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台丘浚仲深编辑封张伯行孝先重订

下学第一[总论为学之道]

朱子曰下学者事也上达者理也理只在事中

朱子曰所谓学者始乎为士者所以学而至乎圣人之事也伊川先生有言今之学者有三词章之学也训诂之学也儒者之学也欲通乎道则舍儒者之学不可尹侍讲所谓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学而至于圣人亦不过尽为人之道而已此皆切要之言

朱子曰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又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此是古今学者君子小人之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朱子曰圣人教人为学非使人缀缉语言造作文辞但为科名爵禄之计须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而推之以至于齐家治国可以平天下方是正当学问

朱子曰学之一字实兼致知力行而言又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皆学之事所谓学者有所效于彼而求其成于我之谓也以己之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己之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

朱子曰程夫子之言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实学者立身进步之要又曰此两言者如车两轮如鸟两翼体用本末无不该备问涵养在致知之先曰涵养合下在先林择之问且涵养去久之自明曰亦须穷理学者工夫惟在居敬穷理二事能穷理则居敬工夫日益进能居敬则穷理工夫日益密涵养中自有穷理工夫穷其所养之理穷理中自有涵养工夫养其所穷之理两项都不相离才见成两处便不得

朱子曰既涵养又须致知既致知又须力行亦须一时并了非谓今日涵养明日致知后日力行也知与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

朱子曰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闲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学之教特因小学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为始今人未尝一日从事于小学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后敬有所施则未知其以何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问大学首云明德却不曾说主敬莫是已具于小学否曰然自小学不传伊川却是带补一敬字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

朱子曰古人设教自洒埽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必皆使之抑心下气以从事其闲而不敢忽然后可以销磨其飞扬倔强之气而为入德之阶今既无此矣惟有读书一事尚可以为慑伏身心之助

朱子曰古人于小学自能言便有教一岁有一岁工夫而今都蹉过了不能更转去做得只据而今地头便剳住立定脚跟做去栽做后来根株填补前日欠缺此心此理原无闲断亏欠圣贤遗训具在方册若果有意何用迟疑等待何用准拟安排只从今日为始随处提撕随处收拾随时体究随事讨论论其至近至易则即今便可用力论其至急至切则即今便当用力

朱子曰为学先须立志志既立则学问可次第着力立志不定终不济事又谕学者曰书不记熟读可记义不精细思可精惟有志不立直是无着力处只如而今贪利禄而不贪道义要作贵人而不要作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孔子只十五岁时便断然以圣人为志矣志字最有力要如饥渴之于饮食才悠悠便是志不立

朱子曰学问亦无一超直入之理亦是铢积寸垒做将去某是如此辛苦从渐做来学贵时习须是心心念念在上又曰无一事而不学无一时而不学无一处而不学

朱子曰圣门之教下学上达自平易处讲究讨论积虑潜心优游厌饫久之渐有得焉则日见其高深远大而不可穷矣程夫子所谓善学者求言必自近始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亦谓此耳为学不厌卑近愈卑近工夫愈实而所得愈高远其直为高远者反是学者当自博而约自易而难自近而远乃得其序

朱子曰道不难于求而难于养故程子曰学莫先于致知然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

朱子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已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明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也须是中外本末隐显精粗一一周遍方始是儒者之学

朱子曰古之学者始乎为士终乎圣人知所以为士则知所以为圣人矣

朱子曰学者学夫人事形而下者也而其事之理则固天理也形而上者也学是事而通其理即夫形而下者而得夫形而上者焉非达天理而何[以上分十七节]

持敬第二[涵养须用敬]

朱子曰人之为学千头万绪岂可无本领此程夫子所以有持敬之语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自古圣贤自尧舜以来便说个敬字孔子曰修己以敬此是最紧要处敬之一字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原而谨夫洒埽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进德修业而致夫明德新民之功是以程子发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为说焉

朱子曰敬者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本根也敬者主一无适之谓自秦以来无人识敬字至程子方说得亲切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故此合而言之童蜚乡问主一无适曰主一只是心专一无适只是不走作如读书时只读书着衣时只着衣理会一事只理会一事了此一件又作一件

或问敬当何训曰是不得而训也惟畏庶几近之

问敬何以用功朱子曰只是内无妄思外无妄动

问下手工夫朱子曰只是要收敛此心莫要走作又云但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只此便是下手用功处程夫子教人持敬不过以整衣冠齐容貌为先持敬之说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齐严肃威仪俨恪动容貌整思虑正衣冠尊瞻视此等数语而实加功焉则所谓直内所谓主一自然不费安排而身心肃然表里如一矣问九容九思曰即此便是涵养本原坐如尸立如齐头容直目容端足容重手容恭口容止气容肃皆敬之目也俨然端庄执事恭恪时此心如何怠惰颓靡涣然不收时此心如何试于此审之则知内外未始相离而所谓庄整齐肃者正所以存其心也

问持敬朱子曰但因其良心发见之彻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则是做工夫底本领本领既立自然下学而上达矣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邪为人欲邪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

朱子曰人之心惟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身在是则其心在是而无一息之离其事在是则其心在是而无一念之杂无事时敬在裏面有事时敬在事上有事无事吾之敬未尝闲断也明道先生言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好只此是学方其无事而存诸中不懈者敬也及其应物而酬酢不乱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俨若思又曰事思敬执事敬敬之一字万善根本涵养省察格物致知种种工夫皆从此出方有据依圣贤之学彻头彻尾只是一敬字致知者以敬而致之也力行者以敬而行之也又云未知则敬以知之已知则敬以守之

