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八十四    宋 卫湜 撰

大传第十六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大传者以其记祖宗人亲之大义此於别録属通论

长乐陈氏曰禘者祭之大者也追王者孝之大者也名者人治之大者也人道者礼义之大者也是篇言人道者三则其所谓祭祀追王服术宗族之类莫非人道而已岂非所谓传之大者哉故命曰大传

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有大事省於其君干祫及其高祖郑氏曰凡大祭曰禘自由也大祭其先祖所由生谓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苍则灵威仰赤则赤熛怒黄则含枢纽白则白招拒黑则汁光纪皆用正岁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泛配五帝也太祖诸侯受封君也大事宼戎之事也省善也善於其君谓免於大难也干犹空也空祫谓无庙祫祭之於坛墠

孔氏曰此一节论王及诸侯大夫士祭先祖之义禘谓郊祭天也郊天之祭唯王者得行案师说引河图云庆都感赤龙而生尧又云尧赤精舜黄禹白汤黑文王苍又元命包云夏白帝之子殷黑帝之子周苍帝之子是王者皆感太微五帝之精而生也灵威仰至汁光纪皆春秋纬文耀钩文案易纬乾凿度云三王之郊一用夏正是正岁之正月也就五帝之中特祭所感生之帝是特尊焉注引孝经证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又引宗祀配上帝证文王不特配感生之帝而泛配五帝矣此文具於小记於彼释之诸侯非王不得郊天配祖於庙及祭太祖耳大夫士有勲劳大事为君所善者则君许其祫祭至於高祖但无始祖庙虽得行祫唯至於高祖并在於坛空而祫之故云空祫及其高祖也然此对诸侯为言言支庶为大夫士者耳若适为大夫亦有太祖故王制云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是也

赵氏曰不王不禘明诸侯不得有也所自出谓所系之帝诸侯存五庙唯太庙百世不?及其太祖言及者远祀之所及也不言禘者不王不禘无所疑也不言祫者四时皆祭故不言祫也有省谓有功往见省记者也干者逆上之意言逆上及高祖也据此体?相连皆说宗庙之事不得谓之祭天祭法载虞夏殷周禘礼所谓禘其祖之所自出盖禘郊祖宗并叙永世追祀而不废絶者也禘者帝王立始祖之庙犹谓未尽其追远尊先之义故又推寻始祖所出之帝而追祀之以其祖配之者谓於始祖庙祭之便以始祖配祭也此祭不兼羣庙之主为其疏远而不敢?狎故也其年数或每年或数年未可知也郑玄注祭法云禘谓配祭昊天上帝於圜丘也盖见祭法所说文在郊上谓为郊之最大者故为此说耳祭法所论禘祖郊宗者谓六庙之外永世不絶者有四种耳非关祭祀也禘之所及最远故先言之耳岂关圜丘哉若实圜丘五经之中何得无一字说出又云祖之所自出谓感生帝灵威仰也此何妖妄之甚此文出自?纬始於汉哀平间伪书也故桓谭贾逵蔡邕王肃之徒疾之如?而郑玄通之於五经其为诬蠧甚矣横渠张氏曰禘其祖之所自出始受姓者也以其祖配之以始祖配也文武必以后稷後世必以文王配所出之祖无庙於太祖之庙禘之而已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地周之后稷生於姜嫄姜嫄已上更推不去也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复以后稷严父莫大於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上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则谓之上帝此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配上帝须以父也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不曰武王者以周之礼乐尽出周公制作故以其作礼乐者言之犹言鲁之郊禘非礼周公其衰是周公之法坏也若是成王祭上帝则须配以武王配天之祖则不易虽百世惟以后稷配上帝则以父若宣王配上帝则须以厉王虽圣如尧舜不可以为父虽恶如幽厉不害其为所生也故祭法言有虞氏宗尧非也如此则须是尧舜之子苟非其子虽舜受以天下之重不可谓之父也如此则是尧养舜以为养子禅逊之事蔑然矣以始祖配天须在冬至冬至一阳始生万物之始祭用圆丘器用陶匏藁秸服大裘而祭宗祀九月万物之成父者我之所自生帝者万物之祖故推以为配而祭於明堂其实与帝一也本朝以太祖配圆丘以祢配於明堂自介甫定议方正先此祭五帝又祭昊天上帝并配者六位自介甫议惟祭昊天上帝以祢配之太祖而上有僖顺翼宣先尝以僖祧之矣介甫议以为不当祧顺以下祧之可也何者本朝惟僖祖为始已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难以僖祖无功业当祧以是言之则英雄以得天下自己力为之并不与祖德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原於此安得谓无功业故朝廷复立僖祖庙为得礼介甫所见终是高於世俗之儒但孝经之文有可疑处周公祭祀当推成王为主人则当推武王配上帝不当言文王以为配若文王配则周公自当祭祀矣纯父以祭地於圆丘愈於不祭不知祭父於稠人广衆中堂之上则可祭母则不来享要之一是父道一是母道一在圆丘一在方泽一於冬一於夏自是资始与资生之道甚异感生帝之说不可用新安朱氏曰禘之意最深长如祖考与自家身心未相辽絶祭祀之理亦自易理会至如郊天祀地犹有天地之显然者不敢不尽其心至祭其始祖己自大段阔远难尽其感格之道今又推其始祖之所自出而祀之苟非察理之精微诚意之极至安能与於此哉 又曰室中西南隅乃主位室中西牖东户若宣圣庙室则先圣当东向先师南向如周人禘喾郊稷喾东向稷南向今朝廷宗庙之礼情文都相悖古者主位东向配位南向故拜即望西今既一列皆南向到拜时亦却望西

