为一书无以知其罪恶之轻重,犹是曾犯令矣犹不改而犹犯令焉;札丧也、凶荒也、厄贫也,诸侯所遭之故,不为一书无以知远民之忧;康乐谓民之安乐、和亲谓僚蛙之交欢、安平谓其国之宁静,不为一书无以知侯国之治。”

 臣按:三代封建之制行而天子所以相与为治者侯国也,罢侯置守之后,则藩服州郡实视古诸侯焉。然古之侯国不过数十,今之郡县多至千百,其土宇之分割、疆域之辽隔、官吏之繁多,其势未易以合,其情未易以通,视古为尤难也。在成周之时,设为小行人之职巡行而辨异之,有不能遍究而悉举,故为之书以述其事,凡有五焉。盖先王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则小行人以此五物者巡行天下,每国而辨异之各为一书,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则人君居九重之上,不下几席而一闇阅之顷,天下之大、四海之广,万民之礼俗皆在乎心目之间矣。臣愿乞敕两畿十三藩巡抚大臣及方面府州各为一书,备载郡邑礼俗、政事、教治、刑禁当行切要之务,以备乙夜之览,遇有急切之事,按书以求其故,其于国政未必无补。

 以上郡国之礼。臣按:郡国之礼不止于此而所载止此者,祀典则具“秩祭祀”下、学校则具“崇教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