问未应事接物时如何朱子曰未应事接物只是戒谨恐惧而已问存养多用静否曰不必然孔子却都就用处教人做工夫旧见李先生常教静坐后来看得不然只是一个敬字好方无事时敬于自持及应事时敬于应事读书时敬于读书便自然该贯动静心无时而不存程子言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又谓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此持敬之功贯通乎动静之际者也

朱子曰敬之一字真圣门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敬则天理常明自然人欲惩窒消治人常恭敬则心常光明问敬者德之聚曰敬则德聚不敬则都散了伊洛拈出敬字真是圣学真的要妙工夫学者只于此处着实用功则不患不至圣贤之域矣圣贤千言万语大事小事莫不本于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尽然后修身齐家举而措之天下尔

或问所谓敬者若何而用力朱子曰程子于此尝以主一无适言之矣尝以整齐严肃言之矣至其门人谢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者焉观此数说足以见其用力之方矣

朱子敬斋箴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出门如宾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罔敢或轻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勿贰以二勿参以三惟心惟一万变是监从事于斯是曰持敬动静弗违表里交正须臾有闲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毫厘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斁于呼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以上分十节]

穷理第三[进学则在致知]

朱子曰穷理以虚心静虑为本人入德处全在格物致知只是一事格物以理言致知以心言格物是零细说致知是全体说致知格物

朱子曰大学是圣门最初用功处格物是大学最初用功处大学不说穷理只说格物要人就事物上理会凡事事物物各有一个道理有是物必有是理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见于物上穷得一分之理则我之知亦知得一分物理穷得愈多则我之知愈广其实只是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因其所已知推之至于无所不知谢上蔡说格物只是寻个是处甚好须是于其一二分直寻到十分是处方可格物十事格得九事通透即一事未通透不妨一事只格得九分一分不通透最不可须穷到十分处

朱子曰上而无极太极下至于一草一木昆虫之微亦各有理一书不读则阙了一书道理一事不穷则阙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则阙了一物道理须着逐一件与他理会过道之大原固要理会纤悉委曲处也要理会制度文为处也要理会古今治乱处也耍理会精粗大小无不当理会程夫子云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道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求其当否皆穷理也遇着一件事便且就这事上思量合当如何谓陈安卿曰凡看道理须要求个根源来处如为人父如何便止于慈为人子如何便止于孝为人君为人臣如何便止于仁与敬如言性则当推其如何谓之性如言心则当推其如何谓之心只此便是格物

问伊川说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工夫如何朱子曰如读书今日看一段明日看一段又如今日理会一事明日理会一事积习多后自然贯通昔闻延平先生之教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垒之多胸中自当有洒然处穷理且令有切己工夫若只泛穷天下万物之理不务切己即遗书所谓游骑无归矣穷理须有先后缓急久之亦要穷尽

朱子曰看道理若只恁地说过一遍则都不济事须是常常把来思量始得延平先生尝言道理须是日中理会夜里却去静坐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法去做真是不同

朱子曰万理只是一理学者且要去万理中千头万绪都理会四面辏合来见得是一理

朱子曰读书是格物一事读书之法在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又曰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又曰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

朱子曰端庄正坐如对圣贤则心定而义理易究不可贪多务广灭裂卤莽今人读书务广而不求精刻苦者迫切而无从容之乐平易者泛滥而无精约之功两者之病虽殊然其所以受病之源则一而已宁详毋略宁下毋高宁拙毋巧宁迩毋远

朱子曰且读一书先其近而易知者字字考验句句推详上句了然后及下句前段了然后及后段先须读得正文记得批注成诵精熟注中训释文意事物名义发明经旨有相穿纽处一一认得如自己做出来一般方能玩味反复向上有通透处读书须是成诵方精熟学者只是要熟工夫纯一而已读时熟看时熟玩味时熟圣贤之言常将来眼头过口头转心头运韩退之所谓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须有沈潜反复之功方得读而未晓则思思而未晓则读

朱子曰读书别无法只要耐烦子细是第一义读书须教细看心粗性急终不济事严立功程宽着意思久之自当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也

朱子曰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观书当从大节目处看程子有言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读书先且虚心考其文词指意所归然后可以要其义理之所在近见学者多先立己见不问经文向背之势而横以义理加之其说虽不倍理然非经文本意凡读书须看上下意是如何不可泥着一字又曰须看他文势语脉观书但当虚心平气以徐观义理之所在如其可取虽世俗庸人之言有所不废如其可疑虽或传以为圣贤之言亦须更加审择看文字不可先怀权断于胸中看文字只要虚心横渠云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言最有理

朱子曰读书始读未知有疑其次则渐渐有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一番后渐渐释以至融贯会通都无可疑方始是学无疑者须要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

朱子曰大抵思索义理到纷乱窒塞处须是一切埽去放教胸中空荡荡地了却举起一看便自觉得有下落处此说向见李先生曾说来今日方真实验得如此非虚语也

朱子曰看文字须如猛将用兵直是鏖战一阵如酷吏治狱直是推勘到底决不恕他

朱子曰读书须读到不忍舍处方见得真味

朱子曰读书遗忘此士友之通患无药可医只有少读深思令其意味潜洽当自有功矣昔陈烈先生苦无记性一日读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曾收得如何记得书遂闭门静坐不读书百余日以收放心却去读书遂一览无遗