长乐陈氏曰祀先之礼自祢而祖自祖而推之以及始祖其礼已备矣而禘之祭又推始祖之所自出而以其始祖配之也夫报本追远而至於及其始祖之所自出是其用意甚厚而非浅近之思也然此岂私意常情之所可及哉根於天性之自然者谓之仁形於人心之至爱者谓之孝真一无妄者谓之诚主一无适者谓之敬仁孝诚敬凡为祭者皆然交於神明者愈远则其心愈笃报本追远之深则非仁孝诚敬之至者莫能行也此或问禘之说夫子以不知答之谓知其说者之於天下如示诸掌盖以报本追远之深而尽其仁孝诚敬之至积其念虑精神之极一至於此则即此心而充之事物之理何所不明吾心之诚何所不格其於治天下之道岂不甚明而甚易哉金华应氏曰此章所论宗庙之祭隆杀远近尔於祀天乎何与而孔氏引为祭感生帝大司乐冬至圜丘一章与禘祭絶不相关而注称圜丘为禘祭法禘祖宗三条分明说宗庙之祭惟郊一条谓郊祀以祖配天尔而注皆指为祀天同归於误其病安在盖读祭法不熟而失之也夫祭法历叙四代禘郊祖宗之礼禘文皆在郊上盖谓郊止於稷而禘上及乎喾禘之所及者最远故先言之耳郑氏不察谓禘又郊之大者於是以祭法之禘为祀天圜丘以喾配之以大传之禘为正月祀感生帝於南郊以稷配之且祭法之禘与大传之禘其义则一皆言禘其祖之所自出也郑氏强析而为祀天两意遂分圜丘与郊为两处昊天上帝与感生帝为两祀喾配天与稷配天为两事随意穿凿展转支蔓何其谬耶又以祀五帝五神於明堂而配以文武谓之祖宗夫孝经宗祀文王以配上帝此严父之义抗五神於五帝之列而以文武并配於理自不通矣况祖宗乃二庙不毁之名於配食明堂何关焉又推此说以释他经者不一而止疏家从而和之凡燔柴升烟乐舞酒齐之类皆分昊天与感生帝为两等循至隋唐之际昊天与感生帝二祀常并行而不废杜佑通典惑於大传之注亦以感生帝与昊天上帝并列而为二是又读大传本文不熟而失之也明堂袭郑氏祖宗之义而以二帝配侑或三帝并配者盖有之矣幸而王肃诸儒力争之於前赵伯循与近代大儒辨正之於後大义明白炳如日星而周公制作之意可以复见不然则终於晦蚀而不明矣可胜叹哉

长乐刘氏曰礼不王不禘者谓大禘於庙非祭天地生民之序曰生民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者此周人所以郊稷而思文之颂奏焉姜嫄帝喾之元妃也姜嫄之庙在鲁则曰閟宫焉帝喾有庙於周必矣然则后稷之神灵岐嶷出自帝喾文王既受天命以王天下尊其祖后稷以配天矣又推其祖之所自出者帝喾也庙而祀之五年而大禘则自七庙而上至於帝喾之毁主皆用昭穆之礼合食於帝喾之庙乃尊其受命者文王为祖以配之此之谓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也郑氏引纬书以为禘祭太微五精帝事非经据圣人之意不如是也证以下文其理焕然矣诸侯降於天子禘之礼得行於其君庙五年以禘则自其始封之祖以不毁庙之主皆与其五庙之主序为昭穆以合食故曰及其太祖也若王者大禘则非止及其太祖而已也又推其太祖所自出者叙其昭穆以祭之焉大夫士又降於诸侯也然其有大事勲劳补於国政省录於其君而宠贲之以礼乐则干祫及其高祖大夫三庙而已高祖以下合食於坛墠空地之上故曰干祫及其高祖也由此推而上之则天子之大禘也有庙明矣

