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洛陽董糟丘[2],為余天津橋南造酒樓[3]。黄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4]。海内賢豪青雲客[5],就中與君心莫逆[6]。迴山轉海不作難,傾情倒意無所惜[7]。

【注釋】

[1]譙郡:即亳(bó)州,天寶元年改為譙郡。乾元元年復為亳州。唐屬河南道。今安徽亳州市。參軍,唐制,各州(郡)置録事參軍事等官員,簡稱參軍。元參軍,名演,李白好友。宋本題下有“金陵”二字,乃宋人編集時所加,以為此詩作於金陵,非。寄,《文苑英華》作“贈”。

[2]董糟丘:姓董的酒商,名不詳。糟丘,酒渣堆成的小丘。董酒商可能以此為號。《新序·節士》:“桀為酒池,足以運舟;糟丘足以望七里。”

[3]天津橋:古浮橋名。故址在今洛陽市舊城西南,隋、唐皇城正南洛水上。隋大業元年(六〇五)始建,用鐵鎖連接大船,南北夾路對起四樓。隋末為李密燒毁,唐代又多次改建加固。見《古風》(其十六)注。

[4]“一醉”句:《文選》卷四左思《蜀都賦》:“樂飲今夕,一醉累月。”劉逵注:“言頻飲也。”累月,幾個月。月,《文苑英華》作“日”。輕王侯,鄙視權貴。

[5]“海内”句:海内,《河岳英靈集上》作“四海”。賢豪,賢能勇壯。劉向《説苑·政理》:“劉侯曰:‘子往矣,是無邑不有賢豪辯博者也。’”青雲客,指道德學問高尚之士。

[6]“就中”句:就中與君,《河岳英靈集》作“與君一見”。與君,《文苑英華》校:“一作一遇,又作一見。”心莫逆,《莊子·大宗師》:“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此句謂其中只與元君彼此心意相通,無所違逆。

[7]“迴山”二句:迴山轉海,轉動山海。比喻力量巨大。《後漢書·宦者傳序》:“舉動迴山海,呼吸變霜露。”不作難,不以為難。傾情倒意,傾心盡意。

以上第一段,寫在洛陽的放縱生活以及與元演的深厚情誼。

我向淮南攀桂枝[8],君留洛北愁夢思。不忍别,還相隨。相隨迢迢訪仙城[9],三十六曲水迴縈[10]。一溪初入千花明,萬壑度盡松風聲[11]。銀鞍金絡到平地[12],漢東太守來相迎[13]。紫陽之真人[14],邀我吹玉笙。餐霞樓上動仙樂[15],嘈然宛似鸞鳳鳴[16]。袖長管催欲輕舉[17],漢東太守醉起舞[18]。手持錦袍覆我身[19],我醉横眠枕其股。當筵意氣凌九霄,星離雨散不終朝[20]。分飛楚關山水遥[21]。余既還山尋故巢,君亦歸家度渭橋[22]。

【注釋】

[8]“淮南”句:淮南,唐開元十五道之一,轄境相當今淮河以南,長江以北,東至海,西至湖北應山、漢陽一帶。攀桂枝,指隱居。《楚辭·招隱士》:“攀援桂枝兮聊淹留。”此句謂己離洛陽回安陸家中。唐代安陸屬淮南道,故云。

[9]“相隨”句:迢迢,遥遠貌。仙城,山名,李白有《冬夜於隨州紫陽先生餐霞樓送烟子元演隱仙城山序》。此即指訪隨州(今湖北隨州市)道士胡紫陽。

[10]“三十”句:三十六曲,形容河道彎曲多折。迴縈,盤旋,迴繞。

[11]“一溪”二句:千花明,群芳吐豔。《文選》卷三一江淹《雜體詩》“寂歷百草晦”,李善注:“凡草木華實榮茂謂之明,枝葉彫傷謂之晦。”松風聲,《文苑英華》作“唯松聲”。