朱子曰圣贤心事今只于纸上看如何见得又云须反来就自家身上推究读一句书须体察这一句我将来甚处用得这道理须是见得是如此了验之于物验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见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道理要见得异须是表里首末极其透彻无有不尽真见得是如此决然不可移易始得善须真见得是善方始决然必做恶须真见得是恶方始决然必不做

朱子曰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

朱子曰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自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里精粗无所不尽而又益推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微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智亦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以上分十九节]

精蕴第四

朱子曰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精蕴则已具圣贤之书故必由是以求之然欲简而易知约而易守则莫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也不先乎大学无以提挈纲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之论孟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归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若理会得此四书何书不可读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处读此四书然后看诗书礼乐上古之书莫尊于易中古后书莫大于春秋然此两书皆未易看论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子所雅言诗书执礼未始及易夫子常所教人只是如此今人便先为元妙之说

朱子曰大学是为学纲领通得大学了去看他经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诚意正心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格物致知是穷此理诚意正心修身是体此理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推此理要做三节看致知诚意是学者两关致知乃梦与觉之关诚意乃善与恶之关又云诚意是人鬼关看大学且逐章理会先将本文念得次将章句来解本文又将或问来参章句又曰看来看去不用或问只看章句便了久之又只看正经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学在我胸中而正经亦不用了读大学岂在他言语正欲试验之于心如何如好好色恶恶臭验之吾心果能如此乎闲居为不善是果有此乎一有不至则猛勇奋跃不已必有长进今不知如此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

朱子曰孔门答问曾子闻得底话颜子未必与闻颜子闻得底话子贡未必与闻今却合在论语一书后世学者岂不顺便但患自家不去用心或问与点一段曰论语一部自学而时习之至尧舜都是做工夫处昔五峰于京师问龟山读书法龟山云先读论语五峰问论语二十篇以何为要龟山曰事事紧要看此可见

朱子曰孟子之书明白亲切无甚可疑者只要日熟读又曰孟子说得段段痛切孟子句句的确有必然之效

朱子曰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旨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充广之功集注添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集注至于训诂皆子细者盖要人字字思索则莫要只作等闲便了

朱子曰中庸工夫密规模大或问何以言诚为中庸之枢纽也曰诚者实而已矣中庸大指专以发明实理之本然欲人之实此理之无妄故其言虽多而其枢纽不越乎诚一之言也读中庸者毋跂于高毋骇于奇必沈潜乎句读文义以闲以会其归必戒谨恐惧乎不睹不闻之中以践其实庶乎优游厌饫真积力久而于博原高明悠久之域忽不自知其至焉

朱子曰诗之为经人事洽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以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指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闲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刱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或读关雎问其训诂名物皆不能言便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曰若如此读诗只消此八字更添思无邪十一言后便无话可说三百五篇皆成查滓矣读诗必如三复白圭方是有味

朱子曰尚书贯通犹是第二义直须见得二帝三王之心而通其所可通毋强通其所难通求圣人之心如尧则考其所以治民舜则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汤誓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读岂不见汤之心钦之一字书中开卷第一义也读者深味而有得焉则一经之全体不外是矣高宗旧学于甘盘六经至此方言学字

朱子曰学礼先看仪礼仪礼是全书其他皆是讲说仪礼是经礼记是解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仪礼载其事礼记明其理礼仪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之类大节有三百条威仪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斋之类皆是其中小节有三千条

朱子曰乐记文章颇粹乐记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必是古本流传得此个文字

朱子曰周礼一书广大精密周家之法度在焉

朱子曰易之为书文字之祖义理之宗易有两义一是变易是流行底一是交易是对待底伏羲画八卦只此数画该尽天下万物之理学者于言上会得者浅于象上会得者深易之有象其取之有所从其推之有所用非苟为寓言也伏羲画卦止有奇偶之画何尝有许多说话文王作繇辞周公作爻辞亦是为卜筮设到孔子方说从义理去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此乃易学纲领开卷第一义易有精有蕴如师贞丈人吉此圣人之精画前之易不可易之妙理至于容民畜众等处因卦以发皆其蕴也看易者须识理象数辞四者读易之法先读正经不晓则将象象系来解凡读一卦一爻便如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辞义之所指以为吉凶可否之决然后考其象之所已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推之于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国皆有可用昔尝有人问程子胡安定以九四一爻为太子者程子笑之曰如此三百八十四爻只做得三百八十四件事了此说极是程传义理精字数足无一毫欠阙只是于本义不相合某解易只作卜筮之书沈元用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最切要处尹云体用一原显微无闲后举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处方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曾子细理会便与说此岂不误他予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全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密云

朱子谓甘叔怀曰曾看河图洛书数否无事时好看且得自家心流转得动一至十为河图虚其中以为易一至九为洛书实其中以为范或问先天数曰大传详矣乾坤者六十四卦之祖也河图洛书者数之宗圣人画卦之原也又曰大极为理之原图书为数之祖

朱子曰孔子之史莫大于春秋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是于一字上定襃贬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见得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孔子亦何尝有意用某字使人知劝用某字使人知惧用某字有甚微词奥义使人晓不得足以襃贬荣辱人来不过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恶了然在目观者知所劝惩故乱臣贼子有所惧而不敢犯耳春秋是明道正谊之书今日只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都晦了余国秀问三传优劣朱子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公羊谷梁考事甚疏然理义却精往往不曾见国史

朱子曰孝经只前面一段是曾子闻于孔子者后面皆是后人缀缉而成

朱子曰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辨名物其功博矣学者苟不先涉其流则亦何以用其力于此[以上分十六节]