严陵方氏曰仪礼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出禘则及其始祖之所自出矣故礼不王不禘盖德愈隆而孝愈广位愈尊而祭愈远故也此禘也或谓之间祀或谓之追享或谓之大祭或谓之四献祼何也以其非四时之常祀故谓之间祀以其及祖之所自出故谓之追享以其比常祭为特大焉故谓之大祭以其犹是生之有享焉故谓之四献祼名虽不同至於所及为适当焉则一而已此所以通谓之禘也且禘之为言递也月祭及其亲庙而不及祧庙特祭及其祧庙而不及毁庙三年之祫及其毁庙之祖而不及祖之所出至於五年之禘然後及其祖之所自出者焉及其祖之所自出则所及可谓递矣此其所以谓之禘也以其祖配之则以之配食也祭毕有配食犹燕之有酬献亦相侑之意也非特禘为然虽郊亦然孝经所谓郊祀后稷以配天是也非特郊为然虽宗亦然孝经所谓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也大禘必有配者事死如事生也郊必有配者事天如事亲也宗必有配者事亡如事存也以成王之时言之文王则祖考之祖也后稷则始封之祖也帝喾则所自出之祖也诸侯及其太祖即王制所谓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是也有大事省於其君诗序所谓有功而见知是矣祫谓毁庙之主合食於祖庙也大夫止於三庙士止於二庙一庙则庙祭固不及高祖必待祫然後及之故曰干祫及其高祖祫人君所行之祭也非人臣之常礼也特人君非常之赐而已建安真氏曰祭祀之礼远及於始祖之自出毋乃太远乎盖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我之有此身出於父母也父母又出於祖祖又出於始祖始祖又出於厥初得姓受氏之祖虽年代悠远如自根而干自干而枝其本则一而已矣故必推始祖之所自出而祭之则报本反始之义无不尽矣若非仁孝诚敬之极至岂有知此礼而行之乎盖凡人於世之近者如考妣如祖考妣则意其精神未散或常逮事而记其声容必起哀敬之心而不敢忽若世之远者相去已久精神之存与否不可得而知又素不识其声容则有易忽之意故禘礼非极其仁孝极其诚敬者不能知其理不能行其事盖惟仁孝之深者能知此身之所自来惟诚敬之至者能知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至难知者鬼神之理苟能知此理矣则其他事物之理何难知之有苟能感格矣则推而格天地者亦此诚而已

江陵项氏曰禘其祖之所自出必以其祖配之者以其无名字不知其谁何也无名字者必以有名者配之犹祭天地者必以人帝配之使有依也

石林叶氏曰大事大功也省察也干上达也古者诸侯有祫而无禘大夫有时祭而无祫禘天子之事也祫诸侯之事也大夫既不得祫然有大功见察於天子则视诸侯上达而祫其毁主以类推之诸侯有功见察於天子则得视天子上达而禘其始祖亦体之所通欤

新安王氏曰记大传者首言礼一字明所记者礼之旧典非汉儒臆说也郑康成以来皆言不王不禘明诸侯不得禘非也不王之王与王者之王其义不同不王之王谓终王也王者之王谓天子也国语曰荒服终王韦昭曰终谓世终刘歆曰大禘则终王顔师古曰每一王终新王即位乃来助祭此不王不禘之旨也杜预云三年祭毕致新神主於庙庙之远主当?乃大祭於大庙以审谛昭穆谓之禘禘与祫不同祫则大祖东向毁庙及羣庙之主昭南向穆北向合食於太祖之庙禘则祖之所自出者东向而以祖配食昭穆各以其次故禘为大祫次之如周人之祀后稷祖庙帝喾祖之所自出也故祫则后稷东向禘则帝喾东向后稷配之

诸家解见王制天子犆礿章

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柴於上帝祈於社设奠於牧室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逡奔走追王大王亶父王季历文王昌不以卑临尊也

郑氏曰柴祈奠告天地及先祖也先祖者行主也牧室牧野之室也古者郊关皆有馆焉逡疾也疾奔走言劝事周颂曰逡奔走在庙不以卑临尊不用诸侯之号临天子也文王称王早矣於殷犹为诸侯於是着焉

孔氏曰此一节论武王伐纣率诸侯以祭祖庙追王太王王季上尊祖祢之事与前相接也牧野之战是武王之大事也既战而退燔柴以告天陈祭以告社奠祭於牧野之馆室以告行主遂领天下诸侯执豆笾疾奔走在庙祭先祖此时乃追王太王名亶父者又追王王季历及文王昌等为王所以然者不以诸侯之卑号临天子之尊也案曾子问曰古者师行必以?庙主行故甘誓云用命赏於祖此武王所载行主案周本纪云载文王木主以其成文王之业也遗人云凡国野十里有庐三十里有宿五十里有市道路尚然明郊关亦有馆舍也中庸云周公追王太王王季者谓以王礼改葬耳不改葬文王者先以王礼葬故也此太王王季追王者王迹所由兴故也若非王迹所由兴不必追王故小记云父为士子为天子诸侯祭以天子诸侯其尸服以士服是也文王生虽称王号称犹未定武王追王乃定尔