[12]“銀鞍”句:銀鞍金絡,此指骑馬。辛延年《羽林郎》:“銀鞍何煜爚。”漢樂府《陌上桑》古辭:“黄金絡馬頭。”到,一作“倒”。

[13]漢東太守:即隨州刺史。天寶元年,天下諸州改為郡,刺史改為太守。隨州即於是年改為漢東郡。郡治在今湖北省隨州市。

[14]紫陽真人:即道士胡紫陽。李白《漢東紫陽先生碑銘》:“先生姓胡氏。”真人,道家稱“修真得道”者,亦用於對道士的敬稱。《莊子·大宗師》:“且有真人而後有真知。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後亦用於對道士的敬稱。

[15]餐霞樓:胡紫陽的住所。李白《漢東紫陽先生碑銘》:“所居苦竹院,置餐霞之樓,手植雙桂,棲遲其下。”

[16]“嘈然”句:嘈然,樂聲相和貌。此句謂樂聲悠揚猶如鸞鳳和鳴。潘岳《笙賦》:“雙鳳嘈以和鳴。”嵇康《琴賦》:“遠而聽之,若鸞鳳和鳴戲雲中。”此句謂樂聲應和悠揚如鸞鳳和鳴。

[17]“袖長”句:謂長袖在管樂伴奏下,輕舞飄舉欲飛。

[18]“漢東”句:漢東,宋本作“漢中”,并校云:“一作漢東太守酣歌舞。”據他本改作“漢東”。按:漢中太守,當作“漢東太守”。漢中郡即梁州,州治在今陝西漢中市,距隨州甚遠,與上下詩意亦不合。而漢東郡即隨州。

[19]錦袍:袍,宋本作“抱”,誤。據他本改。

[20]“當筵”二句:意氣,意態、氣概。凌九霄,直上最高空。此句形容筵上意興酣暢淋漓,氣概非凡。凌,《文苑英華》作“陵”。《史記·李將軍列傳》:“會日暮,吏士皆無人色,而廣意氣自如。”星離雨散,喻分别。不終朝,不滿一個早晨,極言分别之速。《詩·小雅·采緑》:“終朝采緑。”毛傳:“自旦及食時為終朝。”二句謂在筵席上意興酣暢,氣概衝天,但歡宴後很快分别。

[21]“分飛”句:楚關,指隨州。隨州古屬楚地,故云。關,咸本作“闕”。此句謂隨州分别後兩人相隔遥遠。

[22]“余既”二句:謂隨州别後詩人返回安陸,元演則歸家長安。度,一作“渡”。渭橋,漢、唐長安附近渭水上有三座橋。一、中渭橋。秦始皇始建,本名横橋。漢名渭橋、横門橋、石柱橋。後增建東西二橋,始稱中渭橋。故址在秦咸陽城正南,漢長安城北偏西,今咸陽市東約二十里。歷代屢毁屢建,至唐貞觀十年(六三六)東移約十里,在今西安市直北。唐以後毁。二、東渭橋。故址在今高陵南耿鎮白家嘴西南。漢景帝五年(前一五二)始建。唐咸亨中置渭橋倉於此。開元九年(七二一)重修。唐後期廢。三、西渭橋。漢武帝建元三年(前一三八)始建,因與長安城便門相對,亦名便橋或便門橋。故址在今咸陽市南。唐代亦名咸陽橋。其時長安人送客西行多到此相别。唐末廢。此代指長安。

以上第二段,叙元演與詩人同在隨州胡紫陽處宴飲歡樂情景,不久又分手各自歸家。

君家嚴君勇貔虎[23],作尹并州遏戎虜[24]。五月相呼度太行[25],摧輪不道羊腸苦[26]。行來北京歲月深[27],感君貴義輕黄金。瓊杯綺食青玉案[28],使我醉飽無歸心。時時出向城西曲,晉祠流水如碧玉[29]。浮舟弄水簫鼓鳴[30],微波龍鱗莎草緑[31]。興來攜妓恣經過,其若楊花似雪何!紅妝欲醉宜斜日,百尺清潭寫翠娥[32]。翠娥嬋娟初月輝[33],美人更唱舞羅衣[34]。清風吹歌入空去,歌曲自繞行雲飛[35]。