须看第五

朱子曰须看孔孟程张四家文字方始讲究得着实其他诸子不能无过差

朱子曰修身之法小学备矣义理精微近思录详之小学书是做人底样子小学是教之以事如事君事父事兄处友之类大学是发明此理近思录好看四子六经之阶梯近思录四子之阶梯近思录穷乡晚进有志于学无明师良友以先后之者诚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门而入矣

朱子曰太极图立象尽意剖析精微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易通太极图说并出程氏以传于世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太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决道义文辞利禄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德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切简要不为空言通书近世学道之原也通书文虽高简而体实渊悫且其所论则不出乎修己治人之事未尝遽谭无极之先文字之外也

朱子曰定性书大纲只在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两句程子四箴宜子细玩味四箴旧见只见平常说话近乃觉其旨意之精密所谓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朱子曰西铭之言指吾体性之所自来以明父干母坤之实极乐天践形穷神知化之妙以至于无一行之不慊而没身焉故伊川先生以为充得尽时便是圣人西铭自首至末皆是理一分殊干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言之便见乾坤自乾坤父母自父母惟称字便见异也西铭一篇大要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横渠之意是将孝来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样子直借此以明彼以见天地之闲随大随小此理未尝不同西铭之书横渠所以示人至为深切而伊川又以理一分殊赞之言虽至约而理则无余矣正蒙规模广大欲尽穷万物之理

朱子曰先天乃伏羲本图非邵子所自作虽无言语而所该甚广凡今易中一字一义无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极不如先天之大而详先天不如太极之精而约

朱子曰易之为书最不易读某作启蒙正谓见人说得支离窃谓易中所说象数圣人所已言者不过如此今学者但理会得此数条则于易略通大体而象数亦皆有用此外纷纷皆不须理会矣

问为学只看六经语孟其他史书杂说皆不必看如何朱子曰如此即不见古今成败读书先以经为本而后读史或问看史曰亦草率不得须当看人物是如何治体是如何国势是如何皆当子细上蔡看明道看史逐行看过不蹉一字读史当观大伦理大机会大治乱得失或问纲目主意朱子曰在正统表岁以首年而因年以着统大书以提要而分注以备言使夫岁年之久近国统之离合事辞之详略议论之同异通贯晓析如指诸掌

朱子曰诸子百家书亦有说得好处

朱子曰统论道理固是一般然其中名字位分又自不同若只一般圣贤何故说许多名字若晓得名字训义之不同方见其所谓同

朱子曰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称形器已具而其理无睽之目天即理也又云天者理之所从以出者也程子云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分而言之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神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干干者健而无息之谓万物之所资以始者也坤者顺而有常之谓万物之所资以生者也元大也亨通也利宜也贞正而固也张子云合一不测为神推行有渐为化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成鬼者阴之灵神者阳之灵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道犹路也又云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命犹合也性即理也伊川云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所赋予万物言之谓之命以人物所禀受于天言之谓之性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又云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气即体之充也心者身之所主也又云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心者人之知觉主于身而应于事者也指其生于形气之私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发于义理之公者而言则谓之道心志者心之所之也意者心之所发也知谓识其事之所当然觉谓悟其理之所以然性者心之所具之理情者性之感于物而动者也才犹材质人之能也又云才者德之用也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在道则为实有之理在人则为实然之心几者动之微善恶之所由分也天之降命而具仁义礼智之理无所偏倚所谓衷也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浑然在中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无所乖戾故谓之和极者至极之义标准之名四方之所取正者也程子云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善者天命所赋之本然恶者物欲所生之邪秽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以其得之于心故谓之德以其行之于身故谓之行仁者心之德爱之理又云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又云仁者本心之全德义者心之制事之宜又云义者人心之裁制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又云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或云中心为忠如心为恕恻者伤之切隐者痛之深羞者耻己之不善也恶者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己也让推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以为非也钦恭敬也恭主容敬主事又云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又云善兄弟曰友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有心悖理谓之恶无心失理谓之过悔自凶而趋吉吝自吉而向凶直者心无私曲之谓和者从容不迫之谓经者万世之常权者一时之用典常也谟谋也道之显者谓之文德合天地称帝圣通明也又云圣人神明不测之号自其大而化之而言则谓之圣自其圣而不可知而言则谓之神自其威之可畏而言则谓之武自其英华发外而言则谓之文君子成德之名贵者才德过人之称狂者志极高而行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愚者知不足厚有余术谓法之巧者先生父兄也又云学士长者之称学之为言效也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齐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真以理言无妄之谓也精以气言不贰之名也一者纯一而不杂也又云纯不杂也粹无疵也因其生而第之以其所当处者谓之叙因其叙而与之以其所当得者谓之秩经者理其绪而分之也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叁以三数之也伍以五数之也错者杂而互之也综者条而理之也张之为纲理之为纪异端者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也其曰体用一原者以至微之理言之则冲漠无朕而万象昭然已具也其曰显微无闲者以至着之象言之则即事即物而此理无乎不在也

朱子曰夫道体之全浑然而至而精粗本末内外宾主之分粲然于其中有不可以毫厘差者此圣贤之言所以或合或离或异或同而乃所以为道体之全也

朱子曰穷理者欲知事物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而已知其所以然故志不惑知其所当然故行不缪[以上分十三节]

鞭策第六

朱子曰开卷便有与圣贤不相似处岂可不自鞭策

朱子曰诵说虽精而不践其实君子盖深耻之

学者读书须要将圣贤言语体之于身如克己复礼与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须就自家身上体看我实能克己复礼与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有益