横渠张氏曰文王之志固欲成太王王季之业武王周公成其志故追王之宗庙之中序昭穆辨贵贱辨贤逮贱序齿义之大者也践文王之位行文王之礼奏文王之乐敬文王之尊爱文王之亲如文王之生存所以为达孝

长乐陈氏曰武王之出师受命文考类於上帝宜於冢土所以告其伐也既事而退柴於上帝祈於社设奠於牧室所以告其成也出师而告其伐既事而告其成以明所以伐者天与神之命以其所以成者天与神之功而已率诸侯执豆笾逡奔走者书所谓丁未祀于周庙是也不以卑临尊者小记所谓父为士子为天子诸侯则祭以天子诸侯之意也 又曰大传言柴於上帝祈於社设奠於牧室遂率诸侯执豆笾逡奔走书武成云王来自商至於丰丁未祀於周庙?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大传言武王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中庸言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然则或先柴祈然後率诸侯以享庙或先率诸侯以享庙然後柴望或言追王在武王或言追王在周公何也盖既事而退柴帝祈社商郊之祭也故在享帝之前柴望大告武成丰邑之祭也故在享庙之後文武有追王之志周公行追王之事则文王有其志而承以武王武王有其志而佐以周公也司马?言文王有正朔追尊太王王季妄矣书曰至于商郊牧野诗曰矢于牧野维予侯兴又曰敦商之旅于牧之野周语曰武王以黄钟之下宫有戒於牧野牧野武王克纣之地也牧室牧野之室也礼曰师行必载主示必有尊书曰用命赏於祖不用命戮於社则设奠於牧室者尊行主也行主?庙之主也郑康成以行主为先祖其说是矣周本纪称武王载文王木主以行果载以行则文王之庙虚主矣为假主以行则文王之庙二主矣马?之说得非惑於文考受命之说乎礼幼不诔长贱不诔贵孤子虽贵不作父諡王后归於京师犹称季姜尊不加父母也子尊不加父母而武王追王太王王季文王不以卑临尊者以王迹所兴故也书曰太王肈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诗曰实维太王实始翦商又曰惟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则文王所以三分天下有其二者其始乃自太王王季也武王所以得天下其成乃自文王也诗曰周虽旧?其命维新又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书曰九年大统未集又曰集大命於厥躬记称武王曰君王其终抚诸春秋书王正月公羊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观此则宜若文王既受天命作周改元称王矣而记谓武王周公追王之何也盖於是时天下之狱讼者不之纣而之文王讴歌者不讴歌纣而讴歌文王则虞芮质成之後天固已命之矣然作周而未成有所统而未集不幸九年而终至此武王周公所以正其名而追之也观祖伊称文王以西伯武王称文王以文考则文王未尝称王可知也

严陵方氏曰尔雅言邑外曰郊郊外曰牧牧外曰野书言王朝至於殷郊牧野此又言牧之野则武王之事乃在於殷邑之外而己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故曰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柴者升其气祈者求以事奠者荐以物天下诸侯执豆笾逡奔走则各以其职来祭故也执豆笾以见四时之和气逡奔走以见四表之欢心所谓古公也季历也西伯也皆当时之所称也大王也王季也文王也乃後来之所追也且祖祢为侯子孙为王则是以卑临尊也故追王之者不敢以子孙之卑而临祖祢之尊故曰不以卑临尊也棫朴文王之诗而曰勉勉我王则当时固己王矣今又追王何也盖当时则以王道称之而已後世则以王爵追之也

李氏曰天言及於上帝则地必及於大示矣地言及於社则天必及於日月矣上帝言柴则大示固瘗矣而於社言祈者盖先王之用兵也以民而所重者以食故於既事而退则祈於社此武王所以能绥万?而屡丰年也设奠馈食之始享至於馈食则接祭故设奠於牧室书武成曰王自殷至于丰丁未祀于周庙?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於牧野则於地示举社於丰则於地示举山川者盖社之利民所恃以为养而山川国之所恃以为险固者也先王方其既事而退以民为重故言社而不及於山川方其武成则以保国为难故言望而不及社与人之安忘危危忘安者异矣其於牧野则先言柴於上帝祈於社而後设奠於牧室於丰则先告於周庙而後柴望者盖祀於牧野则天地以尊至於丰则以告庙为始此祭祀之序也夫周之业固建?启土於后稷而实始翦商於太王王季则始受禄而奄有四方王此大邦矣文王则受命作周矣於武王则既事矣集大统而已是以其追王者止於太王王季文王记者以为不以卑临尊则误矣不及於后稷者固己追王於文王之时欤是礼也岂特周哉殷颂玄王桓拨玄王契也则追王之礼殷固具矣