【注釋】

[23]“君家”句:嚴君,指元演的父親。《易·家人》:“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貔(pí),古籍中的一種猛獸。《書·牧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孔傳:“貔,執夷,虎屬也。四獸皆猛健,欲使士衆法之,奮擊於牧野。”《詩·大雅·韓奕》:“獻其貔皮。”孔穎達疏:“《釋獸》云:‘貔,白狐,其子豰。’郭璞曰:‘一名執夷,虎豹之屬。’陸璣疏云:‘貔似虎,或曰似熊;一名執夷,一名白狐,遼東人謂之白羆。’”此句謂元演之父勇猛無比。

[24]“作尹”句:并州,州治在今山西太原市晉源區。開元十一年(七二三),於太原置北都,改并州為太原府,長官稱尹,兼北都留守。此乃沿用舊稱。當時太原府尹既為地方行政長官,又兼太原節度使,並兼管太原以北數郡軍事。遏,抑止、阻擋。戎虜,此指唐代常侵擾太原以北地區的突厥族。

[25]“五月”句:開元二十三年(七三五)五月,元演曾約李白同游太原,途中翻越太行山。度,王本作“渡”,咸本作“凌”。太行,山名。在山西高原與河北平原之間。北起拒馬河谷,南至山西、河南邊界黄河沿岸。

[26]“摧輪”句:摧輪,毁壞車輪。不道,不顧,不管。羊腸,形容狹窄迂迴的小路。《文選》卷二七曹操《苦寒行》:“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阪詰屈,車輪為之摧。”李善注:“羊腸,其山盤紆如羊腸,在太原晉陽北。”此句即用其意。

[27]“行來”句:北京,宋本作“北涼”,據《河岳英靈集》改。指太原。《文苑英華》作“京北”。按:天寶元年(七四二),改北都為北京,設北京留守,由太原尹兼北京留守。北涼乃張液郡,魏晉時隸涼州。及沮渠蒙遜立國於此,號為北涼,以涼州五郡,張掖在其北。唐時為甘州,天寶初改為張掖郡。此與太原相去遥遠。與詩意不合。故“北涼”必為“北京”之訛。歲月深,猶時間久。

[28]“瓊杯”句:瓊杯,猶玉杯。綺食,精美的食物。青玉案,古代供進食用的飾有青玉的短足木盤。《文選》卷二九張衡《四愁詩》:“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李善注:“玉案,君所憑倚。《楚漢春秋》:淮陰侯曰:臣去項歸漢,漢王賜臣玉案之食。”劉良注:“玉案,美器,可以致食。”

[29]“時時”二句:城西曲,城西隅。城西,《文苑英華》作“西城”。曲,邊;旁。晉祠,《元和郡縣志》卷一三河東道太原府晉陽縣:“晉祠,一名王祠,周唐叔虞祠也。在縣西南十二里。”指西周初晉開國諸侯唐叔虞的祠廟,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二十五公里懸甕山下。晉水發源於此,為當地名勝。如碧玉,形容水之清澈碧緑。

[30]“浮舟”句:漢武帝《秋風辭》:“簫鼓鳴兮發棹歌。”此句即用其意。

[31]“微波”句:龍鱗,形容水波細碎複疊。莎草,多年生草本。地下有紡錘形塊莖,稱香附子,可入藥。潘岳《金谷集作》詩:“濫泉龍鱗瀾。”