朱子曰吕与叔云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某年十五六时见此段解得痛快读之未尝不竦然警厉奋发人若有向学之心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

朱子曰自古圣贤教人只是就身心上用工或问为学如何做工夫曰不过是切己便的当

朱子曰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著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昏昧放逸虽曰从事于学而终不能有所发明矣圣贤千言万语只要人不失其本心问心如何得在腔子里曰敬便在腔子里

朱子曰此心固是圣贤本领然学未讲理未明亦有错认人欲作天理处天理人欲之分只争牧一子故周子只管说几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说豫字几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便须就这里理会若到发出处便怎生奈何得一念起处万事根源尤更紧切微动之初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恶几微之闲善者便是天理恶者便是人欲才觉如此便存其善去其恶可也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未有天理人欲夹杂者学者须要于此体认省察之人能于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脚住尽长进在近则公私邪正远则废兴存亡只于此处看破便斡转了此是日用第一亲切工夫精粗隐显一时穿贯中心欲为善而常有个不肯底意思便是自欺也须打迭得尽才有顺底意思便是人欲戒惧是防之于未然以全其体谨独是察之于将然以审其几存养是静工夫省察是动工夫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动上有这般过失须是于方动之时审之动箴顺理则裕从欲惟危两句最紧要这是生死路头

朱子曰李先生说人心中大段恶念却易制伏只是那不大段计利害乍往乍来底念虑继续不断难为驱除今看来是如此问不紧要底思虑不知何以制之曰只觉得不当思虑底便莫要思久久纯熟自然无此等思虑矣或苦私意纷扰曰惟其心无主张故为私意所胜

朱子曰古人言志帅心君须心有主宰始得持其志则气自清明

朱子曰所谓求放心非是别去求个心来存着只才觉放心便在此心只是一个心非是以一个心治一个心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自去点检一日闲此心几个时在内几个时在外心存时少亡时多存养得熟后临事省察不费力心一放时便是斧斤之伐牛羊之牧一收敛在此便是日夜之息雨露之润问存心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而今与人说话觉得不是便莫说做件事觉得不是便莫做只此是存心之法所谓存心者或读书以求义理之要别是非以求至当之归只那所求之心便是已存之心问心要在腔子里若到那应物时心当如何曰思虑应接亦不可废但身在此则心合在此曰然则方其应接时则心在事上事去则此心亦合管着曰固是要如此理只在一心此心一定则万理毕见

朱子曰心有所用则心有所主只看如今才读书则心便主于读书才写字则心便主于写字若是悠悠荡荡未有不入于邪僻者心才系于物便为所动所以系于物者有三事未来先有个期待之心或事已应过又留在心下不能忘或正应事时意有偏重

朱子曰范氏云害其所以养心者不在于大此语尤痛切人最怕陷溺其心

朱子曰须是教义理心重于物欲理义之说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读此句须知义理可以悦我心否果如刍豢悦我口否方是得

朱子曰学者常用提醒此心使如日之方升羣邪自息心既常惺惺而以规矩绳检之此内外相养之道也

朱子曰人不自知其病者是未尝去体察警省也古人为学大率体察自家病痛就上面克治将去人之气禀有偏则所见亦不同如气禀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或失之大刚柔底人则见柔处多而处事或失之太柔须是克治气禀偏处克己固是学者急务亦须见得一切道理了了分明方见日用之闲一言一动何者是正何者是邪便于此处立定脚跟凡是己私不是天理者便克将去克己亦别无巧法譬如孤军猝遇强敌只是尽力舍死向前而已问遇事时亦知理之是非到做处又却为人欲引去做了却又悔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须是遇事时便与克下不得苟且放过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问颜子地位有甚非礼处曰只心术间微有些子非礼处须用净尽截断了问己私有三气质之偏一也耳目口鼻之欲二也人我忌克之类三也孰是夫子所指曰三者皆在裏面看下文非礼勿视听言动则耳目口鼻之欲为多

朱子曰耳目口鼻四肢之欲虽人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敬则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静虚动直而圣可学矣[以上分十五节]

进德第七

问进德之方朱子曰大率要修身穷理若修身上未有工夫亦无穷理处又问修身如何曰且先收放心如心不在无下手处心若不存一身便无主宰不一其内则无以制其外不齐其外则无以养其内静而不存则无以立其本动而不察则无以胜其私内外交养动静不违所以为修身之要也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此修身之要也

朱子曰人须是逐一理会身上许多病痛都要关防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此不思难之故也克伐怨欲须从根上除治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又云惩忿如救火窒欲如防水明道尝言凡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此前贤大公顺应之要法也

朱子曰圣贤之教无一言一句不是入德门户如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尤为亲切真当佩服古人终日只在礼中欲少自由亦不可得损者三乐惟宴乐最可畏所谓宴安鸩毒也

朱子曰今人身上大节目只是一个容貌言语容貌辞色之闲正是学者持养用力之地又尝训其子曰起居坐立务要端庄不可倾倚恐至昏怠出入趋步务要疑重不嫖轻以害德性

朱子曰君子慎言语节饮食养德养身之切务谚云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甚好此语前辈曾用以解颐之象慎言语节饮食