东莱吕氏曰谓不以卑临尊此出於後来汉儒之说无疑而非追王之本意也仪礼丧服传曰父至尊也天子至尊也君至尊也则父与天子人君其尊等耳太王与文王乃武王之祖父其尊孰大於是曷为待追王而後尊哉然则追王者何意尝考之武成曰大王肈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诞膺天命盖三王皆肈基之主所以?王之也眉山孙氏【佖】曰观大传此书似与武成所记略同然祈社自是往伐之时不在既事之日燔柴自是至丰之後不在於牧之野诸侯骏奔走执豆笾自是祀周庙之礼非设奠於牧室三者之祭皆失其实惟追王三后当在入商未还之时耳不知汉儒窃见古文武成舛误之经而为是言耶抑自记其所闻而谬妄失实有违於经也书序曰武王伐殷往伐归兽识其政事作武成此篇经文当有条理而孟子所见杂乱如此礼记所述谬妄如此昔人谓六籍经几秦非虚语也

上治祖祢尊尊也下治子孙亲亲也旁治昆弟合族以食序以昭缪别之以礼义人道竭矣

郑氏曰治犹正也缪读为穆声之误也竭尽也孔氏曰此一节论武王伐纣之後外治亲属合族之礼叙昭穆之事上正祖祢是尊其尊下正子孙是亲其亲上主尊敬故云尊尊下主恩爱故云亲亲旁正昆弟逾远疏也旁治昆弟之时合会族人以食之礼又次序族人以昭穆之事也上治祖祢下治子孙旁治昆弟此三事皆分别之以礼义使人义之道理竭尽於此矣

长乐陈氏曰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於祖名曰轻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於祢名曰重天子月祭止於武庙享尝及於二祧祷及於坛墠此上治祖祢尊之也诸侯冢子生祭以大牢庶子皆以少牢冢子未食而见庶子已食而见为长子三年庶子期为嫡孙期庶孙大功此下治子孙亲之也兄弟期从兄弟大功族兄弟小功此旁治昆弟也周礼大宗伯曰以饮食之礼亲兄弟宗族记曰繋之以姓而不别缀之以食而弗殊则饮食者人情之合欢者也观文王燕兄弟而棠棣之美作幽王不能宴乐同姓而頍弁之刺兴则合族以食礼之大者也礼曰君与族人燕则膳宰为主人又曰族食世降一等诗曰厌厌夜饮在宗载考国语曰亲戚享燕有殽蒸又曰岁饫不倦时宴不淫则族食之礼合之以时等之以世掌之以膳夫其荐也以殽蒸其饮也或以夜不特如此而已序以昭穆别以礼义则尊者安於为尊卑者安於为卑然後孝慈友恭油然生於其间人道不竭於此矣盖合族以食恩也序其昭穆别之以礼义所以节恩者也无恩则离恩而无以节之则乱先王之於宗族使不至於离且乱无他尽人道以治之而已

严陵方氏曰上治祖祢固所以尊尊然治之以法则尊尊不能无等经曰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於祖名曰轻是也下治子孙固所以亲亲然治之以法则亲亲不能无杀经曰五世袒免杀同姓是也旁治昆弟固所以合族然治之以法则合族不能无降经曰族食世降一等是也序以昭穆谓三者皆为先後之序若小宗伯所谓辨庙祧之昭穆盖序祖祢之昭穆也鲁语言昭等胄之亲踈盖序子孙之昭穆也祭统言昭与昭齿穆与穆齿盖序昆弟之昭穆也别以义礼谓远近之别也上曰祖曰祢下曰子曰孙旁曰昆曰弟此之谓别之以礼尊尊有等亲亲有杀合族有降此之谓别之以义若是则人道岂复有余藴哉故曰竭尽矣

马氏曰上治祖祢所以尊之也下治子孙所以亲之也至於旁治昆弟盖睦友之道而不言之者文之略也上治祖祢则上有所杀下治子孙则下有所杀旁治昆弟则旁有所杀上杀下杀旁杀而亲毕矣故合族以食使之有所同而内外之意一序以昭穆别以礼义使之有所异而亲踈之义明如此则人道为尽於此矣

庆源辅氏曰马氏之说似善合族不止为兄弟合族以食所以序昭穆而以礼义别其尊卑亲疏也东莱吕氏曰上治祖祢下治子孙旁治昆弟此三句正是宗法大传一篇主说宗法盖尊祖然後能敬宗故此篇之首先说禘祭到此一节便说睦族治子弟之事治是整齐不必作正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一曰治亲二曰报功三曰举贤四曰使能五曰存爱五者一得於天下民无不足无不赡者五者一物纰缪民莫得其死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郑氏曰且先言未遑余事也功功臣也存察也存爱察存仁爱者物犹事也纰缪犹错也五事得则民足一事失则民不得其死明政之难人道谓此五事孔氏曰此一节广明圣人受命以临天下有不可变革之事圣人即位所且欲先行者五事治亲即前三事三事若正则於家国皆正故急在前报功谓报其有功劳者使为诸侯之属是也举贤谓举用岩穴有贤德之士使能谓有道艺亦禄之使各当其职存爱谓存察民下有仁爱之心者亦赏异之上五事一皆得行於天下民无有不足无有不賙赡者赡是优足之余莫得其死言无得以夀终也