[32]“紅妝”二句:寫翠娥,寫,畫,映照。翠娥,美女。此句意謂紅妝醉態在斜陽映照下容顔更美,百尺清潭中映照着美女的倩影。紅,宋本校:“一作鮮。”宜斜日,宋本校:“一作如花落。”娥,一作“蛾”。

[33]“翠娥”句:娥,《河岳英靈集》作“蛾”。嬋娟,形態美好貌。此句謂美女容光焕發,猶如新月散發光輝。

[34]更唱:輪流歌唱。宋玉《高唐賦》:“更唱迭和,赴曲隨流。”

[35]“歌曲”句:行雲,流動的浮雲。《列子·湯問》:“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以上第三段,寫在太原受到元演父子的盛情款待,游覽晉祠與欣賞伎女歌舞的情況。

此時行樂難再遇[36],西游因獻《長楊賦》[37]。北闕青雲不可期[38],東山白首還歸去[39]。渭橋南頭一遇君[40],酇臺之北又離群[41]。問余别恨今多少?落花春暮争紛紛[42]。言亦不可盡,情亦不可極[43]。呼兒長跪緘此辭,寄君千里遥相憶[44]。

【注釋】

[36]“此時”句:説明太原分别後,李白與元演很長一段時間未見面。行,一作“歡”。

[37]“西游”句:《漢書·揚雄傳下》:“雄從(帝)至射熊館,還,上《長楊賦》。”此借指自己天寶元年奉詔入京,曾向皇帝獻《大獵賦》。

[38]“北闕”句:北闕,古代宫殿北面的門樓,為臣子等候朝見或上書之處,因用為朝廷的别稱。《漢書·高帝紀》:“至長安,蕭何治未央宫,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顔師古注:“未央殿雖南向,而上書、奏事、謁見之徒皆詣北闕。”青雲,喻高官顯爵。此句謂朝廷的爵禄不可期待。

[39]“東山”句:東山,指魯東蒙山,聞一多《唐詩雜論·少陵先生年譜會箋》天寶四載:“公詩曰:‘余亦東蒙客。’(李)白《寄東魯二稚子》詩曰:‘我家寄東魯,誰種龜陰田?’《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詩曰:‘北闕青雲不可期,東山白首還歸去。’曰東蒙,曰龜陰,曰東山,實即一處。《續山東考古録》:‘《元和志》以蒙與東蒙為二山。余謂蒙在魯東,故曰東蒙。……今又分東蒙、雲蒙、龜蒙三山,惟《齊乘》以為龜、蒙二山最當。……合言之曰東山,分言之曰龜、蒙。’”則“東山”即指東蒙山。一説指謝安早年隱居之東山,浙江上虞、臨安、金陵均有謝安游憩之地。後因以“東山”指隱居。此句謂己求官不得,年紀老大還是回家隱居。首,宋本校:“一作髮。”

[40]渭橋南頭,《文苑英華》作“渭水橋南”,宋本校:“一作渦水橋南。”按:渦水源出河南開封,東南流經亳州,入淮。作“渦水橋南”是。

[41]“酇臺”句:酇(cuó),古縣名。秦置,漢屬沛郡。蕭何封酇侯,以此為封國。故址在今河南永城縣西。唐代屬譙郡(亳州)。酇臺,相傳蕭何於此造律,又名造律臺。蕭何封酇侯,故稱酇臺。酇臺之北,即指宋州。此句説明天寶三載李白游梁宋時與元演再次相見,後又分手。

[42]“問余”二句:宋本校:“一作鶯飛求友滿芳樹,落花送客何紛紛。”今,一作“知”。

[43]“言亦”二句:言,宋本校:“一作情。”情,宋本校:“一作言。”極,一作“及”。

[44]“呼兒”二句:長跪,直身而跪。古時席地而坐,坐時兩膝據地以臀部著足跟;跪則表示莊重,臀部離開足跟,伸直腰股,身就長,故稱。緘此辭,封此書信。由此知李白寫此詩時有兒在傍。辭,《文苑英華》作“詞”。