朱子曰人谨言语不妄发即求仁之端善言之出于口宜也巧言如簧则岂可出于口哉人之所以易其言者以其不知空言无实之可耻也若耻则自是力于行而言之出也不敢易矣

朱子曰人于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尽耳不当咎其不可行当反求尽其道凡日用之闲动止语默皆是行处且须于行处警省须是战战兢兢方可若悠悠泛泛地过则又不可合道理处便与果决行去勿顾虑若临事见义方复迟疑则又非也学者实下工夫须是日日为之就事亲从兄接物处理会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则日化而不自知逐日如此常事做将去圣人教人大槩只是说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话人能就上面做将去则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着问事有最难底奈何曰亦有数等只在人自去理会大槩只是要见得道理分明逐事上自有个道理世间事才有苟且意底鲜有不害事虽至小之事亦然

熊萝兆问接人待物之道如何朱子曰知所以处心持己之道则所以待人接物自有准则

朱子曰须是慈祥和厚为本如勇决刚果虽不可无然用之有处所

朱子曰严者君子自守之常而小人自不能近

朱子曰事有不耐者岂可全学耐事其弊至于苟贱不廉

朱子曰人须有廉耻有耻则能有所不为今有一样人不能安贫其气销屈以至立脚不住不知廉耻则亦何所不至但无耻一事不如人则事事不如人矣人须知耻方能过而改

朱子曰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最要在速字上着力凡有过若从今日便改则善可自此而积今人只是惮难过了日子事之有失人以为言固当即改然亦更须子细审其本末然后从之为善苟欲闻过但当一一容受不当复计其虚实则事无大小人皆乐告而无隐情矣若切切计较必辨争非告以有过则喜之意也问莫是才迁善便是改过否曰不然迁善字轻改过字重迁善者但见人做是一事强似我心有所末安即便迁之若改过须是大段勇猛始得见人之善而寻己之善见人之恶而寻己之恶如此方是有益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常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德之功

朱子曰人不可以为恶一失其身纵有善不足以自赎一失其身人所怨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有时而悟是以无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可不戒哉

朱子曰大抵吾辈于货色两关打不透更无话可说也

朱子曰俭德极好凡事俭则鲜有失也谢氏所谓食前方丈则对客泰然箪食豆羹则不能出诸其户者其识致卑凡又在求饱与安者下矣

朱子曰学者常常以志士不忘在沟壑为念则道义重而计较死生之心轻矣况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义犯分役心役志营营以求之邪某观今人不能咬菜根而至于违其本心者众矣何不戒哉才枉其小便害其大穷须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念矣

朱子曰学者不于富贵贫贱上立得定则是入门便差了也或言近见得富贵果不可求贫贱果不可避曰此是就命上理会更须就义上看当求与不当求当避与不当避上蔡先生有言富贵利达今人少见出脱得者非是小事迩来学者何足道能言真如鹦鹉此言深可畏耳学者要是此处立得脚定然后博文约礼之功有所施耳

朱子曰为学之要先须持己然后分别义利两字命趣向不差是大节目义利二字乃儒者第一义学者做切己工夫要得不差先须辨义利所在如私一事非特财利利欲只每事求自家安利处便是义利之闲只得着力分别不当豫以难辨为忧圣门只此便是终身事业正义未尝无利明道岂必无功但不先以功利为心耳

朱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八个字一生用之不穷敬义只是一事如两脚立定是敬才行是义合目是敬开眼见物便是义须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自然透彻

朱子曰学者为其所不得不为者至于人欲尽而天理全则仁在是矣若云我欲以此去为仁便是先获也

朱子曰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己事之所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谷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己也以为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庐墓弊车羸马亦为人耳善乎张子敬夫之言曰为已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其语意之深切盖有前贤所未发者学者以是而日自省焉则有以察乎义利之闲而无毫厘之差矣[以上分二十二节]

道在第八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闲盖民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离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性而不可以一日离也父子兄弟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夫妇者天属之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也是则所以纲纪人道建立人极不可一日而偏废

朱子曰君臣父子之大伦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彝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生则敬养之没则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诚者无所不用其极而非虚加之也或言父子欲其亲君臣欲其义曰非是欲其如此盖有父子便自然有亲有君臣便自然有义

朱子曰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于母而资始于父虽有强暴之人见子则怜至于襁褓之儿见父则笑果何为而然哉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亦不足以为孝矣父母爱子之心未尝少置人子爱亲之心亦当跬步不忘父母在不远游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疏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人子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古之君子思所以显其亲者惟立身扬名之为足恃是以不求诸人而求诸己不务其外而务其内或问尽其道谓之孝曰夫以一身推之则身也者资父母血气以生者也尽其道者则能敬其身敬其身者则能敬其父母矣几谏只是渐渐细密谏不要峻暴硬要拦截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事生固当爱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于送死则人道之大变孝子之事亲舍此无以用其力矣故尤以为大事而必诚必信不使少有后日之悔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

问人不幸处继母异兄弟不相容当何如朱子曰从古来自有那样子公看舜如何只是为人子止于孝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尝不在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我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余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曰政使不慈不友亦无避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尝解诗论鲁庄公之母引赵子之言或问子可以制母曰夫死从子通乎其下况国君乎若庄公者哀痛以思父诚敬以事母威刑以驭下车马仆从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则是公哀敬之不至威命之不行耳问鲧既被诛禹又出而委质不知如何曰盖前人之愆又问以鲧为有罪又盖其愆非显父之恶否曰且如今人其父击碎人之器物其子买而偿之岂是显父之恶

问父母之于子有无穷怜爱欲其聪明成立此之谓诚心耶朱子曰父母爱其子正也爱之无穷而必欲其如何则非矣此天理人欲之闲正当审决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无一人敢为非义者古人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教又尝训其子曰勤谨二字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虽不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虽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也父兄有爱其子弟之心者当为求明师良友使之究义理之指归而习为孝弟驯谨之行以诚其身而已禄爵之不至名誉之不闻非所忧也