严陵方氏曰所先者五言未暇致其详也民不与焉非不以民为事苟能行此五者民亦从而治矣故後言民无不足无不赡者夫正之以善之谓治予其所施之谓报升之於位之谓举任之以职之谓使念之而不忘之谓存而爱则人之所不可忘者也君子仁民而爱物则存爱者主物言之也圣人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盖以治亲为先故也始言听天下终言治天下者盖事之来也听其可否而後治之使正焉故言之序如此

马氏曰夫治外者必自内始故先言之以治亲贤者去就在彼而我所不可得而制则举之能者去就在我而我之所可得而制则使之而已治亲报功举贤使能可谓有良法矣然而无仁心仁闻则徒法不能以自行故卒之以存爱

山隂陆氏曰郑氏谓察存仁爱者盖啜羮於麛其持心不同古者求忠臣於孝子之门以此後世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刻薄之徒进而仁爱者不见察民始莫得其死矣无不足力也无不赡财也後变听言治听而後治之也听之以德治之以道李氏曰夫古帝王之平章百姓必始於睦族治天下必自乎齐家故一曰治亲成大功而以民为主者圣人之所赉也故二曰报功贤者服休者也故三曰举贤能者服采者也故四曰使能爱者曰予好德者也曰予好德则锡之福故五曰存爱夫治亲则天下不遗其亲报功则天下不遗其力尊贤则乐於德使能则劝於艺存爱则笃於仁治亲仁也报功义也尊贤使能知也存爱仁也仁者人道之终始也故曰必自人道始矣武成曰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建官惟贤所谓举贤也位事惟能所谓使能也重民五教则自治亲始也崇德所谓存爱也报功则与此同也大传尊贤序於治亲之後武成建官言於五教之前者盖始乎治亲者治天下之常也待仁人有过於周亲者时隆杀之义也纰缪者被饰绵密之意有所被饰而不能周曰纰物有被饰而过实曰缪

长乐陈氏曰汤有天下德懋懋官功懋懋赏武王有天下崇德而後报功周官八统进贤使能然後保庸先王於有功者非不报也特在进贤使能之後耳後世不然故晋文反国先赏从亡卫献及郊先赐从者汉高就业先封诸将类皆急勲劳而缓贤能以报功继治亲以举贤使能後存爱岂汉儒之说欤

庆源辅氏曰既已举贤使能则存爱不可如郑说仁而不谓之贤可乎五者无非为民而曰民不与焉何哉言未及於民事如劳来劝率賙给之类也亲亲存爱仁也举贤使能义也圣人之治天下仁义而已矣始曰亲亲终曰存爱则又以仁为本也仁体也义用也

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

郑氏曰权称也度丈尺也量斗斛也文章礼法也服色车马也徽号旌旗之名也器械礼乐之器及甲兵也衣服吉凶之制也徽或作褘

孔氏曰此广明损益之事权度量新制天下必宜造此物也考校也礼法谓夏殷周损益之礼正谓年始朔谓月初王者得政改故用新周子殷丑夏寅是改正也周夜半殷鸡鸣夏平旦是易朔也车马谓夏尚黑殷尚白周尚赤各随所尚之正色也殊别也徽号谓周大赤殷大白夏大麾各有别也周礼九旗是也器谓楬豆房俎礼乐之器械谓戎路革路兵甲之属别衣服者周吉服九章虞以十二章殷凶不厌贱周贵则降卑此诸事可变革与民为新者也

长乐陈氏曰权度量者法制之所自出故先立之衣服者法制之所自成故後别之论语言为政之术则先之以谨权量而王制巡守之所观则终之以衣服皆此意也衣服言其制服色言其色而徽号者帝王之所称非所谓旌旗者也 又曰宜革而因物失其均宜因而革物失其则故得於天者可因而不可革则亲亲尊尊长长男女有别是也成於人者可革而不可因则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是也立权度量所以示民信改正朔所以授民时考文章别衣服所以示民礼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所以便民用盖圣人立法因民而已民之所安圣人不强去民之所厌圣人不强存通其变使民不倦天下其有敝法哉周官司常辨九旗之物象其事象其名号大司马仲夏教茇舍辨号名之用诗曰织文鸟章左传曰扬徽者公徒也郑氏曰徽旌旗之名盖用兵之法以旌旗待昼事以名号待夜事则徽号者徽织之号也许慎曰有盛曰械无曰器然器足以兼械械不足以兼器则械者戒备之具而已必曰有盛曰器非也

严陵方氏曰铢两斤钧石谓之五权首言权则以规矩凖绳衡皆始於此故也权之轻重度之长短量之多少及其久也则不能无差故立以定之文章盖言礼乐法度久则不能无坏故考以成之正朔者天之所为则改之而已服色者人之所为故可易焉徽号者天子之美称也以道则称皇以德则称帝以业则称王此之谓殊徽号若有虞氏之两敦夏后氏之四琏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有虞氏之旗夏后氏之绥殷之大白周之大赤此之谓异器械虞夏殷周之养老或以深衣或以燕衣或以缟衣或以玄衣此之谓别衣服此七者治之法也法有变要在通之而不倦故曰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

