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體詩除了押韻之外不受任何格律的束縛,這是一種半自由體的詩。現在把古體詩的韻、平仄、對仗等,並在一節裏敘述。

(一)古體詩的韻

古體詩既可以押平聲韻,又可以押仄聲韻。在仄聲韻當中,還要區別上聲韻、去聲韻、入聲韻;一般地說,不同聲調是不可以押韻的。我們在本章第二節講律詩的韻是時候,已經把平聲30韻交代過了;現在再把上聲29韻、去聲30韻、入聲17韻開列在下面:

上聲29韻:

一董、二腫、三講、四紙、五尾、六語、七麌、八薺、九蟹、十賄、十一軫、十二吻、十三阮、十四旱、十五潸、十六銑、十七篠、十八巧、十九皓、二十哿、二十一馬、二十二養、二十三梗、二十四迥、二十五有、二十六寢、二十七感、二十八儉、二十九豏[63]

去聲30韻:

一送、二宋、三絳、四寘、五未、六御、七遇、八霽、九泰、十卦、十一隊、十二震、十三問、十四願、十五翰、十六諫、十七霰、十八嘯、十九效、二十號、二十一箇、二十二禡、二十三漾、二十四敬、二十五徑、二十六宥、二十七沁、二十八勘、二十九豔、三十陷[64]

入聲17韻:

一屋、二沃、三覺、四質、五物、六月、七曷、八黠、九屑、十藥、十一陌、十二錫、十三職、十四緝、十五合、十六葉、十七洽

古體詩用韻,比律詩稍寬;一韻獨用固然可以,兩個以上的韻通用也行。但是,所謂通用也不是隨便亂來的;必須是鄰韻纔能通用。依一般情況看來,平上去三聲各可分為十五類,如下表:

第一類:平聲東冬;上聲董腫;去聲送宋。

第二類:平聲江陽;上聲講養;去聲絳漾。

第三類:平聲支微齊,上聲紙尾薺,去聲寘未霽。

第四類:平聲魚虞,上聲語麌;去聲御遇。

第五類:平聲佳灰,上聲蟹賄,去聲泰卦隊。

第六類:平聲真文及元半,上聲軫吻及阮半,去聲震問及願半[65]。

第七類[66]:平聲寒刪先及元半,上聲旱潸銑及阮半,去聲翰諫霰及願半。

第八類:平聲蕭肴豪,上聲篠巧皓,去聲嘯效號。

第九類:平聲歌,上聲哿,去聲箇。

第十類:平聲麻,上聲馬,去聲禡。

第十一類:平聲庚青,上聲梗迥,去聲敬徑。

第十二類:平聲蒸[67]。

第十三類:平聲尤,上聲有,去聲宥。

第十四類:平聲侵,上聲寢,去聲沁。

第十五類:平聲覃鹽咸,上聲咸儉豏,去聲勘豔陷。

入聲可分為八類:

第一類:屋沃。

第二類:覺藥。

第三類:質物及月半。

第四類[68]:曷黠屑及月半。

第五類:陌錫。

第六類:職。

第七類:緝。

第八類:合叶洽。

注意:在歸並為若干大類以後,仍舊有七個韻是獨用的。這七個韻是:

歌 麻蒸 尤侵 職緝[69]

現在試舉一些例子為證:

古風五十九首(錄二)

李白

其十四

胡關饒風沙,蕭索竟終古。木落秋草黃,登高望戎虜。荒城空大漠,邊邑無遺堵。白骨橫千霜,嵯峨蔽榛莽[70]。借問誰凌虐?天驕毒威武。赫怒我聖皇,勞師事鼙鼓。陽和變殺氣,發卒騷中土。三十六萬人,哀哀淚如雨。且悲就行役,安得營農圃?不見征戍兒,豈知關山苦?李牧今不在,邊人飼豺虎。

(全篇麌韻獨用)

其十九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昇天行。邀我登雲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清”、“行”、“卿”、“兵”、“纓”,庚韻;“星”、“冥”,青韻。)

傷宅 

白居易

誰家起甲第,朱門大道邊?豐屋中櫛比,高牆外迴環。纍纍六七堂,棟宇相連延。一堂費百萬,鬱鬱起青煙。洞房溫且清,寒暑不能干。高堂虛且迥,坐臥見南山。繞廊紫藤架,夾砌紅藥欄。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主人此中坐,十載為大官。廚有腐敗肉,庫有朽貫錢。誰能將我語,問爾骨肉間:豈無窮賤者?忍不救飢寒?如何奉一身,直欲保千年?不見馬家宅,今作奉誠園?