朱子曰兄弟之恩异形同气死生苦乐无适而不相须兄弟设有不幸鬬很于内然有外侮则必同心御之矣虽有良朋岂能有所助乎富辰曰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

问齐家治国之道断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后人法之然尧舜不能化其子周公不能和其兄弟是如何

朱子曰圣人是论其常尧舜是处其变看他烝烝乂不格奸至于瞽瞍底豫便是他有以处那变处

朱子曰大宗法既立不得亦当立小宗法处乡党宗族见有碍理处只得无忿嫉之心

朱子曰夫妇人伦之至亲至密者也人之所为盖有不可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者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中夫妇情意密而易于陷溺不于此致谨则私欲行于狎玩之地自欺于人不知之境倘知造端之重隐微之际戒谨恐惧则是工夫从里面做出以之事父兄处朋友皆易为力而有功矣阴阳和而后雨泽降如夫妇和而后家道成故为夫妇者当黾勉以同心而不宜至于有怒孔明择妇正得丑女奉身调度人所不堪彼其正大之气经纶之蕴固已得于天资然窃意其志虑之所以日益精明威望之所以日益隆重者则寡欲养心之助为多

朱子曰有非非妇人也有善非妇人也盖女子以顺为正无非足矣有善则亦非其吉祥可愿之事也惟酒食是议而无遗父母之忧则可矣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而孟子之母亦曰妇人之礼精五饭幂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矣故有闺门之修而无境外之志妇人无外事惟以贞信为节一失其正则余无足观

问妻有七出却是正当道理非权也朱子曰然

朱子曰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所藉以维持此理而不使悖焉者也朋友之交责善所以尽吾诚取善所以益吾德非以相为赐也然各尽其道而无所苟焉则丽泽之益自有不能已者问必择胜己为友刖胜己者必以我不如己不吾友矣曰我求胜己者为友不如己者又来求我即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也讲学以会友则道益明取善以辅仁则德日进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泛交而不择取祸之道子张之言泛交亦未尝不择盖初无拒人之心但其间自有亲疏厚薄耳凡敦厚忠信能攻吾过者益友也其谄谀轻薄傲慢亵狎导人为恶者损友也

朱子曰朋友不善自当疏但疏之以渐若无大故则不必峻绝之所谓亲者毋失其为亲故者毋失其为故或问原壤母死而歌夫子为弗闻而过之曰若要理会不可但已只得且休

问人伦不及师朱子曰师与明友同类而势分等于君父惟其所在而致死焉又云人伦不及师者朋友多而师少以其多者言之夫道虽若大路然非上智生知之资亦岂能不藉师友而独得之哉要当有以发其端倪然后有余师者可得而求耳

朱子曰天下之义莫大于君臣其所以缠绵固结而不可解者是皆生于人心之本然而非有所待于外也谓之君则必知抚其民谓之民则必知戴其君其位置名号自足以相感而相持

朱子曰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东西南北惟命之从此古今不易之理也问忠是实心人伦日用皆当用之何独于事君上说曰君臣是义合世之人便易得苟且故于此说忠是就不足处说仕所以行君臣之义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徇禄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不敢一日立乎其位有所爱而不肯为者私也有所畏而不敢为者亦私也柳子厚有言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惮得位之不昌退自服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今人多是此般见识臣子无爱身自佚之理近臣以謇锷为体远臣以廉退恬静为体诚以天下之事为己任则当自格君心之非始欲格君心则当自身始修身事君初非二事不可作两般看欲正人主之心术未有不以严恭寅畏为先务声色货利为至戒君有过不能谏又顺之者长君之恶也君之过未萌而先意导之者逢君之恶也士大夫出身事主上则欲致其君为尧舜之君下则欲使其民为尧舜之民至于谏不行言不听而洁其身以去岂其心之所乐哉

朱子曰君道贵刚太柔则废当以威济之则吉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天下之本在君君之道在心心之术在仁义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若不可得而窥者而其符验之着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掩盖必常于接物好恶不偏然后有以正伦理笃恩义而齐其家其家已齐事皆可法然后有以立标准胥教诲而治其国其国已治民知兴起然后可以推己度物举此加彼而平天下

朱子曰三纲五常大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临利害辄己失其所守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德是以无所根着而忘之耳

朱子曰天高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阴阳地之道不出乎柔刚是则舍仁与义亦无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是谓三纲之要五常之本人伦天理之至[以上分十九节]

天德第九

朱子曰敬天德也敬便彻上彻下与天无闲

朱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太极云者何也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中而蕴于三者之内者也正以其究竟无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极无以加此云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

朱子曰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太极形而上之道也阴阳形而下之器也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见其终之离故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五行异质四时异气而皆不能外乎阴阳阴阳异位动静异时而皆不能离乎太极至于所以为太极者又初无声臭之可言是性之本体然也天下岂有性外之物哉

朱子曰阳而健者成男则父之道也阴而顺者成女则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矣

朱子曰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合而言之万物体统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于此尤可以见其全矣

朱子曰天地之闲理一而已然干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则其小大之分亲疏之等至于十百千万而不能齐也不有圣贤者出孰能合其异而反其同哉

朱子曰众人具动静之理而常失之于动圣人全动静之德而常得之于静

朱子曰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着见故有三才之别而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其实则一太极也

朱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于动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无端其阴阳亦无始则人盖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离乎人也

朱子曰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静贞者静之质也着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人虽不能不动而立人极者必主乎静惟主乎静则其着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静矣