庆源辅氏曰殊徽号陈氏方氏说为优器械则兼夫旌帜矣然厠於器械服色衣服之间则又似古说及陈氏後说是当考所得与民变革者则知圣人之治有所更易无非所以奉天命而顺民心固非私意所能也

其不可得变革者则有矣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

郑氏曰四者人道之常

严陵方氏曰或以三或以五或以九其数虽不同所以为亲亲之义则一也有祖有父有曾有高其名虽不同所以为尊尊之义则一也四世而缌五世袒免疏戚虽不同所以为长长之义则一也父则隆於母夫则隆於妇兄弟则隆於娣妹其位虽不同所以别男女之义则一也此四者治之道也道有常要在久之而不易故曰不可得与民变革也既曰变又曰革何也天下之理因之则有常革之则有变因革则存乎人变常则存乎事人与事常相须而已

马氏曰自立权度量至於别衣服者礼之文也文则应时而造自亲亲至於男女有别者礼之本也本则理有不可易

庆源辅氏曰亲亲仁也尊尊长长义也男女有别礼也知者知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其不可得而变革者经也

同姓从宗合族属异姓主名治际会名着而男女有别郑氏曰合合之宗子之家序昭穆也异姓谓来嫁者也主於母与妇之名耳际会昏礼交际之会也着明也母妇之名不明则人伦乱也乱者若卫宣公楚平王为子取而自纳焉

孔氏曰自此至可无慎乎一节论同姓从宗异姓主名男女有别之事同姓父族也从宗谓从大小宗也合聚族人亲疏使昭为一行穆为一行同时食故曰合族属也异姓谓他姓之女来为己姓之妻夫为父行则主母名夫若子行则主妇名治正也际会所以主此母妇之名正昏姻交际会合之事若母妇之名着则男女尊卑异等各有分别不相淫乱郑注卫宣公生急子娶於齐而美公取之见桓十六年左传楚平王为太子建取秦女自纳之见昭十九年左传凡姓族异者所以别异人也天子赐姓赐氏诸侯但赐氏故隐八年左传云天子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诸侯以字为諡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以此言之天子因诸侯先祖所生赐之曰姓杜预云若舜生妫汭赐姓曰妫封舜之後於陈以所封之土命为氏舜後姓妫而氏曰陈故郑駮异义云炎帝姓姜大皡之所赐也黄帝姓姬炎帝之所赐也故尧赐伯夷姓曰姜赐禹姓曰姒赐契姓曰子赐稷姓曰姬着在书传是天子赐姓也诸侯赐卿大夫以氏若同姓公族之子曰公子公子之子曰公孙公孙之子其亲已远不得上连於公故以王父字为氏若适夫人之子则以五十字伯仲为氏若鲁之仲孙季孙是也若庶子妾子则以二十字为氏则展氏臧氏是也若异姓则以父祖官及所食之邑为氏以官为氏则司马司城是也以邑为氏若韩赵魏是也凡赐氏族者为卿乃赐有大功德者生赐以族若叔孙得臣是也虽公子之身若有大功德则以公子之字赐以为族若仲遂是也其无功德死後乃赐族若无骇是也若子孙不为卿其君不赐族子孙自以王父字为族也氏族对文为别散则通故左传问族於衆仲下曰以字为展氏是也其姓与氏散亦得通故春秋有姜氏子氏姜子皆姓而云氏是也

长乐刘氏曰宗者一族人伦之主也天子诸侯尊崇虽其子之亲非嗣厥位则莫可得而祢之也是以同姓之亲必崇其宗崇其宗则五服各有伦类所以辨亲疏定长幼明尊卑系昭穆也正其一身而人伦之道备焉者宗以正之使然也故先王之礼同姓人之昏嫁祭祀燕飨食饮必禀於大宗仕进出入馈遗往来亦如之合族属者属犹系也父之党则系於昭子之党则系於穆昭穆分则序之以长幼合族人而食所以正人伦而礼义行於宗党矣异姓主名治际会名着而男女有别者谓娶异姓之女以为己亲彼虽无服可以娶矣而其名在昭行则不可娶之以为妇名在穆行则不可娶之以为母此谓治其际会也故名着则男女之尊卑自分而匹偶不失其序焉严?方氏曰从宗者从大宗小宗也主名者主母妇名也从宗所以合亲疏之族属主名所以治昏姻之际会於衆而聚於一者谓之族若所谓宗以族得民敬宗故收族是也以小而系於大者谓之属若所谓夫属乎父道夫属乎子道是也上下之交谓之际彼此之合谓之会若王姬下嫁於诸侯者际也会男女之无夫家者会也言同姓从宗则异姓非不然也以同姓为宗之所主而族属之所系焉不然则离故也经曰妇人从夫其谓是欤异姓主名则同姓非不然也以异姓则名之所难辨而际会之所因焉不然则乱故也经曰合二姓之好其谓是欤名着而男女有别者尊者为父亲者为母而父母之名着矣外则为夫内则为妇而夫妇之名着矣此男女之所以有别也至於父之与夫而名着乎外则男又有别矣母之与妇而名着乎内则女又有别矣