(“邊”、“延”、“煙”、“錢”、“年”,先韻;“園”元韻;“干”、“欄”、“丹”、“官”、“寒”,寒韻;“環”、“山”、“間”,刪韻。)

醉歌 

陸游

讀書三萬卷,仕宦皆束閣;學劍四十年,虜血未染鍔。不得為長虹,萬丈掃寥廓;又不為疾風,六月送飛雹。戰馬死槽櫪,公卿守和約。窮邊指淮淝,異域視京雒。於乎此何心?有酒吾忍酌?平生為衣食,斂版靴兩腳。心雖瞭是非,口不給唯諾。如今老且病,鬢禿牙齒落。仰天少吐氣,餓死實差樂!壯心埋不朽,千載猶可作!

(“雹”,覺韻;其餘的韻腳都是藥韻。)

從上面這些例子可以看出,古體詩雖然可以通韻,但是詩人們不一定每次都用通韻。例如李白古風第十四首就以麌韻獨用,不雜語韻字。特別注意的是:上聲和去聲有時可以通韻,但是平仄不能通韻,入聲字更不能與其他各聲通韻。試看陸游《醉歌》除了一個“雹”字,一律都用藥韻字。就拿“雹”字來說,它也是入聲,並且是覺韻字。覺藥是鄰韻,本來可以跟藥韻相通的。

古體詩的用韻,是因時代而不同的。實際語音起了變化,押韻也就不那麽嚴格。中晚唐用韻已經稍寬,到了宋代以後,古風的用韻就更寬了。

(二)柏梁體

有一種七言古詩是每句押韻的,稱為柏梁體。據說漢武帝建筑柏梁臺,與羣臣聯句賦詩,句句用韻,所以這種詩稱為柏梁體。其實鮑照以前的七言詩(如曹丕的《燕歌行》)都是句句用韻的,古代並且另有一種隔句用韻的七言詩。等到南北朝以後,七言詩變為隔句用韻了,句句用韻的七言詩纔變了特殊的詩體。

下面的柏梁體的一個例子:

飲中八仙歌 

杜甫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避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

也有一些七言古詩,基本上是柏梁體,但是稍有變通。例如:

麗人行 

杜甫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眞,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微盍{外加勹}葉垂鬢脣。背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紫駝之峯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犀箸厭飫久未下,鑾刀縷切空紛綸。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送八珍。簫鼓哀吟感鬼神,賓從雜遝實要津。後來鞍馬何逡巡,當軒下馬入錦茵。楊花雪路覆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

(三)換韻

律詩是一韻到底的。古體詩固然可以一韻到底[71],但也可以換韻,而且可以換幾次韻。換韻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可以每兩句一換韻,四句一換韻,六句一換韻,也可以多到十幾句纔換韻,;可以連用兩個平聲韻,連用兩個仄聲韻,也可以平仄韻交替。現在舉幾個例子:

石壕吏 

杜甫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踰牆走,老婦出門看[72]。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致,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村”,元韻;“人”,真韻;“看”,寒韻。真元寒通韻。“怒”、“戍”,遇韻;“苦”,麌韻。麌遇上去通韻。“至”,寘韻;“死”、“矣”,紙韻。紙寘上去通韻。“人”,真韻;“孫”,元韻;“裙”,文韻;真文元通韻。“衰”、“炊”,支韻;“歸”,微韻。支微通韻。“絕”、“咽”、“別”,屑韻。)

白雪歌 

[唐]岑參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折”、“雪”,屑韻。“來”、“開”,灰韻。“幕”、“薄”、“著”,藥韻。“冰”、“凝”,蒸韻。“客”,陌韻;“笛”,錫韻。陌錫通韻。“門”、“翻”,元韻。“去”、“處”,御韻。“路”,遇韻。御遇通韻。)

注意:換韻的第一句,一般總是押韻的。近體詩首句往往押韻,古體詩在這一點可能是受了近體詩的影響。

(四)古體詩的平仄

古體詩的平仄並沒有任何規定。既然唐代以前的詩在平仄上沒有明確的規則,那麽,唐宋以後所謂古風在平仄上也應該完全是自由的。但是,有些詩人在寫古體詩的時候,著意避免律句,於是無形中造成一種風氣,要讓古體詩盡可能和律詩的形式區別開來,區別得越明顯越好,以為這樣纔顯得風格高古。具體的做法是盡可能多用拗句,不但用律詩所容許的那一兩種拗句,而且用一切可能的拗句。我們可以從兩方面看拗句:

(1)從三字尾看,常見的拗句有下列的四種三字尾:

(a)平平平。這種句式叫做三平調,是古體詩中最明顯的特點。

(b)平仄平。

(c)仄仄仄。

(d)仄平仄。

(2)從全句的平仄看,拗句的平仄不是交替的,而是相因的。或者是第二、第四字都仄,或者是第二、第四字都平。如果是七字句,還有第四、第六字都仄或都平。

試拿岑參《白雪歌》開始的八句來看,合乎第一種情況的有三句,即“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狐裘不暖錦衾薄”,合乎第二種情況(同時也合乎第一種情況)的有五句,即“北風捲地白草折”,“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現在再舉一個例子:

歲晏行 

杜甫

歲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中。漁父天寒網罟凍,莫徭射燕鳴桑弓。去年米貴闕軍食,今年米賤大傷農。高馬達官厭肉酒,此輩杼軸茅茨空。楚人重魚不重鳥,汝休枉殺南飛鴻。況聞處處鬻男女,割慈忍愛還租庸。往日用錢捉私鑄,今許鉛錫和青銅。刻泥為之最易得,好惡不合長相蒙。萬國城頭吹畫角,此曲哀怨何時終?

在這一首詩中,衹有兩個律句(“今年米賤大傷農”、“萬國城頭吹畫角”),其餘都是拗句,而且在九個平腳的句子歸口就有七句是三平調。可見不是偶然的。

當然,不拘粘對也是古體詩的特點之一,這裏不詳細討論了。

(五)古體詩的對仗

古體詩的對仗的極端自由的。一般不講究對仗;如果有些地方用了對仗,也衹是修辭上的需要,而不是格律上的要求。像杜甫《歲晏行》這樣一首相當長的詩,全篇沒有用一處對仗;岑參《白雪歌》衹用了一個對仗,即“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也還衹是一種寬對。並且要主意:古體詩的對仗和近體詩的對仗有下列兩點不同:

(1)在近體詩中,同字不相對;古體詩則同字可以相對。如杜甫《石壕吏》:“老翁踰牆走,老婦出門看。”

(2)在近體詩中,對仗要求平仄相對;古體詩則不要求平仄相對。如白居易《傷宅》:“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又如岑參《白雪歌》:“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73]”。

古代詩人們在近體詩中對仗求其工,在古體詩中對仗求其拙。在他們看來,拙和高古是有關係的。其實並不必著意求拙,衹須純自然,不受任何束縛就好了。

(六)長短句(雜言詩)

我們在第一節裏講過,古體詩有雜言的一體。雜言,也就是長短句,從三言到十一言,可以隨意變化。不過,篇中多數句子還是七言,所以雜言算是七言古詩。

雜言詩由於句子的長短不受拘束,首先就給人一種奔放排奡的感覺。最擅長雜言詩的詩人是李白,他在詩中兼用散文的語法,更加令人感覺到,這是跟一般五七言古詩完全不同的一種詩體。現在試舉他的一首雜言詩為例:

蜀道難 

李白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迴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迴川。黃鶴之飛尚不過,猿猱欲度愁攀援[74]。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歎[75]。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彫朱顏。連峯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絕壁。飛湍瀑流相喧豗,砅崖轉石萬壑雷。其嶮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七)入律的古風

講到這裏,古體詩和近體詩的分別非常明顯了。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古體詩都和近體詩迥然不同的。上文說過,律詩產生以後,詩人們即使寫古體詩,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律詩的影響。有些詩人在寫古體詩是還注意粘對(衹管第二字,不管第四字),另有一些詩人,不但不避律句,而且還喜歡用律句。這種情況,在七言古風中更為突出。我們試看初唐王勃所寫的著名的《滕王閣》詩:

滕王閣 

[唐]王勃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鑾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捲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這首詩平仄合律,粘對基本上合律[76],簡直是兩首律詩連在一起,不過其中一首是仄韻絕句罷了。注意:這種仄韻與平韻的交替,四句一換韻,到後來成為入律古風的典型。高適、王維等人的七言古風,基本上是依照這個格式的。現在試舉高適的一個例子:

燕歌行 

[唐]高適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旗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凌雜風雨[77]。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大漠窮秋塞草衰,孤城落日鬬兵稀。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78]。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79]!