以上是第四段,寫在渦橋曾與元演相遇,後又在酇臺分手。别後不勝思念,故寫寄此詩。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一二:“一溪”二句:可使名手畫之,畫中當有松風可聽。又評“紫陽”二句:便可厭。又評“浮舟”二句:“莎草緑”,見波色連郊,是賦;然亦可即指波,是比中比,惟人所會。又評“紅妝”二句:難描難畫。又評“清風”二句:“繞雲”活於“遏雲”,又未若長吉“緣雲”為佳。

范梈批選《李翰林詩》卷三:“嘈然宛似鸞鳳鳴”,本同韻,然“漢東太守”以下自是一段。有韻斷而意連,有韻連而意斷。韻連者,此類也。

唐汝詢《唐詩解》卷一九:此歷叙舊游之事以寄憶也。言我與參軍凡合而離者四,情好無二焉。夫在洛,則我就君游;適淮,則君隨我往;以并州戎馬之地,而攜妓相過;以《長楊》落魄之餘,而不忘晤對,真所謂金石交者也。離情安有極耶?此篇叙事四轉,語若貫珠,又非初唐牽合之比,長篇當以此為法。

應時《李詩緯》卷一:其用筆雖一縱難收,却是轉换矜節,意到筆隨。

沈德潛《唐詩别裁》卷六:叙與參軍情事,離離合合,結構分明,才情動蕩,不止以縱逸見長也。老杜外,誰堪與敵?又評“憶昔”二句:此只作引,引入。又評“海内”句:以下言元參軍。又評“就中”句:此言合。又評“不忍别”二句:此言欲離仍合。又評“漢東”句:此賓。又評“分飛”句:此言離。又評“行來”二句:此又合。又評“此時”二句:此又離。又評“渭橋”二句:此兩合兩離,語從其略。

《唐宋詩醇》卷六:白詩天才縱逸。至於七言長古,往往風雨争飛,魚龍百變;又如大江無風,波浪自涌;白雲從空,隨風變滅,誠可謂怪偉奇絶者矣。此篇最有紀律可循,歷數舊游,純用叙事之法。以離合為經緯,以轉折為節奏,結構極嚴,而神氣自暢。至於奇情勝致,使覽者應接不暇,又其才之獨擅者耳。

延君壽《老生常談》:《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詩,以董糟丘陪起入題,先用“迴山轉海不作難”二句一頓,方能引起下文如許熱鬧。“一溪初入千花明”云云,東坡每能效此種句。前段入漢東太守,主中之賓也。插入紫陽真人,又賓中之賓也。又復折回漢東太守“手持錦袍”云云,不特氣力横絶,而用筆迴環,亦極奇幻不測。“當筵意氣”五句,用單句作過脈,有峰迴嶺斷之妙。“君家嚴君”云云,又起一波,引起下半首,便不更添一人,只以美人歌曲略作點綴,與前面文字虚實相生恰好。末路回映渭橋,章法完密。一首長歌,以驚豔絶世之筆,寫舊游朋從之歡,乍讀去令人目炫心摇,不知從何處得來;細心繹之,中之離離合合,一絲不亂。

曾國藩《求闕齋讀書録》卷七:“君留洛北”以上,洛陽相會,旋即相别。“我醉横眠”以上,漢陽(應作漢東)相會,旋又相别。“歌曲自繞”以上,晉州相會,旋又相别。“酇臺之北”以上,關中(應作宋州)相會,旋又相别。四會四别,統名曰“憶舊游。”

王闓運手批《唐詩選》卷八:只序交情,交情又只酒肉,而文自有傲兀之氣。

按:此詩當於天寶五載(七四六)在魯郡作。詩中叙寫與元演的過從最為詳明。此詩叙四次相會,四次分别。不斷相思,統名之曰“憶舊游”。