马氏曰同姓者自内出而有所杀嫌於无所厚故使之从宗合族属所以亲之以仁恩也异姓者自外入而有所厚嫌於无所分故使之主名治际会所以别之以礼义也

庆源辅氏曰同姓从宗所以合族属也异姓主名所以治际会也际会谓男女际会之时名着则男女虽际会而有别矣此所谓主名也

东莱吕氏曰名着而男女有别大抵妇人尊卑本无定位随其夫之尊卑尔故所主者在名

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

郑氏曰母焉则尊之妇焉则卑之尊之卑之明非己伦以厚别也

孔氏曰此言他姓妇人来嫁己族本无昭穆於己亲唯系夫尊卑而定母妇之号也道犹行列也若其夫随属於己之父行者其妻皆己之母行也其夫随属於己之子行者其妻皆己之妇行也故妇人来嫁己伯叔之列即谓之为母也来嫁於己之子行即谓之为妇也男女若无尊卑伦类相聚则淫乱易生长乐陈氏曰母妇无昭穆而昭穆系於父子之别嫂妇无长幼而长幼系於兄弟之伦故妇於世叔父母则大功世叔於妇亦大功以其相远而亲之也兄公与叔於嫂妇无服嫂妇於兄公与叔亦无服以其相迩而远之也

谓弟之妻妇者是嫂亦可谓之母乎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

郑氏曰谓之妇与嫂者以其在己之列以名远之耳复谓嫂为母则令昭穆不明亦可谓之母乎言不可也昆弟之妻夫之昆弟不相为服不成其亲也男女无亲则远於相见人治所以正人也

孔氏曰此论兄弟之妻在己之伦列恐相?凟故弟妻假以同子妇之名兄妻假以嫂老之名殊远之也既以子妻之名名弟妻为妇若又以诸父之妻名名兄妻为母则上下全乱昭穆不明故郑注丧服亦云弟之妻为妇者卑远之故谓之妇嫂者尊严之称是弟妻可借妇名兄妻不可借母名也男女尊卑隔絶相服成亲义无混杂兄弟之妻己之伦列若成亲为服则数相聚见奸乱易生故无服以疏远之全同路人恩亲不接也名谓母妇之名得之则昭穆明失之则上下乱是人治之大须慎之也

严陵方氏曰兄之与弟长幼而已非尊卑也而谓弟之妻为妇者盖推而远之别嫌耳以弟之妻为妇则可谓兄之妻为母则不可矣然止谓之嫂者盖男阳也阳宜伸女隂也隂宜屈以女宜屈故弟之妻可谓之妇而从卑以男宜伸故不可谓兄之妻为母而从尊也是以叔不服兄之妻而妇服夫之兄屈伸之理盖可见也然而嫂虽少当敬忌如叟故於文从之是乃所以别嫌欤名虽非尊而实则敬之盖先王之微意也人道所以相治而不乱者以是而已不曰治人而曰人治者非其所以治人而人所以治故也山隂陆氏曰孔子曰必也正名乎是也若子路者犹以为迂故曰可不慎乎

金华应氏曰人固有幼而无依年之长幼或甚辽絶兄当抚幼弟如父故康诰以兄不念鞠子哀为大不友嫂当抚幼叔如子故唐贤有鞠於嫂以有成以母服报之恩礼可以有加而名卒不可变者天伦自然之序非人所能移也此其所以莫急於正名也

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

郑氏曰四世共高祖五世高祖昆弟六世以外亲尽无属名

孔氏曰自此至周道然也论殷周统叙宗族之异四世谓上至高祖下至己兄弟同承高祖之後为族兄弟相报缌麻是服尽於此也为亲兄弟期一从兄弟大功再从兄弟小功三从兄弟缌麻共承高祖为四世而缌麻尽也五世谓共承高祖之父者服袒免而无正服减杀同姓也六世则谓共承高祖之祖者不服桓免同姓而已故云亲属竭

严陵方氏曰四世者三从之亲也以其疏而不足於哀也致其思而已故服谓之缌焉五世者三从之外也以其尤疏但不袭不冠以变其吉尔故谓之袒免焉六世虽不变吉可也

马氏曰服有五者盖其亲有隆杀则服有精粗故四世而缌者服之精乃其服之穷也至於五世则宜其无服而先王不忍遂絶之也故为之袒免之礼所以杀同姓也免者如冠广一寸加之於首所以示其吉袒者袒其体所以示其凶吉凶相半此其所以为杀同姓也

礼记集说卷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