這一首古風有很多的律詩的特點,主要表現在:

(1)篇中各句基本上都是律句,或準律句(即仄仄平平仄平仄)。

(2)基本上依照粘對的規則,特別是出句和對句的平仄完全是對立的。

(3)基本上四句一換韻,每段都像一首平韻絕句或仄韻絕句;其中有一韻是八句的,像仄韻律詩。

(4)仄聲韻與平聲韻完全是交替的。

(5)韻部完全依照韻書,不用通韻。

(6)大量地運用對仗,而且多數是工對。

就古風入律不入律這一點看,高適、王維的一派(入律),後來白居易、陸游等人是屬於這一派的;李白、杜甫是另一派(不入律),後來韓愈、蘇軾是屬於這另一派的。白居易、元稹等人所提倡的“元和體”,實際上是把入律的古風加以靈活的運用罷了。

由上所述,我們可以看見,在古體詩的名義下,有各種不同的體裁,其中有些體裁相互顯示著很大的差別。雜言古體詩與入律的古風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五言古詩與七言古詩也不相同:五古不入律的較多,七古入律的較多。當然也有例外,像柏梁體就不可能是入律的古風。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去看各種“古風”,纔不至於懷疑它們的格律是不可捉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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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六言詩是很少見的。

[2] 也有七言長律,如杜甫《清明》二首等。

[3] 參照下文第43頁。

[4] 郭編杜甫詩集把多數絕句都歸入近體詩。元稹所編的《白氏長慶集》索性就把這種絕句歸入律詩。

[5] 《佩文韻府》等書,也是按這個詩韻排列的。

[6] 劉長卿、白居易、韓偓等人寫了一些仄韻律詩,因為這種詩是罕見的,這裏不談。

[7] 我們有意識地舉一些在今天看來不必分別,而前人在律詩中嚴格區別開來的韻,如東與冬,魚與虞,庚與青。其餘的韻可以參看下文各節所舉的例子。四支,張巡《守睢陽詩》,43頁。五微,蘇軾《壽星院寒碧軒》,36頁。十灰,杜甫《春日憶李白》,39頁。十三元,林逋《山園小梅》,20頁。十四寒,杜甫《月夜》,29頁。十五刪,陸游《書憤》,23頁。一先,王維《使至塞上》,27頁。二蕭,毛主席《送瘟神》(其二),30頁。四豪,盧綸《塞下曲》,51頁。五歌,杜甫《天末懷李白》,32頁。六麻,杜牧《泊秦淮》,50頁。七陽,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42頁。十蒸,蘇軾《郿塢》,51頁。十一尤,李白《渡荊門送別》,29頁。窄韻不舉例。

[8] 揚炯《從軍行》:“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龍庭”就是“龍城”。這裏不用“龍城”,而用“龍庭”,因為“城”字是八庚韻,“庭”字是九青韻。

[9] 李白有一首《訪戴天山道士不遇》也是首句用鄰韻,還有李頎的《送李回》。但是這種情況不多見。

[10] 勝,平聲,讀如升。簪字有zān、zēn兩讀,分入覃侵兩韻,這裏押侵韻,讀zēn。字下加小圓點的都是入聲字。下同。

[11] 參看上文19頁杜甫《月夜憶舍弟》。

[12] 這一種格式比較少見。參看上文第19頁王維《送趙都督赴代州》。

[13] “那”,平聲。

[14] “教”,平聲。

[15] “漫”,平聲。

[16] 參看下文第42頁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17] 參看下文第40頁杜甫《客至》。

[18] “粘”,讀nián。

[19] 失粘有廣義,有狹義。廣義的失粘指一切平仄不調的現象。狹義的失粘就是這裏所講的。

[20] “燕”,平聲。

[21] 注意:犯孤平指的是平腳的句子;仄腳的句子即使衹有一個平聲字,也不算犯孤平。如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媢家》:“我宿五松下”衹算拗句,不算孤平。又指的是“平平仄仄平”這個格式,至於像孟浩然《臨洞庭上張丞相》“八月湖水平”,那也是另一種拗句,不是孤平。

[22] 杜甫《秦州雜詩》第二十首:“曬藥能無婦,應門幸有兒。”《獨坐》第二首:“曬藥安垂老,應門試小童。”答應的應(又寫作譍)在唐宋時有平去二讀,這裏讀平聲,所以不犯孤平。參看《詩韻合璧》蒸韻譍字條。

[23] 唐人的試帖詩也容許這種平仄格式,可見它是正規的格式。

[24] 上文20頁所引林逋《山園小梅》第三句“疏影橫斜水清淺”,第七句“幸有微吟可相狎”兩句,下文32頁所引杜甫《天末懷李白》第一句“涼風起天末”也是這種情況。

[25] 鄜,讀如孚,平聲。看,讀如刊,平聲。

[26] 下文33頁所引陸游《夜泊水村》第七句“記取江湖泊船處”,39頁所引杜甫《春日憶李白》第七句“何時一尊酒”,王維《觀獵》第七句“回看射鵰處”也都是這種情況。

