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上,长叹介咳!我好苦也!只爱他模样俊俏,谁知人面兽心。昨夜晚闭了房门,着我在书房中,合衣冷睡一夜,不曾合眼,这两日才哄发的略好了,今清晨又受了一场好气。骂别的也还好受,这爷娘岂是可以常骂的呢?他已不是人了,我岂是个人手![银纽丝]可怜天生命苦也么哥,娶了个夜叉做老婆,没奈何终朝每日吵呵呵。提心又吊胆,还要得罪着,那里还有那夫妇乐。一句话儿不敢多,恼了还给个大揭锅。我的天,难过人,他叫人难过!咳!天给他这么一个模样,怎么就给他这么一个性情?天给我这么一个人物,怎么就给我这么一个老婆?跺脚介真好恨人也!跺跺脚说小于生来命运也么乖,怎么娶了个祸根来?女裙钗走来好似画图开,模样既然好,性儿再不歪,岂不越发着人爱?谁知禽兽是心怀,受罪也是俺自家该!我的天,没奈人,真正人没奈!

受了无穷苦楚,还亏了爷娘不知,可怜哪可怜!

诗:一腔酸水实难受,还恐爷娘入耳闻。

高公、高母上云娶了这个媳妇,全不孝顺;但得他夫妇合好,也还罢了,又听的他每日吵闹。做公婆的也只得推聋装哑。如今越发毁骂祖宗,咱那儿也不是条汉子了!

老头终日闷央也么央,娶了个媳妇甚不良。日子长,合他只隔着一堵墙,终日掘坟顶,一场又一场,隔壁儿教人听不上。他自作自受还应当,怎么为苦到爷娘?我的天,忍让难,叫人难忍让!夫人作哭介云你止听的他骂,你还不知他那做事哩。终日谁敢把气也么抽,瞧着没人暗泪流。忒也诌,见了丈夫似有仇。今日你合我都已白了头,六个多只生这一块肉,钻在冰房没处投,只剩丝丝游气留。我的天,后绝了,几乎绝了后!高公也哭了,跺脚说这怎么了!春香,你书房里请您哥哥来的。公子上云爹娘有何吩咐?太公说您媳妇合你好么?公子说也好也好呢。太公冷笑了声说好么?就是这口气还喘哩!看了看我儿泪恓也么恓,你苦在心里更不提。你受的冤情我尽知。书房终日冷,睡也是连衣,只吊了游游一口气。你自作自受不为奇,从来没见这泼东西!我的天,处治难,叫人难处治!夫人说你没见咱这儿,忒也不成汉子了!为个人谁没有夫也么妻,把爷娘骂破嘴唇皮。把头低,苦在心里只自知。年纪也不小,身量一样齐,怎么全没点汉子气?你就辨辨是合非,他也没拿着打牙槌。我的天,受罪真,真是活受罪!江城上,背后听介

终日起来吵呵也么呵,骂的话儿口难学。十样多,叫人愁死不望活。他若再掘你,一样就照着,他有什么降人药?你就是个脓包哥,尽他怎么去揉搓。我的天,货不成,原来不成货!

江城闯进来,怒冲冲的说我听的了,教您儿处治我!待怎么处治哩?处治了罢!割了头,碗那大小一个疤啦!投信我掘他妈的!要死就死,要活就活!

[闹五更]我说你满家心儿就不平,挑唆儿家夫妇去相争。老头儿在这里说,俺在那听,又待将奴宰烹,又待将奴怎生,揭开眼罩咱就踢蹬。老头子你在房里咕咕哝哝,怎么着江城?

一家大小拧成绳,惟独这外户子没人疼。老婆儿你在这里骂,俺在这听。奴家就敢应承,奴家就敢招承,把头揪吊,赶去脱生!老婆子你在屋门里咯咯嚷嚷,破上我江城!

满家老少俱是瞎子丁,看不见终日气的我肚子疼。长命儿你在里边听,我在外边听,你待自家怎生?要把奴怎生?有的是我,逃了不成!合家儿都在一堆儿喊喊插插,看看我江城!

夫人说江城,你就听的,该怎么着?

俺家你儿郎没点汉子星,济着你吵骂自宿到天明。媳妇儿你在那里掘,俺在这里听,骂达也是一升,骂娘也是一升。这个光景,咋是人行?媳妇儿你来么穷吵穷吵,你待怎生?

江城怒将夫人推,又拉着太公衣领说你不说说您那老祸害呀!太公也倒了,公子忙将爹娘扶起说江城,你反了!江城奔出说我过咋的畦!便去上吊,老婆子、小妮子都去劝他,太公说这样媳妇子要他怎的!不如把他送去。长命快写休书。作写介樊家的女儿嫁在高氏门,只为他大骂公婆太欺心。他又不能改,俺又不能嗔。情愿合他断亲,情愿合他退婚,并无反悔,落笔为真。媳妇儿任凭丈人家早早晚晚,另嫁别人。

公子写完,叫家人来吩咐说你把休书拿着,把恁大嫂送他娘家去。他那里若不收,你丢下便走。答应是。江城说既休了我,我就去,且不受恁家臭气。下,高公说那里伤了天理,遭着这样事情!可怜可怜!

[清江引]这个媳妇天下少,来把公婆闹。除打了人还去上吊,祸临头还亏了休的早。这个老婆怎么了?吵的那头也吊!早知这个胎,千给也不要,我情愿打光棍直到老!

诗:高公泼妇离门凶气除,高母耳根清静眼丁无;

公子送您姐姐归家去,自有人家叫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