朱子曰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亦动之息尔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

朱子曰横渠先生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其名义甚密不易之至论也

朱子曰邵尧夫云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语极有理

朱子曰知言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此言甚精密与其他说话不同

朱子曰天地之闲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

或问性朱子曰程子言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张子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自古论性至程子方始明备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而一本者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者也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

朱子曰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其至切而近者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成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外于己也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烝民所秉之彝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夫子所谓性与天道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

朱子曰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性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心主乎身其所以为体者性也所以为用者情也是以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戚戚而寂者也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已发者情也其皆中节所谓和也天下之达道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德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家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

朱子曰儒者之道必至于参天地赞化育然后为功用之全

朱子曰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真希元尝诵此而继之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又曰吾道一以贯之[以上分二十节]

韦斋第十

韦斋师豫章罗从彦与李愿中为同门友闻杨中立所传河洛之学独得古先圣贤不传之遗意于是益自刻砺痛刮浮华以趋本实日诵大学中庸之书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朱子学问渊源有自来矣

朱子八岁通孝经大义书八字于其上曰若不如此便不成人闲从羣儿嬉游独以沙列八卦默视之尝指日问韦斋曰日何所附曰附于天又曰天何所附韦斋奇之十岁自知力学闻长者言辄不忘年十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传徧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韦斋疾亟嘱曰藉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朱子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朱子曰某以童子侍屏山先生疾一日请问平昔入道次第先生欣然告曰吾于易得入德之门焉所谓不远复者吾之三字符也汝尚勉之朱子归自同安不远数百里徒步至延平从学李愿中师事延平久益不懈尝一去而复来则所闻必益超绝盖其上达不已日新如此张南轩吕东莱道同志合同时乐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

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望之者虽惮其貌庄而言厉即之者常乐其心和而气平其闲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宗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离

羹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

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恰如也

其祭祀也事无纤巨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喜

死丧之感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居丧尽礼既葬日居墓侧旦望则归奠几筵朱子母夫人忌日着黪墨布衫其巾亦然问今日服色何谓曰岂不闻君子有终身之丧朱子长子卒报至即以继体服斩衰朱子以子丧不举盛祭就嗣堂内致荐用深衣幅巾祭毕反丧服哭其子则至恸朱子曰家闲顷年居丧于四时正祭则不敢举而俗节荐享则以墨衰行之

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吉凶庆吊礼无所遗周恤问遗恩无所阙

尝因吕氏乡约四条及取他书附以己意稍增损之俾通于今又创为月旦集会读约之礼朱子所居之乡每岁春夏之交豪户闭籴居民乏廪强夺动相贼杀易至挺变遂因前所贷米创立社仓

在同安莅职勤敏纤悉必亲苟利于民虽劳无惮选邑之秀民充弟子员访求名士以为表率日与讲说圣贤修己治人之道在南康恳恻爱民如己隐忧兴利除害惟恐不及奸豪侵扰细民挠法害政者惩之不少贷复建白鹿书院乃约圣贤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以示人者为说以勉之其五教之目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为学之序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修身之要曰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处事之要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接物之要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漳州习俗未知礼乃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揭以示人命父老解说以教子弟男女聚僧庐为传经会及女不嫁而私为庵舍以居者悉为之禁俗大变

将趋君命问李先生所宜言以为今日三纲不立义利不分故人皆趋利不顾义而主势孤朱子首用其说以对当孝宗朝陛对者三上封事者三其初固以讲学穷理为出治之大原其后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义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封事之上则心术宫禁时政风俗披肝沥胆极其忠鲠盖所望于君父愈深故其言愈切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朱子曰吾平生所学止有此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吾君乎朱子尝进说于其君载吕大临解中庸果能此道章而终以臣少时读书偶于此语深有省焉奋腐感慨不能自已自此为学方有寸进食芹而美敢以为献先生尝两进绝和议抑佞幸之戒虽擢用狎至不敢就出处之际懔然不可易者周子充荐先生为江西提刑入奏事时曾觌已死王抃已逐甘昪尚在先生力论之孝宗曰昪有才先生曰小人无才安能动人主进言皆痛诋大臣近习上之眷愈厚而嫉之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于朝廷之上

丁内艰被召以未终丧辞复召以禄不及养辞四年之闲辞者六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辞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退赵丞相既退朝权悉归韩侂胄朱子自念身虽闲退尚带侍从职名不敢自默遂草书万言极言奸邪蔽主之祸词旨痛切诸生更谏不听请以筮决之遇遯之同人朱子默然退取谏槀焚之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

朱子平居无一念不在于国闻时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

朱子自同安归家居几二十年间关贫困不以属心涵养充积理明义精见之行事者益霈然矣

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训未尝少暇诸经传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德之门造道之阈者既已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而无所遗至于一字未安一辞未备亦必沈潜反复达旦不寐或垒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已

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决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问有末切则反复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示之以精微开之以博大广之以闻见约之以践行扶而掖之惟恐其不进培而梳之惟恐其不立讲论经史商略古今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诸生问辨则脱然沈疴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伪学之禁起有劝以谢遣生徒者朱子笑而不答

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达圣贤之蕴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量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而不易养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犹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

朱子疾且革诸生入问疾朱子起坐曰误诸君远来然道理亦止是如此但相倡率下坚苦工夫牢固着足方有进步处问温公丧礼曰疏略问仪礼颔之已而正坐整冠衣就枕而逝是日大风拔木洪水崩山哲人之萎岂小变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