[27] 一作《時世行贈田婦》。

[28] “旋”,去聲。

[29] “更”,去聲。

[30] “令”,平聲。“漂”,去聲。

[31] “過”,平聲。

[32] “為”,去聲。

[33] 這還不能算是上文所述的那種特定格式,因為那種格式第三字必須用平聲,這句第三字“玉”字用的是仄聲(入聲)。

[34] “芹”字今入文韻,但杜甫時代還是真韻字,不算出韻。

[35] “為”,去聲。

[36] 這是以第二字的平仄為標準來衡量的。當然也可以拿“仄仄平平仄仄平”來衡量,不過那樣也有不合平仄的地方。下同。

[37] 這裏所謂“詞”不是詩詞的“詞”。詞類指名詞、動詞等。

[38] 有時候,也有人把字分為動字、靜字。所謂靜字,當時指的是今天所謂名詞;所謂動字就是動詞。

[39] 代詞“之”“其”歸入虛詞。

[40] 這十一類還不是完備的。

[41] “思”,去聲。“論”,平聲。“清新”句和“何時”句都是拗句。這裏可以看出拗句在對仗上能起作用,否則“庾開府”不能對“鮑參軍”。

[42] “看”,平聲,讀如刊。“迴看”句是拗句。

[43] “為”,去聲。

[44] “重”,上聲。“應”,平聲。

[45] 如杜甫《春望》,《秦州雜詩》等。

[46] “離堂”句連用四個平聲,是特殊的拗句,是律詩尚未定型化的現象。“悠悠”句是普通的拗句,用在第七句。

[47] “騎”,去聲。“看”,平聲。“乘”,平聲。“為”,去聲。“聞道”句普通的拗句,用在第七句。

[48] “看”,平聲。

[49] 全篇用對仗(首聯、頷聯、頸聯、尾聯都用對仗),也是比較少見的。例如杜甫《垂白》:“垂白馮唐老,清秋宋玉悲。江喧長少睡,樓迥獨移時。多難身何補?無家病不辭!甘從千日醉,未許七哀詩。”但是尾聯半對半不對的就比較多見,例如半對半不對的就比較多見,例如杜甫《登高》尾聯是“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50] 也可以用於頷聯,如李白《宿五松下荀媼家》(見32頁)。甚至可以全首不用對仗,如李白《夜泊牛渚懷古》,因為不是常規,所以不詳談了。

[51] “看”,平聲。“為”,去聲。

[52] “麗”,“創”,都是平聲。末聯出句“平平仄平仄”,是特定的平仄格式,用在這裏等於律詩的第七句。

[53] “應”,平聲。

[54] 劉勰:《文心雕龍·麗辭》。

[55] “三十一年”和“落花時節”,在整個意思上還是對仗。特別是“年”和“節”,本來是時令對。

[56] 依平仄類型來看,七言平起式等於五言仄起式,七言仄起式等於五言平起式。五言平起式相當少見,七言仄起式則比較平起式稍為少些罷了。

[57] 五言除平平仄平仄以外,還有一種比較罕見的拗句是仄仄平仄仄;七言除仄仄平平仄平仄以外,還有一種比較罕見的拗句的平平仄仄平仄仄。這一點也與律詩相同。李商隱《登樂遊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就是這種情況。

[58] “泊”,入聲。“煙”,平聲。

[59] “比”,上聲;“西”,平聲。

[60] “恐”,上聲;“天”,平聲。

[61] “不”、“客”,入聲;“何”,平聲。

[62] “看”,平聲。

[63] 麌,讀yǔ;薺,讀jì;潸,讀shǎn;銑,讀xiǎn;篠,讀xiǎo;哿,讀gě;豏,讀xiàn。

[64] 寘,讀zhì;霰,讀xiàn;禡,讀mà;沁,讀qìn。

[65] 這裏所說的元半、阮半、願半及下面所說的月半,具體的字可參看附錄《詩韻舉要》。

[66] 第六類和第七類也可以通用。

[67] 蒸韻上去聲字少,歸入迥徑兩韻。

[68] 第三類和第四類也可以通用。

[69] 不舉上去聲韻,因為在這七個韻當中,除尤韻的上聲有韻外,其餘上去聲韻是罕用的。

[70] 莽,讀mǔ。

[71] 柏梁體必須一韻到底。

[72] 一本作“出看門”。

[73] 黑體字是平聲字或仄聲字自相為對。

[74] “援”,一作“緣”。

[75] 歎,平聲,讀如灘。

[76] “閣中”句不粘,是由於初唐律詩尚未定型化。上文討論王維的詩時已經講到。

[77] “騎”,去聲。

[78] “後”,上聲。

[79] “君不見”,這是七言古詩中常見的句首語。這句話應看作三字加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